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壁咚吗


    顾雪摇正庆幸,好在她只是个无名小卒,不会卷入神仙们的爱恨纠葛当中。


    她似乎已经忘了,早晨溪灵公主还因为这事找过她的茬儿呢。


    就在这时,司仪宣布三皇子的结婚仪式结束,筵席正式开始。


    方才在表演环节兴奋过头的神仙们在音乐停下来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了累,纷纷坐下来开始享用美食。


    顾雪摇盯着眼前色泽鲜艳,玲珑剔透的鲜红色水果,忍着口水纠结要不要吃。


    她才知道自己的老板原来是这样可怜的一个人,他身体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来参加个婚宴吧,也只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自己在那儿可怜兮兮地喝茶。


    老板都已经这样儿了,叫她怎么好意思心安理得地吃下东西哦。


    作为一个关心老板的好员工,顾雪摇试探着问扶川:“君上,你要不要试一试,吃点东西啊?我听说有些时候人对食物的厌恶是心理作用,如果你愿意试试,说不定这个病就好了呢。”


    她用勺子舀起了一颗肉质饱满的鲜红色果子送到扶川面前:“君上你看这个果子它又大又圆,吃起来一定香香甜甜。”


    扶川面无表情扫了果子一眼:“可是它明明是心形的。”


    顾雪摇没想到扶川关注的重点这么奇特,合着她刚才说了那么多白说了?她摆摆手,“嗨呀,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君上你看这果子红艳艳,看起来就汁水饱满,清甜可口,你试着尝一口,说不定你的厌食症就慢慢好了。”


    扶川不理她,又似想到什么一般,道:“你是不是对本座有什么想法?”


    顾雪摇一愣,她抬眼,就见扶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看了看手里的爱心形小果子。


    就连时陌也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我看看,哦呦——”他好死不死地故意拖长声音,“真的是心形的诶!”


    顾雪摇欲哭无泪:“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奈何时陌不听她解释,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你们真的误会了,君上,你听我解释…”顾雪摇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只好把勺子送到了自己嘴里,一口把果子给吃了。


    她囫囵吞枣似的将果子咽下去,趁旁人没反应过来时,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食物里面有丰富的营养有利于君上恢复健康俗话说,医药同源药补不如食养适当吃点有营养的水果对君上有好处!”


    她一下子把话说完,然后长喘了一口气,问:“两位听明白了吧。”


    “可是,这果子是红色的,本座不喜欢。”扶川傲娇地表示嫌弃。


    顾雪摇:……


    怎么觉得君上好像一个挑食的熊孩子。算了,谁让他是老板呢,她忍。


    “那这个呢?”顾雪摇选了一块像菠萝一样的鲜果,“黄澄澄的,像太阳的颜色,君上喜不喜欢?”


    “看着没食欲,闻起来也不香。”


    “还有这个像荔枝一样的,雪白雪白晶莹剔透,就像君上平时穿的衣服的颜色,你应该会喜欢。”


    扶川摇头,表示没兴趣。


    “要不吃块肉吧?”顾雪摇还不死心,尝试着给他夹了一块肉,“君上你看这块红烧肉色泽红亮软绵香嫩,看起来就很好吃。”


    扶川灵敏地闻到了肉的腥味,他皱了皱眉头,:“要不本座还是尝尝方才的红果子吧。”


    随后又摆摆手,指着那黄果子说:“还是吃这个。”


    “确定这次不改了哈。”顾雪摇一脸无奈地瞧着扶川,觉得君上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让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个叫“随便”的笑话:


    男的问女朋友: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女:随便。男:吃火锅好不好?女:不行,吃火锅脸会长痘痘。男:那去吃川菜?女:昨天刚吃的川菜,今天又吃男:那你说吃什么?女:随便。


    要不是看在君上这个可怜的份儿上,她这暴脾气就要动口骂人了。


    很难伺候的扶川帝君终于动手将一块果子送入口中,在顾雪摇期待的眼神下,勉强将它吃了下去。


    “怎么样?味道如何?”


    扶川把筷子一丢,“难吃。”


    他这样的神情,让顾雪摇想到了她曾经做的美味糖莲糕,果然呐,再好吃的食物在扶川这里都变得难以下咽了。


    她神色萎靡下来,失落道:“还是慢慢来吧。”


    平常大大咧咧的姑娘此时蔫蔫的,扶川好心摸了摸她的头,“本座身体康健,无需这些,你不必忧心。”


    顾雪摇觉得扶川在故作坚强,她固执地瞧着他,“君上,你不用安慰我,我懂的。”


    扶川:你不懂,我真没病QAQ


    已经吃了一轮的时陌擦了嘴看向扶川,那笑嘻嘻的样子,仿佛在说:叫你装,现在翻车了吧哈哈哈。


    扶川靠在凭几上,斜瞪了他一眼,时陌立刻收起笑脸,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看着扶川的样子,顾雪摇自己也吃不下东西了,只是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批批神仙给天帝和三皇子夫妻敬酒。


    桌子上,红艳艳黄澄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果子原本是那样诱人,顾雪摇拿起一颗果子塞进嘴里,竟觉得食之无味。


    她学着扶川的样子撑着脑袋,无趣地瞧着大殿内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还机械地给嘴里塞果子。


    与众仙喝了一轮之后,三皇子领着新娘来给扶川敬酒。


    顾雪摇一开始没注意到两人,待他们近前来,她这才赶紧跟着扶川一起站起来,有模有样地低头喝酒,辛辣的酒味混合着嘴里的果子味,还有些呛人。


    顾雪摇喉咙发痒,忍着直到两人走了才捂着嘴清咳了几声。


    扶川注意到她的情况,蹙眉道:“不能喝酒就别喝。”


    顾雪摇拍着胸脯缓了缓:“那怎么行,*我是君上宫里的人,三皇子来给你敬酒,我要是不喝,岂不是丢了你的脸。”


    “哦?”扶川抿了抿唇,“你一个小仙侍,人家会注意到你吗。”


    顾雪摇有些郁闷:“就算别人看不到,但应有的礼数不能少,免得被人抓住小辫子,我一个小小仙侍,一言一行都得符合规矩,省得万一哪天就被人挑了错处。”


    “你说的可是溪灵?”


    “嗯…”顾雪摇朝溪灵的方向瞟了瞟,见她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她八百万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是吧…她早上还说要杀我。”


    扶川笑道:“不会了,本座已警告过她。”


    顾雪摇一听,也笑起来,“真的吗?君上你果然说话算话,我说这大喜的日子,那溪灵公主怎么脸色那么差,原来是这样。”


    她释然了些,拿起果子啃了一口,刚才心思不在这里还没发现,这回她仔细品尝了一下,这果子汁水饱满,咬一口下去浓香气息,清甜无比,她顿时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你倒是很喜欢这果子。”


    “是啊,这个鲜红欲滴果子是真的好吃,君上你看它色泽鲜艳,吃起来肉厚质嫩,清甜香浓,汁多味甘,我最喜欢这样的果子了。”


    顾雪摇以为扶川又对果子来了兴趣,就捏起一颗果子送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一口咬下去。


    果汁在嘴里爆裂开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


    顾雪摇骄傲地笑了笑,好像在说,怎么样,这么好吃的果子要不要尝一尝。


    扶川笑了两声,突然诡异地说道,“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好吃的果子。”


    扶川:……


    “本座是说果子的来历,功效如何。”


    “嗯…大概就是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死,仙者吃了能美容养颜,固本培元吧。”一般的仙果都有这个作用,顾雪摇胡乱猜测。


    “说得不错,但你可知,这果子如何而来?”


    “这个我哪儿知道…”顾雪摇又啃了一口果子,嗯,好吃,“既然君上这么说,这果子的来历肯定非同一般喽,愿闻其详。”


    扶川笑了笑,目光落下自己的茶杯上。


    顾雪摇立马会意,给他添了茶。


    扶川捏着茶杯,浅酌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昆仑有一种灵兽,叫做龙泽兽,那龙泽兽长年居于雪山之巅,很是稀罕。”


    “龙泽兽是这果子的守护神兽对不对?”按照寻常仙侠文的套路,顾雪摇猜测道,“龙泽兽灵力高强,很是凶悍,若想摘到这红果子,必须制服神兽,所以,这果子特别珍贵,我知道了,君上。”


    顾雪摇又开始脑补,唧唧歪歪说了一大堆。


    扶川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笑道:“那龙泽兽的心脏,不仅味道鲜美,还能使人功力大增,乃是稀世珍宝,本座瞧着这盘中有十个果子,你已经吃了一盘,那就是十只龙泽兽的心脏,你或许不知那龙泽兽被剜心之时有多痛苦,那凄厉的叫喊声…”


    “真的假的?”顾雪摇胃里一阵恶心,刚想吐,顾及这是三皇子的婚礼,还是忍住了,她抬眼,就见扶川眼中那一丝戏谑。


    “自然是真的。”


    顾雪摇皱了皱眉,盯着手里的啃了一半的果子看了半天,然后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君上,你在骗我,这明明就是一颗水果。”


    “哦?”扶川挑眉,“你确定?”


    顾雪摇沉默了一会儿,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她才来这个世界不到半年,兴许真有这样的事也说不定。


    她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把果子扔到扶川面前,道:“君上,你休想骗我!这大殿上的仙人加上侍女侍从,少说也有千人,每人盘子里十个果子,那就是一万个,你不是说龙泽兽很珍贵吗?办场筵席就要宰杀一万只的龙泽兽,算哪门子的珍贵?”


    扶川悠闲地喝着茶,听顾雪摇这样说,笑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笨,不错,这只是一种叫龙泽果的普通仙果而已。”


    顾雪摇撇撇嘴,嘀咕着:“在君上心里我是有多笨,你要是嫌弃我,就别让我进倾岩宫好了。”


    顾雪摇最近胆子变大了,敢和扶川顶嘴了。


    扶川看着胆大包天的顾雪摇,突然来了兴致,他伸手在她脑门儿弹了弹,“不过是想逗逗你,你倒是嫌弃起本座来了。”


    顾雪摇捂着脑袋躲开:“君上你最近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一点也不像我认知中那个成熟稳重,高冷清贵的帝君呐。”


    “哦?”扶川凑到顾雪摇面前,一手抵在墙上,将她困于手臂和墙之间,语气暧昧地问:“那你喜欢哪一个我?”


    顾雪摇:?


    这这这,这是在壁咚?这么突然的吗扶川脑子坏了?


    两人的距离贴近,彼此的呼吸可闻,顾雪摇瞳孔中映出扶川俊逸非凡的脸,手里拿着的果子“咚”地一声掉下来。


    第27章 心慌意乱


    “君上,你…你…”顾雪摇一下懵了,心跳如鼓。


    扶川轻笑一声,低沉嗓音在顾雪摇耳边回荡,“本座想说,无论你喜不喜欢,都得在本座府上做满五百年才能走。”


    顾雪摇:……


    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学人家壁咚做什么。


    顾雪摇弯腰从扶川臂弯下钻出来,理了理衣服,神色淡淡道:“我知道了,君上。”


    毕竟我的卖身契在你那里,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老板呢。


    “等等。”扶川拉住她的手腕。


    “君上还有什么事?”


    “你似乎不太高兴。”


    顾雪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我没有。”


    扶川垂眸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你在跟本座闹别扭?”


    顾雪摇摇头,“不敢不敢。”


    她承认,刚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她被扶川给撩到了,谁让她是个不争气的母胎单身呢,她看到一只狗都觉得清秀,更何况扶川这样颠倒众生的大帅哥把她摁到墙角。


    可惜,他一开口就提卖身契的事,简直让人不要太生气,什么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


    顾雪摇郁闷地低头吃菜,相当气愤地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


    时陌在一旁默默吃饭,一边观察两人的举动,他表示对扶川特别失望。


    大兄弟,你不是喜欢她吗,喜欢你就直接上啊,都把人摁到墙上了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厉害,实在是厉害!


    时陌恨铁不成钢地冲扶川摇摇头。


    然而扶川这个恋爱学渣根本没注意到时陌的动作,他见顾雪摇不理他,试图努力找话题。


    他转过头去,见顾雪摇正气势汹汹地吞饭,两边腮帮子装得鼓鼓的,就像一只小仓鼠。


    他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你吃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顾雪摇停止咀嚼地动作,面无表情瞅着他。


    扶川继续扯了扯鼓鼓的脸蛋,“让本座想起了梓安曾经养过的一只仓鼠,毛茸茸,圆滚滚,特别让人喜欢。”


    他还不忘用手势比了比,“那只仓鼠就这么大。”


    顾雪摇眯了眯眼睛,君上这是在夸她吗?难道他看出来她在生闷气,所以想夸夸她挽回局面?


    当她在欢喜中,扶川又说了一句:“那只仓鼠刚来倾岩宫的时候,幼小可怜但能吃,最后它就把自己给撑死了。”


    顾雪摇顿觉头晕:……


    不气不气要保持微笑,这个人是你老板即使想骂人也要忍住。


    “君上,你到底想说什么?”顾雪摇磨了磨牙。


    时陌竖着耳朵听着,本来想给挽回局面的扶川点赞,听到这里,他只想在扶川的试卷上用红笔画一个鸭蛋。


    零分!


    他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里面最差的那一个!


    扶川发现不对,立刻说道:“本座的意思是,你就像那只仓鼠那样可爱,但你又跟它不一样,你吃了不胖,身材还是这么好。”


    说到最后,扶川还煞有介事拍了拍顾雪摇的肩膀。


    顾雪摇只觉得头晕晕的,还想说什么,就被对方给摁了下去,“别动,你眼睛里有一根睫毛,我给你吹吹。”


    扶川的指腹落在顾雪摇的眼角边,他俯身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顾雪摇才不信扶川这个钢铁直男的鬼话,她偏过头,扶川的指尖从她眼尾擦过。


    她掏出一面镜子,“哪里有睫毛,我怎么没感觉到。”


    镜子中的人容貌姣好,妆容精致,就是…


    她的眼尾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顾雪摇捏着镜子的手逐渐用力,“君上,那是我画的眼线!”


    她在卖化妆品的玲珑阁收集了好久的材料,终于做出了一支眼线笔,今天才第一次画,就被扶川给毁了。


    顾雪摇气鼓鼓地瞪着他,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扶川看着自己的杰作,立刻拿出帕子想帮她擦干净。


    结果…越擦越黑,那团黑色的印记还有扩大的趋势。


    眼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只眼睛像被打了似的,顾雪摇欲哭无泪,只觉得头更疼了。


    “君上,你别动了!”


    顾雪摇捂着脸,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你别哭啊。”看着被自己气哭的姑娘,曾经叱咤风云的扶川帝君有些不知所措。


    他求助似的看向时陌。


    时陌摊手,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其实顾雪摇没哭,她只是把脸埋在掌心,不愿见人。


    她又气又急,觉得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丢了脸面实在太难堪了。


    突然,她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她捂着胸口,话已经说不出口了,只能蜷缩成一团。


    “你怎么了?”察觉到顾雪摇的不对劲,扶川立刻上前来查看,只见她紧咬着嘴唇,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君…君上…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就是有点气你,可也不至于如此…”除了上次赤魈魔君在雾灵山布下天雷阵的那次,顾雪摇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逼近。


    她倒在扶川怀里,眼里满是痛楚,她疼得紧紧抓住扶川的衣袖。


    扶川握住顾雪摇的手,低声安慰道:“我在,你不会有事。”


    时陌也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起身查探顾雪摇的情况。


    “好像是中毒了。”


    扶川一把将人抱起,从大殿上走出去。


    众仙见扶川帝君抱着一位女子匆忙离去,皆是一惊,他们立刻停了手里的筷子,一个个又好奇又疑惑地望着扶川。


    众仙惊惑,唯有天帝稳稳地坐在主位上,问:“师兄,发生了何事?”


    扶川没有回头,只低眸瞧了一眼怀里神志不清的顾雪摇,冷声道:“本座的侍女在筵席上中了毒,还请天帝到时给我一个解释。”


    扶川对他的这个师弟向来没有多尊敬,但也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落下他的面子,今日说话对他如此不客气,叫天帝脸上无光。


    天帝面色不悦地瞧了瞧主持婚礼的逍遥真君和溪灵,疾言厉色道:“此事,你二人去查。”


    逍遥真君与溪灵皆神色一凛,急忙垂头道:“请天帝和帝君放心,此事我们会追查到底。”


    扶川撂下话来,也没空等他们的答复,早抱着顾雪摇回了倾岩宫。


    众仙面面相觑,扶川帝君竟因为一个小小仙侍如此盛怒,连天帝在他面前都没有好脸色,看来他对这仙侍非同一般啊。


    此时,顾雪摇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她虚弱地靠在扶川的胸口,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君上…”顾雪摇很无力,神志不清中只能一遍遍地喊着扶川的名字,“君上…你别走。”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倾岩宫内,扶川一脚踹开文熙殿的门,将顾雪摇放在床上。


    他唤来梓安,命他立刻去请药王过来。


    顾雪摇虚弱地躺在床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平日里总闪着狡黠的光的眸子,也变得黯淡下来。


    扶川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害怕失去这个总是带着笑的女子,害怕在清冷寂静的倾岩宫中,再没了这个女子的笑声。


    药王很快就来了,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连头发也乱糟糟的样子,当时梓安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把他从浴桶里提出来,他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当他进来的时候,看到扶川比梓安那张更难看的脸,他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给躺在床上的人诊脉。


    “这个仙子是中了秋影虫的毒,此毒阴险无比,中毒之人若是不在一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便药石无医了。”


    “那你还不给她服下!”扶川拧着眉将人撵在床边。


    “那个…此毒的解药,缺了一味药引,小仙无法炼制出来。”


    药王哭丧着脸,怎么今天这么倒霉遇上了这种事,这仙子看起来很受重视,可是他没法儿给她解毒,可不想给她陪葬啊!


    “告诉本座,药引是何物,何处能取到?”扶川看着面色苍白的顾雪摇,脸色冷下去。


    药王沉吟道:“药引是一株玄灵草,天地间少有,离我们最近的一株,在溪灵公主那里。”


    第28章 以吻渡药


    “既然药引在她那里,本座去取便是。”


    扶川吩咐梓安照顾好顾雪摇,就带着药王气势汹汹赶到了之前举办婚礼的追星殿。


    时陌正留在这里为扶川善后,察看现场是否有行动鬼祟之人,或者留下来什么东西。


    出了这种事情,宾客们也没了兴致,纷纷告辞了,现场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三皇子夫妇脸色很差。这场婚礼是九重天和昆仑的联姻,天族乃仙界领袖,这场婚礼本应该办的分外盛大,八荒六合名声远扬,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中毒事件给毁了。


    “去查,一定要揪出罪魁祸首来!”三皇子一声令下,一队身穿铠甲的天兵就领命而去。


    眼看婚礼现场一片狼藉,两夫妻再也懒得多得几眼,便带着遗憾离场了。


    逍遥真君和溪灵公主这边也忙得焦头烂额,两人都阴着一张脸,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召集相关的各路人马解决此事。


    时陌见扶川赶来,对他摇摇头:“现场并未发现异常之人。”


    扶川径直向溪灵走去,“先不说这些,取解药要紧。”


    溪灵远远地见到扶川冷着一张脸朝自己走来,便觉得有麻烦了。


    果然,扶川单刀直入地对溪灵说:“她中了秋影虫的毒,需要玄灵草作为药引,本座听药王说,你那里正好有这种草药。”


    扶川的语气冷冷淡淡,没有一点央求的意思,这样的态度让溪灵十分不悦,她慢条斯理地笑道:“帝君这是何意,本宫这里有药,就非得给你吗?”


    这时,药王战战兢兢地跑上前,解释道:“公主殿下,仙子中的毒异常凶险,若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便凶多吉少,而那关键药引玄灵草乃世间罕见,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只求公主能忍痛割爱,救人一命。”


    药王虽然忌惮溪灵,但医者仁心,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药王好言相劝,而扶川也一直盯着她,然而溪灵可没那么大度地将自己的珍宝轻易拿出来救自己的情敌,她扶了扶云鬓上的金步摇,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计上心头,才缓缓对扶川说道:“这玄灵草,本宫府上确实有一株,君上若是非要它不可,那就随我来吧。”


    说着,她径直向殿外走去,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殿外时,溪灵突然转身,对扶川勾了勾唇,回眸一笑,她眼中的笑意带着一丝深意。


    扶川快步追上去。


    时陌拦住他,说:“她不对劲,小心有诈。”


    扶川淡淡说道:“无妨,本座面前她不敢耍花样。”


    莲玺宫内,溪灵将一个雕刻精致的红木盒子打开,玄灵草躺在盒子里,茎叶顶部开着一小朵淡黄色的花,明明采摘了很久却依然保持着鲜活的翠绿色,周身散发着莹莹的仙泽。


    扶川伸手去拿,被溪灵躲开。


    溪灵“啪”地一下将盒子关上,轻笑道:“玄灵草长在东极的行止山上,一千年才开一次花,帝君将这么珍贵的草药用来治疗一个地位低贱的仙侍,就不怕她消受不起吗?”


    扶川听了这话,眸色变得幽深,剑眉上仿佛染上了冰霜,“你最好跟本座好好说话。”


    溪灵瞧着扶川的眸中迸射出的寒光,心上一痛,没想到顾雪摇竟然能让扶川这样为她出头,她实在是不甘心。


    溪灵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帝君,你若是想要玄灵草也不是不可以,若你能…”


    话还没说完,扶川面无表情地将其打断:“我的人在你操办的婚礼上出了事,你难辞其咎,别想跟本座提条件。”


    溪灵张口想辩解什么。


    “你再说话,她若有半分闪失,本座拿你是问。”


    扶川不想和溪灵废话,一把将红木盒子夺过来,快步离去。


    溪灵咬着牙追出去,大叫道:“帝君,你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什么也没做过,凭什么要我为此事负责?!”


    “本座救了人之后,再来追究你的责任。”


    扶川的话就好像带刺一般,让溪灵的心扎得痛苦不堪,“救人救人,你的眼里就只有那个仙侍,一点也容不下我吗?”


    “扶川,你可要想清楚,她是无父无母身份卑微的木灵,哪里配得上你!”


    扶川的脚步一顿,他漆黑的眼眸映出溪灵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恍若天山长年堆积的冻雪发出一声叹息,“你也不过是有幸生在皇家,才有此荣华,高贵不到哪里去。”


    他快步出去,走时还不忘警告溪灵一声:“此事最有嫌疑的人便是你,你最好闭上嘴。”


    溪灵公主的脸色一变,她瞪着扶川,黛眉紧蹙:“帝君,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本宫从未做过这种事!”


    “你几次三番扬言要杀她,前些日子还暗中派人跟踪过她,想趁她出了倾岩宫时将她杀害,这些事,公主没做过吗?!”扶川的脸色冷若冰霜,说出来的话让溪灵胆战心惊。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但今日这事,我却毫不知情。”


    “事情未查清楚之前,本座不想同你多说。”


    话音刚落,扶川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倾岩宫内,药王拿着玄灵草去煎药,扶川坐在床边,瞧着顾雪摇汗水涔涔的样子,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她微湿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上,他伸手为她理了理,把湿帕子拧干给她擦脸。


    “君上…”顾雪摇昏迷中,发出不甚清醒的呓语。


    “我在。”扶川一点一点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又给她擦了擦先前弄脏了的眼睛。


    方才抱她回来时,他将她的脸贴在他胸前,才没有被人看到她黑着眼圈的样子,要不然,她又要苦恼好一阵子了。


    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样子,扶川其实挺害怕失去她的,她经常笑着闹着,给冰冷的倾岩宫带来了无限生机,也让他心上那荒芜了数万年的土地迎来了新生。


    如果没有她,他是不是又要一个人寂寞地度过成千上万年了。


    扶川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顾雪摇的脸,指尖传来的温热才让他变得心安一些。


    就在这时,昏迷之中的顾雪摇颤巍巍地伸出手,将他放在她脸上的手握住。


    她大概也很害怕,又在痛苦中挣扎了许久,捉住了一样东西,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在手里,死也不放手。


    扶川低头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有了玄灵草,药很快就煎好了,药王将它送到门口。


    扶川起身要去接,只见自己的手被顾雪摇紧紧攥住。她拧着眉心,断断续续地嘟囔着:“别走…别…”


    扶川无奈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俯下身子,一手搂住顾雪摇的肩膀,一手将人捞起来,让她能够靠在床头,给她垫了个枕头让她半坐着,这样一会儿喂药时不会呛到气管里。


    扶川端着药碗,轻搅漆黑的药液,一股浓重腥苦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他低头看了看黑乎乎的药汁,估摸着温度正好,不冷也不烫,这才盛了一勺喂给顾雪摇。


    奈何喂药并没有扶川想得那么简单,他将一勺药汤送到顾雪摇嘴里,毫无意识的顾雪摇咳嗽一声,药全都洒在她衣领上,将她干净的衣衫浸湿了一小片,衣襟贴着前胸,隐约露出一小截锁骨。


    扶川没功夫关注这些,依旧稳稳当当地将一勺药汤送到她嘴边,然后稍微一倾手…


    哦豁,又洒了。


    顾雪摇早就疼得牙关紧闭,药汁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不得要领的扶川帝君皱眉,怎么喂个药这么麻烦,再来几次大半碗药都要撒光了,还要不要解毒了!


    而且,扶川目光落在顾雪摇被打湿的衣襟上,摇摇头,难不成喂个药还要帮她换衣服?


    从来没给女人换过衣服的扶川有些头疼,他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该从哪里下手呢?


    嗨,这中个毒到底是折磨她,还是折磨他自己啊。


    扶川略微纠结了一会儿,打算先把药喂了再说。


    他想了个办法,极为简单粗暴却真实有效。


    扶川二话不说,收回手转向顾雪摇,手指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牙关打开,然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了一勺药汤进去。


    被呛了一大口的顾雪摇猛地咳嗽一声,整个人无力地向一边倒去,扶川眼疾手快将她接住,然后拥着被子将她围住,固定好她的身子。


    从没伺候过人的扶川着实有些头疼,他盯着面色苍白的顾雪摇,她的嘴唇因为药汁的浸润变得水嫩嫩的,就像春日晴空下的樱花瓣一样柔软。


    扶川就这样端着药碗,拧着眉一直盯着她红嫩水润的唇瓣。


    他又转头看药碗,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喝了一大口药,俯身就要贴着顾雪摇的嘴唇,把药水渡给她。


    就在这时,门“哐”地一声被推开,时陌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扶川,有线索了!”


    “咕咚——”


    扶川一不小心将药吞下,这药汤巨苦无比,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他舌头都有些麻了,许久不曾进食的胃里竟然也倒腾起来。


    时陌瞧见扶川捂着腹部,以为他也中了毒,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快步走上去,将扶川给扶起来,并关切地问道:“扶川,你怎么样了?”


    扶川缓了缓,冷着脸扫了时陌一眼。


    时陌低头望着自己正两只手抓着扶川的胳膊,他忽地撒了手,呵呵地笑道:“你没事?”


    第29章 快点喝药


    扶川瞥了时陌一眼,“有什么事,等我喂完药再说。”


    “哦,她怎么样了?”时陌的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顾雪摇身上。


    扶川一把将被子扯过去,盖住了顾雪摇湿透的衣襟。


    时陌赶紧移开目光,颇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调侃道:“我看你在房内待了半天,你还没给她喂药呢。”


    扶川不说话,冷漠地扫了时陌一眼,然后把药碗端在手上。


    时陌眼珠一转,折扇在手里拍了拍,然后转身往外走:“你赶紧为她解毒吧,我出去看看是否有何异常。”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扶川凝视着昏迷不醒的顾雪摇,果断地将药喝下。


    中了毒的顾雪摇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恍惚间感到有人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很沉,脑袋也一丝丝地抽痛,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心中难免有点慌,开始挣扎起来。


    扶川刚俯下身,高挺的鼻梁刚蹭到顾雪摇的,对方的手脚就开始胡乱扑腾起来,扶川只好摁住她的手,将人揽住怀中。


    顾雪摇鼻子动了动,迷迷糊糊之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佳楠香味,这是扶川寝殿里常常燃着的一种香,难道此时在她身边的人是扶川吗?


    她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个人…是扶川吗?


    顾雪摇一思考,脑袋就昏昏沉沉,不甚清醒,她不能开口说话,也睁不开眼睛,浑身软绵绵的,手指头似乎都动不了,似乎…是谁捉住了她的手?


    那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点点将她的下颌挤开,随后,她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轻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嘴。


    随后,一股苦涩的药味飘进了她的鼻子里,温热的药液进了嘴里,一股带着血腥的苦味迅速在舌尖蔓延。


    这让人难以忍受的苦药味,让顾雪摇想到她小时候生病时的情景。


    一到冬天,福利院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总是受各种病痛折磨。那次她感冒很严重,院长舍不得钱让她住院,她只能躺在被单已经发黄的床上,痛苦呻.吟。


    福利院小孩子的哭声就像一个魔咒,院长心情很烦躁,给她们喂药时也没有耐心。


    顾雪摇的嘴被她强硬地掰开,然后直接将药灌进去,苦涩的药汤不断钻入嘴里,苦味长时间弥留在舌尖,呛得她流泪。


    但是不能,哭了的话,院长就会把她的药给别的小孩吃了。


    那样的记忆,即使再回忆起来都令人难受,顾雪摇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肩膀好像被人给摁住了,听见扶川道:“你不喝药的话,若是再痛,我可不陪你。”


    真的是他?


    顾雪摇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感动,在异世界第一次生病,居然有人陪在她身边,这么有耐心地给她喂药。


    忆起小时候痛苦的回忆,顾雪摇原本是非常不情愿喝药的,可听了那熟悉的清冷声音,便情不自禁地松开了牙关。


    扶川趁机把她的嘴微微拨开,口中含了一口药液,随后贴着她的唇一口一口地渡进顾雪摇的嘴里。


    温热苦涩的药汁在口腔间蔓延,顾雪摇下意识舔了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苦,回味似乎还有一点甜。


    扶川等她咽下,见这种方法十分有效,便如法炮制,将一整碗药都给喂了进去。


    药碗很快见了底,顾雪摇的唇瓣泛着可疑的水光,柔嫩光泽。


    扶川移开眼清咳了一声,把顾雪摇把被子盖好,而后快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时陌早等在门外,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见扶川出来,他的目光落在他唇上,而后贼兮兮地笑着迎上去。


    “怎么样,搞定了?”


    扶川斜睨了时陌一眼,随后走到药王面前:“药已经喝下了。”


    药王松了口气,“喝了药,仙子大概一刻钟就会醒了,帝君请勿忧愁。”


    扶川点点头,转头问时陌:“你方才说有线索了?”


    时陌不正经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随后走到扶川面前,用只有两个人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没错,我方才在检查现场时,发现被下了毒的那道菜,是红烧肉。”


    扶川的眸光变得冷厉无比,就好像寒冬腊月的冰霜,“看来,此事并非你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之前他只以为顾雪摇中了毒,是有人故意针对她,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在筵席上,顾雪摇吃得很开怀,她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之后,还眼馋扶川的。


    扶川嫌弃红烧肉有血腥味,连筷子都没下。他见顾雪摇这些天很听话地好好修炼,没有沾上半点凡尘俗物,看她眼巴巴地望着的样子实在可怜,就让顾雪摇端去吃了,见她大口吃肉很是欢畅,他当时还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他连累了她。


    扶川脸色沉下来,他走过去问药王,“秋影虫之毒如此险恶,它究竟从何而来?”


    药王道:“秋影虫的生存条件极为苛刻,六界之中,只有万魔门中的一处小山和东极行止山才能见到。秋影虫虽以山间草木为食,浑身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即使被制成了毒/药,那股血腥味也依然久久不散。”


    扶川与时陌对视一眼,便让梓安把药王送了回去。


    “原来本座之前闻到的腥味,并不是红烧肉的味道,而是秋影虫。”


    扶川的厌食症由来已久,见到食物胃里就不舒服,他更讨厌闻见肉类的腥味,因此这一次闻到了那味道,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却因此出了事。


    “那秋影虫的毒,被下在了你那一盘红烧肉里。”


    “所以说此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万魔门和行止山的人,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扶川眯了眯眼睛,眸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那你打算怎么做?”


    扶川看了看顾雪摇紧闭的房门,道:“此事先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不要打草惊蛇。”


    第30章 她的初吻


    时陌用折扇敲了敲下巴,像是想到什么,他说:“大皇子妃是行止山的灵狐一族,最擅长制药。”


    大皇子妃,就是溪灵的母亲。溪灵有一半的行止山灵狐族的血统,因此,像秋影虫之毒,和玄灵草这等山上的奇珍异宝她才会有。


    时陌怀疑这件事和溪灵*脱了不了干系。


    但扶川摇了摇头,“先前我确实怀疑过溪灵,不过若对方要毒害的对象是我,溪灵的嫌疑便没有那么大了。”


    扶川望着时陌,继续说道:“溪灵没有要杀我的动机,更何况,三皇子的婚礼是她负责的,在婚礼上出了事,她必定会受到追责。”


    想到先前药王说的话,时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与魔界有关?”


    扶川点点头,“此事尚未有定论,还需慎之又慎。”


    时陌盯着扶川,又向顾雪摇的房间望了望,突然笑道:“也许,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扶川挑眉,“你还在怀疑溪灵?”


    时陌的眼中冒着精光,他将折扇挥开,潇洒地在身前扇了扇,“这女人啊,爱一个人的时候要生要死的,当她费尽心思却得不到回应,有可能就会因爱生恨,对她爱而不得的男人痛下杀手。”


    扶川眯了眯眼睛,眸中带着凌冽的寒光,“若真是如此,本座不会放过她,但,若此事是魔界那边下的手…”


    “那事情,就麻烦了。”时陌收了扇子,叹了一口气。


    如果魔界胆敢在九重天三皇子的婚礼上,对扶川帝君下毒,那么,就是摆明了要挑起两界的战火。


    “这魔界的人,是脑子不好使吗?”时陌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脑袋:“仙魔之战一旦开启,就会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扶川的脸上冷若冰霜,他召来了梓安,三个人一同进入了书房中。


    “万魔门那边最近很不安分,如若此次下毒与魔界有关,那么,这只是个开始。”


    扶川坐在书桌上,挥手将大门和窗户都关上。


    “梓安,上次你去万魔门的事情,可有败露?”


    梓安顶着一张化了晒伤妆的脸,摇头道:“上次的行动很是隐秘,属下并未透露给任何人。为了让所有人相信属下是被君上罚去了淤织河,属下特意去了一趟上清宫,找金角要晒伤的药膏。”


    梓安顿了顿,继续说道,“金角此人素来嘴碎,事情经他传出去,没有人会猜到属下是去了万魔门。”


    扶川点点头,“很好,昨晚你说在魔界的万石崖下发现了赤魈的行踪,你现在将这件事的始末详细说一遍。”


    “是…”


    ————————


    顾雪摇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渐渐沉没,太阳的余晖洒在床边,她揉着发烫的脑袋艰难地坐起身,意识尚未回笼。


    她呆呆地盯着床边那道金色的光影,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药汁的苦味。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刚才扶川好像来过,还亲自喂她喝药。


    顾雪摇“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她不由自主地走到梳妆镜前,望着眼前的自己。


    文熙殿的用具高端奢华,就连她住的偏殿,里面的铜镜也透亮清晰得好比现代的玻璃镜。


    从镜子中,她清晰地瞧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几滩黑乎乎地药汁将她的前襟打湿,在她精心挑选的淡粉色纱质裙子上留下了很明显地印记。


    顾雪摇发出心碎的声音,她新买的裙子啊!才穿了一次就报废了,看她不揪出给她下毒的凶手,将他痛扁一顿,然后让他赔一大笔医药费裙子费和精神损失费。


    话说,她刚才中毒的时候真的太疼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记得她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然后身体疼在一阵子,就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扶川的声音。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叫她喝药,说不喝药的话就不陪她了。


    所以…他那个时候真的陪在她身边吗?


    顾雪摇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天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板,真是相见恨晚啊!


    在昏迷之中时,顾雪摇感到很害怕,她害怕自己又一次不明不白地死去,害怕就算她遍体鳞伤了也无人问津,好在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人,还有扶川。


    所以…她现在还能像以前一样,单纯地把扶川当老板看吗?


    她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对镜子里的自己说:“顾雪摇啊顾雪摇,扶川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在九重天上呆了快要有半年了,顾雪摇在很多人的口中听说了扶川的战绩,他太过耀眼,就像太阳一样光芒万丈,让人情不自禁地追逐。


    而她,不过是一个不小心闯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罢了。


    她不属于这里,说不定哪一天,她的肉身死了之后,她的灵魂便回到了现代的身体里,又或者…会在哪个不知名的异世界里游荡也说不定。


    短短的一刻钟,顾雪摇想了很多,从她初到雾灵山的惊慌失措,到如今在九重天被人陷害的凄惨悲凉。两世为人,她觉得自己一直在扮演苦情角色,无论如何努力,最后终究只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越想越难过,差点掉下眼泪来。


    直到…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下唇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顾雪摇:靠!


    她的指尖抚上自己的唇瓣,摸了摸那被咬过的地方,温软的触感停留在指尖,她吸了一口气,这才搞清楚了一件令她崩溃的事。


    扶川,是用嘴给她喂药的!


    靠,她说怎么那药汁味道不对劲,原来里面混有扶川的口水!


    顾雪摇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丝毫没有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红透了的脸,她的内心疯狂刷屏。


    糟了糟了遭了,她保留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


    而且…她咂咂嘴,咦——那味道也就一般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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