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文完。
禅院初霁清楚地感觉到心中的怒火正在不断攀升，但却尽力露出最温和地表情，上前靠近笼子里的两个女孩子。
“别害怕，我接下来要救你们出来，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响动，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好吗？”
听到要被拯救，两个即使抱在一起也控制不住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又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期冀。
她们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看起来和村子里的人一点都不一样，会不会……真的……她们要得救了呢？
“啊——”
突然出现的两只黑白巨犬令她们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别害怕。”禅院初霁微沉下声音，心中命令玉犬破开铁笼。
锋利的犬齿咬合上生锈粗硬的铁柱，发出尖利刺耳的噪音。
“咔嗒”一声，困住她们已久的铁柱就这样被轻易折断，两个瘦弱的女孩子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来，出来吧。”两只玉犬默默后退，只剩下不远处的黑发少女向她们张开双臂。
说不出是泪水先涌出来的，还是她们先一步走出铁笼奔向少女的，等她们两个重新反应过来时，她们已经在黑发少女的怀抱里哭了好一会儿。
这个姐姐的怀抱柔软馨香，无言之中充满安心的感觉。
她们真的，得救了！
忽然，两只玉犬警觉地竖起耳朵，禅院初霁转过头，玉犬的喉咙里便发出低沉的“呜——”声。
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即使是埋在禅院初霁怀里大哭的双胞胎都听到了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曾经深刻进她们的恐惧当中的声音。
禅院初霁感受到小女孩们下意识瑟瑟发抖了起来，她摸了摸她们的脑袋，无声安抚。
两只玉犬龇了龇牙，无声无息地守在了通往这里的通道两旁。
“没错！就是这里！那两个怪物就在这里！你一定要帮我们把那两个怪物也消灭掉！我们村子发生的所有灾难，都是这两个怪物带来的！”
怀里的两个小姑娘发出细细碎碎地哭声。
“我们……我们才不是怪物……”
禅院初霁无声攥紧了手。
她想，她应该已经大致知道了村民将两个小女孩关进地下室的铁笼里的原因了。
仅仅因为这两个女孩拥有咒术师的天赋，能看得见咒灵，也就是她们所谓的“鬼”。
就被无知愚昧的村民们看作异端，甚至草率地，或者迁怒性地，将村子里出现咒灵的原因怪罪在两个小女孩身上。
这真是……可笑。
禅院初霁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禅院初霁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有一点疑惑啊，什么样的怪物，才会乖乖地待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地下室里啊？”
“啊，不用着急现在解释，反正我们马上就能亲眼见到了不是吗？”
说完，禅院初霁便听到一阵快步的脚步声，紧接着，从通道中出现的夏油杰便愣在原地。
初霁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她怀里的两个孩子是……
后面的铁笼明显有着被暴力破开的痕迹。
所以怪物在……哪里？
夏油杰张了张嘴，“初霁酱……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甚至注意到自己一开口，少女怀里的两个小女孩更是用满脸惊恐的表情看着他，拼命地往少女怀里缩。
“夏油君。”禅院初霁略显悲哀地看着愣怔的少年，“很明显，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怪物。”
……哈？
“不！”追上来的村民们急忙出声，“这两个小丫头就是怪物啊！你这混蛋！是怎么闯进这里的！竟然将这两个丫头放了出来！”
夏油杰机械地转过头，像是没听清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两个小丫头就是灾祸根源！她们是怪物！我们村子的一切灾难都是因为她们啊！快！快杀了她们两个！你们过来不就是要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吗！”
“我们才不是怪物！！”禅院初霁怀里的一个小女孩应激似的大声喊回去，她眼中含着强烈的恨意，以及恐惧，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地发抖。
禅院初霁轻轻抚摸着这孩子的背，将她重新拥在怀里，“别害怕，我们会解决，交给我们就好，一点也不需要害怕。”
村民们仍在喊叫，他们大声辱骂那两个小女孩，他们目眦尽裂，满怀厌恶与憎恨，真正地把这两个小小的孩子当做仇敌来看待。
夏油杰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
那两个孩子分明是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啊，怎么会被村民们这样对待？
笼子？地下室？哈，如果不是初霁先来一步，他如今看到的景象会不会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被当做牲畜一样对待的小女孩？
这些人……怎么敢的？
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待咒术师？
夏油杰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此时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对这群村民的杀意。
“初霁酱。”他突然出声，无视村民们的聒噪废话，当着他们的面，语气自然地就像是在闲谈今天应该吃什么一样：
“我现在很想杀了他们，你想吗？”
村民们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黑发丸子头的少年。
少年甚至友好地朝他们笑了笑，并贴心提醒他们：“你们没有听错哦，我现在真的很想杀了你们呢。”
“嗬——”村民们惊恐异常。
禅院初霁捂住两个小女孩的耳朵，看向这群村民，冷声道：“他们确实该死。”
“不，不……”村民们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中并不一样，连连后退。
“那就杀吧！”夏油杰跃跃欲试。
却不想禅院初霁开口：“不。”
“为什么不？！”夏油杰猛得转过头，“他们竟然敢这样伤害两个拥有咒术师的小孩？不过是毫无力量的普通人！愚昧，有罪，该死！所有这种人都应该去死！”
禅院初霁微微蹙起来眉，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五条君口中的“杰那家伙被邪教洗脑了”好像并不是单纯的开玩笑。
夏油君的心态和观念好像确实出了点问题。
就在刚刚，已经有不少村民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这里，不过禅院初霁和夏油杰都没在意。
禅院初霁是根本没将这群村民放在眼里，夏油杰则根本无所谓他们逃不逃。
反正，他最后都会一一给他们解脱。
“夏油君，冷静一点，你还愿意听我说话吗？”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能，抱歉初霁酱，我刚刚有些太激动了，但不是针对你，你说吧。”
村民们已经跑光了，地下室里只剩下禅院初霁和夏油杰，以及两个躲在禅院初霁怀里的小女孩。
她们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并不是坏人了，他甚至想要为了她们而杀掉村民。
禅院初霁：“这里环境不太好，我们先带着她们出去再谈，好吗？”
确实……要先照顾好两个孩子。
夏油杰赞同。
从地下室出去，来到室外，禅院初霁和夏油杰脱下外套把两个小姑娘包裹住，再让她们靠在毛茸茸的玉犬上取暖。
有玉犬守着她们，禅院初霁和夏油杰来到一旁谈话。
“呜哇，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找你们好久！”五条悟埋怨的声音突然出现。
禅院初霁转头，“五条君。”
五条悟不满嚷嚷：“为什么要抛下我！”
夏油杰本来就心急，现在十分不耐烦道：“悟，能先别闹了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五条悟确实注意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比如一路来时慌忙逃窜的村民们，比如旁边不远处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再比如此时此刻初霁和杰之间凝重的气氛。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
禅院初霁也歉意地看着他，“抱歉，五条君，等一会儿再和你好好解释这一切可以吗？现在我和夏油君需要好好聊一聊。”
五条悟不情不愿，但很懂事地说：“那你们聊吧。”
然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少女身上，小声道：“穿上吧，现在还挺冷的。”
禅院初霁向五条悟轻声道了谢，夏油杰不耐烦了，主动出声：“初霁酱是不赞同直接把那些村民杀了是吗？那你想怎样处置那些村民呢？”
五条悟：“？”
等下？一上来就这么炸裂？发生了什么？
禅院初霁：“报警，村民们的这种行为属于虐待和非法囚禁未成年，只要报警，他们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夏油杰冷笑一声，“你觉得只是这种惩罚就够了吗？他们伤害的可是两个拥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这点惩罚怎么够！”
五条悟不满地看向夏油杰：“杰！你怎么这样和初霁说话！”
夏油杰：“别插嘴。”
禅院初霁：“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够，所以我会让他们在该待的地方多待几年的。关于这些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程度的惩罚我们可以稍后再谈，但是现在的问题，我觉得急需解决的，是有关于你的问题，夏油君。”
夏油杰：“我的？”
“呵……”他轻笑了一声，“好，你说。”
“你现在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夏油君。”禅院初霁说，“但您依旧想要亲自动手杀了那些村民吗？”
夏油杰冷着脸，毫不犹豫：“想。”
五条悟顿时震惊地看向夏油杰：“杰？！”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夏油君。”
夏油杰的眉眼上染上了些许不耐烦：“反正我本来就打算退学，杀几个人的话，高层也没资格管我了吧？”
五条悟：“你会被判为诅咒师的啊杰……”
“那有怎么样？我不在意这些。”夏油杰无所谓道。
反正他的实力足够强，即使高层的人想要追捕他，也做不到。
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禅院初霁：“那之后呢？夏油君有想过之后要怎么办吗？”
“甚至，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人是杀不完的，就算你今天真的杀了这个村庄的人，那么将来呢？所有做出和今天类似行径的人，你都要一一杀尽吗？”
“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夏油杰安静了一秒，对于这些，其实他心里已经升起了一个朦胧的念头，但却不好当着这两个人的面直说，所以只是声音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初霁酱。”
“但是我不会后悔我所做的一切，就算我转头就把所有村民都杀掉，而你们被高层下令要求杀死我。我也不会有丝毫后悔，和怨言。”
五条悟攥紧拳头，声音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杰？”
禅院初霁却摇了摇头：“我们不想杀你，无论如何都不想。”
夏油杰神情不变，似乎无所动容。
“所以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避免呢？”
五条悟已经伸手捆住了夏油杰的脖子，咬牙道：“老子一会儿就把你绑回去，别想在这里杀人。”
他的动作根本没有用力，玩笑似的，所以夏油杰没有反抗。
……其实夏油杰也说不清，已经当时为什么没有反抗。
禅院初霁也缓和了声音：“夏油君，我知道你满怀抱负，也因为经历了某些事，心中出现动摇。”
“如果你不想直说的话，我和悟，还有硝子，都不知道该怎样帮你。”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只是我们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朋友走向一个必定错误的道路。”
“你想要亲手杀掉这些村民就是必定错误的道路。”
五条悟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威胁，“听到没？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但是亲手杀掉这些村民是傻子都知道的错误的事情！你如果不是蠢蛋的话就最好别做。”
“如果……如果还是想做……”五条悟声音颤了短短一瞬，下一刻就被更加凶狠的语气取代：“老子就现在把你打瘸绑回去啊信不信！”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很久。
禅院初霁趁机叫了辅助监督接人，顺便报了警。
几个小时之后，天将明未明，五条悟强押着夏油杰上了辅助监督开过来的车，并命令两个小女孩看住夏油杰。
“你现在就给我回宿舍睡觉，哪也不许去！”他硬邦邦地说，“闲不下来就照顾下这两个小丫头，等我和初霁把这里解决，回尽量给你带满意的结果回去的。”
夏油杰沉默着，没有出声，但五条悟很清楚，杰既然没有反抗，全程由着他们来做，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上的软化。
所以，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他会把杰这些悄悄长歪的观念统统摆正回来！
车门“砰”的一声被暴力关上，车子启动，随后夏油杰抬起头，透过车窗望向身影越来越小的挚友。
他正义无反顾地走向等待他的女孩。
……
虽然五条悟说是会和禅院初霁一起解决，但当警车赶到以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拿手具体流程，只能像个会自动行走的挂件一样乖乖跟在禅院初霁后面。
借用了点总监部的力量，一切流程简化优先，最终得出了一个足够满意的结果。
五条悟接过报告单看了看，点了点头：“嗯！还行！就算是杰也肯定对这个结果挑不出错来！”
“那就好。”
“所以接下来，我们把这个结果告诉夏油君？”
即便已经是最快速度，但当结果出来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接近中午。
五条悟“唔……”的拉长声音，心里不太情愿。
他们为了杰那家伙忙了好久好久好久啊，而且杰那家伙都已经回高专了，他特地给夜蛾老师打过电话让他好好看住杰那家伙的。
所以根本不需要着急。
五条悟把头靠到禅院初霁肩上撒娇道：“我好饿哦，小初你不饿嘛？我们先去吃饭吧？”
“然后回家一趟，休息休息再出发。也让杰那家伙冷静一下。”
禅院初霁有点心动，只是……
她疑惑道：“……回家？”
“昂！”五条悟有力地回答，甚至还能自然地反问，“怎么啦？”
某个家庭外编人员已经十分自然地把自己当做这个家里的一员了呢。
不过……
禅院初霁弯起眼睛，主动牵住少年的手：“好呀，就这么办吧。”
五条悟一愣。
少女的手触感温热柔软，就在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他听到少女自然地说：
“我们一起回家。”
盛夏骄阳正好，树影稀疏摇晃，未来惬意平和。他们或许还有许多事要做，但至少现在，他们可以暂时放下一切不相干的事，去享受他们自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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