第41章 VS白鸟泽（4）
“都好久没看到高岛的网前原地起跳快攻了。”同 站在替补席的桃井感慨道，“他胆子大得很，最擅长的就是这招，很多时候人就在网前，他也敢这么打，可惜后来……”
桐野收起自己啪啪拍掌的双手，尽量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他可是那个替代高岛前辈的人，现在还因为表现太烂被换了下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他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力，众人一砸摸，尴尬的氛围就在人群中传染，很快，桃井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忙道：“桐野，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我是想说高岛他胳膊伤了太遗憾了，不然也……”
额，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劲啊！细细琢磨，还是有怪桐野这个后辈抢了高岛位置的嫌疑！唉，说话果然是门艺术，好难！
见桃井都快急出一脑门的汗了，桐野笑道：“放心吧桃井前辈，我没有误会。再说，我们是一个团队，只要能打败白鸟泽获胜，谁上场都可以。”
“而且，今天我的表现的确不太如人意，监督把我换下场让我冷静，我完全没意见。从高岛前辈刚才那球里，我也感悟到了一些东西，它们对我的进步很有帮助，我会仔细琢磨的。”
感悟到了一些东西？
同是副攻手位置的羽川戳了戳旁边福山的后背，小声问：“你从高岛前辈那球里感悟到什么了吗？”怎么我除了厉害外，什么都没想到？
福山很想翻白眼，你们副攻手的事，问我一个主攻手？
看在大家都是队友的份上，他耐心解释道：“高岛前辈这球，精妙点有二。”
“其一，当时场地两侧，分别有藤原前辈和岩泉前辈两名主攻手，白鸟泽的拦网队员又集中在中部，无论怎么看，都是把球传到边线得分机会更大，估计对手也是这么想的。”
“但，高岛前辈和及川前辈偏偏打反逻辑，高岛前辈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原地起跳，打了白鸟泽一个措手不及。纵观我们的前几场比赛，我们还没在这种情况下打过进攻，这个机会抓的很巧妙，两位前辈也很敢打，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其二，高岛前辈不仅想到了这点，执行也做得很好，他的扣球又快又狠，如此才能断绝对手后排反应过来救球的可能。不过，想要在没有助跑蓄力的情况下扣出这种效果的球，对胳膊发力的要求极高，也不知道高岛前辈现在怎样了？”
羽川一惊，声音也不自觉大了几分，“对呀！高岛前辈的右胳膊还伤着呢！”
将两个后辈自以为很小心的“悄悄话”听入耳中，周围的前辈们面容苦涩。
是啊，高岛的胳膊还没好呢……
桐野正懊悔着呢，京谷带着冷意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耳边。
“我不知道你比赛时脑子里都想着什么，但你今天的表现，配不上先发。”
白鸟泽的进攻太猛，很考验他们团队的防守能力，拦网和接球更娴熟的藤原明显比他更适合，所以，他今天大概率是没机会上场了，这让他看着能上场却不好好表现的桐野格外不爽。
福山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当即就要上前给好友讨要说法，但被桐野阻止了。
他认真道：“是，我被这两个月来的各种赞美冲昏了头脑，骄傲自满而不自知，以至于上场后发现自己被白鸟泽研究了个明白后，又着急忙慌毫无建树。”
桃井急道：“桐野，你也不用这么……”
桐野摆摆手，笑得毫不在意，“不瞒前辈们，以前我在其他项目比赛的时候，也经常骄傲得翘起尾巴，然后狠狠跌一跤，幸好，都被当时的队友们给及时骂醒了，这才没酿成大祸输掉比赛。所以，如果以后我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还请各位不要有所顾忌，毫不留情的把我骂醒吧！”
旁边三年级的森永脱口而出道：“骂人高岛最擅长了！”
说完看到同伴们略带指责的眼神，他讪讪的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羽川又捅了捅福山，问：“真的吗？桐野以前还会因为骄傲自满被骂？你怎么没说过这件事？”
因着都是替补的缘故，平日里练习休息的间隙，他们没少聊八卦，其中又以桐野这个一年级里最显眼的八卦说的最多。
福山又想翻白眼了。
他和桐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他们之前入的又不是同一个兴趣部，桐野那家夥比赛时发生的事，他怎么可能全知道。
京谷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想不到桐野的脾气这么好，竟然能主动提出让队友们骂醒他。想当初他被及川和岩泉说了一通后，他闷闷不乐独自消化了好久，才让自己勉强接受错误。
在他们一群人说话的功夫，场上，及川的发球被接起来后，白布又一次将球托给了右边线的牛岛。
这次，青城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牛岛的重炮砸在了青城的后排，不仅靠这分帮助队伍抢下局点，还成为全场最恐怖的存在。
他，彷佛无人能敌。
站位转动后，轮到白鸟泽的副攻手佐佐木发球。
这轮是白鸟泽场上没有自由人的一轮，对急于追分的青城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可惜的是，拦网成功率很高的天童也转到前排来了，想要得分，就得先过他这关。
及川心想，牛岛还在前排，必须一球扣死才行，否则给了对面反击的机会，他们一定还会把球给到牛岛的。
理清思绪后，他迅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桐野爸爸：“唉，青城除了自由人，其他人都跑起来了！”
宫崎：“是同时间多位置差进攻！”
“用这招。”天童盯着及川那完全看不出倾向的动作，有些气恼。
他在观察着及川，却不知对方也在观察着他。
想要摆脱他这种类型的拦网员，充分利用好球网的宽度，以及现在这种让他根本猜不了落点的战术都是好办法。
球脱手而出，距离天童最远的左边路，花卷挥臂扣杀。咚！球从牛岛和赶来的大平之间穿了过去，23:24！
桐野激动地和队友击掌庆祝，“好！牛岛他转到后排去了！”
其他人和他一样激动。
“就差一分，追平！赶超！”
“加油！超过去！超过去呀！”
这一轮轮到副攻手高岛发球，入畑监督派上替补发球员代替他发球。
“辛苦了高岛前辈。”桐野朝他伸出手迎接他的回来。
高岛拍上他的手，笑道：“我掐指一算，再来三球，我们就能拿下这局了！”
三球，也就是26:24，他们需连得三分才行。
桐野点头，“嗯，没问题的！”
希望的破灭来得太快，森永的发球并没有对白鸟泽造成影响。
也许是发球前牛岛跟白布说了自己的要求，因而这轮他虽然在后排，但球依旧交给了他。在他的重炮轰击下，青城无力阻挡，丢掉第一局。
高岛气得直骂人，声音大得连裁判都被吸引了过来。桃井怕他继续骂下去会被禁赛，赶忙跳起来死死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最后排去藏好。
其他人擦着额头上惊出的冷汗，无比庆幸他是被换下来后才开骂的，要是刚才他在场上，一准会被主裁判盯上的！
好不容易把高岛这个大炮仗安抚下，桃井回头就看到京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眉头一挑，敲着他的脑门怒问道：“别跟着高岛那混蛋乱学，那不是什么好榜样！”
京谷：“……”
他不就是想了下高岛前辈痛骂犯浑的桐野的样子，至于这样吗？
“桐野，监督喊你过去。”过来报信的御井泉冲桐野眨了眨眼睛，明显是好消息。
桐野心念一动，赶紧跟了上去。
入畑监督：“怎么样，桐野，想清楚了吗？”
桐野点头，“想清楚了。”
入畑监督：“那就好，第二局上去给我好好打。”
听完两位教练的嘱咐后，短暂的局间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局又要开始了。
桐野快步追上及川，“及川前辈，我已经清楚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地找准每个机会往上跳，也请你能相信我，继续托球给我！无论什么样的托球都可以，我相信你。如果球托过来却没有得分，那也一定是我的问题，不关前辈的事。所以，前辈，请多多的托球给我吧！”
听着这段熟悉的话，及川眉毛一挑，“唉？没有得分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他扬唇笑道：“这不是废话吗，球托给你却没有得分，肯定是你的问题啊，我可是比你还更了解你自己呢。”
看着及川离去的背影，桐野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到底什么意思？
花卷从他身边路过，好奇道：“怎么不喊师父了？”
桐野惭愧地挠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还配不上喊师父，等赢了这场比赛，我再喊回来。”
花卷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加油。”
跟在他后面走上来的松川，也学着他的动作在桐野肩上拍了一下，附上一句“加油。”
有了他俩的带头，后面的藤原和御井泉也有样学样的做了相同的动作。
只有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的及川和岩泉一对望一眼，眼睛里全是疑惑。
他们错过了什么仪式吗？
第42章 VS白鸟泽（5）
仪式，自然是没有的。
但这并不妨碍及川爱凑热闹，硬拉上不情不愿的岩泉一，先后在桐野肩头上补拍了两下。
拍完，他还颇为满意地叉腰笑道：“嗯，这下就圆满了，上场的所有人都在你肩头拍了一下，这代表着大家对你的殷殷期望，你可别辜负了。”
原本正无奈地耷拉着脑袋的桐野一听这话，立马支棱了起来，激动道：“是！我会全力以赴，绝不让大家失望！”
说着，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问：“师……及川前辈，之前说过我的打点还能提高些的话……”
及川认真看了他几眼，忽地笑出来，“知道了。”
天童：“哎呀，我还以为小狐狸被打没了自信心，躲回去偷哭鼻子了呢，没想到又上场了。”
“一年级就能被选中上场，心态应该不会太差吧。”濑见道，“不过，能把他打得手忙脚乱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天童，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天童：“我也这么觉得。”
这局轮到白鸟泽先发球。他们为了让牛岛有个舒服的开局，站位上没有变动，因为由三年级的主攻手松永第一个发球。这样一来，这局，牛岛也将加入发球队列。
而青城这边，在对手发球强度明显增强的情况下，自然没蠢到删减己方优势，及川和桐野照样发球。因此他们的开局站位，是由及川在前排二号位开始的。
现场有不少观众是白鸟泽的粉丝，更准确点说，是被牛岛吸引进而关注白鸟泽的。在看到第二局双方的站位轮换表后，不少观众都沸腾了，嘴里讨论著的全是牛岛发球如何厉害之类的话，听得不了解的桐野爸妈揪心不已。
“那个牛岛好像发球很厉害，小春他们没问题吧？”
宫崎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含糊道：“应该是没问题的。开赛前，松尾可是特地回去陪着他们练习了很久。他的发球球质极重，力量应该和牛岛差不多，只要处理好左撇子发球上不同的旋转，应该……没问题吧？”
说实话，他也说不好。
昨晚离开前，阿泉他们差不多能将松尾的大力跳发很好的接起来了，可接起牛岛发球的其中一个难点，就在于那和右撇子选手截然相反的旋转，这一点是松尾如论如何都无法仿真出来的。
石原看出他的紧张，少见地宽慰他道：“怎么说也是名列宫城县前四的队伍，你要对他们更有信心些。”
旁边的木下吐槽道：“当初我们打比赛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
宫崎一噎：“那时我们又没遇到过这么变态的对手！”
他的声音极大，变态两个字在球馆内回荡，引来周围许多人的关注。这下子，羞红脸的人变成了四个。
发球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藤原拉过桐野笑眯眯地问道：“这样一来，本局的每个轮次，你都有两次和天童正面对上，怎么样，紧张吗？”
要知道，第一局桐野对上天童的数个轮次，他都是以失败收场，藤原还真担心这会给一年级的桐野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影响。
桐野亮出自己的招牌小白牙，笑道：“队长，你忘了，我也是身经百战的竞技老手了，纵横乒乓、棒球、足球、羽毛球等赛场，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对手，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困境，虽然偶尔会犯浑，但害怕，我可从来没有过！”
藤原眼角一抽。
嚯，他差点忘了，这小子嚣张着呢！想也是，毕竟是能说出带前辈去全国大会的人，哪会这么轻易就胆怯打退堂鼓。
他复又扯起笑容，“好，那我就期待你的精彩表现了。虽说你是半道加入的，可怎么说也是哥小天才，可别输给牛岛了。”
桐野又重重点了下头，“好！”
第二局的首球，在发球员将球击出的瞬间，桐野就飞快地蹿到及川的身后，一左一右和左边路的岩泉一将及川夹在中间，看着非常像要打背快球的样子。
而在后排的花卷接起发球并准确的将球送到及川正上方后，等待着的及川似乎想要加快进攻节奏，他举起双手跳起来缩短托球的距离。
这一轮及川在前排，因着第一局他有二次进攻得分的突然一手，白鸟泽见他跳起来了，就担心他可能会二次进攻，于是和牛岛交换位置的副攻手佐佐木没敢动作，紧盯着及川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拖住了副攻手的脚步，及川丝滑的将球托给左边路冲刺跳起的岩泉一，岩泉一避开牛岛高大的身影打斜线，拿到第一分。
站位转动后，及川的发球虽然对白鸟泽的一传造成了一定影响，但并没有妨碍到最后一击的牛岛扣出重炮得分。
发球权再次交换，轮到本局最被青城众人戒备的牛岛发球了。
上次练习赛的时候，他们没机会体验到牛岛发球的威力，对其“杀伤力”没具体的概念，但通过比较他的扣球，再加上松尾的发球仿真，心理还是有点底的。
现在，他们只能相信后排要接发球的花卷、御井泉和岩泉一三人了。
估摸着牛岛发球的威力，青城在接发球的排兵布阵上，让接球更娴熟的御井泉和岩泉一尽量往中间靠，稍弱点的花卷靠近左侧边线缩小自己的存在范围。
寂静的环境中，主裁判突然吹响的哨声格外响亮。
哨声的余音还未消散在空气中，牛岛已经将球高高抛起，用和扣球时一样可怕的动作将球朝着青城众人锤了过来。
他的控球不如及川那般准确，可急速撞来的速度于高排界独一份的力量，让他的发球格外难接。
不仅如此……
御井泉仔细回忆着刚才球接触到双手那短暂的触感。
除了恐怖的力量外，和扣球一样，处理附着在球上那和右撇子截然不同的旋转也是问题。而且因为发球准备充足、不受对手干扰的缘故，牛岛的发球简直就是加强版的重炮扣击，太棘手了。
这和接松尾前辈的发球触感一点儿也不像。
御井泉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等你能把他的发球完美地接起来了，接起他扣球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想到这，他连忙就把球接飞了道歉：“抱歉。”
藤原安慰道：“下一球，加油！”
他们想好好练接球，可球不怎么受牛岛控制，下一球钻着对角线飞到了岩泉一所在的位置，岩泉一同样接发球失败，白鸟泽再得一分，1:3。
和第一局十分相似的开局，没有打击到青城的自信心。
“对面又是三分开局，看来马上我们就要得分了！”藤原拍着手喊道，“没有不会出错的人，大家仔细看好了！”
全体：“好！”
也不知是不是藤原的嘴开过光，当这次球又飞向御井泉时，他没有让球落地，球朝着正前方飞了过去。
不过可惜的是，球平平地一头扎到及川胸前，他根本没有调整的机会，几乎立刻就要抬手柄球送出去，如此，就更没有时间留给攻手们准备了。
怎么办？该把球托给谁？
就在球即将接触到手掌的那一刻，他的眼角飞过一道黑影。
有了！
“小春生！”
差点忘了，场上有一个人是时刻准备着的状态，那就是桐野！
这小子可是跟他说过，不管是什么样的球，尽管托给他，如果没得分，就是他的原因。
及川扭了下腰，将球向左后方托去。球在空中沿着两人之间的最短距离，送达桐野的面前。
已经腾空的桐野在空中调整出一个别扭向左侧弯腰的姿势，挥出的手臂把落在头顶略微靠近左手边的球用力扣下。
啪！
他的迅雷一击，从反应过来的天童举起的双手上方飞了过去，2:3，牛岛的发球被破了！
高岛激动地拍掌大喊，把手掌都拍红了，“好球！得亏这小子能用这么别扭的姿势把球扣出来，不然这球被谁拿下还真不好说。”
羽川戳了戳福山，眨着眼睛笑道：“呐，桐野的状态回来了，这下你总该安心了。”
福山拂开他的手，这副欢快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开心，可那张嘴还死硬着。
“我可没担心他。”
羽川：“啊对对对，你没担心他，你只是突然不停跺脚、绞手，莫名其妙焦躁不安罢了。”
福山：讨厌一些不知道看破不说破的人。
桐野爸妈听着周围观众对儿子的夸赞，笑得合不拢嘴，还把身上的衣服理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堕了儿子的名头，却完全没想过，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怎么会因为他们影响到对桐野的印象。
自打球落地后，桐野就直勾勾地盯着及川，全程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看得及川牙酸。
他怕一有成绩就夸，会助长了桐野骄傲自满的心理，还准备再攒攒，等桐野再得上几分再夸，却被岩泉一背着所有人在后背狠拍了几巴掌。
迫不得已，他只得努力收好痛得扭曲的表情，装作高兴的模样走到桐野面前，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夸道：“做得好，继续保持。”
安静蹲坐求夸奖的金毛狗狗立刻高兴地竖起了耳朵，连后面的尾巴也欢快地摇了起来。
桐野：“是！我会继续努力的！拜托前辈继续托球给我！”
及川又牙酸了，“嗯嗯嗯，好好好。”
看完桐野和队友们的交互，大平斜眼看向天童，说道：“看样子，你关注的小狐狸又焕发光彩了。”
他自问，在刚才那种突然情况下，他做不到像桐野那样流畅自然的和及川的托球配合上。
天童微眯着眼睛冷哼道：“是我小瞧了他，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轮到桐野发球了。
得了及川和队友们的肯定，桐野宛如得了大力buff，发出的球虎虎生风，后排的大平一错手没能将球接起来。
白布盯着桐野这个和自己一样，一年级就进入先发登上赛场的年轻选手，看着对方经历了第一局的挫败后，这局开始短短一分钟时间，就收获了现场观众潮水般的掌声，在心中暗自不爽。
虽然他追寻着打最强排球的理念来到白鸟泽，成了让王牌绽放出最耀眼光芒，从而收敛自己光芒隐藏在背后的二传手，但他偶尔还是会想争强好胜一番。
尤其是在牛岛前辈转到后排，而前排只有两点攻的轮次。
目前比分3:3，青城已经追平了。但……他们白鸟泽应该一路领先才对！
焦躁产生的那一刻，会不自觉的将人内心的渴望带出来。
松川敏锐地捕捉到了白布散发出来的那一丝细微的异样情绪。
在白布举起双手跳起，做出托球动作的同时，松川紧跟而上，出手如电将他拨过来的球用力按了下去。
咚！球砸在白布的脚边，4:3，青城首次比分反超！
“漂亮！”
“松川，出手时机抓的很准嘛。”
“松川前辈好厉害！”
随着这球落地，一直被白鸟泽应援团在气势上压了一头的青城应援团，总算找到了翻身的机会，成员们一个个死盯着对面看台，用更响亮的声音予以回击。
白布低着头：“抱歉。”
他能感觉得到场外鹫匠监督望向自己时那冰冷的视线。他知道，自己着急了。
天童歪头看着他道：“这种感觉我懂，没关系，后面慢慢一雪前耻吧。”
松永好笑地看着两人，心中腹诽：你还是别说了，没看到白布的脸黑得都快像墨汁了吗？
接下来，两队你来我往交替得分，而在牛岛再次上到前排后，白布用牛岛在左边路吸引青城的注意力，然后托球的方向一转，打背平球甩开拦网拿到一分。
下一球，岩泉一在左边路的进攻，遭到了副攻手佐佐木和牛岛两名大高个的拦截，眼见突破无望，他改成轻扣，让球撞上两人拦网的手反弹回来，再由队友重新组织进攻。
接起调整球后，桐野借由自己随时准备好进攻的优势，等到了及川的托球，中路快攻拿下一分。
下一球轮到及川发球。
这次，及川抓住了白布从后排前插上来遮挡住队友那一瞬间的机会，发球得分！
7:5，青城的领先扩大到两分，局势一片大好。
难得的领先让青城众队员们热血沸腾，激发出他们身体的潜力。期间白鸟泽疯狂进攻想要反超，找回自己的超然地位，但都被青城众人齐心协力一一挡了回去。
直到数球后，牛岛抓住自己在前排的机会重炮轰开青城的拦网先得一分，再用一颗压线的大力跳发球再得一分，13:14，白鸟泽终于反超再次领先。
第43章 VS白鸟泽（6）
又轮到让人头疼的牛岛发球了。
在场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当牛岛抓着球在发球区站定的那一刻，青城全体队员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
隐在人群中的熊野盯着桐野的身影看了半晌，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嘀咕道：“真可惜，那家夥不用去接牛岛的发球，我还挺想看看他被牛岛的重炮跳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
陪着他一起来的关口听了哭笑不得，“你特地过来看青城的比赛，我还以为你跟桐野的关系很好呢，结果……”
“谁跟他关系好了！”熊野凶巴巴地打断，“我和他一直都是竞争关系！是你死我活的劲敌！”
关口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好，你们是劲敌关系，不是担心得不得了，特意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看比赛的朋友关系。”
熊野：“哼！没错，就是这……”
不对，关口前辈的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场上，在桐野他们的屏息等待中，牛岛的大力跳发咆哮着朝御井泉飞了过来。
咚！一声格外响亮的撞击声后，球接飞向后弹了出去，岩泉一大跨步向后冲去，将球再次垫起。追着他的脚步跑出去的御井泉接力，超长距离将球垫回到白鸟泽的场地。
虽然这轮没能组织起进攻有点可惜，但没让牛岛的发球落地，就已经是进步了。
对面拿到反攻机会，已经将他们的比赛录像仔细琢磨了上百遍的御井泉猜中他们会打快攻，于是站到最佳位置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扣球，轻松把球给垫了起来。
及川的视线在场上扫了一圈，将两方队员的站位记在心里，迅速敲定了进攻的搭档。
他双手一抖，轻柔而准确的将球托出。
臭小子，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可别辜负了我的期待。
球网中部，跳起腾空的桐野在看到停留到自己头顶的那颗排球时，就意识到这球给的稍微高了些。
这不是他扣顺手的高度，可及川前辈说过，这个高度是他努努力能够到的，这样扣出来的球威力也会更大。
出于为及川的信任，他努力维持住自己腾空的姿态，然后伸长了胳膊向上去够球。
看似不可能够到的高度，终于在他的极力尝试下，在某个时刻像戳破了层透明的屏障，他扣球的掌心触碰到了球。
用力将球扣出去的那一刻，桐野震惊地发现，他竟然清晰地看到了天童脸上变化的表情。就像慢镜头播放般，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桐野都能准确捕捉到。
就这样，在天童诧异的目光变化中，桐野扣出的球从他和队友的双手上方飞了过去，砸在了白鸟泽场地内的空地上。
对选手不太了解的部分观众，只要场上产生得分他们就鼓掌叫好，而那些对两队队员的实力十分了解的人，则一眼就看出了桐野这一球的不同。
“哇！桐野的球是从天童头顶飞过去的！”
“他的打点竟然还能往上提？”
作为直面桐野扣球的天童，他的感受是最直观的。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臭小鬼忽然拔高，把球从他头顶扣过去了！明明上一局还被他拦得人焉焉的，怎么才这么夥功夫，他就进化了呢？
桐野也没想到他会一次就成功，落地后就一阵风似的冲向及川，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及川一个没留神，来不及躲开，被他抱了个严实，耳边还是他响雷似的喊声：“及川前辈，真的可以！我做到了！”
要命，耳朵要聋了。
及川嫌弃地将他推开，死命揉了揉被炸得嗡嗡响的耳朵，“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给你提的建议，还能达不到？”
桐野从他斜瞥过来的眼神里读懂了嫌弃与埋怨，他很乖顺地表明态度，“以后前辈你提的所有建议，我都会尽全力达成的！”
实力得到提升又获得及川的认可，桐野此刻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像被人套了增益buff，整个人干劲满满。
在这种狂热状态下，他的发球威力极大，白鸟泽的自由人都没能将球接住，桐野直接发球得分。
青城其他队员紧咬住比分，只要球没落地，就拼了命地冲出去抢救。在这种上下一心的拚搏氛围中，他们和白鸟泽一直维持着两分的分差，直到及川的又一轮发球，牛岛面对青城的双人拦网，击球的瞬间改变进攻的方向，打出了一颗落点十分刁钻的扣球，将分差缩小到一分。
这个人太可怕了。
看着球网另一侧牛岛那张大汗淋漓的脸，桐野莫名生出一种这台可怕的进攻机器现在才彻底加热完成的错觉。
实际上，他的这种感觉没有错。
在接下来牛岛的发球轮次中，他居然还在进化，用一颗急速下坠的下旋球成功骗过了御井泉的判断，发球压线得分。
随后，青城好不容易组织起进攻，花卷的扣球却被天童猜了个正着，被他拦网成功抢下一分。此时场上的比分是18:19，白鸟泽在连得三分后一举逆转！
几乎被青城应援团的喊声压制了一整局的白鸟泽应援团，这下子可算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他们赶紧在团长的指挥下唱起了校歌，悠扬富有节奏的歌声瞬间吸引走了大部分观众的注意，气得青城应援团团长摔了手里的扩音筒。
又是两球过去，双方各取一分，分差不变。
白鸟泽率先出招打破僵局，鹫匠监督派出替补发球员濑见代替副攻手天童上场发球。
别看濑见是替补二传手，可他的发球威力一点也不弱，在青城全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后，依旧被他发球得分。
19:21，这局临近尾声，分差却来到了危险的两分。
及川彻将求救的目光落到好友岩泉一身上。
在他转了上来，前排只有两点攻的轮次，他和岩泉一配合，在松川的起跳掩护下，用后排进攻抢下一分。
牛岛用重炮扣击拿到一分，刚转到前排的桐野就用快攻迅速把这分抢回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火花四溅，比分来到21:22，更靠近局点了。
就在这种气氛紧绷躁动得一颗火星就能引燃全场的关键时刻，轮到及川发球了。
发球前，担心他在这种关键时刻想东想西掉链子，岩泉一还特地跟他说：“你要是在发球的时候一直盯着对面牛岛的脸，导致失误，结束后我会狠狠揍你一顿，顺便我这个月的早餐你都包了。”
心里刚生出点苗头及川被吓了一跳，球都差点没拿稳。
“不是吧，小岩，你这么狠！”
桐野举手，“唉，包早餐吗？那也算上我一份吧！”
及川：“怎么什么热闹你都想凑一凑？”
其他人和他不是前后辈，可没有顾虑，有热闹就积极凑了上来。
“那就说好了，及川发球失误，回去就包了我们的早餐 ！”
及川心痛难忍，“你们这么多人，我会破产的！”
岩泉一：“那你不失误不就成了？”
及川：好有道理。但还是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有了绝对不能失误的压力，压力又转化成动力，如此情况下，及川的发球竟真的没失误，高品质的完成了。
只不过，连续接了这么多球，白鸟泽也对他的发球了解加深，后排的主攻手比较顺利的将发球接了起来。
临近局点，牛岛又在前排，白布自然毫无意外托球给牛岛。
“阿泉！”
“交给我！”
咚！
球撞到御井泉身上，巨大力量的冲击下，球又飞回到白鸟泽的场地。
“球回来了。”
“机会球！”
球继续交给牛岛，仔细研究过牛岛比赛录像的御井泉，思考着他可能的扣球方向，又一次站对了位置。
只不过他的站位略靠前了些，球飞过来后直接砸到了他的肩膀，然后朝着球网上方弹了过去。
及川：“小春生，把球推过去！”
桐野跳起和对面的大平展开推球大战，一番较量后，以经验更丰富的大平获胜，将球推了回来。
落地的桐野赶紧把球朝着球网垫了过去，利用球网的弹性让球向后弹，拉扯出及川重新组织进攻的空间。
反攻机会在手，及川彻果断出手，和搭档最默契的岩泉一配合，抢在防守阵型被打乱的白鸟泽恢复秩序前，将球扣了过去。
咚！球结实地砸在地上，青城赢了这轮拉扯的胜利，并且22:22平分！
这一球能够拿下来，简直像三伏天喝冰可乐，久旱逢甘霖，对青城来说十分重要。
面对牛岛的前排进攻，他们还有一战之力，他们还有逆转获胜的希望！
场上的队员们激动地聚在一起后，本球能拿下来的大功臣御井泉，感受了一番队友们“爱的摸摸”。
摸脑袋、摸胳膊、拍后背都是基本操作了，混乱中不知道哪个混蛋对他的屁股下手了，还丧心病狂地连拍了两下！
别让他知道这是谁！
聚在一起嬉笑互相鼓舞了一番后，众人散开，及川继续发球。
白鸟泽这边进攻的依旧是牛岛，而他扣球砸向的人，却是对角线位置的及川。
及川被他力道极大的扣球砸得向后跌去，球斜飞着朝界外射去。岩泉一狂奔而出，追上即将落地的球反身将球垫回来。
他送回来的球落点十分巧妙，恰好在青城场地靠近球网的中部，是副攻手最长徘徊的位置。
如此良机，桐野怎能错过。
他宕机立断，迅速助跑进攻，大平和天童上前拦网。两股力量相撞，球在天童他们头顶弹跳了一下，卸力后顺着他们的后背落了下去，如此近距离的落点，就连距离不算太远的自由人都来不及救援。
支持青城的人群再次沸腾，23：22，青城再次反超了！
还差两分，对于青城来说，延续和白鸟泽争夺决赛名额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再拿到两分，他们就能和白鸟泽打第三局，展开抢夺决赛名额的最终决战了！
听着支持他们的观众和场下队友们激动的嘶吼声，队长藤原赶紧站出来，“大家别这么激动，这局还没结束呢！冷静，我们要冷静，看清对手的每一个动作，绝对不能因为得意忘形而白白丢了机会。”
桐野：“没错！越到这种时候，我们就越需要冷静，牛岛还在前排呢，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
花卷一想到如果对面得分，站位转动后，对面又轮到牛岛发球了，他就痛苦地重重闭眼。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让他再发球了，真的太折磨人了。
入畑监督自然是想叫暂停好好跟大家说说的，可惜暂停机会已经在前面用完了，这会儿也只能让沟口教练在场边扯着嗓门大喊提醒了。
岩泉一看向及川，“你还行吗？”
及川知道他在问发球，坚定点头，“当然没问题！”
“好！”藤原将手伸出来，随后一只只肤色各异的手搭了上来，“让我们拿下这局，加油！”
“加油！”
在青城众人聚在一起加油鼓劲的时候，白鸟泽队员们也商讨出了下一球继续让牛岛来打的计画。
牛岛是他们的王牌，王牌就是用来信任的。如此关键的时刻，自然是交给王牌来发挥了。
“牛岛！牛岛！”
“加油啊牛若！冲——”
“用你的重炮把他们轰碎！”
尽管及川在发球时，已经小心控制，尽量往不好接的刁钻角落里塞，可惜，球还是被奋不顾身的自由人山形给接了起来。
一传的质量不太好，破坏了白布心中完美的托球计画。但没关系，交给牛岛前辈，他可以的。
怎么有人能强到如此程度？
桐野跟着两位前辈一起拦截牛岛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他们三个人几乎像把伞一样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看牛岛的表情，他似乎还打算把他们这把伞给撕了。
不，不是打算，他已经付诸行动了。
猛烈的撞击后，他们这把伞被牛岛的扣球蛮横地撞开，球抬高飞到了青城队员们触及不到的地方。
牛岛的进攻还没停止。
站位转动了，他站到了发球区。在青城全体放弃进攻，拼尽全力才没让球落地后，转到后排的他继续用扣球攻城略地，将青城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士气死死按回去。
23:24，白鸟泽抢先拿到局点。
怪物。
桐野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和上次练习赛中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同，现在的牛岛才是一柄完全出鞘的利剑，锋利得根本无法靠近。
这样一样强悍得如同怪物般的选手，竟然是他立誓要打败的人。
“啊啊啊！牛岛！牛岛！”
“又是他！又是他扣球得分了！”
“果然，这才是最强的排球啊！”
在众多观众的喝彩声中，牛岛平静地看向桐野，语气冷冽道：“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及川眉心皱起，他走上前来挡在桐野面前，嘴角勾起，直视牛岛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喂，小牛若，别欺负我们的后辈。当着我们的面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过于傲慢了？要知道，这局的结果如何，还未确定呢。”
他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今天，我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牛岛不悦地皱起眉，“别这么叫我。”
“哼！”及川拉着桐野转身往后走，“小春生，别跟这种人说太多话，小心变成和他一样傲慢自大的讨厌鬼。”
天童：“哎呀，及川对你的意见还是很大呢。若利，你说此生你们还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牛岛：“至少高中三年是没机会了。”
比赛继续，依旧是牛岛发球。而此刻的青城，已经站在落败回家的悬崖边了。
很多支持青城的观众觉得败局已定，已经开始难过起来了。可，场上场下的每一个青城队员们还不肯认输，比赛还没结束呢！
藤原：“只要球没有落下，所有人就都给我拚命跑起来去救球！你拼尽全力向前缩短的每一寸距离，可能都是决定比赛结果的关键！都别放弃，给我坚持住！”
“制霸球场！”
天童：“啧，好可怕的气势，想不到那个默默无闻的队长这么会调动队员们的情绪。”
哨声骤响，牛岛的发球朝着岩泉一飞去。
“及川，快救球！”
“交给我！”
“右边路双人拦网！”
“隼人！”
“我来。”
花卷一看后排的牛岛突然加速向前冲了过来，忙喊道：“右边路后排进攻，三人拦网！”
咚！牛岛的扣球撞到了御井泉的怀里，球飞到球网上方，球网上方的一番推搡，球朝青城这边落了下来，被藤原及时向后垫起送出。
本轮及川在后排，但他见藤原送出的球高度和位置都挺好的，而白鸟泽一众人又因为刚才的一番拉扯，防守阵型有些乱，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进攻好机会，于是，省去托球的步骤，他直接后排进攻将球扣了过去。
白鸟泽哪料到他会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两次球进攻呀，拦网和防守都没来得及组织，就这么轻易的让及川把球扣到了他们的场地内。
现场又一次沸腾了起来。及川凭藉着自己对机会的准确把握，硬生生为青城抢回来一个局点。
现在比分是24:24，临近终局，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第44章 VS白鸟泽（7）
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却被及川猝不及防地抢回希望，把白鸟泽拖入危险的境地，一直沉默不语的鹫匠监督终于发飙了。
“你们是都睡着了吗？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你们的面跳起来扣球，你们就瞎了看不见吗？”
“这才打到第二局，你们一个个就手软脚软的跑不动了，你们高大的身体是白长的吗？全给我把胳膊举起来！跑起来！”
场上的一众白鸟泽队员纷纷打了个哆嗦，就连天童也难得发憷，收起嬉笑的表情严肃起来。
大平讪讪道：“我有种预感，如果这局输掉的话，绝对会被监督骂个狗血淋头。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惨剧的发声，我们还是拼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液，把胜利拿下吧。”
桐野拍着被吓得心脏快了几拍的胸口，和藤原嘀咕道：“还是入畑监督脾气好，我就没怎么见过他发火。”
藤原微笑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后推，“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接下来轮到你发球了，可要好好发，别分心。”
桐野：“OK，看我的！”
搭档多年，对鹫匠监督脾气很了解的白鸟泽的副教练担心老人家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换了个话题，道：
“当初没能争取到及川太可惜了，不仅托球技术好，还能攻能防。以他的才能，如果加入我们，对我们的提升绝对很大，而且我记得，牛岛对他印象挺好，一直想和他搭档呢。”
鹫匠监督脾气稍缓，哼了声道：“他不适合我们。”
“从他一直拒绝牛岛就能看出，他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的二传手，有自己追求的东西。即便他真的和牛岛成了队友，也不会愉快合作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桐野妈妈：“又轮到小春发球了！”
桐野爸爸：“24:24……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要是能直接发球得分，痛快拿下这局就好了。”
宫崎等四名OB也紧张地绞着交握的手，“是啊，要是直接发球得分就好了。”
“小春生。”
在桐野走到发球区后，及川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前辈？”
及川看着他，微笑道：“你的发球是学习我的，我作为你的老师，总要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现在，你发颗最完美的发球让我看看吧。”
旁边的岩泉一看着及川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说话。
“最完美的发球……”
顺着及川的话，桐野又想起了一年前及川那颗深深吸引他，让他对排球产生兴趣的发球。
力量与技巧的完美融合，其中还有发球员身上那股让人欣赏的自信。
发球是排球比赛中唯一不受对手干扰，能让选手全力以赴，将自己的实力充分发挥出来的环节。是这项团体运动中，唯一不需要合作，依靠个人力量就能得分的环节。
单手托着球目视着前方，桐野看到眼前彷佛出现了一道和及川彻的身影相似的虚影。
那虚影回头冲他一笑，然后招了招手。
是让我跟着他学吗？
“嘟——”
桐野来不及深思，裁判吹响哨子，面前的虚影将球抛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桐野学着虚影的动作动了起来。抛球，助跑，起跳，击球，啪！
球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朝着对角线位置的大平拐了过去。
矢巾猛地睁大眼睛：“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刚刚看桐野发球的样子，我有一瞬间竟然以为是及川前辈在发球。”
旁边的福山和羽川也跟着点头附和，就连桃井和高岛也难以置信地微张着嘴。
“好球！”及川的赞叹脱口而出，白鸟泽的一传失误了！
大平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鼓了起来，他大喊道：“白布，拜托了！”
白布飞快的朝着右侧界外局域冲了出去，球被他垫回己方场地。
天童抬头盯着飞回来的球，然后在进攻线后两步助跑起跳，青城三人拦网挡在他面前，球被他们拦了一下后改变方向向后飞去。
“一次触球！”
桐野和岩泉一是同时向后冲出去的，但桐野的速度更快，他眼见球马上就要落地了，自己鱼跃过去可能还会差一段距离，他果断地换成自己更熟悉的动作，他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右腿。
“哇！好漂亮的一脚！”
“球救回来了！”
“快看及川的动作，他是不是又打算后排两次球进攻了？！”
白鸟泽众队员们看着一分钟前才做过的动作，此刻都把一颗心提了起来。
他什么意思？还想再扣一次球吗？真当他们是摆设吗？
不过……他这也可能是假动作，故意做出来吓唬我们，让我们前排的拦网不敢轻易分散。
在白鸟泽的三名前排队员脑海中进行着天人交战时，腾空跳起的及川忽然在空中改变了姿态，扣球的手变成了托球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十分流畅的托着球朝左边路一甩，悄无声息助跑跳到网前的花卷挥出手臂，正好将送到手边的球用力扣下。
咚！球结实地砸到了地上，及川和花卷流畅的配合拿到一分，25:24反超！
“哦！好漂亮的进攻！他们是提前说好的吗？”
“我不知道啊，反正夸就对了！”
“呜呜呜，好羡慕啊，我要是有他们这样的实力，至于一回战就淘汰出局吗？”
“啊！前辈，你们的进攻配合好棒！简直像看漫画一样精彩！”
桐野兴奋地冲回了队友们中间，被汗水沾湿的脸上全是笑意。
及川得意的冲他哼了一声，“小春生，虽然你的这颗发球还不错，但没直接得分，就不算最完美的发球，你还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花卷：“已经破坏了对面的一传……”
看到及川冲他使眼色，花卷赶紧改口，“没错，能直接得分的发球才是最完美的，桐野，你加油！”
岩泉一斜眼瞥着他们，想吐槽的话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吐起。
其他人努力憋着笑，附和着及川和花卷的话。
开朗乐观过了头的桐野一口应下，“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天童现在有些抓狂，刚刚他的扣球差一点就能打手出界得分了，要不是有那小子横插一脚……
视线落到人群中被一群前辈揉搓脑袋的桐野，他不爽地磨牙。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球就落地了！可是，被这小子一脚踢了回来！
又是他，又是他！你这么会踢，怎么不继续踢你的足球，来打排球干什么？
天童终于懂了牛岛当初的感受。
“若利，你说的很对，有些人就该回到他该待的地方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场上局势对调，原本手握局点，胜利触手可得的白鸟泽就陷入困境，差一分的人变成青城了。
“桐野，发颗好球！”
“看你的了。”
再次站到发球区，桐野心跳如鼓。
上次练习赛，他们就差一点就能从白鸟泽手里咬下一局来，这次，他们可不能再错过了。
哨声响起，这次，桐野面前没再出现那道虚影，但他的大脑和身体已将他深深记住。
球飞快朝着对面半场飞去，落点所在的位置误打误撞飞到了牛岛的正面。
一直盯着他这边的大平赶紧闪身过来将球接起，球歪了一下偏离了正常二传所在位置，白布赶紧调整自己的位置。而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前排的主攻手松永和副攻手天童外，后排的牛岛也朝前跑去。
关于本局输赢，关键的一击交给谁来扣？
看着眼前跳过来的几人，青城众人都聚焦到从后排杀出的牛岛身上。
毫无疑问，他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是王牌。
“中间！”
看清拦网后，青城三人拦网齐聚中间，岩泉一和及川彻一左一右放着牛岛的扣球，而跑得快的桐野站得比较深，防着拦网打手弹到后场的球。
腾空的牛岛只扫了眼对面的站位，挥出准备全力扣击的手就一变，用指尖将球轻轻从青城拦网上方拨了过去。
进攻凶悍的牛岛竟然难得打了次吊球！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正喊着口号帮队友们加油的矢巾等人，惊诧之下，差点咬到了舌头。
“糟了！球……”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及川在他们开口的同时就扑了上去，右手手背紧贴着地面隔开了下落的排球与地面的接触。
“好！好啊！接起来了！”
“及川，接得好，多亏你了！”
及川第一个触球，他就不能二传托球了，岩泉一赶紧补上，花卷扣球被天童猜中拦网，弹回来的球幸运地撞上附近岩泉一伸出的手飞到后面。
“我来！”在附近徘徊守护后场局域的桐野将球往回托。
看着头顶逐渐落下的球，被队友们坚定决不放弃的决心所感染的藤原，也爆发出了潜力。
被三人拦网挡住前路，他看准最右侧拦网员手臂和标志杆之间狭小的缝隙，奋力将球从其中扣了过去。
啪！
防守直线的自由人山形错估了球的落点，站位稍前了些，导致接球的动作很别扭，他的双手刚举起来，球就砸了上来，向左侧界外局域弹飞出去。
“嘟——”
26:24，一波三折的第二局结束，青城拿下这一小局，和白鸟泽打平，双方将在第三局一决胜负！
第45章 VS白鸟泽（8）
球落地的那一刻，青城众人还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这一局他们赢了？他们从白鸟泽手里抢下了一小局？刚刚打得这么惊心动魄，不是在做梦吧？
其中，以及川和岩泉一为首的前北川第一队员们的感触最大。
遥想当初，他们初中三年每每对上拥有牛岛的白鸟泽，就从没赢过，只有初三最后那次大会，他们艰难地赢了一小局，有了次和白鸟泽竞争的机会，可惜……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又获得了一次赢的机会！
短暂的恍惚后，众人爆发出阵阵激动的喊声。
他们和白鸟泽的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沟口教练脸上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站起来往前走的那几步，硬是让他走出了虎虎生风之感。
“大家赶紧回来抓紧时间休息，马上有场硬仗要打呢！”
与洋溢着喜色的青城众人不同，白鸟泽这边就安静多了，一个个沉默地喝水、擦汗，视线看天看地看观众，就是不敢去看黑沉着脸的鹫匠监督。
副教练见气氛不太对劲，挑重点说了几句后就停了下来，“鹫匠监督，您看要不要说几句？”
闻言，天童抓水壶的手握紧了。
糟糕，锻治大叔要开喷了。
他迅速咽下嘴里的水，把水壶收好，生怕一会自己不小心被水呛了或者摔了手里的水壶。
鹫匠监督依旧维持着抱胳膊靠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语气除了冰冷了些外，倒没带多少火气。
“第二局青城能赢，并不是他们突然变强了，或者用了什么新的战术，完全是你们打得像团狗屎。”
队员们僵硬着身体沉默着，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往同伴身上瞟，交换着彼此的心情。
就知道会挨喷。
鹫匠：“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不抓住输了，就全给我跑回去。”
“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从人海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拿出以往你们战无不胜的自信与实力来，都放开手脚给我打，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凛，“明白！”
第三局，双方的站位和第一局一样，没有变过，由青城这边的及川先发球。
及川的发球，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白鸟泽进攻的脚步。
后排主攻手松永一传没接好，球径直朝着球网上方飞去，白布背身手臂越过球网，将已飞入青城场地的球给捞了回来。
这个身位，他不好和二号位的牛岛打配合，便将球交给了迎上来的副攻手佐佐木。
预判断已经断定白鸟泽的右边路不可能会发起进攻后，藤原和桐野就在中间等着，然后和赶到的岩泉一一起将球拦下。
拿到第一分后，继续发球的及川失误，球抛得稍微高了些，白鸟泽判断这球会出界，便让开了。
没想到的是，及川的运气很好，球竟然是压线落地的。这让及川一边高兴一边拍着紧张狂跳的心脏，周围的空气被他猛吸了好几口。
连续两局开局落后于对手，想不到最后一局竟然能两分领先，这让青城众人欣喜不已，彷佛看到了决赛门票正在朝自己招手。
不过，他们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紧接着，白鸟泽就利用青城对牛岛过多的关注，让盯防略松些的大平在左边路找到了机会，狠狠敲了一球。
接着，将青城的扣球一一接起后，牛岛和天童前后出手，一举将比分扳至3:2。
发现桐野正咬着下嘴唇满脸懊悔地盯着自己，天童甩着扣球的右手心情不错道：“哎呀，还是这种感觉更痛快。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想哭的悔恨感？”
桐野：“……怎么会呢。”
他以为自己见过的怪人已经够多了，单说踢足球的白石，当初就喜欢兜里揣着一张他的照片，每次输了比赛就拿出来看着照片狠狠骂他一顿，想不到这个天童更怪！总感觉和他的脑电波不太容易对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双方就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白鸟泽这边，轮到牛岛在前排的轮次，就是他们疯狂进攻的时候，青城的防守压力陡增。
一轮轮的磨练中，他们虽然还不能完全将牛岛的球给拦住，但不让球落地的有效拦网成功率，却在一点点稳步提升中。
而青城这边，他们没有明显的强弱轮差距，依靠着成熟的团队配合体系，充分利用场地的宽度甩开拦网，中间桐野和松川两个副攻手还真真假假地进攻几次，混淆对手的判断，他们多点开花，一分分地紧咬着白鸟泽，没给对方机会将自己甩开。
“上吧，小春生！”
及川背身将球拖出，桐野盯着上方的球，总感觉球给的似乎更高了。
打不到吧？
不！
退却的念头刚升起，就被桐野用了按了回去。
他追逐了及川的身影这么久，可不是上来得过且过的。
他说过，不管及川托给他什么球，没得分是他自己的问题。先不管及川有没有相信他，至少他要全力以赴触摸到如今他所能到达的顶点，他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他尽力了这句话。
目光缠绕在头顶的排球上，疲惫的身体又压榨出一丝力量，让桐野又向上升高了一寸。
被汗水濡湿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遥不可及的球，对面的天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球被桐野从他的头顶拨过去。
后面的白布扑上来抢救，球砸到他的手背，然后反弹着撞上前方天童的小腿，在地上弹跳了一下，从球网下方咕噜噜滚到桐野脚边。
桐野喘着粗气弯腰将球捞起，心情激荡，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队友们高兴地迎上来和他交互，通过身体的接触传递着彼此的喜悦和对他的赞赏。
及川：“抱歉，刚刚那球我给得稍微高了些。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能碰到，果然，人的潜力是激发出来的。”
岩泉一熟练地扬起巴掌，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失误了就不要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给我好好反省！”
看着及川被岩泉一教训后那熟悉的委屈表情，桐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嗯？失误了？原来刚才那球不是我的错觉，的确是及川前辈给高了啊……
桐野的心情只复杂了一瞬，就迅速丢开不想了。
嘿嘿，这么高的球他都能够到，接下来对面还想拦住他的球？做梦！
“师父，后面请多多托球给我吧！”
“嗯？你又喊上师父了？”
“嘿嘿~”
沟口教练：“呼……这群臭小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会适配出错呢，幸好桐野够到球了。”
入畑监督：“这是一颗得益于桐野出色的个人实力，而免于落空的失误球。”
他扭头看了眼白鸟泽休息区安稳坐着的鹫匠监督，唇角的笑意加深。
“一直以来都是白鸟泽仗著有群天赋出众的好苗子，在宫城县一路横扫，这下，也轮到我们青城感受一下有出色选手带领的感觉了。”
沟口教练咋舌道：“可惜桐野只练了几个月，经验到底差了一截，不然我们打得肯定会更轻松！”
入畑监督缓缓吐了口气，“慢慢来，不着急。”
慢慢来，慢慢来……拦网是个过程，看清楚了再……动手！
“跳！”
藤原和桐野同时起跳挡在牛岛的面前，两股力量相撞，球向上弹了一下，然后朝下落去。
守在球网附近的岩泉一过来把球接起，“没问题，再来！”
落地后的桐野立刻向后撤了一段距离，然后斜向助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网前，及川的托球紧跟着送到。
咚！
他的扣球撞到了后排的白布手上，球唰地弹了回来，才刚落地的桐野一看位置，赶紧发力再次跳起。
啪！
刚在球网上方探出半个脑袋的球，被桐野抢在对面牛岛的手举起前眼疾手快地扣了过去。
“哦！又是那个16号！”
“我记得他才一年级吧？青城从哪找来的这员猛将？”
“嘶……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16号有点眼熟？”
“嗯？你不是踢足球的吗，怎么会觉得他眼熟，朋友？”
“足球、桐野……啊！他是林南一中的桐野春生！他足球踢得好好的，怎么跑来打排球了？！”
人群中，跟着女朋友一起来为青城加油近藤听着那两个声音的讨论，不停地点头赞同。
就是就是，桐野他跑来打排球就是足球界的一大损失！
当比分来到11:10时，领先一分的白鸟泽在轮到副攻手佐佐木发球的时候，换上了替补发球员。
“汤野滨……又一名救火队员，白鸟泽的板凳够深啊。”
桐野问身后的及川，“他的发球是哪种类型的？”
及川：“我哪知道，录像里他又没上场。”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跳飘球？！”
看到发球员发球的动作，别说场上的青城队员们了，就连两位教练都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跳球发球可不常遇到，这种落点无法预测的飘球，接起来最麻烦了！
幸运女神今天站在了青城这边，发球飞向的位置是经验最丰富的自由人御井泉，而他见高度和距离正好，就赶紧上前一步，用最稳妥的上手接球的方式将球托起，完美化解跳飘球危机。
“接得好，阿泉！”
“球给我！”
球从腾空的桐野面前滑过，落到最左侧的花卷面前。咚的一声，花卷避开拦网打出一道小斜线球，追平比分。
第46章 VS白鸟泽（9）
激战还在继续。
在后排逛了一圈重新回到前排的牛岛，疲惫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他高高地跳到球网上方，面对三人拦网，他的状态好得过分，竟然还能打出高出拦网的高扣球。
而且，为了避免扣球被后排接球更好的御井泉和藤原接起来，他竟然还能在接触到球的瞬间扭动手腕，改变球路，打出一发落点精妙的重炮攻击。
体力经过大量消耗的第三局，三人拦网，严密的接球站位，换做是其他攻手遇到以上任何一点，都打不出这个效果。
可他是牛岛，有着“怪童”称号的明日之星。
分差被他以一己之力拉开三分。此刻，全场光芒汇聚在他身上。
“牛岛，好球！”
“哇，好重的扣球，换做是我的话，手臂绝对要断掉。”
“哈哈，你是没机会了。不过，这场比赛果然还是白鸟泽会赢吧？”
“青城有及川在，也说不定。”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青城的不少队员都是从北川第一升上来的，及川也是。”
“是这个啊，我有所耳闻……”
“嘿嘿，看来你也听说过。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及川的初中三年，是被牛岛所在的白鸟泽初中部压着打了三年，可怜到一局都赢不了的程度。如今升上初中再相遇，我猜 结果应该差不多，青城输定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宫崎终于忍无可忍，噌地转身，冲着斜后方说风凉话的那几人怒吼道：“什么一局都赢不了？现在青城他们不是赢了白鸟泽一局，正跟他们打决胜局吗？结果就在那摆着，你看不到？哼，你等着瞧吧，今天赢的一定会是青城！”
这会儿场上正好一球结束，双方应援团也停下来喘口气，为下一球的声援做准备，机缘巧合下，就导致宫崎不低的喊声响彻整个球馆，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目光看过来。
被无数双眼睛看着，宫崎几人芒刺在背，脸烧得通红。
坐在旁边的桐野爸爸见状，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唉，我看你们不像是白鸟泽的学生，是其他学校的，专门过来支持牛岛的吧？”
口出狂言的那名少年愣愣地点头。
桐野爸爸似乎想起了什么，颇有感触道：“还是你们这些高中生幸运啊，想当初我们念书那会，每次一有比赛，学校就会强制要求我们参加，把我们一群人拉到现场来给本校选手们加油，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像什么网球部、排球部、棒球部……一整个夏天下来，人都晒黑了好几个度，唉……还是你们好啊，想支持什么就支持什么。”
那少年原本还有些迷茫，不知道桐野爸爸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听完这番话后，他似乎来了兴趣，怜悯地看了一眼桐野爸爸，并期待着他能分享更多以前的故事，都已经聚集起来准备冲宫崎发的火也渐渐散了。
桐野妈妈看着那几个少年顺利的被桐野爸爸的话吸引走目光，她笑着看向宫崎几人，冲他们招招手拉着人在身旁坐下，小声道：“没事了。”
宫崎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还要麻烦叔叔帮我解围。”
桐野妈妈：“没什么，小事而已。只不过……”她叹了口气，有些苦恼道：“这样一来，小春就知道我们来现场看他比赛了。”
“啊！”
宫崎四人大惊，赶忙扭头看向场上，果然对上了嘴巴微张的桐野看过来的惊讶目光。
糟了，他们牵连叔叔阿姨暴露了！
桐野揉了揉眼睛，反覆确认几次才确信，昨天说了要在家看一天电影的爸妈，来现场看他比赛了。
在他惊讶的时候，岩泉一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及川。
通过宫崎刚才喊出来的话，他基本可以推断出他们在吵什么，无非是“青城对上白鸟泽是以卵击石，绝无赢的可能”之类的话。
这种话，初中三年他和及川不知听了多少回了，也正是如此，他才更担心及川。
同世代里有名过于出众的对手，对绝大多数渴望打入全国大赛的选手来说，都是个噩梦。那是沉沉压在所有人肩头的一座大山。
从初中到现在，他们两个都渴望能打败牛岛，拒绝和牛岛搭档的及川渴望比他更深。
初中的某段时间，他亲眼见到了及川是如何在牛岛这个超水平的同辈，以及影山这个天才后辈的夹击下，慢慢失去自己的理智，钻进牛角尖里。
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及川。
他走上前，“及川……”
“不对。”及川声音忽地响起。他望着那名少年，提高声音道：“抱歉，纠正一下，不是‘一局都赢不了’，在我初中的最后一次大会上，北川第一对阵白鸟泽初中部的第二小局，我们北川第一29:27第一次拿下了一局。”
接收到好友询问的眼神，那少年尴尬道：“我……我……那场比赛我又没去看，我怎么知道……”
及川听不到那少年找的理由，他又指着旁边竖起的记分牌，“而今天，是我第二次拿下了一局。不久后的春高会有第三次，明年等我升上高三后，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他的声音不算太响亮，可相对安静的球馆里，他坚定的声音传入了两侧看台上每一名观众的耳中。
岩泉一咽下嘴里没说完的话，一颗心安定不少。
天童收起惊讶的表情，遗憾地看向场上牛岛高大的背影，很想跑上去问问，接到及川发给他的战书，他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牛岛是什么心情？
说实话，他的心情没多大起伏。
从小到大，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向他发起挑战的选手无数，他已经司空见惯了，也没怎么回应过类似的挑战。
放话挑战的那些人，大多数倒在了他目光所及之外，他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少部分人能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他面前，但很快就被他和队友们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打败，之后就很少再见到了。
及川是其中极少数实力得到他认可的选手，他知道对方以打败自己为目标，可那又怎样？排球场上用实力说话，他只需要好好打球，最后赢的那个就会是他。
作为自己定下的要被打败的头号目标，及川读懂了牛岛眼中的信息，他咬着后槽牙笑道：“小岩，那家夥的表情真让人不爽啊。”
岩泉一：“嗯。”
及川：“你还记得初中最后一次大会结束后的颁奖仪式上，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岩泉一抬手，用手背抹了把顺着下巴滑落的汗珠，“记得。升上高中后，一定要让白鸟泽好看！”
及川咬着后槽牙扬起笑容，“小岩，机会就在眼前……”
“我们绝不能错过！”桐野凑上接话道。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及川，眼里全是对这个人的欣赏与赞叹。
正是因为这样，当初他才会被及川所吸引，来了青城改打排球的。他的光芒或许不如牛岛耀眼，但只要注意到他的人，就会被他深深吸引。
及川：“你……”
藤原：“没错！背后说小话也就算了，现在看不起我们的话都捅到面前了，我们要是还没反应，那就太懦弱了！”
花卷：“来点厉害的让大家瞧瞧吧。”
松川：“球随时都可以传给我。”
御井泉：“你们放心的在前面战斗，后防线交给我！”
桐野：“嘿！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及川和岩泉一对视一眼，而后扬起一个熟悉的笑容，“很好，看来大家都很有干劲呢！那接下来就拜托大家拿出全部潜能动起来吧，我一直相信着你们哦。”
一只只手搭在一起，“制霸球场！”
在这番意外后，青城的士气肉眼可见地提升了起来，鹫匠监督不是傻子，他当即用白布换上发球威力更强的濑见，试图用发球得分来破坏青城士气继续聚拢提升。
濑见是带着扰乱青城进攻的目的上来的，他精挑细选好位置和角度，瞄准后排接球稍差些的花卷发球，花卷抬手一接，球直直地朝着球网飞去。
“好机会！”
白鸟泽的副攻手跳起，对着探头球照着球网就垂直扣了下去。
就在网下的岩泉一用最快的速度探身过去把球垫起，接完球后，他的身体也失去平衡，看样子就要摔下去。
白鸟泽众人见此情况，都认为他参与不了这轮进攻了，把注意力放到生龙活虎的桐野和其他攻手身上，甚至防止及川网前二次进攻的可能性都比岩泉一高。
可偏偏在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岩泉一向右侧踉跄了一下，神奇地稳住了平衡。
他没有停下脚步，藉着这股前冲的力道，他继续向着右边路狂奔，然后蓄力向上一跳。
及川，球给我！
他在心里默念着。
让我们一起拿下这一分！
彷佛听见了岩泉一的心声，又或者身为目前宫城县全高中最优秀的二传手该有的敏锐度，及川抓住了右边路这千载难逢的得分机会。
“小岩！”
球向后飞去，顺着最短的路线送到岩泉一的手边。
网对面，距离最近的牛岛跳过来阻挡，岩泉一侧身跳到球网上方，右手手臂垂直对着球网扣出直线球。
咚！
牛岛和后方看到不对赶过来的大平都没来得及，球结实地砸落在地。
第47章 VS白鸟泽（10）
“哇哦——”
这样精彩的操作，在高中生的比赛中可很少见到，观众们纷纷眼前一亮，恨现场没有大显示屏精彩瞬间回放，不能再细细地欣赏几遍。
被大胆的及川摆了一道，牛岛站在原地隔着球网深深地看着他。
及川感受到他的视线，笑道：“小牛若，像这样的托球，我还能骗你无数次，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牛岛回应的机会。
“太疯狂了，以哪种姿势接完球，他竟然还能立即扣球。”掏着被观众阵阵惊叹声震得嗡嗡响的耳朵，天童心想，要是换他在场上，他估计也会猜错拦网吧。
濑见看向及川的眼神颇为复杂，“及川的确很厉害。那种球换做是我，大概率不敢传给右边路，可他却这么做了。”
天童：“听说他和刚刚扣球的那个主攻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搭档数年，自然比常人更有默契。”
濑见：“那难怪了。”
此刻，被队友们围在中间夸赞了好一番的两人，兴奋情绪稍缓，岩泉一道：“像刚才那种球，我还能扣，所以，你尽管把球托给我。”
及川笑着应下，接着就熟练地打趣起他来。
桐野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交互，十分羡慕。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有种预感，如果刚刚在那个位置跳起来的人是自己，及川可能不会把球托给他。
不过，他不是内耗的人，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才一年级，正式打排球也才两个多月，经验尚浅，前辈对他有疑虑也正常。
不过瞬息，他就将这股情绪转化成努力的动力了，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接下来轮到及川发球。
状态上来了，及川一球发出，破坏了对手的一传，然后三名前排乘机将白鸟泽位置不太好的进攻给拦了下来。
眼看15:14比分就要追平了，可牛岛突然发威，无视拦网，接连两发重炮，轰得青城难以招架。
及川看得咬牙切齿，打得也越发卖力了，什么后排进攻、时间差、加塞、交叉等战术用得飞起，保持着两分分差紧咬在白鸟泽后面。
“Out！”
“好，松永前辈判断得很准！”
被双人拦网截住，花卷试图打小斜线，可惜角度没选好，球落到了界外，扣球出界。
花卷：“抱歉，失误了。”
及川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下一球！”
桐野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等待着对面的发球，天童双手交叠抱着后脑勺，隔着球网笑嘻嘻地看着他。
桐野露出一口小白牙回了一个笑，只不过看着并不友好，倒像是挑衅。
哒，副攻手的发球砸到网带上磕了一下，桐野动作灵巧地扑了上去把球救起。
“小春生，真不错！”上前托球的及川张嘴就夸，桐野也乐呵呵的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
这颗幸运球桐野救得好，但对于防守的白鸟泽来说，少了个副攻手在中间真真假假的做干扰，他们拦网也更轻松。
及川将球背传递给右边路的藤原，天童拉着大平一起拦网，可没想到的是，球好好的从藤原的面前滑过，继续朝右飞去，然后下一瞬被突然从后排跳上来的岩泉一照直线扣下得分。
天童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球给的离球网远了些，原来真实目的是打后排进攻啊。
可这球的发球出现了意外，小狐狸也是临时上来救球的，他们哪来的时间交换暗号？
他仔细想了想，“看来，是刚才他说的那短短几句话里藏着玄机。”
天童决定接下来好好观察一番，必得把青城的沟通暗号给揪出来不可。
下一球桐野发球，可他失误发球出界，送了对方一分。
熊野握紧了交叠的手，“白鸟泽上20分了！”
到底和青城打过比赛，和他们更熟，关口带入了青城一方，担忧道：“分差三分，本轮青城又是前排两点攻的轮次，对面还有个拦网成功率很高的天童……”
“不过，只要他们的扣球能够突破前排的拦网，还是有机会得分的。毕竟这几轮后排有牛岛，他不怎么参与接球，青城只要看准位置扣过去，就能追回一分。”
紧抿着嘴唇的熊野沉声道：“都已经到这时候了，我觉得牛岛不会再对飞到自己面前的球无动于衷。要知道，马上就临近局点了，四分的分差在白鸟泽面前，几乎等于提前宣布青城已经没了获胜的希望，我想，牛岛他不介意助推一把加速。”
关口沉吟片刻，“有道理。”
场上，青城打的就是熊野说的主意，岩泉一又一次后排进攻，岔开拦网后，把球朝着牛岛附近的空挡扣。
自打岩泉一那能发能评上本届大会十佳扣球的进攻后，及川和他的配合更频繁了。
球越过球网，急速朝着岩泉一看准的位置飞去。他看过了，这个位置，旁边的队友来不及过来帮忙救球。
在青城众人的期待中，转到后排后，除了进攻就不怎么出手的牛岛动了，他向右侧迈了一步，伸手将球给接了起来！
牛岛竟然出手接球了？可恶，果然不能见他一直没出手，就想当然的以为把球扣到他周围就肯定没问题。
接完球后，牛岛脚下加速，又立刻朝着前方冲了上来，他还想参与进攻！
他的气势很足，按照白布的风格，说不定又会把球交给他。但青城没忘记左右两侧的天童和松永，他们的位置不错，也有进攻的机会。
在前排的及川几人猜测着最后一击会由谁来扣时，白布腰往后一仰，突然和右边路的天童配合打背快球。
守在中间的御井泉飞快的侧身向右一倒，球被他险之又险地接了起来，只不过方向控制不住的向前砸向了松川。
及川眼见自己来不及去托球，就干脆后撤两步开始助跑，加入到进攻队列，和队友们一起要球。
松川是匆忙中担任临时中转站的，他背对着球网快速回忆了一下网对面白鸟泽的拦网站位，以及两眼余光注意到的两侧队友的动向，他心念一动，把球托给了左边路的及川。
他不是二传手，托球质量自然不高，但对于格外熟悉球的及川来说，足够了。
天童和白布扑过来拦网，面对球网斜角跳起的及川贴着球网将球扣出，打出了一颗质量很不错的小斜线球。
18:20，青城追回一分，他们还有赶超的希望！
“好！及川前辈扣得太漂亮了！”桐野一边激动地拍着手，一边和身旁的矢巾和福山说道：“好刁钻的小斜线球，及川前辈的进攻都打得如此好，完全可以换位置去打主攻手了！”
矢巾高兴道：“是吧，及川前辈初中最后一年，可是得过县里最佳二传手的。我们这一届里，不少二传手都是把他当成榜样来学习的！”
桐野咧着口大白牙心想，不愧是我看中的队友及老师，就是厉害！
接下来，趁着白鸟泽这边牛岛还在后排，天童也转下去了，他们这一轮进攻较弱的好机会，青城反击连追两分，20:20将比分追平！
青城还想再接再厉，隐忍到极点的白布抓住机会二次进攻，出其不意的中断了青城的高歌猛进。
比赛已经进入最后的白热化阶段，就连喊了整整一场比赛的两方应援团，也在憋着劲用更大的声音给场上的选手们加油，想要在最后的时刻通过声音将力量传递到他们身上。
轮到白布发球时，桐野快攻突袭，21:21再次将比分追平。
发球权交换，及川发了一颗比较靠后落点有点模糊的球，山形隼人一时判断不准，但他也不敢在这时赌球一定会出界，最后还是出手柄球接了起来。
球被交到牛岛手中，桐野和藤原赶去拦网，球撞上两人的手弹出去，御井泉追出去救球，可惜没能成功。
双方攻防角色对调，跑跳到现在依旧体力充足的桐野从高处将球扣出。他瞄准了后排接球实力相对较弱的副攻手，成功拿到这一分。
22:22，双方依旧难舍难分，拉不开比分。
轮到桐野发球时，他的发球让白鸟泽的一传不稳，干扰了他们的进攻。这时，白布的调整二传交给了从后排杀出的牛岛，牛岛从高点击球，将球砸到了对角线青城后场的夹角处。
心跳如鼓的紧张时刻，偏偏松川的快攻被天童猜中拦下，双方角力维持一段时间的平衡猝然被打破。22:24，白鸟泽手握两个局点，将青城逼到绝境，青城只能背水一战。
入畑监督特意俭省留下来的最后一次暂停机会，派上了大用。
桐野快步跑回大部队，30秒的宝贵暂停可是很快就没了。
“都到这时候了，我想不用我来说些什么给你们加油打气了。”入畑监督说道，“好好想想这场比赛自己的表现，两分不是没可能！松川，赶紧忘掉刚才球被拦回来的事，亲手柄这一分夺回来比自责更有用！”
松川：“是！”
“及川，你这样……”
主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暂停时间结束。
及川将脸埋进毛巾里猛吸了口气，再次抬起头后，他丢下毛巾抬脚往场上走，“走吧，让我们上去和白鸟泽的人决一死战吧。”
第48章 VS白鸟泽（完）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此刻，桐野等候在场下，焦急不已。他多希望这事关队伍命运的重要一球，他能在场上和大家一起努力。
他掰算了下，还需要转两轮，他才能上去呢。场上短短几米的站位变化，此刻却如天堑横亘在他面前。
“前辈们加油！要……我们会赢的！”他大喊道。
松川：“听出来了吗？桐野他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
他是跟旁边的及川说的。
及川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勾唇笑道：“还口出狂言要带我去全国大会呢，嘁，一遇到大场面就不中用，回去还是加练一百颗发球吧。”
松川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古怪了起来，“有你这么位‘好前辈’，真是桐野的‘幸运’啊。”
及川听出了他话里的古怪，“你说的是反话对不对？”
松川：“你听错了。”
后面的岩泉一：“紧张心情缓解了，就闭嘴安静等着发球，别叽叽歪歪的了，听着烦。”
叽叽歪歪两人组：心情被人轻易看出来的感觉真糟糕。
白鸟泽这边，虽然手握两个局点，但场上的队员们却没有松懈大意，而是继续保持着专注的状态，试图从疲惫的身体里挤出更多力量来。
“藤原前辈！”
“交给我。”
球发出来后，藤原安稳地将一发送到位。
本轮及川在前排，是两点攻的轮次，当松川和花卷都在右侧先后助跑起跳后，及川目视前方似乎在思考将球托给谁，将白鸟泽的拦网力量都吸引到中路来。
天童仔细观察着及川，心里却生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快速扫了一圈青城每名攻手的位置，忽然发现左边路后方，岩泉一正在助跑准备进攻！
是后排进攻！
他两步跑过去，跟着岩泉一的脚步跳起来拦网，及川将球送到岩泉一面前，远离球网充足的距离让岩泉一能更好的调整球路避开天童的拦网。
啪！球从天童的手边飞过，幸运的是，守着大斜线的自由人山形将球救了起来。
防守阵容迅速转化成进攻姿态，方才没有参与拦网的松永准备最充分，迅速跳到网前接球进攻。青城双人拦网封锁斜线球，松永改攻直线，守着直线的藤原化解扣球的旋转与力量，将球送往中路。
及川一看这球送得挺好，不管是位置还是高度，都能直接扣杀了，他心念一动，调整站位的动作就变成了向前的两步助跑。
这家夥是扣球上瘾了还想继续？
白布腹诽着和松永一起跳起拦网，绝不让及川得逞。而天童瞧着及川大开大合的挥臂动作，又快速扫了眼此刻青城前排的情况，心跳立刻跳快了几拍。
“错了！他要改托球！”
他想绕过白布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拦网，可人奔跑的速度，如何赶得上载球呢？
空中，及川一见对面派出两名队员来拦自己，立即就改变主意，换成了托球。
腾空这个别扭的姿势，让他托球的准度下降不少，但得益于空网，右边路的花卷还是拿到了这分。
23:24，青城追回一个局点！
“及川！阿卷！”
“好，太好了！及川前辈，花卷前辈干得漂亮！”
挤在替补席的桐野等人，恨不得冲上场和同伴们紧紧抱在一起，庆祝这极其精彩的一球。可惜，规则不允许，他们只能通过声量和各种不同的赞美，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天童一左一右分别将手搭在懊悔不已的白布和松永肩上，抱怨道：“及川狡猾得很，你们怎么就被他骗着起跳了呢？”
松永苦笑：“可他是个很擅长扣球的二传。我感觉，刚才要是我和白布没跳起来拦他的话，他绝对会扣下去的。”
天童一想，也对，以及川的实力，他做出什么来好像也不奇怪。
站位一转，天童转到后排。因为这轮是青城发球，他不能继续留在场上，和自由人交换下去了。
而对于青城来说，虽然追回一分，但他们的危机并没有化解，手握局点的白鸟泽只要再得一分，依旧能杀死比赛，送他们回家。
“阿卷，你要不要深呼吸几下？我怕你太紧张，手一抖，球砸到球网上了。”及川看出花卷的紧张，故意打趣道。
手握着可能决定队伍本届大会命运的球，谁都不可能心情毫无波动。
平时，花卷就经常跟及川说笑打嘴炮，这会儿一听及川的话，他下意识的就张口回击道：“去去去，你手抖我都不可能抖。你不说话，对世界和平都是一种贡献。”
心神从“发球绝不能出错”这件事上转移走，和及川打嘴炮让花卷有种回到学校熟悉的环境中的安心感，缓解了他紧张的情绪。等到主裁判看向他确定双方队员是否做好准备时，他发现自己托着球的手不再僵硬了。
与此同时，球网另一侧的牛岛对白布说道：“球托给我。”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却丢掉一分，给了青城追上来的机会，这让牛岛很不爽，他准备自己动手，亲自为这场比赛画上句号。
对于他的要求，白布略想了下就同意了。他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和青城纠缠下去，直接让王牌快刀斩乱麻结束掉比赛就很好。
哨响，花卷顺利将球发出，白鸟泽前排两名攻手各自查找着进攻的位置，可看到他们身后牛岛急速向前奔来的身影，所有人都心脏咯噔了一下。
“一、二、跳！”
青城三人拦网防守，远离球网的牛岛调整方向朝侧边扣去，想要钻小夹角。
别想得逞！
守着左边路后半场的御井泉，在看到牛岛调整扣球方向后就立刻扑了过去。球砸到他努力伸长的右手后弹向了界外。
他心头一凉，不禁悲从中来。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要输吗？
忽地，一道身影从他身边飞快跑过，他定睛一看，竟是岩泉一。
及川着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岩，拜托了！”
场下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希望，纷纷大喊：“岩泉加油，一定要把球救回来！”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岩泉一，努力迈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双腿向前狂奔。
快点，再快点，球还没有落地！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球上，距离那颗下落的球也越来越近了。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赶上了！
“给我回去！”
球在空中滑过一道高高的弧线，及川注视着这颗落点距离球网挺近的球，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进攻的好机会，可一想到他们三下无攻把球送回白鸟泽的手里，他就不甘心。
把球送回去，顺便也把胜利拱手相让，让他们再一球扣下，把我们送回家吗？
及川紧咬着后槽牙极不情愿。
球距离他越来越近，下落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他迎着球跳起来，心想：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试一试！
“中路，三人拦网！”
白鸟泽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刻安排上三人拦网。
对上这堵将他前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高墙，他将挥臂扣球的动作改成吊球。防吊球意识很强的山形上前一步，随时准备鱼跃过去接球。
身经百战，及川猜到他们有防吊球的准备，但如果是这样呢？
触碰到排球的指尖陡然用力，本该轻轻推出落到拦网队员身后的轻吊球，被及川用了不小的力道，越过向前跑想要接吊球的山形，远远地落到了他变动位置后空出的后半场大片的空地。
24:24，及川又一次急中生智，帮助队伍拿到一分！
观众们不敢置信地惊呼，但双手却啪啪拍个不停。语言已经难以形容他们的心情，他们只能注视着那名惊艳众人的少年，并将他的名字记在心里。
那名少年叫及川彻，是目前宫城高排二传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赶紧给我准备下一球！”
鹫匠监督的咆哮突然炸开，好多人都被吓一跳，但一看是这位纨袴的小老头，也就撇撇嘴没说什么。队员们则是沉默着赶紧散开，生怕慢了就会被他臭骂一顿。
桐野现在激动得指尖发烫，恨不得立刻上场有所表现。
别着急，别着急。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再转一轮，他就能上场了！
花卷继续发球。
接连的失利丢分，对白鸟泽队员们的状态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大平在后排接发球失误，球直接朝着球网另一侧飞去。
白布背对着球网起跳，手臂在不触碰到球网的情况下探到青城的场地，把即将脱离掌控的球给勾了回来。
而在他救球的同时，副攻手佐佐木跳到他身边，白布将球拨了过去，快攻从及川和松川双臂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24:25！
心里可惜着又让白鸟泽拿到了局点，但桐野动作上却飞快地冲上球场，跑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及川前辈，我来了！
桐野的表情很明显，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及川单手叉腰和岩泉一并肩站着，笑道：“哎呀，我们的小天才来了。太好了，又能给对面制造麻烦了。”
听到小天才这个称呼，桐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问道：“制造麻烦？”
及川冲他眨眼，“一会你就尽可能的往高了、没人的地方跳就是了。一有机会，我会托球给你的，反正见机行事。”
桐野：“是，都听前辈你的！”
和桐野一起转到前排的，还有牛岛。在青城全员想方设法找对手的漏洞得分的同时，他们也迎来了防守难度最大的几轮。
眼见杀死比赛的机会就在眼前，白布自然想直接发球得分，拿下比赛的。可惜，他的发球不够犀利，被后排的花卷给接了起来。
桐野牢记及川的话，和岩泉一分别占据着左右边线，然后在及川背传将球托向右边路后，他保持着球一定是传给自己的信念挥臂，然后……挥空了。
球是为后排进攻的花卷准备的，但桐野骗到两名白鸟泽队员起跳，贡献巨大。
25:25，青城又一次追平了。
观众们看着难以拉开差距的比分，想起了第二局末尾的情形。
最精彩的比赛现在才开始吗？
轮到及川发球了。
这对青城来说是个好消息，如果他能用发球破坏白鸟泽的一传，那势必会对牛岛的进攻造成影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没人想要接牛岛的重炮扣球。
在及川发球前，岩泉一不放心的又威胁了他一遍，“你要是在发球的时候老想着赢过牛岛，那我会照着你的脑袋狠狠敲过去。”
及川嘴角抽了抽，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及川前辈肯定不会的。”桐野帮他申辩道，“不过，最完美的发球还是可以来一颗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及川笑道：“你们 都闭嘴吧，别干扰我发球。”
哨响，及川用力将球发出，白鸟泽后排的主攻手松永一传没能送到位，但影响不大，白布及时调整了回来。
“牛岛前辈！”
托球毫无疑问朝着牛岛飞去，青城双人拦网防守斜线，牛岛直线球砸到和花卷交换位置的御井泉身上，下一秒就飞了出去。
青城接扣球失败，牛岛强势拿下一分，26:25！
在部分观众的可惜声中，防守对调。
接起发球后，及川先是和桐野配合打快攻，想要用速度抢下一分，可惜没能扣死，球被白鸟泽的后排给接了起来。
既然一球没能扣死，那么反攻的机会就来到了白鸟泽手里，而那个男人又出手了。
“小岩，接得好！”
斜对角的岩泉一力挽狂澜把牛岛的扣球给接了起来，心惊肉跳还未平复，及川就又赶紧把球托给花卷，花卷的运气更不好，球被对手的双人拦网给拦了回来，幸而有御井泉及时救了起来。
连续两次进攻失利，让及川也有些束手束脚了。
这次必须把球扣死，不能再给对手反攻的机会了，否则，球九成还是会传给牛岛，那样就太危险了。
打定目标，有一个问题出现在眼前——球该交给谁来扣？
桐野在查找着进攻的机会，刚才的失利需要一次完美的进攻得分来洗刷。
他的视线在场上搜索了一番，惊喜地找到了自己想要。
那里就不错！
他找准位置冲了上去，并唤道：“及川前辈！”
是桐野在喊他。及川的思绪被打断，那小子找到了进攻的机会？
不知怎么，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当初桐野跟他说过的那段话。
“不管托给我什么球，我都会努力扣过去得分的。如果没得分，那一定是我的问题，不关前辈的事。前辈，请相信我，给我托球吧！”
那小子说这番话时，那双充满自信与野心的明亮双眸，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怎么也忘不了。
那把球交给他？
在及川犹豫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后杀出，朝着球网奔去。
及川也不明白那瞬间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但此刻，在那道身影冲出来后，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了，信任找到了归属。
如果把球交给他的话，一定没问题。
“小岩！”
下落的球在及川手中一触即离，球朝着右边路飞去。
天童的一双鹰眼紧盯着及川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在看清托球方向后，他勾起了唇角。
你对这名攻手的信任，一次又一次表现得太明显了。眼下这种同伴久攻不下的困境，就算你再怎么冷静思考，你也会下意识地寻求最信任的同伴的帮助。
天童举起双臂，用最快的速度跳到球网上方。
“抓到了！”
啪！
岩泉一的扣球被天童准确地按了回来，砸到了地上。
27:25，比赛结束！
第49章 信任
明明随着比赛结果的产生，整个球馆十分热闹，可桐野却彷佛陷入一个真空环境，周围的空气全被抽走，声音一点儿也传不进来，他独立于热闹之外。
怎么会这样？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刚才那球如果及川前辈传给他的话，有很大机会能得分，可是……
一向自信骄傲的桐野，此刻双眼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板。得出来的答案打击到他了，让他大脑放空，整个人萎靡不振，彷佛失去了生气。
前辈他不信任我。
不远处，及川和岩泉一的状态和他差不多，都是双眼失焦看着地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们千辛万苦走到现在，明明差一点就能达成心愿，打败宿敌白鸟泽去全国大会了，可结果……他们还是赢不了。
与此同时，球网的另一侧。
虽然本场比赛一波三折惊险万分，但最后还是赢了，白鸟泽作为常年代表宫城县出战全国大赛的豪强队伍，队员们见多识广，获胜后虽也激动，但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列队在球网下站好了。
天童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及川和岩泉一，又看了看对面同样表情一看就是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桐野，怪脾气的他这会儿也难得做了回人，没有出言嘲讽。
他心想：可怜见的，还是受过的打击不够多，等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双方列队！”
两队队员隔着球网握手，和桐野握手的正是天童。
天童想给自己积点口德，本想握完手就走，可没想到，想抽手时，他的手却被对面的人反握住抽不开。
啊咧？
停在原地的天童挡住了排在他旁边牛岛的路，他也跟着看向网对面的桐野。
桐野的双眼似乎在盯着他紧抓着的天童的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双眼睛早已失焦，眼前一遍遍浮现出来的，都是最后一球时及川将球托出的那一幕。
“天童前辈，你能告诉我，如果那一球及川前辈托给我的话，你们能拦住吗？”
从球落地到现在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他在脑海中仿真了无数遍最后一球的诸多可能。
虽然他隐约得出了答案，但他的骄傲让他暂时还不想承认这个结果，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期待了许久的偶像、师父、队友，是不相信自己的。
明明他们平时说说笑笑，一起练习钻研球技，及川前辈会请他吃东西、会指导他练习、会考虑他的长处给出建议，他们熟悉得就像同届的朋友，可为什么……
他又想起了入部第一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打败牛岛，打败白鸟泽，带着及川前辈去全国大会的话。
彼时，他只是个自学了一年排球的新人，从小到大仗着自己出色的天赋一路顺风顺水走来，还不清楚牛岛和白鸟泽这两个名字加在一起，在宫城县代表着什么。他曾无比坚信牛岛会像曾经自己打败过的无数对手那样，倒在自己面前。
可现在，他真切地感受过了。他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天童没想到他问自己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原来，小鬼难受的是这个吗？
他想到桐野之前称呼及川师父，唇角便勾起一抹看热闹的坏笑。
“如果球是托给你的话，或许会拦不住吧。”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及川把球传给4号，我是百分之一百能拦下的。早在4号开始助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及川一定会把球传给他。因为，己方久攻不下，而4号明显是他最信任的人。”
天童耸了耸肩，“人在危急情况下，总是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这是人下意识的反应。我看出了及川隐藏得很好的那一丝急躁，于是，结果就注定了。”
话说到这，他的坏心思又冒了出来，忍不住贱兮兮道：“真可惜，要是你也是及川信任的攻手，没准那一球真被你们给拿下了。不过，这不影响最后的结果，因为赢的人一定会是我们。”
原来是这样。
桐野的双眼找回了焦距，虽然精神依旧萎靡着，可他忍不住顺着天童的话思考了起来。
久攻不下……是他们的进攻迟迟没能将对手拿下，这才让及川前辈对他们产生了犹豫，转而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好友能打破局面。
说到底，还是他们实力不够。
如果……如果他像天童前辈说的那样，实力再强一点，能获取到及川前辈的信任，那他们是不是还能继续和白鸟泽争下去？
及川和岩泉一离开的脚步很慢，因此他们也听到了天童故意使坏提高音量的回答，两人脚步齐齐一滞，但很快又继续抬脚朝休息区走去。
牛岛沉默地看着及川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此，本届IH预选赛，青叶城西半决赛不敌老对手白鸟泽，止步于四强，结束了本届大会之旅。
因为输了比赛，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气氛沉默得可怕。
桐野爸妈也知道自家儿子输了比赛心情不好，当晚做了顿丰盛的大餐，想慰劳一下。可吃饭的时候，任凭夫妻俩说笑话逗趣不停的把话题往儿子身上引，想要让儿子重新高兴起来，可惜都收效甚微。
桐野妈妈还发现，桐野回到房间后，还把早就收起来的有关及川的比赛录像又翻出来看了。
见状，桐野妈妈叹了口气，默默退出房间。
第二天，是周日，也是宫城县IH预选赛决赛的比赛日，代表宫城县出战全国大会的代表队伍将在今天产生。
入畑监督知道大家心情不佳，之前又为了准备比赛，所有人都辛苦练习了好几个月，如今征程结束，便放了几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调节心情。他也需要找三年级的队员们了解看看，有多少人会留下来继续迎战春高。
骤然得了假期，桐野在回学校练习和去看决赛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想从全知全解的视角仔细看看，打赢他们的白鸟泽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他没有叫上福山，独自一人来了仙台市体育馆。可没想到走进了看台，他才发现里面坐着不少熟面孔。
有打过比赛的对手，有队友，及川彻和岩泉一也装扮了一番，降低存在感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不得不说，坐在看台上总览全场，的确更能感受到白鸟泽这支队伍的厉害。
拦网密不透风，准得让人害怕。进攻端又有在同伴们的协助下火力全开的移动炮台牛岛，不停的从比分和精神上双重轰炸着对手，让对手节节败退。
最后，毫无疑问，赢得自然是白鸟泽。白鸟泽又一次代表着宫城县出战全国大会。
决赛的对手似乎比青城要弱上一些，两局就被白鸟泽横扫结束战斗。离开的时候，桐野还听到有观众抱怨，今天的比赛不如昨天的精彩。
桐野望着体育馆外碧蓝的天空，心情复杂。
牛岛，白鸟泽……青城有打败他们的机会吗？他年少轻狂说出来的大话，有实现的一天吗？
几天后，其他队员的心情差不多都恢复过来了，重新投入到训练中。他们虽然可惜就差一点还是没能拿下白鸟泽，但他们了解白鸟泽的实力，失望没有几个一年级的大。
重新开始训练后，二三年级的前辈们发现，几个一年级的变得不同了。
先是最不服管教、桀骜不驯的京谷，他的变化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
他竟然一改往日训练时不时迟到，练习过程中脾气上头和前辈吵架的坏脾气，连续好几天认认真真听话训练，甚至在练习结束后留下来加练呢！
再就是以矢巾为首的剩余一年级，这些天他们一个个疯狂练习，眼神里都带着杀气。
尤其是矢巾，刚入部时那个看着十分阳光温柔的少年，都性情大变成了暴脾气，让前辈们吃惊不已。
不过，最让大家担心的，还是桐野。
那个天天咧着口醒目小白牙的“白牙君”，从社交恐怖分子骤变成寡言少语的忧郁少年。他不爱笑了，也不怎么说话了，成天绷着张脸埋头苦练，问他就是在想事情，让众人担心不已。
最后，还是队长藤原找到了虽然依旧笑着但心情同样不怎么好的及川，拜托他去问问桐野是怎么回事，让他代表大家好好关心关心后辈。
斜阳微风，及川带着桐野走在被树影遮挡的校道上，右手边的足球场上，几十名少年在绿茵场上飞奔，热闹非凡。
及川似乎对足球比赛产生了兴趣，停下来隔着铁丝网往里看。
“小春生，你怎么回事呢？还没从失败中缓过来？”他看着球场说道，“藤原前辈他们担心得不行，让我来关心你。”
桐野纠结半晌，还是决定直接点，问道：“及川前辈，我的实力要达到什么程度，你才能像信任岩泉前辈那样信任我？”
及川彻扭头看向他，笑道：“这些天都在想这个？”
桐野点头。
“在我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前，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及川问道，“桐野，你对自己有多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0章 谈心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自己有多了解？
桐野愣了一下后，很快就读懂了及川这么问的原因。
他苦笑道：“看来，前辈你以前因为我过于自信自傲而讨厌我是正确的。”
“自信于自己的天赋，所以在前辈提出我的扣球点还可以再高点的时候，我没有为此急切地努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理所当然的觉得现在的队友会像以前那样包容我，以我为中心；自傲于自己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所以我想当然地以为这次遇到的对手也会像以前那样，被我轻松解决。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我竟犯了这么多错误。”
“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就犯了个错误。我理所当然的希望前辈能像信任岩泉前辈那样信任我，这也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慢体现。”
及川抱着胳膊点头，“嗯，你对自我的反省很深刻，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对自己有多了解？”
桐野傻了，他的回答不正确吗？
及川：“在你回答前，我先纠正你一点。虽然我可能短时间内做不到像信任小岩那样信任你，毕竟我在他还是个流着鼻涕的邋遢小鬼时就认识他了，但作为攻手，你希望得到二传手的信任这点并没有错。”
前一秒，桐野还在嘀咕及川前辈好喜欢时时刻刻都损岩泉前辈几句，下一秒，他就被及川肯定他寻求信任的话给感动了。
呜呜呜，及川前辈原来这么温柔。
他还在感动着，就听见及川话音一转，又开始往他的心口捅刀子。
及川：“从结果来看，最后一球如果我对你能多点信任，把球传给你，说不定就得分改写命运了，这点我检讨。但从你的实际表现来看，我还得很抱歉地说一句，我实在无法信任当时的你。”
“的确，你拥有肉眼可见的天赋，任何一项体育运动或游戏，你都能轻松学会，并很快就达到中上层的水平。这种让人心生嫉妒的天赋，让你能轻松淩驾于同龄人之上，百战百胜。但你真的做好了从常胜将军，变成可能高中三年都没办法杀出地区预选赛的失败者的准备了吗？”
桐野听了哑口无言，沉默地顺着及川的话开始深思。
及川：“很多人都有种感觉，明明幼儿园到小学的那段时间，自己一直都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个，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普通了。”
“其实，不是我们变得越来越普通了，而是我们经过层层升学筛选，周围的同龄人也换得一波比一波更优秀，直至最后，和我们本身的天赋相近，这时候，就显得我们好像变普通了。”
桐野：“我听明白了，我现在遇到的对手，是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中最出色的一批，而我在面对他们时，并没有拿出破釜沉舟般必胜的决心。”
及川：“我没有说你以前的对手不强的意思，而是牛岛，甚至白鸟泽队里好几个人，他们拥有未来能打职业排球的天赋。你现在的对手，已经接近学生时代排球这项运动的实力天花板，而你却还在用游戏的态度应对他们。”
“或许我不该对你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希望你能在比赛的时候拿出百分之百的状态，毕竟，这只是社团活动，我们能一起打球的时间也只有三年，毕业后也没几个人会从事有关排球的工作或继续打球。就像你以前玩过足球、棒球、乒乓球，不也升次学就换种运动，兴趣过了就彻底丢开不玩了。”
桐野忽然浑身一颤，双眼也骤然睁大。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及川前辈对他态度改变的原因！
“及川前辈，我不是……”
及川抬手打断了他的解释，继续道：“其实你想不想认真打球我一点也不介意，认真有认真的打法，偷懒也有偷懒的打法，而我作为二传手，我只需要传出能让大家发挥出100%实力的球就行了。虽然总体效果会比预期差点，但我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补救回来。”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
他话音一转，“可那天，第二局和第三局的时候，我从你的态度和表现中感觉到了你想要赢的渴望和想要变得更强的迫切。”
“说实话，得出这个答案的我很惊讶。从那时起我就在思考，你出现这种转变，到底是极度渴望胜利，好让自己的豪言壮志不变成大话，还是你的脑袋灵光了，有了更大的志向。”
及川：“小春生，你学习我的发球，收集观看我的比赛，追随着我的脚步来到青城。如今，你已经达成其中一个心愿，顺利的和我成了队友，那么接下来呢？除了打败牛岛，打败白鸟泽，去全国大会外，你突然渴望变强是为了实现未来的什么目标？”
看着桐野愣愣回不过神来的模样，及川轻笑道：“你看，问题又回来了。你对自己有多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你希望自己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要知道，每一次进攻中，处于主导位置的人是攻手，我这个二传手只负责串联起进攻，并让你们这些风格迥异的攻手发挥出100%的实力，剩下的就需要你们自己努力了。想不明白这点的话，可没办法变强。”
及川在桐野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不着急。”
及川走了，留下桐野独自站在原地，隔着铁丝网看着绿茵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们。
桐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是自己的扣球被天童拦下来的样子，一会是自己以前在足球场上奔跑、带球穿插、射门的样子，一会又是各种比赛中，他的名字被不同的人大声呼喊的画面。
他又想到爸妈一直都梦想著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征战在奥运会赛场上，曾经也有人和他说过，他有这个天赋。
奥运会啊……
以牛岛前辈的实力和天赋，他肯定没问题的，那自己呢？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他有机会吗？
脑海中浮现出牛岛腾空扣球的身姿，他想像了一下对方身穿国家代表队队服站在奥运会赛场上的模样，发现一直任性拒绝爸妈期望的自己，此刻竟生出了一丝羡慕与期待。
桐野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处，及川和岩泉一鬼鬼祟祟地躲在那悄悄观察着他。
当然，动作鬼祟的人只有及川，岩泉一原本大大方方地站着，只不过很快就被心虚的及川给拽到了墙后。
及川拍着胸口感慨道：“小岩，你是不知道，刚刚为了能显得我说出来的话一听就很有道理，我可是绞尽脑汁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累死我了！”
岩泉一瞥了他一眼，问道：“我更好奇的是，你刚刚跟桐野都说了些什么，现在才会鬼鬼祟祟地躲在这？”
及川动作一顿，“我能说什么，不就是些鼓励他的话嘛。”
岩泉一直盯着他，“是吗？”
及川彻被他盯得发慌，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刚刚他和桐野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呐，我和他就说了这些。我也是因为对他抱有期望，所以才多说了几句。”
岩泉一：“我还以为他不合你的胃口，你会懒得管呢。”
“我那是可惜他的天赋！”
“哦，原来是嫉妒了。”
“哈？我会嫉妒他？”
跟岩泉一一起走在回体育馆的路上，及川继续道：“我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改变的决心。如果桐野能变得更强的话，那几个月后的春高，我们的赢面将会更大。”
提到这个，岩泉一抿了抿唇，道：“会赢的，我们一定能赢一次白鸟泽！”
当天，桐野没过多久就回来继续训练了，大家也发现，他脸上的笑又一点点地出现了，这让藤原感动得擦眼泪的手帕又湿了一条。
只不过，伴随着笑容的出现，桐野多了个新变化。他开始逮着一个人就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福山和羽川等几个急脾气的一年级，当场就给出了答案。
“聪明、好学、有天赋，是天生的运动员。脾气也好，社交技能点满，和你相处起来十分轻松有趣。”
矢巾想了下，“自我管理能力很强，是我学习的目标。能独自一人看着及川前辈的录像，在没人教导、监管的情况下，花一年时间将发球彻底琢磨透，这份自主学习能力和持之以恒的决心让人佩服。”
桐野的追问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直到碰到京谷时遇到了点麻烦。
京谷在桐野第一次询问时没有回答，并回瞪了一眼。第二次询问时，他依旧没有回答，并对着桐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没有第五次。
在桐野第四遍追问京谷答案时，忍无可忍的他一把拎起桐野的衣领，把他按到了墙上，怒道：“一直问一直问，你烦不烦！”
球馆里其他人被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藤原他们一见这画面，脸色骤变，抬脚就要往这边赶来，但被桐野及时抬手制止了。
看着愤怒得眼睛里彷佛都能看见火光的京谷，桐野咧嘴一笑，“说说嘛，一年级里就差你没回答了。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京谷简直被桐野没皮没脸的举动给折腾疯了，可他又不能真把桐野揍一顿，他还想好好表现选上先发上场打比赛呢。
于是，他重重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砸出来，“好！你想听我对你的评价是吗？那你就竖起耳朵听好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