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伊萨罗在街上没有目的地乱走,他不该逃的,可当夏尔的气息缠绕上来,那些被刻进基因里的仇恨竟开始动摇,这比失去虫母陛下的漫长岁月更令他惶恐。


    伊萨罗没有给自己很多的思考时间,他转路去了附近的雷达塔。


    密探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选在此处见面。


    月蚀邦这地方曾经是混乱的城邦,雷达塔自从建立以来,就是虫母陛下用来连接全虫族的工具,承载着监测虫族活动的使命,可以提供视野和侦测隐形单位,还能升级为先进扫描仪,扩大视野和侦测范围。


    之所以选这里,还是一段很久远的历史,雷达塔是两个世纪前的建筑,在“初萌纪”建立,在第二个“黄金纪”发挥了主要作用。


    也是在黄金纪的时候,虫母主导了乌托邦的建立,却以一己之力将“爱”推上了顶峰。


    在黄金纪之后,“爱”的定义逐渐被“繁殖至上主义”所取代,一直延续到了如今的黑铁纪,虫母失落后,星际各地的雷达塔就顺势成为了各个领地内领主的私有财产,用来控制领地内的信号。


    贾斯廷的警惕性很强,伊萨罗猜测,他拥有至少两个虫茧,可以把茧房放在任何地方,就可以以精神体的方式,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所以探员也只能选在这个灯下黑的地方。


    伊萨罗走进这座静谧的雷达塔,脚步声在空荡回廊里摇曳跳跃。


    高等种的精神力席卷了整座雷达塔,附近的电力设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摆,随后以微秒的速度恢复到原样,没有在任何设备上留下痕迹。


    “出来吧。”伊萨罗沉声说,“别像要密谋什么坏事一样,是我的领地出事了吗?”


    秘密探员已经等候伊萨罗许久了,他推了推眼镜走出来。


    “不是的,梦幻之主阁下,我是想报告一件很小的事,但我不确定是否会对我们造成不良影响。”


    “说吧。”


    探员坦白,“那封信不是雄虫亲手给我的,我接到信的契机,只是因为有一支箭射在了鳞翼禁卫队的门前。”


    伊萨罗斜倚在水泥灰窗框前,表情淡淡:“你的意思是,兰波那小子和某一只虫达成合作,这只虫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帮助他传信,并且把信射进了我门口。”


    “您猜的没错,兰波阿洛涅已经前往银棘要塞,可能是为了查夏尔的去向。我们现在停留在月蚀邦,可以确保夏尔被安全送到八芒心法庭,但不能确定兰波会不会用自己的方式,开辟一条通往虫族的新路线,他可能会带走夏尔,也可能带着帝国的军队进入到虫族来。”


    “阁下,需要我去查这个虫族的叛徒是谁吗?”


    伊萨罗低声开口:“查。”


    不管兰波和那个虫族是什么目的,伊萨罗只有一个目的。


    不允许夏尔离开他的身边。


    探员和伊萨罗共事多年,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很敏感,脸上露出一丝猜测:“阁下,政治和情感是无法兼容的,您在给政虫们开会的时候,时常这么说,现在您不会是……对那个罪人有了什么怜悯的心吧?”


    伊萨罗的表情隐没在阴影中,“我看上去是会混淆黑白的虫吗?”


    探员立刻摆摆手:“您不是,对不起,我不该揣度您的想法。”


    伊萨罗却说:“你听开会只听了一半,这句话还有后半句。政治是黑白无法划分的灰色地带,只要涉及到政治利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与错,只要染上情感这种病毒,就更加让立场摇摆不定。”


    “您说的对。”


    探员露出崇拜的表情,不愧是梦幻之主阁下,连那么香甜的蜜虫都能忍住吞吃入腹的诱惑,这要是自己,早就在第二回合就投降了。


    伊萨罗低声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蝶族一直都是第一王夫的候选,就算我背叛虫母陛下爱上人类,也会找个方式自我了结,绝不会牵连蝶族。”


    “您不必这么说,我先走了,如果有事情我我会再联系您。”


    探员离开了之后,伊萨罗再次陷入困境里,这次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离开雷达塔,去往开幕式现场的时候他在想,晚上回家,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夏尔?


    仅仅一个拥抱就能点燃的欲望,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夏尔身处盛大的次等虫母选拔开幕式现场。


    然而他根本无心欣赏广场周围布置的鲜花,还有大银幕上滚动播出的蜜虫候选人。


    来看开幕礼的雄虫太多了,广场出现了小范围的踩踏事件,夏尔想把尤里安拉到身边,别让他被踩死了,却发现不知何时尤里安神秘失踪了。


    夏尔只看见了艾斯塔,站在军团的指挥台位置。


    银十字军团承担了开幕礼的安保工作,已经封锁了外部入口通道,禁止任何虫族进入,所有士兵忙成一团,鸣枪示威也没有用,统帅艾斯塔几乎被燥热的戾气淹没,鼻腔里不止有雄虫难闻的汗味和费洛蒙味,还有丝丝缕缕的蜜香味。


    哪怕只有一点,也在燥热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


    艾斯塔的目光转向蜜味散发的方向。


    夏尔在虫群里被挤来挤去,他们如潮水般簇拥着夏尔,触角在空气中疯狂摆动,鳞片摩擦声与兴奋的嘶鸣声一起响起来,震得耳膜生疼。


    夏尔的白衬衫早已被蹭得斑驳,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蜜香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蒸腾,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住失控的雄虫们。


    尽管被挤成了人类饼干,夏尔也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变得愤怒,而是放松身体,跟随着虫群的方向移动,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寻找出口。


    好在夏尔没有受伤,艾斯塔不希望看见夏尔受到任何攻击,他敬重夏尔,如同珍视一枚珍珠,也许是因为夏尔同样是军队出身,他隐隐约约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情愫来。


    艾斯塔立刻朝天放枪,场面只平稳了一瞬间,随后又陷入疯狂的涌动中。


    夏尔的经纪人尤里安呢?


    艾斯塔寻找的时候,注意到某个角落较为安静,是那个名叫尤里安的蜜探,躲在食物补充剂贩卖箱后面,好像正在和什么虫说话,赔着笑脸,捧着一瓶蜜。


    艾斯塔看不见那个虫是谁,只有一抹黄金的蜂翅纹路一闪而过。


    据说尤里安的工作就是四处搜刮蜜汁,再进行二次贩卖,主要服务对象是有权有势的雄虫们。


    也许对方就是他的主顾,趁乱进行交易?


    也许尤里安卖的就是夏尔的蜜?


    这个猜测把艾斯塔全部的暴躁都拱上心头。


    …………


    银十字军团的枪声让会场瞬间陷入混战,雄虫们尖锐的口器撕开士兵的护甲,他们只想见到传说中的夏尔,然而舞台上只有贾斯廷阁下,并没有蜜虫候选人,也没有人类的罪臣夏尔少将。


    那个刚刚成为珍贵蜜虫的夏尔阿洛涅。


    艾斯塔接连放枪,终于看见夏尔望向自己的眼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整片失控的战场,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想要终止混乱,只能把夏尔从虫群里提出来,放到舞台上,才能平息雄虫们的骚乱。


    艾斯塔以最快速度游走到夏尔身边,伸出手,把夏尔从虫群里解救出来,搂住了他的腰,微微带着喘息的声音开口:“……你恐高吗?”


    夏尔被他搂着,低头向下俯视虫群,“你别忘了,我也是军人,第一次上战场驾驶机甲作战的时候,也就只有十六岁。”


    艾斯塔耳畔吹过风,还有青年沉稳的声线,这让他莫名心安,“我知道,那次战役你剿灭了星际里到处霍乱的兽类变异种,传遍了星际,我们银十字军团3000万士兵,上上下下都觉得你很厉害。”


    夏尔微笑着,“也包括你吗?”


    艾斯塔听见了怀中青年的笑声,心跳一滞。


    下方传来雄虫们激动又兴奋的嘶吼,鳞翅拍击空气的轰鸣震得艾斯塔耳膜生疼。他知道自己该把夏尔放到舞台上,但当青年仰头望着他,漆黑瞳孔里映出云海的时候,某个被理智锁死的开关轰然断裂。


    他故作轻松地说,“这有什么不行的?我是军虫,你是军人,难道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挚友吗?”


    夏尔轻轻一笑,“艾斯塔统帅,你这么说就是在取笑我,你是我到虫族来第一个有好感的军虫,论起军衔,你统领150支军队,我只统领3支军队,我不如你的本事大,还有很多军事要领要向你学习,如果抛去身份立场的限制,那我们确实可以称为互相理解的朋友。”


    ……第一个有好感的……是第一个……有好感的……


    “没关系…呃…好的…不…那个…我…可以的,当然可以,只要是你提出的问题,我都会想办法解答你。”


    艾斯塔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意,虫翅上生长的细密的感知绒毛缓缓生长出来,不由自主地缠绕住夏尔的脚踝和腰身,像护食般将人往怀里又拽紧几分。


    他过于用力,以至于把夏尔送到贾斯廷阁下身边的时候,贾斯廷面色苍白,虹翅带起一阵风,悄然吹散了夏尔身上属于另一个雄虫的气味。


    夏尔注视着贾斯廷那双猩红的眼睛,想起了曾经两次与这双眼睛邂逅的场景。


    原来不是初相识,而是老朋友了?


    “贾斯廷阁下?”夏尔彬彬有礼道,“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


    贾斯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猩红眼眸却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锋。


    他缓缓抬手,看似轻柔地为夏尔整理被弄乱的衣领,指尖却掠过青年后颈脆弱的蜜腺。


    “怎么会,夏尔少将的风采,站在银河中央都不为过。”


    贾斯廷依然维持着优雅姿态,转头对着艾斯塔露出关切的微笑。


    “艾斯塔统帅保护得如此用心,不过现在该把夏尔交给我了吧?毕竟开幕式还要继续,总不能让这么迷人的主角一直待在混乱里,对吧?好好的开幕礼成了事故现场,真是麻烦你了,艾斯塔统帅。”


    说完,贾斯廷将青年环入安全范围内,虹翅展开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他收紧手臂,夏尔因压迫而闷哼出声。


    贾斯廷刚想对敌人说些什么嘲讽的话,只见怀中的青年抬起手,拂过他的眼眶。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偷看我有意思吗,贾斯廷阁下?”


    轻柔的手指抚过眉宇,带着蜜虫幼崽独有的蜜甜。


    青年漫不经心的语气像炸弹,“在银棘要塞,我就想你是个什么虫,居然能扛住边境的暴风雪,只为了看我一眼。后来到了能源中转区,我好像对你有了点印象,但是你依然没有露面。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偷看我的居然是月蚀邦的领主,我真是荣幸,小小一只蜜虫,也能得到您这样大人物的关注。”


    贾斯廷脊梁如同被荆棘刺透,他没办法腾出手来把夏尔推开,但是……该死的,他并不想推开这个娇小又甜美的人类。


    青年柔软的头发在颊边贴着,乌黑的眸子冷淡而疏离,可就是那股冷静,莫名显出了一丝青涩的温柔。


    贾斯廷是想让夏尔安分点,他已经把军团里、能源区里上那些蠢货迷得发癫,他想警告夏尔,这里不是他散发魅力的游乐场,虫族也不是战场上任他摆布的失败者,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做一只被虫抱在怀里吸蜜的蜜虫。


    然而他的双眼有些模糊,然后他才意识到,青年殷红的唇瓣还在一开一合,居然还在说话。


    青年既没有油嘴滑舌地讽刺,也没有严词厉色,他的声音轻软,听上去甚至还有些轻松。


    就像是他正在调戏着什么一般。


    他一定是在蓄意勾引。


    贾斯廷在那一瞬间把神官的叮嘱抛在脑后。


    ……


    “你是冕花螳领主,那你一定比我了解,你们的虫母陛下对血色婚礼的执着。”


    血色婚礼,是夏尔早早就听说过的一个有趣习俗,螳螂们在原始种时代还没有进化出虫族形态,他们在于虫母交.配的时候,会让虫母吃掉自己以补充营养,尽管现在不流行殉情了,但血色婚礼依然是螳螂们向虫母表达自身贞洁的象征。


    “贾斯廷阁下,你也不想沾上我的气味,让虫母陛下嫌你脏了吧?”


    夏尔对威逼利诱这套审讯体系游刃有余,而且从伊萨罗反反复复念叨“脏了脏了”这种话来看,他们雄虫对自身的纯洁要求很高。


    贾斯廷微微低下一点头,喉结不停地滚动着,“你有主人了吗?”


    夏尔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什么?”


    这家伙……居然什么都没听进去吗?那刚才不是白说了吗?这群虫子脑袋里到底装的是脑浆还是蜜啊?


    夏尔有点茫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是主人?”


    贾斯廷眉心微微一松,呼吸骤然加快,冷漠而微微发磁的低沉嗓音缓慢地说,“我可以忽视你的身份,只把你当成一只普通的蜜虫,我会拿钱捧红你,我能保证这个选拔赛不会再有其他雄虫骚扰你……我想知道,你在虫族的生活还舒服吗?不舒服的话,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能给你买来,你可以在月蚀邦多待一些时间……嗯……这是我的领地,没有虫不听我的话,伊萨罗对你还客气吗?不客气的话,我去杀了他。”


    夏尔思索了一下他的意图,轻声说:“这样的话伊萨罗今天也刚说过一遍,你们虫族杀虫不犯法吗?”


    贾斯廷眸中傲慢而轻蔑的微光闪烁着,“他只能带你住在那个憋屈的小房子,你到我身边来,我给你修建一整颗星球的宫殿。”


    夏尔抬起眼皮看着他,“其实你的脾气挺好的,只有一点阴森讥讽,也不算每天都皱着眉头,凶巴巴的,不知道哪来的闷气。”


    这话听在贾斯廷耳朵里,就像一块裹着糖浆的巧克力融化在喉咙。


    “你在夸我?”


    贾斯廷望进青年其实满是愠怒和嘲讽的眼睛,很高兴那双眼睛也在看自己,“我接受。”


    夏尔摇了摇头,试图把污染大脑的字驱赶出去。


    “我不需要主人。”


    夏尔十分遗憾地感叹道,“我出生在战区,后来沦落到贫民窟,再后来我进了军校,晋升军部少将,我就没住过大房子,甚至未来可能要住在狗窝一样大小的牢房里,所以我也不会住进一颗星球那么大的宫殿,谢谢你的好意,贾斯廷阁下。”


    “现在,请你放开我,如果仪式结束了的话,我要回家了。”


    不行——


    字眼在舌尖上翻滚,尖锐的复齿一瞬间失控,划伤了口腔内壁,一阵阵的疼痛袭来。


    就在他的拒绝溢出唇缝之前,贾斯廷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试图把夏尔据为己有。


    怎么可能?


    不,这不是他的错,这都是夏尔的错。


    为什么要对他温言软语?


    如果拿出哪怕一点点不友善的态度来,他都不会堕落到这个境地,他会像对待蜜虫那样,一口咬住青年幼嫩的脖颈,再直接这样俯身将面前的人类压倒在地上,用自己的口器,狠狠地搜刮对方那柔软甜腻的口颊,听到青年一阵阵难耐的呻.吟,才能报虫族的仇。


    “仪式好像真的结束了呢,阁下。”


    夏尔又说了第二次,大概过了五秒钟,他又说:“您好像变了模样,阁下?”


    贾斯廷意识到自己好像恢复了虫族的面容,他想他大概吓到小蜜虫了。


    然而夏尔完全没有因为贾斯廷那初代种暴虐狂野的面骨而感到恐惧。


    他脖颈处的皮肤开始诡异地皲裂,原本细腻的肌理下翻涌出半透明的胶状组织,那些组织如同活物般扭动,形成了诡谲而独特美艳的纹身,他的喉结位置突兀隆起,像是有无数细小肢体在皮肤下挤压攀爬,突然”啵”地裂开三排交错的环状腮裂,贪婪吞吐着空气里潮湿的蜜雾。


    贾斯廷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暴露虫态是什么时候了,虫母消失了太久,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雄虫的身份。


    此刻灼热的血液,似乎唤醒了身下某处尘封多年的筋肉。


    这无异于把全部的弱点都暴露在夏尔眼前。


    神官说他是性冷淡,医者们也说他无药可救。


    但是意识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后,贾斯廷下意识别过脸,喉结干涩一滚。


    但这动作显得格外怪异,他好像是在……对夏尔屈服。


    贾斯廷想要反抗,因为他全身都在因为肌肉的极度紧绷而微微痉挛,被束缚在笼子里的某条粗壮尾钩久违地感受到了钢条紧勒的疼痛,恨不得挣脱禁锢,威风凛凛地站在青年面前,沉甸甸地甩动着。


    没有。


    夏尔还没有主人。


    应该绑架这只小蜜虫。


    贾斯廷冷静的想。


    既然他只能为虫母陛下守贞,完完全全地保留最干净的自己,给予祂。


    那么他就只能把夏尔带走,远离虫群的视线,他会用初代种强壮的虫肢,将纤细柔美的人类禁锢在自身的壁垒里,再狠狠折磨这个蜜虫,告诉他什么是“主人”,告诉他伊萨罗是个多么蠢的蠢货,居然同居这么久,都没能力让小蜜虫体会到神魂颠倒的乐趣。


    然后再欣赏他脸颊上因为惊恐而溢出的泪水,舔掉那滴泪,尽情吮吸他的脸颊,直到对方因为羞耻而窒息,在他身下绷紧身体、抽搐着呼吸、瞳孔泛出涟漪般的白,赢弱地求饶。


    最后,再拼命挤压小蜜虫的蜜腺,用舌头,尝遍他的每一处毛孔,每一个蜜腺。


    但是,贾斯廷终究没能成功绑架夏尔。


    因为在他的脸颊缓缓恢复到英俊完美的拟人态之后,便被心狠手辣的小蜜虫给牵住了手,破开了虫翅的包围。


    阳光明媚而刺目,贾斯廷眯了眯眼,望着夏尔,如同台下所有雄虫们一样注视着他。


    “谢谢阁下的关爱,我会尽力参加选拔的,争取获得前十名,顺利减刑。”


    孱弱美丽的小蜜虫微微一笑,“没有别的事的话,就下次再见吧,好吗?”


    “……好。”


    贾斯廷听见自己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违心而崩溃地答应了。


    于是,历经了3h之后,开幕式在一片混乱中热烈结束了。


    夏尔没找到尤里安,更没找到伊萨罗,兜里刚好还有一些钱,他就坐悬浮车回了家。


    可能是今天现场的雄虫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夏尔的后背越来越痒,还伴随着隐隐的痛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裂骨骼从缝隙里生长出来。


    所以夏尔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后背对着镜子,发现肩胛骨处真的开裂了!


    伤口处翻涌着珍珠色的浆液,那些半透明的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很快就从皮肉里钻出毛茸茸的肉芽。


    夏尔眼睛瞪着那一对小肉芽,屏住呼吸,看着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


    救命……


    细小的羽管从淡粉色的皮肤下顶出,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顶端绽开晶莹的绒羽,一对翅膀同时生长,那股痒意让他几乎蜷缩起来。


    夏尔强忍着不适,跑到了阁楼里,拉上窗帘,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慌张的心情。


    【不要怕,每个虫母都有这个过程。】


    【你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因为你要告别幼崽期,向成熟期迈进了。】


    【躲藏天性也没错,通常这时候,雄虫会惦记着把你掠过巢,当童养媳。】


    夏尔心道,你终于说了句正常的话。


    小肉芽很快就变成了肉翅,紧接着,小肉翅长满了洁白而幼嫩的小羽毛,每片羽毛展开时都带着轻微的震颤,新生的羽翼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尖端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却在根部与血肉相连的地方渗出琥珀色的黏液,将衬衫黏在皮肤上。


    夏尔颤抖着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羽毛,所有翅膀突然剧烈抖动,细小的绒毛簌簌飘落,在空中悬浮片刻后化作闪烁的星屑。


    ……消失了??


    夏尔突然想起伊萨罗说过的“天使一样洁白的翅膀”,就是这个意思吗?羽毛会消融在空气里?


    难道还会长得很宽阔吗?像神话里的北欧天使?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夏尔?夏尔!”


    夏尔立刻躲了起来-


    今天中午的时候,伊萨罗刚到广场就被银十字军团拦在了围栏外,紧接着他就听见一阵不小的骚乱,他怕夏尔出事,或者被雄虫们攻击撕咬,他最怕的就是夏尔被欺负了而自己没在身边,那他一定弄死所有雄虫,无所谓领主开战。


    终于冲进去之后,开幕式却已经结束了。


    伊萨罗只见到了艾斯塔,对方似笑非笑地告诉他,夏尔回家了。


    伊萨罗只觉得艾斯塔有些过于兴奋了,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背后的含义,立刻回到家。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淡淡蜜香,这股蜜味不同于其他的蜜虫,为此,伊萨罗特意去过蜜巢比对过区别,夏尔的蜜精纯而细腻,香气富有层层递进的空间感,然而蜜巢那些蜜虫的蜜,清淡如水,或者说,那就是加多了甜味剂的水而已。


    夏尔在家。


    伊萨罗喘着粗气,循着甜香,走到了阁楼门口。


    猩红的灼热感狠狠在他体内燃烧,几乎要因为担心青年而疯狂暴怒,他抬腕敲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气急败坏。


    想象中,他可能会迎来夏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都快被骂习惯了,不被骂的话,还感觉少了点什么。


    然而并没有锋利的言语刺过来,伊萨罗有些茫然。


    紧接着门被打开,夏尔隐隐含着惊愕的目光望着他,“有事?”


    奇怪的是,伊萨罗在他湿润的黑眼睛里得到了安抚。


    “有。“伊萨罗在确认夏尔完好无损之后,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你在里面忙什么?”


    夏尔看上去没有一丝异常,只是领口处解开了一点,他沉默无声地把伊萨罗拉进了小阁楼,随手把沉默的雄虫推倒在软塌塌的躺椅里。


    伊萨罗愣了。


    “我说了今晚给你吃蜜,当然要遵守承诺。”青年清冷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旖旎,“但是你只能吃上面的,不能吃下面的。”


    他解开衣扣,将喉骨处的蜜腺暴露在伊萨罗眼前。


    伊萨罗瞳孔一晃,紧接着无比诧异地意识到,夏尔来到了他面前。


    一天的奔波之后,伊萨罗终于毫无阻隔地嗅到了夏尔的气味。


    青年距离他是那么近,就那样微微俯身靠着他,属于蜜虫的甜香弥散开来,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地笼罩在了雄虫的口鼻处。


    伊萨罗就像是一只饿狠了的狼,碍于胃痛不能立刻大吃大喝,所以,在被夏尔拉进怀里的时候,只好隐忍着递出舌尖,细细密密地舔舐着干涩的蜜腺。


    在雄虫口液的滋润下,蜜腺开始分泌出淡淡的蜜,逐渐变得越来越厚实,顺着脖颈的青筋滚落下去。


    雄虫吃的很用力,脖颈一片水津津的,啧啧的水声,青年没有觉得痛,只是垂眸,安安静静地看着怀里的雄虫,雄虫整个都挂在了他的怀里,最终翻转了身体,反将青年压在了躺椅里。


    青年仰面躺着,最近黑发有些长了,凌乱地散在面颊脸侧,遮住了一些艳丽的眼瞳,他原本苍白的肤色,因为雄虫没有羞耻心的、不停的舔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雾霭。


    伊萨罗原本只想对夏尔进行一些最浅层的标记,一个吻痕,或者一圈齿印。


    然而当伊萨罗抬头看向仿佛在纵容着他的夏尔时,却在恍惚中感受到了宽容和善意。


    伊萨罗改变主意了,他的口器发出沙沙的气音,随后,蝶族的吸管状口器探出,顶端闪烁着莹蓝的神经突触,在吸管刺入喉结下方的蜜腺时,怀中的青年弓起脊背。


    “不…伊萨罗……这有点疼……”


    伊萨罗几乎是立刻用尾骨关上了门。


    三对附肢如同银白丝线缠绕上夏尔的后背同时,伊萨罗紧紧把青年禁锢在怀里,突然察觉到青年后背有些异常的凸起。


    那是什么?


    ……


    夏尔按住他的附肢,裹挟着训诫意味的语气,尾音点缀着疼痛的轻喘。


    “……伊萨罗…我只让你吸蜜…没让你抚摸我…”


    一点点旖旎的意味,使伊萨罗的附肢温顺地蜷起来,躲进了肋骨里。


    夏尔抱着他的头,并不知道,自己的锁骨凹陷处储存了不少金色蜜汁,正好映在雄虫复眼前。


    他只觉得不舒服。


    “有点湿漉漉的…伊萨罗…帮帮忙…”


    虚弱的青年躺在软绵绵的垫子里,轻柔地命令着他。


    伊萨罗好像看见了一枝失去血色的冰雪霜花正在盛开。


    青年脖颈的皮肤逐渐透明化,能清晰看见蜜汁沿着血管流向心脏。就像那些品尝过蜜虫滋味的领主们说过的那样,蜜取之于心脏的血,蜜虫燃烧着生命,供养着雄虫的口腹之欲。


    伊萨罗不知道的是,这一点点蜜对虫母而言,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滴水,更不至于损耗生命。


    但是伊萨罗已经缓缓将口器从青年的蜜腺里抽了出来。


    已经吸满了蜜汁的虹吸口开始有节奏地收缩,将甜腥的蜜汁卷入体内,就连翅鞘边缘的鳞片都泛起了光泽。


    夏尔难得一次没扇他的巴掌。


    也在伊萨罗把头轻轻靠在他胸前的时候,手搭在他的侧脸上。


    “夏尔,我以为你出事了。”


    伊萨罗的声音在夏尔胸膛里震动,“谁知道这个选秀是怎么回事……明晚,我去接你回家。”


    夏尔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和兰波说话,只有兰波才会用这种类似于撒娇又傲娇的语气问他这类问题,这么一想是有些惆怅,离开家之后,只在伊萨罗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关心。


    真可笑啊,居然是敌人最关心自己。


    夏尔却没有感到生气,他把伊萨罗的脑袋捧起来,笑着说:“那我可能晚些回来,还等吗?”


    “等的。”


    伊萨罗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抱住夏尔腰身的手臂却比眼神更懂得表白心迹。


    “…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不论多晚,我都去接你。”-


    清晨光束刚刚刺破云层,一辆部队装甲车就开向了未知的路线。


    夏尔每次坐这种装甲车都是在副驾驶的位置,或者是在装甲车后面那辆首领车里,这是他第一次坐在集装箱里,和满车的蜜虫们一起。


    他抱着腿坐在角落里,身上紧缠的绷带给了他一点安全感,那对翅膀一旦暴露,那他也就藏不住了,逃跑计划直接落空,所以,他尽量不和其他蜜虫坐在一起。


    还有一件事,上车之前,艾斯塔塞给他一把87式手枪,可以防身用的,枪被夏尔接过来的时候,在手掌心里转了一圈,随后被青年握紧举起,枪口朝着天空划过的一片落叶射击,“砰”的一声,叶脉炸开,夏尔将枪别进大腿的内置带中,浅浅一笑道谢:“很好用的枪,谢谢统帅大人。”


    ……


    艾斯塔压了压帽檐,也压了压心跳,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夏尔的身影。


    他突兀地想,哪怕在这么多蜜虫的环绕下,青年也过于甜腻了。


    副官塔诺提醒了一句,“统帅,是不是该宣布今日任务了?血蜂主人可真有面子,能把我们请来给候选人们押车,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军团有多忙?”


    深渊回响项目逐渐开展起来,十二领主团的意思是,和帝国合作,以互利平等的方式,收复被兽化异种霸占的星球,获得更多星球的星系邻星权。


    夏尔是拉拢人类帝国合作的最关键人物,就连塔诺都知道,夏尔在人类群体中的影响力不可匹敌,虫族一直以来的初衷,也是将其视为重要的政治工具,通过身体改造等手段,将夏尔牢牢掌控在手中,为虫族的政治目的服务。


    一方面要对夏尔客气一点,以吸引人类帮助的姿态,另一方面又能以此威胁帝国,将夏尔绑在自己的政治战车上,防止帝国对他们展开激烈的反噬。


    目前已经成功了一点点,夏尔变成了蜜虫。


    塔诺却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寻找着夏尔的身影。


    他是联邦英雄,深受孩子们的敬仰,包括塔诺也将他视为偶像。


    然而,这个在人前有着出色的表现和强大的个人魅力的人正在睡觉,好像前一夜根本就没睡着,现在疲惫的要命。


    塔诺低声吩咐:“把窗子关上。”


    窗外的光线太强烈了,塔诺觉得不利于蜜虫休息,看我偶像都累成什么样了?皮肤浅白而轻透,薄薄的一层,只要稍微搓磨几下,估计会惹怒这位少将。


    塔诺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蜜虫的身体考虑,才不是因为崇拜偶像。


    追星舞到正主面前还是有点丢脸的。


    “到了。”


    目的地是月蚀邦南部一处优等子代集中管控中心,这些优等子代虽然占尽基因优势,但是在一代又一代的分裂过程中,他们进化地过于活跃,比其他同胞更加难以控制,为了其他子代的安全,只能把他们关押在这里。


    夏尔透过窗帘看出去,只能看见一扇扇铁制栅栏,栅栏后,是戴着黑色口遮的雄虫们。


    雄虫们显然知道,这一车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可口的小蜜虫。


    运输车碾过碎石路发出的颠簸声里,隐约夹杂着栅栏后雄虫此起彼伏的嘶吼,那些声音像浸透黏液的藤蔓,顺着车窗缝隙蜿蜒而入,吓得小蜜虫们直往夏尔身边躲。


    没错,就是夏尔。


    “少将,请你保护我们,”一只粉色复眼的小蜜虫像是哆哆嗦嗦的小鸽子,躲在夏尔身边,看样子都快钻他怀里去了,“我好怕啊…他们好臭…好凶…真讨厌啊,我不喜欢他们……”


    小蜜虫们依偎在夏尔身边,“就是的啊,少将,求你保护。”


    夏尔做梦没想到有一天虫族会要求自己保护他们,苦笑着说:“没事的,别怕。”


    塔诺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叫停了车,打开车门,“大门到了,请下车吧。”


    夏尔深吸口气,踏出车厢。


    阳光刺得他瞳孔骤缩,眼前是座环形建筑,每扇铁窗都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而那些戴着黑色口遮的雄虫,正用猩红的复眼贪婪地盯着他们这群新到的蜜虫。


    现在做节目都追求真实效果,没把他们运到监狱就算够讲情面的了。


    夏尔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监控分布、逃生通道、雄虫活动规律,这些信息如同数据流般在他脑海里飞速整合。


    逃不掉的。


    真是服了。


    突然,右侧传来重物撞击声,一个试图靠近小蜜虫的金发雄虫被守卫按在墙上,电击弄晕了。


    ……夏尔现在倒是不太担心安全性了。


    守卫看了一眼小蜜虫们,吞了吞口水,天知道他们有多久没见过蜜虫了?感谢血蜂主人出钱做节目,这还是虫族有史以来第一次选举次等虫母,他们这些守卫争着抢着要上班,把领导感动得涕泪横流,非常感动地维持了原本的工资待遇,一点奖金和绩效也没给加。


    最值得欣慰的,没有一个守卫选择休假,听说今天小蜜虫们来,他们早早就守在门口等待。


    艾斯塔出面解答,“各位,请不要害怕,他们都是贾斯廷阁下的子代,不乏一些变异的子代,阁下已经下令,把他们带到试验体管理舱等待你们的检查。”


    “你们需要完成分配的任务,那就是在直播镜头下,随机选择一名变异子代试验体,对他进行安抚行为。”


    “身为次等虫母的话,这么一点点要求可不能失败啊。”


    既然是随机分配,那自然要抽签,小蜜虫们忐忑不安地抽签,轮到夏尔的时候,他无所谓地把手伸进选球筐,抓取了一个球。


    “001”


    所有守卫的目光都集中在夏尔身上。


    他们一直在等,这个罪人会选择哪个试验体。


    尽管他们脸上写着的表情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深深的忧虑。


    “怎么会是……001?”


    ……


    似乎感受到自己被选中,远处的001号实验舱发出异响。


    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垂死挣扎的巨兽般缓缓升起,猩红雾气裹挟着腐肉气息喷涌而出,在地面凝结成粘稠的液体。


    守卫们齐刷刷后退半步,他们腰间的电击棍自动开启,幽蓝的电弧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夏尔的瞳孔骤然收缩。


    舱内爬出的生物完全颠覆了他对虫族的认知,它没有常见的甲壳与节肢,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管的半透明皮肤,隐约可见跳动的黑色心脏。


    骨翼从脊椎处开始交错生长,每根指节的末端都延伸出了镰刀状的利刃,行走时竟诡异地保持着人类直立的姿态。


    001居然是一个“混种”。


    混种是禁忌般的存在,融合了不同种族的优等子代,在战斗力大幅度提升的同时,往往伴随着无法预测的暴力倾向和进化变异,在星际战场上,1个混种可以顶替10个普通士兵。


    夏尔比在场的任何虫都要冷静,他有和混种的战斗经验,但是今天,杀死混种不是目的。


    安抚才是。


    直播镜头已经开启,直播间的实时观看数量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这仅仅是第一次直播,而且开播之前没有通知雄虫们,有虫进这个直播间就不错了。


    【这什么东西?好可怕,我是虫族,但我不同意他也是虫族!】


    【诶?那是夏尔吗?】


    【老…老婆?】


    【谁老婆?……啊?那不是我老婆吗?】


    艾斯塔恰好在看直播界面,挑了挑眉。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混种突然发出尖啸,骨翼展开的瞬间,夏尔清晰看见,他的翼膜上有许多用激光割破的伤痕,当它迈出第一步时,走廊里的温度骤降,冰霜沿着混种走过的地面蔓延,将沿途的金属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它在跌跌撞撞地朝夏尔跑来-


    一枚雪白的茧被藏在通道尽头,没有虫族发现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直播间的镜头也避开了那里。


    …


    夏尔猛地后退,然而混种已经突破走廊的电击防线,浑身流着血,镰刀状的指尖擦着夏尔耳畔划过,削落的黑发在空中冻结成冰晶。


    混种硬生生停在了他身前。


    艾斯塔拔枪,红外线光束描点对准了混种的额头。


    “不要开枪!”夏尔喊道,“我的任务不是安抚它吗?如果你杀了他,我还怎么赚贡献点?”


    虽然最终目的是逃跑,并不指望通过贡献点来减刑,但这个烟雾弹还是要在这个时候抛出来的。


    果然,艾斯塔停下扣动扳机的动作,盯着001,却没有移开红点。


    夏尔重新面对混种,举起手,低声说:“别怕,我是…蜜虫,我可以抚平你的不安。”


    “你问问我的味道,喜欢还是讨厌?”


    001似乎在思考,随后不自觉地收起了指尖,不自觉地跪在夏尔面前。


    夏尔摸了摸它坚硬的头骨,混种的头骨比寻常虫族要坚硬,这是他无数次上战场得出来的结论,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这个混种在温热的抚摸下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它的眼眶中慢慢泛出了浑浊的泪水,如同一团浓腻的雾气。


    夏尔还没继续说些什么,眼前一黑,混种扑了上来,就这样将自己与夏尔叠在了一起。


    夏尔根本不懂怎么安抚混种,要杀的话还比较擅长,现在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


    贾斯廷透过001的复眼,看见了被压在身下的夏尔。


    他的茧为他提供了分身,他得以清楚地通过自己子代的复眼,看见夏尔的温柔。


    也许是子代本身的感受,他瑟缩,惶惑,六神无主,意识渐渐涣散,仅靠着求生的本能,直勾勾地盯着跃动的火苗,宛如一只羽翼未丰的雏虫,满心期待着第一缕温暖的庇护。


    紧接着,他看见夏尔肩膀露出的一角绷带。


    很好想象绷带里缠了什么香甜的果实,毕竟那衣领在忽闪着,饱满的蜜味扑鼻而来。


    贾斯廷难以自制地舔着绷带。


    那是一块蜜渍。


    蜜的醇厚顺着舌尖流转,然后经由他的轻抿,一直渗透到他的喉间、血脉以及意识的最深处。


    好像……快要失去彻底失去意识了……


    他压在小蜜虫身上,利爪勾住那脆弱的手腕缓缓收紧,獠牙暴长,齿尖抵着雪白的脖颈微微下压,贾斯廷这才惊觉,自己彻底沦为了一头被本能与执念操控的凶残恶兽,正对眼前毫无防备的青年展露獠牙。


    青年并不清楚它温驯毛发下藏着一只饥饿的野兽,正在拼命抑制将他撕碎的冲动。


    然而青年抬起头,用一种悲悯的神情仰望着头顶扭曲的怪物,他甚至没有发出求救的呜咽,也没有试图推开身前满是丑陋疤痕的混种生物。


    青年只是在怪物的额角留下了一个怜悯的轻吻。


    “乖宝宝,这样会让你感觉好受一些吗?”


    夏尔轻笑着,像是询问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凌乱的发丝铺在潮湿的地上,没有介意,而是将怪物的头抱在了怀里。


    【别害怕,妈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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