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微生心情不错的回了村,不过她并未搬出金建设家,而是决定继承金建设的遗产。


    就在微生琢磨以后要做点什么的时候,镇邮局的投递员便来了村里,他是来给微生送电报的。


    ‘父病,速归!’


    微生看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有诈。仔细看了一眼电报,知道这电报是真的,这才迅速在脑中翻一回原主的记忆。


    钟云溪出身在南省桦市,她的父母是二婚重组家庭,而她则是唯一的二婚小孩。


    父亲钟尚海与亡妻孕育二子一女,母亲姜秋梅与亡夫育有一子一女。两人婚后第二年便生了钟云溪。


    可以说,钟云溪与家里所有人都有血缘关系。


    只是钟云溪在家并不受宠,父亲最在乎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只亲近他们同母同父的姐姐。母亲怕前头两个孩子受委屈,所以事事都偏心那一子一女,而那一子一女又总觉得姜秋梅生的钟云溪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也从小不肯亲近钟云溪。


    好在虽然都不亲近她,却也没谁欺负她。


    前几年钟尚海为两个儿子都能留在城里,给他们安排了工作,而年长的大闺女则在十来年前就嫁了人。


    姜秋梅这边,先给儿子托关系送到了部队去当兵,又迅速安排了几场相亲将大女儿嫁了出去。


    偏轮到原主了,家里既没啥人脉能找了,也没啥能力活动了,于是原主到了年纪就下乡了。


    也许原主真相信父母没办法为她活动关系了,但微生却看得明白。


    钟家夫妇一个觉得原主是钟家种,钟尚海就应该像给前两个儿子活动关系那般将闺女留下城里。一个认为原主是姜秋梅亲生的,姜秋梅能为前夫的孩子想办法,也应该为他们俩的女儿出力才是……


    你当爸/当妈的要是不心疼孩子吃苦,那我也能。


    于是就在二人的这种心态下,原主下乡了。


    看了一回原主的记忆,微生再看这张电报,直接心忖了一句‘爱死不死’,便将电报丢进空间,用一种简装的心态打量金建设家这间小破房子了。


    房顶得弄一下。墙就不刷了,直接糊牛皮纸省事。炕躺得不舒服,回头也得重新盘一下……


    另一边,派出所的同志也已经认出死者就是闯进派出所袭警的暴徒金建设了。


    虽然现在全所上下都带了整副假牙,但失牙之憾,被暴揍之痛仍旧他们让痛彻心扉。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这金建设为什么要跑到派出所揍他们,而他们又为什么毫无还手之力?


    就跟中了邪似的。


    镇派出所的同志是认识金建设的,只是他们想不明白了,这么个法外狂徒又为什么会死在镇委领导家里?


    还有他这一身新伤旧伤又都是怎么来的?


    非常不科学的做了个尸检后,他们便派人去定安村通知村长了。


    派出所给出的死亡结果是重伤不治,然后派出所的人又联系了一回这小两个月金建设的战绩,便草草结案了。


    伤成那样还能有力气袭警,暴打镇妇女主任家,最后爬上镇委领导的床,是条‘悍子’。


    至于被恶心到的镇委领导夫妇和那些无辜被打人的要怎么办……呵,只能凉拌了。


    于是微生这边的简装还没开始便又陪着村长去认了一回尸。


    哦,还领回来了。


    微生是肯定不想给金建设办什么后事的,但偏偏还有人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这种话。微生这会儿懒得跟他们计较,直接拿出之前收到的电报给村长看。


    村长能说什么,只得给微生开了介绍信,并且按微生的意思后事简办。


    简办到什么程度呢?


    用微生不想要的炕上草席将尸体卷了,之后葬在了村外的墓地群里。连碑都没立,就挖了个坑将草席子往里面一丢,填土了事。


    微生以赶时间的理由,以前妻的身份草草葬了金建设后,便锁上家门离了村子。


    从村子出来后,微生便找了个地方进空间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上一世并未有什么电报。那为什么这一世就有了这封电报呢?


    是上一世也有,却被金建设或是什么人藏了起来,还是哪里出现了变化?


    是有人要对她下手,想要来个请君入瓮?还是钟家有人重生了,穿越了知道了原主惨死,才想在这一世补救的?


    算了,自己在这里胡乱琢磨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桦市看看呢。


    而且论逃跑,她也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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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决定后,微生等到天黑便又回了定安村,先将金建设的尸体丢到那个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的那俩口子的床上,再将那俩口子丢到村里的一处万人坑里。


    由着他们夫妇患难与共后,微生便去了莱市火车站。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和派出所的那些无牙人士,微生还没决定是否要放过他们。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琢磨这事。


    打听了一回有没有到桦市的火车,有是有,就是没有火车票了。微生也无所谓,直接趁人不注意爬上了货车厢,之后从货车厢进入空间。完事又趁夜色离开货车厢爬到火车顶上……


    赶了两天路,微生终于到了南省的桦市。按着原主的记忆坐着公交车回了工厂家属区。


    钟家住在工厂家属区最里面的一片平房里,房子不大,但有个小院,对于人口多的人家,这样的平房可比筒子楼便宜得多。


    微生下火车时天都黑了,是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来的。这会儿站在钟家门外敲门,开门的是姜秋艳与前夫的女儿郑晓敏,原主同母异父的姐姐。


    此时,郑晓敏见是微生,她还挺激动。


    “可算是回来了,钟叔就等你呢。”


    钟尚海不行了,这会儿就强撑着一口气想要看看小女儿。姜秋梅他们都在医院,发了电报后,郑晓敏就一直留在钟家等微生。


    这会儿见微生回来了,郑晓敏便回院里推自行车,准备带微生去医院。


    微生既不说什么,也不问什么,郑晓敏让微生坐在后车座上,微生也干脆利落的坐上去。


    一时两姐妹便到了钟尚海所在的市医院,微生跟在郑晓敏身侧飞快走着。心里无悲无喜,甚至是替原主感到委屈难过。


    一时到了病房,钟尚海躺在病床上,姜秋梅坐在一侧,钟云菲,钟浩,钟鸣以及他们的爱人都或坐或站的守在病房里。见微生进来了,虽然有些吃惊小妹妹瘦了这么多,神态也极是陌生,但脸上却多是重逢的惊喜。


    微生站在那里,其他人却主动让开了钟尚海病床前的位置。


    见此,微生便也可有可无的走了进去。


    不动声色的在握住钟尚海一只手的时候将手指搭在了他手腕上。


    不出意外就是明后天的事,若是她施针,再喂些灵泉水还能多活十天半个月。


    可惜微生并没有救人的打算,所以把完脉她便将钟尚海的手放下了。


    微生不说话,旁人到是不停的在钟尚海耳边说着什么回来了的话。


    钟云菲见微生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唤人,不由对她说道:“你跟爸说说话。”


    微生神色平静的看着钟云菲,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说什么?”


    钟云菲:“随便说点什么,你这两年没在家里,爸可想你了。”


    “呵呵~”


    微生闻言不由笑了出来,然后在钟云菲和其他人一脸不解甚至是有些怪罪的神色下,将视线转向钟尚海。


    “三天前接到电报时,我就在想要不要回来。回来后要跟你们说什么。”微生说‘你们’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姜秋梅,在姜秋梅看过来时又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钟尚海。


    “家里六个孩子,我最小,却只有我下乡了。若你们是真的不能帮忙安排那也罢了,却偏偏都有余地,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下乡。


    从六零年前后就不停有人插队下乡了,知青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若真没听说过,又何必急急忙忙安排其他儿女留在城里呢。


    说不怨恨,那是假的。可若说多怨恨,却也没多少。五根手指有长有短,你们会偏心也是人之常情。


    从小到大,爸爸说哥哥姐姐没有妈妈,要多疼他们一些。妈妈说哥哥姐姐没有爸了,她得加倍疼他们。可我呢?我父母双全,竟是个没人疼的。


    这会儿弥留之际又想起我来了,是想对我说什么?或者说,你们是想让我说什么?


    说我在乡下过得很好,说我没被人拖进小树林,没被人糟蹋,也没被人逼着结婚,更没被人生生踹死一个七个月的孩子?还是说我两年来遭受了不知多少次的拳打脚踢,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


    在微生刚开始说话的时候,病房里的人全都是一脸不认同,甚至是非常不满的看向微生,可当微生说完最后一这段话,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是陡然大变。


    尤其是姜秋梅,她满脸震惊看向微生,不愿也不敢相信最后那段话是真实的。


    而微生呢,一一扫过病房里的众人,然后缓缓站起身,之后什么都没说的走了出去。


    她来这一趟,除了想知道电报是怎么回事外,就是想将那段话说出来。


    钟云菲比原主大十来岁,钟浩与钟鸣两个,一个大八岁,一个大六岁。郑海涛比原主大七岁,郑晓梅则大了三岁。


    除了人在部队的郑海涛没有结婚,其他人在原主下乡前就都已经结婚了。


    说句不外道的话,即便钟尚海和姜秋梅不管原主,他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也应该为最小的妹妹尽份心。


    哪怕是帮着给原主张罗两场相亲呢。


    可是他们却什么都没做。


    虽然兄弟姐妹不是父母,没必要操父母的心,而对父母,做子女的也同样不能要求太多。可原主的悲剧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可她最后却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被人活活打死。面对这样的家人,谁能心平气和的与他们玩亲情无价那套?


    反正微生做不到!


    微生走出病房后,不知道身后会不会有人来追她,但见病房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便瞬间进了空间。


    她选择进空间的角度很好,只要病房的门开着,她不光能看见病房里的情况,也能看到病房外走廊上的情况。


    将窗户附近的椅子拉过来,一边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外面,一边拿了块雪糕嗦了。


    今天火气有些重,得吃点凉的降降火。


    一块雪糕吃完,微生又拿了瓶冰镇的碳酸饮料大口大口的喝了大半瓶,当那个饱嗝终于打出来后,微生积在心底的那口怨气才消散。


    就在这时,刚刚还因微生那句话变得极为安静的病房,瞬间爆发一阵凄厉哭声。


    嚎啕大哭的是姜秋梅,她其实早就后悔了。


    她早就后悔跟钟尚海赌那口气了。


    这次会给微生发电报也是她的主意。


    钟尚海眼瞧着就不行了,她想让微生顶了钟尚海的工作,留在城里。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在乡下遭遇了那么多。


    钟浩和钟鸣的神色非常难看,钟云菲和郑晓敏也是满心难受。


    而微生呢,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护士站的护士们听到这边的哭声,以为钟尚海没了,全都跑了过来。发现是个乌龙后,又将哭得正伤心的姜秋梅几人训了一通。


    在这里,微生要着重要感谢一回纪小贱,若不是他临死都要贱一把,自己也不会去学什么唇语。


    学了唇语后,这会儿看个热闹都可以无视距离和音量大小了。


    第192章


    病房里的气氛非常压抑,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追出去。姜秋梅从崩溃大哭到咬着毛巾压抑痛哭,郑晓敏从刚开始的震惊难过到现在也坐在一旁默默流眼泪。


    相较于最年长的钟云菲,郑晓敏与钟云溪的年纪非常相近,所以她们姐妹也算是一块长大的。从小她就要强拿尖,也总会想方设法的抢夺姜秋梅的注意力。


    家里孩子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加上这个时代物资匮乏,所以从小到大她穿新衣裳,妹妹都是穿她的旧衣裳。


    即便是这样,妈妈还总担心自己和哥哥受了委屈,所以什么东西都先可着她和哥哥。那么多年下来,她早就从得意暗喜到习以为常。


    但哪怕她和哥哥得到了妈妈所有偏爱,可她从小就嫉妒这个妹妹,只是因为她的爸爸还活着。


    犹记得当初妈妈与自己说起妹妹下乡这个话题时,自己的不以为然。


    ‘钟叔能不管我和哥哥,还能不管她?’


    如果当初她能少一些嫉妒和私心,是不是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另一边,钟云菲心里也不好受,她与钟云溪相差十几岁,与这个小妹妹的接触并不多,但她每次回娘家,钟云溪都会开开心心的扑上来唤她大姐。


    她当初是最反对父亲再婚的,总觉得后妈,尤其是带着孩子嫁进来的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人。后来姜秋梅嫁进来后,也曾带着两个弟弟跟着他们娘仨对着干。


    世人爱屋及乌,也恨乌及屋。对钟云溪,钟云菲总能记得她是姜秋梅生的孩子,而不是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后来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在她心里,仍旧只有两个弟弟是亲生的。当初弟弟们到了年纪,她比谁都上心,一边催着父亲想办法,一边又带着自己的爱人上窜下跳。


    为了让弟弟们留在城里,她不知道帮着安排了多少场相亲。甚至都打上了将弟弟过继给孤寡老人接班的主意。


    可轮到最小的妹妹时,她是真的没上过丁点心。甚至是小妹妹下乡前父亲叫他们回家吃顿团圆饭时,她都故意找了个借口推掉了。


    而最讽刺的是小妹妹下乡的同一年,她还帮姨妈家的小表妹安排了两场相亲,让表妹以结婚的方式留在了城里。


    钟云菲是出嫁早,早早就搬出了钟家,可钟浩和钟鸣两个却是一直在那个家里生活到成年。


    钟浩是结婚时才搬出去的,钟鸣结婚时没有房子,现在还依旧住在钟家。


    不管他们能不能为这个小妹妹做些什么,但他们却是真的从未想过要为她做些什么。


    他们是没有下过乡,可知青下乡的遭遇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微生用平铺直述的方式说出来的事情,他们也曾听过相似的,甚至是比这更香艳数倍的。


    当时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想乡下真乱,那些个女知青的一生都毁了。可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那样的遭遇会落在他们朝夕相处的小妹妹身上。


    不,他们不是没想到,只是他们不想也不愿意在这个小妹妹身上浪费一丝半分的精力罢了。


    如今…心中除了后悔,但更多的还是难堪。


    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妻子,却又不敢看妻子的眼睛。怕这件事情传出去让他们丢人,更怕从妻子眼中看到失望和鄙夷。


    钟云菲的丈夫和郑晓敏的丈夫也在这里,名义上的连襟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惋惜和复杂。


    尤其是钟云菲的丈夫,这两年妻子姨妈家的表妹时不时来家里,也经常将感谢的话放在嘴边。妻子当时的得意如今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却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而郑晓敏的丈夫则不由想到那些年每次见到小姨子她都会乖巧懂事的唤自己姐夫的往事。


    想到刚刚一脸冷漠,身形消瘦的姑娘,郑晓敏看向岳母和妻子的眼神也多了许多复杂。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小姨子下乡前,他曾跟妻子提过一件事。


    当时他们厂里分来了一位技术员,二十五六岁,年轻有为,技术过硬。当时他还跟妻子说小姨子长得好看,性子也乖巧,他将那位技术员叫家里吃顿饭,也将小姨子叫过来。要是看对眼了,也是一桩好亲事。


    可妻子却说什么人家有爸有妈,用不着她一个当姐姐的操心。回头两人要是过不好,还落得一身埋怨。就算两人过好了,也不会感激她。


    事到如今…就连他一个做姐夫的都觉得寒心,又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了。


    嫡亲的兄弟姐妹这般,两个姐夫们也不好受,屋里的两个嫂子走到靠窗户的地方,什么都没说,却打了一回眼神官司。


    钟云溪从未被偏爱过,所以性子很软,脾气也很好。不管是对姐夫还是对嫂子,从来都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相较于那些不省心的小姑子和总想给她们当婆婆的大姑姐,钟家的两个媳妇还是挺喜欢钟云溪的。


    这些人里,除了仍旧昏睡在病床上的钟尚海外,最悔恨的就是姜秋梅了。


    如果当初她拿出对大女儿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的心思为小女儿张罗一回,哪怕小女儿仍旧下乡了,她也不会如此痛恨自己。


    是她,害了小女儿一生。


    她不敢想像被人拖到小树林时小女儿有多么绝望。不敢去想被人逼婚时小女儿有多无助,更不敢去想被生生踹死一个七个月的孩子会有多痛苦……


    她总想着小女儿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她比她的哥哥姐姐都幸福,可,可最后吃了最多苦的却是她。


    越想过往,姜秋梅就越后悔,越后悔就越痛恨自己。到了最后,她竟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在了钟尚海的病床前。


    见姜秋梅晕过去了,郑晓梅几个又连忙去扶她,之后又有人去护士站叫护士和医生过来瞧她。


    等众人将姜秋梅安置在一侧的病床上后,钟尚海也似有所感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昏花的眼睛吃力的环视了一圈,没发现小女儿的身影时,他还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对众人说些什么。


    旁人有看出来他要说什么的,也有没看出来的。到是微生顺着打开的病房门清晰的看到了钟尚海的双唇动作。


    哦,由于很多人都围着病床,微生直接拿了一张特制的升降小沙发放在窗户前。人多的时候,直接操控升降开关将小沙发往上升了半米。于是呆在自己空间里的微生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里的钟尚海。


    他说‘老六回来了吗?’


    还说‘等老六回来,让她接我的班,留在城里。’


    “啧~”


    钟云菲的长子今年十三岁,钟浩家的大女儿今年才三岁,钟鸣的孩子还没出生。这个班不给留有他血脉的钟云溪接,也没什么人能接了。


    当然了,如果他还能再活过五六年,说不定在小女儿和外孙间,他还得再犹豫纠结一波呢。


    迟来的…亲情?


    呵,狗都不稀罕。


    这会儿完全不怕胖的微生又拿了一盒烤榴莲出来,一边用小银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观察病房中的诸人神色。


    钟家的孩子没谁敢告诉钟尚海,他口中的老六不但已经回来了,还走的决绝。


    而姜秋梅这边呢。


    姜秋梅若是醒着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对着钟尚海又哭又骂,让他跟自己一样悔不当初,痛彻心扉。


    而醒着的郑晓梅夫妇却是谁都没想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他们更怕将那些话说出来直接将钟尚海送走了,回头钟家人和姜秋梅再埋怨他们。


    于是钟尚海便又示意自己的儿女去给小女儿发电报,之后才又陷入昏睡。


    等钟尚海重新陷入昏睡了,一屋子的人才又想起件事来。


    他们这一屋子的亲人,刚刚竟没一个想要去追人。


    最后,还是钟家的两个媳妇站出来,“也许云溪回家了,我们回家看看。”


    说完也没管其他人怎么想,两人径直离开了病房。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小声的说了一句老爷子要是真有心,当初就应该让小姑子接了他的班。


    是呀。若当初就让小姑子接班,说不定就没有那些事了。


    这女人要是生不了孩子,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谁说不是呢。


    谁跟你说女人的指望就只能是孩子呀?


    微生差点被这俩钟家媳妇的话呛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看病房里的默剧了。


    从升降椅上下来,微生便去洗漱休息了。


    因不想错过外面的消息,所以微生并未关上窗户。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姜秋梅与郑晓敏在走廊里说话。微生对所有人都没感情,因着查看过原主的记忆,她甚至是对这些人都没有半分好感。此时再听她们在那里又哭又自我寻找理由的,也只是更厌烦。


    翻了个身,微生又继续睡。天快亮的时候,又听见两个姐夫在走廊里小声说了什么。


    一觉睡到上午九.十点钟,洗漱后便端了碗补品继续给自己进补,见病房里就只剩下钟浩钟鸣两兄弟了,微生还在猜测其他人都去哪了呢。


    不是上班,就是回家了呗。


    毕竟大家伙也不能全都守在这里,啥都不干吧。


    姜秋梅后半夜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郑晓敏便带着她先回家了。天亮后,钟云菲夫妇和郑晓敏的丈夫便回单位上班去了。


    七点多的时候,钟鸣妻子送了一回饭,之后便也上班去了。


    于是这会儿守在病床前的就只有钟浩和钟鸣了。


    睡了一觉,心情又好了几分,看一眼窗外,微生又有了个新想法。


    现在是1973年夏末秋初,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四年。她对定安村没啥好感,暂时也不想回去。主要是回村后,她不想被人发现异常,就得跟着村民们一块出工干活。


    她这么懒的一个人,那样的生活也真心不适合她。


    再一个,心中厌烦这些亲人,微生也不想用钟云溪的身份生活在桦城。


    思来想去,微生便决定用当年学古董修复时练就的手艺,给自己弄一份假的身份资料。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微生便会去往南省的省会城市柏市。之后会利用自己的医术或是机械方面的能力留在市里生活,等到高考恢复后便参加高考。


    这一世,微生会再学一遍法律,然后做一名专打离婚案的女律师!


    为千千万万在婚姻中受到不公待遇的女性发声。


    当然,她也不会放下屠刀。


    若律法不能给女性公平公正,那就…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第193章


    钟尚海并未等到他的小女儿,便遗憾离世了。


    许是二婚夫妻,许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夫之痛,许是因着小女儿的那些遭遇让姜秋梅同样恨上了钟尚海,所以姜秋梅对钟尚海的死,并未表现出多少难过来。


    这年头不存在什么遗产存款,即便钟尚海有些私房钱,也早在生病之初全都分给了他放在心上的三个儿女。


    是的,钟尚海当时就想着自己死后将工作给小女儿。心里觉得小女儿占了大便宜,便将不算多的一点私房钱都分给了三个儿女。


    至于钟家那处小院,钟尚海虽然没当众说什么,却是已经默认留给没房子的钟鸣了。


    这会儿钟鸣住的心安理得,钟云菲和钟浩不会跟钟鸣抢房子的同时,还会防备姜秋梅和在部队当兵的郑海涛跟钟鸣抢房子。


    这房子是厂里分给双职工的,原就有姜秋梅的一份,姜秋梅想到没结婚的大儿子,自然也是寸土不让。


    回头大儿子探亲回来,若是相亲结婚,那儿媳妇要是不能随军,自然是跟她一块住的。


    双方表面上都没表现出什么来,但姜秋梅却是绝对不会搬出这套房子的。


    再一个,她还想留在这里等小女儿回来呢。


    前些日子,姜秋梅就拜托女婿跑了一趟定安村,听说小女儿并未回村后,又从女婿那里听说了一回小女儿这两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满腔的心疼又转化为担忧。


    不会寻了短见吧。


    郑晓敏的丈夫将从定安村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岳母和妻子,见岳母又哭成了慈母样,连看一眼都懒。


    而面向妻子时,虽不会为了小姨子就对妻子怎么样,但此后在妻子与自己父母弟妹发生什么矛盾时,他再不曾与妻子站在一条线上。


    郑晓敏的丈夫是在钟家老屋与姜秋梅和郑小敏说那些事的,当时钟鸣夫妇也都在家,之后钟鸣之妻又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大姑姐和钟浩夫妇。


    她说这件事的那天正好是钟尚海的三七……


    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将最小的妹妹留在城里,或是都尽心尽力的帮过忙,那他们在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心生愧疚。偏偏他们都不曾上心,甚至是为了旁人各种上心,于是这么件事情就像狠狠掴在脸上的巴掌一般,让他们感到难堪和狼狈。


    再之后他们默契的选择遗忘这件事,也满心希望那个妹妹再不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即便如此,这件事仍旧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们的心头,瞧着伤口极小,但却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溃烂。


    和郑晓敏的丈夫一样,钟云菲的丈夫在处理家庭矛盾时,也会从心理和行动上偏着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甚至是每每那个姨妈家的表妹来家时,都会提醒他一回自己的妻子是个多么拎不清,分不清里外拐的人。


    而钟家的两个媳妇,在钟家姐弟需要帮忙的时候,原本就不想出钱出力,这一回就更有理由‘不管闲事’了。


    当初都没管亲妹妹,现在也没必要管什么姐姐兄弟了。


    于是原本一直统一战线,自以为相依为命的姐弟三人,到是渐行渐远了。


    当然,更戏剧的一幕还在几年后。


    ←_←


    微生一直等到钟尚海咽气,钟家人彻底离开医院了才在一天夜里悄悄离开医院,并且乘火车直奔柏市。


    桦市到柏市很近,乘火车也不过三个多小时。到了柏市,微生先去了市委。从市委的一些文件上了解了一回柏市的情况。


    柏市有七个区,每个区都有数十万的城市居民,而二三百户设一居委会,光是居委会就有上千个。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柏市这个情况于微生来说到是更方便她隐于人群中了。


    在市委档案室这边花了好几天才找到几户人家,之后微生又按着地址一一寻了过去。之后通过心性筛选,最终挑出一位孤寡老太太。


    老太太的儿子牺牲在朝鲜战场上,儿媳妇又带着唯一的孙女改嫁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过她。


    微生调查了许久,发现老太太的孙女七岁的时候就没了,而老太太的儿媳妇早几年就跟着二婚丈夫下放了。一路去了下*放的地方,又发现老太太的儿媳妇一家去年春天就被红套袖迫害死了。


    见此,微生直接修改了一回她的假身份资料,之后冒充那老太太的孙女重新出现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只是人老了,又不是眼盲心瞎,在微生出现的第二天她就知道这不是她孙女了。


    她孙女胳膊上有块胎记,而面前的姑娘虽瘦得惊人,但再怎么瘦也不可能将胎记瘦没了。


    而微生呢,她也是活了经年的老妖怪,见那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便也非常默契的与老太太演起了相依为命的亲祖孙。


    不是微生有多渴望亲情,而是做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她不会为了掩藏身份就弄死无辜的人,更不会让烈士们流血又流泪。照顾烈士的母亲,也是她唯一能为烈士们做的事情。


    再一个,按南省知青下乡插队的相关规定,独生子女一般不需要下乡,多子女家庭也允许留一个子女在城里。


    但若是弄个孤儿身份,微生未必能成功留在城里。


    老太太上了年纪需要亲人照顾,便宜父亲又是烈士,所以微生现在的身份完全附和留在城里生活的要求,且这样的身份在面对红套袖时还多了一层保护……


    微生会医术,手里又有钱和物资丰富的随身空间。认了亲后,不但没拖累老太太原本就不宽余的生活,还尽可能的补贴她。


    察觉到微生释放出来的善意,又发现微生不是什么奸细间谍,想着这些年被红套袖迫害的那些人,老太太便以为微生也是这样的出身。


    微生的医术很好,她手里不光有灵泉水还有各种好药。


    不过用心为老太太调养了三五天,老太太便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最后,那老太太还是问了微生她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孙女,还有她孙女又在什么地方。


    微生一边观察那老太太,一边将钟云溪的身世来历说了。通过微表情,时刻注意老太太的心理变化,并根据这些随时做出调整。


    听完微生添加了很多卖惨元素的经历,老太太虽然做不到百分百的感同身受,却是真心接纳了微生这个孙女。


    若能给这可怜姑娘一点庇护,也是她们娘们的缘份。


    事情说开了,老太太彻底放心了,微生也如愿的安置下来了。


    老太太住的地方…算是独门独院吧。


    为什么说算是呢?


    主要是这老太太住的地方原是前朝一户官宦人家的三进四合院。


    一进有六间倒座房,大门开在第四间和第五间倒座房的中间地带。进了大门后,左边是连在一起的四间倒座房和进入二进的内院门。右边是个月洞门,里面就是第五和第六间倒座房。


    当初分房时,老太太和儿子儿媳妇就分到了这两间倒座房。后来又因为老太太要在院子里养鸡,她便让儿子弄了两块门板,将月洞门围了起来。


    两间倒座房虽然对外都有门,但里面却是贯通的,只用可以推拉的隔扇木门挡了一下。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居委会那边也没再安排旁人住进来。


    屋子里,东西两面墙下各摆了一张架子床,以前老太太住一张,另一张空着,现在那张归微生了。


    住进来后,微生也没动那面隔扇木门,只让它们靠墙堆着去。


    屋里家具不多,挨着床的地方各有一组柜子,除此之外,就是门附近一组脸盆架和屋中间的一张方桌了。


    方桌里的那面墙上挂着烈士的遗像,因这个时代不兴什么烧香这些事,所以老太太也没在下面摆什么香炉祭品。


    一个人生活,老太太经常是想起来吃饭了就对付一顿,想不起来就不吃了。


    说实话,老太太觉得日子已经没啥盼头了。可想到牺牲在国外的儿子,她心底就总想着有朝一日儿子的遗体能够回到祖国,她也能给儿子扫扫墓。


    偶尔也会想到被儿媳妇带走的孙女。希望她能好好的,也希望她能记得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


    这会儿听说亲孙女很多年前就病没了,老太太虽然也伤心难过,却也希望微生能代替她好好活着。


    老太太如此通情达理,微生自是要投桃报李。


    自打她住进来,不光往家里添了不少东西,还全面接手了老太太的衣食住行。希望她老有所倚,活到烈士遗骸归国的那天……


    这处三进四合院里面住了很多户人家,所以一进的外院门和二进的内院门平时都不上锁,会锁门的就只有老太太院里的月洞门了。


    关了月洞门,里面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微型小跨院了。


    微生住进来后,先修补了一回月洞门,后又沿着墙角开了一块小菜地。


    因倒座房的房门距离二进那边的房墙不过七.八米,所以小菜地的面积并不大,但种些青菜却足够她们祖孙俩日常所需了。


    对了,微生出来进去的次数多了,居委会那边就听到了消息。之后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来家里登记调查,又问微生会什么,微生说学过一些机械维修。


    小到手表,收音机,自行车,大到汽车,机床都能修。


    居委会做了登过记后,没几天就安排微生去试工。


    于是各种试工后,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便安排微生去了街道办修理部工作。


    不是什么正式工作,就是一份临时工。


    工资不是很高,还是根据工作量来计算的计件工资。但于微生来说,这样也就可以了。


    找了一个休息日,微生借了辆三轮车去了趟城外,又从‘城外’拉回一颗果树移植在院子里。


    是好些年前,微生嫁接了几种果子的矮株果树。


    如今种在院子里,偶尔想吃点果子都方便许多。


    而老太太那里呢,因生活里多了一个人,老太太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中午都不用微生回来做午饭,老太太便乐呵呵的将午饭做好,等着微生回来吃现成的。


    下午在家里没啥事了,她还会去修理部看看微生,给她送些凉白开。


    又过了几天,老太太又去了居委会,领了不少糊纸盒的活计回家。


    晚上没什么事,微生便陪着老太太一块糊纸盒。后来用一些材料组装了一台小收音机,两人晚上还能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做手工。


    不知情的人是再想不到,将日子过得如此温馨的两个人竟然不是亲祖孙。


    第194章


    柏市的生活平静而温馨,但偶尔也有些不和谐的存在。


    老太太的孙女比钟云溪小了两岁,按照居委会那边的登记年纪,在十八岁就可以结婚的时代,微生也到了适婚年纪。


    三进院和这片街道的邻居在微生与老太太的生活渐入佳境后,便隔三差五的跑过来说媒。


    有年纪比微生小的,结了婚就可以不用下乡的男孩。也有年纪比微生大,在城里有正式工作的男同志。


    这些人里,有冲着微生户口来的,也有瞧着微生有手艺,长得白净好看的。更有冲着老太太这两间房的。


    微生告诉老太太,她被打怕了,身边躺个人她都会吓得睡不着觉。再加上她还不能生小孩,所以她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老太太一脸心疼的摸了摸微生的头,然后便站了出来。


    我孙女成份好,长的好,还有好手艺,她最不愁的就是找对象。她找什么样的对象,我老婆子说了算。凡我不相中的,都不用往我孙女面前领了。我若是相中了,再安排他们相亲。


    别跟我说什么自由恋爱?


    我老婆子不懂也不听!


    若真有人问到微生跟前,微生还会告诉人家:‘你要是愿意入赘,那你就找让我奶相看。’


    于是有老太太顶在前头,微生的日子又变得无比清静。


    转过年来,1974年春天的时候轴承厂招工。微生想了下便没去,仍旧留在街道办的修理部做事。


    一是修理部离家近,上下班方便,老太太可以一天三四遍的过来溜达。二是真去了轴承厂,工作肯定不及现在轻松,而且还要应付没完没了的人际关系。


    再一个,她的手艺打出名声后,经常会被借调到各大工厂单位修理东西,每次回来都不空着手。


    虽然只是一些供应劵和东西,但也是一项收入。要是去工厂上班,就不能再接这些临时工作了。


    而且工厂发的那点工资,说不定还不够买这些东西呢。


    老太太知道微生是个有主意的,见她决定了,又给了理由,便也由着她。


    修理部这边原本算上微生总共有四位修理工,其他三人都去面试了,最后就只有微生继续守在修理部。


    老太太见此,白天的时候都会拿着她的火柴盒来修理部糊。一边陪微生上班,一边做活,有时候街坊邻居也会过来跟老太太说说话。


    有时候微生出去给人修东西的时候,老太太就帮着看门。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四年,等到七七年恢复高考了,微生一边与街道办那边打招呼,一边开始复习。


    柏市是省会城市,这里就有大学。微生准备先报考柏市的大学,之后再带着老太太去这个时空的京华大学读研考博。


    为此,参加完高考,微生还特意跑了一趟京城,并在京华大学附近买了一处四合院,预备她和老太太入京后居住。


    微生从未想过过河拆桥这种事,甚至是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奉养老太太的心理准备。


    无他,只因为先烈舍身取义,换来盛世和平。那她为先烈奉养血亲,也是天经地义,理之应当。


    更何况老太太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亲人,心性脾性又都是百里挑一。


    世人常会亲人没办法选择,但她偏要自己选个合心意的。


    总有一天,她要让老太太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


    尤其是…姜秋梅!


    老太太听说微生在京城买了处小院子还吓了一跳,但心里却更踏实了。


    听说微生的人生规划里有她,老太太心里别提多感动了。只是她待微生已经足够好了,这会儿就更不知道还能怎么对微生好了。


    说起钱来,其实这几年除了东西,微生也经常会给老太太一些钱和劵,加之微生可以用一些废弃材料组装收音机和自行车什么的,所以老太太一直知道微生挣得多,但却不知道她手里有多少钱。


    这会儿听说微生在京城买了处小院子,还寻思着微生手里是不是没钱了,又想将她手里的钱都给微生。


    微生哪里就需要啃老呢,笑眯眯的告诉老太太现在上大学每个月都给发补助。她日常闲了再接些修理组装的活,她们祖孙再不会为钱犯愁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微生与老太太的生活还是挺省钱的。


    柏市的冬天不但不冷,还非常的短暂。到了冬天只需要给院子里种的小菜园子盖上一层塑料布就能过冬。


    一年四季都不需要花钱买菜,家里的果树不光能给她们提供新鲜果子,还可以做成水果罐头留着冬天吃。


    偶尔有个需要走礼的,还可以用水果罐头应付。


    院子里养三只母鸡,母鸡每天都能下三个鸡蛋,家常生活更是连鸡蛋都不用花钱买了。


    除此之外,老太太还在墙根下种了几株向日葵,到了秋冬时节能收好几盘葵花头,瓜子这种小吃也都有了。


    每周一天的休息日,微生都会用她自己组装的三轮车带着老太太去城外小河沟打鱼。


    小河沟有没有鱼不要紧,但微生空间里的鱼却可以借机拿出来。


    多带几条回去,或是鲜着吃,或是晒成鱼干以后蒸着吃,或是将这些鱼养在一个后来掏换来的大水缸里慢慢吃。


    除此之外,微生为了吃肉方便,有一天晚上还趁夜弄坏了肉联厂的机器。再之后,旁人找不到毛病也修不了,肉联厂的人就找到了微生……


    二月份,微生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街坊邻居都来小院瞧热闹。二月最后一天,微生先与街道办那边交清了工作,便带着老太太去了位于柏市的南大。


    微生不住院,也没申请宿舍。带着老太太办了入学手续,又逛了一回南大,她们祖孙就离开了。


    路上去了一趟供销社,老太太给微生做了一身新衣裳还缺几个扣,这会儿正好买回去。


    老太太做衣裳的手艺和审美自是没有微生好,但微生却感动于老太太这份用心。


    为了给她做一身新衣裳,老太太掏换了好久才买到足够做一件衣裳的红色小碎花布料和做裤子的蓝色布料。


    老太太上了年纪,眼神不及年轻人,动作也不再麻利,一身衣裳足足做了两个月。


    说起来也是讽刺,钟云溪从生到死竟是没穿过一件新衣裳。若是都没有新衣裳那也罢了,可偏偏郑晓敏从小到大不知道穿了多少件新衣裳。就连再婚的姜寒梅也没缺过新衣裳……


    手指在新衣服上反复摩擦,老太太见微生神色不对,不由问微生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微生将‘自己’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新衣裳的事说了,老太太更是心疼的将微生抱在怀里。


    ‘奶疼你,奶疼你,以后奶都只疼你一个。’


    听到老太太这话,微生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奶就我一个孙女,不疼我还能疼谁呢。”


    说完微生便起身将老太太给她做的这套新衣裳换上了,在屋里转着圈的走来走去,老太太又高兴拉着微生去照像馆照了两张相片。


    南大与微生和老太太居住的三进院有些距离,所以微生上下学都是骑自行车。因每天都回家,所以老太太也不觉得孤单。早起做了早饭再叫微生起床,晚上更是早早做好晚饭等着微生回家。


    生活仍旧跟以前一样规律,只是微生中午不在家吃饭了而已。


    几乎每一生,微生都会按部就班的上大学。所以再次进入大学,微生不但不陌生,也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兴奋激动。


    迅速进入学习状态后,更是如饥如渴的学习法律知识。


    上一世她也自学了一些法律知识,当时她只是想着以后有官司了可以自己给自己辩护。但这一世,她想成为专打婚姻案子的律师,那就必须将这些法律知识学精学透。


    除此之外,微生也开始不动声色的结交,观察和熟悉同是法律专业的同学们。


    微生知道,这些人有可能是自己的助力,也有可能是她的对手。现在多了解一些,也算是一种准备。


    不过大学里,除了努力学习的同学,也有一些压抑了很多年的同学各种释放自我,不是要自由恋爱,就是要跟过去一刀两断。


    微生对这些人都是敬而远之,哪怕有人舞到她面前,她也是不假辞色的拉开距离。


    上了大学,也有不少人追求微生,但微生被养叼的眼界也实在做不到将就,所以整个大学生涯,她就只能做个同学们口中的高冷美女了。


    大四那年,微生竟然在南大看见了钟云菲夫妇。看向走在他们他们夫妇身边的少年,到是依稀认出来那少年是钟云菲夫妇的大儿子,原主的外甥。


    这一家三口与微生迎面而过,却是都没认出微生来。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


    当年在钟尚海病房时,微生那张脸都瘦脱相了,而经过这几年的调理,微生已经将这具身体养得极为健康。


    气血充足,皮肤白皙,头发黑亮有光泽,就连以前不算太好看的牙齿也被微生矫正过来了。


    身高没什么变化,但身材匀称,还微微有些肉。


    不胖,也不丰满,但看起来就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再一个,按身体年龄,微生今年应该二十八了,但她的身体和皮肤状态却给人一种二十初头的样子。


    现在的微生与钟云菲夫妇记忆里的样子相差太多。微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只觉得这女同学有些眼熟,其他就是长得漂亮,气质出众这种印象了。


    对了,微生走过去时,视线还与钟云菲扫过来的视线对上了,之后两人又都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过了几天,微生又在法律系大一新生的迎新晚会上,看见了她的便宜大外甥,当即便挑了下眉。


    要是将来这位也准备做律师,说不定他们姨甥两个还能对付公堂呢。这要是原告被告都是钟家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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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77年12年参加高考,78年3月上的大学,所以她们这一届的毕业时间是82年1月,如今是81年九月,距离毕业还有半年时间。


    不过京华大学的法律系研究生报考时间在81年的10月10日至31日,考试时间差不多是82年的1月,考试结果通常会在3月上中旬公布。而入学时间,则在当年九月份。


    微生会在十月中旬时带着老太太去京城报名,之后带着老太太在京城住两天。让老太太看一看她们在京城的住处,1月份去考试的时候,就直接将家搬过去了。


    3月份京华大学开学,她还可以去法律系旁听半年。


    微生将自己的安排说与老太太知晓,老太太还没开始搬家就先舍不得这处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了。


    又问微生京城的那处院子大不大,院子里能不能种菜,还问院子里的果树能不能移植过去。


    别看是一株果树,可却嫁接了好几种果树枝子,她们每年都能吃到好几种果子呢。


    微生不光极有耐心的将京城那处小院的情况说与老太太知晓,还拿了纸壳做了个不带房顶的小院景观图给老太太看。


    今年暑假,微生又跑了一趟京城,将那小院进行了大翻修。


    三间正房,微生和老太太各住一间,中间那间堂屋做客厅。


    左右各两间厢房,全部打通后装了落地玻璃窗。东厢两间厢房弄了不少木盆和架子,留做暖房种菜。角落里还修了个小水池子,一来可以保持空间湿度,二来还可以养些鱼虾。


    西厢两间厢房弄了好多书架和超大办公桌,被微生布置成了她的书房。


    对面的三间倒座房,一间是卫生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放柴火煤炭和锅炉的锅炉房。


    微生雇人在院墙外挖了一口污水井,卫生间里的污水先会流到那边,然后再顺着污水井流到公共下水道去。


    厨房没什么可说的,一水的瓷砖,又亮堂又干净。到是隔壁的锅炉房值得提一提。


    微生将空间里的微型小锅炉拿了一个出来,之后全屋铺地暖。到了冬天,只一个小锅炉就可以带起整个小院的供暖了。


    对了,微生还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将房檐加宽,弄了个四不像的檐廊。天气暖和的时候可以坐在檐廊下吹风纳凉,天气冷的时候,将角落里堆着的玻璃隔扇门围着檐廊铺展开,就又多了一圈保温回廊。


    冬天的时候老太太走在里面,既不会冻到,也不担心踩到雨雪再摔到。


    院子不算大,但也有几十平。原本院子里还有一株枣树,微生买完院子后便将那株枣树移到了空间里。


    她准备等搬过去后再将那株枣树和她们家那株果树重新移植到新院子里……


    等到十月份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到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处院子。


    ……


    研究生考试在1月25号,微生则是在1月10号那天拿到大学毕业证的。


    毕业前夕,微生做为毕业生学生代表在法律系的内部交流会上做了一回演讲。她用曾经学过的心理学话术,讲了一回法律要高于一切。


    不管是家庭还是宗族,都必须为法律让步。家务事甚至是家暴这个词都不应该出现在法律人口中。


    “……在法律面前,被害人应该是公民而不是谁的妻子家人,她们享有所有公民的合法权益。故意伤害罪更应该回归本质,而不是被套上一层腐烂的外衣,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整篇演讲稿,都是微生反复推敲,并且一次次的用心理学话术反复修改。她不知道自己的理念是否正确,但她真的希望家务事和家暴这些词不会再成为捅向弱者的利器。


    ……


    毕业了,微生与大学校友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便与老太太呆在家里一块收拾带上京城的行李。


    不想这边还在收拾行李,他们这处三进院的原房主就通过柏市政|府联系了居委会,意欲收回祖宅。


    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还想着给小跨院换个门锁的微生和老太太倒是将行李收拾得更彻底了。


    家里有不少东西都是老太太用惯的,且还舍不得丢的老物件。于是微生找了个说词,便趁老太太不注意将它们都先收进空间。


    就是一句话,凡是能带走的都打包带走,凡是不能带走的就用空间带走,绝不叫老太太为这种事上火。


    因一月份还是冬天,不方便移植果木到院子里,微生便将院子里那株果树移植在一个超大花盆里。准备回头到了京城,先养在东厢房,等天暖和了再移植到院子里。


    赶在一天夜里用安神香让老太太睡熟,微生连夜去了一趟京城,将所有行李都提前送过去。然后再回柏市,带着老太太轻手利脚的坐火车去京城。


    到京城时,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微生先领着老太太熟悉了下环境,便将精力都用在了备考上。


    对了,东厢房那边的青菜是从小跨院那边的小菜园子里整个移植过去的,小鱼池子里也放了些鱼和虾。


    果树虽然没有结果,但她们之前弄的那些水果罐头却都带了过来。


    下蛋鸡也带到京城了,鸡窝就安置在锅炉房与东厢房中间的墙角下。来了京城不过三五天,母鸡就又开始下蛋了。


    家里吃喝不愁,手里又有余钱,老太太又知道供销社在什么地方,虽然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但老太太却半点不打怵。


    在微生备考的这几天,变着法的给微生做各种吃食,用心程度不比后世的那些考生家长少半分。


    看到这样的老太太,微生总会想如果钟云溪是老太太的亲孙女,从小与老太太一起生活,人生际遇不同了,也定然不会那般惨淡收场。


    而老太太偶尔也会想对她这样好的微生,便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了。于是每每想到微生口述的那些磨难时,老太太就会在心里大骂一回钟尚海和姜秋梅这对狼心狗肺的父母。


    钟尚海肯定不会再因着小女儿的遭遇伤心难过了,但姜秋梅却没办法忘记当年病房里的那一幕。


    原本就到了更年期的姜秋梅又因为这件事时常会哭上一场,再之后人性的自私和虚伪又让她想到了当年郑晓敏是怎么劝她的了。


    那一刻,姜秋梅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竟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郑晓敏身上。


    郑晓敏又不是没长嘴,自是不肯领这么大一口锅。于是母女二人经常因为这件事拌嘴,原本建立在偏心基础上的母女亲情,也出现了裂痕……


    第195章


    姜秋梅老伤心了。


    她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偏心郑晓敏才会那么忽视小女儿,最终害了小女儿一生。


    可郑晓敏却不愿背这个锅。


    是,当年她是说了那句话。可你一个当亲妈的愿意听,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凭什么出事了就怨我?


    是我让你偏心的吗?是我逼着你听我的吗?


    都不是。


    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现在出事了,也别怪任何人。


    姜秋梅没吵赢郑晓敏,心里难受极了。然后钟鸣媳妇眼珠子转了转便故意跟钟鸣‘小声’说起了郑海涛。


    ‘……三天两头就要吵一回,吵了好几年也没个结果。咱们都是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呀,还得海涛评个理。


    说起来我还是刚结婚那年见过他呢,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在部队混得咋样。你说晓敏会不会给海涛写信说云溪的事?唉,这种事信上能说得清楚吗?’


    部队上的人多,郑海涛除了刚入伍那年休过探亲假外,已经很多年都没回桦市了。


    姜秋梅也想大儿子,但与生死未卜不知去向的小女儿一比,大儿子至少有地可寻。


    这会儿偷听到钟鸣媳妇提起儿子,姜秋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部队探亲,可转念间又想到她不能离开桦市,她得给儿子占地方。


    于是自认不能离开的姜秋梅就往部队去了封信。


    以前她也时常与儿子通信,但却只字未提过小女儿的遭遇。这一次经钟鸣媳妇的‘提醒’,不光一五一十的将小女儿的遭遇都说了,还将郑晓敏之前说的话和现在说的那些也都写在了信纸上。


    等信寄出去了,姜秋梅想的都是自己有没有将这件事说清楚,而不是这封家信在层层检查阅看后,自家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儿子的前程。


    而钟鸣媳妇一直等到姜秋梅将信寄出去了,才又跟钟鸣‘悄悄说’部队可能会查阅官兵们的往来信件,真有什么事还得是当面说清楚好。


    一听到这话,姜秋梅就吓了一跳。


    她,她怎么将这件事忘了?


    怕小女儿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再影响了儿子的前程,姜秋梅便想着要不要再去封信解释一下,但又怕越描越黑,姜秋梅到底还是决定亲去部队,如果真需要有什么解释,她可以当面跟部队的领导说明清况。


    这么想的姜秋梅便买了车票,收拾了一包给儿子带的东西就去找郑海涛了。


    姜秋梅走的第二天,郑晓敏又回了钟家小院。见下班时间她妈没在家,还问了一回钟鸣俩口子。然后钟鸣媳妇就一脸意外的看向郑晓敏,“妈去找海涛了,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天大吵了一架,郑晓敏回家后先是各种气愤,后又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说。这几天又因婆家的事跟自家男人拌了几句话,想着好几天没看她妈了,今天下班后便过来了。


    郑晓敏有些不高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好端端的,妈咋想的呀?”


    “那天你走后,妈就经常哭,许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吧。”钟鸣俩口子正在吃晚饭,这会儿钟鸣媳妇说完还非常客气自然的问郑晓敏,“吃了吗?没吃就一块吃点呀。”


    郑晓敏扫了一眼饭桌,先是心忖了一句‘伙食还不错’,后又腹诽了一句‘我妈不在家你们就吃这么好’,完事便匆匆离开了。


    郑晓敏以为姜秋梅是去部队跟郑海涛说钟云溪的事,一边觉得姜秋梅在犯糊涂,一边又担心她哥会对她有意见。


    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虽然感觉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可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如意。


    男人待自己不如从前,公婆也总像是在防着她一般。娘家妈更是一见面就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总指责她自私。


    那十年下乡的女知青不知道有多少,也没谁都像钟云溪似的。要她说,那乡下泥腿子不找别人偏找钟云溪,未必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将概率问题与被害者有罪论放在一块…再好的日子也会被她的这种心态毁了的。


    其实长年累月的被姜秋梅各种指责,郑晓敏也有被那些话PUA到,哪怕她嘴硬的说与自己无关,可心里却未必真这么想。


    回家后,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翌日一早便决定去追不省心的亲妈。


    若是亲妈已经跟亲哥说了当年的事,她还可以当面跟她哥解释一回。


    ……


    且不说那封信送到部队后,会对郑海涛带来什么影响,也不说姜秋梅与郑晓敏的先后到来,会给郑海涛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只说钟鸣媳妇等姜秋梅离开后,便接了娘家妈过来小住。


    钟家这处小院,除了厨房和客餐厅就只有三间卧室。以前钟尚海与姜秋梅住一间,男孩子住一间放了两张上下铺的卧室,女孩子也住一间同样放上下铺的屋子。


    钟鸣结婚时,便将男孩那间上下铺卧室改成了一间*有双人床的新房。


    这么多年,姜秋梅仍旧住最大的那间卧室,然后空着那间钟云溪住过的屋子谁都不让住。


    明面上是留着给钟云溪回家住,实际上却是借着钟云溪的名头留给郑海涛的。


    从去年开始,姜秋梅就经常在给郑海涛的信里提探亲和相亲的事。她与郑晓敏不因钟云溪吵架的时候,也会说一些郑海涛的婚姻安排。


    比如说,让郑海涛的妻子住进那间一直空着的房间里。


    凭啥呀?


    若是那间屋子住的真是钟云溪,冲着她也姓钟,跟他们同一个爸的份上,他们自然不计较,但凭什么总共三间房姜秋梅和郑海涛母子就要占两间?


    没这个道理。


    要是有孩子,也不会那么麻烦,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那年意外小产后,钟鸣媳妇就再不曾有孕。这次接了娘家妈过来,也是想着让亲妈帮着调理调理。


    说起小孩,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自微生从医院消失的那年开始,钟家姐弟三人和郑晓敏夫妇就一直不曾有过小孩。


    原本钟鸣妻子都怀孕了,却偏在那一年小产了。


    一家是这样,两家也是这样,整整齐齐四对夫妻,硬是提前实行了计划生育政策。


    而另一边,身体调理得极好却打定主意再不生小孩的微生,则非常顺利的考上了京华大学法律专业的研究生。


    因研究生要九月份才开学,所以三月份后微生每天都会去法学院旁听。


    因她只听法律方面的专业课,所以时间非常充裕。


    因时间充裕,天气又正好,微生便意思意思的去废品站和卖各种材料的地方凑齐了一套挎斗摩托车的材料,回家组装了一辆挎斗摩托车,之后便带着老太太各种逛京城。


    微生用彩色胶卷给老太太拍了不少相片,为了拍相片,微生还给老太太买了些带颜色的衣裳。


    知道老太太偶尔会想到柏市的那些老街坊,微生还趁着开学前的那个暑假带老太太回了趟柏市。


    因有排毒养颜的灵泉水和各种补品药膳,老太太越活越年轻,身体也越来越好,原本按年纪比姜秋梅大了一辈人,可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也不过相差个十来岁的样子。


    姜秋梅这两年老了不少,但微生却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可惜见天将小女儿挂在嘴上的人却愣是没认出微生来。


    微生看了一眼坐在老太太旁边,一边抹泪一边与老太太说自己命苦,说儿子在部队受了重伤的姜秋梅,孝顺又贴心的将老太太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一边轻轻按|摩,一边又问老太太喝不喝水。


    姜秋梅见此,还一脸羡慕的夸老太太有福气。


    老太太笑眯眯的对着姜秋梅不住嘴的夸了一回孙女有多孝顺,有多贴心。还说你有儿子,我有孙女,又劝姜秋梅想开些,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姜秋梅扯了下嘴角,勉强回了老太太一个笑。


    春天的时候姜秋梅与郑晓敏先后跑到了部队,然后郑海涛才知道最小的妹妹都遭遇了什么。


    而且不光郑海涛知道了,部队不少人都听说了。


    自己的家事还是这种事被人知道了,这对郑海涛来说未必是好事,他就觉得特别难堪和尴尬。


    而最让郑海涛接受不了的是他妈和他妹竟然还在部队里吵了一架……


    再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在部队实战演习的时候,郑海涛就受伤了。如今人就在京城那边的部队总医院里。


    说来也是巧了,姜秋梅与郑晓敏在柏市转车去京城,微生与老太太也从柏市回京城。两波人不光在火车站遭遇了,还会乘座同一辆火车赶赴同一个目的地。


    不过微生扫过姜秋梅她们的火车票,是两张硬座,而微生与老太太坐的则是软卧。


    从包里给老太太拿了水杯出来,示意老太太喝上两口。瞧着火车快进站了,微生又领着老太太去了趟洗手间。


    看着微生与老太太离开的背景,姜秋梅还恍惚了一下。


    出了趟门,就发现继子媳妇将娘家妈接来了。之后呆在自己家里,她就感觉自己更像个外人了。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就收到了部队的电话……


    别看这老太太就生了一个,还早早就牺牲了,可人家还有个又出息又孝顺贴心的孙女。可她呢?


    她这辈子生了三个孩子,又帮着老钟家照顾了三个,可最终却是没一个让她感觉是依靠的。


    小女儿不知生死,就是还活着怕是也不会再认她这个妈了。大女儿又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今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儿子了。


    儿子还没结婚,若是儿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以后还能什么指望?


    越想越难过的姜秋梅又哭了,郑晓敏早就对亲妈的眼泪免疫了,这会儿见姜秋梅又哭了,心里烦,面上都没做掩饰的表现出来了。


    “人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哭,也不嫌晦气。”


    姜秋梅被这话噎得够呛,却也到底止了哭,只是心里仍旧难受的不行。


    一时火车进站,微生带着老太太去软卧车厢登车,姜秋梅跟着郑晓敏去硬座车厢。


    等上了车,因知道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与人聊天,微生便也没像以前自己出行那般,想办法弄单间了。


    下午,老太太睡了一觉醒来不由又想到了姜秋梅。于是从行李里拿出一包在柏市买的点心让微生给姜秋梅送过去。


    到底都是有儿子当兵的,老太太不由心软了几分。“瞧着也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微生心忖了这么一句,便笑呵呵的接过点心去送爱心了。


    第196章


    硬座车厢的人很多,姜秋梅与郑晓敏坐了一张两人位。微生穿过好几节车厢,才顺着之前看到的车票信息找到人。


    坐在外侧的郑晓敏正在那里吃东西,靠窗坐的姜秋梅一点胃口都没有的看着车窗外发呆。


    微生挤过去站定,尚未说话郑晓敏就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见郑晓敏看自己,微生便笑道:“我奶让我给,给阿姨送些东西。”


    说完将那包点心放在了小桌子上。


    姜秋梅从回忆回神,此时再看神采飞扬,气质出众的微生一时觉得眼熟,一时又觉得满目陌生。


    收回收绪,姜秋梅又客气了几句,问了一回他们在哪节车厢,便将那包点心收下了。


    微生转身离开,姜秋梅又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微生的背影这才收回视线。


    “你发现没有,这姑娘眉眼间与云溪有些像。”


    因是刚刚一直在回忆,所以这会儿姜秋梅对小女儿的记忆不单单是那年病房里的匆匆一面,还有小女儿下乡前的样子。


    “像她的人多了去了。”打开微生送来的那包点心,郑晓敏挑挑捡捡了一块就往嘴里送,听见姜秋梅这么说,当即就怼了一句,“人家姑娘才二十出头,细皮嫩肉的,瞧着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只一句话,就又让姜秋梅想到了最后一次见小女儿时的情况。


    在姜秋梅看来,当初那个瘦脱相,气色也非常不好的小女儿就已经很惨了,可她哪里知道,那还是微生花了三个月时间用心调养过的身体呢。


    当初微生刚过来的时候,钟云溪被打得奄奄一息,瘦骨嶙峋还胎死腹中,动都动不了。微生咬牙硬撑着回到空间,给自己检查时,都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挺着那样破碎烂娃娃一样的身体还要将死掉的胎儿清理掉……也是意志力足够强悍,才没让微生痛晕过去。


    足足在空间里养了一个月,身上的外伤才痊愈。可真正让身体彻底恢复到最佳状态,却足足用了好几年。


    微生都无法想像钟云溪那一世是怎么挺过来的,又是怎么继续被金建设那个畜生往死里打的。


    ……


    微生穿过餐车回软卧车厢时,又在餐车这边定了两道小炒菜,之后才去车厢接了老太太过来吃晚饭。


    这会儿吃晚饭有些早,但餐车里的食客并不多,她们可以慢慢吃。


    祖孙俩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老太太还因着见到了姜秋梅,想到了当年刚知道儿子牺牲时的陈年往事。


    都不容易呐~


    微生没言语,一边自己吃,一边给老太太夹菜。等老太太吃得差不多了,微生才问老太太怎么看姜秋梅的那个女儿。


    老太太抿唇,满脸都是瞧不上的神色,“…不咋地。”


    亲妈哭成那样,看也不看理也不理,在外面连装一下都不装,在家里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老太太想到微生家那些事,不由又叹了一句:“老话说得好,‘偏疼不得济’,‘好子败家,坏子养父’,这做父母的若是不能一碗水端平,不光会害了孩子,也是害了自己。”


    微生:…还真让您说着了。


    今天瞧见郑晓敏那个样子,微生便知道她与姜秋梅间的母女情出现了问题。不过,


    哪怕多年不见,哪怕这会儿的姜秋梅能让人心生同情,可微生仍旧不会替被活活打死的钟云溪原谅这些家人。


    提前吃了晚饭,微生便与老太太回了小包厢。


    微生用带来的收音机和磁带给老太太放评书,老太太坐在一张下铺上一边听评书一边摆扑克牌玩。


    微生则坐在对面的下铺翻一本法律方面的专业书,时不时的还会提笔在书页上记几笔。


    小包厢的门没有关上,但却没有多少从她们门前经过。不过五.六点多钟的时候,姜秋梅却拿了包东西过来回礼了。


    是她特意给郑海涛带的桦市特产。


    看到那包桦市特产,微生掩饰眼底的讽刺,仍旧坐在那里看书,但心思却几乎都落在了与老太太说话的姜秋梅身上。


    微生记得原主当年下乡的时候,姜秋梅和钟尚海这对父母什么都没给她准备。姜秋梅还曾私下里问过原主,你爸给你钱了吗?你爸给你准备啥了?


    哪怕原主说没有,姜秋梅也只是对着小女儿骂了一回男人,完事仍旧是什么都没给小女儿准备。


    夫妻两个都觉得小女儿是对方亲生的,总觉得对方应该多付出些。然后轮到自己的时候,再攀比着付出,生怕自己会吃亏一般。


    哪怕微生学了多年心理学,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案例.


    姜秋梅见老太太愿意听,倒是将自家的那些事都吐了出来。


    她自是不会逢人就说小女儿的事,但她却在老太太温和的态度下说起了儿女都指望不上的凄凉。


    她说第一任丈夫死的有多早,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有多难。说嫁给第二任丈夫后,丈夫总是提防她,最大的继女又是怎么处处挑他的事。如今继子和媳妇两个又想将她从家里赶出去……


    然而最有意思的是老太太听说她还有小女儿时,就问小女儿的情况,谁知她竟面不敢色的说什么插队时留在乡下了。


    仿佛她那小女儿当真好好的生活在乡下一般。


    微生:呵!


    姜秋梅一说就说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列车员过来清人了,她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老太太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正要张嘴跟微生说一回刚刚听来的家长里短,便猛的顿住了。


    这姜妹子说的那些事怎么跟她家丫头说的家世那么像呢。


    “小禧呀,你,呃,她,是不是?”


    老太太夫家姓祝,孙女叫祝禧。老太太这么多年便一直唤微生小禧。


    被小禧的微生见老太太想问又怕自己伤心,不由暖心浅笑,“您老没想错,是她们。”


    一听这话,老太太身上的气势就变了,脸一板,就要往外冲。


    微生见状连忙将人拦住,“她们既然都没认出我来,可见我们之间的缘份已经彻底断了。既断了,那就只当是路人罢了。”


    见老太太还是气不过,微生又劝道:“她如今的日子过得一团乱麻,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死死扒上来。咱们娘们的日子过得这般好,何必给自己寻晦气呢。”


    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暂时打消了去寻姜秋梅给自己出气的念头,完事又见老太太气呼呼的睡不着觉,微生便将点了安神香的香炉拿了出来。


    一时,老太太睡沉了,微生又去空间里转了转,在空间里洗漱护肤的折腾了一通,这才出来休息。


    翌日,姜秋梅又来寻老太太说话,不想微生不想节外生枝竟一直让老太太睡了一路。见老太太还在睡,姜秋梅便只得先回去了。


    傍晚,火车停在京城火车站,微生故意没叫老太太起来。等火车开车了,微生才将老太太叫起来,之后两人才京城北站下了火车。


    回了家,老太太仍旧有些气不顺,但顾虑到自己生气,还得让原本就伤心难过的孙女哄自己,老太太便又自己将自己哄好了。


    哼,那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们不稀罕,老太婆稀罕。


    回京城后,微生这边就收拾收拾去上课了。老太太日常留在家里,偶尔也会与新认识的街坊邻居们出去转转。日子又恢复到了之前在柏市时的节奏。


    不过因着微生买的这处院子离京华大学极近,所以微生和老太太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去京华大学溜弯散步。


    日子安稳又闲适。


    而让微生没想到的是老太太明面上打消了不找姜秋梅的念头,但她还是趁着微生上课的时候找到了京城部队总医院,按着从姜秋梅和微生那里知道的一些信息,顺利摸到郑海涛的病房。


    送了两瓶水果罐头,然后要到了姜秋梅的联系方式。


    此后隔生差五,老太太都会给姜秋梅打个电话。


    先是关心几句姜秋梅,完事就是对着姜秋梅各种夸她宝贝孙女多好多孝顺多优秀。最后再羡慕一回姜秋梅生的多,儿女双全。


    姜秋梅:生的再多,也没你孙女一个有出息。


    不但是大学生,还是京华大学的研究生。


    对了,你孙女还会修这修那,不光会读书还超会挣钱……


    一两个月后,家里的电话费用一下子就多了那么多,微生自是要查一回原因,这一查就发现老太太竟然每周都要给姜秋梅打个电话。


    悄悄的用录音器录了一回,微生倒是被这老太太的蔫坏样子逗得心情更好了。


    ……


    时间回到九月份,姜秋梅在总医院见到受伤的儿子后,又哭又心疼的劝说郑海涛转业。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连个随军的军衔都没混出来,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如转业回家,找个像样的工作,再娶媳妇好好过日子呢。


    郑海涛在部队那么多年也确实没混出什么名堂来,春天时又因着姜秋梅和郑晓敏闹的那一场,便总觉得战友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会儿听了姜秋意的话,到真起了转业的心思。


    也算是无心插柳了,若是再晚几年转业,说不定郑海涛就要赶上百万大裁军了,介时怕是想要分配个工作都难呢。


    一时转业回桦市,又给分配了正式工作,虽然还没分房,但郑海涛在婚恋市场上也有了些行情。


    再之后,哪怕钟鸣夫妇以及钟云菲和钟浩都不乐意,还没分房的郑海涛仍将新房安置在了钟家小院里。


    不过担心女儿和女婿会吃亏,钟鸣的丈母娘虽然从那间屋子里搬出来了却没搬回家,而是住去了姜秋梅的房间。


    留下来的理由仍是给女儿女婿调理身体。


    这么一大家子人,哪怕是亲生的住在一起都得生口角,更何况是这种早就生了嫌隙的后妈继子岳母婆婆新媳妇的乱炖组合了。


    老太太每周都会趁着微生上学的时候给姜秋艳打个电话,说说她孙女给她买啥了,又给她做啥好吃的了。然后姜秋梅自从儿子结婚后,不但习惯了老太太的每周一炫,她还会每周给老太太打个电话,也说一说她那糟心的晚年生活。


    一边是幸福爆棚的正能量,一边是四溢的负能量。姜秋梅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而老太太不但没受丁点影响,还从中找到了心理平衡。


    活该!叫你偏心!


    ←_←


    时间一晃就到了微生读博的第二年,这几年微生陆续接了不少案子,也在律界闯出了点名声。


    微生进这一行的本意就是专为弱势人群打离婚案子,但很多离婚案子还伴随着经济问题,所以微生也接些经济案的官司,不过大多时候微生都会接离婚案子。


    为了保护当事人不在离婚期间受到伤害,微生还开了家‘保全公司’。公司里的员工都是曾经打架斗殴,留有案底的。


    又因一些证据要求合法性,微生也会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保全公司的人,让他们以各种名头去派出所自首。


    像是入室偷窃,非法拍摄什么的。


    然后就将一些录音和视频证据从非法变成了合法。


    其实有些时候,也不是非要用起|诉的方式办理离婚。让保全公司的人与对方‘聊聊’,那些只敢打老婆孩子的玩意儿就会瞬间便变得通情达理,乖乖去民政局将婚离了。


    不过微生最近却接到老同学的电话,希望她能去桦市打个离婚官司。


    说来也是巧了,微生不光认识要打离婚官司的原告和被告,还认识对方的辩护律师。


    多年前的一句戏言,竟然一语成谶了。


    第197章


    改革开放了,于是钟浩也抓住机会开放了一下。


    不光挣了些小钱,还养了小蜜。如今年轻漂亮的小蜜揣着崽子逼婚,钟浩这边就顺势跟人老珠黄的媳妇提了离婚。


    钟浩会与妻子胡云旗离婚,除了新人胜旧人外,还因为孩子。他与胡云旗育有一女,钟尚海死的那年,才将将三岁,今年也不过十几岁。


    前些年二人为了再生个孩子没少折腾,后来赶上计划生育也就只能认命了。


    钟浩不认为是自己有问题,小蜜一怀孕,他就更认为是胡云旗耽误了他。


    于是这次离婚,不管是为了被耽误的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钱,钟浩都不想分胡云旗一分钱。


    钟浩找的律师不是别人,正是他大外甥,钟云菲的那个学法律的儿子丁伟。


    胡云旗知道这种离婚官司,找的律师很重要。所以托人找关系的在桦市打听了一回,之后几经辗转就找到了在离婚案这方面有些经验,且胜诉很高的微生。


    就是天上下刀子,这案子也得接呀。


    微生痛快的接了案子,之后又安排保全公司的人先去桦市收集些证据。而她这边与导师说了一声后,又回了趟家,叫上老太太和家里的小保姆一块离开京城。


    老太太上了年纪,手脚不利索,记性也越来越不好,微生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再出什么事,便雇了个小保姆。


    小保姆是前两年大批量退伍的女兵,人勤快,心性也好,于是微生还特意安排她学车考驾驶证。


    微生对她的要求也不高,平日里做个家常便饭,陪着老太太做些她要做的事就行。


    这会儿要去桦市,还是得从柏市中转,微生叫上她们俩,就是寻思着老太太在柏市生活了很多年,时常会提起那些街坊老邻居。便想着让小保姆陪着老太太去柏市住几天。


    不过微生也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她这次接的案子是钟家的,定是要去看热闹的。所以她也没瞒着老太太,不过却准备等正式开庭前再让老太太去桦市。


    一时到了桦市,微生先见了胡云旗,先从她那里了解一回情况和诉求。之后就是一边整理案卷信息,一边利用空间和优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收集证据。


    胡云旗要平分财产,但钟浩挣了多少钱她却是不清楚的。


    胡云旗也知道小蜜的存在,但除了知道小蜜给胡云做过秘书外,旁的也不清楚。


    胡云旗还要女儿的扶养权,但从她准备起|诉离婚后,就再不曾见到女儿了。她怀疑是大姑姐钟云菲将孩子藏起来了,但钟云菲却不承认。


    真是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呀!


    最后,微生也只是从胡云旗那里拿到了钟浩的传呼机号码,办公室坐机以及工作地址和车牌号,身份证号等信息,便结束了她们的第一次谈话。


    微生有在银行工作过的经历,非常熟悉银行的一些流程。对于钟浩与胡云旗的离婚财产分隔问题,微生还有个相对成熟的建议。


    为什么说相对成熟呢,因为这个建议微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当事人提出来,且还每次都被采纳了。


    离婚要分割夫妻共同财产,而这些财产里当然也包括共同债务。


    微生的建议就是在银行存款业务还不够完善透明的时候,不妨从银行狠贷一笔款子出来。


    离婚了,还能给对方留一半债务,也算是圆了大家夫妻一场的情份。


    胡云旗:…这律师费是真没白花!


    贷款也不是那么好贷的,里面有不少说法呢。胡云旗这边接受了微生的建议后,微生便又叫了个专门办贷款的助手帮胡云旗往银行贷款。


    胡云旗只是钟云溪的嫂子。做为嫂子,对于小姑子的事情她们上心是情份,不上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即便是钟云溪落到那种境遇,微生也不认为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嫂子,姐夫,原就比血缘亲人差了一层。


    在感情上差了一层,那在事情责任上,自然也不应该对他们要求太多。


    而且能借着此事报复一下钟家人,微生还挺愿意帮忙的。


    ←_←


    因胡云旗还想要女儿的抚养权,所以微生这边又迅速为已经辞职在家好几年的胡云旗找到了一份工作。


    有了稳定的工作和固定的收入,这对胡云旗争到小孩抚养权非常有利。


    胡云旗听完微生的分析,立马就收拾收拾去上班了。这份工作要不要长久干下去,等离婚官司打完了再说,而且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没什么是不能干的。


    与此同时,保全公司的人以准备敲诈勒索的初衷对钟浩等人进行跟踪,之后又在行动前幡然醒悟。他们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犯法,就又跑到派出去自首了。


    于是某些不合法的证据,又变成了合法的。


    拿到所有合法的证据后,微生这边就正式向法|院递了诉讼申请。


    除此之外,微生还以非法禁锢未成年人等罪名起|诉了钟云菲等人。


    对了,在微生发现钟家三姐弟和郑晓敏夫妇这几年一直没有小孩后,她还悄悄对小蜜和钟浩做了个无创产前亲子鉴定。


    空间里有不少医疗器械,但亲子鉴定类的器械却几乎是微生头一回使用。


    虽然这脑洞有些清奇,但还真让微生检测出小蜜腹中的胎儿并非是钟浩亲生孩子的结果。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


    ~


    正式开庭的前两天,丁伟便以同门学弟的身份来找微生。


    先是叙了一回本来就不存在的旧,后又用不留话柄的方式暗示微生,说他舅舅可以再给微生一笔钱,只要微生在后日开庭的时候莫要全力以赴。


    微生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并且喝斥他破坏秩序,干扰司法公正,以及莫要抹黑南大的声名。


    一段铿锵有力,义正辞严的话说完,微生便将人打发走了。


    碰了一鼻子灰后,同样也是钟云溪外甥的丁伟只得将出师不力的事与他爸妈和钟浩说了。


    “祝禧很厉害,虽然还在跟着导师读博,但这几年已经陆续接了不少案子。二,对方找了祝禧,这对我们非常不利。”反正对上那位学姐,他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丁伟想喊胡云旗二舅妈,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这声舅妈也喊不出来,可让他直接唤胡云旗的名字,丁伟也叫不出来,最后便只得用‘对方’代替名字和称呼了。


    说到祝禧这个名字,钟云菲不由又想到了一件事。


    前两年郑海涛和钟鸣都住在钟家小院的时候,钟云菲还经常去那边走动,她记得姜秋梅就曾几次提过这个名字。


    姜秋梅会提微生是因为钟云菲的儿子是律师,而钟云菲会记住祝禧,也同样是因为儿子是律师。


    怎么说呢,祝禧这个名字,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再加上姜秋梅将微生塑造成别人家的小孩,也让钟云菲下意识的与自家儿子做对比。


    想到这里,钟云菲便起身去给钟鸣打电话。不想钟鸣没在家,接电话的是钟鸣的妻子安丽。


    不想安丽听完钟云菲的话,只说一句不知道便将电话挂了。


    其实早在钟云菲帮着钟浩离婚的时候,安丽就彻底厌恶上了这个大姑姐。


    亲的就是亲的,不是亲的处得再好也没用。她与胡云旗差什么了?不都是老钟家的媳妇。今天能帮着钟浩欺负胡云旗,明天也能帮着钟鸣这么对她。


    人家胡云旗至少还生养过一个孩子,她怕是还不如胡云旗呢。


    钟云菲在安丽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跟自家男人儿子和钟浩咒骂了一回安丽,又拿起电话给姜秋梅打。


    虽然她们后妈继女的关系也是不咋地,但想到现在还住在钟家小院里的姜秋梅,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钟鸣夫妇和郑海涛俩口子后来都分了房子,两人家早就受够了住在一起的鸡毛蒜皮,搬的那就一个干脆。


    等他们都搬出去了,钟家小院就只剩下姜秋梅一个老太太居住了。


    其实两家人搬的如此干脆,一是钟家小院是厂分房,在还没有公产买断的时候,很多人都不认为这房子是自己的。


    二是住在一起后,是非太多,吃住都不方便,这才毫无犹豫搬走的。


    钟尚海与姜秋梅是一个厂子的,郑海涛和钟鸣都不是厂职工,如果姜秋梅不住在钟家小院里,厂子定然会将那小院收回去,偏钟云菲却总觉得姜秋梅占了老钟家多少便宜似的。


    因这会儿是有事相求,钟云菲的态度还蛮好的。


    不想她还真问对人了。


    多年来,老太太都将给姜秋梅打电话这事当成了最大的娱乐消遣,天天我们家祝禧,我们小禧的如何如何了。这会儿问到姜秋梅头上了,姜秋梅自是也将老太太口中的优秀孙女与钟云菲学了一回。


    钟云菲耐心的听完那些优秀履历,一边下意识看向自家儿子,一边又在心里琢磨着这场官司的输赢。


    等姜秋梅说完,钟云菲才道明来意。


    一听说让自己去找老太太,然后让老太太跟亲孙女说一回在钟浩的官司上手下留情……姜秋梅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姜秋梅又给郑晓敏和郑海涛去了电话。


    ‘晚上包饺子,你们都回家吃饭呀?’


    晚上,姜秋梅将这事当成笑话说与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不想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郑晓敏的丈夫也想离婚了。


    他想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要个孩子。


    他妈总说这家人受了钟云溪的诅咒,所以这一家的兄弟姐妹才都没有小孩的。


    就是有,也是在那事之前出生的。


    不管是不是吧,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是真的越来越想要个孩子了。


    姜秋梅答应的痛快,却压根就没想过帮忙。不过姜秋梅却仍是往京城打了个电话。


    她本意是想要跟老太太分享一下八卦,不想京城那边却没人接电话。


    第二天钟云菲又打电话过来,姜秋梅便也只说家里没人接,没联系上人。钟云菲见此,只得悻悻的放下电话。


    明天就要开庭了,今天找谁都没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钟云菲一家决定谁都不找了,努力打赢这场离婚官司时,竟然有人半夜三更送了盘磁带到钟云菲家。


    磁带里是微生与丁伟的那段谈话以及后面微生给南省法律系老师和校友打的几通电话。


    虽然没录下电话那头的人都说了什么,但他们却可以清晰的听到微生是怎么在电话这边气愤描述自己是如何被金钱侮辱的。并且她是如何担心有人破坏司法公正,有人抹黑律师这一神圣职业的。


    而他们南大法律系的学生,可不光是律师,还有走到公检法的。


    可以说只是一天的时间,丁伟就在这一行臭名远扬了。


    刚睡下就收到这么一份厚礼,钟云菲能不将儿子和弟弟都叫到家里来?


    熬上这么一夜,明天还会有精力打官司吗?


    就算有精力,怕是也会被这份磁带影响发挥了。


    自从改革开放后,不少第一批富起来的人都像钟浩这般跟老婆打离婚,并且为了少分老婆一些钱而*用尽手段。


    其实这么一场离婚官司最难打的地方就是如何让财产公开透明。


    偏这会儿科技还不发达,银行都没有联网。想要用正规手续调查清楚夫妻的共同财产,哪怕是微生,偶尔也有些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她学了一辈子的电脑技术,没有用武之地。


    她学了两世的财务,甚至是都没有发挥的空间。


    就说钟浩吧,在决定跟胡云旗离婚的时候,就买了个保险柜,将不少现金都存在了里面,而保险柜又被他安置在一间出租屋里。


    买房子总要留下买卖痕迹,但租房子却不需要。


    若不是微生派人24小时盯稍他,怕是也不会想到他还有一处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基地。


    到底是钟云溪的亲哥哥,微生也不能做得太绝。所以她先将保险柜收进空间里,之后也没破什么密码钥匙,而直接在保险箱的背面切了个大洞。


    将里面的现金和少量黄金,不记名债劵都拿走,再将早些年学财务时用的练功劵放在里面,然后再在最上面放一张真钱。


    黄金换成了黄铜,不记名债劵则用内行人一看就是假的制假方法弄一批假的放在里面。


    之后又用焊枪将保险柜重新修复,打扫自己来此一游的痕迹,最后锁门离开。


    这里几乎是钟浩财产的三分之二。


    不过,


    钟浩没了这笔财产,但微生却有他在银行取钱的取款单。


    ……


    在准备充足和对方律师毫无状态的情况下,这个案子的节奏一直被微生牢牢握在手里。


    微生自信满满,对丁伟围追堵截,丁伟招架不住,节节败退,钟浩更是气急败坏的在法庭上说了好些晕了头的话。


    微生相信,女人更能同情女人。所以为了这场官司,微生还用了些手段,特意将这个案子的法官换成了一位中年女法官。


    “一个丈夫有了些钱财便背弃患难与共的妻子,另结新欢。在离婚前夕转移财产,藏匿夫妻共同孕育的孩子,并且还要贿赂对方的律师……桩桩件件都是道德和人性的泯灭,也是对法律的践踏。”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微生心里还有些个讪然,毕竟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案子赢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让钟浩吐出那些被他藏起来的钱了。


    这一步并不需要微生做什么,只要胡云旗愿意支付保全公司一点点费用,自有人用绝不违法的办法帮她将那些钱拿到手。


    至于钟浩说什么钱丢了?


    就算报警,办案的民警也要怀疑他是不是不想出这笔钱,故意贼喊捉贼了。


    ~


    这是老太太第二次见证微生站在法庭上了。


    第一次是微生接第一个案子时,老太太去给微生打气加油。那次老太太紧张的脸色都变了,若不是她们家的那个小保姆听了微生的吩咐带了速效救心丸,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但这一次,老太太来了桦市后,还特意约了姜秋梅一块来旁听这场官司。


    她要让姜秋梅也看看她大孙女有多优秀,让她羡慕嫉妒,等将来…还要让她各种后悔!


    对了,在开庭前,老太太还问姜秋梅钟家的三个孩子这些年里有没有给她赡养费。若是没有,她是有资格让他们姐仨出赡养费的。要是他们不出,那姜秋梅也可以将他们姐仨告到法庭上。


    退休金并不多的姜秋梅:…略有些心动。


    一时案子结束,老太太被小保姆扶着先出去等微生,姜秋梅跟着老太太先行一步后,可能是不想让钟家姐弟看到她,便又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法|院。


    而微生,胡云旗以及钟浩,丁伟等人是最后离开的。微生一边整理之前用到的一些证据资料,一边小声与胡云旗说着高考。


    钟浩与胡云旗的女儿过几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微生的意思是让胡云旗给女儿换个学校,或是直接带着女儿去其他城市生活,哪怕是出国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的。


    不是多好心,只是因为微生准备过几年就告诉钟浩他给旁人养了孩子的事实。


    一但钟浩知道了,定然会来寻胡云旗,并且想办法重新笼络亲生女儿。


    微生可不想如了他的意。


    “学姐不愧是学姐。”丁伟走到微生面前,年轻气盛的脸上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冷嘲热讽的说道:“能与学姐同门竞技,丁伟受益非浅。”


    微生歪了下头,笑容说不出来的好看,“你入学晚,我也不能白受你这一声‘学姐’。俗话说同门较技留力不留手,今儿也算是学姐指导你了。啧啧啧,必赢的案子让你打成这样,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别叫我学姐了吧。”


    丁伟没想到微生会这么说,气急败坏的瞪视微生:“你!学姐真是好手段。”


    若不是你诡计多端,我又怎么会输?


    “一般,一般。”


    微生说完就越过丁伟,视线落在同样眼神不善看向她的钟云菲和钟浩,“我要说,像这种案子呀,就不应该找亲戚,更不应该找这么年轻的晚辈。你瞧,这不就是有苦说不出嘛。”


    钟浩:能说他早就后悔找这个外甥打官司了吗?


    钟云菲:自来官司就有输有赢,这怎么能怪我儿子。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微生又看了一眼在场的钟家人,笑得非常凉薄的说道:“哦,忘了件事。钟云溪让我替她跟你们带声好。”


    什,什么?


    钟云溪?


    她还活着?


    她竟然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钟云菲,钟浩以及背着媳妇偷偷过来的钟鸣都满脸震惊看向微生。就连一直站在微生不远处的胡云旗也是一脸错愕。


    就像钟云菲想的那般,官司有输有赢,只是这一次输的人是她兄弟和儿子罢了。虽然气恼不甘却也不会一直揪着不放,但若是这里面还有那个他们一直想要遗忘的人……那就没办法放下了。


    微生往外走了几步又站住,回身扫视所有人,对像被集体定住了的钟家姐弟和胡云旗说道:“她说二嫂过门那年,曾送了她一块印花手绢。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收到的生日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


    她拜托我尽全力为她二嫂打赢这场官司。至于她的哥哥姐姐们,她说,当初你们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现在她也无力为你们做什么呢。”


    钟家三姐弟:“……”


    胡云旗:“……”


    丁伟:“……”


    第198章


    胡云旗早就不记得自己还曾送过小姑子一块印花手绢的事了。


    所以她不知道微生这话有多大的水份,甚至不知道微生是故意拿一块并不值什么钱的手绢来打击钟家人。


    我们的姐弟兄妹情竟然还比不过几角钱的手绢?


    是手绢太贵重了,还是亲情太廉价?


    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钟云溪记住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拜托人跟自己的亲兄姐对着干,就问钟家人听完这段话会不会郁闷吧。


    反正没一个不闹心的就是了。


    ~


    微生带着老太太回了他们暂住的酒店,当天下午又与姜秋梅吃了顿饭。完事微生便又帮着姜秋梅打了一场后妈向继子女讨要赡养费的官司。


    钟家姐弟又在微生的故意为之下,没办法拿小钱息事宁人,最终还是与继母对付公堂了。


    法庭上,钟家姐弟为了表示继母的狠毒,还将钟云溪的遭遇拿出来大说特说。而姜秋梅则将这件事情都推到了再不能为自己辩解的钟尚海头上。


    说她听了钟尚海的话,以为钟尚海如何如何。谁知道最后却是那样的结果。


    姜秋梅嫁给钟尚海的时候,钟家三姐弟确实没有成年,所以存在赡养义务。而钟家三姐弟对姜秋梅的指控却与赡养义务无关。因此法庭这边自是要按法律法规断案。


    姜秋梅这支与钟家三姐弟都觉得钟云溪的遭遇固然让人惋惜,但更多的却觉得她丢人。这一回,案子闹得这么大,他们想藏也藏不了。


    而微生的目的也达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姜秋梅从钟家姐弟那里听说微生知道钟云溪的下落后,还一副慈母之态的追问微生。


    微生挑了下眉,用当年姜秋梅在火车上对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反问姜秋梅。


    你不是说你闺女在乡下吗?


    微生:“……钟云溪下乡后,你可曾给她写过信?她写信回家说吃了很多苦的时候,你可有给她回信?


    既然觉得钟云溪当年的遭遇丢人现眼,现在又何必做出这种姿态呢。呵,若不是看着你还能给我奶解个闷,像你这样的人,我是再不会让我奶跟你联系的。”


    姜秋梅:“……”


    半点不客气的损完姜秋梅,微生便带着老太太回京城了。


    至于老太太,她也只是冷冷的扫了姜秋梅一眼,完全没了之前的客气热络。


    回到京城后,微生仍旧一边跟导师学习,一边也有意识的与一些人结识。


    听说中省莱市那边想要拨一笔款子扶持建阳镇经济,微生便直接将这件事情搅黄了。


    后来又有商人要在定安村附近建厂,这件事情也同样被微生搅和黄了。


    政|府的资金有限,那么多贫困镇县,也不一定非要将钱投在建阳镇。


    而商人嘛,也都是无力不起早的人,只要微生这边给的好处足,他们也不是非要在定安村建厂。


    微生能给那些商人什么好处?


    一是法律方面的咨询帮助,二一个则是财经方面的‘提点’。


    各个时空的大致走向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出入,政策,经济和股票这些都是微生反反复复经历过很多次的。


    只要稍微露出一点消息,就能让那些商人受益非浅了,更何况微生还有意露了一手医术。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会不卖微生这个面子呢。


    开始的时候,建阳镇和定安村并不知道为什么旁的镇和村子都可以发展,只有他们这边总是好事多磨,然后磨着磨着就磨成了别人的好事。


    等辗转听说了微生在这里面的作用后,他们还曾托人问微生为什么这么做。


    然后微生便说受人所托。


    再问是谁,她就笑着将‘钟云溪’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样一个是非不分,包庇家暴的恶心地方,凭什么富起来?


    想过好日子?


    呵,除非她死了。


    哪怕微生不再借着金建设那畜生收拾这些人,自己也离那地方远远的,但微生却仍旧不准备就那么放过他们。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贫穷确实比是暴打他们一顿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惩罚。


    看着隔壁镇,甚至是隔壁的村子都一点一点富起来,而只有他们建阳镇和定安村还穷得一如既往,落后得犹如‘世外桃源’,村民的心态都在崩中重建,再在重建中崩成碎片。


    十里八乡的人在听说定安村是因为什么一直得不到援助时,也不由唏嘘了一回。


    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瞧,将事情做绝了,遭报应了吧。


    当年被暴打的村长,被自家男人踹流产的妇女主任以及村支书等人,不但认为自己已经遭到了报应,还觉得‘钟云溪’有些无理取闹。


    也许在外人看来,微生确实做得有些过,但那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在这个时空发生罢了。


    反正,有本事你们就突破封锁发家致富,或是直接弄死她。没本事…呵,当年钟云溪不也是求救无门呢。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


    毕业后,微生就与几个人合伙开了一家律所。


    律所里,每个人都有擅长的方向,有专门接刑事案件的,有专门接经济案件的,有专门接遗嘱财产纠纷的,也有像微生这样专门接离婚案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科技的发展,微生以前学的那些竟然都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也有些无法挽回的悲剧,让微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后来,微生又与妇联等部门联合创办了一个以法律援助为基础,以生活帮助为辅助的妇女之家。


    而微生的那家保全公司,也经常以非常强势的姿态帮助了许多在婚姻中遭遇暴力的女性。


    还有在离婚冷静期遭遇暴力对待,甚至是拒绝正常离婚的,都会被保全公司的人‘约谈’。


    至于是用嘴谈,还是用拳头和大脚丫子谈,那就见人见智了。


    微生可以不挣那笔律师费,但该离的婚,必须尽快离掉。


    对了,为了让一些妇女同胞们在离婚时能够争到孩子的抚养权,微生还专门与几家工厂达成了意向合作,成功解决了不少宝妈在孩子三岁前无法出门工作的难题。


    相较于那些想离婚的姐妹们,钟云溪的亲姐姐郑晓敏却是最不想离婚的那个。


    郑晓敏的丈夫最终还是提出了离婚,但郑晓敏不同意,最终仍旧走到了需要律师的那一步。


    姜秋梅几经犹豫还是找了老太太,想让老太太帮忙联系一下微生,想咨询一下这种情况能不能不离婚。


    没存款,没孩子,又这个年纪了,若是再离了婚,以后可怎么过呀。


    老太太没说什么,等微生回来将这事跟微生学了一回,然后微生转天就将家里的电话换了,直接断了老太太和姜秋梅的往来。


    那一家子满满的负能量,可不能再让他们影响到老太太的好心情了。


    原本微生准备写一本自传,然后自曝一下,但后来微生发现不让那些人知道钟云溪的下落,好像更有意思些。


    尤其是微生以钟云溪的委托人身份在桦市修了一条云溪路后,不管是钟家人还是姜秋梅娘仨又再度活在了各种自证中……


    又过了七.八年,微生才找到了钟浩。没将那份亲子鉴定交给他,却将他与小蜜母子三人的血型检测报告给了他,同时也将当年调查到的事情一并告诉他。


    替旁的男人养了八年儿子的钟浩问微生是不是当年就知道了。微生点头,笑得好不真诚,“是的呢。”


    想杀人的钟浩:“……”


    且不说普一听说真相的钟浩又会如何调查真相,如何与那小蜜撕打在一起,又是如何失手将那小蜜打成重伤,自己也没落下什么好下场的。只说钟鸣与安丽这对夫妇到底还是因为钟浩和钟云菲的某些影响离了婚。


    钟云菲见天的关心钟鸣没孩子这事,钟浩又因为有几个臭钱,便教唆兄弟换个老婆。


    理由都是他们没孩子,保不齐是安丽的问题。


    只是钟鸣与安丽离婚后,安丽二婚没多久竟然就高龄产女了,而钟鸣却一直没有孩子。


    也正是因着安丽二婚有了孩子,郑晓敏的丈夫才下了决心离婚的。


    就因为孩子的事,五对夫妻离了三对,还剩下两对是钟云菲夫妇和郑海涛夫妇。


    钟云菲有孩子,到不会因为孩子就离婚,但他们夫妇俩个的感情却非常一般。等到丁伟被微生坑得臭名远扬后,老丁还跟钟云菲大吵了一架。


    若不是你们姐弟当年袖手旁观,你那妹妹能让人这么对待我儿子吗?


    还有你一个做姐姐的,明知道你弟弟离婚这事缺了大德却还助纣为虐,若不是为了帮你弟弟打官司,我儿子能栽进去吗?


    老丁怨恨钟云菲,丁伟也觉得自己受了连累,对钟云菲和钟浩充满埋怨。


    丈夫和儿子怨恨自己,弟弟也怨自己帮倒忙,举贤不避亲的打输了官司。等到钟鸣离婚,安丽怀孕生产的消息传出来后,就连钟鸣对钟云菲都有了意见。


    可以说,哪怕钟云菲没离婚,但她的日子也是一地鸡毛。


    而郑海涛呢。


    他仿佛是接受了诅咒的说法,即便没有孩子也没想过离婚或是生出什么旁的想法。不管是对郑晓敏这个妹妹,还是对姜秋梅这个妈,他都非常冷漠。


    就像很多年前,他从未将钟云溪放在心上一般,哪怕听说了钟云溪的遭遇也只是冷漠的只想到了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


    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认命了,然后麻木的活着。


    郑晓敏离婚后,便搬去与姜秋梅一块生活。母女俩个的日子时而像一潭死水,死气沉沉。时而又像爆发的岩浆,用大吵大骂的方式纾解心中的痛苦。


    郑晓敏相信了那个诅咒的说法,所以她时常会怨恨姜秋梅当初为什么对钟云溪不管不问。


    仿佛每个人都有好好活着,却又仿佛都活在了一个名叫钟云溪的阴影里。


    挣不脱,也逃不掉。


    ——完——


    一九七一年秋,北省,永昌市关山镇,三合村。


    微生睡得正香,就感觉有人进来了,知道是原主婆婆,也只是闭着眼睛继续假寐。


    苏氏将鸡蛋水放到炕桌上,又摸了摸微生的头,这才声音温的唤微生起床。


    鸡蛋水得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慧慧!慧慧!”


    原主叫江慧,原是关山镇人,不过她父母双亡,跟着姑姑一家过日子。


    姑姑一家待江慧并不好,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江慧也觉得再呆在姑姑家多少有些不方便。


    又因她长得好看,一直被镇红套袖的小干事纠缠,所以今年夏天便经人介绍与苏氏的儿子时冬至相了一回亲。


    哪怕结婚后要住在乡下,她也认了。


    彼此都不熟悉,但都想要尽快完成婚姻大事,于是相亲的第二天他们就领了结婚证。


    不想结婚当天时冬至因紧急任务提前归队了,于是江慧便与守寡多年的婆婆苏氏一块在三合村生活。


    三合村原是三个村子合在一起的大村子,村里人多,是非也多,好在苏氏性子厉害,无人敢欺。


    苏氏对外泼辣,但对内却又是另一种模样。


    她对江慧也极好,虽是婆婆但待江慧一如亲生女儿,婆媳两个的日子过得温馨又安逸。


    可惜好日子不长,一年后时冬至出任务时受了重伤,没能抢救过来,苏氏悲痛过度也跟着去了,最后竟留下江慧一个小媳妇在村里生活。


    寡妇门前是非多,没有苏氏护着,哪怕她仍得庇于牺牲的时冬至,但死人终于没办法长长久久的庇护活人。


    江慧遭遇了很多不堪的事,最后仍旧落到了那个红套袖小干事手里……


    江慧不信自己的命真就那么苦,可事实就是临死前回忆过往,苦涩人生里,竟只有与婆婆苏氏相依为命的那一年是最幸福的。


    她想,幸福的活一回。


    ……


    “妈!”


    苏氏半坐在炕沿上,微生撒娇的伸出手抱着苏氏的腰,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软软的唤了苏氏一声‘妈’。


    儿媳妇嫁进来快一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跟她撒娇呢。


    有些惊喜,还有些意外。


    高兴的拍拍儿媳妇的肩膀,苏氏又催着她快将鸡蛋水喝了。“别凉喽~”


    不是很想喝!


    将生鸡蛋打在碗里,再用滚烫的米汤冲开,虽然洒了些糖,但那味道却让人不敢恭维。


    捏着鼻子将鸡蛋水喝了,微生才穿衣下炕。


    早饭是杂粮米粥和杂面馒头,以及家里自己腌的小咸菜和一碟子炒青菜。


    吃过饭,微生便跟苏氏说道:“妈,我昨天梦见我哥了。他说想咱们了,还问咱们什么时候去部队看他呢。”


    刷碗的苏氏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说这话的微生。微生对她对视,笑眯眯的问她,“妈,你不想我哥呀!”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想。


    不过苏氏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你哥走了快一年了,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儿子每年都有探亲假,她们娘俩还是在家里等他吧。


    微生:“我哥的探亲假就那么几天,还都浪费在来回路上了。咱们娘俩时间多的是,咱们去部队探亲还能多跟我哥呆几天。对了,我还听人说咱们可以在驻地住一个月呢。”


    “一个月?”苏氏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咱们真能在部队住一个月?”


    “嗯!”微生点头,与苏氏说了一回探亲的各项规定。


    见微生这般笃定,思儿心切的苏氏算了一回时间帐,就彻底动心了。


    于是几天后,村里开了介绍信,微生便与苏氏去部队探亲了。


    第199章


    时冬至在西省胡杨市那边服役,而微生她们则住在北省永昌市下面的村子里。


    从北省到西省光是坐火车就要四天五夜的时间。若是算上三次中转和等车的时间,她们至少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


    时冬至经常写信回来,苏氏有儿子的地址,也记得儿子说过的一些话。于是临出门前还特意做了好些干粮预备路上吃。


    微生原本就担心苏氏走不动,这会儿又见她准备的东西越来越多,担心她们俩拿不动,还特意去了趟关山镇,完事当着苏氏的面组装了一辆可以折叠的轮椅。


    微生做的轮椅车比正常轮椅要高出30公分,上面可以坐人,下面可以放行李。如此一来,人和行李她都能照顾到。


    因要去部队看儿子,苏氏还将家里的三只母鸡都杀了,怕路上坏了,又连夜做成熏鸡。


    吃的喝的都带齐了,苏氏又去找了村长,村长这边又派了村里的驴车将微生和苏氏送到关山镇。


    到了关山镇,微生便按着原主的记忆带着苏氏去客运站。


    买了两张去市里的客车票后,微生又去寻了一回司机。两包好烟送了出去,微生便带着苏氏提前上车了。


    六个小时的客车,中间还休息了半个半时,但也叫几乎从未出车远门的苏氏累够呛。


    值得庆幸的是苏氏虽累却并不晕车,若是晕车…那就更遭罪了。


    一时到了永昌市,微生将定制轮椅打开当行李车推着走,而苏氏则是跟在微生身侧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


    苏氏一年到头去镇上的次数都少,这还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来市里呢。


    她们先一路打听着去了火车站,然后微生让苏氏坐在轮椅上,她自己去买火车票。


    没买软卧,甚至是连硬卧都没买,只买了两张硬座票。


    不是没有票,也不是没有钱,而是暂时还不能一步到位。


    因是明天早上的火车,所以买完票微生又带着苏氏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


    昨天晚上就没睡踏实,又坐了六个多小时的汽车,到了招待所,苏氏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自己不是很想吃饭,又担心微生饿着,便强忍着不适打开包袱,想将吃食什么的都拿出来。


    微生打了壶热水回来,就见苏氏一手扶腰一手在那里往外拿东西。连忙快走两步将暖壶放下,“妈,你不舒服就先躺一会儿,想要什么叫我就是了。”


    苏氏:“昨天炒了一饭盒油茶面,你又不知道放哪儿……”


    微生拉着苏氏往床上去,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说道:“就那么几个包,哪里就找不到了。妈,你躺下,我给你按按腰。”


    微生不由分说的扶着苏氏躺下,便开始给苏氏按|摩肩颈和腰。


    舒服!


    苏氏舒服的叹了口气,还笑着问微生咋会这一手。


    微生顿了下又继续按揉,完事小声对苏氏说道:“妈,你听说过秦和堂吗?”


    “那咋没听说过,不过秦和堂不是一把火烧没了吗?”


    秦和堂是关山镇上的一家百年中药铺子,可惜前两年秦家人都被红套袖的人斗死了,就连秦和堂都被付诸一炬了。


    “是没了。”微生将早就想好的说词轻声说与苏氏知道,“我小时候跟着秦和堂的秦大夫学了很多年的中医……”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儿媳妇一个吃商品粮的镇里姑娘愿意跟冬至相亲呢。


    不过听到这话,苏氏也吓了一跳,心思百转间又告诉微生不能让人知道,省得红套袖那些人再找他们的麻烦。


    微生颔首,“妈放心吧,我早就买了《赤脚医生手册》,就算有人发现我懂些医术,也可以推到那上面。”


    苏氏放心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给苏氏按揉了一回,微生又给苏氏把了一回脉,发现苏氏除了累一些外其他的都好,便放心的去找油茶面了。


    分别在两个带出来的饭碗里舀了两勺油茶面,之后用热水冲开,完事又将已经凉的三合面馒头拿了两个出来,最后将一罐头瓶的咸菜倒了一些出来。


    等弄好这些,微生便唤苏氏过来吃饭。


    也是一大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这会儿缓过来了,竟也觉得饿得心慌。


    吃过饭,微生去水房刷碗。之后又将她们带出来的小米混着一点大米洗干净倒进同样从家里带出来的暖壶里,之后接上满满一壶热水这才回房休息。


    夜里,微生点了安神香,苏氏一夜安稳的睡到天亮。


    早起,用暖壶焖的粥也好了。就着热粥吃冷馒头,倒也刚刚好。


    一时饭毕,还剩下半壶粥,微生又往暖壶里加了些热水,便这么带上车了。


    这一段路程,要坐一天一夜,要到明天早上才能下火车。白天的时候,微生与苏氏便都坐在硬座车厢里,或是说说话,或是看看风景,再或是与同车的人聊聊天。


    等过了晚上九点,微生便悄悄起身寻了列车员‘买’了他们工作人员休息两张卧铺,之后带着苏氏和行李去了卧铺车厢。


    睡了个好觉,翌日一早她们既没洗漱也没吃早饭便带着行李下车了。


    仍旧是先去火车站买票,这次买到了是晚上的火车票。


    虽然昨晚休息的挺好,但她们也不能一整个白天都呆在候车室里。于是微生先带着苏氏在中转的这个城市转了转,逛累了还非常奢侈的去国营饭店要了一碗面条就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大饼两个人分着吃。


    吃了午饭,微才又带着苏氏去了离火车站最近的站前总医院。


    与医生口述了一回病情,微生便让那医生给苏氏开了两瓶营养液。


    去了输液专用病房,寻了一张靠墙角的病床,将行李往墙角一堆,身型都不胖的婆媳俩个就委在一张病床上。


    输完液也没立时离开,而是去医院食堂打了两份病号饭。


    医院食堂的病号饭,不但不要粮票,还比国营饭店便宜。吃完晚饭,微生掐着点带着苏氏去火车站候车室……


    足足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微生才带着苏氏到达胡杨市。


    不过胡杨市并不是终点,她们还有五十公里的路才能抵达驻军点。


    只是这五十公里,既没有公交,也没有客车过去。


    微生站在街上,只琢磨了一会儿便决定先去邮局给时冬至发个电报,明天再想办法往驻地去。


    “之前怕我哥这几天一直担心这才没通知他。如今咱们到了地方,总要告诉我哥一声。也省得咱们突然过来,我哥那边再没个准备。”


    微生一边带着苏氏去邮局拍电报,一边跟她说用意。


    虽然只是短短七.八天,但微生却完全改变了苏氏对儿媳妇的原有印象。


    以前总担心儿媳妇性子太软,会被人欺负。现在才发现儿媳妇跟她一样,都是精明强势对外,将最柔软的一面留给自己人。


    合该她们俩是婆媳。


    ……


    团长这边正在安排外出任务,不想就收到了市里发来的电报。


    原本是想让时冬至带着二连出这趟任务的,但见时冬至的母亲和媳妇来都来探亲了,便直接改口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三连。


    时冬至不敢置信看着那张电报,看完正面看反面,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一张常年板着的脸瞬间笑开了花。


    他年纪轻轻就成了连长,虽然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走上来的,但站在一群年纪比他大,还比他显老的连长,排长中间就显得尤为稚嫩。于是为了服众,便经常板着一张脸。这会儿高兴了,到是露出了些年轻人的模样。


    电报上说她们明天会到驻地,但电报却是从市邮局那边送过来的,可见她们这会儿就在市里呢。


    虽然胡杨市不算小,但想要寻人却不难。


    团长叫人去后勤处说了一声,又将自己的配车借给时冬至,便让时冬至去接人了。


    而微生带着苏氏发完电报,就在邮局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要了间房。


    进了客房,稍做休息,微生便问苏氏要不要再买些东西带到驻地去。


    “……毕竟那么多领导和战友呢,咱们过去了,定是都会过来说说话啥的。妈,要不咱们买点糖果花生啥的?”


    苏氏想像不到微生说的那个场面,但顺着微生的话想*了一回,也觉得多备些东西比较好。


    “也不知道他们驻地有多少人,来时我就寻思着将咱们带的那三只鸡,都送到食堂去……”


    因这一路都是微生在张罗吃喝住行,所以苏氏早早就将带出来的钱分了一大半给微生。这会儿婆媳两个商量了一回,苏氏又问之前给微生的钱和票够不够用,不够她这里还有。


    “我也有呢。”


    微生说完又让苏氏好好休息,便拿了个布兜子出门。


    先去供销社买了些糖果瓜子花生点心,之后又打听着去了买菜买肉的地方。转一圈后,便去找了个无人角落从空间里偷渡了五只熏鸡出来。


    因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驻地这边的军属,怕再有什么小孩需要见面礼,微生又从空间里拿了30根一捆的铅笔出来。


    真需要送什么见面礼了,那就一个小孩两根铅笔好了。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微生便往招待所走。路过废品站时,微生还进去掏换了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一时回了招待所,微生先将买的那些东西留给苏氏看,自己在桌前用工具给废弃的小收音机换零件。


    房间的门没关,当阴影落下时,微生抬头看向门口,就见时冬至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那里。


    “哥!”


    第200章


    听到这声‘哥’,时冬至的视线才从房中忙碌的老母亲身上移过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好像与记忆里的人不大一样了。


    相亲那天见了一次,领结婚证那天又见了一次,后来便是办婚礼那天匆匆见了一面。记忆…其实早就模糊了。


    对上那么一双笑意莹莹的双眸,时冬至紧张的有些手足措。好在听到这一声‘哥’的人不单是时冬至,还有苏氏。


    苏老太太正在清点归纳微生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听到声音便去看微生,但转身时就瞧见站在门口的儿子,当即就激动的迎了上去。


    “妈!”


    “诶诶诶!”


    见亲妈扑过来,时冬至连忙上前两步,站在老母亲面前由着老母亲将双手从自己有脸上一路摸到肩膀,胸前……


    苏氏确认了一回朝思暮想的儿子就在自己眼前。好好的,没有受一点伤。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和难过。


    于是激动过后,苏氏就一边拉着儿子进屋,一边用手背擦眼泪。


    微生温和浅笑的看了一会儿母子互动,视线便转到了门口。


    一个瞧着不到二十岁的小士兵正一脸高兴又局促的站在那里。


    微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坐。”


    罗新见微生跟他说话,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没敢进来,而是眼巴巴的看向被苏氏拉着的时冬至。


    这就是时连长家的嫂子吗?


    长得可真好看!


    时连长高大英俊,嫂子容貌出众,就好般配!


    时冬至看看罗新,又看看微生,一边对罗新招手,一边给他们做介绍。


    “妈,这是小罗,我手下的兵。小罗,这是我妈。这是,”介绍微生时,时冬至微不可查的顿了下,随即对罗新说道:“这是你嫂子。”


    “大娘好!嫂子好!”


    罗新等时冬至介绍完,便机灵的对苏氏和微生敬着礼唤人,之后就小步走进屋,靠墙站着去了。


    知道的是他腼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罚了站呢。


    微生笑着起身,先抓了把糖和花生递给罗新,后又拿了客房里的一个小板凳给他坐。


    招待好屋里唯一的客人后,微生又转身从暖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时冬至。


    “哥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时冬至接过水杯,看向微生时,略有些紧张却还是装出一副极正常的淡定样子说道:“电报上有邮戳,邮戳上有编号。顺着编号找到邮局,再找附近的招待所,就找到你们了。”


    两个外地人,肯定是要住招待所了。就算不在这个招待所,也肯定在这附近。


    微生点头,倒是跟她想的差不多。


    时冬至见微生没什么要问的了,便又将视线转回苏氏这里,眼底全是心疼的问他妈这一路的情况。


    每年往返驻地和三合村,时冬至除了心疼路上浪费的时间外,并不心疼自己遭了什么罪。可只要想到遭罪的是他亲妈,时冬至就止不住的心疼。


    哦,还有他亲媳妇。


    其实与时冬至相比,微生她们还真不算遭罪。


    中转的时候不管多少时间,时冬至都不会住招待所。为了省钱,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对水。他往来也买硬座票,但他是军人嘛,所以经常会给一些百姓让个座,也因此一趟下来身体素质再好也会感觉疲惫。


    而微生她们这一路虽然也吃了些赶路的苦,但只要条件允许,微生都会尽可能的安排好她与苏氏。


    在微生看来,她这都已经是没苦硬吃了。若是再不学着变通一下,那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中转的时间长,就住招待所。时间短,就跑医院打个营养液,既补充了营养,还有张床铺给她们窝着。


    她们带门时带了油茶面,大饼和馒头,自己拌的小咸菜,还有攒下面的鸡蛋。


    因带了暖壶,所以一路上,不光能喝热水,就连热粥都喝上了。


    白天坐硬座,若是晚上需要,那就在九点以后寻列车员补两张‘职工硬卧票’。


    也是省钱了一路,但吃喝住行上还真没时冬至想像的那么苦。


    时冬至问,苏氏就说,她卡壳的时候微生再帮着提点补充几句。不过一个多小时,时冬至就了解了大致情况。


    然后不管是旁听的罗新还是时冬至都不由佩服起了微生这一路上能想到的鬼点子。


    如果说一天一夜的火车硬卧要一百元钱,那半夜去补卧铺票,至少能省五十元钱。若是‘买’工作人员的休息铺,怕是五十元都用不了。


    这还罢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去医院打营养液,蹭病床和病号饭……时冬至心下好笑:


    亏她想得出来。


    ……


    少时,先由着苏氏与时冬至说话,微生转身回到桌前将刚刚没弄完的那些零配件都收拾起来,准备回头到了驻地再弄。


    罗新见那些东西新奇,还小声问微生:“嫂子,那是什么?”


    微生笑:“我在废品站掏到的收音机,等将坏的零件都换一遍,差不多就又能用了。”


    除了换零件,还得换个外壳。等外壳一换,谁又能知道这是翻新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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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新一脸惊奇的瞪大眼睛,“嫂子,你还会修收音机?”


    “挺好修的。修东西就是入门难些,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等入了门,也就一通百通了。”


    ‘是吗?’


    ‘是吗?’


    罗新与听到这话的时冬至都有些怀疑的看向微生,总觉得她将修东西这种事说得太容易了。


    罗新:“嫂子怎么想到学这些?”


    “还不是为了工作嘛。”微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每年厂子里就招那么几个人,多学些东西被招进去的希望也大些。”


    挠了挠头,罗新一脸佩服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见微生将自己那一摊子都收拾好了,时冬至又问他妈休息好了没有。若是休息好了,他们现在就回驻地。


    因时冬至就是开车来接人的,倒是再不用微生想办法了,于是他们便带着行李退房离开了招待所。


    是一辆军用吉普车。


    行李放在后备箱里,时冬至与罗新坐在前面,微生与苏氏坐在后一排。不过五十公里的路,到是没用多少时间他们一行人就到了驻地。


    按规定检查了一回行李,时冬至便先开车将微生她们送到了探亲家属住的区域。


    时冬至去接人了,副排长便带着几个人去了后勤处,领了被褥等物又挑了间大屋子,微生他们到的时候,屋子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几个小战士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擦玻璃。


    而所谓的大屋子也不过是多了一间小卧室罢了。


    “大娘好!”


    “嫂子好!”


    一时微生与苏氏下了车,副排长张强便带着几个小战士迎了过来。先大娘嫂子的叫了一通,然后又一齐伸手帮忙拿行李,簇拥着微生与苏氏进了屋子。


    分给她们的探亲宿舍是一排平房中的一间,外间一张上下铺铁床,一张长条桌,两把长条凳,一个洗脸盆架。里间则是一张双人床,一个铁皮柜子。


    屋里没有卫生间,不过平房的尽头就有公共水房和卫生间。


    被褥肯定不是新的,但却都是干净,且被叠成了豆腐块的。里外屋有两面窗户,但窗户却没有窗帘,而是用牛皮纸弄了个卷帘。


    休息的时候放下来,平时就卷起来。


    对了,外屋的桌子上还有两个暖壶,两个搪瓷茶缸。


    人接回来了,又打了招呼,张强也没再这里多呆,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带着小战士们离开了。时冬至在探亲宿舍里转了一圈,便先去给团长还车了。


    苏氏瞧瞧里间,便一本正经让微生住里面,她住外面的架子床。


    微生早就想到会这样,并没表现出什么羞涩模样。淡定的应了一声,便与苏氏收拾他们带来的行李。


    将从家里带的三只熏鸡和之前市里买的那五只熏鸡都放在门口,一会儿让时冬至拿到食堂,回头给战士们加餐,也算是她们的心意。


    将那会儿买的糖果花生点心放在长条桌上,不管是他们自己吃还是来了客人吃都方便。


    将从家里给时冬至带的那些东西单挑出来放在一旁,一会儿等时冬至看过了就放到里面的铁皮柜子里。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好多地瓜干,板栗和松子,这些都是三合村的特产,是准备让时冬至分给一些相熟战友的。


    除此之外,微生还在关山镇和永昌市的时候分别买了几瓶白酒……


    时冬至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过他不是空着手回来的,而是先去了趟食堂。


    凡有探亲的家属来部队,炊事班这边就会为家属们做顿面条。


    这会儿炊事班的老班长煮了一大盆肉丝面,还在面条里放了四个荷包蛋。


    时冬至端着盆回来时,苏氏还因着那份量吓了一跳。


    家里没那么多饭盒,所以她们出门时还带了碗筷。这会儿面条端回来了,微生与苏氏用家里带出来的饭碗各盛吃了一碗,剩下的便都让时冬致吃了。


    一时吃过面条,时冬至去刷碗刷盆,等回来了又拿着那几只熏鸡去食堂还盆。


    因听时冬至说今天不会有人过来,苏氏和微生便都换了身衣裳,准备去床上歪一会儿。


    微生还好些,苏氏是真累到了。微生给她把了回脉,又从背包里拿了一粒补血益气丹喂她服下,之后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还为其扎了几针。


    时冬至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微生取针,当即就挑了下眉。


    见苏氏睡着了,两人便轻手轻脚的去了里屋。


    “我都不知道你会这些?”


    微生对时冬至俏皮的眨眨眼睛,“让你知道了,那我还能嫁得出去吗?”


    时冬至微怔,又被微生这话弄得有些局促。为了缓解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时冬至便问微生怎么会的这个,微生也没瞒着他,直接将糊弄苏氏的那套说词拿出来继续忽悠苏氏她亲儿。


    听完了前因后果,时冬至心里就满是感慨。


    要不是世道太乱,他还真娶不上这么多才多艺的媳妇。


    现在睡觉还太早,时冬至也不好意思一直呆在探亲宿舍这边。说了两句话,时冬至便又走了。


    微生等时冬至离开,先将自己和苏氏刚刚换下来的衣裳丢到洗衣机里轮了一遍。之后用宿舍里的洗脸盆装着那些洗好的衣服去水房过了一遍清水,最后再端着盆走到宿舍窗户正对着的晾衣杆处,将衣服晾在那里。


    不趁着苏氏睡着了将脏衣裳丢到洗衣机里,回头就得陪着她一块用手洗。


    这会儿洗完了,她们俩谁都不累。


    将穿了一路的脏衣服都洗了,微生回了宿舍就又将她们俩穿了一路的布鞋丢到空间里一个专门洗鞋的洗衣机里洗了一遍,之后立着晾在窗台上。


    看了一眼天气,微生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才九月末,不会下雪吧?


    再度回到探亲宿舍的时冬至就见微生蹙眉望天,先是看看天,然后才一脸不解的问微生:“怎么了?”


    微生:“你们这里每年都是几月份下雪?”


    时冬至闻言又看了看天,随即说道:“十月末十一月初吧,跟咱们那边差不多。”


    微生闻言,转头看向时冬至,神色认真的说道:“我感觉,要下雪了。”


    啊?


    “感觉?”


    “嗯。”为了让时冬至相信自己,微生还撒了个小谎,“我有些轻微鼻炎,每年下雪的时候,鼻子就会不舒服。”


    似是想到了什么,时冬至的神色就变了,“真的?”


    微生颔首,“真的,最迟明天下午就会下雪。”


    于是刚刚晃悠回来的时冬至又将衣兜里的两个苹果掏出来给微生,便大步朝着办公楼跑去。


    三连去出任务了,若是真下雪了…要糟!


    见时冬至又走了,微生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见挂在外面的衣服和鞋还都滴着水呢,便先回屋了。


    这里是驻军大院,衣服什么的放在外面肯定丢不了。但晚上风大再吹飞了,那就白洗了。


    因为扎的那几针,也因着终于到了驻地见了儿子,苏氏睡得极沉,微生与时冬至进进出出都没吵醒她。


    等她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个懵。听说时冬至一夜未归,脸上的失望神情怕是瞎子都能看见了。


    罗新送了早饭过来,说时冬至昨晚带队出去了,微生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却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她那番话才离开的。


    一般家属来探亲,都由士兵本人去食堂给自己家属打饭。但时冬至不在驻地,打饭的差事就落到了罗新头上。


    微生问了一回她们探亲家属在驻地的活动范围和其他的一些时冬至没来得及说的规定,这才让罗新去忙。


    不过罗新前脚走,后脚就又带着人回来了。


    这次来的是驻地的李团长和高政委,他们按着惯例来看望慰问一回探亲的家属,再说了一回时冬至出任务的事。


    微生和苏氏都表示理解,苏氏还一脸真诚的说什么‘这是部队和领导信任他,我们做家属的只有为他感受到骄傲的,再不会拖他后腿。’


    高政委听了又说了些感激苏氏将这么好的儿子交给国家交给部队,之后才看向微生,关心说道:“我听时连长说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让小罗带你去卫生室。”


    微生先是一脸安抚的对苏氏笑笑,这才对高政委说道:“只是一点轻微鼻炎,到让您费心。我也会一点医术,不舒服的时候扎两针就好。”


    听微生这么说,苏氏刚刚提起来的心倒是又放下了。


    又说了两句话,李团长和高政委便离开了。微生刚将二人用过的茶缸子刷出来,这二人的老婆和一位吴营长的爱人竟也来了探亲宿舍。


    一番介绍,又分别落座,你来我往的又聊了好一会儿。


    吴营长没在驻地,不过他爱人童文君却是个长袖善舞的,听说以前是文工团工作的,微生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童文君好几眼。


    相较于童文君,李团长的爱人张玉华和高政委的爱人陆秋艳则看起来更朴实无华些,与苏氏也更有话聊。


    只有军衔达到副营级,家属才能随军。时冬至现在是正连级,距离副营也就一步之遥了。


    要么熬上去,要么再立个功啥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步之遥,他会走多久了。


    一上午见了两波人,中午的时候,微生还和苏氏在驻地这边转了转,等天空开始飘雪了,她们便回了宿舍。


    相较于到哪都能适应的微生,苏氏就明显有些不适应了。好在出门前就想到这次要在驻地呆上一阵子,所以苏氏出门时还特意带了些鞋底。闲着无事时便在宿舍里纳鞋底子。


    另一边,时冬至带着人去接应三连的人,还没走到地方,就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雪片落了下来。


    仰头看天,发现雪还不小,心里有种尘埃落地的放松,但更多的却是对三连战友的担心。


    下雪了,温度骤降,白茫茫的一片不管是掩藏还是偷袭都极容易被发现。


    原本戈壁滩的夜晚就能冻死个人,再赶上下雪…对执行任务的人太不友好了。


    也幸好时冬至昨天傍晚就带着人追过来了,若是等今天下雪了再过来接应三连,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很多人都以为49年后国内很太平,只有边疆那边有些小股摩擦,但其实并不然,很多历史遗留问题不过是比以前藏得更深了。


    在国家数年如一日的剿匪后,虽然几尽消灭了所有犯罪势力,但在西省的戈壁滩深处,仍有残余反动.势力在活动。


    如果不是微生与苏氏来探亲,微生又担心时冬至那边没个准备提前打了电报过去,那出任务的便是时冬至的二连了。


    等到今天下午开始下雪,三连奉命去接应增援时,时冬至也已经受了重伤命在旦夕了。


    等到将人运回来,再怎么抢救也是回天乏术。


    三连很幸运,在需要增援的时候就时冬至带着人及时赶到了。


    ……


    时冬至正在枪林弹雨里杀进杀出时,微生不光给苏氏重新组装了一台收音机,还在罗新的询问下帮忙修了一回驻地的广播。


    因驻地的军医和卫生员都不擅长儿科和妇科,家属区那边但凡孕妇和孩子有个什么,就都得往五十公里外的胡杨市的市医院求诊。


    微生先是偶然救个了因吃糖而噎住的小孩,之后还与家属区的嫂子们普及了一回海姆立克急救法。


    对了,时冬至与三连回来的那天,微生正在家属区帮一位胎位不正的嫂子矫正胎位。


    就,忙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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