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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隔夜仇


    “找到了。”


    叶青序也找了几分钟, 毕竟在别人家里不好乱翻。


    这药是敷在脚踝红肿的地方,消肿止痛的效果非常好,昨天就给时盈用过一次了, 不过后来回来的时候黎洲拿的药袋子,时盈回了家“砰”一声关上门,他根本来不及给。


    不过黎洲也没有当即就要给她。


    毕竟只有在换药的时候才要用。


    药粉撒在皮肤上,先是有点火辣辣的灼烧感, 包上纱布后这股灼烧感就会慢慢散开,甚至有种在散瘀血的通感, 时盈盯着自己的脚,看被她骂作变态的黎洲认真仔细地把药粉用棉签扫匀,覆上纱布, 然后像昨天那样给她加压包扎。


    昨天只看了一遍,他就学会了怎么上这个支具, 手法专业的堪比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


    虽然时盈很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 黎洲包扎的手法很好, 她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


    支着小瘸腿,有种它被当作艺术品对待了的感觉。


    啧, 还不错。


    “谢谢您的上门/服务。”时盈对着黎洲假笑, 做出送客的手势, “现在换好药了, 您请回吧。”


    黎洲垂着眼, 拿出手机:“手机号还是之前的吗?”


    时盈狐疑:“干嘛?”


    黎洲搜索出一串号码,发送好友申请过去。


    “好友通过下。”黎洲顿了下,说,“昨天医药费没转我。”


    时盈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时盈拿起来, 看到好友申请,从善如流的按了「拒绝」。


    “不用了。”时盈笑着说,“码给我吧,我扫一下就好了。”


    时盈铁了心要做什么或者不要什么,就谁都休想撬动她,她不是容易动摇不坚定的人,做人就要有自己的坚持,这还是黎洲教她的呢。


    黎洲看着她,没动,也没说话。


    他这时候沉默的眼神让时盈心尖莫名揪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黎洲今天看起来比之前都疲倦,像很久没休息过了,以前时盈最关心他的情绪,所以哪怕分开了这几年,再见面,还是能敏锐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这几乎已经成了时盈的本能。


    叶青序还在这,时盈也不想让他看笑话,于是点了通过。


    “你把账单发我。”


    黎洲这下说话了:“我回去找一下。”


    他看起来没有马上要找的意思,反而把手机收起,看向叶青序:“上次你不是说那些书少了一册吗?”


    “我找到了。”


    叶青序想说一本书而已,他放着到时候他去拿就好了,但他还没开口,黎洲又说:“最近正好有一个典型病例想和你讨论一下,趁着今天都有时间,不介意耽误你时间的话,跟你请教一下。”


    叶青序今天是专门为了时盈来的,昨天晚上答应了要给她送甜品,给她换药,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两件事他都显得多余,他都能猜到,是他们兄妹吵架,时盈拿他当挡箭牌了。


    叶青序并不是很在乎这个,时盈在他心里原本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妹妹。


    时盈不满地说:“你怎么还截我的人呢?青序哥是专门来看我的。”


    “你的人……”黎洲淡淡复述这几个字,他冷笑一声,反问道,“现在不是看完了吗?”


    时盈:“没有!”


    叶青序无奈,他抚了抚额头,只能对黎洲说:“我等下过来。”


    黎洲沉默。


    他离开后,时盈余气未散,冲着门口的方向狠狠拱鼻,一副有魔法现在就能让他栽跟头的恶毒架势,叶青序忍不住笑着问:“跟你哥吵架了?”


    “没有。”时盈不想多提黎洲的事,她抬起头认真打量叶青序,从他的脸看到他的穿搭。


    如果只看背影,他真的和黎洲有点像。


    只不过性格上是天差地别的存在,叶青序这样温和的人,说话做事都有礼貌,只会恰如其分的让人觉得舒服。


    “怎么了?”叶青序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时盈说,“只是觉得你和某人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了。”


    哎,还说没吵架。


    叶青序自觉他莫名夹到了兄妹俩中间,让他暂时有点难以做人,他喝了口酸梅汁,酸得他牙齿缝疼。


    “好喝吗?”时盈期待地问他。


    “有点酸。”叶青序实话实说。


    时盈眨了眨眼,笑得眼睛弯弯:“是很酸的,因为奶奶熬久了。”


    叶青序倒没想到她这么说,他反应过来,笑了笑,还是把剩下的半杯喝完了。


    时盈又提议不然喝橙汁好了,或者家里有榨汁机,可以DIY做很多鲜榨,她说她最近还买了一本榨汁食谱,里面很多配方都很绝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聊到了这个,尽管有些无厘头和抽象,叶青序还是认真地听她往下说,偶尔应和上一两句。


    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结界兽。


    叶青序笑出声来。


    不是嘲笑,是被可爱的时盈逗笑的.


    黎洲笑不出来。


    他回到家,猛灌了一大杯冰水。


    冰水顺着喉咙滑进肠道,冰凉带来的流动感明显,他全咽下去,接触到胃部黏膜时,胃里隐隐痉挛,黎洲手掌根按了按,在沙发坐下。


    他拿出手机,点进那个头像,从最新一条的朋友圈往下滑。


    时盈的朋友圈保持着平均一周一条的更新频率,她分享的东西很多,吃到好吃的餐厅,喝到好喝的奶茶,今天有什么高兴事,明天有什么烦心事,都喜欢到朋友圈嚎一嗓子。


    黎洲靠在沙发上,垂眼翻下去,看到照片都点开。


    这些照片记录着她怎样从还带着婴儿肥稚嫩的十八岁慢慢蜕变成今天这样,五年,将近两千天,这样数字里的生活都没有他的参与,原本就空虚的心脏上再度缺失了一块。


    黎洲这边很安静,安静得甚至能听见隔壁传来的说笑声。


    黎洲闭上眼睛,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大概过了快半个小时,黎洲手机响了下。


    叶青序发消息过来问,还需不需要和他讨论病例。


    黎洲看了眼时间。


    他起身去开门。


    叶青序眼底还挂着笑,能看出来刚刚和时盈聊得很开心,而他也确实喜欢和时盈聊天。


    叶青序上一次谈恋爱还是大学,当时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主动追他,他确实就是传说中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人,所以一个月后就和她在一起了。


    在一起半年多,和平分手。


    大概是他这个人性格太寡淡,没什么意思,和他在一起除了泡图书馆就是蹲实验室,受不了就提了分手。


    叶青序对此没有多挽留。


    他想了下,如果是时盈追他,他大概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向她“投降”,不过叶青序暂时没有想到这一步,他到现在这个年纪,快到三十,有些事需要慎重再慎重。


    黎洲没有真的要跟叶青序讨论什么病例,他跟叶青序说了句“不好意思”,时盈给他添麻烦了。


    倒是没有。


    叶青序摇摇头:“我还挺喜欢跟她聊天的,她很可爱。”


    叶青序顿了顿,强调说:“非常可爱。”


    他眼里写满了喜爱和欣赏,黎洲嘴角一点挤出来的笑容都凝住,他几秒后才接话:“从小就这样,喜欢闹脾气。”


    他说话语气像极了一个宽和温柔的哥哥,在以一个兄长的角度规劝妹妹的相亲对象,她可爱归可爱,但其实很任性,爱闹脾气,还有点儿……难搞。


    “看出来了,她在生你的气。”叶青序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爱好,只不过现在对时盈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心,所以多问了句——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兄妹也没有隔夜仇,或许他这个外人可以帮忙调节一下。


    黎洲拒绝:“不用了。”


    叶青序于是不再多说。


    时盈刚刚还约了他这周五接她去医院复查,叶青序没有直接答应,因为他工作性质原因,不确定是不是有空。


    时盈倒是说没关系的啦,他没空她就自己去,有空就最好了,毕竟小瘸子需要一下社会爱心人士的友好帮助。


    接下来的几天,黎洲每天下班都上门例行“关爱”。


    时盈认为他是专门来给她添堵的,


    爷爷奶奶也很喜欢黎洲这孩子,老人家知道,他和他们家时盈,是比亲兄妹还更亲的关系,再加上黎洲又是医生,来看她,他们也放心。


    甚至为了方便,奶奶把家里的钥匙也给了黎洲一份。


    这事时盈不知道,她现在要养伤腿脚不方便只能从早到晚窝在房间,正好接了个插画的活,既然身体上受了创伤,只能从金钱上得到弥补。


    哐哐画,哐哐赚。


    时盈其实大学毕业第一年的时候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自媒体这碗饭抓住了真的很香,她每个平台的粉丝加起来不到五十万,收入已经很可观。


    这还不包括她正经接的活。


    但钱这个东西永远也不嫌多,时盈秉承着能赚多赚的原则,所以——


    别看亲戚间经常蛐蛐她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可比那些朝九晚五上班的赚得多多了,顶多说她个没编制没前途,现在人谁还看前途啊,看的都是钱途。


    好在宋舒女士和虞立宣先生开明,即使被亲戚说,他们笑笑,听过算了,或者是坚定维护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活在别人嘴里。


    宋舒女生怕时盈难过,还会安慰她。


    时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妈妈撒娇。


    谁叫她有个这么好的妈妈呢……


    晚上时盈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正翘着腿努力往外挪,踩到一脚水淋淋,低头一看,才发现下水道堵了。


    真是祸不单行。


    时盈用干发帽把头发胡乱包住,甩到一边,使劲蹲下来,得找到堵塞原因,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好蹲,单脚金鸡独立还要往下坐,这简直得练杂技的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还得记得脚才是第一金贵,不能二次受伤,那天罗医生都说了,她这个如果弄不好的话到时候是要动手术的,到时候会在她脚上划上一刀——


    要命,想一想都骨头疼。


    时盈踩在一片水泊中,边叹气边想办法。


    老房子就是这样,煤气容易跳,水压不够,下水道还总容易堵,难怪这里的房子现在都租不出去,就这现况,还没电梯,谁愿意来住啊。


    她搬过厕所门口的小板凳。


    时盈已经给自己制动了一个安全的清理姿势,正打算执行,一回头看到家里有人。


    啊——


    时盈猛不丁被吓到,差点要喊出来才反应过来是对面的那位“爱心人士”,她松口气,质问道:“私闯民宅?”


    黎洲手里拿着钥匙,他皱着眉打量时盈。


    刚刚在外面敲门敲了快五分钟都没人应,知道时盈在家不可能出门,他于是给她发消息,也没回。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黎洲只能拿钥匙开门。


    “你准备放水在厕所游泳?”


    时盈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她冷笑:“是,我打算放水淹死自己。”


    黎洲冷叹口气。


    他对时盈说:“先出来。”


    老房子问题多,黎洲当然也知道,问题确实是小问题,但时盈做起什么事来就会一头栽进去,跟那要搬东西回窝的蚂蚁差不多,死犟。


    自己在家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总这样,无头苍蝇乱撞。


    黎洲见她不动,说:“如果你打算把纱布浸湿泡发,顺便再摔一跤让另一条腿也负伤,就继续弄吧。”


    五年不见,他是上国外进修汉语言文学了吧。


    说话越来越难听。


    时盈点头,无所谓道:“行,我出来。”


    黎洲穿着黑色家居服,领口微开,他挽起袖子,走进浴室里,蹲在下水口边,清理出来一大团头发。


    黎洲做这些事也从善如流,他清理干净后,重新安上下水口,积水冲下去,他也把手洗干净。


    时盈盯着那一团头发,心都要碎了。


    这么长又这么黑的头发,全家就她一个,没想到她就住了这么点时间,掉下来的头发都能把下水道堵了,这真是……太侮辱人。


    黎洲洗干净手,看她耳后落下来一缕碎发,挂着水珠,他几乎是下意识说她:“先去把头发吹干,不然着凉又喊头痛。”


    他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她像是回到了五年前,时盈也恍惚了片刻,直到看到黎洲已经开始清理浴室,就想以前每一次,他都会做善后收尾工作一样。


    黎洲熟练得像在打扫自己家。


    他又长了五岁,看起来却比五年前那会儿还瘦了点,衣服贴在肩膀处,肩头削瘦,他淡淡垂眼,眼底是疲倦的青色,比瘸了腿的时盈还像一个病人。


    他像一个病人。


    那瞬间时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脑子里自然而然冒出这种想法。


    时盈看他在浴室忙,心里有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揪心,两人嘴上吵得再凶,但那些日子里的亲密和相依为命也是真的,某段日子里,时盈真的觉得,他们变成了一个紧密相连的个体。


    他们现在不仅是陌生,已经针尖对麦芒。


    这种情形在预料之中又令人难过。


    但自古破镜难重圆,碎掉的地方总会有缝。


    还是那个想法。


    如果他们永远只是兄妹就好了。


    “还不去吹头发……是要我帮忙?”黎洲回头,见她站着不动,眉心已经皱起。


    “管真多。”时盈不爽地嘀咕。


    “不是我想要管你。”黎洲说,“我答应了你妈,你伤好之前照顾好你。”


    得,少拿宋女士说事。


    宋女士一句话他能念到今天。


    “明天要去复查。”黎洲提醒她,正想说早上跟他一起出门,他到时候直接给她开单子约时间就好。


    话还没说出来,时盈已经说:“我知道啊,我跟青序哥都约好了,他来接我,带我去复查。”


    顺便再一起吃个中饭,总麻烦人家,还是要请吃个饭,不然不礼貌。


    时盈跑去吹头发,吹风机插上,“嗡嗡”声响覆盖在空气里。


    发尾飘起蜜桃香,热风烘得暖。


    黎洲没说话。


    他回过头看她背影,眼神逐渐沉得阴郁。


    头发吹到一半,时盈回过头,对上他视线,后背禁不住一阵寒凉。


    “你还不走?”时盈赶人了。


    黎洲收敛视线:“自己小心点,别再摔了。”


    已经做好回怼准备的时盈没想到他突然转了语气,猝不及防。


    她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怔怔的,到底什么都没说。


    第18章 无耻之徒


    回来之后, 黎洲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是几乎没有休息。


    他刚入职很多东西不太熟悉,总要花上更多时间, 黎洲又是个认真的人,他性格虽然冷淡,但在治病这方面有自己的坚持,用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 是有医德。


    不过黎医生不太爱说话,连他的病人都知道。


    科里的同事和他说话也少。


    黎洲刚来那两天, 整个大学科都在传,说来了个不得了的海归。


    海归有什么不得了的——


    当然不是指学校或者学历,而是身形相貌, 海归只是一个给生人的代号。


    那个词怎么形容的来着?


    当代江直树吧,是这么个人。


    科里几个未婚的护士妹妹蠢蠢欲动, 毕竟这种级别的帅哥平时只能在屏幕里看到,现在有种走出屏幕变成真人的不真实感。


    不过没出三天, 这些蠢蠢欲动全被浇灭了。


    黎洲根本不搭理人。


    他周围像自动形成的冰冻罩子, 把他一个人冻在里面,但凡他在的地方, 六月酷暑也要变成寒冬腊月。


    有趣的灵魂还是能胜过完美的皮囊, 对他的热情飞快熄火。


    中午午饭时间, 今天难得没有出入院, 偷得清闲, 大家聚在一起吃午饭,说起楼上的叶医生今天带了个好漂亮的女生来科室。


    楼上楼下是一个大学科,大家都熟。


    楼上叶青序也是一个香馍馍,长得很白净, 很有书生气,虽然不如黎洲这么精致好看,性格却比他好很多。


    “听说是相亲对象。”最八卦的贺羽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迫不及待和大家分享。


    “之前他一位患者家属的女儿,听说接触一段时间了,我刚刚上去送病历见到了,真的——长得好漂亮。”


    她特地补充:“和叶医生站在一起真的好搭。”


    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切体会到“郎才女貌”这个词,女生看起来性格也很好,见人就打招呼,说话时弯起眼睛笑,漂亮得大大方方的。


    “叶青序带她来科室干嘛?准备公开?”有人问了。


    “那不是。”


    “她脚受伤了,带她来复查的。”


    众人开始好奇,想看看女生到底长什么样,有人拾掇找借口去楼上偷拍,接着不知道谁在说,下周周末科室搞活动,能带家属,到时候让叶青序把人带来不就行了。


    说的在理。


    贺羽举手表示:“马上就在群里统计人数,我上去诓他来。”


    八卦结束,回头见黎洲今天还没下班,一个办公室冰火两重天,出于礼貌还是问了句:“黎医生还在忙?”


    黎洲应了声:“嗯。”


    贺羽胆子最大,问黎洲:“下周搞活动,黎医生一起去啊。”


    黎洲本来不会掺和这些,这些聚餐活动之类他都是能不去就不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会黎洲没马上拒绝。


    他抬眼停顿,视线一如既往冷淡:“有时间就去。”.


    中午复查完,恢复得可以,时盈脚上支具拆了,就是还不能用力,她可以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


    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时盈目前知足常乐,对现况满意。


    她选了一家火锅店,请叶青序吃饭,表示感谢。


    店就在医院附近,是前几天有朋友发朋友圈推荐过的,味道很赞,食材都新鲜,五颗星。


    “你喜欢吃火锅吗?”时盈点了一个鸳鸯锅,问叶青序。


    “喜欢。”叶青序给她倒了杯水。


    上次一起吃饭也是在这附近,那一顿饭时盈吃得很愉快,不管其它的,至少叶青序是个她很满意的吃饭搭子。


    他吃饭不紧不慢,听她说话时会给出反应,或者温和地笑,一副对她非常包容的模样。


    时盈想起两年前芷茉给她分析过,说她这样性格的,适合找一个对她包容的伴侣。


    大概就是……会无底线宠着。


    这个意思。


    世上除了宋舒和虞立宣,谁还会无底线宠着她啊。


    时盈一直这样想,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叶青序是芷茉说的那种人。


    十八岁的时候时盈想谈恋爱,是因为还不懂,想试试恋爱的感觉,现在她看着面前的叶青序,在认真思考和他谈恋爱的可行性。


    宋舒女士也说了,调节一下心情。


    “青序哥,你家里会催你结婚吗?”时盈眨眨眼问。


    “也会。”叶青序说,“家里我是独生子,会着急一点。”


    时盈点点头。


    叶青序又笑:“不过以我为主,会说一说我,说不动就算了。”


    时盈表示能理解,马上三十岁,长辈着急是肯定的。


    她不由想起蒋阿姨,黎洲的母亲,她就不一定会催了,她巴不得黎洲孤独终老,只陪着她这个妈妈才好吧。


    锅沸腾了,时盈下了点肉,又问:“那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谈过。”


    光时盈问,叶青序好像都没什么好奇的,于是她主动坦白:“其实我也谈过。”


    宋舒女士肯定跟人说,她没有谈过恋爱,其实家里父母开明,谈恋爱想谈就谈,只不过她谈的对象……瞒着比坦白好。


    叶青序没有追问,时盈这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被人喜欢很正常,追求恋爱的甜蜜也很正常,他只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讨论这些。


    时盈调蘸料,麻酱碗,又加了两勺白糖。


    “加糖好吃吗?”叶青序见她加得起劲,忍不住问。


    “啊?”时盈从碗里抬起头,“好吃!”


    叶青序像个老古董,也加了一点:“那我试试。”


    时盈边吃,边开心得笑眯眯。


    时盈昨天晚上发在自己账号上要了约会攻略,虽然她不是初恋,但和人约会却是第一次,她不太知道具体流程,准确说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约会成功,给对方一个留下一个好印象,必要的时候,做点攻略是非常正确的。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约会啦,毕竟就是简单的吃一个饭,但她觉得之后会再有机会的,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


    时盈单方面这么认为,同时觉得叶青序和她想法应该一样。


    在医院待了一上午,时盈是真的饿了,她一个人就吃了好几盘肉,摸摸自己已经开始长肉的小肚子,深觉等自己腿完全好之后,体重估计要涨个五六斤。


    光吃不动是这样的。


    差不多吃饭结束,叶青序想起出来前同事起哄让他带时盈去参加下周的科室活动,他本来没答应,毕竟他和时盈没什么关系,人家带的都是女朋友或者老婆这样的家属,他如果带时盈,怕时盈会尴尬。


    刚才突然想到,时盈是黎洲的妹妹,确实算是家属,那……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叶青序就想问下时盈的意见。


    “玩什么?”时盈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应该就是露营,烧烤这些吧。”叶青序具体没了解。


    科室每年举行两次活动,医院工会报销,闲的话能出去玩,去远点的地方,没时间的话只能在市区附近露营烧烤之类,几年了都是这样,谁叫他们大心内,一年四季总很忙,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时盈皱着眉,看了眼自己的腿。


    “如果我腿好了就去。”她主要担心自己行动不便,到时候不仅玩得不尽兴,还要给人造成负担,小瘸子目前的觉悟就是在家好好待着。


    “行。”叶青序笑着指了指手机,“到时候再联系。”


    当然好了。


    攻略的最后一条就是说,结束之后一定要约定好下次再聚或者常联系之类的,毕竟大多数感情都是一顿一顿的饭吃出来的。


    回来之后时盈就在之前发的动态下面说自己今天的“约会”情况。


    「做了检查复查了脚,支具已经拆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大家不要太担心了!」


    时盈还有在感叹幸好自己伤的是脚不是手,脚受伤了还能继续画画,要是手受伤就完蛋,看家本领都要丢没。


    「对了!如果是和他们单位的人一起出去玩应该注意点什么?我用不用给大家带礼物什么的?」


    关注她的都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一听她要谈恋爱攻略,大家都好热情,在底下回复,说如果没有确定关系的话。可以不用特地带礼物了,带点零食或者水果什么的大家一起吃就可以了。


    「恋爱固然甜蜜,但暧昧期更甜!盈盈你一定要多表达,多了解,适当主动。」


    时盈回复了这条:「嗯嗯,知道啦。」


    之前时盈大概有提过她只谈过一次恋爱,算是她的初恋,不过说是初恋但又只占了一个名头而已。


    「没有谁追谁,也没有什么表白啊承诺这种,他不太爱说话,对我可能有喜欢,但不是对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底下的回复都在义愤填膺,为她打抱不平。


    从她平时的发言风格就知道肯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非常开朗,这样好的女孩子就值得被喜欢,被狠狠喜欢。


    「这根本不是健康的恋爱状态。」


    「心疼盈盈。」


    倒也不至于到心疼的地步,只是一段失败的初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拿得起放得下,该要的要,不该要的果断扔掉,这是她的人生态度。


    手机这边不停地传来消息提醒,黎洲在写病历,他拿起手机,看到十几条讨论记录。


    最后是她那段有关于「初恋」的言论。


    初恋。


    在她眼里一段失败的经历。


    黎洲垂着眼冷笑。


    某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却又哪里不一样。


    高中毕业的时候时盈也想谈恋爱,但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坚定,对她来说,无论是游子昭,还是陆奇,都只是供她挑选的工具,她只不过需要他们来完成一个体验,或者说了却一个心愿,她根本没有用心做点什么,也不是真的喜欢谁。


    时隔五年,时盈长大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会绞尽脑汁只为一个好的约会体验,会思考自己怎么和人相处,而真正让他感到恐慌的大概是……她正在经历喜欢上一个人的过程。


    这是黎洲也没有见过的一个过程。


    没有在她身边的五年,她的消息他一条都没有错过,他就像是躲在阴暗偷窥的无耻之徒,只敢偷偷看,一遍又一遍地看,看到自己都怀疑自己可能已经不正常。


    不对,从她提分手开始,他就已经不正常了.


    “我可以自己走路啦!”


    时盈给宋舒女士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支具拆除后恢复得可以说是飞快,之前罗医生还说可能要三周才能恢复好,现在两周就差不多了,就是走路稍微久一点脚踝还会有点点疼。


    一点点,没关系。


    能够自己走路就已经比当一个小瘸子好太多了。


    她这段时间常和叶青序聊天,一边请网友做自己的军师,一边又在继续自我发挥,她隐隐在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暧昧期。


    叶青序真的是个很细心温柔又考虑周到的人,这短时间的相处让时盈深有体会。


    周末他说科室活动,前两天特地联系了时盈,再次确认她的意见,时盈说她脚都好了那就去呗,正好在家里闷了这么久,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时盈穿了舒适的偏运动类套装,上衣连帽长耳兔,稍微化了淡妆,头发扎成高马尾。


    妥妥青春洋溢美少女。


    按照之前网友的建议,她特地在超市买了点零食,还买了些水果,提了两个袋子。


    科室一大部分人都是坐大巴一起到的,就在郊区一座山的半山腰,这里有一个新开发的度假山庄,专门承接单位的一些团建或者度假,时盈因为没办法起太早,加上还要去超市买东西,所以才自己打车前往。


    她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环境不错,相对城市的高楼大厦,任何依山傍水的地方都有优势,至少会让人觉得在心情上放松许多,这也是度假山庄的意义所在。


    车停在大门口,沿着水上长廊走进去,大片草原,多半是人工铺的,但养护得很好,周围种了不少花,时盈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她有点花粉过敏。


    不过倒是有很多小孩子在一起玩游戏,是同科室同事们的孩子,小孩子闹了半天了,虽然是在笑,但实在吵闹。


    时盈提着东西跑过去,垂耳帽戴在头上,长得托到了腰边,她跑了两步脚有点疼,于是停下来,放慢速度走。


    叶青序在和老段聊天,黎洲坐在角落喝酒,同事们三三两两,唯有黎洲独自一人。


    时盈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他,她把东西放下,一高个女生大步过来,高声说了句:“你就是时盈吧?”


    一说话,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时盈才不会怯场,大家看她就大大方方打招呼,叶青序事先跟大家说过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让他们千万不要乱说话。


    说到这大家就懂了嘛。


    当助攻。


    现在不是那种关系,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叶青序无奈,只能多嘱咐了几句。


    时盈不是容易尴尬的性格,但叶青序就是怕小女孩会觉得唐突,毕竟在他们同事间,她年龄算得上还小。


    叶青序和老段说了声,过来找时盈。


    “不是让你来之前给我发个消息,我出去接你。”叶青序看向她的脚,“还疼吗?”


    “就有点。”时盈抬脚动了动,“我刚都跑过来的。”


    她能跑还挺骄傲。


    叶青序话在嘴里犹豫了下,只是说:“暂时不要跑。”


    时盈笑着答应:“知道,我心里有数。”


    叶青序对她多无奈,太多的话不好说,只能笑笑。


    中午这会儿大家在准备东西,支帐篷起炉火,叶青序也去帮忙,时盈算是客人就都没让她做什么,她只能在旁边坐着歇一歇。


    贺羽凑上来跟她聊天,八卦一些有的没的,又在给叶青序说好话,这可是他们学科最后的黄金单身汉了。


    没说几句。


    “贺羽,三缺一,快来。”麻将局在喊她,她拍拍时盈肩膀,跑走了。


    桌上有啤酒还有鸡尾酒,时盈挑了一罐葡萄味的鸡尾酒,拉开拉环,葡萄味溢出来,她用鼻尖去闻,尝了一小口。


    好喝,像气泡饮料。


    时盈又连着喝了几口。


    “少喝点。”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骨节微屈,拿走罐子。


    时盈抬头,看到一张冷臭脸。


    脑子里反应了一下黎洲为什么在这里,想到他和叶青序是一个大学科的,但费解的是他这种孤僻的性格,从不参加这种活动的。


    时盈当然没想过他会在这里。


    他垂眼看她,说话时身上传来浅淡的酒味,他眼底青色,跟以前管她不准干这干那时的神情语气一模一样。


    时盈不满地嘀咕:“你自己不也喝。”


    真是——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时盈:“少管我。”


    黎洲在她旁边位置坐下,拿着罐子不给她,见她来抢也只是捏在手里:“我还是你哥就得管你。”


    时盈皱着眉伸手去拿,她一只手撑在椅子边,另一只手努力够过去。


    “自以为我喊了你几年哥你就真是我哥了,我最讨厌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还以为自己——”


    时盈手扑个空,猛然抓在黎洲手腕上,她惊了下,抬头对上他冷淡的视线,火苗从她眼底窜高了下,烧在心尖,话戛然而止。


    “以为我什么?”黎洲神色平静,他酒味染了淡淡一层在皮肤毛孔里,一种冰凉又阴郁的气场围绕在身边,他低低道,“不管是当你哥还是男朋友我都有经验……虞时盈,你什么酒量我还不清楚吗?”


    时盈呼吸沉住了,因为她看到黎洲的眼睛,像无边的黑洞,她有点被惊吓到。


    黎洲还在盯着她:“不听话你知道我会怎么样的。”


    “毕竟我这种变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19章 求和解


    她那段不健康的初恋, 此时是回旋镖,镖镖致命。


    她如果闹脾气不听他的会怎么样?


    时盈几乎立马就想到,她真正见识到黎洲恶劣的那一面, 是某个狂风暴雨里的深夜,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一个小时前,时盈在清吧喝了两杯漂亮饮料就把自己干得烂醉。


    她向黎洲再三解释她真的只是去为了拍漂亮照片, 没有跟里面长得很好看的调酒小哥哥说话,有人跟她搭讪她也都说了自己有男朋友。


    可黎洲冷着脸, 不管她解释再多冰冻也化不开,他看起来是什么都没说,可时盈了解他就知道, 他这个反应就是生气了。


    时盈委屈得没法了,真的不知道黎洲是因为什么生气。


    恋人和兄妹是不一样的, 时盈当然知道,但是, 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她还不至于犯了什么无法被原谅的弥天大错。


    从小到大时盈最会的一件事就是哄黎洲高兴。


    外面电闪雷鸣,风刮得老房子的窗户“哐哐”作响, 时盈被黎洲抱在怀里, 在她以为已经哄好的后一秒, 被他压着手腕死死按住, 他眯起眼睛盯着她, 用一种几乎能把她吞噬的眼神,任她被弄得眼泪汪汪也不停下来,然后看着她的眼泪,冷静地问她长记性没。


    怎么敢不长记性呢。


    她乖得不能再乖的点头, 说她长记性了,绝对长记性了。


    那一次的后果就是黎洲大半夜在浴室洗了快一个小时的床单。


    她最贴身的东西只会放心地丢给黎洲,因为像她这样的懒蛋,脏了扔在那里大半天都不洗,黎洲讲她,她敷衍地应一应,最后他还是会冷着脸无奈地来帮她做。


    时盈不喜欢做的,黎洲嘴上说得再绝情,最后都会给她兜底。


    在每一次更亲密的关系之后,时盈总觉得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次黎洲。


    掩饰在他冷淡外表下的,是恶劣,阴暗,就像深渊里的恶龙,总在某一时刻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此时时盈手还握在黎洲手腕上,阳光照在皮肤上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他皮肤冰凉。


    于是让时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一次。


    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阴寒的气息像毒蛇缠绕上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松开手,重新坐回去。


    不喝就不喝,才不因为这个和他在这里闹,他不怕丢脸她还怕呢。


    再说,叶青序还在。


    时盈于是拿了瓶茶饮,拧开,猛灌了一大口。


    这还是分开五年后第一次,两人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什么也没再说,就像从没有发生过那些矛盾,和不愉快一样。


    也是时盈第一次能仔细地看现在的他。


    比起五年前,他确实更瘦了一点,肩膀的削骨更显得突出,少年时期的冷淡是清凉的,像夜晚的风,现在冷得像完全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看任何人任何东西的眼神再没有一丝温度,就像那天晚上时盈感受到的一样——


    病态。


    一种非人的病态。


    他们之间确实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即使时盈不知道他这五年发生了什么,还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心疼。


    至少他绝对没有过得多好。


    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发展一段新的关系,那就应该彻底放下过去,不再执着于之前的争吵,矛盾,所有事都会过去的,只要他们都放下,就还是可以和之前一样,做回兄妹,或者是朋友。


    他现在已经回来了,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出所料是会继续工作下去,住在对门,又是从小就是邻居的关系,家长们都会往来,所有的这些,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别的情侣那样断的干干净净。


    也不能总夹枪带棒的生活。


    时盈确实长大了,她已经能深入的想到以后。


    “我们还是都放下吧。”时盈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认真又冷静地跟他说话。


    “以前那些荒唐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如果你还是记恨我当时说了太难听的话,那我也跟你道歉。”


    时盈的声音褪去了十八岁时的稚嫩少女气,冷静的语气中甚至带着温柔,她不再像那时候一样天真,不管不顾,也再不会脑子一热就做出那些糊涂荒唐的事。


    时盈看着他,停顿了会儿,说:“你答应的话,以后就还是我哥。”


    任何事情做错了,都应该给一次修正的机会,他们当兄妹的时间比当恋人的时间要多得多,重新回到那样的关系,才是对彼此都好,才能活得舒服。


    时盈这样任性的人能想明白,她认为黎洲更应该能想明白。


    这样相处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们应该和解。


    黎洲看着她,眼睫垂下,看起来在思考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时盈觉得黎洲会认同她的想法,毕竟曾经那些年,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黎洲安静了五六分钟。


    在这样的安静里,时盈惊奇地发现她好像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忍不住要开口,黎洲终于出声了。


    “你哥?”他喊出这个称呼,只觉可笑。


    “虞时盈,你是真的觉得一个跟你做过那么多次,手把手教你……的人还能继续当你哥哥吗?”


    他冷笑,嘲讽的语气。


    时盈是没想过他会直接说出这么过分直白的话,更糟糕的是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能怎么回答他的话。


    她以为黎洲至少会说他想一想,或者给彼此在留一点交流的空间。


    但他完全不。


    时盈在这瞬间再次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后悔,她确实后悔,一百一千个应该后悔。


    如果不是她对谈恋爱这件事好奇,如果不是她突发奇想向黎洲抛出橄榄枝,如果不是她在沉迷上亲吻的感觉后还要缠着他更进一步,一次又一次被那种极致的快感裹挟,觉得既然都做了那有什么关系,开心就好了,舒服就好了。


    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彼此,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法被轻易抹去的关系。


    时盈根本反驳不了。


    “因为有了想要谈恋爱的人,所以急着跟我撇清关系。”黎洲毫不留情点破她的想法,“这样然后呢?你跟他谈恋爱,把人带回来,说我是你哥哥。”


    “以后逢年过节都能来看一看我,顺便还能一起来给我拜年的哥哥。”


    “是这样吗虞时盈,你打的好算盘?”


    气氛在这时变成了个快要涨破的气球,再稍微吹点气就变得岌岌可危,他甚至到现在为止一直喊的是她的大名——黎洲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会冷着脸喊她大名。


    说不上来他现在是不是生气,五年过去,他的性格也和之前变得有些不同,更加冷漠更加不近人情,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密,很多他的想法更看不懂,时盈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交谈陷入僵局。


    “时盈。”叶青序走过来,小跑了两步,他手上拿了一串鸡翅和一小把牛肉串,刚烤出来的,冒着香气,油水烤得滋拉响。


    “没忌口吧?”


    叶青序的出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没。”时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过牛肉串,“我吃这个吧。”


    鸡翅不太好啃,她现在没有心情啃那个。


    叶青序把剩下的递给黎洲:“要吃吗?”


    黎洲摇头:“不用。”


    他说不用,叶青序没多说。


    刚刚就看他们兄妹两个在这边说话,看起来不是太愉快,本来不想来打扰,但还是有点担心时盈。


    这种担心来得无厘头。


    羊肉串都是科室的同事买的新鲜羊肉自己串的,肥瘦相间的肉,非常大块,吃起来很过瘾,加上自己烤,没有放很多调料,保留了肉原本的鲜味。


    时盈嚼了两口,眼睛亮了:“好吃!”


    “都是你烤的?”


    叶青序笑:“你喜欢就好。”


    本来刚刚跟黎洲说话说得胸中憋闷毫无胃口,一串牛肉串迅速打开她的味蕾,手上拿的两串三两口就被她吃完了。


    “这怎么烤的?”时盈好奇问。


    “过来学学?”叶青序提议。


    时盈正好不想待在这里,于是起身准备和叶青序过去,出于礼貌叶青序还是问了黎洲:“一起吗?”


    黎洲还是摇头。


    叶青序摆摆手,也没法。


    黎洲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叶青序都觉得他今天会过来这件事很神奇。


    是的,他几乎是人群里唯一的例外。


    当年时盈举办的升学宴,宴会后她和朋友们一起去唱歌,黎洲一个人坐在角落,时盈会扔了话筒过来陪他,偷偷在昏暗中牵他的手,和他说悄悄话。


    而现在,他还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时盈和其他人聊得开心——


    和叶青序聊得更开心。


    时盈本身就是个吃货,对好吃的食物容忍度为零,叶青序跟她说烧烤的诀窍,说得像一个摆了十年摊的老手,旁边老段都忍不住问:“兄弟,你下班就干这个是吧?”


    “昨天临时学的。”叶青序笑着解释,“理论选手,纸上谈兵。”


    “这还临时学?”老段调侃他,“是专门学给时盈妹妹的吧?”


    叶青序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边烧烤摊渐渐支起来了,其他打麻将的,玩游戏的,全部被香味吸引过来,刚烤出来的最香,这谁忍得住啊。


    大家简直就跟上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开始抢,叶青序偷偷给时盈又留了几串羊肉串——怕她不好意思跟大家抢,毕竟她和他们不是很熟。


    时盈都已经吃得半饱,接过肉串,冲他眨眨眼:谢谢!”


    她在吃,叶青序还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另外湿巾也早都准备好了,她一吃完扔了签子,叶青序就把湿巾递给她。


    太贴心啦。


    “啧啧啧,对人这么好呢。”贺羽吃上一线狗粮,忍不住调侃,“还得是喜欢的人才有这待遇。”


    科室其他同事已经把他们当做一对,毕竟迟早都要在一起的。


    时盈笑笑,没说话。


    贺羽开了罐啤酒,问时盈要不要喝点,毕竟烧烤和啤酒是绝配。


    时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黎洲。


    他刚刚还坐在那,这会儿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尽管他不在,时盈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贺羽:“我不喝酒。”


    也不是说听黎洲的话,就是心里乱想捋捋清楚,喝酒只会让她脑袋变得更乱。


    时盈打了个喷嚏,忍不住一直揉鼻子。


    这会儿风吹得大,实在不舒服,于是她去上了个厕所,用清水扑了扑脖子大动脉,这样舒服点。


    从厕所出来,时盈坐回之前的座位。


    她包放在旁边,时盈拿过来,正想补点口红,突然发现包里多了东西。


    是一盒药。


    她拿出来看,氯雷他定。


    过敏药。


    时盈愣住,拿着药往四周看。


    黎洲这会儿又出现了,他在和另一位同事说话,时盈目光探究过去时,他有察觉的也看了过来。


    他淡漠的神情让时盈想否认她的猜测,可已经没有更正确的选择。


    明明才求和解失败。


    时盈拿着药,确定了。


    黎洲真他妈的有病。


    第20章 教训


    吃饱喝足后, 大家聚在一起开始玩游戏。


    羽毛球打了会儿没劲,好不容易出来总不能玩王者吃鸡,贺羽从包里掏出几个盒子, 说她带了桌游,大家凑一桌正好一起玩。


    “上周我去玩剧本杀,等人的时候在店里玩了这些,挺有意思, 我就上网买了。”


    贺羽一向走到网络最前沿。


    她把盒子打开,马上就开始给大家介绍游戏规则。


    “咱们分组玩, 输了的也要有惩罚。”贺羽介绍完,想了下,“惩罚就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目前玩游戏的一共七个人, 还差一个人,正好能分成四组, 原本还有人都有空,贺羽偏偏朝黎洲招手:“黎医生, 要不要一起玩?”


    比起玩游戏, 估计黎洲更愿意和段博士讨论一下患者治疗方案,没想到贺羽一招手, 黎洲点头答应:“来。”


    这个局现在就变得略显尴尬。


    黎洲哪里是来玩游戏的, 他是自带人体空调来给大家降温的。


    时盈和叶青序一组, 黎洲和科室另外一位彭医生一组, 正好就坐在对面。


    这个游戏规则很简单, 但很考验策略和计算能力,贺羽是在场唯一一位玩过的,她对其中的门道比较清楚,信心满满自己这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时盈抽到牌, 好奇去看叶青序的,两人整合了一下,开始商量策略。


    通过摇骰子来确定先后手。


    时盈这组先出。


    “就这样。”叶青序靠近时盈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句话,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笑着朝叶青序竖大拇指。


    贺羽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黎洲淡淡垂眼,出牌时也没什么表情,像就是随便扔出一两张。


    这种游戏大家都是随便玩玩,其实也没什么胜负心,贺羽都是抱着当红娘的想法,心想要尽快为他们科室撮合出一段郎才女貌的爱情。


    还没过三轮,黎洲把牌一翻,他的宝石积分正好登顶。


    贺羽看着他的分数,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瞠目结舌。


    她……输了?


    难以置信是真的,毕竟抱着争第一的心去,没想到就成了倒数第一,贺羽尴尬地笑了笑:“我选真心话。”


    于是抽了张真心话的牌。


    这里的牌都挺没有意思,贺羽抽到这张是问: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贺羽松口气:“榴莲。”


    但赢了也要有奖励。


    赢的这一组可以提要求,合理范围内都可以。


    黎洲看向对面的时盈,她正在和叶青序复盘刚刚这一局,她发现叶青序的策略和黎洲的非常像,几乎是同一条路子的,虽然这样也还是有细微的差别,这也是黎洲第一他们第二的重要原因。


    只能说黎洲脑回路清奇。


    时盈在心里暗骂他。


    眼神骂得正脏,黎洲已经看过来:“我要求换搭档。”


    他盯着时盈:“过来。”


    时盈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要跟她一组,眉心皱起,整个变得气鼓鼓起来。


    但胜负有分,她拒绝就是不守游戏规则,只能不爽地答应。


    贺羽原本就睁大的眼睛睁更大了。


    怎么回事?


    黎洲这个冰块要求换组,还要求和时盈妹妹一组,难不成就玩个游戏的功夫,他看上人家了?


    贺羽使劲给叶青序使眼色。


    叶青序笑笑,侧头过来给贺羽解释:“他们是兄妹。”


    事情到此为止于是变得有些魔幻。


    贺羽还没消化这信息,新的一局已经开始了。


    黎洲主动要和时盈一组,两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交流,甚至不是太熟的样子,说出牌,各出各的。


    时盈吃了药之后舒服多了,鼻子已经没那么痒,她现在坐在黎洲身边,跟他一组玩游戏,让她想起了那个夏天,奶奶生日,黎洲来家里吃饭,时盈也是这样坐在他身边。


    家里的长辈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摸做着那些情侣间该做的事,在仅隔一扇门的房间里接吻,在窗帘后的阳台上说悄悄话,在所有人都在的饭桌上,装作若无其事去握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指,在黎洲皱眉看过来时,嚣张调皮地冲他拱鼻子。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爱玩爱刺激的年纪。


    黎洲尽管看起来会冷着脸不高兴,但也根本不会制止她的行为,哪怕餐桌下,她的膝盖在过分地蹭他的大腿,一双穿着短裙的腿,张扬落在空气里,他也只会冷淡着脸低头,用外套掩盖住那点异样。


    时盈喜欢做这些,他就陪着她做,荒唐事已经那么多了,何必在乎再多一两件。


    此时两人沉默地坐在彼此身边,记忆的回想让时盈莫名口干舌燥,毕竟让冷冰冰的黎洲起反应是一件她非常热衷的事,刺激到现在她想起来还会心跳加速,脸红心跳。


    脑子想得乱,手里就得黄。


    上一局黎洲的队友也没做什么,黎洲照样轻松拿到了第一名,而现在他们两个一组,时盈莫名开始胡思乱想,他出牌时手腕擦过她手肘,瞬间微妙的触感让她注意力再次受到冲击,那些想要努力抛掉的记忆更加如影随形地进入到她的大脑。


    “你干什么出这个——”贺羽心想不能再输,急得快跳起来。


    黎洲手边第二张牌翻开。


    “嗯?”贺羽愣了下,用手背去揉眼睛,“我赢了!”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黎洲出的这张牌让他成为了倒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能控制输赢。


    不然为什么一把第一,一把倒一,都是被他的牌一张定生死。


    游戏而已,黎洲应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


    时盈反应过来时已经要接受惩罚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黎洲,她现在完全有理由认为,她是被他耍了。


    黎洲怎么能这么记仇啊,他也太记仇了吧,这么大费周章又是赢又是输又是换队友的,难道就为了耍一耍她吗,不得不说这也太有点东西了。


    叹为观止。


    “真心话。”黎洲伸手已经去抽了一张。


    牌面翻开,上面的问题是: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和谁?


    看到这个问题,全场静默。


    贺羽吓得直咽口水。


    没人告诉她刚刚她抽的牌和现在黎洲抽的这张是一组里面的呀,一个是玛卡巴卡,一个是开往高速的路,贺羽正想打圆场,说不然再抽一张,黎洲已经回答。


    “五年前。”他说,“和女朋友。”


    女朋友?!


    叶青序喝了口啤酒,小麦的味道直冲口腔,拿出来有点久了没之前那么冰,听黎洲这个回答也起了好奇心,当然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有胆子问:“你有女朋友?”


    问完又觉得不对,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为什么要说最后一次接吻是在五年前,难道是已经分手了,但如果是分手,正常人在提到的时候都不会说“女朋友”,而会说“前女友”。


    难道是因为还有其他隐情?


    但问题就一个他已经回答了,事情到这里再探究别人的隐私实在不是君子作风,叶青序笑笑,于是没再问。


    贺羽这个八卦王已经问出来:“五年前?”


    黎洲这时候在看着时盈。


    他说“女朋友”这三个字就像是故意的,故意说还是女朋友,对于她提分手这件事,提归提了,也吵了,但他没有答应。


    时盈心虚地别开眼,无法在这时候平静和黎洲对视。


    不想承认也必须要说她现在怂了。


    “行行行,问题回答就行——时盈你选什么?”贺羽强按下心中的好奇,转移话题。


    时盈还没说话,贺羽已经在安排:“大冒险吧,都是真心话多没意思。”


    贺羽已经把几张牌递到她手里,让她选一张。


    翻开。


    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拥抱。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贺羽笑起来,主动往旁边移,不当时盈和叶青序之间的挡路人。


    见时盈不动,以为是她不好意思,贺羽起哄劝她:“没事,就轻轻抱一下——人欧洲不还有这个礼节吗?”


    就那什么贴面礼,亲吻礼。


    差不多。


    “你问人小妹妹选谁了吗就抱。”贺羽的队友青青拍了她一下,问时盈,“你选谁?”


    在场只有三个异性,时盈认识的有两个,一个是正在发展中的叶青序,另一个就是她所谓的哥哥了。


    这种可是发展感情的好机会。


    时盈几乎没有犹豫,她说:“青序哥吧。”


    呦吼,就知道。


    不选叶青序还会选谁。


    玩游戏就是要赢得漂亮也输得起,时盈自己抽的当然会履行,她毕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人,抱一下而已,又没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时盈张开手,礼貌地抱了抱他。


    轻轻拍了下他后背。


    她身上的香味浅淡,出了点汗,像花瓣被折断溢出的汁液,只是肩膀碰到了他手臂,叶青序脸红了。


    他皮肤很白,白到有任何的红意都会非常明显,而他胸口起伏起来,伴随着的他变慌张的眼神,几乎就这样四处流浪后,落在时盈脸上。


    时盈抬起眼,和他对视过半秒,叶青序低头,自嘲地笑了声。


    这声笑的意思大概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拥抱弄得这么不稳重。


    他这反应让在场几人忍不住“啧啧”几声。


    在最该干柴烈火的年纪搞纯爱,叶青序也是有点东西。


    时盈却毫无异常。


    她抱完后就坐回来了。


    旁边黎洲的脸死气沉沉。


    他盯着叶青序明显变红的脖子,喉结,以及他低头看时盈的眼神……这些反应,他都熟悉。


    他早在更久之前就感受过了。


    因为感受过才更能知道。


    在这样一场所谓的游戏下,输赢早就不重要,有些输赢是被深埋起来,轻易看不到。


    ——不玩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火红色的夕阳倒映在湖面,远处的天空也被染得火红,像一轮火球投进了这方山谷,带着灼热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活动进行得差不多,烧烤炉子也开始熄火,小朋友们的场早都散了,剩几个麦霸在抢歌唱。


    时盈从厕所出来。


    玩了一天了确实很累,回去可以坐大巴也可以自己回,叶青序在给时盈发消息,说让她好了就过来,他送她回家。


    时盈刚关上手机,迎面撞上黎洲。


    “脚还好吗?”黎洲莫名其妙问这一句。


    时盈脚本来没好完全,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虽然没做什么大的运动,也没走多少路,可到底不是一只好脚。


    夕阳落下一半,山谷背阳处阴沉沉。


    黎洲的脸色更阴沉。


    时盈不明所以:“还好啊……”


    两人既然和解失败,时盈把这归咎于黎洲还恨她,她于是没必要强求,反正关系都这么糟了,不在乎再更糟一点。


    她话音没落,手腕猛然被冰冷禁锢住,然后她直接被拽走。


    时盈才简直莫名其妙,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过一条长廊,到了山庄的最后面,这里有一大片草地。


    时盈这才被放开。


    “你干嘛——”如果不是看到是黎洲,时盈简直要怀疑青天白日她被绑架,但此时看到黎洲的眼神,她后背发寒,声音不自觉沉下去。


    “我不干嘛。”黎洲难得回答了她的话,他第一件事确认她的脚没事,再继续说。


    “虞时盈,我只是看不惯你在我面前假惺惺说做回兄妹,转头又和别人去搂搂抱抱。”


    看不惯。


    最看不惯是他被说和那个人像。


    是黎洲跟他像。


    “看不惯就憋着。”时盈在这方面从来不甘示弱,她好好跟他交流,和解,他偏偏要来跟她吵架。


    要吵,她只能回敬。


    “我现在单身,我想要抱谁,想要亲谁,想要跟谁上床,那都是我的自由——没有人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黎洲,你最没有资格。”


    她毫不客气的回怼在黎洲预想之中,他不会因为话轻易暴怒,只是语气冰冷得可怕。


    “虞时盈,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我都替你记得,你说过了陪我一辈子,你自己想想,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吗?”


    她对他最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只有他,哪怕让她推掉所有约会只和他待在家里她也愿意,也高兴得不得了,怎么分手了,就连这些都抛弃了。


    连过去那些年的相处全部都抛弃了。


    时盈只管否认:“不知道!”


    都说了不要再提一些过去的屁话,人都是往前走,谁规定了一定要被过去困住。


    困住谁都可以,困她虞时盈不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呢——虞时盈,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黎洲的眉眼全部沉在阴影里,他眼睛垂下来,半眯起,像极了一头在蛰伏中的野兽。


    黎洲这已经是怒气升到顶点的表情。


    “你不过是想找一个人谈恋爱,这个人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妹妹好玩,喜欢新奇,喜欢刺激,做哥哥的不满足她就会有别的人来满足,是谁不重要……所以虞时盈,你把我当做什么呢?”


    “是你谈恋爱的消遣还是用来探索的工具?你扪心自问,跟我谈恋爱,是因为喜欢我吗?”


    字字句句,一锤锤扎在她心口上。


    时盈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也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至少对当时的她来说,黎洲不管作为哥哥还是作为恋人,都是她最喜欢的人。


    不管这种喜欢从何而来。


    “你说对了!不喜欢!”时盈也冷冰冰,了解对方的人才知道这把刀能怎样刺得最深,语言是盾牌也是利器。


    “黎洲你凭什么要跟我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难道这么多年不是我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吗?“


    如果说不喜欢,那完全可以不答应,他也没有告诉过她说喜欢她,没说过好听的话,动不动冷脸生气她也都来哄,就算当时她年纪小,不懂这些,可他黎洲不小了,他也好意思说不懂吗?


    想到这里,时盈只觉得委屈。


    她眨了下眼睛,眼泪滚下来。


    委屈委屈委屈。


    全部都是委屈。


    五年前忍着没掉的眼泪在这时候掉了下来,她咬牙切齿地想要他滚蛋,话才出来,她下巴被掐住,强势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几乎是凶狠的骂声里,她的话全被堵回去。


    黎洲一手掐着她下巴,另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勺,用唇堵住她的唇,她“呜呜”两声来反抗,被他按得死根本动弹不得,他冷着脸阴沉沉地咬她嘴唇一下——暌违了五年的味道。


    时盈越反抗,他亲得越狠,就像黎洲当初存心要教训她时,拉着她的腿捂着嘴不让她出声更不听她求饶,只管往里入,弄个不停。


    时盈又一滴眼泪滚到嘴唇边,灼烧的咸湿味,来自力量不及他时无声的控诉,黎洲目光沉了下,才分开一点。


    手没松。


    时盈眼里闪着泪珠,嘴唇染红,唇角还留着疼,她恶狠狠瞪他,完全没想过黎洲会这样过分,过分到做出强迫她的事。


    事情到这里都乱了,这下如他所愿,时盈骂出来他有病。


    黎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听她骂人,黎洲眼底又冷几分。


    他不喜欢听时盈说这样的话,哪怕是胡乱的气话也不喜欢,明明当初恨不得跟他说出所有漂亮的话。


    时盈见他不放,也狠狠盯着他,使劲仰起下巴:“你敢再强迫我试试。”


    黎洲轻轻挑眉:“你说我敢不敢试?”


    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些,曾经也一样,想的是如果时盈的世界里真的要有其他人,他根本不会让她如愿,骗她回来绑她回来,哪怕是押着不让人走都行,但是,要和别人在一起不可能。


    她愿意有别人,他不行。


    他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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