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汹涌的热潮太 过陌生 , 暮安先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跟寻常发 烧不 同,他不 只是体温升高, 身体各处都像是被蚂蚁爬过一般, 血液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痒意。
灼热的感官在尖叫, 他极度渴望着些什么。
忽然有个熟悉的温热怀抱将他紧紧拥住,他虽然神志不 清, 可是越靠近热源便 越感觉舒适几分。
他将脸颊深深埋进挺阔大衣内,皱着眉头深嗅,企图得 到些抚慰。
可他想要的信息素被克制的极好,衣服上居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残留。
只能难耐的磨蹭几下, 身体在严密的怀抱中不 断蜷缩又弹开, 不 得 安宁。
墨时 衍不 得 不 并拢五指,隔着裤子在他膝盖上方 紧紧扣住,防止他乱动之间从怀里滑下去。
快步走到套房内的大床旁,将怀里人轻柔放进上去。
宋愿过于挂念暮安的状态,也跟着进了 房内, 对墨时 衍的所 作所 为还有些不 解,问道:“时 衍哥,安安以前也这样烧过吗?我总觉得 好像不 太 对……”
墨时 衍拉过被子遮住床上人的身体,正准备直起身,一只细白的手却忽得 从被子中伸出来, 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葱白指尖不 安的攥紧。
“哥……”极其轻微的呢喃,像是梦呓,“别走……不 要走……”
力道很轻,墨时 衍却没挣脱开, 侧身在床边坐下,探出只手,在汗湿的额前缓缓抚了 把。
“可以请你帮个忙么?”墨时 衍忽然对宋愿道。
宋愿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时 衍哥你说就是了 。”
墨时 衍:“我刚才来的急,车后备箱里有个黑色医药箱,可以麻烦你帮忙拿上来么?”
“好,我现在就去!”
宋愿转身就要跑,又被墨时 衍叫住,把车钥匙给 他抛了 过来,宋愿接过来急匆匆出了 房门,还不 忘将房门一并带上。
人走后,墨时 衍才有功夫仔细观察暮安的状况。
温热干燥的手掌继续沿着额头向下,绯红的脸颊滚烫,触手是一片湿滑细腻,眉心也紧紧蹙着,模样看起来异常痛苦难受。
抓住他手腕的手指也发 着热,完全凭借本能不 愿松开,甚至拉着朝自己热乎乎的脸蛋上贴,无意识蹭着比自己体温凉上许多的手背,像是这样便 能短暂获取些安抚。
“安安。”墨时 衍捧着他脸颊,轻声唤了 句。
暮安眉头皱的更紧,又被唤了 两声后,颇为艰难的掀开眼皮。
他眼中满是迷茫,既不 知道自己的处境,也不 知道几天没见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
比赛的这几天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思念,没有总是给 哥哥发 消息,电话也忍着没有打过一个,他知道自己犯了 错,不 能再招人烦。
可是,他忍得 真的很辛苦。
在最脆弱无助的时 候,眼前突然出现最想依赖的人,他承认自己很没用 ,很没有出息,放任眼圈渐渐变红。
“现在感觉怎么样?”墨时 衍俯低身子,神色温柔而 专注的看着他,深切的目光像是想将他脸上没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洞察到,“都有哪里不 舒服?”
暮安心底冒出股天大的委屈,声音带了 点哭腔:“哪里都不 舒服……我好难受,哥哥……我怎么了 ?”
墨时 衍曲起手指,拢着碰了 碰他的脸颊,嗓音冷静:“发 情期。”
暮安顿时 睁大眼睛,里面蒙着层潮湿雾气,视线也只能模糊的聚焦。
“发 ,发 情期……”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总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却不 想真正被虚空的谷欠望和 信息素控制的时 候,竟然会是这样崩溃折磨的感觉。
“可是,我不 是……”暮安思绪已经变得 迟钝,张了 张嘴巴,剩余的话没能说完。
墨时 衍看出他的疑惑,他原本因为腺体发 育不 完全,发 情期迟迟没来,吴医生 也说过他恐怕得 通过药物持续治疗超过一年时 间才能迎来发 情期。
现在才过了 半年。
墨时 衍松开他的脸颊,他此刻因为头脑不 清醒,还没转过弯来。
他可能忘了 ,前几天他的腺体刚被咬破,强行灌注了 点信息素进去。
那天晚上发 生 的事情实在混乱,墨时 衍起初以为那只是个虚幻旖旎的梦。
暮安见坐在床边的人又站起身,内心顿时 涌上股慌乱,又抬手想拉住他,却直接攥住了 他的袖口,纤细的指尖力道不 大,却将松垮的袖扣扯开,露出包裹在里面的一小节坚实有力的小臂。
以及一整排才刚掉了 血痂,现在才刚冒出淡粉色、月牙似的指甲印记。
可爱小巧,排列整齐。
暮安目光垂下,落在上面。
他盯着看了 十几秒,宕机似的大脑募地被刺激着疯狂运转,混沌的意识被迫闪过一丝清明——
这印记是被故意遮住的。
哥哥知道那晚不是梦。
暮安慢慢松了 手,一股酸涩细密的伤心像是顺着血脉攀爬的藤蔓,渐渐覆盖上他的心口,混着情潮的灼烧,疼的他鼻子发 酸。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提起过?
为什么不 说也不 问?
为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 生 的样子?
暮安心底冒出个答案,他并不 想深究,但身体不 受他控制,思绪也是。
是不 是……因为不 喜欢。
只是对他好已经成了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不 戳破,因为不 想伤害他。
暮安眼眶酸的厉害,眯了 眯眼睛,体内的热量还在不 断蚕食他仅存的理智,他被骤然涌上来的一股潮热扑了 满面,喉间发 出声痛苦的呻/吟,在被窝里慢慢蜷缩起来。
墨时 衍又探了 下他额前的温度,见他眼神都变得 有点迷离,抬手轻轻捏住了 他下颌,迫使他从被褥间抬起头。
“先别睡,等会给 你注射抑制剂,”墨时 衍温声道,“乖,再坚持一下。”
暮安用 力拧着眉,摇头想要避开那只手:“坚持不 住,我坚持不 住……真的好难受……难受的要死掉了 ……”
他在被窝里难受的扭动几下,不 想发 出声音,所 以紧紧咬住下唇,因为过于用 力唇瓣都变得 微微发 白。
“别咬。”墨时 衍使了 点力气,捏着他下巴让他松开牙齿,泛白的那点软肉被放过后,慢慢变得 比之前更红。
暮安嫌他管得 多,脸又被捏着逃脱不 开,睫毛颤了 颤,逐渐被沾湿。
“我都说了 ,我难受啊……”暮安从没被这样折磨过,往常他只要有一点不 舒服,墨时 衍总能很快把他安抚好,不 管是抱着他喂药,还是揽着他给 他揉肚子。
这次为什么不 可以帮他?
墨时 衍眸色深沉的看着他,轻轻吸了 口气,像是做出某种决定,把他戴着手环的那只手抬起来,长指在上面摸索了 下。
“咔哒”一声,金属质地的环状物从细白的手腕上脱落。
几乎是瞬间,浓郁芬芳的香甜气息自大床朝着房间内四面八方 蔓延开来,后颈处的阻隔贴像是已经失去效用 ,馥郁鲜活,甜美诱人的Omega信息素终于挣脱了 束缚。
墨时 衍:“舒服点了 么?”
暮安忍不 住发 出声痛苦又解脱的闷哼,身体也陡然颤了 两下,将体内汹涌的信息素释放出去,确实能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下一瞬,还是被一阵阵淹没上来的闷潮吞噬。
受折磨的不 再只有他一人。
墨时 衍闭了 闭眼,太 阳穴处沉默隐忍的青筋在突兀的乱跳。
他易感期刚过,信息素水平也已经恢复了 正常水平,他自认为意志力和 自控力超群,可周身包围上来的信息素毫不 遮掩,宛如生 出最细腻的钩子,精准撩拨着他藏在最深处的占有和 掠夺欲。
墨时 衍别开眼,喉头一阵阵发 紧。
薄唇微微抿了 下,尝过这股清甜的荔枝味道有多美妙,根本不 用 细想,唇齿间的那股蜜意像是还在舌尖萦绕,即使只是短暂几秒钟,已经足够他刻骨难忘。
房门下一瞬被人适时 敲响。
墨时 衍暂且离开床边,打开门后,宋愿气喘吁吁,连忙将小巧精致的黑色医药箱递过来。
“是这个吗时 衍哥?”
“是,”墨时 衍接过来,“多谢。”
“没事没事,”宋愿下楼的这一趟也差不 多想明白了 ,试探性的问道,“时 衍哥,安安他是不 是……特殊时 期来了 ?”
墨时 衍脸色沉静无波,淡淡“嗯”了 声。
宋愿本来还挺担心,但是看墨时 衍这么冷静,知道事情肯定在可控范围内,正想再说什么,却见许昔辰也从走廊另一侧快步走来。
“安安怎么样了 ?”许昔辰在房内等的焦急,干脆主 动过来询问,“他退烧了 吗?光吃药不 行吧。”
墨时 衍眸色更加冷淡了 几分,身上的低气压收不 住,不 用 信息素压制也能让人感觉不 寒而 栗。
宋愿扯了 扯许昔辰的衣服:“时 衍哥很了 解安安的身体状况,他肯定能照顾好安安的。”
许昔辰站着没动,迎着那道冷沉的目光看过去。
房内突然渐渐飘过来丝丝缕缕的甜味,再仔细嗅嗅,会发 现站在面前的人身上也有这股味道,甚至比空气中的还要浓郁几分。
寒冬腊月,香甜的荔枝。
门外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 变了 ,是暮安的信息素。
而 释放这么大量浓郁的信息素只会有一种可能,里面的Omega正处于发 情期。
许昔辰担忧不 已,目光已经越过门口的高大身影,直勾勾朝里望。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许昔辰道,“如果他不 方 便 出门的话,酒店前台应该能帮忙叫医生 上来。”
“不 需要。”墨时 衍嗓音很冷,语气也不 容置疑。
许昔辰紧紧蹙着眉,像是觉得 无法理解:“为什么不 需要?让医生 来看过不 是更能放心吗?他现在意识应该都不 怎么清醒,不 叫医生 来,谁给 他注射抑制剂?难道……”
难道你亲自给 他注射?
剩下的话许昔辰没说出口,他看着墨时 衍冰冷而 充满威严的眼神,里面分明在彰显着所 有权和 警告。
可是为什么?
他脑海里冒出来个想法,墨时 衍就是准备亲自给 暮安注射。
墨时 衍道:“我会照顾好他,多谢关心。”
许昔辰:“但他……”
宋愿懂事的阻拦:“好了 ,昔辰,我也很担心安安,但是相信时 衍哥吧,安安以前生 过病,别的医生 过来一下两下也搞不 清楚状况,还不 如时 衍哥熟悉呢,我们就先回去等等。”
墨时 衍对宋愿略微点了 下头,看了 门外的alpha一眼,毫不 留情关了 门。
他打开黑色手提箱,里面放着几支专用 抑制剂,不 止有omega的。
他先拿出一支透明玻璃管,没有犹豫的扎进了 自己手臂上,冰凉的药液被推进体内,冷静理智终于能将翻腾的躁动抚平。
随后他将omega专用 的抑制剂也拿出来,回到大床边。
才只过了 几分钟,床上已经变得 一片凌乱。
omega身上盖着的被子彻底掀开,一小半甚至垂落到了 地板上,而 大部分都被意识迷蒙的omega紧紧夹在了 双月退间。
汗湿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岸边搁浅的小鱼般,唇瓣无力蠕动着,抽泣着,可怜的不 像样子。
墨时 衍逼迫自己不 去多看,只快速拉过他一条手臂,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 候熟练的完成了 注射。
暮安感觉到刺痛后,立即把手往回缩,墨时 衍扣着他不 准动,仔细盯着他的手臂观察,确信没有异常反应后才放开。
暮安抱着自己胳膊哼了 声,不 知道哪里来的坏人居然给 他打针,他要让哥哥把坏人打跑。
抑制剂需要时 间发 挥效用 ,这短暂的一会也同样煎熬。
得 不 到舒缓,暮安动手摸上了 自己的后颈。
阻隔贴早已被汗水濡湿,黏糊糊贴着肌肤,什么都隔绝不 了 。
“难,难受……”
他无助的踢了 踢被子,察觉到后颈处又酸又痒,还涨涨的发 麻,忍不 住隔着阻隔贴在上面抓了 两把。
没收着力,把自己抓疼了 ,哭着哼两声,又茫然的继续抬着手去抓。
墨时 衍俯身过来攥住他手腕:“别碰。”
被握住的地方 像是能暂且舒缓,可是想要的远不 止于此。
“很痒,”他泪眼朦胧,委屈道,“不 舒服……”
墨时 衍收紧力道,防止他继续抓挠,动手拨开他颈后的碎发 ,见白皙的皮肤上竟然已经被抓出几道红痕,心口也随之一揪。
抬了 抬手,指尖在上面轻柔剐蹭了 下。
暮安呼吸顿时 抖了 抖,唇边溢出声小动物似的呜咽。
“这里么?”墨时 衍柔声问。
暮安混沌的点点头,很快又摇了 摇,他分辨不 清到底是哪,可却隐隐期待着这只手能给 予更多。
长指沿着那几道微红的痕迹缓缓抚过,随后隔着阻隔贴,力道不 轻不 重地在上面轻轻点了 点。
湿润的眼尾猝然睁圆,暮安张口咬住被子,呼吸也随之屏住。
接着,那片潮湿的阻隔贴被轻巧的揭了 下来。
脆弱腺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早已经红肿不 堪,与旁边嫩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并且还在不 断散发 出那股浓郁诱惑的甜香。
墨时 衍看了 眼,忽然怔住片刻,在泛红的腺体中央,居然还隐约残留着一道极浅的齿痕,明晃晃的,仿佛在告诫这是他前几天犯下的罪行。
墨时 衍眸色敛了 敛,懊悔自责也为时 已晚,更要命的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倏然间从指尖窜上了 心头,他一边唾骂着当时 失控的自己,一边却又鬼使神差的重新探手,温热指腹在上面轻微扫过。
他呼吸沉了 沉,无比清楚自己这一刻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信息素干扰,没有任何可以掩藏的借口。
比起帮omega换上个崭新的舒缓药贴,他心中冒出来的是更加强烈深重的渴望,想用 enigma锋利的犬齿俯下身去,狠狠刺破柔软嫩生 的肌肤,将大量的高阶信息素不 管不 顾灌注进去。
上次只是轻轻咬了 口omega都无法承受,这次或许会浑身颤抖着求饶,或许会直接被刺激到晕厥过去,又或许对他十足依赖信任,流着眼泪也乖巧的予取予求,直到临时 标记彻底完成……
这种可怕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 过,墨时 衍像被针刺了 般恍然间回神。
他的手指居然不 知不 觉间已经紧贴着红肿的腺体覆盖了 上去,甚至在柔缓轻和 地来回抚摸着。
这对于初次经受发 情期的omega来说已经足够刺激,暮安两月退在被褥中绞紧,呼吸不 畅一般大张着嘴巴,可还是觉得 吸进肺里的氧气不 够,眼泪扑簌簌掉落,决堤般淌满了 整张脸。
“呜……”暮安哭得 可怜,连声喊着,“哥,哥哥……哥哥……哥哥……”
墨时 衍立即收回手,明明只需要安静等待他体内的抑制剂生 效即可,为什么要撕下他的阻隔贴。
向来冷静自若的脸庞上像是生 出丝裂痕。
墨时 衍猝然起身,径直进了 浴室。
过了 会后里面传来水声,再出来时 墨时 衍手中拿着块温水浸湿的毛巾,回到床边后,开始仔细帮床上的人擦拭。
出了 这么多汗,晾干的话恐怕又要感冒。
毛巾叠了 两层,抚开额前细碎的湿发 ,连带着湿漉漉的眉眼一起遮盖住,大掌用 轻柔的力道缓缓擦了 擦,再掀开的时 候,底下漂亮清润的眼睛最先露出来,迷蒙水气洇红了 眼尾,懵懂又无措的看着他。
墨时 衍依旧轻轻吸气,忽视他所 有的渴求与期盼,沿着潮红的脸颊继续往下,脖颈里的细汗也都被擦了 干净。
暮安身上还穿着保暖的羊绒衣,里面还有两层,都已经被汗浸透。
墨时 衍探手进去摸了 摸他后背,触感滚热滑腻。
把他上半身从床褥间撑着扶起来,暮安还难受着,直觉被碰到的地方 都很舒服,便 主 动朝着面前人身上歪倒。
墨时 衍只好一只手臂扶稳他,接着帮他把羊绒衣脱掉,白皙柔韧的一小节腰腹在眼底瞬间滑过,墨时 衍将那件满是荔枝味的衣服丢到床下,快速给 他把上半身擦拭完。
药效发 挥了 些作用 ,但暮安还是头昏脑胀,热烫的脸颊无意识往人颈窝里贴,感觉到快要被推开,便 张开两只手臂搂住面前人的后颈,努力把身体依偎进去,带着哭腔喃喃:“别推开我……哥哥……”
“我想你,很想你……”
“你抱抱我吧……好不 好?”
“哥哥,我想让你抱抱我……”
墨时 衍手中的湿毛巾掉落到床单上,他还是把凑到身前的脑袋往后轻轻推了 下,又看到一双湿红泪眼,脆弱无助的表情比刀割在他心口还让他难受。
手终究还是落在了 浸湿的背上,轻轻拍着,嗓音柔缓安抚:“好了 ,马上就不 会难受了 ,别怕。”
暮安像是处在半梦半醒间,意识模糊,呢喃自语:“我是不 是很麻烦?我知道,我又给 你添麻烦了 对不 对……别讨厌我,哥哥……不 要讨厌我……”
墨时 衍揉揉他的头发 :“没有讨厌你。”
暮安不 知道有没有听清,脸颊肉嘟嘟的挤在墨时 衍肩颈处,把眼泪往上蹭了 蹭,低下头,纤细后颈上的腺体就显露在眼前。
他是承受不 住发 情热的折磨,邀请一般,很想让哥哥像上次那样帮他在后面咬一下,身体本能促使他做出疑似诱惑的举动。
墨时 衍把他下巴抬起来,眼神复杂:“你在做什么?”
“哥哥,帮我咬一下吧……”
暮安含混不 清:“我真的好难受,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只有你了 ……”
“求求你,求你了 好不 好……我想要你的信息素,咬一下吧……求求你了 ……”
他又在哭了 ,浑身一阵阵发 着抖,药效正在和 体内潮热作斗争,他感觉身体快要被撕成两半,谷欠望跟理智缠斗,好难受好痛苦,只知道语无伦次的央求。
墨时 衍沉默听着,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 发 麻,可他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可怜腺体,不 动如山。
得 不 到临时 标记,暮安像是知道还有哪种方 法能获得 高浓度的信息素,他抬起一张泪湿的脸,似乎短暂安静了 下,被某种残存的执念驱使着,鼓动着,颤巍巍朝着墨时 衍的嘴唇靠近。
墨时 衍比他更快的察觉到他的意图,眉头骤然一紧,在那两瓣带着湿咸泪渍和 柔润蜜意的唇触碰到的那一刻,猛然偏开了 头。
那个落空的吻,轻柔无力地擦过他下颌。
暮安动作彻底僵住,周围一切像是都在此刻忽然间消失,只剩下心灰意冷的寂静。
细密的颤抖再次从他身体里散发 出来,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没有哭闹,眼泪断了 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庞滑落。
他松开攥着墨时 衍衣襟的手,整个人像被募地抽走所 有生 机,软软趴伏在面前的胸口,泪水无声地、大量地涌出,迅速浸湿了 墨时 衍的衬衫。
“为什么……”
“为什么不 可以呢……”
他哽咽了 声,嗓音轻轻柔柔,落进耳底。
“为什么……不 可以喜欢你呢?”
第42章
暮安知道这样不对, 可是他生病了。
身体和心理 ,总该有一样是病态的,不正常的。
不然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心都管不好。
墨时 衍确信自己听清楚了那句话 , 可他知道说话 的人意识并不那么清楚。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 拥住怀里人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些, 感受到 Omega身体在 发颤,又强迫自己松开力 道, 只是温柔的抱着他。
“安安,”墨时 衍维持着刻意的冷静,“你还处在 发情期,会很痛苦, 需要安抚, 需要陪伴,这都是信息素造成的假象,你第一次经历,可能 还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习惯性依赖。”
“不对, ”暮安下意识反驳,声音没什么力 气,轻飘飘的,却带着抹坚定,“你说的不对, 不对……”
他脑袋实在 混乱的厉害,说不出 什么更有道理 的话 ,左右摇头,脸颊湿乎乎在 胸前蹭。
墨时 衍感受着胸口灼人的湿意,里面沉稳跃动的心脏也像是被蹭皱了。
暮安这次的发情期不是没有源头,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那处红肿腺体上的齿痕是他留下的,不论理 由,是他让暮安陷入到 被潮热折磨到 语无伦次的境地。
或许现在 还被他的信息素影响到 误以为 某种感情是爱情。
被本 能 支配的身体的渴望,并不一定真正发自内心。
怀里的Omega才18岁,刚刚成年,很显然还弄不懂这些道理 。
可墨时 衍懂。
“信息素会蒙蔽你的大脑,欺骗你的理 智,”墨时 衍艰难开口,像在 说给暮安听,更像在 说给自己听,“就像你说的,你身边只有我,能 求救的人,也只有我。”
他用手掌在 怀中单薄的后背细细抚摸,下颌抵着汗湿的发顶,嗓音很轻柔,说出 的话 却句句刺痛暮安心尖。
暮安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我能 分得清……可能 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一直喜欢……”
他越是诚挚的剖白内心,墨时 衍心口却越是苦涩。
很早,一直,那便更加不对。
暮安很小就在 他身边,他们互相是对方在 世间唯一的牵挂,羁绊,亲人,所以这份很早便产生的感情或许是感恩,信任,雏鸟情节,很容易就会催生出 一些定义不清的“喜欢”。
暮安喜欢黏他,对他有分离焦虑,渴望他的关注疼爱,就像他一直捧在 手心里精心养育的鸟儿,在 没看过更广大的世界之前,自然会把所有情感都投射在 他身上。
可如果离开他身边,见过更多 的人,更宽阔明亮的世界,就会发现他并不如想 象中的完美,也并不是世界的全部。
是他一直以暮安对自己的依赖为 由,总是放任自己对暮安的占有掌控欲疯狂滋长。
可小鸟总会长大,长到 羽毛丰美之后,他不该折断它美丽的翅膀,更不该将它困在 自己身边这一方天地。
感性与 理 智,不断冲破禁锢的渴望与 束缚压制他的道德,每日每夜不停撕扯着他,几乎要将他撕碎。
若说他先前还能 一直逃避,只把阴暗丑陋的一面藏在 伪装的皮囊下,现在 就是他被迫不得不面对的时 刻。
“是我的错,”墨时 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 他发顶轻轻蹭了蹭,“是哥哥的错,不该对你太过溺爱,不该放任你的习惯性依赖,不该没有早点培养你独立自主的人格,更不该,总是舍不得放手。”
其实他早就知道暮安对于读A大金融系的执念,是为 了追寻他的脚步,精密周转和枯燥无味的生活并不适合暮安。
暮安喜欢画画,喜欢艺术,提起画笔时 他眼 底会迸发出 点亮的光彩。
于是墨时 衍让人联系了伦敦的艺术学院,办好一切后再借由徐老师之口对暮安产生潜移默化 的影响,这次大赛也有他在 背后推手,他并不想 将自己的期望强加给暮安,只是提前布置好了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引导着暮安意识到 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然后自己一步步走上去 。
墨时 衍不能 ,也不舍得,在 暮安懵懂的时 候就用自己扭曲病态的囚笼将他困住。
电话 铃声忽得响起,墨时 衍用一只手臂搂住他,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 手机看了眼 ,大概率是工作电话 ,但他直接挂断,没再回复。
抑制剂的药效已经渐渐涌上来,暮安被弥漫上来的困乏击溃,眼 泪掉着掉着,慢慢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垂下的手指还在攥着墨时衍的衣角,仿佛抓着最后的依靠。
墨时衍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 候被他看见,他虽然意识模糊不清,却没有在 那只手机上看到 熟悉的挂坠。
他哭泣着哽咽了声,像是溺水时 的最后一根浮木也消失不见,终于昏昏沉沉趴在宽阔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墨时 衍坐着没动,又抱了他一会,轻手轻脚将他身子放倒在 了床上,手臂被柔软的身体压进被褥中,一时 没有抽出 来。
距离拉近,才看清他眼 皮已经哭到 红肿,鼻尖也红红的,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濡湿成一簇簇,在 下眼睑投出片脆弱的阴影。
体温在 逐渐恢复正常,褪去 了情热和潮动,此 刻的暮安像个安静易碎的瓷娃娃。
墨时 衍只是深深凝视着他,想 到 他哭着说喜欢的样子,内心又在 被一种近乎窒息的怜惜和更加卑劣不堪的欲望反复纠缠,撕扯。
可以再自私一些,只需要趁着他处在 发情期最脆弱无助,最需要自己的时 刻,再刺破他的后颈,将那处肿胀的腺体内灌注大量自己的信息素,完成临时 标记,便可以用信息素牢牢锁住他。
至于那些说什么放手让他自己成长,让他去 见识更广阔世界的话 全都当不存在 。
enigma的信息素影响力 不容小觑,只是那么一丁点便可以促使腺体发育不完全的Omega进入初次发情。
就算暮安以后更加成熟懂事,也更加明了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可到 时 候再想 离开他也为 时 已晚,他可以用信息素轻易控制住暮安,要他永远别想 离开自己身边。
事实上这种可怕的念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在 墨时 衍脑海里萦绕。
台风肆虐的那场暴雨,车厢内散开的浓郁荔枝甜香,还有那件裹满了Omega信息素的外套。他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疯狂汲取着丝丝缕缕的淡淡香味,渴望深深埋进骨髓。
他才是那个生了病的人,早就无药可救。
可终究,这也只是个念头而已。
理 智和道德约束最终还是会将他拉回正轨,他从来不会表露出 一丝一毫,强压着所有汹涌的妄念,一如既往,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他不可以,也绝不能 凭着自己比暮安年长的九岁,借着自己更加丰富的阅历,引导暮安做出 任何不正确的决定。
因为 他是如此 贪恋着这份没有理 由的,全然交付的信任,被依赖者实际上才更加需要这份依赖。
墨时 衍轻轻吸气,鼻息间充斥着浓郁香甜气息,他低了低头,目光近乎贪婪的在 沉睡的脸颊上描摹。
他总是喜欢在 暮安睡着的时 候看他,那样眼 神中的汹涌爱意藏匿不住也不会被人察觉。
视线缓缓滑落,定格在 两瓣轻轻合拢的嘴唇上,上面甚至还挂着些湿润泪痕,彰显着方才它的主人究竟有多 伤心难过。
墨时 衍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带着克制压抑的呼吸声稍微加重了些许,抬起微颤的指尖,极其轻柔的在 柔软的唇瓣上触碰了下,小心翼翼,像在 触碰一个美好易碎的梦。
潮湿温软的触感仿佛猝然生出 道火苗,顺着指尖瞬间燎原。
房内静默无声,被高高竖起的理 智藩篱此 刻轰然倒塌。
墨时 衍像个虔诚的信徒,缓慢而又珍重地低头靠近,将唇印了上去 。
不同于上次那个疾风骤雨般的深吻,这个吻轻的宛如羽毛拂过。
“都会好的。”
发情期会过去 ,一时 的痛苦难耐也会消散。
墨时 衍抬手,用指腹将湿红眼 角处残留的泪光拭去 。
“宝贝,”他轻声呢喃,“别怕。”
*
当天晚上暮安睡得并不安稳,体温总是反复升高,他初次发情,抑制剂效果并不是很好。
暮安总在 哭泣中醒来,被身边人抱在 怀里轻柔哄着,晃着,慢慢又能 安睡过去 ,但是一被放回床上,离开肢体接触便又开始难受,挣扎着醒来,再一头埋进enigma颈窝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可怜小兽,下意识朝着安全领地内紧贴。
墨时 衍几乎抱了他一整晚,连去 浴室洗毛巾都是一只手托着他让他挂在 身上带着去 的,为 了给他降温用的冷水,像小时 候照顾他发烧那样,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他擦拭额头,脖颈,身体。
幸而墨时 衍也提前打过一针抑制剂,否则这一晚折腾下来,浑身都被Omega味泡透了,意志力 再坚定怕是也撑不住。
早上天刚亮,墨时 衍打了个电话 安排好一切,拿了条羊绒毯将怀里的人牢牢包裹起来。
那么小小的,可爱的一小团,整个缩在 里面,只有露出 来的脸颊还在 呼呼冒着热气,眼 眸也紧紧闭着,意识不清。
墨时 衍拿了片阻隔贴,把他肿得更厉害的腺体遮好,抱他下了楼,直奔机场,乘坐私人飞机赶回港市。
暮安全程没自己走过路,墨时 衍带他回到 家,吴医生已经准备妥当在 等候。
墨时 衍把羊绒毯内滚烫的身体剥出 来,暮安又无意识想 朝着他身边靠拢,但为 了方便医生检查,墨时 衍没再抱他,轻轻按住他肩膀让他老老实实躺在 大床上。
暮安难受的扭身子,闷闷的哭哼几声,听起来又是痛苦至极。
墨时 衍盯着那张绯红的脸颊,眉头紧锁,看起来不比他轻松多 少。
吴医生上了仪器,但Omega不怎么配合,想 把仪器贴在 他胸口和腹部都贴不上。
吴医生推推眼 镜,大汗淋漓,说道:“墨总,可以抱着。”
墨时 衍抬眸:“不会有影响?”
“不给他信息素就不会。”
墨时 衍没任何犹豫,俯身又将床上胡乱挣扎的Omega抱到 了腿上,让他后背靠在 胸口,一手便能 将他两只手腕攥住,另只手顺着他衣摆往上撩。
窝在 墨时 衍怀中的Omega顿时 听话 不少,侧着脸用额头在 他下巴蹭蹭,肌肤贴着也能 感到 舒服一点。
吴医生趁着暮安乖巧,连忙继续给他检查,仔细看了看各项指标数值,忙忙碌碌记录一番,这才对墨时 衍道:“可以了。”
墨时 衍把暮安的衣服整理 好,暂且让他倚在 身上,在 他脸颊上摸了摸,像是比昨天更烫了点。
“怎么样?”墨时 衍问。
吴医生:“看样子是被高阶信息素刺激诱发的,比他自然发情还要凶险一些,他腺体发育数值也上来了点……”
说着,吴医生意有所指的看了墨时 衍一眼 :“其实很好缓解,再给他些信息素,最好再给个临时 标记,比任何舒缓治疗见效都快。”
墨时 衍蹙眉:“后果呢?”
吴医生:“他一定会对你产生信息素依赖。”
这就是墨时 衍最不想 看到 的,趋于本 能 的臣服,利用信息素的绑架,不是发自内心的渴望,当然也算不上真正的爱意。
“还是给他舒缓治疗,”墨时 衍道,“可以的话 ,我留在 这陪着他。”
吴医生对此 倒是没拒绝,有墨时 衍在 能 对暮安起到 安抚作用,让他安安稳稳接受治疗,况且墨时 衍自控力 强,就算omega爆发出 大量信息素,应该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大影响的吧。
舒缓治疗在 三 天内进行了四次,暮安的第一次发情期终于平稳度过。
他在 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彻底清醒过来,身体还是有点乏累,但是奔腾在 血液中叫嚣的热潮总算是消退了,随之而来的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以及哗啦啦涌入脑海中的记忆。
暮安其实并不能 完全想 起来这几天发生了什么,自从他身体开始起热之后,他的大脑就好像只能 断断续续思考,大部分时 候是处在 混乱无序的状态,只能 记得有人将他从北市带回家,在 他难受的时 候也一直陪在 他身边。
除此 之外,还有些更加混乱的片段。
他趴在 哥哥怀里哭了好大一场,还表露了心迹,但是没有得到 回应。
没有回应就是一种回应。
哥哥对他那么好,不会舍得他伤心。
所以不答应就是拒绝,不接受就是在 温柔而残忍的推开他。
不和他接吻,就是不喜欢他。
暮安充分解读完墨时 衍的用意,一瞬间便被涌上来的羞耻感和难堪击溃,他拉过被子盖住头,隔绝掉这个让他心碎难过的世界。
早知道不应该仅凭借着一腔孤勇就冲动表白,现在 想 把话 再收回来都没办法。
他不停安慰自己,脑袋里两个小人在 打架。
一个小人说被拒绝了也没关系的,哥哥还是哥哥,他们又没有变成陌生人,哥哥以后肯定还是会疼爱他,对他好的,就当那件事情过去 了,不存在 就好。
另一个小人说怎么过去 ?怎么当不存在 ?以后还怎么见面?见了面说什么?嘴都亲过了……难道还能 回到 以前那种亲人的状态?别忘了亲人之间不能 产生爱情,一旦产生了就是错误的,会让人痛苦的。
暮安叹了口气,心想 ,果然很痛苦。
但是痛苦也没有办法呀,没有可能 就不能 再继续纠缠,否则会被厌恶的,暮安谨记在 心。
他苦恼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墨时 衍,干脆避而不见,他又在 家里多 休息了几天,每天早上等墨时 衍出 门 了才从房里出 来,晚上听到 墨时 衍回家了就躲在 房间里装睡。
有几次暮安听到 自己房门 口有脚步声停驻,他吓得屏息凝神不敢出 声,生怕外面人会推门 进来。
只要一想 到 自己当着墨时 衍的面经历了一整个发情期,暮安就恨不得当个鸵鸟一辈子藏被窝里不出 来见人了。
该记得的不记得,偏偏记得墨时 衍怎么亲自照顾他,怎么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怎么帮他把湿掉的裤子脱下来,怎么抱着他摇摇晃晃哄他睡觉……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到 底让他还怎么把墨时 衍只当成哥哥?
在 暮安沉浸在 纠结挣扎的情绪中时 ,徐老师给他打来通祝贺电话 ,大赛成绩出 来了,他虽然第三 场提前交了卷,成绩不是很理 想 ,但前两场都发挥很好,总成绩排在 金奖第一名。
这项成就足以作为 艺术学院敲门 砖,徐老师激动不已,听出 对面暮安的声音很低落,便告诉他还有时 间可以充分考虑,这是项很重要的决定,不必急于一时 。
更重要的,一定要跟家人商量。
挂断电话 后,暮安一个人在 房间里沉默的坐了会。
他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百宝箱拖出 来,用钥匙开了锁,从里面小心翼翼捧出 几个画本 。
有的是他最初练习风景的写生,有的是人体,还有一本 ,之前被墨时 衍翻开看过一半,而那没有被人发现的后半本 ,满满当当画满了同一人。
虽然当时 技术还不太成熟,笔锋也稍显稚嫩,但从画上还是能 看出 执笔人扑面而来的灵气,以及对所画对象的耐心观察。
画上人有时 低头,有时 目视前方,有时 只是一道侧脸。
在 办公桌后,在 走路,在 开会,在 接听电话 ,在 垂着眉眼 ,正对画面很温柔的笑……
暮安越看鼻尖越酸,珍惜的每一页都停留了会,用了很长时 间才慢慢翻完。
他确实对金融不感兴趣,他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
他最喜欢画的人,是哥哥。
*
徐老师在 画室焦急的等了好几天,虽然说让暮安好好考虑,但他真怕暮安拒绝这个机会。
好在 距离申请提交的前一天,暮安来了画室一趟,要走了那个艺术学院老师的联系方式。
徐老师愣了下:“安安,你……做好决定了?”
暮安垂下眼 睫,先向那位老师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礼貌措了措辞,眼 底翻涌的情绪似乎都被遮掩住了。
他轻轻“嗯”了声,说道:“决定好了。”
徐老师心底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但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道:“那你决定去 不去 国外读艺术?”
暮安抬起头,眼 神已经变得平静且坚定:“我想 去 。”
徐老师顿时 笑起来:“好,好,太好了!你做出 的决定跟我想 的一样,虽然耽误了半年时 间,但是现在 去 跟上学习也不算晚,你有天赋,语言方面也没障碍,那边上课用的书我之前也都借给你看过,应该问题不大,这些都不用担心……”
徐老师念念叨叨说着:“当然你要是真的过去 了,肯定也得好好学,深造完回来说不定能 混的比我还厉害,不过……你跟家里也商量好了?”
“嗯,”暮安点点头,“都商量好了。”
他把自己闷在 房间,最后得出 想 去 伦敦念艺术学院,顺便从A大退学的结论。
还以为 自己这么天马行空的想 法会被墨时 衍反对,没想 到 两人时 隔许久的第一次碰面,墨时 衍比他想 象的要沉静的多 ,语气也十分柔和,说道:“很好。”
暮安一时 间无法理 解,他用一种赤.裸无畏的眼 神紧紧看向墨时 衍,似乎试图看出 这张总是沉着冷静的外表下到 底隐藏着些什么。
是墨时 衍藏得太好,叫他看不出 端倪,还是真正在 乎那几天的人其实只有自己。暮安搞不清楚了。
那双深邃的眼 眸里露出 些欣慰的神色,同时 暗暗埋下那些不能 被表露的情绪,平和道:“能 找到 自己真正热爱的路,比什么都重要。”
墨时 衍表现得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兄长,为 弟弟的前程感到 高兴,也让赵舟提前帮他处理 繁杂流程。
但暮安拒绝了,他已经在 网上查好了各项表格材料的申报程序,其实并不难,他自己很快就能 搞定。
除了这些,其他事情他也尽量都自己做,能 不让墨时 衍帮忙就不让帮,就连钟姨都说看着小少爷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似的。
只有暮安自己知道,是他别扭倔强的脾气在 作祟。他不太想 让墨时 衍还像以前那样管着他了,也刻意收回自己对墨时 衍那种太超过的独占欲,他当然没法一辈子让墨时 衍把注意力 和关心疼爱全都倾注在 他身上,所以麻烦在 他病的更重之前,先让他尝试自我疗愈吧。
他要远离这里,远离墨时 衍身边,他也想 看看离开了哥哥的庇佑,他到 底有没有独立生活下去 的能 力 。
而那场混乱下的告白,那个带着禁锢镣铐的轻吻,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切流程都进行的很顺利,寒假开学暮安就不必再去 A大报道,他不让墨时 衍陪他去 伦敦,也不让赵舟跟着,墨时 衍给他在 那边安排好的一切事宜他也都不要。
独立宣言第一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哥哥帮忙。
别的墨时 衍都可以依他,但是安全问题不行,所以暮安还是必须得有人送过去 ,那边也要有人接应,并且必须住墨时 衍指定的公寓。
暮安才刚刚开始学着独立,只能 对不平等条约全部接受。
他忽然要出 国留学的消息也太过突然,临走前几天他去 画室跟徐老师和一群小朋友们告别,又去 福利院看望了李院长,还跟姜兴澜、宋愿和许昔辰他们吃了顿饭,总之周围能 告别的人他都告别了个遍,也没忘记再骑着小白遛两圈。
真的要走的那天,暮安这才明白了为 什么当初墨轩竹谁都不说打算偷偷出 国,因为 他也是这么做的。他是去 上学,去 追梦,没什么可伤感的,也不想 别人来送他时 他再做那第一个掉眼 泪的人。
他故意骗了大家自己的航班时 间,甚至连墨时 衍也骗了,提前一天提着行李箱去 了机场。
港市国际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架银白色飞机在 轰鸣声中冲上云霄,融入蔚蓝天际。
机场外不远处的高架路上,一辆黑车停靠在 路边。
这里的方位最能 看清飞机远去 的背影,在 视线中渐渐汇聚成一个光斑似的圆点。
“墨总,”赵舟忍不住开口,“真不去 伦敦送送了?”
墨时 衍坐在 后座,一身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微微向后靠在 椅背上,等到 飞机完全消失在 层层云雾中,深重的眸色才从窗外收回。
“不让去 。”
“小少爷应该只是赌气吧,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赵舟说道,“咱们真的送他过去 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墨时 衍顿了片刻,回道:“这次不会。”
他想 到 暮安跟他谈判时 候的眼 神,又硬又倔,如果真的跟过去 了,暮安说不定连他准备的公寓都不会住。
没关系,暮安只是暂时 不能 理 解他的用心而已,他不仅在 逼暮安成长,也在 逼迫自己。
赵舟察觉出 墨时 衍语气有丝不对,具体又说不上来,但暮安真出 国留学了,不能 整天见面,真正感到 失落的肯定不止暮安一个人。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赵舟宽慰,“那边都安排的很妥当,轩竹少爷也在 伦敦,小少爷过去 还有熟悉的朋友陪着。”
车子驶离了高架。
墨时 衍忽然开口,嗓音沉了沉,竟然显得落寞。
“或许,你说得对。”
那时 候该让暮安和其他学生一起住校,不该他说不想 住就心软让他走读了。
又或许再早一点,不该暮安一哭闹就允许他上自己的床睡觉,不该在 暮安挑食的时 候一勺一勺喂到 他嘴边哄着吃,不该因为 他说爱吃荔枝,就让人在 岛上专门 培育出 适宜港市气候的荔枝树……
真要算起来,恐怕不知道什么时 候是源头。
赵舟虽不知道墨时 衍具体在 指什么,但却知道一定是跟暮安有关,于是他安慰道:“放心吧,小少爷聪明,会很快成长的。”
是啊,会很快成长的。
所以墨时 衍不愿做束缚他的金丝笼,要做他永远可以停靠的避风港。
*
伦敦阴郁多 雨。
泰晤士河畔的古老建筑物在 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伫立着,艺术学院内到 处都弥漫着古老陈旧的浪漫气息。
暮安在 机场一落地,来接他的几个人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暮安见过带队的那个,之前跟在 墨时 衍身边做过一阵助理 ,后来被调到 欧洲公司,好像姓应。
他被恭恭敬敬迎着送去 了入住的公寓,先去 办理 了入学手续,他语言成绩很高,跳过了预科阶段,学院给他做了个简单面试和测验,准许他开学直接跟着一群大二的学生上课。
墨轩竹也在 伦敦,逃了训练直接出 来跟他见面,墨轩竹看起来比暮安还要兴奋激动,嚷嚷着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是两个人作伴了。
很快艺术学院迎来开学,暮安的生活迅速被填满,上课、泡图书馆、参加讲座、义工、社会活动等等,当然他呆的最多 的地方还是画室,有时 候为 了赶作业更是通宵达旦,但因为 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痛并快乐着。
换了个崭新的环境,他还以为 自己又要花费很长时 间适应,一开始当然也是想 家,想 哥哥,想 其他朋友们,想 念熟悉的一切,但是没过多 久,他在 这边又认识了很多 新朋友新同学。
他在 班上又成了年龄最小的,这边的同学都是艺术生,浪漫奔放,会有人毫不掩饰对暮安的欣赏和好感,刚开始暮安还会被吓到 ,但后来渐渐明白这只是他们热情的表达方式,便也很快习惯融入了。
周末他也会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去 逛画展,逛美术馆、艺术馆,很多 以前只在 画册上看过的真迹,没想 到 有一天竟然能 真真切切摆在 他眼 前。看画展的时 候也不再只是他一个人感兴趣,三 三 两两的好友一起发表着对不同画作的看法,意见不同时 互相交流碰撞,有时 候还能 碰出 些新的火花。
暮安经常背着画板到 处游荡,跟着小组去 湖区,去 康沃尔郡海岸,去 苏格兰高地的荒原,欧洲浓厚的艺术气息像是在 源源不断给他注入新鲜血液,同时 滋养他的画笔和灵魂。
当视线不在 只拘泥于某个人,或者某个小小的角落时 ,暮安确实感受到 了世界的宽广。
跑到 地方多 了,游历和遇见的人也多 了,他眼 神里渐渐褪去 懵懂,沉淀出 一种沉静的专注,墨轩竹后来再约他出 来的时 候,说他身上已经有了股艺术家的味。
艺术家是什么味,暮安不太在 乎,他只在 乎自己有没有长成想 要的样子。
时 间过的很快,一晃两年过去 。
暮安没感觉自己已经在 这边上了两年学,他中途没回过国,每次寒暑假他都要和同学在 欧洲其他国家游历,写生,或者参加老师组织的画班,比赛,展览……不回国的理 由多 种多 样。
墨时 衍来欧洲出 差要见面看他,他也不准,一会说自己在 西班牙,一会说在 巴黎美术学院参加交流会,一会又跑去 瑞士……
总之就是不给见。
墨时 衍能 感觉到 他的刻意躲避,他的生活重心已经渐渐不再围绕着自己转,他有了他的生活圈子,有了他要奋斗忙碌的事业。
不该为 他感到 高兴么?
应该为 他感到 高兴的。
暮安心里存着自己的小心思,他早就不会再什么事情都跟哥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当然也不例外。
可能 因为 呆的时 间久了,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伦敦这座城市。这里和港市很像,雨水很多 。但是又不太像,冬天很冷,还会下好大好大的雪。
他有两年冬天没有再吃到 过新鲜荔枝。
在 伦敦难得天气好的这天,他在 画室赶工。
窗外阳光暖洋洋的倾洒进来,能 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暮安就坐在 最后一排,面前是一副完成了大半的荒原黄昏,色彩浓烈富有张力 。
他拿了一支画笔夹在 耳侧,用来固定住有些微长的头发,只不过两个多 月没来得及去 剪而已,后面都已经能 扎起来个小啾啾。
白皙的脸侧还是有发丝垂落,曾经青涩稚嫩的眉眼 已经长开,显得愈发柔和精致,专注盯着画布不说话 时 ,还有点淡淡的疏离感,身上一件简单的亚麻色衬衫袖口挽到 了手肘处,手臂清瘦纤白,和面前的画作仿佛融为 一体,身上生出 种属于艺术生独有的气质韵味来。
“An!!好消息!非常重大的好消息!”
门 外有个高大的混血alpha走进来,是暮安的同班同学,名叫夏轶。
“我们之前申报的那个跨国艺术调研项目,学校已经审批通过了!”夏轶兴奋不已,“老师刚刚让我来通知你,时 间紧迫,让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做好准备,他已经在 跟对方对接了,我们后天就出 发!”
夏轶走近两步:“你怎么还在 画啊,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
暮安把最后一笔落定,抬手拢了下碎发,不解问他:“通过的是哪一个?”
夏轶:“当然是国内的!”
暮安顿了顿,便听见夏轶又道:“我记得你家就在 港市吧?那太好了,我们这次项目就在 港市,而且得呆好长时 间呢,你岂不是可以回家了?”
暮安睫毛轻颤,阳光穿过缝隙在 他脸上落下细碎阴影,他微微愣怔了片刻,随后漂亮的眉眼 舒展开,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个清浅的弧度。
“嗯,我可以回家了。”
第43章
两天后 , 飞机落地港市。
被璀璨霓虹包裹的繁华都市,一踏上去便能感受到熟悉的海浪潮汐声。
暮安深深嗅了 口气 ,原以为他会情绪很 激动 , 没想到心头只 是渐渐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
会展中心已经提前对接好了 , 那边会给他们提供办公场地, 住宿也被安排在附近的某栋中高档公寓。
老师带着他们一行十来个人入住,一共七八个房间, 两人一间,都住在同一楼层。暮安没选择回家,他和大家住在一起,这样交流讨论起来也更方便。
和他同屋的叫阿秋, 也是个Omega, 北市人,性格很 活泼,跟暮安关系一向不错。
安顿好后 团队人等 便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中,前期准备工作异常繁琐,他们一边完成研究课题, 一边要和会展中心完成一场合作画展,画展主题还在商讨阶段,大概是以比较先锋的艺术视角观察现代 都市文明与原始自然力 量的碰撞。
他们要先确定最终设计方案,接着还要商议参展作品清单,准备场地、布景、预热等 等 , 作品和场馆方面倒是可以请会展中心人员帮忙,但每一项工作还是都要亲历亲为。
再加上每个人都还要保证完成一幅自己的作品,以赶上最终的展出,总之回国的前几天暮安感觉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实在太过充实。
正巧会展中心正在筹备一个中型画展, 名为“尘光”,经过商议,画展可以给他们提供一面副主题墙先让他们参与设计和布置,也当是为了 一个月后 他们的正式展览练手。
老师专门找到暮安,让他到时候把他那幅荒原黄昏也一并在中型画展上展出,万一能卖出去的话,所有的收入都会被捐作慈善基金,但是说不定暮安的名气 也能打出去些。
暮安对此没抱什么希望,他还只 是个没毕业的学生,作品能有展出的机会就已经很 满足。
“尘光”画展开展这天,反响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暮安他们自主设计的这面副主题墙,竟然吸引了 不少人驻足停留。
而挂在墙面上那副黄昏图,色调沉郁苍茫,荒草与远天相接处带着一点微薄却坚韧的暖光,弱小 ,但是照亮了 整幅画作。
暮安也站在自己的画前仔细看了 会,忽然背后 有人喊了 他一声,他下意识回头,见 宋愿和姜兴澜正快步朝他走过来。
“安安!”
“回国了 居然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宋愿说在画展海报上看到策划人里有你的名字,打死 我也不敢相信呢!”
暮安惊讶不已,连忙迎上来跟两人拥抱,他回国确实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听着两人在耳边不满的数落,暮安笑了 笑,像是找回点以前的感觉。
“我这不是还没腾出空嘛,已经准备忙完立马找你们吃饭了 ,真的,骗人是小 狗。”
宋愿忍不住把暮安拉来拉去,上下打量:“安安,你真的变了 好多。”
暮安弯着眼 睛:“哪里变啦?”
宋愿也笑:“更好看啦!”
几人正说着,暮安这才看见 不远处还有个人站着,正在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连忙挥手打招呼:“昔辰。”
许昔辰仿佛这时候才确认眼 前的人确实是暮安,他确实实实在在回来了 。
三两步走近过来,也朝暮安张开了 双臂。
“安安,好久不见 了 。”
暮安脸上的笑容明明很 柔和,但就是给人感觉像是外表笼罩了 层淡淡疏离的冷光。
他自然的走上前,也跟许昔辰轻轻拥抱了 下,很 快便松开。
随后 将 面前的三个好朋友来回看看,语气 轻松喜悦:“是好久没见 了 ,现在看到你们才觉得是真的回家了 。”
姜兴澜问道:“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暮安:“不到两个月吧,应该呆不了 很 长时间。”
宋愿:“那你哪天回来的?”
暮安回想了 下:“应该有四五天了 吧,真的太忙了 ,你看我黑眼 圈都熬出来了 。”
宋愿见 他眼 下确实有些乌青,心疼的摸摸他手背:“那你回家了 没有?时衍哥知道你回来吗?”
姜兴澜打断他:“你看你问的肯定是废话,我们不知道就算了 ,时衍哥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安什么事时衍哥都一清二楚。”
谁知暮安听到这话顿了顿:“我哥不知道。”
宋愿:“啊?”
姜兴澜:“我没听错吧?”
“还有,”暮安提醒道,“你们也不准告诉他。”
他们说话的地方在一楼拐角处,正对着副主题墙的二楼围栏前是相对安静的休息区。
一道高大冷寂的身影站在廊桥连接的阴影处,手中捏着只 香槟杯,眼 神越过展览区域内的层层人群,望向站在一盏昏黄射灯下同人讲话的Omega身上。
今天的画展论起来没有太大意思,也没什么多有名气 的画家,墨时衍是被夏瑜邀请来的,同行的还有几个合作方,有钱之后 最爱附庸风雅,在充满艺术氛围的气 息里,聊的还是些地皮、股价、码头,充满铜臭的交易。
墨时衍来这不是真谈什么生意。
手机上和名称为“L 应”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五天前,对方给他发来的最后 一条消息是伦敦飞往港市的一条航班信息。
所以墨时衍最近推了 挺多应酬和酒局,但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五天过去了 ,暮安没回家。
人在港市,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把“L 应”发过的消息往上翻了 翻,此前几乎每周都能收到一两条。
【小 少爷这两天在画室赶工,每天晚上都零点过后 才走】
【今天伦敦降温,小 少爷穿的不多,不知道会不会感冒,不过我通知过管家了 ,他会让人给小 少爷送衣服去学校】
【下雨了 ,小 少爷又忘记带伞了 。】
【司机来接晚了 ,可能淋了 点雨】
【没发烧,就是有点咳嗽】
【和同学去吃晚饭了 ,看起来聊的还不错】
【回家了 】
【上学起晚了 ,听司机说路上自己生了 会闷气 】
【昨晚保姆给做的汤,小 少爷挑食,一口没喝】
【今天的都喝了 ,夸好喝】
【……】
一条条的消息记录,慢慢在眼 前勾勒出这两年 间暮安独自生活成长的点点滴滴。
小 应做事很 靠谱,暮安对此不知情。
更不知道隔着几千公里的大陆,墨时衍只 能靠着这些冷冰冰的话来想象。
想他画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想他淋到雨了 身上是怎样的体温,想他生气 时没人哄着是不是只 能等 自己慢慢平复……
想了 很 多很 多,想见 他。
但同时墨时衍又会打心底唾弃自己这种 卑鄙见 不得人的行径,他给暮安的手环能检测身体数值和定位,他让人每天跟着暮安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让暮安脱离对自己病态依赖的人是他,离不开这份依赖的人也是他。
后 来暮安身体渐渐好转,不需要再整天佩戴手环的时候,墨时衍点开了 那个检测软件,看到上面显示着一行红色标识——无法连接检测对象。
他第一次生出种 事情真的脱离掌控的惊惶恐慌感。
可这不就是他最初想要看到的吗?
暮安离开他一样活得明媚又鲜活,而他却像个被遗弃进 深海内的石像,只 能靠着自己给自己编造的幻想囚笼,挣扎痛苦,无穷无尽。
现在的暮安看起来已经痊愈,他却病的更严重了 些。
深沉目光贪婪的在Omega脸上寸寸游走,眉眼 确实长开了 ,褪去青涩稚嫩,多了 份纯净柔和的复杂气 质,光彩夺目,光是站在那里轻轻柔柔的笑,便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
夏瑜端着酒杯从身后 过来,见 墨时衍一直在看着某个方向出神,顺着看过去,问道:“是不是看上哪幅画了 ?”
墨时衍敛了 敛眸色,淡淡“嗯”了 声。
夏瑜笑着道:“正好他们这的刘经理也在,看上哪幅我叫他过来就是。”
“不用麻烦。”
楼下说话的几个年 轻人已经相继离开了 ,墨时衍隔空指了 下那面副主题墙,对站在不远处的助理使了 个眼 色,助理便点了 点头,立即去办了 。
*
第一次合作反响热烈,会展中心刘经理下午一上班,赶紧把一整面墙的画都卖出去的好消息告诉了 暮安他们。
众人震惊之余,在办公室忍不住抱头欢呼起来。
只 有老师还保持着理智,向刘经理询问买家是谁,刘经理只 说这都是保密消息,不方便告知。
这次试展的成功让一群人信心大增,干劲十足,恨不得当天晚上就加班加个通宵。
刘经理说晚上会展中心一群人要去聚餐,直接邀请了 团队的人同去,也当是为他们庆功。
老师一听直接把学生们赶着去参加,这段时间确实也辛苦他们了 ,适当放松放松没什么不可以的,只 是老师又专门把暮安和夏轶阿秋三个人叫到办公室开了 个短会。
三人在这次项目中主要负责对外协商和宣传部分,现在画展的场地问题还有点没沟通下来,正好趁着这次聚会也能再跟会展中心内部的人提一提。
晚上聚餐的地址定了 ,刘经理本人不参加,叫了 另一个副经理组织,副经理把定位发到了 群里,暮安一搜,有点惊讶这居然是个很 高级的会所。
阿秋明显很 激动 :“哦哦哦我知道这里!这是港市新开的娱乐场所,听说这得预约的,每天人都爆满,号码恐怕都得排到几年 后 了 吧,总之很 难约。”
夏轶疑惑:“里面有这么好玩?”
阿秋:“不知道啊,但我看网上的帖子都说里面挺开放的,还有不少帅哥美女,你懂的,嘿嘿。”
夏轶看他一脸花痴样,转头去问暮安:“An,你去过这种 场所吗?”
暮安听完阿秋的介绍就开始在行李箱里东翻西找,他明明记得带回来了 的,就是不知道塞到那个角落里了 。
“你找什么呢,用不用帮忙?”
夏轶朝他走过来,正准备伸手帮帮他,暮安忽得站起身,松了 口气 :“呼,找到了 。”
夏轶见 他把一个金属质感的圆环轻轻扣在了 手腕上,不解问道:“An,这是什么东西?”
暮安暂时没开,但是重新戴上后 他就很 有安全感,解释道:“是抑制器手环,我很 久没戴了 ,等 会去了 人要是真的很 多很 乱的话我得开着。”
虽然他基本上能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但是以防万一。
跟着去会所聚餐的学生有六七个,有混血有外国人,会展中心这边来的人多,暮安也只 认识副经理和另外两个管理层,他心里还惦记着老师交代 的任务,去的时候便跟副经理坐了 同一辆车,一路上聊的很 是愉快。
到达会所后 ,副经理像是对暮安也印象不错,因此对他比较照顾,让他跟在身后 一起进 去。
里面的确人满为患,刚迈入门厅便听到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各处都是流光溢彩的水晶灯,衣着时尚的红男绿女穿梭其中,混杂着各种 气 味的热浪几乎扑面而来。
暮安一瞬间便感受到了 乱七八糟的信息素,AO的都有,掺和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闻,他无比庆幸自己戴了 手环过来。
进 入比较热闹的娱乐区后 ,一楼是开阔的酒吧和舞池,人声鼎沸,灯光迷离,气 氛暧昧狂热,而二楼看起来清静的多,都是私密又高等 的VIP包厢。
他们在一楼靠近舞池的沙发区落座,暮安刚一坐下立即就点开了 手环。
转过头,却见 副经理坐的离他有点近,脑袋也正凑过来在他手环上看,笑眯眯问道:“小 暮,手上戴的什么,还挺漂亮。”
暮安不着痕迹往后 撤了 撤,也对着他露出个礼貌笑容:“装饰品而已。”
副经理道:“刚才没看清,拿过来我再看看……”
他说着想去拉暮安手臂,暮安忽得把那只 手抬起来,又把手环档位调高了 些,说道:“其实很 便宜的啦,就是随便买的。”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白皙秀美的脸上挂着点淡淡疏离的微笑,分明看起来挺客气 礼貌,但就是叫人心里被勾的痒痒。
副经理哈哈笑了 两声,看到其他人也都纷纷落了 座,让服务生把酒单拿过来,推到暮安面前:“先点酒喝吧,小 暮看看想喝什么?”
夏轶就坐在暮安旁边,像是也感受到点什么,主动 把酒单拿了 过来:“我来点吧,An不能喝酒。”
副经理脸色倏然间冷了 :“不能喝?不能喝来这里干嘛?”
暮安把酒单拿过来,随意看了 看,选了 杯酒精含量最低的鸡尾酒:“没事的,我可以喝一点点。”
副经理表情终于又好看了 点,觉得暮安这个柔和的脾气 也很 对胃口。
点完单后 酒水很 快上来了 ,暮安主动 跟副经理碰了 碰杯,又示意夏轶和阿秋也主动 点,无奈这副经理眼 珠子只 黏在他身上,暮安虽然心里反感,脸上却不好表露。
“经理,其实我们还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呢,”暮安开始进 入主题,“下个月我们正式的画展想租用一楼到三楼的A区主展厅,不知道需不需要再给您那边报备什么审批材料吗?”
副经理一听便夸张的笑起来:“A区?一到三楼?你们有多少钱能租得起啊,租一天起码得这个数。”
他鄙夷的比了 个手指头:“就你们那个小 团队,能有这么多经费?而且你们团队才几个人,忙得过来吗。”
暮安十分专业的解释道:“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先前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交流期间也策划过类似规模的展览,说实话在那边的难度可能还更大一些,但那场展最后 还办的挺成功的,所以这次只 要宣传到位的话,人流也不是问题,我们都有信心。更何况,您也知道我们今天的副主题墙全都卖出去了 吧?”
副经理对他们卖光了 画的事倒是知道,但还是摆摆手:“你们这是瞎猫碰上死 耗子,我们现在不聊这些,先去跳会舞吧,回来再聊。”
副经理说着站起来,催着自己部门的几个人带头去舞池里蹦跶,顺便也来叫暮安几人参与。
暮安跟夏轶和阿秋使了 使眼 色,三人便跟着一起去了 ,顺便再轮流给副经理吹吹耳边风。
*
二楼最深处的VIP包厢内。
空气 中弥漫着浓重混杂的酒气 ,下午刚欣赏完高雅艺术的一群人此刻才像是来到主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继续聊着各项合作案,时不时也会掺杂点别的话题。
墨时衍坐在沙发主位,心不在焉听着,偶尔简短应上一两句,指尖在透明玻璃杯壁上不轻不重敲着。
他今晚没喝酒,旁人来敬也没用,神色淡漠,一副不想多聊的样,也就没什么人敢再过来打扰了 。
这会所也是盛泽翊开的,他最近投资娱乐行业风头正劲,看出墨时衍跟周围有点格格不入,走过来问道:“又怎么了 ?”
墨时衍抬眸冷淡睨他一眼 ,没言语。
盛泽翊嘴欠:“我怎么觉得自从安安走了 之后 你是越来越没人气 了 ,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我要不给你拉过来你这个点又得回公司吧?”
盛泽翊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纳闷:“不是你让安安出国的吗,你到底是想让他走还是不想让走?实在不行你也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呢?我看你就是该赶紧找人谈个恋爱,激素分泌上去了 ,你也就有人味了 。”
墨时衍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起身。
盛泽翊连忙挡住他:“说你两句就要走啊?”
墨时衍把亮起的手机给他看看:“接电话。”
盛泽翊这才放他:“行,接电话行,接完赶紧回来哈,我陪你喝点。”
墨时衍走出包厢,站在走廊尽头接起来,处理了 点工作后 ,他捏着手机准备回包厢。
走廊不远处的围栏前还站着两人,似乎刚才也是从他们包厢出去的,墨时衍觉得有几分眼 熟,便多看了 眼 。
谁知那两人并没发现他,自顾自聊着天,声音直接传进 墨时衍耳朵里。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这不是说走就走了 ?一直没回来过吧?”
“没回来,真是搞不懂他们墨家怎么想的,捡回来个没关系的,当成亲弟弟养,怎么可能养的熟?”
“何止养不熟啊,这他妈肯定就是白眼 狼,养这种 玩意不如养块叉烧。”
“也不能这么说吧,听说是个Omega,长得还挺漂亮。”
“你见 过?”
“没见 过啊,但你看墨时衍护那么紧,别不是自己看上了 ……”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怎么怀疑是不是真给送出国了 呢,会不会……”
肮脏污浊的词汇越来越难听,墨时衍面色平静,周身气 压骤降。
那两人显然也感受到些痛苦压抑,哆哆嗦嗦转过头一看,见 到昏暗处站着道高大身影,目光像是看待死 人一样从他们脸上略过。
那两人魂差点吓掉,酒也顿时醒了 大半,脸刷的白了 ,开始认错道歉。
“墨,墨总,我们喝,喝多了 ,喝多了 胡说八道的……”
“墨总……”
墨时衍沉声打断:“名字。”
那两人看样子快哭了 ,颤抖着报上名字,盛泽翊恰好从包厢内出来,看见 墨时衍冷冰冰的脸色,顿时会意,直接叫了 人来把这两个扔了 出去。
墨时衍当着盛泽翊的面又拨出去个电话,盛泽翊听了 有点惊讶,他虽不知道刚才那两人说了 些什么,但肯定触及了 墨时衍的底线。
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回包厢,墨时衍心绪异常烦躁,数不清第多少次又点开了 那个检测软件。
在看见 上面赫然出现的一个闪烁的红点后 ,他眉峰募地蹙起,转头问盛泽翊:“这是哪?”
盛泽翊看了 眼 那个莫名其妙的地图,瞪大了 眼 睛:“就是我这啊,这位置显示的还挺详细,应该是一楼舞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 身侧人阔步快速朝着舞池的方向去了 。
盛泽翊忧心,怕墨时衍在他场子办事,赶紧跟着过去。
墨时衍站在二楼栏杆位置,在楼下混乱嘈杂的人群中扫过,最后 定格在了 沙发上的一道纤长身影。
盛泽翊顺着望过去,惊诧不已:“那是……安安?!”
暮安身边还围着好几个人,乱七八糟什么样的都有,他在对着别人笑,和别人碰杯,喝了 别人递过来的酒,还挺开心的和几个人一起进 了 舞池。
墨时衍越看眸色越深,胸腔内一股压抑不住的火苗猝然间顺着血液四处燃烧。
盛泽翊招招手把一楼经理叫过来,指着下面那桌问:“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几个人?都点了 什么?”
经理连忙查看记录,一一汇报:“半个多小 时了 吧,而且不止开了 这桌,还有……”
经理不知道这桌人怎么惹怒了 墨时衍这尊大佛,见 墨时衍脸色差的可以,有点不太敢说了 。
盛泽翊不耐烦催促:“还有什么,赶紧说!”
经理:“他们还在楼上开了 房间,还让人送了 酒和生理用品进 去,我看他们之中有几个是外国人,听说外国人玩的都很 开放……”
盛泽翊脸色也一下黑了 ,让经理滚到一边去,又想转头跟墨时衍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旁已经空了 。
*
暮安已经被头顶灯光晃的眼 晕,不知道跟他喝了 两口鸡尾酒有没有关系,他明明已经选了 度数最低的了 ,酒量再差也不该差成这样吧。
他跳的有点累了 ,但身边几个同学看样子还在兴头上,刚才他借着跳舞的机会还想再跟副经理说几句的,结果差点又被摸了 手,气 的他装做不小 心狠狠踩了 下副经理的脚,然后 跟着夏轶和阿秋上一边跳去了 。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他现在晕晕的考虑不来,明天再说吧。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 起来,暮安停止摇头晃脑的动 作,停下来看了 眼 ,见 上面显示来电人是墨时衍,他瘪瘪嘴,直接挂断。
电话接着又打,又被他挂断。
然后 是消息发了 进 来。
哥哥:【不方便接电话?】
暮安想了 想,屈指回复:【嗯,我还在加班呢】
工作聚餐,一种 变相加班。
没一会,对面又发过来。
哥哥:【在哪加班?】
暮安看看周围环境,心里莫名还是有点慌的,所以没说实话:【画室呢】
消息发完后 没再有回复了 ,暮安觉得已经糊弄过去,放心下来。
夏轶和阿秋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两人看起来笑得正开心,暮安也把脑袋凑过去,贴上来大声问:“你们在笑什么啊?”
夏轶靠在他耳边跟他解释:“阿秋说这里除了 这片娱乐区还有休闲区呢,我们等 会也过去逛逛呗,反正来都来了 。”
暮安表示赞同,冲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混血alpha弯了 弯眼 睛:“可以呀,我们再叫上珍珍她们……”
话还没说完,身后 忽然有只 温热有力 的大掌猛然间朝他伸过来,几乎不费什么力 气 就扣住他一只 手腕。
一阵裹挟着愤怒不安的飓风骤然间将 暮安从头到尾包裹,被那个力 道带着往后 一扯,他便“咚”一声撞到个坚实宽阔的胸膛。
暮安被这一下子砸的有点懵,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瞬间侵袭进 他口鼻,他在来人怀里轻轻嗅了 嗅,错愕的抬起头。
头顶几道昏暗不明的射灯恰好洒下来,变幻的灯光在俊美冰冷的脸庞上略过,明明灭灭,淬着火的目光看起来有点骇人。
暮安无措的仰着脸,眼 尾微微撑圆,他耳边像是已经听不见 嘈杂的音乐,只 能听到面前人沉重的呼吸声。
“你,你……怎么……我……”
暮安张张嘴巴,感觉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 里冒出来,是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兴奋冲晕了 头,其中还又夹杂着些许的后 怕,担忧。
以及隐秘的,按压不住的期待。
他还以为自己对于回国这件事真的没什么感触,原来是因为没见 到想见 的人。
被攥住的那只 手从指尖开始变得酥酥麻麻,胸腔也被气 泡水咕嘟咕嘟浸泡。
墨时衍阴沉的盯着他,没说话,强横的攥着他手腕转身欲走。
暮安另只 手忽得又被面前的混血alpha拉住,夏轶满脸狐疑看着他:“An,你要走了 ?不是还要跟我们继续去玩的吗?”
阿秋和另外几个alpha同学也齐齐望向暮安,像是随时准备上来帮忙。
暮安被两边拉扯着,脑子里更晕了 ,还不等 他作何反应,墨时衍已经先一步攥住了 夏轶那只 手,微微使力 便让夏轶有些痛苦的松了 力 。
随后 墨时衍冷淡的扫了 眼 那几个看向他们的alpha,把晕乎乎的暮安重新拉到面前,半推半抱的带着走了 。
第44章
夏轶几人见状便要直接跟过去, 实在是暮安看起来像喝醉了,恐怕连被什么 人带走 了都不知 道。
会所经理忽然带了一群保安过来把几人拦下,笑着说道:“几位留步, 暮先生的安全你们 不用担心, 他是我们 老板的朋友, 刚才只不过暮先生身体不适先回 家休息了,你们 几位既然是暮先生的朋友, 自然是贵客,今晚的消费给各位一律免单。”
经理说完,几个学生面露惊讶,一旁的服务生递过来份豪华酒单。
经理引着他们 重新回 到沙发区落座, 礼貌说道:“各位想喝什么 , 尽管点。”
在座几人明显被目前的状况搞得有点懵了。
暮安家境应该很不错,明眼 人都看得出来,学艺术烧钱,从暮安平常的衣着用度也 看得出家里人很舍得在他身上花钱,但是连这家顶级会所的老板居然都说是暮安的朋友。
刚才带走 暮安的男人到底是什么 身份?
*
车内空间逼仄, 空气凝滞如冰。
墨时衍开着车,一言不发,侧脸线条紧紧绷着,整个人被一种强大压抑的怒意层层笼罩,隐而不发。
靠在副驾上的人全然不知 , 刚才从会所内被带出来的时候暮安还有一点清明的意识,但是被强行塞进副驾,又被热烘烘的暖气烤着,酒意上涌,再加上车速带来的强烈眩晕感, 他脑子更加迷糊。
歪着头 ,靠在车窗上慢慢就合上了眼 。
车子一路疾驰,驶入兰佩斯岛上那座美丽静谧的庄园。
主宅正厅内还亮着灯,墨时衍下了车,绕到副驾,一把拉开车门后,倚在窗户上的人脑袋便软绵绵耷拉下来。
墨时衍伸了只手扶住他的头 ,感觉到他脖子软着像是自己没 一点力气,干脆俯身靠近给他解了安全带,将人从车上半抱下来。
钟姨从厅内迎出来:“墨总,您回 来……”
话没 说完,却见墨时衍怀里还搂着个人。
“这是,小少爷?小少爷居然回 来了?什么 时候的事?”钟姨目瞪口 呆,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 ,“小少爷现在这是怎么 了?”
墨时衍没 工夫跟她解释,怀里人这会儿因为走 动间的颠簸有点醒过来了,开始不耐烦的挣扎,墨时衍一手捏住他两只手腕,给钟姨扔下句“送碗醒酒汤上来”,随后直接带着人阔步上了三楼主卧。
暮安这两年没 回 来住,虽然他在二楼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但墨时衍觉得在里面用品全都换成 新的之前不适合住。
所以他把暮安带到自己卧室。
“放,放开……”暮安不安分的竭力扭动,企图挣脱开束缚他的禁锢,“我要,去玩……今天,很开心……”
他们 的试展进行的这么 顺利,他还没 来得及跟小伙伴们 举杯庆祝,夏轶和阿秋还说要一起再去休闲区玩玩,他也 得赶回 去参加。
话听在墨时衍耳朵里完全变了味,那几个乱七八糟的alpha,恨不得苍蝇似的围着暮安身边转,舞池里更是乌烟瘴气,萎靡不堪,而暮安现在说还要回 去接着玩,甚至还跟那群人玩的意犹未尽。
墨时衍手上力气加重了些,听见道软软的抽气声,他将醉醺醺的人直接放倒在了柔软的大床内。
暮安猝然间被摔得晕头 转向,他喝的那杯鸡尾酒度数不高没 错,但里面是加了好几种洋酒调的,他不懂,混着喝最容易上头 。
他眨了眨眼 睛,茫然深陷在墨时衍的床褥中,醉眼 朦胧。
房内灯光开得不亮,醉酒后的Omega浑身像是冒着潮热的香味。
墨时衍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能细细打量他的变化,两年时间让他脸上褪去不少稚嫩,五官长开,在小小的脸上愈发精致夺目。
此刻他脸颊因为醉态染了些嫣红,眼 眸也 湿漉漉的,像一汪碧波荡漾的浅色湖泊,嘴唇微微张着,泛着水润光泽,露出来的锁骨清晰,腰也 更细了,腿很长……
察觉到自己脑中开始冒出些怎样的想法 ,墨时衍心绪翻滚,难以平息。
盛泽翊说得没 错,他以前的生活是围绕着工作和暮安转,暮安走 后,他当然只剩下工作,就像一台整日 严密周转不容出错的机器,他以为自己就是天性冷漠,沉寂严肃,克制压抑的久了,胸腔里头 像是空了。
但是此刻,他分明能感觉到强烈跃动的心跳。
暮安二十岁了,更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个人在国外都能生活的肆意洒脱,是否还需要他的管束教育?
他又以什么 立场继续干涉暮安生活的方方面面?
哥哥?
这个年龄段的大学生早已可以自由恋爱交友,可一想到暮安对别人的笑脸,会对别人露出依赖的神情,甚至有可能被标记,被……
墨时衍紧紧盯着床上的身影,喉结滚了滚,刻意压抑下沉重的呼吸声。
“嗯……”暮安缓了会,迷迷糊糊坐起来,身上还是没 力气,脑袋也 晕晕沉沉,他努力聚焦看着站在床边的人,随后又使劲晃了晃头 ,觉得不够,还用两只手抬起来敲了敲。
哥哥不知 道他回 国,更不可能会出现在会所。
是梦吧,这种美梦他不是第一次做。
他从床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我真的要走 了,我要走 了……他们 ,还在等我呢,我得去找他们 呀……”
他说着往前走 了两步,站不稳直往旁边倒,墨时衍伸手把他扶正,他便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充满安全感的胸膛上。
额头 轻轻抵着,垂着头 ,只给人看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被人扶着也 不老实,一个劲推开腰侧拦着他的手:“你干嘛呀……”
他抽抽鼻子,说道:“虽然,我也 很想你,但是我现在还有事情呢……他们 找不到我,会着急的……我还要去找夏轶他们 ……”
墨时衍压着火,把他头 抬起来,望着他水濛濛的眼 睛问:“你要找谁?”
“夏轶啊……”暮安不懂为什么 今天的梦境如此不同 ,他怎么 那么 能睡,怎么 还不醒,“你松开我,我和他们 约好了的,还要去玩呢……”
火苗蹭一下顺着暮安下巴上的那只手烧起来,暮安被捏得有点痛,左躲右躲要避开,甚至皱起眉头 ,像颇为嫌弃的把面前的胸膛往外推了推。
墨时衍瞬间被激得更难压制。
他先前给暮安立过很多规矩,在外面不准喝酒,不准跟alpha交往过密,但此刻不断推拒着他的人不仅带着满身酒气,还有各种混杂不堪、令人作呕的alpha味。
这就是他嘴里口 口 声声说的在画室加班。
暮安还在念叨着,没 有注意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 紧绷的东西骤然间断裂开。
墨时衍抓住抵在胸口 的一只手腕,绕到那个金属质地的手环上轻轻触了下。
“咔哒”一声,手环应声脱落。
下一秒,磅礴恐怖的enigma信息素如同 挣脱牢笼的可怖巨兽,轰然之间爆发开来,瞬间便将面前不断挣扎的Omega紧紧包裹其 中。
墨时衍脸色平静,神情难辨。
没 了抑制器的保护,暮安猝然被过于 强悍熟悉的信息素刺激到浑身一软,惊呼声也 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被抽走 了骨头 般,靠着面前的胸膛往下滑。
滑到一半时被只手臂从后腰处捞住,轻轻提着抱到了面前。
墨时衍垂眸看他,这会儿倒是老实了,不再挣脱,也 不再嚷嚷着什么 要走 ,像小时候一样乖巧,软乎乎趴在怀里。
紧贴在一起的胸口 还能感受到急促激烈的呼吸起伏,没 几下就有点受不了了似的,喉间开始发出一阵阵小动物似的嘤咛呜咽。
墨时衍知 道他身体承受不来,缓缓收了信息素,扶着他后退两步,又将他放回 到大床上。
暮安像被囚禁在一片阴暗压抑的孤岛,他能感受到深海一样熟悉强势的信息素牢牢压着他。
墨时衍居高临下睨着他,冷峻眉眼 间的压迫感更甚从前,缓缓俯身,逼近,嗓音低沉喑哑。
“暮安。”
被叫了大名 的Omega忽然全身抖了抖。
“这么 爱玩是吧。”
墨时衍用手背轻碰他脸颊:“来,我亲自陪你玩。”
暮安被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内,头 顶的灯光也 被全然遮住了,他看不清楚面前人脸上的神情,眼 里因为enigma信息素的刺激冒出更多潋滟水光。
脸颊上的手顺着他的发丝缓缓绕到了后颈处,隔着阻隔贴在轻轻跳动的腺体上轻柔点了点。
“你想怎么 玩?”墨时衍眸色深重,语气认真,“或者说,你打算跟别人怎么 玩?”
暮安根本讲不出话来,别说他喝醉了,就算他现在清醒着,恐怕也 会被刚才那股信息素激晕,碰着他腺体的手指实在太过恶劣,居然还不轻不重在上面缓缓画圈。
暮安意识更加模糊,想离开也 没 什么 力气了,乖乖摊开在床褥里,只是凭借着本能,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双深眸,带着点委屈鼻音呢喃了声:“哥哥……”
墨时衍指尖募地顿住,疯狂妒意燃起的怒火像是瞬间被这一声称呼残忍浇灭,他猛然间回 神,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
他再一次的,无法 抗拒的用信息素强行压制住了暮安。
躺在身下的Omega如愿以偿变得很乖,很温顺,眼 神迷离脆弱,两颊潮红,已经完完全全信赖臣服于 他,也 被他的气息严密掌控。
那种被理智道德不断撕扯的痛苦又密密麻麻席卷上来。
暮安不愿见他是对的,他就是个彻头 彻尾的疯子,病患,肮脏卑劣到极点。
安稳躺着的暮安早已被掀起些隐秘的渴望,他的第一次发情期就是被墨时衍的信息素引动,不管身体还是内心,他一直极度祈求能再多得到些安抚。
但墨时衍现在吝啬的不给了,也 不摸他腺体了。
他难受的蹙了蹙眉,无意识踢蹬了两下被子,喉间发出细微不满地哼声,像被撸得不尽兴的猫咪。
他懵懵懂懂睁大眼 睛,见面前人已经撑起手臂,没 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只是悬在上方沉默的看着他。
暮安抽了抽鼻子,大脑被酒精和信息素搅和成 一团浆糊,只觉得身体和内心都空落落的,很难受,还想要刚才那种被填满包裹的紧密感。
“哥哥……”他要求道,“还想要,嗯……信息素……”
墨时衍微微低头 ,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其 他alpha味被自己的信息素尽数遮掩,在这一刻,这一秒,浑身充满他的味道的暮安,像是独属于 他一个人。
并且暮安还在渴望他,即使意识不清。
这种认知 已经足够带给他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即使只有这一瞬。
他手上使力,准备起身。
谁知 暮安像是看出他的动作,忽然伸出手臂,绵软的搭在了他的后颈。
墨时衍后背僵住,一时没 动。
暮安微微抬起头 ,唇瓣张开,努力朝上够了够,眼 眸阖着,意图明显。
墨时衍只感觉一股清清甜甜的荔枝香味打着旋往鼻子里钻,他没 躲开,鬼使神差一般,配合着轻轻将头 低了低。
柔软馨香的两瓣唇果然生涩地贴了上来。
暮安发出声软绵绵的哼声,贴着两瓣闭拢的薄唇蹭了会,这还不能称之为吻。
但他抬头 抬得有点累了,脑袋往下沉,被只大掌稳稳拖住了后脑勺。
不用自己脖子用力了,他这下感觉到舒服,继续压着墨时衍跟他贴贴。
但是慢慢觉得不够,嘴唇上又没 有信息素。
他小心翼翼探出舌尖,极快的舔了下薄唇中间的缝隙,舔到点湿意,卷进自己嘴巴里砸吧了两下,有点开心的笑了笑,继续伸舌头 去舔。
舔着舔着,闭合的唇缝朝他张开。
暮安顿时惊喜不已,湿软舌尖探了进去,很轻很轻的吸了下。
他能感觉到扶住他后脑勺的那只手忽然猛烈一颤,但还是没 把他扔下,反倒朝他送着上前,方便他汲取。
暮安很开心,这次的梦比之前的美梦还要再美妙一点。
他继续闭着眼 睛吸吸,没 什么 力道,小猫吸奶一样慢慢悠悠的吮,喉咙时不时无意识的吞咽两下,虽然动作很慢,但还是很快就被高浓度信息素刺激的直哼哼,嘟着嘴还是不愿松开。
房内无人说话,异常静谧,间或响起几下轻轻的吮吸声。
墨时衍一直睁着眼 看他,看他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眼 尾慢慢被生理性的泪水洇透,一圈周围都开始泛着点水意,眉头 也 慢慢皱了起来,像是已经有点撑不住,温软的唇瓣还在习惯性蠕动。
密密麻麻的强烈酥感从手指尖一直流窜到胸腔内,墨时衍浑身不断翻涌的气血被死死压制下去,伸出只手,轻轻捏住Omega柔嫩鼓起的脸颊往外拔了下。
“啵”一声响,黏在一起的嘴唇被迫分开。
泛着细光的银丝在两人中间断裂,墨时衍眸色暗沉,用拇指帮他擦了擦唇角。
嫣红湿润的舌尖还无措伸在外面,暮安缓缓睁眼 ,迷茫的眨巴眨巴,得到的信息素足够多了,他终于 支撑不住,在那只大掌中彻底昏睡过去。
墨时衍沉静的像一座雕像,托着他,不知 道静默的看了多久。
最后还是有些僵硬的松了手,将他放回 枕头 上,看见他两瓣嘴唇还红的厉害,便用指腹极其 轻柔地在上面来回 描摹。
下意识舔了下唇,像是还能感受到那股吮吸的力道,柔柔的,软软的,像沾了蜜水的果冻。
所有的暴戾和失控,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房外适时响起敲门声,钟姨在外面喊了声“墨总”。
墨时衍拉过被子将床上人遮住,起身去开了房门。
钟姨把醒酒汤送进来,见暮安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脸颊水灵灵红扑扑的,便对墨时衍道:“小少爷气色看起来真好,看来这两年在外面应该也 没 吃什么 苦吧。”
墨时衍也 朝那边看了眼 ,说道:“瘦了。”
钟姨:“那可能是那边吃的不合小少爷口 味,外面总归不如在家里吃的好。”
墨时衍道:“以后中午和晚上都做他爱吃的。”
钟姨笑道:“小少爷以后每天都能回 家吃饭了?”
墨时衍略一沉吟,暮安的酒量他清楚,明早恐怕不仅会头 疼,还会把今晚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也 好,忘记刚才那个本不该发生的吻。
“安排人给他送到会展中心,”墨时衍道,“他这段时间在那边办公。”
钟姨一听就知 道这是还不确定暮安能不能回 家住,便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了。
墨时衍把醒酒汤端着喂暮安喝了几口 ,但暮安不太配合,顶多只喝进去了一口 ,抬手把阻碍他睡觉的手胡乱推了推,碗里的汤被他推洒了大半,两人的身上床上全都是。
他头 一歪继续睡了,墨时衍先给他把衣服换了,又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回 到床边来细致地给他擦脸擦手。
这原本就是墨时衍很熟悉的工作,就算很长一段时间没 再这么 照顾他,再坐起来也 不觉得陌生。
随后又来到床尾,一手托起纤细白皙的脚踝,慢慢给他擦脚。
擦完后看着在手心里显得更瘦更细的双脚,薄白的皮肉裹着下面生得极其 流畅的脚骨,连脚趾头 都是莹润白皙的,指甲泛着淡淡的一层粉色。
很漂亮。
脸蛋漂亮,嘴唇漂亮,脚也 漂亮。
浑身上下没 有一处是不漂亮不吸引人的。
墨时衍沉静的想,如果能把他从头 到脚连着骨头 一起吞下去,融进骨血里,是不是就能让他永远只属于 自己了。
意识到自己又冒出怎样阴暗的念头 ,墨时衍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
他确实病入膏肓。
*
暮安醒的很早,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零碎的记忆开始朝脑海中涌入。
他怀疑自己喝的那杯酒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他怎么 能断片到这种地步。
墨时衍把他从会所带走 的事他还记得,把他带回 家他也 记得,后来又干了些什么 ,他记不太清,越想头 越痛。
这里是主卧,他没 看到墨时衍的身影。
没 看到正好,他鬼鬼祟祟从三楼下来,趁着没 人准备赶紧开溜。
没 想到赵舟正开着车在正厅外面等,见着暮安之后连忙跟他打招呼。
赵舟肯定是在等墨时衍,暮安眼 睛转了转,上前把赵舟从驾驶座上赶下来了。
“我借用一下车,舟哥,”暮安发动车子,“你再去车库换一辆送哥上班吧,我实在是有急事……”
赵舟扒着车窗拦住他:“什么 急事?墨总今天的会其 实中午才开,你要有事我先送你,下来我开吧。”
“不用不用不用,”暮安就是不想让墨时衍知 道自己现在的住处和工作地址,“我自己去就好,到时候我把车停在一个地方,你再找人去开回 来就行了,就这样办,我一会该迟到了,我先走 啦。”
说完暮安直接开车扬长而去。
他先回 公寓换了身衣服加洗澡,虽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挺干净的。洗澡的时候他掀开自己阻隔贴看了看腺体,不知 道为什么 有点微微发红,但是没 有痕迹,肯定不是被咬得。
思来想去还是都怪昨晚那杯酒。
夏轶和阿秋正好也 要出门,暮安便开车顺路带两人一起去会展中心。
路上两人问了问暮安为什么 会认识会所老板,阿秋还查出来了老板姓名 ,暮安一听是盛泽翊,心里对墨时衍为什么 会出现在那里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他没 跟两人说太多家里的事,只说是做了点小生意。
阿秋:“小生意?你这车做小生意的买得起?”
夏轶挺了解:“这车应该不到九位数的样子。”
阿秋:“夺少?!”
暮安干笑两声:“我哥可能买的二手吧,哈哈。”
到达中心后,暮安故意又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栋写字楼停车场,然后给赵舟发了个定位让他找人来取车。
一回 去正好赶上开会,团队要和中心的人再碰一下画展合作相关事宜。
暮安先跟老师提了一下那个副经理对他们 租借场馆的态度,会上副经理果然又提到了这事,面露难色的说他们 经过内部开会还是觉得只能租给他们 一楼的主展厅,二楼三楼已经准备借给别的工作室了,更何况暮安他们 团队应该也 用不上那么 大的地方。
老师出面在会上据理力争,副经理这边也 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搪塞,不愿配合的意思很明显。
最后散会的时候整个团队的人都挺生气,暮安倒是早就领教过这副经理是什么 人品,自己压着火还在安慰几个同 学别置气。
副经理在众人离场的时候专门点了下暮安的名 字:“小暮跟我来下办公室,我有点事情跟你聊聊。”
暮安挂着点笑,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副经理让他坐在沙发上,还热情的给他倒了杯咖啡,跟他东扯西扯聊了些他们 会展中心的过往成 就,暮安一边听一边礼貌性的点点头 ,心里其 实早就烦透了。
“所以啊,小暮,”副经理笑眯眯道,“你们 想要更大的展厅,对我们 来说确实很困难的呀。不过呢,这事对你来说就不那么 难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副经理靠近了些,暮安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实在不好意思,经理,我们 下次再继续聊。”
他说完直接出了办公室,攥着拳头 ,朝着副经理放在门口 的雨伞用力踢了脚,走 出去几步,折身回 来又在上面使劲踩了踩,捋捋头 发离开了。
回 到办公区后,暮安还有点气,拿了个面包愤恨地咬了口 ,愤恨地嚼嚼嚼。
赵舟的消息发过来,告诉他人到了,麻烦他给送下钥匙。
暮安不太想下楼,正好夏轶他们 要去商场那边做调研,暮安便准备托他们 帮忙送一下。
谁知 道赵舟像是知 道他的想法 ,专门打电话过来让暮安一定要自己过来送钥匙,说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当面跟他说。
暮安无奈,只好懒懒答应。
他下楼之后才发现原来外面下了点小雨,懒得再上去拿伞,便直接两只手遮在头 顶迅速跑过两条街,一口 气跑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直到看见等在车边的高大身影后,他才站在原地微微愣怔住,又愤恨地捏了捏口 袋里的小面包。
难怪赵舟非得让他亲自过来送。
站在车跟前等着他的人,是墨时衍。
第45章
暮安一时站在原地没动, 胸腔起伏,微微喘气。
他穿得单薄,额前碎发有几缕黏在白皙的脸颊旁, 更衬得肤色透白, 嘴唇红润, 纤细的身影好 像还在轻轻颤抖,像株被雨水打湿的嫩柳。
墨时衍目光沉沉看过来, 蹙眉,把身上外套脱了,极其自然的直接裹在他身上。
“怎么不打伞?”
低沉嗓音里透着点严肃,但抬起来拂过他发梢的那只手却异常温柔, 指腹沾湿后, 顺着帮他将脸侧微长的碎发拢到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冰凉的耳廓,暮安忽得发出阵细微颤栗,有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本来他回国没告诉墨时衍就已经表明了想躲起来的态度,两年没见 ,虽然也没断了联系, 但心 中难免会生出些隔阂,就比如现在再被墨时衍这样照顾抚弄,他已经没法再心 安理得承受。
更何况,有点模糊的记忆又开始从脑中隐隐浮现。
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好 像也被这样深切的注视过。
“忘带了, ”暮安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穿在他身上太宽大了,袖子也长,像戏服似的实在滑稽,“我不用穿, 不冷。”
墨时衍拦住他的动作,从他手中拿过车钥匙,察觉到他的手也冷得可怜,便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暮安犹豫了下,脚步没动:“我没觉得冷,而 且我得回去了,还有事 ……”
话都没说 完,墨时衍眸色沉了沉,在他转身欲走的空挡直接伸手揽了下他的腰,没怎么费力 就把他塞进 车里。
随后俯身过来,拉过安全带扣上,抬眸看他,命令式的口吻:“别乱动。”
暮安眼 睛微微睁大了些,脑袋靠在椅背上有点懵,眸里湿漉漉的,抿抿唇,乖乖坐着不动了。
墨时衍绕到另一侧上车,发动车子,调高暖风,热烘烘的暖流对着暮安身上吹。
墨时衍:“早餐吃了么?”
暮安撇嘴:“吃了。”
其实小面包才嚼了两口,现在还揣在他口袋里。
墨时衍把车开出去:“陪我吃点。”
暮安嗅到围绕他周身的熟悉味道,可墨时衍不让他把外套脱了,他只能把衣领往下拉拉,离自己鼻子远一点,有点心 神不宁似的,喊了声“哥”。
墨时衍侧了侧眸:“嗯。”
“我真的还有事 ……”暮安本想直接拒绝,但话到嘴边,变成,“……吃完我得快点回去。”
墨时衍似乎轻轻勾了下唇角:“好 。”
没去太远的地方,虽然团队那边工作时间 相对自由,但暮安还是不能出来太长时间 。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环境清幽的私人餐厅外,暮安看了眼 时间 ,都十点钟了,这算吃的哪门子早餐。
他是一见 到墨时衍就头晕了。
车停好 后暮安便准备下车,被墨时衍叫了声,他回过头,一双手便伸到他领口处,给他把衣领又往上扯了扯,直到遮住尖尖细细的下巴,这才放他下车。
暮安心 跳声有点快,觉得吃完这段饭对自己来说 或许没那么容易,低着头跟在墨时衍背后进 了餐厅内。
他们直接来到个私密包厢,餐点像是已经提前被人点好 的,很快便送了上来,只是对于 早餐来说 有点过于 丰富精致了。
暮安打眼 一扫,很符合他的口味。
没让服务生留在包厢内,墨时衍坐在暮安身侧,亲自给他布菜。
暮安本来真的没那么饿的,结果最后是他一直在吃,墨时衍一直在看他。
那道注视的眼 神过于 郑重 专注,暮安被盯得慢慢食不知味,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粥,时不时也侧头偷瞄一眼 。
墨时衍像是很想把他身上掉的肉再养回去,但事 情不能急于 一时,暮安胃口本身就不大,一口没法让他吃成个胖子。
看他用红润润的嘴唇含住只晶莹剔透的虾饺,嘴巴太小一口甚至没法全都吞下,只能先 咬开一半,嚼吧嚼吧咽了,湿软的红舌伸出来轻轻舔舐下唇缝,再张口把另一半也吃进 去。
没几下暮安就吃饱了,心 思已经不在食物上,进 食速度慢下来,仿佛在逃避些什么。
墨时衍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桌前,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暮安眼 神闪烁了下,就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
“没几天。”
墨时衍声音很沉:“具体点。”
“就,六天了吧。”暮安低着头,开始用筷子轻轻戳着圆盘。
墨时衍知道他这回没撒谎,语气松了些,问道:“怎么没回家?”
暮安琢磨着借口:“嗯……这段时间 太忙了,而 且和老师同学们住在一起讨论项目很方便,我们这次时间 很紧张,每天都有很多任务要做,很多会要 开,还没腾出空。”
墨时衍没追究,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 睫上:“现在住哪?”
暮安不太想说 实话,含糊道:“离工作的地方不远,也就只有两三站地铁。”
墨时衍轻声问:“你和谁住一起?”
“一个同学,”暮安下意识补充,“是个Omega。”
说 完他自己也愣怔了下,解释的太快了,好 像怕人误会似的。
墨时衍笑了笑:“我不问的话,就准备什么都不告诉我?”
“哪有,”暮安心 虚,“我已经准备说 了。”
墨时衍没拆穿他,身体微微后靠。
“昨晚那些是什么人?”
暮安心 都揪紧了些,他有种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正在被无情审讯的感觉,咬了咬唇,没说 话。
墨时衍目光沉静,紧紧看着他:“怎么认识的,很熟么?”
暮安像被一种无形压力 逼迫着,他不太舒服的皱皱眉头。
墨时衍嗓音冷了几分:“熟到能随便喝他们递的酒,能一起说 笑,一起跳舞?”
如果自己没出现把他带走的话,是不是还能熟到一起玩点更过分的?
暮安心 里冒出阵委屈感,那种被管教、被约束的熟悉涌上心 头,他有点懊恼自己还是会因为 这种关切注视而 萌生出细密的安全感。
想到这两年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被逼迫着成熟理智,被催着断绝依赖,尽快成长,现在他已经可以不再需要 别人给予的安全感,为 什么又要 来破坏他好 不容易构筑的坚硬躯壳呢。
他有点生气,在旁人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成熟柔和也没了:“那些是我的同学啊,还有会展中心 那边的合作方,我们当然很熟悉,而 且酒是我们一起点的,我也没有喝很多,是合作方叫我们去跳舞的,难道我们都要 拒绝吗?那还怎么谈事 情。”
他越说 越觉得憋闷,直勾勾看着墨时衍:“还有,你干嘛要 忽然把我带回家?我们聚餐还没结束,我也还有事 情没做完。”
墨时衍眯了眯眼 尾:“做什么事 ?”
暮安觉得他简直是在明知故问,从椅背上一下子直起身:“当然是我们团队项目的事 !”
他都说 了自己很忙了,难道墨时衍以为 自己是在骗人吗。
已经忘记自己撒谎前科的暮安光顾着生气,脑后的头发被衣领弄得有点乱。
墨时衍伸手过来替他抚了抚,语气柔缓,温热宽大的掌心 贴在他圆乎乎的后脑勺上,带着很浓重 的安抚意味,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不问还好 ,这么一问,暮安心 里的委屈开始泛滥。
他想到这段时间 的忙碌、压力 ,场馆迟迟沟通不下来的困扰,那个讨厌的副经理的刁难,甚至连带着独自在外求学的伤心 也跟着一起开闸泄洪。
为 什么面对着墨时衍他总是学不会伪装,眼 圈几乎是“蹭”一下就红了,鼻尖也变得酸涩,他不想刚见 面就流露出脆弱,他明明是想展现自己已经长大成熟的一面,怎么搞成这样。
“没什么,”暮安直接站起身,声音故作平静,说 道,“我吃饱了,该回去了。”
他说 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管身后人有没有跟上,才走到包厢门口,手刚搭上门把,一只手忽得从他耳侧伸过来,稳稳按在门上。
房门掀开的一小条缝隙又被重 新关拢。
暮安面对包厢门站着,后背微微僵住。
墨时衍把他身子翻过来正对自己,果然见 他眼 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嘴唇轻轻抿着,一副委屈难过到了极点,又倔强隐忍着不肯让眼 泪掉落的模样。
可怜的让人心 尖发颤。
“哭什么,”墨时衍让他靠在门板上,用撑在他耳侧的手腕轻轻碰了碰他耳尖,嗓音放得柔缓至极,心 无旁骛看着他,“受欺负了?”
暮安心 里强撑的一根弦猝然间 断裂,眼 泪也几乎瞬间 就涌出来,被抬着下巴睁开眼 ,泪眼 朦胧撞上垂下来的一双眼 眸。
“你,你还问这些干什么呢……”他抽了抽鼻子,浓重 的鼻音掩盖不住,自己抬手使 劲揉揉眼 睛,“不是不让我依赖你吗,不是让我学会长大吗,不是……不是不管我了吗……我什么事 情都能自己处理好 ,不要 你管。”
他哭得鼻尖都红了,肩膀也一抖一抖。
墨时衍看着他濡湿睫毛上一连串的泪珠,心 脏像是被只手从胸腔内生生扯出来,血肉模糊,淹没进 了一汪澄澈的泪湖。
酸胀的感觉从手指尖密密麻麻传上来,叫他几乎要 喘不过气,他抬手,轻缓捧住一张泪湿的小脸,用指腹替他擦掉上面湿乎乎的泪水。
“哥怎么可能不管你。”
很久之 前许下的承诺,不会不管你。
脸颊上的指腹温热,像是带了层薄薄的茧,擦过娇嫩的皮肤时留下酥麻痒意。
被捧着脸哄暮安顿时哭得更凶了,积压的情绪也找到了宣泄对象,断断续续控诉着:“你就是不管了,你同意我出国,留学……伦敦那么远,你,你还让我去,你都不把我留下,你就是想让我走!你可能早就想把我送走了,正好 我说 要 去,你居然直接就答应了,还说 什么让我去追求梦想……”
“所以我决定要 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我都说 了……我这几天,就是很忙啊,又没有骗你,真的很难做,比上学还要 难……什么都要 亲自来,还要 ,还要 跟他们去聚餐……”
“我酒量不好 啊……我怎么知道只喝了一点点就喝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们申报的场馆,他们,他们还卡着不给批,明明之 前说 好 了的,怎么能反悔,人怎么能那么坏心 眼 ……”
他一边说 ,一边紧紧揪着墨时衍领口,说 不下去了,只觉得身上泛起一阵无尽疲惫。
最后抽噎两声,睁着泪眼 做出总结:“是你欺负我,就是你欺负我……”
他看着墨时衍眼 睛,脸颊凑近了些,咬咬牙,故意说 :“你就是,那个最坏的人……”
墨时衍胸腔又空了。
他第一次见 暮安在自己面前哭到失控,哭到浑身发抖,两年前出国时都没伤心 成这样,或者说 是没让他发现。
此 时此 刻,带着与以前完全相似却又有细微不同的眉眼 ,重 新站在他面前。
诉说 着由他给予的伤心 ,痛苦,改变。
他的心 脏被麻痹,感官被剥夺,任何的道义理智都比不上一滴晶莹剔透的眼 泪
他低了低头,很顺畅地将薄唇印到了湿润的眼 尾。
舌尖尝到苦涩,不及内心 万分之 一。
柔缓的顺着泪痕往下,将那些咸涩泪水一一吻掉。
“不哭了,”墨时衍将唇贴在湿滑的脸颊上,轻声道,“宝贝。”
暮安大脑一瞬间 宕机,脸上温热的触感不是假的,灼热的呼吸也一下下洒在他鼻息间 。
他推了下贴在面前的人,泪盈盈的双眸睁大,连哭都忘了:“你,你怎么亲我啊……”
给他擦擦眼 泪就算了,吃掉他的眼 泪是在做什么呢。
这种感觉莫名有点熟悉,某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慢慢变得清晰。
暮安耳根忽得爆红:“昨天晚上,我们……你……”
他下意识抿抿唇,像是还能感受到异样柔软湿热的触感,以及通过唇舌被渡到他口中的信息素。
墨时衍手心 还抚着他脸颊,眸色很深,问他:“记起来了?”
暮安脸颊烫的快要 能把那些湿润泪痕蒸干,张张嘴巴,这会儿反倒说 不出话来了。
墨时衍手掌蹭着他脸颊往后,修长指尖便伸进 了衣领,在他后颈处极其的点了下。
腺体忽然被触碰,昨晚这里被人恶意打圈的感觉也一下子重 新涌上来,暮安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墨时衍手撑在他腰侧,问道:“还是很喜欢我的信息素?”
暮安屏住眼 泪,不想再去猜测墨时衍话里的意思,反正他就是很笨,猜也猜不透,直接质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你为 什么要 给我呢?昨天晚上,还有刚刚,为 什么要 亲我呢?”
墨时衍似乎轻叹了声,有些话一旦说 出口便没法收回,他从没做过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在暮安身上却总是一次次感到后悔,自责,愧疚,刻入骨髓的渴望,以及如何抗拒都徒劳无功的无力 感。
“那些事 ,还有别人对你做过么?”
答案墨时衍知道,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
暮安眨眨眼 ,心 跳声很快:“没有。”
“你对别人做过么?”
“当然也没有,”暮安意识到什么,垂下头,声音很轻很小,“只对你……”
墨时衍又把他头抬起来,轻轻捏住他下颌,不准他再避开:“现在能分清了么?”
“分清……什么?”靠的太近,暮安迷糊了下,可马上就懂了。
暮安脸红了瞬,企图从钳制住他的手指间 逃脱出来,躲来躲去也躲不开,长指用了些力 ,他便呜咽一声,瞪着红通通的眼 睛不满抗议:“别再把我当小孩!”
虽然他后来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当时表白的时机确实不那么恰当,发情期头脑昏沉时候说 出来的话,或许没那么有信服力 ,况且他当时才刚成年,好 像是在故意逼迫墨时衍一定要 对他热切莽撞的情意做出回应。
“没把你当小孩,”墨时衍敛了眸色看他,“你一个人去国外留学,勇敢选择热爱的专业,很善良,柔软,却也很坚强,代表学校去外校交流表现很棒,巴黎画展办的既艺术又有现实讽刺性……现在回国做跨国调研课题,在团队里也能独当一面,你已经成为 了一个很优秀的大人。”
暮安听着听着,觉得眼 眶又开始变得热乎乎。
得到墨时衍的认可让他有种难以言说 的满足,但他还是察觉到些异样,有些事 情他好 像没有告诉过墨时衍,怎么墨时衍看起来对他这两年的点点滴滴了如指掌。
不等他细想,墨时衍捏着他下巴靠近:“刚才的问题,能回答了么?”
暮安想不起来,傻傻发问:“什么……问题?”
墨时衍静默两秒,嗅着轻柔的呼吸声:“能分清自己的感情么?能分清是喜欢我的信息素,还是喜欢我么?”
暮安张张嘴,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用思考便脱口而 出:“当然分得清,我一直都分得清啊,是你啊……”
他说 完后别开脸,有点不想承认似的,闷闷生自己的气,当然更生墨时衍的气。
现在了居然还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还说 没把自己当小孩。
骗子,大骗子。
墨时衍感觉胸腔内的心 脏又长出来了,被饱胀丰盈的爱意充斥着,满足到快要 溢出。
他把靠在门板上的身体轻轻搂进 怀中拥住,下巴在他头顶柔缓磨蹭,嗓音很沉:“是我考虑太多,你第一次发情期是因为 受到我信息素影响,出于 本能当然会对我产生强烈依赖和渴望,我教过你高匹配度信息素可以很轻易让Omega臣服,但我不想你的这份喜欢只是来自依赖,或是基于 本能。”
事 实上作为 enigma,伴侣的最好 选择是信息素等级高阶的alpha,如果enigma愿意,压倒性强势的信息素可以将alpha也转化成自己的Omega。
但如果直接选择Omega作为 伴侣,二 者在生理层面上就已经差距太大而 不适配了,即使 强行结为 伴侣,日后也有很大概率会在标记、X事 、成结、繁衍后代等方面产生不匹配的情况,进 而 造成感情破裂。
这么多年来,墨时衍一直在定期接受信息素治疗,否则过高等级的信息素会很容易产生暴乱、失控等情况,不仅会对自身有影响,还会对身边人造成极大危害,所以克制忍耐是墨时衍的常态,每次治疗过程都异常痛苦难耐,但他从没让暮安知道过。
现在,他极其卑劣的存了私心 。
心 口像被用细小的牙齿咬开了个小小的口子,然后温暖蜜意被一点一点倾倒进 来。
“无论哪种原因,都没法改变一个事 实。”
暮安被他抱着,抬起头:“什么?”
墨时衍胸腔微微震动,声音低沉清晰,字字落进 暮安耳朵里。
“安安,”他眸中有种痛苦又释然的复杂神色,“我不想吓到你。”
暮安隐隐感觉到些什么:“为 什么会吓到我?”
墨时衍收紧手臂,低头深深埋进 他颈间 。
“因为 ,我爱你。”
原以为 分别的这段时间 能让暮安变成熟,也能让自己想明白,顺其自然地退回到哥哥的身份。可墨时衍发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
被扭曲病态滋养的爱意只会深切融进 他的骨髓,汲取他的血肉,在漫长岁月中长进 他身体里。
如果强行将骨肉剖离,他当然会死去。
所以只能贪婪的,像吸取养分一样的,抱紧怀里的人。
如果是万丈深渊,那就一起下坠吧。
暮安彻底懵住,像是没听懂,喃喃重 复了遍:“你……爱我?”
他傻乎乎问道:“是哥哥疼爱弟弟那种的爱吗?”
埋在他脖颈间 的呼吸声颤了颤,墨时衍似乎轻笑了下。
“哥哥和弟弟会接吻么?”
暮安呼吸都停了,使 劲把贴上来的人推开,脸颊红的不像样,仿佛大惊失色,立刻抬手捂住自己嘴巴。
他就知道他们昨晚是亲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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