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七大神器之主 然后,看一看这位气运之……
情蛊之厉害, 春愁在谢悠悠的养父母、谢悠然的亲生父母谢骁远和林月儿那里,是亲眼见证过的。
亲眼看到原本其实一直在算计谢骁远其实并无多少真情的林月儿、虽然依旧爱林月儿但感情其实淡薄了许多的谢骁远,在被逼吃下情蛊时, 都是极其痛苦和不愿意的。但是, 在服下情蛊后,夫妻二人却是重归于好, 甚至感情甚笃, 像是在他们之间, 什么龌龊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们一直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春愁亲眼得见, 内心对情蛊这种东西,还是十分之“谨慎”的。
试想, 不过是区区两只蛊虫, 就能分别控制两个人的感情, 让他们无法遏制的深爱彼此, 这不是很可怕和很恶心的一件事么?
春愁自然是不会喜欢的。
凌无忌和他自小青梅竹马的长大,凌无忌腿脚不便, 却依旧每天都来他家院子里等他逗完弟弟妹妹, 一起去学堂,他也会时常跳墙过去隔壁,去寻凌无忌吃吃喝喝玩玩,或者只是在院子里赏赏月亮, 下下棋,那都是很开心的事情。
他们相处的太久,对彼此太过了解。所以,春愁知晓,他不喜欢情蛊的事情, 凌无忌一定是知道的。
而凌无忌既然知晓这件事他不喜欢,就算心里有多么想要做成这件事,也一定会犹豫再犹豫,等再三确认他的心里,一直都喜欢着自己时,一定会放弃情蛊这件事。
这就是春愁对凌无忌的信任了。
他猜到了凌无忌会犹豫,会踟蹰,因为历代鲛皇的感情史,让凌无忌不敢信任他,想要与他产生更亲密不可分开的关系,这样就能永永远远,拴在一起了。
但是,就像是当初凌无忌在选择将他关起来时,是几番试探,发现他并没有太过反抗时,才会做这件事。后来也一直在观察他,唯恐他生恼一般。
凌无忌即便想下情蛊,也会一直观察他,看他是否愿意如此。待发现他对此完全排斥,且心中一直有他后,春愁知道,凌无忌是不会对他用情蛊的。
春愁不知道历代鲛皇和他们的爱人,是否是两情相悦。但是,他和凌无忌的的确确是两情相悦,且还是自小就青梅竹马的长大。那么,凌无忌一定是更想要他原本对他的感情,而不是受蛊虫控制的感情。
若是没有了前者,凌无忌可能会考虑情蛊,但是,他们一直相爱,春愁知晓,凌无忌是舍不得用情蛊的——一来是他知晓春愁不会喜欢如此,二来是因为一旦用了情蛊,凌无忌就再也没办法判断,春愁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出于自己,还是受到情蛊控制。
不过春愁虽然在知晓了有关情蛊和鲛人一族的事情后,推测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在见到凌无忌时,却半点没提。
按照春愁的计划,这件事情,等到将来,他是一定要发作一番,然后逼着凌无忌做些什么事情,算是“惩罚”。
但是,这等事情,必然是要发生在私下里,这是属于他和凌无忌两个人之间的“情人间的小情|趣”。无需告知任何外人。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春愁腾出空来,私下里和凌无忌处理这件事,就被当着许多人的面,挑明了这件事。
春愁:“……”
他倒是谈不上生气,但是,这等事情,终究是属于他和凌无忌之间的“私事”,犯不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处理或是生气,故而就很随意的让凌无忌将情蛊拿出来烧烤了。
如此在座这些人,便会知晓凌无忌和他,与从前的那些鲛皇和他们的爱人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被蛊虫控制,却依然相爱如初。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挑拨成功。
只是春愁没想到,还额外听到了凌无忌的一番表白之语。
当然,听在在场其他人耳中,可能是威胁之语,威胁他们一定要满足春愁的要求,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春愁:“……”他下意识的就想捂脸。
这么“霸总”的发言,听得他略感尴尬之余,心中倒是也十分甜蜜。
他知道,凌无忌的这番话,威胁在场的其他人是顺便,主要想要对他表白,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让他不要太生气才是主要的。
春愁看了看在场其他人,想了想,心道,此时此刻时机不合适就算了,待时机合适了,这笔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情蛊什么的,给别人种就算了,春愁自己,才不要!
于是干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看凌无忌:“烤了再说。”
凌无忌其实早就知晓会有这一日,春愁会知晓有关情蛊的真相,他甚至想过,为了让春愁不那么生气,或许他可以自己告诉春愁。甚至还猜到了春愁想要将情蛊烤了吃……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自己说出真相,这件事,就被其他人给戳穿了。
凌无忌难免迁怒。但是,比起迁怒,此刻最要紧的,是给春愁烤情蛊吃。
他应了一声,就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套非常迷你的、可以放在桌面上的烧烤小工具,然后又取出了一只白玉盒,盒子里放的,就是两只情蛊。
尔后就手法熟练的,开始烤起了两只情蛊,见其他人都看着他,凌无忌还一抬手,示意大家继续商讨事情,不必理他。
众人:“……”
春愁:“……”
这贤妻的模样,啧。
春愁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心道,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凌无忌显然是知道,他就喜欢凌无忌温柔贤惠的模样,故意这样“诱惑”他!
器宗掌门等人眼看如此,心道果然感情一事,尤为难测。
倒是鲛人一族的幸运了,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了一位不嫌弃他们鲛皇家种族的爱人了。
这位爱人,竟还是气运之子!
或许,若是天不塌,鲛人一族繁荣兴盛之日,就在眼前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并不知晓鲛人族的鲛皇的特殊修炼功法,但凡修炼此功法之人,都会对于自己的族人恨之入骨的缘故了。
此话暂且不提,春愁与众人继续商讨有关让他去遮天城渡化神劫的事情。
对于众人来说,灭一城的因果,谁都不想承担,也不愿意承担,从前这件事是无果的。但是,既有了玄月仙子留下的话,气运之子可以承担这样的因果,当然应当由气运之子承担。
就像当初的神女一般。
神女爱世人,理所应当,该有济世救民之心。而当年的神女,的确做到了如此,四处游历,救济世人,寻找救世之法。
今日若是换了是神女,神女定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这件事情,承担这个责任。
可惜,他们今日碰上的,却是这位气运之子。
春愁微笑道:“神女毕竟只有一位,我并非神女,只是气运好一些罢了。至于救世一事,我与诸君,是一般的心思。”
新任丹宗掌门尚且年轻,闻言质问:“一般的心思?你小小年纪,能知晓我等一宗掌门、世家族长是何等心思?”
从前他还只当那位鲛皇,当初之所以杀害他丹宗前任掌门,是为立威,可现在看来,分明是对方为了气运之子挟私报复罢了!
虽然是前任丹宗掌门有错在先,可人么,自然是护短的。他自认是有理由厌恶这位气运之子的,故而出言为难。
春愁扬眉,不客气道:“当然是一般的自私自利,无利不起早,为了自己和宗门、世家的利益,可以置基本的公平正义、天下人的安危而不顾的心思呀。”
“在这方面,诸君比不得神女,我亦比不得神女,故而我与诸君,自是一般的心思。”春愁眼角瞥见凌无忌已经将两只情蛊烧烤好了,登时恨不能立刻就抛下这些人,吃了这情蛊,指甲掐了掐手心,才让他心思回转过来,继续微笑着看着在座众人,“故而,即便这件事与天下安危有关,但是,诸位若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即便有玄月仙子保证,他身为气运之子,可以承担灭一城的因果。但是,或许玄月仙子的消息有误呢?或许,玄月仙子为了某种原因,可能撒谎了呢?亦或者只是没有将弊端说出来,事情一旦发生,春愁一旦承担了这灭一城的因果,那么,他到时候再后悔亦是无用。
这样大的风险,春愁可以承担,但是,绝对不能这般无偿承担。
这等赔本买卖,春愁心道,他比不得神女,是个自私的人,定然是不肯做的。
春愁这般说罢,知晓在场之人定是要多多考虑的,故而就接过了撒好了辣子和孜然的一只情蛊,食指大动,就要开吃。
符宗掌门忽而道:“就算你的无理要求,是要伤害你从前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寻到的弟弟妹妹,要从他们手里夺得神器,你也在所不惜?”
差点就吃到他心心念念了好些年的烤情蛊的春愁:“……”
他依旧将烤情蛊的签子拿在手里,定定地看着符宗掌门,道:“或许,正是因为剩下的三件神器,都在我的弟弟妹妹手里,我才必须要将神器都要回来呢?”
符宗掌门和其余人闻言,都是一怔。
是了,如果按照原本的预言,七大神器之主可以救世,那么,七大神器救世的方法……就是献祭七大神器之主的性命来救世。
如果唯有此法,如果此法为真,那么,春愁或许不会行此举。然而他却是知晓了另一件事情,是眼前这些人,曾经再次助天机阁掌门卜算,卜算结果,是此法为大凶。
既是如此,那么这些门派势力,还要养着神器和神器之主,所图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不会是为了神器之主好。而一旦此法无用,神器之主在这些势力之中,非但要被严密监视,还随时有可能被献祭出去,这等日子……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又如何会好过?
所以,春愁才会这般说,而在场所有人也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春愁说罢,就拿着那只烤情蛊签子,眼睛亮亮的将这只闻起来就很香的情蛊,“啊呜”一口,吃了下去。
春愁:“!!!”果然如同它闻起来那般香!
然后他就看向了还握在凌无忌手里的另一只情蛊。
凌无忌正要吃。
春愁:“……”这不合适吧?不是要给他吃的吗?怎生还扣下了一个?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凌无忌,似是颇为难过和无奈。
凌无忌:“……”他其实并无多少口腹之欲,只是觉得情蛊虽然没能发挥它们原本的作用,但到底是一对一对养出来的。他和春愁虽然没能种下这对情蛊,一同吃下这对情蛊,亦算是这对情蛊发挥了它们最后的作用。
结果,他的春愁,两只情蛊都想吃。
凌无忌看着就在嘴边的烤情蛊,想了想,又想了想,将之放在了春愁唇边。
春愁血红色?*? 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啊呜”一口,就将这只香喷喷的烤情蛊给吃了下去。
心满意足。
凌无忌看着这般可爱的心上人,心情亦好了起来。
在场其余人:“……”吃吧吃吧,大馋小子!
下次给这气运之子送礼,也不必送别的了,就送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好了!
众人简直没眼看,心道这是谈正事呢,还是谈情呢?
又想这情蛊一事,还是他们提出来的,否则人家也不会当场给他们表演了烧烤技能和秀恩爱技能,于是只好喝茶的喝茶,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
符宗掌门看着这感情看起来极好的二人,心情格外复杂。
她会率先提出情蛊一事,倒不是对这位气运之子有何意见。说起来,当初谢杳杳拜入她门下,神器龙凤如意带到符宗,还要多亏了这位气运之子。
只是,她亲眼见证过现任鲛皇上一代的悲剧,她对谢杳杳十分心疼,不忍谢杳杳的大哥因此受苦受骗而已。结果……没想到这二人之间,竟是没有用过情蛊,依旧如此恩爱。
气运之子身为人族,竟是肯接受鲛人一族的凌无忌。
倒也是,口味独特了。
人族与妖兽的结合,还是十分少见的。
春愁并不知眼前人如何想,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无论如何,他不是神女,不会无偿做这件事。
尤其这件事情,若是成功了,受益者是天下人,有可能会付出风险的是他一个人;若是失败了,于天下人无益,却也无害,承担风险的,依旧是他一个人。
春愁心道,这般简单的买卖,他还是会算账的。
必不肯让自己亏本。
眼看今日未必能解决这件事,春愁吃了两只烤情蛊,心情好了,站起身道:“沧澜城还未曾迎来这般多的贵客,诸位掌门、家主,不若在沧澜城多住几日,也让我这个还不了解沧澜城的新城主,多招待诸位贵客几日,不知可好?”
器宗掌门等人互看了几眼,由器宗掌门道:“如此也好,那就劳烦沧澜城城主了。”
他们也需要些时间,商讨下这件事。
至于招待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么,春愁这个确实不了解沧澜城的新城主,显见是不行的,但沧澜城里,还有三位副城主在,总是能让器宗掌门等人宾至如归,同时还有时间私下里商讨这件事的。
*
春愁则是拉着凌无忌,就去见谢悠悠和谢浮生了。
兄妹三人相见,自是欢喜无限。
春愁瞧见谢浮生已经是金丹修为了,更是十分开心。
谢浮生如今已然成长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沉稳干练,只是在看到大哥时,眼睛里才会显露出几分激动之色和少年气。
春愁看着这般的谢浮生,颇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亦是十分感慨,拍着谢浮生的肩膀,连道了几声“好”。
又看谢悠悠,见谢悠悠虽然依旧没有想起从前之事,但对谢浮生,亦是本能的不排斥,二人相处甚是不错。
春愁想,这就够了。悠悠毕竟是从无孽城里出来的,在无孽城那等地方长大的,不排斥就是很亲近的意思了。
谢浮生原本就老实沉稳,心胸宽大。知晓这个小妹定然是吃了许多苦头才平安长大的,对其十分宽容,连带着对段修竹都十分不错。
谢悠悠想,这就很好了。她虽然不知原本的谢家兄妹感情如何,但是,时隔数年,又不曾相见,还能有这般感情,会记得给她带礼物,还听大哥说,这位二哥当年还想一起跟着去无孽城,被他给骂醒了,赶去了众生境修炼。
这也是位很好的哥哥来着。
至少没有从前记忆的谢悠悠想,若是换了她,至少现在的她,是决计做不到这一点的。
春愁、谢浮生、谢悠悠三兄妹终得团聚,这一晚上,自是一起通宵达旦,吃吃喝喝,赏月赏花,聊了许多事情。
灵佑认识春愁的时间甚早,知晓春愁这位大哥,做得十分之辛苦和合格,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将弟弟妹妹都找寻到了,与弟弟妹妹们,定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于是很知情识趣的要引着段修竹和鲛皇离开。
段修竹自是了解谢悠悠,知晓谢悠悠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极是渴望亲情,从前的林月儿,给她的些许虚假的感情,她都视若珍宝,无法舍弃,今日得见又一位亲人,他当然是不好打扰的,很是从容的跟着灵佑就走。
而鲛皇大人……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好几眼,见每次他回头,春愁都会抬起头冲他笑,鲛皇大人这才跟着离开了。
但是,在到了被安排的院子后,鲛皇大人眼看着灵佑和段修竹都走了,又重新回到了春愁和弟弟妹妹所在的院子的不远处,立在一棵茂密繁盛的大树枝杈之间,静静的抱臂看着春愁所在的方向。
其实,凌无忌是知晓自己这般的痴恋春愁,是不正常。
这世上,再深爱的情人之间,也都会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但对凌无忌来说,不知是血脉缘故,还是特殊功法的缘故,还是他本身就是如此执拗痴情之人,在他的世界里,唯有春愁,才是他最重要的。
春愁会有他的弟弟妹妹,会有他的朋友,还有他想要继续做的灵植夫的事业,可是,凌无忌的生活里,却是围着春愁转的。
凌无忌没有纠结过自己如此,是否是正确的,他对春愁的感情如此执拗,究竟是哪方面的原因。但是,他觉得自己这般就很好。
他愿意一直围着春愁转,哪怕春愁并不是围着自己转的。只要春愁回头时就能看到他,会对他用心思,愿意承认他这个爱人,待在他的身边,凌无忌就觉得,如此,甚好。
故而,就算是这般孤单的站在树杈上,远远的看着心上人和弟弟妹妹们相聚,他自己不在其中。凌无忌也并不觉得有甚不好,只觉得这样挺好——春愁见到了弟弟妹妹开心,他能时刻看到春愁,亦十分开心。
符宗掌门与其余掌门、家主商讨事情至半夜,被人引着去她的住处时,微微抬眸,就看到了树杈上站着的鲛皇。
符宗掌门:“……”
她无语的继续往前走,心道,得,这一代的鲛皇,比之她见到的那位,还要疯狂。
不过,罢了,既然气运之子并不是因为服下情蛊而和这位鲛皇在一起,想来是真心喜爱。既是如此,大约是不会走向悲剧的。
当然,前提是,这方世界,没有灭亡。
*
眨眼间就到了第二日。
春愁和谢浮生、谢悠悠彻夜畅谈,同时也吃得很开心。
他和谢浮生的乾坤戒里,都装了很多各地美食,恨不能让在无孽城长大、没品尝过多少美食的谢悠悠一一尝遍。
到了第二日一早,春愁就让他们快回去休息和修炼,待过几日,说不得,他们兄妹五个,还有义弟柳寒衣,就能真正的相聚了。
谢悠悠和谢浮生都是极其聪明之人,又听了春愁说的七大神器之事,还有春愁对这些门派、世家提出的要求,心中都觉大哥做得对。
若是非要如此付出,那么,如何能无偿做这件事?
至于要从谢杳杳他们手里拿来神器这件事,二人倒也觉得不是甚么坏事。
尤其谢浮生曾经深受神器之苦,当年若非大哥冒险前去归元剑宗后山,将神器破天剑给带走,他还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头。如今听得大哥要拿走神器,倒也不觉这是坏事。
就是不知,那些归元大陆的大人物们,何时能同意大哥的要求了。
想来,那些“聪明人”,在权衡利弊后,一定会同意给大哥“补偿”。但是这个“补偿”,究竟最多能有多少,这才他们这些“聪明人”要慎重对待的。
事实上,的确如同谢浮生所猜测的那般,这些大人物们,只商议了一宿,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让人传话给了春愁,同意了这件事。
但是,既然那三件神器的主人,都是气运之子的弟弟妹妹,事情就必须由春愁自己与他们商议。而神器易主一事,向来是需要原主人同意的,或者原主人死亡的,想来气运之子,并不想要自己认下且辛苦找回的弟弟妹妹都死了吧?
春愁自然同意了这件事,可既然他退了一步,这些顶尖势力,当然也要退一步,和在场的每个势力,各自索要了相当于沧澜城一年赋税的灵石,以及足够培养出万名筑基期修士、千名金丹期修士所基本需要的丹药、符箓、法器和灵石,且这些东西,必须由在座诸位势力自己出,而不得转嫁给普通散修、或者是其他大中小势力。
在场的器宗掌门等人闻言,心道这位气运之子,到的确是个聪明人,提出的要求,都是踩着他们的底线提的,倒也应了下来。
尔后继续留在沧澜城,等待着谢杳杳、柳寒衣、无我三个神器之主,赶来沧澜城。
然后,看一看这位气运之子,是否能从他极其善待的弟弟妹妹手里,要来神器。
春愁则是和据说在院子里看了一宿书的凌无忌一起,来到了沧澜城城主府就寝的院子门口。
春愁有一种感觉,他距离救世的真正方法,不远了。
而神女,也该出现了。
第212章 逆转时空 春愁在出门前,就伸着脖子往……
前任沧澜城城主, 玄月仙子居住的院子,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望月居。
据说是玄月仙子,十分喜爱赏月, 本人道号里还有个“月”字, 故而有此名。
春愁和凌无忌站在院子门口,抬头看了一会院子的牌匾, 才将那枚城主令拿了出来。
令牌白润光滑, 月色之下, 闪着微微的白光。
春愁将这城主令放在了大门上的一处凹槽处, 片刻后, 大门上迸发出一阵白光,随即, 大门打开。
春愁就拉着凌无忌, 走了进去。
沧澜城虽说只是一座城, 但占地却极大。城主府是沧澜城城主的地盘, 地方自然更大。
就连前任城主其实不是经常居住就寝的院子,地方亦十分大, 是一处足足五进的宅院。且每一进的房子和院子都很大, 院子里还分别种了不同的灵花灵树,煞是漂亮可爱。
而大部分的房间里,都是空置的。
春愁:“……”怪不得前任城主不爱住呢。他看着这般空荡荡的地方,也不爱住。
一旁的凌无忌却是微笑道:“这里不错。五进宅院, 每一处都布置成不同的风格,轮换着居住,倒也甚好。”
春愁:“……”他瞄了凌无忌一眼,微微一顿,眼神看向别的方向, 似是随意道,“你若有兴趣,随意布置就是。”
凌无忌眼睛闪了闪,道:“正好,你我双修大典之日就在近日,我就将这处宅院的最后一进布置成婚房,前面四进,就……选四本话本子,按照里面的某处场景来布置。”
用来度过他和春愁的大婚之夜。
春愁:“……”这就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啊。这就连那些污污的话本子的场景都要布置上了。
但是成亲这种事么,他既然都答应凌无忌了,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这种事情都答应了,剩下的……洞房之夜什么的,就随便凌无忌布置罢。
他摆了摆手,仰头往天花板,“随、随便你罢。”
就是为了他自己的身体着想,春愁想,他得提前让人给他准备些补肾的好东西了。
凌无忌闻言,只觉心中熨帖,越发心动。他的春愁,总能让他越来越喜爱。
春愁则是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十分担忧自己的腰。
好在在他和凌无忌走到第四进院子的时候,终于发现,这一进的院子里的树下,放了一张躺椅,走进房间,房间里也有些简单的家具摆设。
显然,玄月仙子经常居住的,就是这里了。
那,最后一进的宅院里,又放了些什么东西呢?
春愁拉着凌无忌的手,快步走向了最后一进,这一进的院子里,只种了两棵梧桐树,煞是郁郁葱葱,梧桐树的周围,还布置有聚灵阵,聚灵阵上,放了和梧桐树的树干差不多高的极品灵石堆。
显见玄月仙子,甚是看重这两棵梧桐树。
春愁脚步一顿,看了一会这两棵梧桐树,才走进了梧桐树后的房屋。
推开大门,春愁就是一怔。
眼前的这处用夜明珠点缀的宽敞干净的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家具摆设。
只在房间冲着门的那面墙上,挂了一幅画。
春愁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
画中是尸山血海,而尸山血海之中,站着一名红衣女修,五官明艳大方,手持长剑,纵然是站在这无数的尸体之中,衣衫和脸颊沾上了些许血迹,脸上却挂着温暖灿烂的笑容。
怜悯众生,聪颖睿智,却也爱笑爱玩。在她身边之人,总是忍不住喜欢她、钦佩她,直至,信仰她。
这是在无孽城时,玄月仙子对春愁描述的神女,但是,春愁并未见过神女,因此无法想象出来。
而现在,春愁看着眼前的这幅画,一下子就知晓,画中人,便是神女,姚凤华。
春愁缓缓地,一步一步朝着那幅画走了过去,无意识的松开了原本握着的凌无忌的手。
凌无忌微微抿唇,没说什么,只默默地跟了上去。
春愁走至了那幅画旁,看着画中人,良久,才转头,对凌无忌道:“她是神女。”
母亲或者娘亲什么的,春愁还不太叫得出口。而姚凤华这个名字,春愁总觉得有些怪,心道或许这并不是神女的本名。
故而只称呼她一声“神女”。
观其所做之事,的确配得上这个称呼。
凌无忌其实猜到了几分。传言神女与玄月仙子交情甚笃,连玄月仙子会驻守沧澜城,都是因为神女的托付。
玄月仙子在自己的住处挂一副神女的画像,好似也并不奇怪了。
凌无忌“嗯”了一声,上前一步,正要自然而然的重新牵起春愁的手,就见春愁抬起手来,去碰那副神女的画像。
凌无忌:“……”
然而在春愁碰触到那副画像的时候,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画面。
春愁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间要收回手,然后就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凌无忌惊得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连忙去探查其灵力。却发觉春愁的灵力、脉搏都十分正常,只是人却一直紧闭双目,醒不过来。
凌无忌对其输入自己的灵力,依旧无法将人唤醒,立刻将人给打横抱了起来,就要就往那些顶尖的宗门、家族所在之地而去。
春愁却是在这个时候,及时醒了过来,拽了拽凌无忌的衣服,道:“我无事,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少年的脸上神色颇为复杂,但却并没有甚么痛苦之色。
凌无忌又探查其灵力,一切正常,心中纳罕,可抬头看了看那幅神女画像,心道,神女应当不会害春愁才是,才稍稍放心,将春愁放了下来。
春愁已经可以自己站着了,与方才没有晕厥时,没有半点不同。
只眉心一直紧蹙,脸上颇有些无奈和意外之意。
好一会,春愁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转头对凌无忌道:“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其实,我从前,见过神女。”
凌无忌微微惊讶。
春愁无奈道:“有些事情,我没有与你明说过,但也有提及,你这么聪明,可能也猜到了些。其实,我生来有宿慧,一直都记得前世之事。因此,这辈子出生后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我全都记得。直到今天,摸到这幅画卷,我才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凌无忌对于春愁所说的,有宿慧,记得前世之事的事情,并不奇怪。从前时候,春愁就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尤其是他们私下里相处时。还会说些他的“家乡”才有的习俗。
但凌无忌知晓,春愁虽然是谢家养子,却是从婴儿时就被收养了。按照常理,春愁的家乡,就该是红叶小镇,但春愁口中的“家乡”的习俗,却根本不是红叶小镇的习俗。
凌无忌听出来了其中的古怪之处,却觉得这是属于他和春愁两个人的“秘密”,心中十分甜蜜。因此春愁不提,他就不问,并且一直为春愁保密。
如今春愁说出来了,他也只从乾坤戒里,取出了桌椅灵茶灵果,拉着春愁坐下来说,他安静倾听。
春愁猜测,那幅画卷上,应当是设下了甚么机关或阵法之类的,让他一碰触,就想起来了那些自己原本被封印的记忆。
是的,被封印的。
春愁从前一直以为,自己穿越之后,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还没睁开眼,就被人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了口鼻,给迷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他就到了养父养母的身边,被二人收养,一路带到了仙凡混居的红叶小镇,在此定居。
但是,今日他才知晓,自己竟然还被封印了一段记忆。
而春愁所说的有宿慧,其实是他是从现代社会,无缘无故就穿越到了这方归元大陆。
他因是携带前世记忆,所以是生而知之。但是,他被封印的,就是他刚穿越过来的那段记忆。
*
春愁在现代社会时,虽是孤儿,许是他生来就运气好,所在的福利院虽小,却有固定的善心人资助,福利院里的院长是个严肃认真之人,将大部分孩子都照顾的很好,行事也很公平。
所以春愁除了一直除了没有亲人,倒也没吃过甚么苦。
初中毕业,读高中时,因为是当时县城的中考状元,高中学校是将他的学杂费和住宿费都免了的,资助福利院的那位善心人也给了他本人一笔奖学金,算是鼓励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努力学习。春愁将那笔奖学金,自己留了一半,以作不时之需,剩下的一半,就给了福利院的院长。
到后来读大学,打工赚钱,他的人生一直都顺顺利利的。毕业后也顺利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春愁真正在这个世界有意识时,是发觉自己好像在一处黑乎乎的地方,出也出不去,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一直想要睡觉。
直到有声音在呼唤他,让他醒来,春愁才迷迷糊糊的又清醒了过来,想要出去,却又觉得这里或许是新妈妈的肚子,不敢太用力,可外面呼唤他的人却一直让他用全身的力量才能出来。春愁对此颇为不解,故而颇花费了些时间,才终于离开了这个黑乎乎的地方。
第一眼就觉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裹在一个襁褓里。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站在床边,将他抱起来的一袭鹅黄色衣裙、笑容温和、十分面善的……神女。
当然,春愁当时还不知道那是神女,只觉亲切,傻呵呵的看着她。然后就想转头,奈何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身体,让他根本转不了头,看不了生下他的新妈妈是谁。
结果神女似是极其敏锐,一下子就发觉了他的眼神不对,一把就按住了他的额头,不知做了什么,片刻后,惊讶道:“这可真是太意外了。你竟与我一般,也是生而知之。甚至,你还带有宿慧,记得前世之事。”
尔后一顿,“这有些不妥。”
随即又笑道,“又或许,你回来了,且生而知之,带有宿慧,这才是此方世界的一线生机。好啦,既然你生而知之,与我一般,想来记忆也是同样的过目不忘,来,我现在就教你些东西,等到将来,或许是你修为到了,或许是时机到了,你就能想起这些东西,然后,用上这些东西。”
然后就抱着春愁,去了另一个房间。春愁在出门前,就伸着脖子往床上看,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他以为的千辛万苦生下他的“妈妈”,只有许多的碎玉。
这个新的房间明显是一间书房,神女将春愁放在桌上,就开始给春愁背一些功法和口诀,偶尔春愁犯困了,神女还用力将他摇醒,十分纳罕:“你又非一般的孩童,怎还会犯困?”
婴儿春愁:“……”他怎么不是一般的小孩了?奈何婴儿不会说话,无法反驳,只好努力记下神女让他记住的那些功法和口诀。
然后,就这么一记就记了三天,婴儿春愁就只被喂了一小瓶的灵泉水。
春愁:“……”
在神女询问他,是否都记下的时候,春愁“啊”了一声,意思是记下来了。
然后,神女就伸出了手,再次按在了他的脑门上,道:“归元大陆,自出现以来,从未平稳安顺过,一直在被算计,从未有一人飞升。每每有反抗之心,便会被压制。我与你被迫分离数万年,本不欲将你牵扯其中。而我却意外有孕,此为本不该发生之事。
结果我亲自卜算,却算到这个孩子,当是你。我自十分意外,然而归元大陆正是危机关头,这次你会在我没有召唤你的时候归来,当是有人厌烦了我不断的反抗,想让你回来取代我。不过,你能在这个时候回来,我亦十分欢喜。且我知晓,你是决计不会回来取代我的。”
神女的脸上,显露出莫名的神色:“因为,你我原本就是一样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次,若是反抗成功,你我赢了,自是最好。若是没有……此方世界,有人视其为玩物,不舍得毁掉,我却是舍得让这里的所有生灵,全都消失。不过……在最后一刻之前,还望你能助我。若是能不走到那一步,自是最好。若是走到了那一步,你且放心,我定会拼尽余力,送你离开。
我方才告诉你的功法、口诀等,望你记住。总是有会用到的时候。我会将你这几日的记忆暂时封印,将来,时机到了,你自会想起。至于最初的你早已忘记的记忆,待你度过化神期劫时,天道,自会让你想起。”
茫然的婴儿春愁:“……”你猜我听不听得懂?
然而听懂听不懂的,神女的手,再次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待到春愁再次有意识,就是醒来后,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被一张湿帕子捂住了口鼻,随即,就晕了过去。
*
春愁整理完这些记忆,就微微垂眸,将这些都告诉给了凌无忌。
他与凌无忌之间,自是与旁人都不同。将这些告诉给凌无忌,他自是放心的。
只是待他抬起头时,才发现凌无忌正神色奇怪的看着他,眼中含着担忧。
春愁:“怎么了?吓着了么?”不应该啊,凌无忌可从来不是甚么胆小之人。他小时候在凌无忌身边不小心说漏嘴“家乡”的事情,凌无忌都能淡定的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帮他保密来着。
凌无忌:“……”他顿了顿,方才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听在我耳中,犹如雷声阵阵,轰鸣不止,我甚么都没有听到。”
春愁:“!!!”他忽然想到了当初见到的重生者慕容珩。慕容珩想说有关前世的事情时,灵佑什么都听不到,只有他能听到。
而这一次,他说的那些话,凌无忌却听不到了。
春愁原本是想,将一些事情,都告诉给凌无忌。但是,既然不能说了,好似也没甚不行。
他只能试着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最后只能婉转的告诉给了凌无忌一件事:“我从前以为,那些提醒我的梦,是噩梦。在我们身边,说自己有前世记忆的人,可能有甚预知的本事。可现在我知晓了,那些都是真的。”
应当是真实发生过的。
包括他在和凌无忌的婚礼上,被人挖心放血,包括谢浮生、谢杳杳被称为大魔头、大魔女,包括谢悠悠一直下落不明,谢长年被误认,以及后来……谢浮生死在了无我僧人的剑下……
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死,但也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昏迷之中。
凌无忌一怔,随即,心头一痛。
其实这件事,他从前就有些猜测,但却一直不敢往是真实发生上面去想,因为如此想,就代表了他的春愁,真正遭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认为,春愁的梦,是预知梦,他有预知方面的天赋,才会做梦。
如今他听春愁说了许多,但其余的他都听不到,只有这几句话,他清楚的听到了。
竟然,是真正有前世。
他的春愁,竟然真的受过那些苦楚。
凌无忌登时站了起来,走至春愁背后,就将依旧坐着的春愁紧紧抱住了。
“是我无用,让你受了这般多苦。”他低声喃喃,“以后都不会了。”
春愁知晓了许多事情后,推测他前世会被挖心放血,是一场故意算计。以那时他和凌无忌的修为,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反而是他受了这般严重的伤,昏迷了很久后,好似还苏醒了,这定然是凌无忌的功劳。
他拍了拍凌无忌的手:“好啦,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其实算算时间,那时候你我成亲时,才二十几岁的模样,杳杳和浮生更小,他们那时候即便想做,也根本做不成甚么魔头魔女。只怕是有人有心算计。不怪浮生和杳杳,当然,更不能怪你。唔,对了,天机阁掌门不是正巧在么?我们明日备下重礼,去请天机阁掌门给我们卜算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
少年朝后仰着头,看向他身后的鲛人:“我们举办双修大典。”
若天下太平,他们迟早都要再举办一个双修大典。
若天真的塌了,那么,至少在那之前,不留遗憾。
于春愁来说,他们已经成过亲了,这个双修大典,办或不办,他其实不在意;可是,凌无忌想要,那就应当有。
凌无忌心中一动,定定地看着少年漂亮的红色眼睛,在微微低头,在少年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好。”
凌无忌因为听不到春愁转述的那番话,就忍不住观察春愁,想要从春愁的言行举止,神态之中,看出什么不同。
结果,春愁显然十分了解他,亦十分聪明,在发现无法将事情告知他后,就将此事放下,行事一如既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修炼上,稍稍上了点心。
但是上心的原因,春愁说,不想顶着红头发、红眼睛举行双修大典,想尽快将身上的孽力消化掉。
凌无忌:“……”这个理由,十分有道理,压根无法反驳。
到了第二日,二人果然备下了大礼,一起去郑重拜访了天机阁掌门。
天机阁掌门一脸严肃,心中猜测气运之子究竟是有何要紧事要拜托他,想来定是事关天下。
结果……
“我与鲛皇,虽早已成亲,但却未曾举办双修大典。如今正是好时机,欲举办双修大典,告知天下,故特来请掌门为我二人测算一个良辰吉日,不知可否?”
春愁说罢,与凌无忌一齐将礼物送上。
天机阁掌门:“……”就,为这?难道不该为天下安危之事么?
他面无表情的停顿了片刻,方才道:“可。”尔后看了鲛皇一眼,心道,这位鲛皇的运气倒是不错,并未用上情蛊,所爱之人,依旧肯如此爱他。
在询问了二人生辰八字后,天机阁掌门亲自为二人测算了三个良辰吉日。
二人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第一个,也就是最近的那一个,一个月后。
尔后郑重邀请了天机阁掌门与仍旧停留在沧澜城的几位掌门、家主,来参加他们的双修大典,并分别在鲛人一族和沧澜城在新千机的“官方账|号”上,宣布了这件大喜事。
显然,二人都是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要事来办的。
至于举办双修大典的地点,则是选在了沧澜城。
凌无忌于是除了日常的陪伴春愁和修炼之外,就将时间和精力都扑在了这件事情上。
春愁则是开始接手沧澜城的事务。
这才知晓原本按照沧澜城的规制,应当有四位副城主。但因种种缘故,其中一位副城主做?*? 了违背城中律法之事,被前任城主亲自|杀了。那位副城主的活,现在一部分分给了他们三人,另一部分暂时由前任城主的侄子,灵佑接手。
春愁立刻就明白了,了解了沧澜城的副城主,是可以由金丹期修士来做后,就去找了灵佑,问灵佑愿不愿意做副城主。
灵佑对此十分不好意思,说这其实是姑姑担忧他在她走后,身份尴尬,才有这般安排。且姑姑还让他亲自跟春愁说,春愁一定会答应让他做这个副城主。
灵佑如何说得出口?因此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到春愁来问他,还表示,他这个城主可能会做甩手掌柜,除了想要他来做第四位副城主,管理种植一事,以后还会添加一位副城主掌兵。
五位副城主里,至少有两位副城主与他亲近,他才能够安心修炼。
灵佑这才肯答应了下来。
春愁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慕容珩也在沧澜城。他想了想,询问慕容珩在做什么,知晓慕容珩正在闭关修炼,有些遗憾,却又不是那么遗憾。
因为沧澜城第五位副城主的位置,他更想给段修竹。
段修竹是金丹中期的修士,且是剑修,战力惊人。还是他的妹夫。
虽然春愁至今没弄明白段修竹和他妹妹悠悠之间的感情,是否是男女之情。但二人之间,显然早已是不可分割的。既然如此,在谢悠悠的修为还没有到金丹期之前,在他有可能长期闭关时,让段修竹来做第五位副城主,如此,悠悠在沧澜城里,才会越发安心。
春愁去将这件事跟段修竹说的时候,段修竹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想来是早就猜到了。
甚至谢悠悠也跟春愁“求职”了——即便是在大宗门里,很多弟子也是要做宗门任务赚取灵石供自己修炼的,谢悠悠虽然在大哥的庇护下,身上还有种植画卷在,但明面上总也要做些什么的。
春愁就让谢悠悠四处转转,看看自己想要学些什么,然后再去那里做事,这般更合适。
谢悠悠立刻就答应了。
至于谢浮生,春愁从前无法庇护他,但是现在,归元剑宗日渐没落,许多弟子都游历在外,不回宗门。谢浮生当然也可以如此。春愁就让谢浮生来做沧澜城的客卿长老,可以名正言顺的领些沧澜城的不涉及要事秘事的事情来做,亦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沧澜城。
春愁还在城主府里,单独划出来了一块地方,让前来听从鲛皇命令的部分鲛人一族可以有落脚之地。
然后就是将沧澜城的兵权和财政状况差不多弄清楚了。他也终于知晓,玄月仙子还将她的私库里的东西,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都留给了他这个新城主。
春愁去里面瞧了瞧,顿时就觉这沧澜城的城主,他必须得当!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而这私库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让人大开眼界。
春愁从里面挑选了几样东西,又从凌无忌拿给他的东西里面挑选了几样。
特特送给了灵佑几件适合他的法宝。
灵佑颇为哭笑不得,言道姑姑之所以不将私库留给他,自是为了他好,否则以他的修为,身怀如此私库,必会遭人算计。但姑姑甚是疼爱他,也是给他留了些东西的,让春愁万万莫要觉得亏欠了他。
春愁想了想,的确如此,却还是坚持道:“……我东西都拿来了,你且收下罢。”到底还是将东西都给了灵佑。
然后,就是等着谢杳杳三人来沧澜城了。
又过三日,终于收到消息,三人明日一早,终于能抵达沧澜城了。
春愁则正站在城主专用练武场上,练习基础炼体术。
凌无忌在一旁看着,微微扬眉。待春愁收势,凌无忌给他递上一杯灵茶,方才道:“这与你从前修炼的基础炼体术,似是有些不同。”
春愁一顿,才道:“这是她教给我的,说这是最适合我们的基础炼体术。”
忍不住捂住耳朵的凌无忌:“……”又来了。耳边又似有雷鸣声阵阵,他依旧只能看到春愁说话了,但并不能听清楚春愁说了什么。
春愁:“……”他无奈道,“听不到也好,这样,我就不用告诉你,其实,她还教了我……逆转时空大法。”
这也就是他能基本确定,那个前世,真的存在的缘故了。
神女还说,施展逆转时空大法,即便是他,亦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可是,春愁并不记得,他究竟付出了甚么代价。
他只隐约想了起来,他的确是做了这件事的。
而他会做这件事,想来也是早就在神女的预料之中,否则的话,神女怎会特特教了他这个法术呢?必有缘故才是。
至于神女……春愁想,她或许并没有玄月仙子以为的、以及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既心系天下,那么,为了天下生灵好,她自是,甚么都肯做,甚么都肯舍弃的。
第213章 重聚 “想来,七大神器之主终于现世,……
凌无忌不能知道春愁通过神女的画像, 得知了些什么,心内总有些不安。
但春愁几乎时刻都陪在他身边,他们拖延许久的双修大典, 亦被春愁主动提起, 还选了黄道吉日,凌无忌心中虽仍旧有些不安, 但想想最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他既知晓了, 无论如何, 他的春愁都不会死——虽然他并不知道为甚么, 只能大略猜到与春愁的真正的种族有干系——那么, 在最后的结局出现前,好好珍惜和春愁在一起的每一日, 才是他应当做的。
若天不塌, 自是最好。若是天塌, 至少, 他的春愁依旧可以存在。
凌无忌想,这样他就没甚好过于担忧的了。
至于如何救世……现下无人知晓。但众人都知晓, 依照玄月仙子所透露的消息, 真正的救世之法,在遮天城灭的那一日,就会有结果。
凌无忌和春愁请天机阁阁主卜算黄道吉日时,天机阁阁主说道, 若是遮天城灭之日,依旧没有救世之法,将会集天下人之力,再卜算一次。
凌无忌对此不置可否,险些问到这天机阁阁主脸上, 为甚现在不卜算?非要等到遮天城灭?
而他没开口问,他的春愁,却是如同他一般,心有灵犀,笑眯眯的就直接开口道:“掌门如何知晓,我一定能在渡化神劫时,灭了遮天城?若是我是在天塌之日来临前的那一天,或者干脆是天塌之日,才寻到了化神的意境,那该如何?”
天机阁掌门:“……”他脸上的淡定瞬间裂开了,“怎、怎会如此?气运之子如今已然是化神后期修为,以气运之子之气运,天道之钟爱,还有七大神器在手,定然会在十年之内,寻到化神意境,顺利化神,根本不会拖延那般久。”
春愁只微笑道:“那谁知晓呢?寻常元婴后期修士,要修炼到元婴后期大圆满,尚且需要个二三十年,再从元婴后期大圆满,寻找到化神意境,寻找个百年的都有许多。”少年微微偏头,奇道,“倒是不知,诸位是怎么对我如此有信心,我定然能够在十年内化神的。真是……奇也怪哉。”
天机阁掌门:“!!!”
凌无忌在一旁瞧着,只觉越发心动。
在人前时,还能坚持着,只牵着心上人的手,待到人后,就忍不住搂住少年的腰了。
……
凌无忌想到心上人细瘦的腰肢,想着想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凌无忌:“……”他其实也知晓这有些不妥当。但是,春愁是他的心上人,他总是想些不该想的,好像,也十分合理。
他这般想着,忍不住就又低下头,亲吻了下正睡在他身边的少年的额头,鼻梁,嘴唇,下巴,喉结……
春愁是被亲吻醒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有心想要把不知何时压在他身上,扯开他的里衣的人给推开,但想了想,既觉心软,又觉情|动,声音微微沙哑,小声道:“只、只准一次。天亮了,杳杳他们,就、就要来了。”
他可不想被弟弟妹妹们堵在床上。
那可真的忒丢人了!
凌无忌一面继续亲吻,一面传音道:“遵命,城主大人。”
脸一下子就红了的春愁:“……”
……
春愁是卯时才从浴桶里泡好澡爬起来的。
身上的疲惫感这才尽退。当然,身上的吻痕也终于都消散了。
他恶狠狠的瞪了凌无忌一眼,心说,这家伙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知节制。偏偏事后还会很温柔贤惠的照顾他,让他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让他有火都发不出来。
果然是狡猾的鲛皇!
春愁从浴桶出来,就想要“一键穿衣”。
然后“贤惠”的鲛皇又阻止了他,表示要亲自给他穿衣,他愿意竭尽所能,细致温柔的照顾娘子。
春愁:“……”他扭过脸去,耳朵绯红。没办法,果然凌无忌最能拿捏他了,就知道他最吃伴侣“贤惠”这一套了。不过,他也能拿捏凌无忌。唔,只要稍加“勾引”就可以了,凌无忌几乎可以答应他二人不分开之外的所有事情!就是“勾引”的后果,有时候会谁让他要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就是了。
又过了好一会,凌无忌才给春愁穿好了衣裳,他自己则是“一键换衣”,然后就拉着春愁出门。
春愁见状,忍不住斜着红眼珠子瞅凌无忌,凌无忌则是回给他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
春愁:“……”果然,太会拿捏他了!
*
然而谢杳杳他们,是差不多晌午时候,才到的沧澜城。
分别乘坐了三只飞舟,前后到达了沧澜城。
春愁是和谢浮生、谢悠悠,一起迎接的三人。
时隔多年,在红叶小镇上的谢家五兄妹,终于,团聚了。甚至,还多了一人。
即便物是人非,每个人都长大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身处不同的门派、势力,甚至有人已经不记得年幼之事了,但是,他们的命运,因为他们的大哥,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当年的那个小院,似是变成了沧澜城的城主府。
春愁一时亦是激动非常,给几人互相介绍。
许是女子的感情,总是更细腻外放一些,谢杳杳看着谢悠悠,一下子就上前两步,将其抱住。
谢悠悠一怔,她仍旧没有记起幼年的那些事情,可是,在被谢杳杳抱住时,她好像颇有几分熟悉……这份温暖。
随即,谢浮生拉着无我和春愁,走上前去。
五兄妹一齐抱在了一起。
仿佛回到了幼年时,那个红叶小镇上的平凡普通的小院。
他们,终于再次聚首。
柳寒衣已经长大了,知晓自己和大哥有着血缘关系,是谢浮生他们兄妹都比不过的,此刻已经能十分淡然的在一旁看着,并不吃醋。
因为,他和大哥,是有着血脉相连的兄弟。他怕甚么呢?
只微笑着站在一旁,等到他们都抱完了,心中的激动之情宣泄了一番后,才大步上前,抱住了春愁。
“大哥!”柳寒衣笑眯眯道,“许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
这句话,那几人可都没说出来呢。
春愁立刻回抱住了柳寒衣,亦道:“大哥也是,很想念你。”
柳寒衣立刻狡猾的笑了。
瞧,就算他是后来拥抱的,也根本不差什么。还得到了大哥的一句“很想念”来着。
谢浮生和谢杳杳几人,立刻都眯着眼睛看向了柳寒衣,心道,果然后来的那个,总是又争又抢,太心机了就是说。
不过……这人再有心机也无用,因为一会就会有人将二人给分开了,压根不给多抱。
果然,凌无忌在一旁等了好一会,眼看柳寒衣还不放开春愁,立刻走上前去,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将二人给分开了。而且主要抓的是柳寒衣的手臂。
柳寒衣:“……”行叭,毕竟这位是大嫂,惹不起惹不起。
春愁嘴角抽了抽,心道凌无忌真是越来越容易醋了。看起来贤惠温柔,实则这都是在他面前装出来的不成?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他们私下里要解决的事情了。
春愁眼看他最在乎的亲人都来了。他辛苦寻找的弟弟妹妹们都找到了,心情十分好,招呼着大家,一同去吃吃喝喝赏景。
唔,在自在的环境下,想来更能让大家放松。
而十分意外的,这一次只有他们一家人的相聚,当然还包括了凌无忌和段修竹,而其他仍旧留在沧澜城城主府的各位掌门、家主,都没有前来打扰。
想来他们也是想瞧一瞧,春愁究竟是否能劝说那三位神器之中,将神器交给他吧?
春愁其实今天都没打算提这件事。
好容易家人相见,他开心都来不及,当然是不会提及这件事。这种事情么,明天或者后天提,都是来得及的。
春愁十分想得开,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很想得开,今天只是家人相聚,哪怕有的家人已经不记得年幼之事了,可家人,始终是家人。他们终于相见,终于都不再受困于之前的痛苦之中,哪怕仍旧记得曾经痛苦的记忆,可是,大哥将他们从痛苦中拉了出来,显然是想让他们开怀的。
无论如何,在大哥面前,他们都是开心的。能有这般记挂着他们,并且愿意千里迢迢、不惜在弱小时得罪站在顶端的宗门掌门、花费了数十年时间,天南海北,终于将他们都从痛苦之中拯救出来的大哥,他们理所当然,应当开心,庆幸。
都说修仙界中,只有阴谋算计,没有真情,可是,大哥能如此记挂他们,他们又怎会佯做看不到?
大哥在意他们,他们当然也在意他们。见大哥不提,他们当然也不会提。
一家人在城主府的荷花池旁,开开心心的从白天欢聚到了第二天天快要亮时。
春愁才笑眯眯的赶大家都回去修整一番,待到午后,他会约诸位掌门和谢杳杳、无我、柳寒衣一同见面,到时再说那件小事。其余人都算是常住在沧澜城了,自然不需要春愁再交代了。
众人分别离去。
春愁其实有心要分别送一送,但是,先送谁再送谁,这显然是个大问题。且身边还有个凌无忌抓着他的手不放,春愁心道,果然,家里人多了,想要做到公平公正,也是很难的一件事啊。
尤其是,他旁边这个格外爱吃醋,偏有时候吃点小醋,这家伙会表现出来,吃点陈年老醋的时候,就能闷着不说,等到床上在身体力行的告诉自己他“吃醋”了。
春愁:“……”
果然是甜蜜的烦恼啊。
但是谢浮生、谢杳杳他们却不是这般想的。在他们看来,大哥对他们,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的大哥对他们再好的人了。
这沧澜城的城主府里,自有人带着他们找到大哥亲自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大哥又何必亲自来送?
且谢浮生、谢悠悠,因为与神器无关,二人又都在沧澜城“就职”了,春愁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庇护他们,他们的住处,都在距离春愁的住处很近的地方。
谢杳杳、无我、柳寒衣,却各自身后有门派。且还身带神器。
方才与家人团聚时,他们还能感觉到,有目光一直盯着他们——显然,那是他们身后各自势力的长老或是太上长老,像是阴暗的毒蛇一般,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
三人回去住处,可他们的住处,却是在各自势力的掌门或盟主的住处范围之内。
只要神器在手,他们就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即便他们将来结丹,可以使用神器时,还是会被身后的势力想方设法的盯着。
蚍蜉撼大树,这是件胜算不大的事情。既是不能撼动,就只能认命。
可是,他们的大哥,却带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
即便在来之前,身边的人轮番上阵,对他们说了一旦失去神器,他们将永远失去在门派、联盟的地位,还会被同宗门的弟子冷嘲热讽,将来他们的修炼速度会降低。门派、联盟对于他们这等“不听话”的弟子,永远不会将其当做亲传弟子,至多只能拥有内门弟子的待遇。
谢杳杳、无我的师尊,待他们二人极好,师门之人,就质问他们,若是真的放弃神器,可否对得起师尊待他们的好?他们究竟懂不懂得感恩?
而散修联盟之人,则是再一次的要挟柳寒衣,若是柳寒衣不听话,不仅他在散修联盟的地位会受到影响,盟主会宣布他根本不是盟主的亲外孙,同时,与柳寒衣亲近的柳秋寒、春生,也会因为无法劝阻他,降低在联盟的待遇。即便,三人的资质和灵根,在散修联盟中十分出挑。
柳寒衣再次认清了散修联盟人的嘴脸。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大哥的出现和保护,让他对未来有了期盼。他可能早就因为散修联盟对他的看似保护实则监视和利用的骗局,早就内心崩溃,不想活了。散修联盟对他的这些威胁,对他也压根不算什么。
而柳秋寒和春生还找到了他,表示让他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就好。无论如何,他们出门历练了一趟,觉得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若是柳寒衣不再和神器绑定在一起,也就能和他们一样,在散修联盟混不下去,自有别处可以混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故而,其实在听到大哥打算要他们手里的神器的时候,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个折磨了他们的命运的神器,若是真能离开,那就太好了。当然,这个前提是,神器到了大哥手里,对大哥没有危害。
而在知晓了大哥手里,已然有了四件神器,且使用的得心应手后,还知晓了他们那位“大嫂”,竟然是那位鲛皇时,心情虽略有复杂,还是立刻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他们要将神器交给大哥。
至于那些在他们耳边说,神器对他们有多么多么重要,一旦失去,对他们将有多少坏处的人,三人只觉,是那些人在继续算计他们。
就连因为修炼了无我诀,自愿为天下人牺牲的无我僧人,在知晓了神器救世压根不可能实现后,便也毫不犹豫的决定,既然大哥想要神器,那,就给大哥。
即便他仍旧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可他并不傻,谁是真的对他好,谁是在单纯的利用他,谁在一边利用他一边对他好,无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底。他知道,大哥是对他最好之人,将神器交给大哥,他心甘情愿。
于是,在一众人回去休整了一番,翌日中午,与此事有关的相关人都到了沧澜城城主府的议事厅时,事情已然有了结果。
器宗掌门、符宗掌门、散修联盟盟主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即便他们都猜测到了,这次的救世之法,与过往的几次并不相同,不需要神器之主献祭自身,但是,好容易门派里有神器在,若是无我、谢杳杳、柳寒衣三人,不交出神器,他们又是他们门派之人,那么,就意味着神器依旧在他们的门派里供奉着。
而有神器在,就算是不能在救世时,让门派因此分得些功劳。但是,神器认主的弟子,却是宗门的一大战力。
因此即便是看起来稍稍好说话些的器宗掌门和符宗掌门,对这件事的结果,他们依旧是不满意的。
待到众人到齐,春愁端坐正位,微笑着将有关他与在座诸位势力的一个交换条件,当然,他并没有说,他是用在遮天城上渡化神劫,引天雷灭遮天城,并承担其中的因果这件事,交换了跟谢杳杳三人要神器的条件。
“不过,”春愁微笑道,“除此之外,我还索要了些其他东西。所以,你们应下,我自是欢喜,若是拒绝,于我来说,亦不算吃亏。”
言下之意,即便谢杳杳三人,现场反悔,他也不会责怪他们,他们三人亦不必因此内疚,因为他并没有吃亏。
但是,春愁扪心自问,他其实在提出这个要求时,就知晓三个弟弟妹妹,无论是出于自身对神器的厌恶,还是对他的感激之情,都不会拒绝他。
他其实,在这件事上,略有些卑鄙了。
可,七大神器,他要定了。他有一种感觉,七大神器都在他手里,如此才安全。七大神器,最不能待得地方,就是其认主之人的手中。
春愁说不出其中的缘故,但无论如何,他其实已经知晓结果了。
果然,谢杳杳、柳寒衣、无我三人,闻言没有去看他们的掌门、盟主,也没有去看彼此,而是看着春愁,道:“兄之所愿,亦吾等之所愿,神器当归兄长。”
说罢,就同时与契约的神器,解除契约。
器宗掌门、符宗掌门和散修联盟的盟主都站了起来,散修联盟盟主甚至想要出手阻止,被一旁的凌无忌,直接一挥袖,“砰”的一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而想要让神器认主,千难万难,且不知几万人里,能有一人能让神器认主,就是幸运。君不见破天剑,至今都未曾认主任何一人,然后一不小心就沦为了春愁本命法宝的挂件之一。
但是,想要与神器解除契约,则并不算太难的事情。就如同与本命法宝解除契约一般,只是还是要承受些修为略微倒退、受些轻伤的麻烦。
但谢杳杳、柳寒衣和无我三人,依旧义无反顾的从丹田之中,将神器取出,尔后盘膝坐下,默念解除本命法宝的口诀。
三件神器飘在紧闭双眼的三人身前,忍不住的在颤抖,却是有些舍不得与主人解除契约。
春愁微微扬眉,抬头想看天,结果看了一眼天花板。
春愁:“……”
随即,天雷轰隆作响,三件神器齐齐哀鸣了一声,与三位新主人解除了契约,颤巍巍的立在半空之中。
春愁随意的一招手,三件神器——龙凤如意、无声琴、相思弓,就齐齐飞到了春愁的眼前。
春愁一把将三件神器都抓住了。
三件神器依旧在瑟瑟发抖,却是都乖乖的任由春愁将其抓住。
在场的掌门、家主虽然早就知晓春愁手里已经有四件神器了,但是谁也没见过春愁如何收服神器的,直到今日,才知晓,这位气运之子,根本就是随手一抓,神器就都乖乖听话了。
而不是旁人伸手触碰时,神器会将其一下子震出八里地的样子。
众人“嚯的”都站了起来。
又抬头看天……花板,随即又都不动声色的低头,想着方才外面的天雷声,心头都是一跳。
或许,这位气运之子才是对的。神器,的确无法救世了。而神器都落在气运之子手里,才是最合适的。
春愁是发觉众人都站了起来,才“咦”了一声,抬起头来。
眨了眨眼,先将这三件神器随意的收入了乾坤戒中,三件神器再次哀鸣出声。
自他们降临此界,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它们从来都是被慎重的供奉着的,从未进过乾坤戒这等地方。
偏偏眼前人就让它们受了!还是不得反抗的那种!
呜呼哀哉!
春愁自是没感觉到神器有多委屈。他将神器收好,就在众人的震惊之中,走至谢杳杳三人面前,探查他们的脉搏,给他们分别喂下了恢复灵力的高阶凝灵丹和灵泉水,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就取出三件可以使用到元婴中期的法宝,且分别对应原本的神器的种类,为如意、弓箭、琴。
见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看着他拿出来的法宝发怔,春愁微微歪头,道:“我是想着这几件法宝,和你们从前长期练习的神器种类一样,应当更顺手。若是不喜欢,我这还有好多别的法宝。唔,毕竟我现在也是一城的城主啦,还继承了前任城主的私库。然后另外有一个身为鲛皇的道侣,身家丰厚的很,千万不要跟为兄客气啊。”
其实,春愁连能让人使用到化神期的法宝都有。只是到底是担忧这样的法宝到了几人手中,会被惦记,故而才只拿出了能让人使用到元婴期的法宝来补偿几人。
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三人,在交出神器时,其实就猜到了以大哥的性子,一定会补偿他们。
但是,大哥如此用心,还考虑到他们使用惯了何种法宝,特特寻了一样种类的法宝,且是能使用到元婴中期的法宝,这却是他们没想到的。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的大哥一向都如此好,会这般做,倒是不稀奇。
谢杳杳率先将那只如意法宝接了过来,笑道:“那就多谢大哥啦!待我有了好东西,也给大哥送来。”
无我和柳寒衣,这才回过神来,亦将东西接了过去,然后笑着感谢。
——其实,按照他们心中所想,这神器给他们带来的灾难远比好处多的多,大哥将神器拿走,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大哥还要这般的补偿他们,他们心中既是熨帖,亦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想想,这是他们的大哥啊。他们的大哥待他们,向来都是如此好的。
这是他们的幸运。他们也该尽己所能,待大哥好才是。
春愁还道:“我看着你们将之炼化为本命法宝。”
他显然是担心,法宝他送出去了,这几个孩子若是回去自己的门派,法宝反而会被抢。不如他亲自盯着三人,将之炼化为本命法宝。
谢杳杳三人一怔,正要答话,就听一旁合欢宗掌门懒洋洋的开口道:“这法宝既是正大光明、当着我等的面,给了这三位,想来,无人敢将之昧下。倒是七大神器既然已经都在气运之子手里了,不若将之和气运之子的本命法宝合为一体,彻底炼化。想来,七大神器之主终于现世,或许会给我等带来些惊喜也说不定。”
此时此刻,七大神器之主,又有了新的定义。
且这个七大神器之主,将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气运之子,春愁。
第214章 神器之哀鸣 将七大神器和七颗灵珠都集……
合欢宗掌门的话, 让在场之人,都十分惊讶。
器宗掌门更是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眼。
合欢宗掌门依旧淡定如斯,只看向春愁, 等着春愁的答案。
春愁一怔, 心道,这位合欢宗掌门前面说的那些话, 的确能保证他送出去的三件法宝, 能够真正给到弟弟妹妹们, 不会被其他有心人给想方设法的“抢走”。毕竟这些大宗门, 显然还是在乎自己的脸面的。尤其是合欢宗掌门都这般说了, 这几件法宝,定然是不会有太多变数。
但是, 这位合欢宗掌门让他将神器和他的本命法宝彻底炼化, 又是何意?
虽然他早就想过这件事, 只等七大神器都到手了, 找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做这件事。然, 他并没有想过,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件事。
合欢宗掌门见春愁迟疑,继续微笑着道:“气运之子何故迟疑?晚辈炼化高阶法宝,由有经验的长辈在旁坐镇照看, 本就是常有之事。气运之子虽然已经是元婴中期修为,然而论及年岁,于我等而言,是实打实的出色的年轻后生。我等照看你炼化法宝,亦是应有之义。”
说罢, 见春愁还是不语,合欢宗掌门无奈叹气,最终还是取出了一颗黄色的小石子大小的珠子,放在掌心:“说来,若是气运之子能将本命法宝彻底炼化成功,这颗珠子,原本是本尊要送给气运之子的贺礼。”
众人齐齐看去,大部分人只能察觉其上充沛的土系灵力,但这颗珠子,究竟是作何用的,他们还当真不知晓。
凌无忌毕竟和春愁一样,都年纪不大,对此也是不知情的。但他看了一眼春愁,见春愁面色一变,红色的瞳孔一缩,拳头攥紧,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春愁,向来是对灵力充沛的各色的灵物等特别的有“食欲”,只怕这颗土系灵力的珠子,就犹如春愁从前吃下的各种属性的珠子一样,都是好东西。
凌无忌想罢,就忍不住打量这位合欢宗掌门,心道,只怕这位掌门,亦是知晓些什么的。譬如,春愁既然是神女之子,那么,和当年的神女应当是一样,对于各系的灵物,相当的感兴趣。
而春愁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吃”的欲望后,才缓缓地笑了出来,道:“只怕就算我不答应,掌门定然也会将这珠子送与我。唔,比如,我和鲛皇的双修大典之上?”
合欢宗掌门暗道一声,聪明!和当年的神女一样,聪明睿智,有勇有谋。只是神女?*? 心中,更有大爱,这位气运之子,反倒是更像是个人,常有私心。
他笑道:“气运之子的确是聪明人。”
默认了。
春愁闻言,心道,这位合欢宗掌门如此诚心,看起来不像是带着恶意的。而且,有凌无忌在身边,他倒是也不怕自己完全炼化法宝时,突然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于是看了凌无忌一眼。
对凌无忌来说,春愁想要做什么,都是对的。见春愁看他,他就意识到了,春愁觉得此事可行。
于是他冲春愁点了点头。既然他的春愁觉得可行,那么,这件事情,就必须可行。
且,凌无忌虽然深恨鲛人一族,当初算计他,让他修炼了那套残缺的功法,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和痛苦。但是,这样的残缺的功法和鲛皇的身份,却让他在这等时候,有保护心上人的资格。凌无忌心道,看在这件事的份上,等到他将来要报复鲛人一族时,下手会稍稍轻一些的。
春愁瞧见了凌无忌点头,知晓凌无忌可以保护他,如此的话,这件事,就是可行的。
于是道:“既如此,那就去沧澜城外的妖兽林深处,我在那里将之彻底炼化。”
而想要将七大神器,彻底与他的本命法宝融合,十有八|九会招来天雷劫。
春愁是决定了,去灭遮天城时,在遮天城上熬过天雷劫。可如今他才刚接手沧澜城,倒是没想过让这个已经属于他的沧澜城,先因为他被这天雷劈上一劈。
事情一定,众人起身就走。
春愁看了一眼谢杳杳三人,将他们三个都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于是就拉着他们,一起上了他的飞舟。
其余的掌门、家主,亦都被邀请上了飞舟。
春愁说要去沧澜城外的妖兽林深处炼化法宝,但其实,他曾经在沧澜城住过的一年里,除了刚开始躲避追杀时,后来都没来过沧澜城外的妖兽林,对其几乎一无所知,原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在飞舟上多飞一会往下瞅,瞅准了合适的地方,再行渡劫。
不过他不熟悉这妖兽林,凌无忌倒是有几分熟悉,跟春愁暂时要过了飞舟的指挥权,指挥着飞舟往一处方向去。
谢杳杳见状,十分好奇:“怎么大嫂这般熟悉这妖兽林?大哥倒是一点不熟。”
春愁笑眯眯的给他们烹茶,道:“当初刚来这沧澜城时,我们两个修为都低,轻易是不敢出沧澜城的。不过……”他一顿,才接着道,“历练嘛,后来因为有人邀请,凌无忌就出去了一趟妖兽林里,在妖兽林过了几日才回来。”
想起正是那一次的事情,当初从仙凡界一起来修仙界的五人里,五去其二。
柳婷儿又总是自以为聪明,做出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春愁对她很是厌烦,尤其是因为知晓她偷走家中仅剩下的混沌青莲珠,让养父母不得不冒险去妖兽林深处赚灵珠,好将家里几个孩子都送去修仙学堂。柳婷儿不是杀死他的养父母的直接凶手,却也是间接凶手。后来被凌无忌杀死,春愁心道,这桩事情,倒是终于有了个了结。
而这件事唯一的后果就是,如今一同来的五人,只剩下了他和凌无忌还活着。
春愁忍不住去看站在飞舟边缘,看着下面,找寻最佳落脚位置的凌无忌,心道,若是可以,他希望他和凌无忌,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能安然活到最后。
并非因圣父之心,只是因为,他想他记挂在心上的人活着而已。
为此,春愁想,他是愿意付出些代价的。当然,若是代价太大,大到他无法接受,那他可能就……算了。
一起活着是种幸福,一起死了,何尝不是另一种的一种圆满?
春愁不觉自己的三观有问题,又和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三人聊了几句,确认三人身上都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只是因刚刚解除了本命法宝略有不适而已,才放下心来。
而这个时候,凌无忌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供春愁再次炼化本命法宝。
这是一处妖兽林中的悬崖瀑布,在悬崖底部往上看瀑布,真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只是这处悬崖瀑布外有浓雾遮掩,所以很多人都看不到这处瀑布,更不知晓这处地方。
春愁这等几乎没来过妖兽林的人,当然就更不知道了。
凌无忌知晓,还是因为当初来这里杀过人。
此事暂且不提。
凌无忌指挥着飞舟先落到了悬崖底部,让众人都下了飞舟,然后才带着春愁,上了悬崖之上,瀑布的一旁落下。
春愁下了飞舟,看了一会,见这个位置,看不到悬崖底,悬崖底的人,也看不到这悬崖上面,于是就抓着凌无忌的衣领,就往下一拉。
凌无忌从善如流,随着春愁的这一拉,低下头去。
春愁原本想的挺好。在现代社会时,他还看过那种视频来着,拽着男朋友的领带往下拉,然后亲吻男朋友给男朋友惊喜什么的。
只是……奈何凌无忌现在是鲛人形态!
鲛人形态的凌无忌格外的高!
春愁:“!!!”
于是春愁也只好一面拉着凌无忌低头,一面自己还要稍稍踮起脚尖,才能亲吻一下自己的男朋友。
春愁:“……”
凌无忌却是只觉“惊喜”。他还是第一次这般被心上人拽着低头主动亲吻,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可惜悬崖底下还等着一群人,凌无忌也只能稍稍亲了春愁一小会,就在春愁用力推他时,遗憾的将人给放开了。
春愁如今眼睛是红色的,头发是红色的,脸颊耳朵也是是红色的,嘴唇……更是被亲红了。
他瞪了凌无忌一眼,心道,都说龙族性淫,莫非这鲛人一族,也是如此?只是因着没有龙族名声大,这恶名才没有传出来?
他只是想给凌无忌一个小小的“惊喜”,结果这家伙就亲个没玩了。
还布置了个结界!
春愁心都凉了,心道,如果不布置这结界,那些悬崖底下的人,就算神识探查到了,也只会一撇嘴,觉得他们“小年轻”□□爱了,却也不会太在意什么。结果,这结界一布下,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正经人便罢了,或许只以为他们在说什么私密话,不正经的人……还指不定想的多歪!
简直,过分!
奈何过分的凌无忌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双目晶亮,目光还时不时地落在春愁的双唇上,似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说话的声音格外温柔:“这瀑布乃是最温和的水属性,你在其上将法宝彻底炼化,对你当有些许助力。且若是中途出现任何问题,我在悬崖地上,通过这瀑布,可以即刻帮到你。此事不好再耽搁,你先行炼化法宝,我在悬崖底下等你。”
说罢,还盯着春愁。
春愁:“……”他点了点头,然后一指悬崖底,“走啊。”
凌无忌这才肯走。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对春愁的感情过于偏执,但是,他并不觉有甚不妥,也丝毫没想过控制这件事。
且由它去。
而随着凌无忌从悬崖上的瀑布一跃而下,悬崖下的人神色复杂的盯着这位鲛皇瞧,心道,别的不提,这鲛人族的鲛皇都是恋爱脑这件事,绝对是真的!
悬崖之上,春愁此时倒也不纠结方才凌无忌设结界引起的后果什么的了,而是直接一跃,就停留在了瀑布之上三丈的距离,然后一撩衣摆,凭空就盘腿坐在了空气之上,衣摆下垂,将他的腿和臀都遮掩住了。悬崖底的人,只能看到气运之子一袭红衣,潇潇洒洒的凭空坐在了瀑布之上的帅气之姿。
春愁心道,如此定然能给自己挽回些颜面,然后就将杂念清空,取出了本命法宝风华伞,以及新收的三件本命法宝。
风华伞自行打开,绕着春愁开始转起了圈来,甚是乖巧可爱。
其上的四件神器挂坠,亦是乖巧的不像话。
而那新收的三件本命法宝,被春愁随手一抛,亦战战兢兢的随着风华伞开始转圈圈,丝毫没有逃跑之意。
春愁则是五心朝天,打坐起来,打算将全身灵力填满,再行炼化法宝。
而悬崖底下——
单单是春愁能凭空坐在瀑布之上许久这件事,就足见其对灵力的精准控制,以及实力之强,定然在绝大多数同等修为的修士之上。
又见春愁将风华伞拿了出来,让风华伞围着他随意转,这倒是罢了,本命法宝不会背弃主人,这并不算奇景。而那四件不知何时成为了气运之子本命法宝挂坠的神器,被驯化太久,许是早就不知反抗,如此乖巧如猫,倒也不奇怪。
可!是!
那三件刚刚落在气运之子手里的神器,怎的也如此的乖巧听话?
不,那不是乖巧,那是怂!
明明可以逃走,可以反抗,可以离开,偏偏都怂怂的跟在气运之子的本命法宝后面,怂怂的跟着转圈,一点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这可真是……
一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极其复杂。
有与秦家主和散修联盟盟主关系好的,都忍不住劝二人:“这气运之子,眼看连七大神器,都可如此轻易驾驭,可见绝非凡人。想来必然与神女一般,身负重担。这等人……不能与他交好,也万万不可再得罪啊。”
想要让气运之子认回秦家,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了。既如此,至少,不要再惹怒这位气运之子,才是上策。否则,若是将来这位是带着对秦家的记恨之心救世,谁知晓天道除了认可救世之人感恩之心,给其分些功德,是否也会认可救世之人记恨之心,给这些人分些霉运呢?
秦家主和散修联盟的盟主互看一眼,心道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事变换竟如此之快。他们原本根本看不上眼的一个来自仙凡界的小散修,竟然就这般成长到了能伤害他们的地步?他们只是按照先前很多人那样做的去做,竟然也是错了。
二人摇头半晌,末了再抬起头来,看那七大神器的“怂样”,心道,神器尚且如此,他们还能如何?
只盼这位气运之子,当真是不记仇的。
而散修联盟盟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柳寒衣,心说,这倒是个运气好的。虽不是他的外孙,他却给了其外孙的待遇,如今,竟同样如此。
但转念一想,只要柳寒衣依旧留在散修联盟,散修联盟未必沾不到气运之子的光。
那就待他这个假外孙,好一些就是了。
他正想着些什么时,就听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指着瀑布之上高声道:“快看!”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
就见红衣红发红眸的少年,睁开了眼睛,开始将新收的三件神器,替换了风华伞上的三个仅剩下的铃铛挂坠,自此以后,风华伞伞面边缘的七个铃铛挂坠,从此就都成了缩小版的七大神器。
春愁将风华伞打开,拿在手中,转动了起来。
瀑布下的人,听不到什么,但是,瀑布之上的春愁,敏锐的听到了七大神器隐约的哀鸣之声。
呜呼哀哉!
它们原本不该是这等命运!
可惜,可叹,可悲!
春愁听不懂它们“说”了些什么,只能大略听懂是在哀鸣。
然后,少年忍不住笑了。
七大神器:“!!!”更想哭了就是说!
春愁则是觉得,这七大神器如此畏惧他,倒是件奇事,却也是件好事。有了它们的畏惧之心,接下来,才更好彻底收服。
至于收服之法……没人告诉春愁该如何做,但是,春愁在有了这等心思之后,手里攥着风华伞时,就知晓了这件事当如何做。
心头血,可炼化本命法宝。当然,也可以炼化其他至宝。
春愁拿着风华伞在手中转啊转的,转到了他觉得的最好的时机时,动作忽然停住了,然后,就将风华伞往空中一扬!
随即,他用灵力幻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扎了右手食指一下,右手食指指腹之上,就接连迸发出来了八滴心头血。
八滴心头血在春愁的神识指挥之下,分别飞向了缩小版的七大神器和风华伞。
风华伞乖乖的再次接受了这滴来自主人的心头血。
而七大神器……则同时哀鸣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七大神器的哀鸣之声,天地可闻!
归元大陆之上,无论是闹市中的摊贩,还是正在沉睡中的人、正在闭关修炼之人,同时惊异的看向了沧澜城的方向。
而瀑布之下的人,原本就瞪大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显见是不敢置信,七大神器,竟然还能发出哀鸣之声?
那这件事是合理的吗?是应该发生的吗?
七大神器痛苦的不愿意认主之人,真的应当将神器给他吗?
然而他们此刻怀疑,却也是迟了。
那七大神器的哀鸣之声,只持续了片刻时间,在春愁的心头血彻底融入七大神器之中,彻底迫其认主后,七大神器顿时老实了起来。
如同认命。
与此同时,春愁深处右手,风华伞转动着就落在了春愁的手上。
春愁握着伞柄,看着伞上越发顺眼的七个挂坠,心下满意。
“轰隆轰隆轰隆隆——”
眼看春愁的风华伞彻底与七大神器合为一体,成为归元大陆,普天之下,最厉害的至宝,天雷,如期而至。
这是法宝本身的天雷劫,通常都为二九、三九天雷劫,其主人可以全部为其挡下,亦可以挡下前面九道天雷,让天雷对其进行淬炼。剩下的天雷由主人来挡。
春愁心道,这既然是天降的神器,天道应当是对其喜爱的,估计也就是二九或三九天雷劫。前面九道天雷,让其自行抵挡,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在第一道天雷落下时,春愁放心的将风华伞抛了出去——
青色的风华伞飘至半空时,整只伞都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而那原本应当一道接着一道落下的天雷,则是在第一道天雷落下,直劈风华伞伞顶的珠子后,其后八道天雷,几乎同时落下,其中七道分别朝着缩小版的七大神器而去,而最后一道依旧落在了风华伞伞顶的那颗珠子上!
风华伞整只伞的尖锐爆鸣声,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瀑布下的众人哗然。
谁都以为神器之主可以救世,神器是神人所赐,是天道允许,天道定然对其偏爱。
结果……天道竟然对这神器如此凶狠!
春愁也是震惊住了,蓦的在半空站起身来,然后就想要冲上去替他的本命法宝挡下接下来的天雷劫。
然而这天雷劫似是终于寻到了机会似的,丝毫不肯放松,在第一轮天雷劫降下之后,根本没有给春愁冲上来的机会,第二轮的天雷再次劈下,其凶狠程度,比之第一轮还要狠。
春愁:“……”
瀑布下的众人:“……”
而天雷之下,七大神器的悲鸣之声,竟是传遍了天地之间。
归元大陆之上,所有生灵都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循声看向这个方向,同时,心有所感,觉得好像就要失去了什么似的。
更有很多人,竟是不知不觉,就朝着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瀑布下的众人的感应只会更加强烈,谢杳杳、柳寒衣和无我三人,直接面色惨败的跪坐在了地上,狠狠的掐自己的掌心,克制自己想要冲上前去,替神器抵挡天雷的冲动。
谢杳杳直接喊了一声“大嫂”。
凌无忌转身,见状立刻将三人带到了自己身后,直接都给打晕了,安置在了一个防御和隔离阵法之内。然后他继续抬着头,看向了春愁的方向。
而诸掌门和家主,心中有种感觉,认为事情不当如此发展,神器不该受天雷如此折磨,竟也有一种想要冲上前去,阻止神器受此等天雷淬炼的想法。
只是他们到底是经多见广、修为高深之人,再看谢杳杳等三位曾经的神器之主的模样,登时心中一凛,认为这或许是神器自保的手段之一,顿时冷静了下来,心中一面怀疑,神器为甚会有这等不合理的自保手段,一面在想,天道的天雷劈这神器劈的,就仿佛是在劈仇敌一般,这又是为何?这神器,曾经救世数次,不该比气运之子更受天道所爱吗?
他们的脸上,眼睛里,都带着不可置信。既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又是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猜测到的。
而春愁站在瀑布之上的半空之中,愣是看着天雷将他的本命法宝给从一九天雷劫,劈到了四九天雷劫,劈到后来因是本命法宝,契约相连,春愁都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这五九天雷劫即将降下时,才停顿了片刻。
春愁立刻吃下了凝灵丹,挡在了风华伞面前。
五九天雷却没有立刻降下,而是等着春愁吃下的凝灵丹“消化”好了,春愁已经完全恢复了,才终于降下。
这一次,春愁是直接代替风华伞来承受了天雷劫。
原以为这天雷会跟劈风华伞和风华伞上的神器一般的劈他,可这天雷在劈春愁时,像是认识春愁一般,对春愁则是真的以淬炼春愁的这句身体为主,每每一轮天雷结束,还会特特停下来,等春愁恢复了灵气,再劈下一轮。
像是知晓要鞭策孩子成长,但也懂得给孩子空间的好家长一般。
而此刻,风华伞上的神器,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受到神器影响,走向沧澜城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十分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怎么突然间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呢?这可太奇怪了。
而瀑布下的诸位掌门和家主见状,还能说甚么?只能叹气,果然,天道最钟爱的,还是它的气运之子。
神器,又算得了什么?
若非到了气运之子手中,只怕这神器,在天雷之下,下场定是好不了的。
瀑布之上——
春愁显然没有料到,这带了神器的本命法宝的天雷劫,竟然还能是九九天雷劫?
春愁作为其主人,一味不语,只默默地抗雷。
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后,天空中终于下去了淅淅沥沥的充满了灵力的小雨。
这小雨,还是主要下在了春愁身上。
而春愁的风华伞所在的地方,只有零星几滴小雨落下。
春愁:“???”
他仰头望天,尔后笑了。
不管怎样,他知道了,这天道,的确是偏心着他的。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尔后随着这场灵雨渐渐停了,随手一招,风华伞落在了他的手中。
伞面边缘的七个神器吊坠,此刻先被雷劈,又被雨水洗礼,看起来仿佛更顺眼了几分。
尤其是那只原本因为孽力熏染,变得黑乎乎的噬魂铃,此刻竟也显露出了其原本金黄色的铃铛模样。
春愁“咦”了一声,忍不住朝悬崖下看去。
就听有人在他背后唤他:“春愁。”
春愁转过头,就看到了高大的鲛人。
鲛人的双眸黑沉沉的,一步步朝他走来。
春愁在鲛人的眼睛里,看清楚了自己的现在的模样。
黑发黑眸。
想来,是天雷之下,孽力不存。春愁和噬魂铃的孽力,于是也都就此消散了。
春愁忍不住高兴的牵住了鲛人的手。
“走!去跟合欢宗掌门,要那颗土系灵珠!有了那颗珠子,我应当就将这些灵珠也集齐了,当是……好事!”
七大神器在他手中,七颗不同属性的灵珠,也即将全部都在他的手里。
春愁想,天道既是偏爱他的,那就偏爱到底罢。
将七大神器和七颗灵珠都集齐,不知……是否能召唤神女?
第215章 双修大典 其实他们从未在乎过什么礼制……
天清气朗, 空气清新,灵气浓郁。
这处的悬崖瀑布,登时变得更好看了。
而瀑布下的众人, 在看到瀑布之上的两个携手撑伞下来时的飘逸身姿时, 越发的如此想。
更多的人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油纸伞上。
谁能想到, 这样一把看起来普通的油纸伞, 实际上却是携带了七大神器做挂坠, 还刚刚经历了九九天雷劫, 并在其主人的庇佑下, 安然度过。
而原本还别别扭扭的七大神器,现在全都老老实实的当挂坠了, 谁看了不都得感慨一声——果然,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天道最爱的, 始终都是神女和气运之子。
对于神器什么的, 这天道,看起来非但没有喜爱, 反而还带了几分厌恶之情?
而瀑布下的诸位大人物们, 先看了看风华伞上的七个挂坠,再看风华伞顶端的那颗莹白如玉的聚灵珠,目光微闪,随即, 与身边人交换了眼神后,才发现彼此的想法竟然是惊人的一致。
三百年前,七大宗门里的天机阁的上一任掌门,违逆天道,卜算出了他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卦。
“神女降世, 七星连珠,或有回转。”
而前些年,现任天机阁掌门卜问神女和七大神器之主,能否救世——
结果,大凶。
这样截然不同的卜算结果,让他们曾经一度以为,七大神器或许无用,至少,在这一次的天地浩劫之中,无用了。
可,此时他们都齐齐看向春愁的风华伞。七大神器作为挂坠,随着风华伞的转动,正以同样的速度转动着。但他们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若这风华伞快速转动,速度快到一个肉眼都看不清楚的程度时,岂非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七星连珠?
这风华伞的伞尖上,正巧有一颗莹润白皙的聚灵珠。
现任天机阁掌门和上一任天机阁掌门的预言,或许都是对的。现任天机阁掌门询问的时候,七大神器虽未全部认主,但神器分别在几人手中。那时天机阁掌门询问的七大神器之主,自然是他们。而卜算结果是,他们无法救世,或许也是事实。
而上一任天机阁掌门的预言里说的“七星连珠”,或许并不是像从前天地浩劫出现时,只需要找寻到七大神器的主人,让他们献祭自身,催动神器之中的神力,呼唤神界之人前来救世。而是现在他们看到的这般……真正的,让七星连珠,归一人所有,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七星连珠”?
原来救世之法,是真的存在。
而救世之人,除了神女之外,还有眼前之人。
这些掌门和家主们都很是面上很快的镇定了下来,心中震惊之余,又觉本当如此——天道至公,会如此的偏爱神女和气运之子,必定有其缘故。而这个缘故,若是这二人将来要担负救世之重担,就不奇怪了。
既是有了这个想法,就算是和气运之子有些旧怨之人,此刻倒是也不说什么了,只想着应当用什么法子,让气运之子快些提高修为。
无论如何,遮天城,当先灭。
如果为了整个天下,为了归元大陆万万生灵,让他们再付出些什么,他们虽不情愿,可为了大义,他们或许还是会答应这位气运之子的。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气运之子和鲛皇,从瀑布之上,飘然若仙的降落了下来,直接落在了合欢宗掌门面前。
春愁笑眯眯的伸出手,道:“我已将之完全炼化,不知此刻可否来收掌门的贺礼?”
这本就是提前约定好的,春愁于是就大大方方的来讨要了。
合欢宗掌门看着非但将本命法宝完全炼化,让七大神器完全臣服,自己身上的孽力还全部消解了的气运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本尊一言既出,自是不会反悔。”然后果然翻手从袖里乾坤里取出了一只木匣子,放在了春愁的掌心上,道,“这就是那颗土系珠子,想来,”他一顿,“于你有用。”
这其实是当年他的人偷偷跟踪神女时,偶尔间看到神女将这样一颗灵力极其充沛的土系珠子,丢向了凡人界。
他的属下对此十分疑惑,费了许多心思,才将这颗土系珠子给找了回来,交给了他。
合欢宗掌门亦不解其中之意,但不妨碍他将这颗灵力过于充沛的土系珠子给收藏了起来,心道,或许有一日,他可以拿着这颗珠子,直接问一问神女。
结果,那一日没有到来,神女就消失了。
合欢宗掌门后来知晓了春愁的灵根与神女的灵根一样,都是杂灵根时,就心有所感。待知晓了春愁的灵根杂到,竟然连孽力之气都能吸收时,就觉这颗土系珠子,应当是属于春愁的。
如今东西没能还到神女手中,给到了她的血脉手中,倒也算是一种轮回了。
春愁闻言,心中一动,收起珠子,笑吟吟道:“您放心,的确是有用的。”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隐藏早就没有了必要。就算这些人知道了他的灵根之奇特,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器宗掌门等人见状,心中亦起了些波澜,可随即,众人互看几眼,就决定上前劝说这位气运之子,无论是为了天下大义,还是为了气运之子所在乎的那些人,都请气运之子,快些修炼才好。
结果……
压根不等他们开口,就见那位被他们寄以重望的气运之子,退后几步,拉住了那个冷冰冰的鲛皇的手,对着他们笑得格外灿烂:“我与鲛皇的双修大典,还有我正式继任沧澜城城主的仪式,会在下个月的初九,一齐举办。届时,还盼诸位能来。”他微微躬身,以示郑重,随后又笑眯眯道,“如今时间临近,我与弟弟妹妹们难得重聚,还望器宗掌门、符宗掌门、盟主,能让我的几个弟弟妹妹,能在沧澜城留到下月初九,不知可否?”
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同时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掌门或是盟主。
鲛皇的目光,则自始至终,都落在气运之子身上。
器宗等人:“……”都这等时候了,还要举行什么双修大典的,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天都要塌了啊!
难道不是应当在天塌一事解决后,再行庆祝?
可话又说回来,天塌一事,若是不能解决,这场双修大典,也就永远不能举办了。
若是天塌一事解决了,那么,这个双修大典,是否能举办,依旧是未知的——因为救世之人,按照前例,未必能活下来。
如此一想,器宗掌门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微笑道:“此等大喜之事,器宗必然会来祝贺。至于无我,”她看了一样神色淡淡,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无我僧人,道,“就劳烦气运之子多照顾他些时日了。”
符宗掌门亦是如此回答,同意谢杳杳在沧澜城待到春愁成婚后再回宗门。
左右神器都没了,神器之主也换了人做。无我和谢杳杳天赋虽高,却也不是宗门内不可或缺之人了。在兄长这里住上一个月而已,并不算什么。
君不见这位新上任的沧澜城城主,眼看归元剑宗败落,已然正大光明的将谢浮生给留在了沧澜城,还让其做了沧澜城的客卿长老。将来落败的归元剑宗想要说什么反对的话,都没有理由和资格。
而散修联盟的盟主则是面色沉沉,十分不想答应此事。显然,这是他的掌控欲作祟了。
合欢宗掌门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要劝他同意。
他依旧不愿意答应,抬起头,看向气运之子,正要拒绝,就忽觉两道尤其凌厉的目光正冷冷的看着他。
散修联盟盟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才回转过来,知晓这是那位鲛皇在“看”他,亦或者说是,在威胁他。
历代鲛皇都是痴情执拗之人,眼前这一位,当然也是如此。双修大典都不在鲛人所在的深海或是鲛人山脉附近办,反而要在沧澜城办,岂不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而鲛皇如此情深,对于想要忤逆他心上人的话的人,当然是厌恶至极的。
散修联盟盟主立刻就明白,他是不能拒绝这件事的。当即惨败着一张脸,答应了此事,允许柳寒衣也在沧澜城多住些日子。
春愁眼明心亮,当然知晓散修联盟盟主这个老顽固之所以会答应,一看就是凌无忌威胁恐吓这老顽固了。不过,这老顽固本就烦人,被恐吓一番,也是他活该了。
因此他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闻言含笑点头,
然后邀请众位掌门、家主,回去沧澜城参加宴席。然而这些掌门、家主心中皆藏了许多事情,便都不肯留下来,在看到气运之子将七大神器顺利收服了,还将之炼化为了本命法宝上的一个挂件后,他们都已然认知了一件大事,十分想要继续商议一番——只是,这并不适合气运之子参加,故而都表示要离开,以及下个月初九,沧澜城城主的继任大典和双修大典,他们必?*? 会准时到场。
春愁闻言,倒也没开口留人。左右他想要留下的人已经留下来了,这些人,走了倒才清净。
唯有天机阁掌门留到了最后,十分奇怪的看着春愁,道:“气运之子此前不是忧虑如何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寻找化神意境一事么?因何不将诸位掌门、家主留下,好求一求大家,看是否对此有良策?”
春愁:“……”少年睁大了眼睛,奇道,“我何时忧虑过这件事?我其实,三十年后,或是五十年后化神,都是可以的。”
而真正忧虑此事的,难道不是那些期盼他早日化神,按照玄月仙子所说的神女留下的嘱托,完成救世的第一步——灭掉遮天城的那些人么?
那与他何干?
天机阁掌门:“……”他无语道,“气运之子糊涂了,若你不能及时化神,可是要天塌的。届时,众生陨灭,与你又怎会无关?气运之子当慎重,将此事放在心上才是。”
春愁微笑道:“既是涉及众生陨灭之事,那便是众生之事,可听掌门说的,仿佛这是我一人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其他人都可以不在意一般。既众生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又与我何干呢?
左右,我只是答应了去遮天城上渡化神劫,至于何时化神,如何化神,是否能在天塌之前化神,既是无人在乎,我当然也不必在乎了。至于要求一求大家什么的……呵呵,我毕竟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众生的利益去求众生来助我,这等亏本的买卖,我从来都不做的。”
天机阁掌门:“……”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眼前这位年少的气运之子,根本早就想到了这件事。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天下人的事情。可天下人的“代表”,七大宗门、九大世家、散修联盟的领头人,却将这件事都交给了他一个人,仿佛他答应了化神时去遮天城之上渡劫,事情就算交托完毕了,不必再问。
又或者,这些领头人里,早就有人想到了这位气运之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化神或许困难,但他们谁也没有提这件事,显而易见,就是在等着这位气运之子去求他们。气运之子有所求,他们才好提出他们自己的要求,如此对他们来说,才符合利益最大化。
而气运之子,许是也猜到了这一点,于是干脆什么都不提。
两方都等着对方低头。而低头的一方,显然是要付出代价更多的一方。
天机阁掌门:“!!!”怪他潜心本专业的事情,研究究竟如何能预知救世之法,忽略了这些算计吗?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会气运之子,心说,其实当年的神女,与今日的气运之子,都是一样的聪明。
当年的归元大陆的领头人们,对神女的算计,比今日对气运之子的算计只多不少。那时的神女也当是看出来了,却依旧任由那些人算计,是因神女常怀救世之心,一心救世,所以为了救世,不在乎那“些许”的算计。可今日的气运之子,显然,比起神女,真的更像是个人。算计面前,永远不愿吃亏。
天机阁掌门不知二者相比,哪一个更能救世,又或者,需要这二者通力合作,才能救世。他只知道,那些想要算计气运之子的人,定然是错了。
而想要让这位气运之子出手救世……只怕,就算是这方大陆,这处的天道,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达成交易。
这位气运之子,显见不是个肯吃亏的。
天机阁掌门摇头叹息的离开了。
春愁才不管这人究竟怎么想的,看着留下来的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三人,十分开心,拉着他们就上了飞舟,一齐回了沧澜城的城主府。
城主府里,谢浮生、谢悠悠瞧见谢杳杳三个暂时留了下来,还能留到大哥双修大典和继任大典的那一日,就更开心了。
又见大哥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回归正常了,谢浮生不禁道:“三喜临门,当小庆一次!”
春愁含笑应了,众人自是十分开怀。
团聚这等事情,总是美好而迷人的。
凌无忌在一旁看着,眼中带笑,只时不时看向春愁的目光里,会带着藏不住的缱绻情意。
春愁:“……”这鲛人就会勾引他!
于是,这场小庆结束后,春愁就让凌无忌背着他回去了。
明明此时天都亮了,凌无忌还能面不改色的对春愁道:“春宵苦短,娘子,我们安置罢。”
看着窗户里透出来的阳光的春愁:喵喵喵?
然而这鲛人待他这般好,长得又这般好,床上功夫还是这般的好……春愁,也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日子,春愁和凌无忌还是以修炼为主,弟弟妹妹们同样如此。他们三五|不时的小聚,知晓彼此都在身边,就已然很是幸福了。
春愁修炼之余,在五位副城主的辅佐下,开始正式接手了沧澜城城主的责任。
那原先的三位副城主,一开始还以为新城主会做完全的甩手掌柜,没想到这位副城主一上任,除了将灵佑给提拔上来之外,还提拔了一位自己的妹夫做副城主,将最要紧的兵权给了对方。现下又开始接触沧澜城的事务,显然,这位新城主,就算将来要做甩手掌柜,也并不想当一个完全失权的甩手掌柜,而是要当一个掌控大局的甩手掌柜。
真真是有心机啊。
不知晓自己被认定是“有心机”的春愁,只是习惯性的不让自己变成背锅的那一个——万一这天没塌,沧澜城稀里糊涂的经济下滑了、或者干脆败落了,是不是就要赖他了?果然做了这个城主,还是要担负起一些责任的。
而凌无忌在这方面和春愁的想法相似却不一样。他同样在了解鲛人一族的事务,以便掌控鲛人一族,但他对鲛人一族,却没甚负责之心,只想要利用鲛人一族。
不过,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谁让鲛人一族对他利用在先。但是,他同样不允许鲛人族脱离他的掌控就是了。鲛人族对他不起,凌无忌只是让鲛人族常年活在他的奴役之下,他觉得,他自己已然十分厚道了。
当然,除此之外,凌无忌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安排他和春愁的双修大典了。
夫夫二人每天白天各自忙碌着,晚上就会十分甜蜜的窝在一起。
鉴于凌无忌的要求,他们还暂时搬离了他们一开始选定的那处五进宅子的“婚房”。因为凌无忌要对那里进行静心的布置。
春愁:“……”好吧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既然伴侣如此要求了,他也就只好答应啦。
与此同时,那些大宗门、大世家的人,到底又聚在一起开小会了,商议看如何让这位气运之子,接受他救世的身份。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机阁掌门神色复杂的说了他和气运之子在分别之前的一番谈话,末了道:“气运之子与神女,显见是不同的。他,更自私,更……像我等。”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这位气运之子,是不会平白无故付出良多的。
在座的众位大人物们,未必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的,只是想着,既然那气运之子不提,那他们就佯做不知此事。
等再过几年,着实拖不下去了,再去与这位气运之子商讨此事——虽然,这于天下大局来说,或许不利。
可若是要对天下大局有利,就意味着他们要付出的东西多了。他们当然是要多犹豫犹豫的。
而且,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位气运之子,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弟弟妹妹,看着沧澜城的百姓,就愿意后退一步,自己就拼命修炼,早日化神了呢?
可如今既然知晓了这气运之子与天机阁掌门的这一番谈话,他们无奈之余,又听天机阁掌门说,那气运之子与他们一样自私……
众大佬们:“……”
虽然好像是在骂他们,但也让他们听懂了天机阁掌门的潜在意思——他们都是一样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那位气运之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等着他们。
若是他们不去,他或许真的会如此等着,也不寻找化神之机缘。
救世乃是天下人之事,这位气运之子,凭什么要一人承担呢?
无人出手相帮,那么,他就按照自己的修炼速度修炼好了。
至于因此而无法救世什么的,那不也是天下人活该吗?
末了,器宗掌门叹道:“合欢宗掌门所言极是,这位气运之子,的确与我等,甚是相似。”
既是如此,那还有甚么好说的?当然就只能商议一番,如何让天下人的事情,由天下人承担了。
*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春愁举行双修大典和城主继任的那一日了。
修仙界里,双修大典都是在白日里举行,持续到傍晚,春愁就和沧澜城的五位副城主商议,将城主继任仪式简化再简化,挪到了晚上,双修大典之后。
五位副城主里,两个都是春愁的亲信,春愁说甚么就是什么,另外三位副城主见状无法,只好答应了下来,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然后就到了这一日,三月初九,大吉,宜婚娶。
这一日,整个沧澜城都是红色的。
不是鲜血的红,而是张扬喜庆的红。
全城百姓的家门口,都自觉的挂上了贴着喜字的红灯笼——城主的喜事,当然也是他们的喜事。
尤其是这位新城主的出现,让万妖印永远成为了沧澜城的东西,而万妖印在沧澜城,辅以新的防御阵法,妖兽暴|动的频率,就会越来越低,逐渐消失。
这样的新城主,他们怎会不欢喜?
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在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
而这一日的城主府,各处亦是张灯结彩,双修大典的各项流程,循序渐进的走着。
这一次,非但是顶尖门派和家族的掌权人来了,各个大门派、大世家、中等门派、中等世家,还有临近沧澜城的小世家和小门派的掌权人,也都来了沧澜城庆贺。
既是自己的双修大典,春愁身穿一身红色喜服,带着五位副城主和弟弟妹妹们一齐来招来来宾。
直至吉时将之,春愁一跃就站在了沧澜城的半空之中,遥遥望着一个方向。
同时,取出了一只洞箫,红衣飘飘,手持洞箫,握在唇边,轻轻吹奏了一曲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春愁吹奏这一曲时,融入了他的灵力,故而这一曲,全部沧澜城的人,都可以听到。
而逐渐靠近沧澜城的人,也听到了。
各色鱼尾的鲛人一族,全部身着海蓝色的衣裳,佩戴着他们最珍贵的手势,正一脸肃穆的分立两旁,送一顶由各色珍珠和鳞片组成的漂亮的轿子,往沧澜城而来。
这顶没有遮挡的轿子里,端坐着的,正是一尾有着海蓝色鱼尾的鲛人。
整个鲛人一族,唯有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戴深海一族的皇冠,脸上的面具,终于被他摘掉了——因为他知晓,他的春愁,喜欢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每一片鳞片,并不会因为他因为修炼出了问题,脸上的鳞片没有完全消失而嫌弃他。
修仙界的双修大典,理论上是不分嫁娶的。但总有一方要去另一方的家中。凌无忌选择了他来春愁的家中,所以在安排双修大典时,安排了自己乘轿而来。
他是在昨晚做完之后,才将具体细节告诉给了春愁。只是那时候春愁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了,闻言随意摆了摆手,凌无忌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但是,大典当日,自会有人提醒春愁各种步骤,凌无忌便也没继续说。只坐在一旁看着他的春愁安睡,直到必须要离开了,才跳窗离开——
就像年少时,他因当时修为低,在陆地上幻化的双腿不能行走,每每都是春愁跳墙跳窗来看他,看完他再跳窗跳墙离开一般。
凌无忌知道,他也会很快回来春愁身边的。
就是此刻。
只是……
听着耳畔的洞箫之声,凌无忌一怔。因为双修大典的步骤里,没有这一项。
随即,他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凤求凰,凤求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凌无忌想,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春愁了。
忽而,凌无忌和鲛人们即将踏进沧澜城时,忽觉眼前一黑。
而整个沧澜城的百姓眼前,同样如此。
竟是大白天的,突然天黑了,像是一下子到了夜晚,且还是没有月亮星辰的夜晚。
器宗掌门等人蓦的站了起来,心道天塌难道提前了?就见陪坐的沧澜城副城主忙起身道:“诸位前辈放心,无碍,无碍。且抬头看——”
其实不用他提醒,整个沧澜城的人,还有就要进入沧澜城的鲛人一族们,都听到了数道破空之声,抬头看去,就见忽而黑暗的天空上,突然间,无数道烟花升空,在突然变黑的天上,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有心人更是发现,这些烟花的升空位置仿佛是固定的,待片刻之后,才有人发现,那烟花形成的图案,竟是极其复杂的“春愁”和“无忌”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中间,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连接着。
旁人都不知晓这是什么图案,但是,坐在春愁一看就会喜欢的轿子里的凌无忌,抬着头,看着那个连接着他和春愁名字的图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那是个心形图案,虽然凌无忌觉得它并不像心脏的模样,但春愁坚持说他家乡都是这样说的,凌无忌心道,他真是爱惨了春愁了,春愁说了,他就努力说服自己信了。因为春愁还说,这个心形图案,还代表着“爱”。
此时此刻,看着这数道烟花形成的名字和心形图案,旁人看不明白,凌无忌一下子就明白了——春愁爱无忌。
凌无忌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以为是他在给他的春愁惊喜,却没想到,是他的春愁,现在这双修大典上,给了他惊喜。
片刻后,烟花放完了,不知为何突然变黑的天空中乍然亮了起来,恢复了白日的模样。
鲛人一族抬着轿子,进了沧澜城。
尊贵高大的鲛皇,坐在用无数鲛人鳞片和珍珠做成的轿子里,含笑看着那个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随即,起身朝他飞奔了过来。
鲛皇亦从轿中而出,跑向了他的心上人。
其实他们从未在乎过什么礼制规矩,这场双修大典,只是要告诉世人,他们彼此倾慕,在一起了。
且永远不会分开。
如此而已。
第216章 神之骨 “请神之骨,以神之骨为阵眼,……
这一场盛大的双修大典, 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候。
虽然与寻常的修士间的双修大典的各种步骤有所不懂,竟然还多出了烟花组成的夫夫二人的名字,夫夫二人在半空之中跳了一段他们看不太懂的舞, 互相交换戒指等他们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他们倒是从中也看懂了一点, 这位鲛皇和气运之子,的确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且两情相悦的爱人。
彼此深爱, 不可分离。
而到了傍晚时候, 双修大典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春愁和凌无忌, 此刻正在城主府里, 众宾客的围观之下, 缔结双修道侣之间的誓言。
双修道侣缔结姻缘,一般情况下, 不会立下誓言。毕竟在天道下立下誓言, 万一真应验了, 很多人也是不乐意的。——谁又能保证谁, 会爱对方一辈子呢?更有许多人,在成婚之前, 就已经决定将来不会守着一个人安分的过日子了。
当然, 有从未想过立下誓言的道侣,也有心意相通的道侣,会选择在双修大典之上,立下誓言。而这种誓言, 一般有两种。
一种是普通誓言,也是绝大多数选择立下誓言的双修道侣之间会选择的誓言。此誓言下,道侣双方永远不得背弃彼此,否则天道不容,天雷之下, 永无进阶和飞升希望。
这对大部分互相有情的道侣来说,已然是很足够了。谢悠悠和段修竹,他们二人缔结的就是这个誓言,也正因有了这个誓言,他们才能在无孽城那等地方,互相依靠,互相信任。
另一种道侣间的誓言,则是双方同生共死之誓言。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当然,这种誓言还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是一方死了,另一方不会即刻死,而是会在三五年后应誓。而这三五年的时间,是给活着的一方时间,给死去的那一方报仇。这是一种相当有趣的誓言。
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无奈的见证了鲛皇和气运之子间的情深,很多人更是知道,鲛皇骨子里偏执和痴恋,因此,他们都以为,这二人折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双修大典,末了的道侣誓言,定然会选择同生共死誓。
然而,并没有。
春愁和凌无忌互相对视了一会,就都默契的选择了第一种,普通誓言。
于凌无忌来说,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春愁不会死。那么,他当然不能做拖累春愁的那一个。若是天真的塌了,他真的死了,那么,他希望无论如何,他的春愁,还能活着。
他的春愁向来心宽,或许有一日,就能重新振作起来。然后,偶尔时候,能想起曾经和他在一起时的日子,他便心满意足。
于春愁来说,无论是他一直以来逆天的气运,还是七大神器都肯臣服于他,灭遮天城这等大事,都需要他来做……种种迹象都指向着,救世一事,可能也会着落在他的身上。
春愁希望不是。
但如果是的话,那他希望,如果他不在了,他的弟弟妹妹们,还有凌无忌,都能好生的活下去。
对于弟弟妹妹们,春愁还挺有信心。他若是不在了,弟弟妹妹们定然会十分伤心,可伤心过后,日子总能过下去。
可,对凌无忌……春愁就有些没信心了。但总归只要凌无忌能活着,就有忘记他的希望,就可以遇到好的事情,好的人。
无论如何艰难,春愁都希望凌无忌活下去。
所以,他们即便互相深爱,却依旧选择了普通誓言。
尔后相视一笑,像是都看透了彼此的心意。
双修大典至此,算是彻底结束了。
然后就是沧澜城新任城主的继任大典。
春愁脱下喜服,换了一身更庄重的黑红相间的大衣裳,穿着这身衣裳,登上了沧澜城的城主府的最高处,为已经是沧澜城的镇城之宝的万妖印,重新设置了一个长达三百年的防御和守侯阵法,让万妖印真正成为镇守沧澜城的宝贝。
尔后将灵力凝入声音之中,对着沧澜城无数百姓道:“传闻,万妖印在,诸妖退散。吾名春愁,愿与诸君,共同见证此事——愿,自今日始,沧澜城,永不受妖兽暴|动侵袭,沧澜城百姓,自此安居乐业,永享太平!”
沧澜城无数因时不时地妖兽暴|动而苦恼的百姓们,登时喜极而泣。
齐齐拜倒在地:“城主之愿望,亦吾等之愿望!但求城主,与天同寿,护我沧澜!”
声音震天,天地同闻。
时不时遭受妖兽暴|动,而不得不隔三差五就要自我隔离的沧澜城百姓,是真的不想再经历那些日子了。因此说出愿望时,格外的诚心诚意。
让听到这些的各大宗门、世家的首领,都齐齐侧目,心中很是感慨。
而沧澜城,最高塔之上的春愁:“……”
他忍不住想要挠脸。
与天同寿?这种祝愿法,他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听起来,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祝福就是了。
春愁站在最高塔之上,接受了沧澜城百姓的叩拜和祝福,正式成为了前任城主和沧澜城百姓认可的新城主。
当夜,整个沧澜城都张灯结彩,欢欣鼓舞。
沧澜城的城主府里,亦是热闹非凡。
直到接近子时时,春愁自觉终于应付完了所有人,悄悄的拉着凌无忌就跑。
竟还有人招呼道:“城主!新郎官!这里还有新酒未拆封呢,快回来!”
春愁:“!!!”他拉着凌无忌,立刻用上了瞬移之术,瞬移到了二人的新房之外,也就是城主的就寝的那处五进的宅子之外。
无论如何,今天的最后时光,他都要和凌无忌一起度过。
凌无忌也喝了不少酒。其实即便春愁不拉着他跑,他也做好了准备,定然要在子时来临前,扛起他的新娘子就跑。
结果没料到,他的春愁在这之前,先拉着他“私奔”了。
这处五进的宅子,他和春愁的新房,是他亲手布置的。
此刻站在宅子外,微微低头,看着他脸上泛着红晕,眼睛里水润润的心上人,凌无忌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唯愿春愁,与天同寿。”
春愁睁大了眼睛,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没想到这等时刻,凌无忌会说这句话。亦没有想到……“原来是你提前安排好的词儿啊。”
否则的话,沧澜城百姓突然齐声有这样的祝福,也太奇怪了。
凌无忌伸出那只没有被春愁握住的手,摸了摸春愁的白皙光滑的脸颊,道:“他们和我都是这样期盼的。唔,”他的大手,从春愁的脸颊,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春愁的脖颈上,忽觉春愁身上的大衣裳有些碍眼,低声道,“娘子,可以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春愁的脸越发红了,小声道:“可、可以啊。”
不可以的话,他将凌无忌拉出来,又是为甚呢?
凌无忌轻笑一声,推开了他们新房的门。
五进的宅子,被凌无忌布置成了五个不同的场景——
第一进的院子,是仙凡界红叶小镇上,谢家小院的模样;第二进里,是红叶小镇上,谢家小院隔壁,凌无忌家的模样;第三进里,则是凌无忌看得话本子里,抢亲后洞房的场景;第四进里,是正邪两道头领,表面上互相对立,私下里却是亲密无间的场景;第五进里,是当初凌无忌将春愁关起来好几个月,所居住的小院的模样。
每个院子里都挂了红灯笼,贴了红双喜,点了龙凤红烛,都被布置成了新婚之夜洞房的模样。
到了最后一个小院子里时,春愁已经被换了第五身喜服了,身上的红印子刚刚消了,就又被铺天盖地的印了上来,闹得他都懒得去消除这些红印。整个人更是累得迷迷糊糊了。
好容易勉强睁开了眼,瞧见了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秋千架,脸上越发红了,甚至身子也红了。
凌无忌看着这样的春愁,忍不住想,若是可以,他想要永远将他的春愁,幽禁在当初那个小院里。永永远远,只有他们二人。
奈何事已至此,那他就希望他的春愁,无论遇到何种场景,都可以活下去。
以及,在他和春愁在一起的时间里,都可以亲密无间,快活……似神仙。
*
凌无忌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分寸的。
这次他和春愁的洞房花烛夜,只持续了一天两夜,到了后天晌午,春愁在盛了灵泉水的浴桶里,安然醒了过来。
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就是精神上还有点累。
可惜这次来的宾客太多了,他就算累,也得起来去送客,以及,商讨些要紧事了。
凌无忌已经在屏风另一边泡好了澡,起身出来,换了衣裳,还能抽空给春愁泡了壶灵茶,准备了些茶点。
春愁:“……”分明凌无忌是出力的那个,怎么最后更累的那一个是他呢?难道就因为物种不同?
可他好像也不太像是人族来着。
春愁:“……”#关于天都快塌了我还不知晓我究竟是神马物种这件事=口=#
罢了罢了,不知晓就不知晓罢。或许他的物种,会有些吓人呢?那还是不知晓为好。
春愁这样安慰完了自己,接过了凌无忌给他的灵茶,懒洋洋的喝了下去,精神上也轻松了许多。
行了,身心都不累了,可以去“打仗”了。
春愁是真的以为,这一次,七大宗门、九大世家、散修联盟等的顶尖势力,还有诸位大中势力的人现在还不走,就是等着要和他在谈判桌上,好生的打上一回“硬仗”,才能让这些人为了他的进阶付出些什么。
——毕竟,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总不好让春愁一个人费时费力的进阶,冒着可能会承担天大的因果的风险去灭了遮天城,而天下人,却什么都不做吧?
春愁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是不肯做这等赔本的买卖的。
可他显然知晓,神女之所以是神女,正是因其难得一见,是真正大公无私之人。
而春愁和那些势力之人,则都是自私自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春愁不想做赔本买卖,而在那些人眼中,春愁未必就是那个救世之人,既然未必是救世之人,就不值得他们这般大的“投资”。
互相之间的争执,显然是少不了的。
春愁不喜欢这些,倒是也不怕这些。
泡好了澡,喝了灵茶,吃了几块点心,又被面上“一本正经”的鲛皇陛下,拉着“亲手”给换了身庄重的大衣裳,春愁就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鲛皇,准备去吵架了。
然而这次十分出乎春愁意料的是,这些人这次前来,竟不是来和他吵架的,还主动提出,为了气运之子能早些修炼到化神期,他们愿意为此出一份力,同时,也让出些利益给气运之子。
将来若是气运之子,并非救世之人,他们就只当是督促气运之子提前化神付出的代价;如果气运之子是救世之人的话,天下人都当为了感谢气运之子,付出些什么。
当然,至于要天下人付出什么,就只能看将来气运之子救世之后,是否还能活下来了。
至于现在……
器宗掌门叹道:“我等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依照玄月仙子转述的神女的话,将长生诀和基础修炼功法,在归元大陆上,传扬的越来越广,让更多的人可以修炼。鼓励门中弟子早日提升修为,培养年轻后辈,以及……让门中的化神期和元婴期修士都做好准备,若有朝一日,天当真要塌,我等,高阶修士,也只能是用性命为后辈一搏了。”
并非他们突然就醒悟了,变得有觉悟起来,而是,不为天下苍生,为了他们身后的门派、家族,若当真有这样一日,他们也会这样做。
而之所以肯对气运之子退让,则是因着他们忽然发现,化神这件事,他们若是不退让,这气运之子心里憋着一口气,真的磨蹭到了天都塌了还没能寻到化神机缘……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而化神一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在座的诸位化神修士,除了那位血脉、功法特殊的鲛皇,其余人等,谁不是要耗费个几十上百年的,才能寻到化神机缘?
他们想要让春愁在短短时间内从化神后期修炼到化神后期大圆满,然后还要寻找到化神机缘什么的……他们也不知晓当初是怎么就齐齐脑子一热,认为既是气运之子,既是天道钟爱之人,定然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等到天机阁掌门将春愁与他的谈话转述之后,他们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就算是这位气运之子如同神女一般,自愿付出自己的所有,只为救世。可是,修炼这等事情,也不是空有念头和志向就能做成的。
故此他们早就商议好了,愿意付出一些利益,好叫这气运之子,至少不是心中带着气的。
归元大陆所有记录在册的顶尖势力,都要送予气运之子一座上品灵石矿,其灵石矿的大小、产量,都有规定;大门派、大家族等,则是要送出一座中品灵石矿,同时,对灵石矿亦有规定;而中等势力、小势力等,亦要分别付出一座小型的下品灵石矿,送予气运之子。
这些东西,看起来多,相比起气运之子灭了遮天城后,有可能会沾染到的可能会纠缠气运之子好几世的因果,以及气运之子有可能是救世之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而气运之子想要迅速修炼,则是需要每?*? 日都被聚灵阵包围,吸收聚灵阵里的精纯的灵气,方才有可能早日化神。众所周知,上好的聚灵阵,所需要的灵石,那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了。很有可能这位气运之子,将这些灵石矿都用了个七七八八了,也寻找不到化神机缘。
另外,合欢宗掌门还缓缓道:“除此之外,为了帮气运之子早日化神,我等愿意,每个月送两位化神期的长老或是掌门前来,为气运之子亲自讲解修炼之道。”
春愁闻言,微微扬眉,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合欢宗掌门微笑着再次开口。
“当然,我等也是想要顺便看一看,能否在此事之中,将来分得些功德。”合欢宗掌门嘴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毕竟,神女始终消失不见,我们能寻到的最有可能救世之人,便是气运之子。当初我等会安排人在神女身边,此时想要安排人在气运之子身边,所求所要,自然是唯有功德。”
而从来不是单纯的想要帮神女或是气运之子。
在场其他掌门和家主:“……”倒也不必将话说得这般明。
春愁:“……”
他想了一会,道,“我于化神一事上,的确想要些有经验的前辈的指教。不过,每个月有一位化神期前辈前来教我,每位教我三日就够了。毕竟,”
他微微一笑,“我未必就是救世之人。如果是,那便罢了,想来前来教授我的前辈,并不会觉如何吃亏。如果不是,只是浪费前辈们三日时间,想来,我将来也不必因此挨太多埋怨。若是再多,那怕是要结仇了,此时天塌之日就在眼前,前辈们尽可花更多时间在寻找其他出路上。若是将时间多浪费在我身上,反倒不妙,大可不必。”
显然,对从仙凡界而来的春愁来说,他所遇到的高阶修士里,并没有几个真正慈眉善目心眼好的,如此说,倒也不甚奇怪了。
而且,因果、功劳这等事情,那些人想要沾染,春愁还不乐意呢。
他想,他果然是个自私之人。面对这些比他还有心眼的大人物们,他当然就更要谨小慎微,保护好自己的利益了。
在场众人闻言,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鲛皇,心道,虽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都认为春愁是有可能救世的,至少是救世者之一,若是能安排人在春愁身边,蹭些功德,也是好的。
当年的神女,虽然天资非凡,修炼速度与这位气运之子一般堪称神速。但神女身边,毕竟没有一个鲛皇随时保护着,他们理所当然的安排了人在其身边。可现在的气运之子身边有这位修为高深的鲛皇在,很多手段,他们也就只能试探一下,气运之子不肯接招,他们,也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手段。
不过,他们已然释放了足够的善意,接下来,就只等这位气运之子,尽快修为有成了。
事情谈妥,接下来的灵矿的交接等事情,自有人来安排。器宗掌门等人,告辞离去。
谢杳杳、无我和柳寒衣,也要离开了。
春愁对这三个弟弟妹妹十分不舍,但修仙界中,向来如此,更何况是如今天将塌的时候。
他只能叮嘱三人:“修炼要紧,却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紧。若是……真有那一日,想一想过往之日,知晓自己没有白来一场,方才不悔。”
谁知道明天会如何呢?总要过些令自己开心的生活才是。
谢杳杳三人都听懂了,红着眼睛点头。
只等众人先后离去,唯有合欢宗掌门留了下来。他看着春愁,笑着打量了一会春愁,叹道:“你竟是半点没有问,那位遮天城城主,是否知晓我们的灭城计划这件事?”
春愁:“?”他无奈摊手,道,“知晓我要去灭遮天城的人这般的多,总会有几个嘴巴不严的。那遮天城城主知晓此事,不是迟早的么?且我听说,这等天塌之事,在归元大陆史上,并非第一次发生。想来,再过去的时候,亦有人想到了灭遮天城之法。然而,遮天城如今还好好的,想来这遮天城,既能遮天,显见是不一般的。遮天城,未必怕我。”
合欢宗掌门目光晶亮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道:“那你不担心?”
不担心无法灭了遮天城?
春愁抬头看天,随意笑道:“担心甚么?天道都想灭它,想来,只要我能在这剩下的二十几年里,寻找到化神机缘,能顺利去往遮天城之上渡劫,遮天城,必灭。”
而那遮天城,无论如何想要阻止,都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只要气运之子无法在这短短时间里修炼有成,那么,遮天城,就又一次的度过了灭城之灾。
如今,只看气运之子的本事了。
*
遮天城——
遮天城城主轩辕昊,听着手下的汇报,冷笑连连。
好一个气运之子!
倒是当真有胆!
不过,就算是有胆有如何?就算是将原本应该顺利飞升的谢悠然的丹田毁去,困在了无孽城又如何?
遮天城可以遮天,就是有所依仗的。
轩辕昊道:“传令下去,但凡曾在遮天城里,躲避过进阶天劫之人,如今有性命攸关之事,所有人,速速归城!”
那些人,敢用利益让气运之子渡劫,那么,他也可以让气运之子,不敢渡劫。
“请神之骨,以神之骨为阵眼,布下咒阵,诅咒……敢在遮天城上,引动天劫,灭遮天城之人!”
数十万人组成的咒阵一出,且是以神之骨为阵眼的咒阵,他就不信,那以气运为傲的气运之子,安敢来遮天城之上渡劫?
第217章 天塌 “抱歉,我原以为,我还可以撑得……
遮天城在布置咒阵的消息, 很快的传扬开来。
那位遮天城城主,似乎丝毫没有隐瞒之意。
而无数听闻此事的百姓们,倒是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甚么还要隐瞒的——遮天城里, 可是有一城的百姓在。他们诅咒的是想要灭掉遮天城的人, 又何错之有?
谁还不护着自己家呢?
知晓想要救世,就必须灭掉遮天城这件事的人, 听说这件事后, 都是眉心紧皱。
他们显然明白, 这是那位遮天城城主给的下马威了。
遮天城城主在威胁那位气运之子, 让那位气运之子不要去赌他的运气。因为一个人的运气再好, 也是抵挡不住全城百姓的诅咒的。
气运之子本就是以其气运而扬名,若是为了救世, 沾染上了一城百姓的诅咒, 从此之后, 生生世世, 霉运缠身,又, 真的划算吗?
倒不如不要做这件事, 或许就有神明看不惯天塌一事,肯来救一救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呢?
就算没有,死便死了,大不了死后去别的千界投胎, 重新转世为人。也好过从此每一辈子,都被霉运纠缠。
遮天城城主是在告诉气运之子——不要妄图做这件事。因为做这件事的后果,即便是气运之子,依旧承受不住。
器宗掌门闻言,心中长叹, 却也暂时毫无办法。只能传讯给其他掌门和家主们,打算……继续商讨办法,应对此事。
同时还吩咐人,又给气运之子送去大笔的修炼资源。
这一次,莫说是器宗、合欢宗等宗门了,就是散修联盟盟主、秦家主听闻咒阵一事,都生怕气运之子被吓得撂挑子不干了,着急忙慌的给气运之子送去很多珍稀的修炼资源。
散修联盟盟主对待柳寒衣,都显得慈爱了许多。
沧澜城——
春愁既然答应了要早日化神,当然是日日勤于修炼,且每次都是在灵石堆成的聚灵阵里认真修炼。
只是他是按照后世的“上班时间”来打卡修炼,早九晚六,然后每五天休沐两日,算是过周末了。
春愁:“……”他真的很勤快了就是说!
再让他更勤快一些,也不是不行。日夜苦修的修士,这世上亦是有的。春愁如果逼迫自己如此,其实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谁知晓救世之法,是否有用呢?万一,没用呢?
倒不如趁着天还没有塌的时候,和爱人亲人朋友好好相处,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好。
凌无忌原本还有些担忧,春愁会日夜不休的修炼,只为早些成就化神修为,没想到春愁倒是早早就计划好了,并没有将修炼当做人生中唯一的事情来做,反而每天都和他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每五天还会有两天空余出来,他们有时候会带着谢悠悠几个出门游玩,大部分时候是夫夫两个单独出门游玩……
这对凌无忌来说,就已然足够了。
倒是那每个月来教导春愁的化神期修士,有人发现春愁竟然不是日夜苦修后,登时大怒,口若悬河的就开始指责起来了春愁,认为春愁太过不将救世放在眼中。
春愁:“……”他一针见血道,“日夜苦修,便可寻得到化神机缘么?寻得了化神机缘,便可救世么?”
那化神期修士登时一噎。
化神机缘,既名为机缘,自然就是随机的,靠缘分的。只靠日夜苦修,理所应当,是不管用的。
而真正的救世之法,谁又当真知晓呢?
春愁微笑道:“阁下若是看不惯,就只当我在提前寻找化神机缘了。若是还看不惯……”他微微偏头,就见察觉到灵气变化的凌无忌,已然站在了房间外,透过窗户,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化神修士,“那就只当修炼之法,有甚于苦修者。譬如……合欢宗掌门特特送来的极品双修之法。”
化神期修士:“…………”羞煞人也!
奈何这气运之子脸皮厚如城墙,偏,说的还是实话!
他气冲冲的就提前走了。
然后回到门派还被掌门给骂了一通。
化神期修士:“……”合着真的是他错了?
春愁于是就有了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在修炼之余,还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跟心上人腻在一起。
顺便还能发展发展沧澜城的经济。
于是,颇有空闲的春愁,在某一日,就听到了遮天城城主的“咒阵”计划。
春愁:“???”他摸了摸下巴,心道,这等诅咒之法,倒是前所未见。
还要利用神之骨,然后用遮天城里所有人合力,来诅咒要灭城之人什么的。
听起来,还真的十分可行。
凌无忌将记录消息的玉简放下,蹙眉道:“若此阵当真可行,那些人,若是想不出破解这件事的方法……那么,春愁的修炼,就不必这般着急了。”
天大地大,都比不过他的春愁重要。
但凡有一点可能让他的春愁受到伤害的事情,凌无忌都不肯同意。
春愁看着这样的鲛皇陛下,忍不住笑了。
起身坐在了鲛皇陛下海蓝色的鱼尾上,笑眯眯道:“这件事听陛下的。陛下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好不好?”
虽然,春愁认为,整个归元大陆,这么多的人,必然有聪明人和有见识的人,定然是能想出应对之法的。
凌无忌看着如此乖巧的心上人,心口处跳得越发厉害,忍不住将人给越抱越紧,低声道:“天色已晚,梓潼与朕,一同就寝罢。”
说罢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里间去。
春愁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外、窗户里透进来的太阳光,心道,这明明才到晌午!
凌无忌却是鱼尾一甩,房间的门和窗,就都被关上了。
鲛皇陛下理直气壮道:“如此,天色就晚了。梓潼,莫要辜负好时光才是。”
春愁:“!!!”
唉,道侣太爱他了,有时候也是让人十分苦恼啊。
*
正如春愁所猜测的,遮天城外的所有势力,都行动了起来。
他们一面在寻找应对咒阵的方法,一面将遮天城给……围住了。
当然,也不算是完全的围住。
遮天城里,许出不许进。
他们不允许这个咒阵里,再多增加任何一名成员。
但是,遮天城遮天城,以遮蔽天道,帮助修士躲避天雷劫而闻名。而这些躲避过一次天雷劫的人,此后必须次次都在遮天城里渡劫,方才能继续躲避过天雷劫。否则一旦在渡劫时,被天道发现,必然会遭遇十倍的天雷惩罚,必死无疑。
故而,即便所有人都在阻止,还是不断的有人想要进入遮天城;而遮天城的人,除了没有借遮天城,躲避过天雷劫的人,其余人,全都不肯出遮天城。
而他们不肯出遮天城的意思,就是会竭力护城,为咒阵出一份力。
没办法,他们既然借遮天城的遮天之力,躲避过天雷劫,就再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尤其是他们发现,因为外界之人的干预,许多想要赶回来躲避天雷劫的遮天城百姓,因为没能及时赶回来,在外遭遇了天雷劫,然后被天雷直接给劈成了渣渣。
天道对他们这些人的厌恶和惩罚,刻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理所当然,在遮天城城主安排的咒阵上,越发的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
而外界之人,终于有人千辛万苦的寻到了克制咒阵的方法——既然有能诅咒一人的阵法,当然,这世上也会有可以为人增运的阵法。
只是遮天城的咒阵,有神之骨作为阵眼,所以咒阵一旦成型,其阵法之威力,必然惊动天地,可以纠缠被诅咒之人的生生世世,直至灵魂彻底消散。
而他们的增运阵,没有这等好东西作为阵眼,只用普通的宝物做阵眼,就必须要有十倍于遮天城的人力来一起用增运阵,增加灭遮天城之人的气运,方才有可能于咒阵两两抵消。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顶尖势力的知情人,知晓必须要如此做,才有可能让那位很会算计的气运之子,去遮天城之上渡劫,引动天雷,灭遮天城。但大部分不知情的人,有些觉得这件事是合理的、应当的,毕竟想要气运之子付出,他们当然也要付出些什么。有些却觉得没有必要。
——既要救世,总要有所牺牲。
那位气运之子,只是一个倒霉蛋儿罢了。
待他去后,世人自会铭记。
这便是他们对气运之子付出的回报了。
而且,人人都说天要塌了,可那天,不还好好地在那里待着么?
或许这天塌的传言,就是那些顶级势力糊弄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呢?
然而,他们很快就不这样想了。
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春愁正在进阶元婴后期大圆满的边缘,此刻已然不能悠闲的修炼,而是进入专门的洞府中,日夜不停的修炼;
比如,遮天城的咒阵,终于完成了。
在遮天城的咒阵完成的那一刻,归元大陆上,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伴随着这声“轰隆”声的,是整个天地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绝大部分人都立刻从室内跑到了室外,然后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看天,天在晃动,看地,地在震动,看身边的人和自己,同样也在站不稳的摇晃。
此方世界,仿佛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凌无忌第一时间发觉了不对,立刻就疾速飞到了春愁闭关的洞府外,盯着那处洞府瞧,刚想是否要破这洞府而出,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因为,此时此刻,天地震动,此方世界的每一处、每个人,都处在晃动之中,可唯有春愁闭关的地方,安然无恙。
而春愁在洞府里的气息,亦丝毫没有变化。
谢悠悠、谢浮生、段修竹、灵佑等人也迅速赶了过来,身形略显狼狈。
他们看着春愁的洞府在晃动之中,岿然不动的模样,亦是十分傻眼。
凌无忌在一旁看着,见状稍稍放心——无论如何,他的春愁无事,不受影响,这对他来说,才是最要紧的。
可随即,天地的晃动的越发剧烈,天空中更是狂风骤雨,倏然降下。
所有人都知晓,这是要出大事了。
但究竟要出什么大事,他们谁都不知晓。
直到耳边忽又传来一声更加剧烈的“轰隆”之声,众人不禁齐齐抬头,却见整个归元大陆,以整个大陆最中心的城市归元城为线,整个归元大陆的东面的大陆、海洋,甚至是天,瞬间塌陷了百米!
整个归元大陆,都变得不合理起来。
伴随着这种不合理的,还有各种的自然灾害。
而无数百姓,除了要面对生存危机外,也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原来天塌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原来,天,真的会塌。
正在所有人都震惊和恐惧的时候,天空之上,竟是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是一个女子的轻叹。
正聚在一起商讨大事的七大宗门、九大世家等顶尖势力之人,以及所有知晓神女存在的人,登时心中一凛,忽然明白,这声轻叹,出自谁口。
果然,那女子随即又在天空之中,在所有生灵都看不到的地方,用所有生灵都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抱歉,我原以为,我还可以撑得久一些,让这天塌的再慢一些,没想到……遮天城的咒阵刚成,神之骨释放神力,天地就塌了百米。如今,以我之力,只能保住另一半天地不塌。剩下的东面的大陆,可能会继续塌陷。东面大陆上的生灵,还请移居西面大陆。”
归元大陆所有的生灵哗然。
他们仰着头看着天,并不能看到说话之人,可是,他们知道,这个人,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所有人都有话想要问她,可大部分人是无法将声音传达在天地之间。
好在七大宗门、九大世家等顶尖势力之人齐聚,他们合力将灵力送入器宗掌门体内,器宗掌门这才能将自己的声音,送入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在独自支撑、想要让天塌之日晚些来临的神女的耳中,也送入了归元大陆大部分的生灵耳中。
——他们都是见过神女的,当然听得出来,那的的确确,就是神女的声音。
“神女大义,吾等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敢问神女,天塌就在眼前,吾等,当如何救世?”
良久,所有生灵才听到了神女的回答。
“呵,无以为报,便,不报了么?人族,果然是这世间,最自私、最会算计的种族。”
器宗掌门等人也好,其余的所有人族也好,全都尴尬了起来。
器宗掌门之所以会如此说,其实也是因着自认为了解神女,知晓神女为了救世,向来是无私且无所求的。久而久之,他们早就习惯了只对神女提出要求,而不付诸真实的感谢。
如今神女这般说,他们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仿佛被人一耳光甩在了脸上。
好在神女的确是个不计较的,也只嘲讽了这一句,便道:“诸位若要谢我,那便为我儿春愁,用增运阵增加其气运,让其在遮天城的咒阵面前,不会有丝毫犹豫。早日化神,灭遮天城,毁神之骨,修为大成,助我救世罢。”
说罢,再不发一言。
而整个归元大陆的震动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天空中的疾风骤雨,此刻也停了下来。
归元大陆所有生灵,都傻呆呆的看着天。
纵然遭遇了此等危机,可到底是知晓了答案——神女,可救世。
归元大陆不会当真灭亡。
齐齐欢呼了起来。
沧澜城——
谢悠悠和谢浮生蹙眉对视了一眼,心中对于神女所说的需要大哥助她“救世”一事,生出忧虑。
神女说的简单,可谁又知晓,助其救世,需要付出些什么呢?
大哥现在又还在闭关,也不知对此事是何看法?
二人正在忧虑时,忽觉身边好像少了个人,四下一打量,才发觉凌无忌不在他们旁边了。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大哥闭关之地,就见大哥和凌无忌,正站在闭关的洞府之上,仰头看天。
想来,外界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大哥已经破关而出了。
倒是一旁的灵佑惊喜道:“春愁果然厉害,已经是元婴后期大圆满的修为了!”一顿,又叹道,“如今却是不知,这当是喜事还是坏事了。”
因为春愁进阶化神的修为已经到了,只需要寻找到化神的意境就足够了。
而等春愁寻到了化神意境,只怕就要去那遮天城上,渡化神劫了。
那原本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遮天城,弄出来的一个咒阵,就已然让天塌了一半,还不知晓其有没有别的手段,那手段,厉不厉害。
春愁和凌无忌正在仰头望天。
和灵佑的担心忐忑不同,他倒是在听到了神女所说的话后,略略松了口气。
按照神女所说,只是需要他“助她”救世。那么,救世的主力不是他,他或许有能活下来的希望。
至于全身而退什么的,那等奢侈之事,他就不指望了。
凌无忌其实被春愁哄着,深刻剖析过自己,不知是因血脉之故,还是修炼的残缺功法之故,他本身对于世间除了春愁之外的人和事,全都不在意。
春愁发现了凌无忌的这一点“缺陷”。当然,春愁不觉得这是凌无忌的“缺陷”,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他就不能体会到这世间更多的美好了。因此还尝试着想帮他“改善”这一点,想要让他去喜欢这世间其他美好的事情,做他会感兴趣的事情。
凌无忌知晓他的春愁是怎样想的。他的春愁的人生里,不止有他,还有亲情、友情、各种兴趣爱好等,这所有的一切,让春愁觉得开心快活,故而春愁就希望他的人生也是如此,而不是因为功法或是血脉的缘故,人生留有“遗憾”。
可是,凌无忌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全副心思只围着春愁一个人转,对自己来说,是一种遗憾。
他痴迷于这样疯狂、偏执、专一到有些可怕的爱恋。
尤其是他知晓,他这样疯魔的爱着的人,也爱着他,并且会纵容他的疯魔。这就足以让他心中感到无比的快活和幸福。
而作为能让他快活和幸福的唯一的支撑点——春愁,凌无忌想,无论如何,他的春愁,都要好好地活下来才是。
春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看他:“怎么了?”
凌无忌温柔道:“没甚么,只是在想,如果救世成功,你却受了不可挽回的重伤,那……这方世界,倒是也没有了挽救的必要了。”
春愁:“……”
这是神马可怕发言?
不过他是知晓凌无忌对他的格外偏执的感情的,只好道,“你放心,我只是打辅助而已,应该……不会受什么重伤的。唔,想来这次之后,会有很多人给我弄那什么增运阵,还会给我送来一堆的法宝法器的,有了那些东西,我可能都不用受伤的。”
凌无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春愁,良久,才笑着“嗯”了一声。
他想,这还是不够。
他要想更好、更稳妥的办法,保证他的春愁,能够安然无恙才行。
*
遮天城——
遮天城城主站在遮天城之中,仰头望天,看了许久,嗤笑。
虽然这神女突然来了这一招,还认下了气运之子是她的孩子,接下来给那个气运之子弄增运阵的人,必然会越来越多,但是,谁说,他没有别的办法呢?
尽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紧急关头,也就只好如此了。
魔族封印,该解除了。
这个世界,还可以更加混乱。
既然总不肯服软,认命,那就折腾去罢。
纵然千疮百孔,生灵涂炭,亦是其活该。
*
无孽城——
谢悠然在遮天城的咒阵完成的那一刻,耳中仿佛听到了一道呼唤她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却是天旋地转。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她再想寻那道呼唤她的声音,就什么都寻不到了。
什么注定飞升,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谢悠然蹲在墙角,泪流满面。
第218章 化神 他的一切,他的蛋壳,他的珍珠,……
神女乍然出现, 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说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话后,归元大陆上东面大陆的人, 开始紧急往西面大陆转移, 西面大陆的人,正在研究如何为神女之子——那位气运之子布置下“增运阵”, 好教这气运之子肯奔赴遮天城, 灭了遮天城的时候, 归元大陆上, 还发生了些特别之事。
——曾经被神女独自封印的万魔窟, 那处的封印不知为何刹那间消失不见,万魔窟的万魔冲破封印, 冲进了归元大陆。
除此之外, 遮天城中, 竟是也有一个常年隐藏的万魔窟。
而那个万魔窟的出口, 是遮天城的北城门。
遮天城城主令人将北城门打开,亲自将这一处的封印揭开后, 无数魔族登时从北城门, 冲了出去。
魔族之可怕,在于低等魔族,完全没有任何的神志,除了高等魔族的吩咐, 他们谁的话都不听。只知道去啃食一切他们看得到的生灵的脖子。
而被他们啃食的生灵,会有两个下场,一种会被魔族吸干了其灵力和血液而干枯而死;一种则是会被魔族同化,也变成魔族,去啃食原本是同类的人。
而只有啃食过万人的高等魔族, 才能重新拥有神志,但那时候的高等魔族,早就不是原本的他了,所思所想,会变成想要称霸此界,豢养人修、妖修和魔修等,供魔族吸食和成长。
可以说,魔族是归元大陆所有生灵的敌人。
而这些敌人,竟是还会同化他们自己人。
魔族一出,天下大乱。
归元大陆的生灵才知晓,原来天塌了一半,所造成的后果,并不只是塌掉的那一半的大陆的生灵需要搬迁,还包括,魔族的再次出现。
而神女所说的必须要灭遮天城,原来是因为,遮天城……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为归元大陆的一员,竟然还会主动放出魔族,攻击整个归元大陆?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归元大陆的生灵,一面在面临生存危机之时,一面忍不住仰头望天,不禁道:“为什么神女,不提前说,让我们提前阻止魔族的再次出现呢?”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那些正在商讨大事的顶尖势力中的人。
合欢宗掌门懒洋洋道:“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说也无用,魔族必然会再次出现,我们根本无力阻止;还有一个可能……”他眸色微闪,“是她认为,我们不在乎,不会去阻止,自是不必提。”
曾经的神女,为了天下人的安危,明明受了伤,依旧千里奔赴,独自一人冒险封印万魔窟。即便没有看到原本应该到的其他人,即便知晓她独自封印会面临多大的危险,依旧将万魔窟的封印补全了。
于是,只有她一个人去冒险补全万魔窟封印,因此而伤上加伤后,又冒险去阻止天塌。
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做这些。
故而在神女的视角里,既然天下人并不在乎万魔窟的封印,无人去封印万魔窟,只让她孤零零一个去补全万魔窟的封印,那么,她又何必提此事?
这一次,她不会去补全封印了,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去。
那就不必提。
合欢宗掌门这话说的在场与当年事情相关的人都有些讪讪。
如果神女真的是这般想的的话,好像……的确不必提。
因为在神女的视角里,提也无用,何必去提?
十年前射|出的回旋镖,终有一日,正中他们的眉心。
何其可笑?
神女因为他们当初的不作为,不相信他们会去做,所以,干脆提也不提。
然后让归元大陆的生灵,真正遭遇到了魔族侵袭。
在场众人顿时神色复杂起来,心中有诸多情绪,然而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始商讨起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无论如何,魔族侵袭已然发生,他们就必须来处理这件事,好叫魔族能尽早消亡。
同时,气运之子的增运阵,他们必须尽快在各地完成——否则的话,气运之子真的因为犹豫,没有去遮天城上,灭遮天城,那整个归元大陆,才是真的完了。
而他们却也无法斥责气运之子什么。毕竟,集遮天城全城百姓力量的咒阵,是真的可以诅咒灭遮天城之人的生生世世的,让此人除非神魂消散,否则的话,只要还有一缕神魂,就要身背霉运,每一世都不得消停。
有这么个咒阵在,还敢去灭遮天城的,能有几个?
气运之子现在还没打退堂鼓,就已经很胆大了。
为了让气运之子不会在事到临头时,忽然因为一丝犹豫和害怕打退堂鼓,他们当然就必须要保证增运阵的势在必行,让气运?*? 之子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另外还有半个大陆的生灵的搬迁一事……
归元大陆的顶尖势力们,登时忙碌了起来。
而归元大陆的普通生灵们,亦忙碌了起来。
凌无忌开完了会,就用了传送阵,毫不迟疑的回了沧澜城,至于这商讨会议上鲛人一族要负责的事情,他都交给了闲月,由闲月去安排妥当。
他要立刻回去沧澜城,将事情告诉给春愁。
当然,在他心底,将事情告诉春愁只是顺便,他主要想要做的,其实是回去陪伴他的春愁。
于他而言,离开春愁的每一刻,都是煎熬的,他必须要尽快回去。
沧澜城——
春愁刚刚见了一位头发花白的来客,郑重起身,将其送走。
其实按照春愁的想法,他是想要留这位贵客在沧澜城里多住些日子,待解药配方验证成功后,会多给些这位贵客应得的奖励。
但这位贵客显然并不在乎这些,只说自己其实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将解药配方交给了器宗在他所在城池的分宗,并且在三个月前,拿到了当年几大宗门联合公告里的悬赏。可惜三个月时间过去,迟迟不见有人将失忆丹的解药配方公布,因此才来了一趟沧澜城,将配方和事情原委告知给气运之子。
若是普通的炼丹师,拿到了那高额的悬赏就够了,或许不会在意器宗是否会将丹方公布。但是,他显然是不同的。
他微笑着,语气里带着感激的对春愁道:“说起来,老朽亦是当年被那些大宗门以收徒之名,从凡人界接到修仙界,结果却半道里,被劫匪劫走,当做牛羊般贩卖给一个小宗门的受害者之一。”
春愁怔住,看向这位看起来头发苍白的炼丹师。
一旁跟着春愁一道来见这位炼丹师的段修竹,亦是侧目。
炼丹师的眼睛里的情绪极其复杂,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道:“老朽被那个小宗门精心供养长大,所有人都待老朽极好,老朽对小宗门感激非常。后来更是做了小宗门的掌门,为了宗门,殚精竭力,费尽心思。直到后来气运之子为了弟弟妹妹,为了这人间正道,将这件事公布了出去,老朽在气运之子当时公布的记录里,寻到了记录着老朽来宗门的时间等信息,同样想到了老朽亦是年幼时失忆,然后在小门派长大。
老朽后来收的天赋卓绝的小弟子,亦是门派其他长老带回来了,说是救回来的,结果那小弟子和老朽一样,都是被‘买’回来的。老朽才看透了当年的真相,义无反顾,离开了那个小宗门。”
春愁微微惊讶的看向这位炼丹师。
其实那些受害者里,像是这位炼丹师一样的小宗门的掌门,也是有的。但他们早就已经和小宗门融为一体,有的甚至带领着小宗门变成了中等宗门。作为这样的宗门掌门,他们心中再恨,却也无法舍弃过去的付出、今时的地位和权力,因此大部分都留了下来,继续做掌门。
而这位炼丹师,显然是格外果决之人。
这位炼丹师微笑道:“气运之子不必将老朽想的太过好,老朽从无口腹之欲,但许是这劫匪团伙初期的失忆丹效果不甚好,老朽脑海中总是念念不忘一碗笋泼肉面的美味,寻觅良久,始终不得。后来多亏了气运之子,老朽猜测这碗笋泼肉面,当是老朽年幼时吃过的,只存在于老朽失去的记忆里。想要找到这碗面的来处,就必须要找回失去的记忆。
故而为了这碗面,老朽必然要离开那个宗门,全心全意,将这失忆丹的解药给炼制出来。如今,解药已经炼制了出来,亦告知了恩公,算是还了因果。老朽……如今便要去寻那碗笋泼肉面,以了心中夙愿了。”
说罢,对着春愁最后行了一个道家礼,转身离开。
春愁和段修竹目送这位炼丹师离开,心中十分清楚,这位炼丹师想要去找寻的,究竟是什么。
可惜,这位炼丹师是位元婴中期的炼丹师,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他至少是三百岁往上了。
三百岁,三百年。
他想要找的至亲,早就已经进入轮回了。
只能寻一碗家乡的笋泼肉面了。
世间之人,总有各种苦难。
春愁心中略略感慨了一番,送走了这位厉害的炼丹师,就拿着这位炼丹师送给他的失忆丹的解药和配方,十分开心的对段修竹道:“走,我们去找城主府的炼丹师和药师们,集体开会,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失忆丹的解药。如果是的话,你和悠悠就可以先服用啦!”
然后,就可以恢复丢失的幼年的记忆了。
虽然那些失去幼年记忆的人,都已然长大成人,但是,丢失的记忆若能寻到,谁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果然,段修竹笑道:“如此,这倒是件喜事。”
尽管他早就不纠结于此,但如今能够如愿,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尔后经过城主府所有的炼丹师和药师的验证,这解药是真的,春愁还是不太放心,又请了沧澜城里,最好的两位散修炼丹师和药师,二人亦说丹药没问题,段修竹和谢悠悠才分别吃下了这迟来的失忆丹的解药。
这解药服下后,并没有任何的痛苦的折磨,段修竹和谢悠悠只是有些困倦,二人睡了一觉后醒来,就将丢失的幼年的记忆,都想了起来。
段修竹尚且还好,他已经记起来了,自己在凡人界时,是个富贵家庭的庶子,虽锦衣玉食,却无人真心疼爱他。唯一可能疼爱他的生母,在生下他的那年,就病死了。
为此,嫡母给他安了一个“命硬”的名声,让他在家族中,不愁吃穿,但也没人在意他。后来他被“仙人”带走,凭借着家族出了未来“仙人”这个名声,想来他的家族会因此获益良多,如此,倒也算是还了因果,无需记挂了。
段修竹没想到幼年的记忆回想起来了,却对他如今的生活没甚影响。只是让他将此事彻底放下,修炼之上,再无阻碍。但这或许就足够了。
而谢悠悠在回想起了自己年幼时,与哥哥姐姐们在红叶小镇的快活幸福的生活,记起了哥哥姐姐们对她的毫无保留的疼爱后,再对比她在无孽城里,所遭受的那些苦难,被养母偶尔施舍的一点“母爱”后,才真正知晓,爱与不爱的区别。
她的养父,对她是纯粹的利用;而她的养母,则是带着虚假的爱的利用。
在她不知晓真正的“爱”的时候,还可以佯做那种虚假亦是爱,甚至即便离开了无孽城多年,心底深处,依旧不肯全部否认。只是因为她没甚安全感,太过渴望身边人对她的在乎。
直到此刻,她知道了,她曾经得到过这世上最真实的疼爱。只是她忘记了。
而现在,她的哥哥姐姐们,依旧疼爱和在乎着她。
那些虚假的“爱”,她终于可以,彻底抛下。
谢悠悠扑进春愁的怀里,狠狠大哭了一场。
直到“大嫂”凌无忌,面无表情的将她从大哥的怀里给强硬的拎了出来。
谢悠悠:“……”她有点生气,可随即又笑了,“当时在红叶小镇的小院里,凌大哥瞧见我们扑进大哥怀里,就时常不开心,但那时凌大哥没甚立场直接阻止,只好设法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少缠着大哥;如今好了,凌大哥成了大嫂,倒是理直气壮的阻止了。”
凌无忌微微扬眉:“这是自然。我与春愁已然成婚,我们才是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你们谁都比不过。”
越发的理直气壮。
谢悠悠:“……”
春愁:“……”他险些捂脸。
尽管这是事实,但这家伙吃旁人的醋就罢了,还要吃弟弟妹妹们的醋什么的,也忒的离谱了!
谢悠悠闻言,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这位鲛皇陛下,心里眼里,都是自家大哥的模样,而大哥看起来很无语,实则对其很纵容的模样,心中反而欢喜。
——从来都是大哥照顾他们,这位“大嫂”纵然霸道了些,但肯如此喜爱和照顾大哥,而大哥亦是如此喜爱这位“大嫂”,两情相悦,她自是为大哥开心的。
恢复了幼年的记忆,让谢悠悠从曾经在无孽城遭遇的苦难里,彻底走了出来。
春愁见状,心底放下心来。
然后又等了两日,算计着这药大约是送到了无我、柳寒衣、谢无端那里,春愁就在他自己在千机上的个人账号上面,公布了失忆丹的解药配方。当然,郑重感谢了那位研究出来解药的炼丹师,为其扬名。
无数人哗然。
在天都塌了一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此事。却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这件事。
是了,至少那些曾经被喂下了失忆丹的人,是在乎此事的。
而这个解药配方是由气运之子公布出来什么的……许多人不禁在新千机和现实里,都对当年涉事的几大宗门产生了质疑。
尤其是“小道消息”说,其实这解药配方,早在半年多前,那位炼丹师就已经交给了器宗,三个月前拿到了当年悬赏的奖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位炼丹师自觉此事不妥,但是人微言轻,于是就只能去了沧澜城,寻了气运之子——他认为,当年揭露这件事的气运之子,一定会愿意将此事了结的,将失忆丹的解药配方,公告天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位气运之子,显然是个大义之人,果然在让自己的弟弟妹妹验证过药效后,将解药配方公布了。
归元大陆无数人在感慨这位气运之子的为人的同时,不免对于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宗门器宗的气度,颇有微词。
快忙昏了头的器宗掌门:“…………”
她压根不知晓这件事!
在事情发酵后,她才听说了这件事。听说的时候,连忙让人去寻无我,无我此时已经将二哥谢浮生亲自送过来的解药给吃下了。
然后,真的恢复了记忆。
只是他恢复的,不只是幼年时,和兄弟姐妹们在红叶小镇的记忆,还有当时的天一门的前任掌门对他的断骨的折磨。
无我睁开眼睛,看着谢浮生期待的模样,顿了顿,“阿弥陀佛”了一声,才微笑着道:“二哥,我全都想起来了。”
谢浮生立刻上前几步,将这个弟弟给抱住了。
仿佛回到了年幼时,红叶小镇的家里,大哥被杳杳和悠悠缠住,他和长年凑不上去,就只好二人互相抱着,一齐去将杳杳和悠悠挤开。而隔壁的凌大哥,则面带微笑实则眼神酸酸的看着这一幕。
幼稚而快活。
“好,想起来了就好。无论如何,这记忆补全了,将来也就不会耽搁你的修行啦。”
谢浮生很是感慨的道。
无我一怔,才意识到当年的大哥也好,现在的二哥也好,他们想方设法的让失忆丹的解药问世,不只是想要让他们回想起年幼时的事情,还想要……不耽误他们将来的修炼。
是为了他们的长远打算。
器宗掌门命人来传唤无我和谢浮生时,兄弟二人很是淡定的前去了,对这位器宗掌门的问话,一一回答。
器宗掌门无奈道:“或许尔等不相信,但是,这件事,本尊的确是今日才知晓的。下面驻地的长老,知晓宗门如今事务繁多,自认为这件事不是甚大事,于是想着要再等一等,等本尊这边事务少一些,再将事情上报。最迟,在气运之子去灭遮天城时,一定会将消息上报于本尊。”
忽然发觉越描越黑的器宗掌门:“……”
越说越是像,打算将此事留到后面,如果气运之子不肯去灭遮天城,可以用此事威胁一下的感觉。
器宗掌门:“……”她作为器宗掌门,作为如今归元大陆第一大宗门的掌门,真的没这般算计来着。此事当真只是下面长老的小心思。
可这显然已经解释不清了。
器宗掌门看着无我和谢浮生二人的神色,就知晓二人根本不相信她。
没办法,这些大宗门曾经做过的不好的事情太多,在他们的心里,利用这件事等着最后威胁一下春愁,这的确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器宗掌门终于体会到了“狼来了”是什么感觉,眼看二人根本不相信,而在千机网上,网友们同样是嘲讽居多,认为这些大宗门就是不够大气,辩解不得,尤其是这的确是器宗的那位长老不够大气造成的,她也就只好认了。
左右天都要塌了,如果不能救世,这名声好或者不好,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叹道:“罢了,这件事已然这般,那就不必再提。唔,对了,你们二人都已经是金丹期修为了,是如何想的?接下来,是想去战场消灭魔族?还是想要去为气运之子,布置增运阵?”
见兄弟二人似是还不知此事,器宗掌门便将他们商讨事情的结果告知了二人——神女虽表示了会救世,可在那之前,他们当然也是要做些事情的。因为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们甚至等不到神女来救他们的那一日。
比如,尽可能的消灭魔族,让魔族在归元大陆上再次消失,不会让整个归元大陆被魔族搅的生灵涂炭,天下大乱;比如,让已经修炼到了元婴后期大圆满的气运之子,看到归元大陆有如此多的增运阵的份上,愿意冒险去灭遮天城;比如,尽可能的帮助已经塌陷的归元大陆东大陆的生灵的迁徙……
尽管大宗门的名声越发不好,可有些事情,他们若是不做,就不只是名声越来越差,而是连存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浮生和无我对视了一眼。
无我所修的乃是无我诀,自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战场上,消灭魔族。
而谢浮生迟疑了一下,心中觉得,大哥的事情对他来说更是要紧,且他因自幼的经历,并不相信这些大宗门,于是表示他回立刻赶回沧澜城,然后在大哥或是大嫂的安排下,去帮忙给大哥的增运阵出一份力。
器宗掌门听闻谢浮生的选择,以及自然而然的唤的那鲛皇的那一声“大嫂”,嘴角一抽,看了无我一眼。
无我正淡淡的笑着看着谢浮生,显然并不认为谢浮生的选择有任何问题。
器宗掌门想,倒是也难怪那位气运之子,费尽心思的寻着几个弟弟妹妹,还为他们多番考虑了。
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记挂着要为他做些什么。
事实上,天塌之日就在眼前,又有魔族入侵,归元大陆所有的生灵,都不得不参与进这项救世之中——
东面大陆的生灵,在迅速的迁徙,待迁徙之后,再做出选择;而西面大陆的生灵,则是有的选择了去消灭魔族,与魔族正面交锋,有的选择了为增运阵出一份力,还有些人,则是开始翻遍各种古籍,希望从古籍之中,寻到救世之法。
更有许多修为在进阶边缘的人,在努力进阶。
而归元大陆上的化神期和元婴期修为的生灵,亦都做好了将来万不得已,可能要为这片大陆牺牲的准备。
春愁的其余弟弟妹妹们,也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反倒是春愁,因为正在寻找化神机缘,反而显得清闲了下来。
于是一改往日都是凌无忌跟着春愁到处跑,如今倒是春愁跟着凌无忌到处跑。
有一次凌无忌要回一趟深海,春愁还坚持跟了过去。
凌无忌想了想,见春愁的确想去,于是就将人给带了过去。
还将人给带到了他出生后,居住了很久的大贝壳。
凌无忌将春愁带进了大贝壳里,大贝壳里放着的,都是小时候的鲛人觉得喜欢的东西,还有几颗珍珠,以及几片蛋壳。
春愁佩戴了避水珠,在深海里犹如在陆地,十分好奇的“飘”了进来,还蹲了下来,捡起那几颗珍珠,就忍不住笑:“这是你小时候掉的珍珠么?”
鲛人么,哭出来的都是珍珠。
春愁只见凌无忌哭过一次,那一次凌无忌哭掉下来的那颗珍珠,还被他一直收藏着来着。
现在瞧见的这几颗,他瞄了凌无忌一眼,就理直气壮的都收了起来,打算据为己有。
凌无忌看见了,心道,其实他早就送过春愁他的眼泪了,就是春愁没认出来,或者说,不肯承认。
——就是他做出来的两串大小不一的珍珠组成的串珠。
春愁嘴上说不喜欢,但据凌无忌的“实验”和观察,认为他的春愁其实……还是很喜欢的来着。
凌无忌目光闪了闪,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理智回归,就拿着几片蛋壳,鱼尾轻摆,就卷着少年的腰,到了自己身边。
春愁:“……”行叭,原来这鱼尾,还能这般用?
然后就看到鲛皇举着他珍藏了很久很久的蛋壳,送到了他的嘴边。
凌无忌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春愁:“这是我……当年的壳。大部分都在我刚出壳的时候,当做第一份食物给吃掉了。只剩下了这几片。唔,娘子,尝尝为夫的蛋壳好不好吃?”
春愁:“???”
春愁:“……”
这好像,不太好吧?
他心说,吃心上人的蛋壳什么的,这怎么感觉怪怪的?
可是,看着凌无忌格外期待的模样,春愁眼睛一闭,嘴一张,到底还是吃下了那几片仅剩下的属于他老公的蛋壳。
嗯,就,脆脆的,还含有充沛的水灵气。
还,挺好吃。
春愁嚼吧嚼吧,将蛋壳给咽了,小声道:“好吃。”
凌无忌这才笑了。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当年的蛋壳,他刚出壳时,什么都不懂,吃了大部分,剩下的,他当然要分给他的心上人吃。
就像他掉落的珍珠,也都要给春愁。
他的一切,他的蛋壳,他的珍珠,还有他的鲛珠,都可以送给春愁。
夫夫两个在大贝壳里,躺了许久。
凌无忌将大贝壳打开,就带着春愁,躺在大贝壳里,欣赏深海之中的美景。
直到春愁躺着躺着,睡了过去。
凌无忌侧头瞧见了,忍不住笑了。
然后微微侧身,亲在了少年的眉心处,心里却是一叹。
他知道,他的春愁向来各方面都是极其优秀的,又有天道的钟爱——好吧,这个“钟爱”,或许不完全是真正的爱——短短三年时间,春愁已经寻到了化神意境。
可以化神了。
而春愁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十天后就会去往遮天城上,渡劫,引天雷,灭遮天城。
这件事,谁也阻止不了。
包括他。
天道要灭遮天城,遮天城这一次,必然被灭。
接下来只能看,增运阵,是否能抵抗得住咒阵了。
凌无忌目光微闪,却是同样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219章 鲛珠·灭城 春愁十分心大的给自己安排……
春愁还不知晓凌无忌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只是在去做那件“大事”之前, 尽可能的享受了些安稳太平的日子。
他最喜欢跟着凌无忌身边,当然,有时候也会拉着凌无忌去看看他的弟弟妹妹们。
谢浮生和谢杳杳, 都选择了去一地负责增运阵的运行, 唯恐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影响他们大哥;无我和柳寒衣则都选择去了与魔族的战场上, 与魔族相抗, 二人甚至还在同一个战场上, 竟是格外的投缘, 惺惺相惜, 互为知己;而谢悠悠则是与道侣段修竹,一面负责沧澜城的实权不会被他人所夺, 一面是实时监督着沧澜城的增运阵的运行。
春愁跑去看弟弟妹妹们, 大部分时候却也只是隐藏起来, 在一旁悄悄地看。看看弟弟妹妹有甚缺少的, 需要的,事后可以让人送来;观察观察弟弟妹妹是否能独当一面, 便又悄悄的溜走了。
凌无忌在一旁看着, 倒是不说话,也不劝春愁去和弟弟妹妹们多见面,只是就这样陪着春愁。
他们甚至还跑去了红叶小镇,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小院里, 住了几日;跑去了从前听说过的名声极大的美食美景之地,都去瞧了瞧,尝了尝当地美食,看了看当地美景……
春愁还画了一张他在现代社会时的短头发时的画像,五官和如今差不多, 就是头发短了些,年纪上看大约二十出头,朝气蓬勃,意气风发,递给凌无忌看。
凌无忌拿着画像,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放在了乾坤戒里,决定亲自将这画装裱起来,慎重珍藏,笑道:“我喜欢这份礼物。”
春愁瞅他:“我说送你了么?”
凌无忌“嗯?”了一声,捧着少年的脸就开始亲,然后还能同时传音:“你一会就会同意的。”
他会把人亲到同意。
不行的话,做到同意也可以。
春愁:“……”那还是立刻就同意了好了。
春愁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如今增运阵又都开始运行,他已然感受到了自己气运的增强。
既然气运增强了,想来对抗咒阵,未必不可。
他也……该去做他应当做的事情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有一种很奇妙的预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之,那种预感甚是奇妙,让他有些不安。
于是才会将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确定弟弟妹妹都已然独立,无论如何,只要自己独立了,将来面对什么,都是可以支撑下去的;然后就是安抚他的无忌哥哥了。
他的无忌哥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他很是温柔,还时常对他说些,只要他能活着,天下如何都无所谓的话。
春愁:“……”话说的是对的,但是……他舍得下天下人,却总有舍不下的零星几个人啊。
故而,当真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会做出什么决定,春愁自己其实也是不知晓的。
于是,这一日,夫夫二人在归元大陆最高的雪山之巅,看过了雪山上的景致后,春愁想了想,就转身,对着身后原本搂着他的凌无忌一笑。
凌无忌心头猛地一跳。
春愁笑道:“无忌哥哥,时候到了。我们,该分别了。”
虽然凌无忌时常想要他的春愁唤他“无忌哥哥”,但春愁除了偶尔开玩笑时,或者是在床榻之间不得不叫时,平日里是不这样称呼他的。
乍然这样称呼,凌无忌心中竟不是欢喜,而是担忧。
他紧紧攥住了春愁的手腕,第一次没有留意是否将他的心上人给抓疼了,良久,才缓缓笑了:“好,我知道我的春愁,一定会活下来的。”然后才松开了春愁的手腕,开始把手伸到了春愁的脖颈处的衣襟上。
春愁:“!!!”他瞪大了眼睛,倒是没有反抗,只是奇怪的看着凌无忌的动作。
他知道,这种时候,凌无忌是不会想要做些夫夫敦伦之事的。那凌无忌想要做什么呢?
凌无忌的确没有想做那些事情,只是将春愁的衣襟解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只长命锁。
这只长命锁是凌无忌送给春愁的,从一开始到如今,已经经过了数次重新炼制,现在已经可以抵挡化神中期修士三次全力攻击了。
而这只长命锁,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里面放着的一枚鲛人鳞片。
那是凌无忌的鳞片。
有了这枚鳞片,凌无忌就能随时感知春愁所在的位置。
春愁知道凌无忌这方面的不安全感和独占欲极强,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一直随身戴着。
现在看凌无忌将长命锁从他脖子上摘了下来,不知道凌无忌要做什么,就好奇的看着。
然后他就看到凌无忌在长命锁上按了一会,不知按动了什么开关,长命锁“啪”的一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枚鳞片。
凌无忌手一翻,将一颗海蓝色的漂亮的珠子,和这枚鳞片放在了一起,重新放在了长命锁里,将长命锁“啪”的合上,复又给春愁戴上了。
春愁只瞥了那海蓝色的珠子一眼,都没辨认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奇道:“那珠子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凌无忌微笑道:“也是防御用的,它若察觉到你气息微弱,会拼尽全力救你一命。”
听凌无忌的这般形容,春愁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拼尽全力什么的,不是来形容人的么?一个法宝,如何懂得什么拼尽全力?
不过,他知晓在这等时候,他是不能拒绝凌无忌的任何要求的,于是就任由凌无忌将长命锁重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还将他的衣领给重新整理好。
然后,他们就要离开了。
没有再走走停停,欣赏各处的美景美食,而是直接空间瞬移到了遮天城之上。
春愁的空间术法,已然使得炉火纯青了。
春愁看了一旁的凌无忌一眼,就用灵力将其推了开来,自己独自一人,凭空立在遮天城之上。
随即,原本阳光普照的归元大陆,天空都变得暗淡,灰蒙蒙的天上,只剩下了滚滚雷云。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雷声滚滚,却不见落下。
仿佛整个归元大陆的天空,都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劈下归元大陆有史以来,最为厉害凶狠的天雷。
所有归元大陆的生灵,在这一刻,立刻明白了什么,能够及时赶去遮天城的,全都赶往了遮天城,赶不过去的,则是望着遮天城的方向,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来了。
神女当日所说,天下人若要回报她,就布下增运阵,让气运之子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来遮天城之上,渡化神劫,灭遮天城,毁神之骨。
如今天下间的增运阵,足足有一百二十个,气运之子,也终于寻摸到了化神的机缘,如约来了。
而天雷滚滚,蓄势待发,显见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天道,就是想要灭遮天城。
而神女为甚能知晓这件事?气运之子又为何能承担这件事?
他们二人,究竟……是何身份?
天道为何如此钟爱二人?
所有生灵,都看着天上逐渐向遮天城方向聚拢的滚滚雷云,心中既是忧虑,又是兴奋。
终于可以,等来有人救世的这一天了吗?
而在遮天城之上,春愁一袭红衣,头戴玉冠,腰束一条黑金色的腰带,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油纸伞的七个神器挂坠,在风中一摇一摆,煞是乖巧可爱。
而撑着伞的少年,在一道一道闪电划过的瞬间,露出了其俊美无俦的面容,还有似笑非笑的神情。
即便不知前路如何,即便面临生死危难,即便此举可能牵连到之后的数世的气运,这位气运之子,依旧在滚滚乌云之下,潇洒从容,傲然而立。
这张白皙俊秀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终于赶过来的一众大人物们,看着这样的气运之子,心道,原来这就是被天道选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而伴随着遮天城之上,乌云越积越多的情况,遮天城极其严密的防御阵里,终于有一人,在面色变了几变后,犹豫良久,终于破阵而出。
他并非是独自出来的,他的手里,还捧着一只雷击木做的盒子,面容很是复杂的立在了遮天城的上空,春愁的身后十几米的地方。
春愁转过身去,看着这位遮天城的城主轩辕昊,微微扬眉:“轩辕城主竟还敢出来?竟是不怕这天雷,直接落在城主身上,将城主劈个魂飞魄散?唔,我瞧着,以这天雷对城主的恨意,这件事,绝对会发生。轩辕城主,不怕吗?”
少年浅浅笑着,一双黑色的眸子,毫不畏惧的盯着轩辕昊。
轩辕昊沉默了良久,才终于挤出了个笑容来,道:“遮天城之人,自然人人惧怕天雷。本尊,亦不例外。但本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一个对你我双方都稳赚不赔的交易要与气运之子谈,必须亲自来见气运之子一面,单看气运?*? 之子,会如何选择。”
春愁:“???”怎么到了这会了,还要和他谈甚交易?他们都要被天雷劈了知道不知道?
轩辕昊当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同样知晓,这天雷为了将整个遮天城劈碎,以及将劈出神之骨,必须要积攒力量,一时半会,这天雷还下不来。
轩辕昊刚要开口,说出他的交易内容,就见人群之中,忽而有人将灵力凝于声音之中,高声道:
“气运之子,莫要信他!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你只要做你该做的,引动天雷,灭遮天城,毁神之骨,就足……”够了。
可惜他的话还没能说完,身后就忽而立了一人,一把冰凉刺骨的冰刀,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且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皮肤之中,鲜血流出。
天机阁掌门终于闭嘴。
因为他知道,他身后站着的这人,虽然身居高位,是深海一族的王,但是,这位王的脑子显然与其他的首领是不同的。
在这位鲛皇的脑子里,他的部族,他的深海,哪怕是他自己,都不如立在那遮天城之上的气运之子重要。
他若敢继续说一个字,他身后的这位鲛皇,就会立刻杀了他。
毫不犹豫。
他只能闭嘴。
而遮天城之上的春愁微微偏头,没能听到后面的话,就见那位遮天城城主轩辕昊立刻开口了。
“本尊所说的交易,只需要气运之子去旁的地方渡劫,从此以后,远离遮天城。如此,遮天城能在天道之下被保住,而本尊也将送予气运之子一物,保证气运之子可以以化身修为,立刻飞升成仙,远离此界,气运之子,以为如何?”
轩辕昊唯恐再有那不长眼的人开口打扰,立刻毫不迟疑的将交易的内容给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目光死死的盯着春愁,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出气运之子眼中的“同意”两个字。
毕竟,飞升这件事,对于归元大陆的修士来说,是极其有诱惑的一件事。
修士修炼,求的是力量和长生,谁人不渴望飞升成仙?以求更多的寿元?可归元大陆数十万年来,都甚是奇怪,极少有飞升之人。每隔个一两百年,才能有一两个。如今千年以来,更是一个飞升之人都没有。
轩辕昊提出这个交易,就是自信归元大陆的修士,除了遮天城之外的,无人不渴望飞升!
既是渴望,飞升机会就在眼前,这位气运之子,如何会放弃这个此生可能只能遇到一次的机会?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亦是心念动摇,认为气运之子有可能会因为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而放弃灭遮天城一事。
毕竟,对飞升心动,才是人之常情。
凌无忌看着遮天城半空中的春愁,眼睛一眨不眨。
闻得此言的春愁:“……”他微微惊讶,奇道,“城主所说,想来并无任何证据,不过是空口白话,我如何能信?”
轩辕昊立刻道:“虽无证据,本尊却可立下天地誓言,以我轩辕家族,所有后代的飞升机缘来发誓,本尊所说,一切属实。只要气运之子可以后退一步,不在此处渡劫,遮天城可以保住,气运之子既可以飞升,还可以不必冒着将来世世代代,都被厄运缠身的风险,又有何不好?”
这下换春愁盯着轩辕昊了,他盯了轩辕昊好一会,才笑道:“想来,轩辕家族的后代,世代看守遮天城,做这等为天道所不容之事,早就……永远不能飞升了吧?”
既是如此,那这个交易,又如何能是真的?
轩辕昊登时面色一变。
春愁微笑道:“轩辕城主如此没有诚意,我想,我们不必谈下去了。当然,轩辕城主若是愿意留在此处,不回遮天城,那就在这里陪我一道渡劫,我想,天道……应当是乐意之至的。”
轩辕昊面上登时青青白白,末了只能将手中的雷击木所制的盒子扔向了春愁:“你看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明白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天道,呵,数万年来,因它而生的神女、神子,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他们看起来再像是人,实则也并不是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不——”
春愁到底还是接过了这只雷击木盒子,在打开那盒子的一刻,天空之中,积攒许久天雷,蓦的降落了下来。
第一道就直接落在了那盒子之上。
春愁反应快,即刻将那盒子松开,才算是全身而退,没被天雷劈到,而那盒子,当即掉落在了遮天城之上的透明且特殊的防御阵法——遮天阵之上。
第一道天雷,在将那盒子劈成了齑粉之后,就直接劈向了遮天阵!
这便是神女留下来话,让春愁一定要在遮天城上渡劫的原因——要借天雷之力,毁了这个可以遮掩天道的遮天阵!
遮天阵一毁,遮天城,又算的了什么?天雷落下之处,皆是废墟。
轩辕昊万万没想到这天雷竟然提前劈了下来,还将那轩辕家族藏了数万年的“秘密”给直接劈成了齑粉,让这“秘密”连得见天日的时候都没能等到。
他心中暗道不好,立刻动用了身上的法宝,瞬间返回了遮天阵之中。
而天雷紧随而至,许是因抓住了他回来的这个时机,劈得整个遮天城都微微震颤。
遮天城中的百姓,都心生畏惧的看着忽然降下来的天雷,眼看那天雷,竟是并不往气运之子身上劈,而是只劈向气运之子身周,而这一道道的天雷,根本不像是元婴后期大圆满修士,渡化神劫时该遇到的天雷,竟是比渡劫期修士要飞升遇到的天雷,还要凶狠十倍有余!
且这还仅仅是一九天雷而已!
这天道,竟是真的想要灭了遮天城不成?
可天下生灵,不都是天道下的百姓吗?
遮天阵若是没了,遮天城若是毁了,那他们这些曾经靠着遮天城的庇护,躲避过天雷劫的人,又当如何?
轩辕昊好容易在天雷下逃了下来,心惊胆战,缓了好一会,才高声道:“诸位莫要惊慌,危险在前,按照本尊曾经所教导诸位的,以心头血,布下咒阵,逼迫气运之子离开此地!”
原本的咒阵,或许只要增运阵足够多,就可以两两抵消,让气运之子的气运不受影响。
但是,以心头血布下的咒阵,这增运阵如何能敌?
而牵涉其中的气运之子,就在咒阵之上,定然也能察觉到了他自己的气运变化,轩辕昊心道,就不信这位气运之子,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心智动摇!
事实上,春愁的确察觉到了这遮天城里,咒阵的变化。尤其是,他能察觉到其对自己气运的影响。
他的气运,的的确确,在上升的同时,亦在下跌。接下来就看,是上升的速度快,还是下跌的速度快了。
春愁立刻微微低头,看向遮天阵中的遮天城,轩辕昊正在对他伸出一只手,指向远方,意思很明显——请他离开。
咒阵所诅咒的,是灭遮天城之人。春愁此刻走了,遮天城不会被灭,咒阵理所当然不会再起效,春愁的气运也就不会受到天大影响。
可惜……
春愁抬头望天,看着天空中积蓄着的天雷,立刻知晓,这会再走,那可就太迟了。
他走不了了。
而这能遮掩天道的遮天城,的确不该存在。
仅仅是一九天雷,就已然威力如此强大,显然,这天道,必要在今日,灭掉遮天城。
那就遂了它的意愿好了!
春愁有一种直觉,神女并不会伤害他,天道亦不会,那么,现在遮天城城主所说的话,就未必要当真。
于是,他仰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又低头去看遮天城里,所布下的咒阵的阵眼——传说中的神之骨所在之地。
他寻了好一会,才因他气运没有被削减太多,找寻到了那处神之骨所在之地,然后,就手持风华伞,立在那神之骨之上,任由天雷,一道道的狠狠劈下。
这天雷,却是真的认人的。
前面的八|九七十二道天雷,没有一道劈在春愁身上。
这些天雷,全都是卯着劲,劈向遮天城上的遮天阵!
而遮天城上的遮天阵,即便当初是用了特殊的材质炼制而成,且有神力庇佑,但是,这归根到底,是用了数万年的阵法,遇到的还是故意要将其劈裂的天雷劫,因此在七九天雷劈完的时候,遮天城上的遮天阵就……塌了。
阵法坍塌,遮天城再无可以庇佑其的力量。
几乎是八九天雷的第一道狠狠劈下来的时候,整个遮天城的各种高耸的建筑物,就开始坍塌。
第二道天雷落下时,普通的建筑物开始坍塌。
而第三道之后的天雷,是奔着想要让整个遮天城,都化为齑粉而劈下来的。
遮天城无数百姓,在遮天阵被摧毁的那一刻,登时从咒阵中站了起来,就往遮天城外跑去——
他们肯留下来与遮天城共存亡的,都是借遮天城的力量,躲避过天雷劫的,因此是不能遇到天雷的,因为一旦遇到天雷,天雷就会发现他们曾经躲避过天雷,而对他们劈下数倍的天雷劫,算是对他们的惩罚。
而他们躲避天雷劫的原因,就是没有能力承受天雷劫,这数倍的天雷劈下,他们更无活路。
如今遮天阵塌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遮天城外的人,看到遮天城的百姓逃跑,倒是也不阻止,还特特让出一条道来,让这些人跑。
没有了遮天城,这些躲避天雷劫的人,迟早会受到天道的惩罚。不必他们动手。
只是,这些人有跑得快,当然也就有跑得慢的。
跑得快的暂时逃过了一劫,躲的慢的那些人,到底还是被天雷劈中,许多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在一道天雷之下,就直接被劈断了气,生机断绝。
有些能强撑着的挺过一道天雷的,却是决计挺不过第二道,第三道……
唯有遮天城城主轩辕昊,立在一具通体雪白到有些不正常的骷髅骨身旁,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个正仰头望天的气运之子。
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九九天雷劫。
而咒阵早成,轩辕昊知晓,以无数人的心头血所成的咒阵,对这位气运之子,不可能没有影响。
既然遮天城已毁,那么,他就要看这位原本气运非凡的气运之子,还能熬得过剩下九九天雷劫么?
天雷劫亦是要遵循基本的规矩的。比如说,每一道天雷劫,都不能比前一道天雷劫弱。
这位“气运之子”,区区元婴后期大圆满修士,又如何来应对这渡劫期修士都应付不了的天雷劫呢?
哪怕只剩下了九道,这气运已然降低的“气运之子”,只怕,也未必应付的了吧?
轩辕昊的一张脸上,都是狰狞之色。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这位气运之子,竟然都不肯放弃在遮天城上渡劫之事。
而天道等了数十万年,终于等到了一位肯冒着自己之后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的气运受损的风险,依旧肯在遮天城上渡劫之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自然而然,就利用原本应该劈向渡劫之人的天雷,将遮天城给劈成了废墟。
转瞬之间,原本漂亮繁华的城池,就变成了一片烟尘漫漫的废墟。
可即便是天道,亦是要遵循基本规则的。
接下来的九道天雷,必须不能比这摧毁一座城的天雷弱。
这样的九道天雷,这位“气运之子”,当真,抗的下来吗?
轩辕昊一脸的嘲讽和恨意。
和轩辕昊不同的,是遮天城外的绝大多数人。
当日神女的话,犹言在耳——
“……早日化神,灭遮天城,毁神之骨,修为大成,助我救世罢。”
这位气运之子的化神劫的前面的八|九天雷劫,灭了遮天城,这自然是好;可接下来,在气运之子度过最后的九道天雷劫后,还要“毁神之骨”,然后修为大成,助神女救世。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气运之子,必须不能死在这剩下的九道凶狠的天雷之下。
否则,接下来的事情,又有谁能来做?辅佐神女救世一事,谁又能承担?
反而是立在半空之中的春愁,转着手里的青色油纸伞,并未对此事的担忧。
他可是有七大神器来着,一件神器分一道天雷……不过分吧?
然后风华伞抗一道,他自己抗一道,想来,这化神劫,倒也不算难熬。
春愁十分心大的给自己安排妥当了,笑眯眯的抬头看天。
第220章 记忆·渡劫 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终……
天空之上, 乌云密布,闪电接连不断,此起彼伏, 似是在积蓄着力量, 想要积攒出更加威力巨大的天雷一般。
春愁仰头看着,脸上带笑, 却并不惧怕。
他有一种直觉, 天道, 不会让他死。
再联想到当日, 神女并未现身, 却可以开口说话,并将声音传至整个归元大陆。
而众人想要寻找神女所在之地, 无人能寻找到, 只能隐隐察觉, 那声音既像是从天上传来, 又像是从天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
众人对此无可奈何, 便也只好歇了通过声音寻找神女的法子。
而对春愁来说, 他仰头望天,却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若他的想法为真,那么,这最后的九道天雷, 必然不能让他死。
当然,若是他自己不想法子,他即便能熬过去,这该受的罪,却定是少不了的。毕竟天道不会劈死他, 却不代表不会劈疼他。
春愁:“……”
想到此,春愁嘴角一抽,转动着手中的风华伞,看着伞上的七个神器挂坠,这才微微安心。
然后,破碎的遮天城里的人也好,遮天城外的人也好,都仰着头,一面揪心,唯恐气运之子因为遮天城里的人用心头血布置下的咒阵,威力太大,影响了气运之子的气运;一面呆呆地看着半空之上的少年,面对着这剩下九道可以灭一城的天雷,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开始玩起了他的伞。
还将伞上的七个小挂件一一给拆了下来。
器宗掌门等知晓内情的人见状,当即松了口气:“果然不愧是气运之子,这个法子好。”
神器之所以会被称之为神器,自然有其原因在。神器威力巨大,其防御力和攻击力是归元大陆天下间所有法宝之巅峰,是原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强大,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气运之子手里,可是有七件神器的。
七大神器既有神器之名,一件神器挨一道天雷,想来是没问题的。
这位气运之子,果然聪慧,且有急智,在这等生死关头,自己的气运大跌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想出好的办法来。
凌无忌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他已经放开了天机阁掌门,立在了一旁,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那人。
他黑沉沉的眼睛里,有担忧,有挂念,更有……信任和骄傲。
他相信他的春愁,素来聪明,一定能撑下来。
而在凌无忌后面,谢悠悠在,谢浮生、谢杳杳、无我、柳寒衣,也都赶了过来。
这样的关键时刻,就算他们还有事情要做,身边人亦会将他们要做的事情揽过来,催着他们来这里看着气运之子渡劫。
其中缘故,不可深究。
他们挂念着长兄,亦没有深究,毫不犹豫的就乘坐传送阵法,赶了过来。
然后亲眼看到了遮天城的坍塌之后,又碎成了渣渣。
显然,天道厌恶极了遮天城,终于寻到了灭了遮天城的机会,它出手之狠厉,不给遮天城留一丝活路。
而这样的后果,是长兄这次的前面的天雷威力过于强大,剩下的九九天雷劫,威力至少要与前面的天雷持平,方才算是合理。
天道,亦是要遵循它自己的规则的。
谢杳杳此刻只能庆幸:“幸好大哥有先见之明,如今七大神器都在大哥手中,有这些神器在,想来能为大哥多分担些。”
其余兄弟姐妹都是点头,很是赞同。
事实上,幸好如此。
遮天城之上,半空之中,春愁一手举着风华伞,一手握着缩小版的破天剑,只待这化神天雷的最后九道天雷的第一道落下。
许是春愁的气运还没跌至谷底,没有让已经准备好的春愁等太久,这第一道天雷,就倏然落下。
电闪雷鸣,带着沉重的威压,能够灭一城的气势,直直的朝着春愁劈来!
怎么看都不像是对这位气运之子还有偏爱。
春愁:“……”行叭,果然过气的气运之子,气运也就只够不让他等太久而已。这威力,比之前面的八|九天雷还要强悍!
他内心腹诽,手中的破天剑,却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天雷扔了过去!
破天剑似是发出了一阵哀鸣之声,却因已经是春愁的契约法宝了,只能听春愁的命令,长剑直直的迎接上了那道原本要劈到他主人脑袋上的天雷!
无数人都看着那柄长剑,在迎上天雷之后,爆发出了金色的神之力!
以神之力对抗天雷。
“轰隆轰隆——”
“咔嚓!”
春愁:“……”该不会是碎了吧?神器什么的,不能这般脆弱的……吧?
第一道天雷落下,破天剑在抵挡了这一击后,亦从半空中下落。
春愁纵身一跃,将破天剑给接住了。
然后松了口气。
幸好,这破天剑上面,只是微微有了一道裂痕,只要由炼器大师修补,这裂痕自然能修复如初。
春愁想了想,将破天剑收回丹田之中温养。
随后,接下来的六道天雷,春愁依次用了相思弓、龙凤如意、噬魂铃、无声琴、万妖鞭、七宝刀,用这些神器之力,对抗天雷。
这六件神器里,其中被劈得最惨的就是曾经在无孽城里,镇压孽力数十年、至今其上仍留有孽力的的噬魂铃。
噬魂铃之上的神力,都开始少到快要没有了,却又隐隐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显然,这是功德之力。噬魂铃镇压无孽城的孽力数十年,自是有功德在身的。也幸亏有这些功德,噬魂铃才没有被天雷劈成粉碎。
春愁接住噬魂铃的时候,噬魂铃的铃铛都摇不响了。
而其余神器,虽也挨了天雷劈,有所损伤,但都不算特别严重,可以修复。
春愁将这些挨过天雷“洗礼”的神器,都放在了丹田里修复,然后仰头看了看天上越发厚重的雷云,就开始将身上的防御阵法一层层的开始套,并且防御性的法宝,全身上下都挂的叮当作响。显然,天雷面前,作为一个过气了的气运之子,春愁还是十分识时务的。
最后,他布置下了十层的防御阵法,身上的防御法宝挂了一堆,还有些可以往外扔的防御法宝十来件,以及风华伞这件本命法宝。
春愁心道,质量不行就用数量取胜,想来应该是能挨过去这一道的。
而且这天雷还在天上等着他呢,允许他一层层的阵法布置下来,一件件的防御法宝取出来,大约,应当是没问题的。
一众围观之人:“……”
他们显然都被春愁的“数量取胜法”给震撼到了。还没见过谁家渡劫,搞这么多防御阵法和防御法宝的来着。
当然,大部分人手里,其实也没这么多防御阵法和防御法宝。若是有……总也是有些人,舍不得将这些宝贝用在对抗天雷劫上的。
毕竟他们遭遇的天雷劫,比起这位气运之子遇到的,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能比。
现在就只盼着这位气运之子的这些以量取胜之法,能够管用吧。
诸位顶尖势力的掌门、家主们见状,嘴角也是一抽。仔细看看,这些法宝、阵盘里面,还有他们送过去的来着,更是忍不住想要扶额。
但扶额过后,却是知晓,这是气运之子现在唯一能用的法子了。
看起来荒唐,实则,或许就有用呢?
一层层的防御阵法,以及一件件防御法宝过后,劈到气运之子头上的天雷之威力,必然是可以减弱的。
正在他们对于气运之子的做法一时无语,一时赞同时,这九九天雷劫的倒数第二道天雷,不期而至。
此刻的春愁,却是十分淡定的站在重重阵法之中,眼看着那道比归元大陆最粗的妖蛇要要粗的天雷落下,他神色间依旧没有焦躁之意,只是淡淡的看着那道天雷一重重的破开他布置下的十层防御阵,然后看也不看的就朝着那道天雷开始扔防御法宝,最后扔到手头上没有防御法宝了,撑起风华伞,就朝着那道已经威力减弱了许多的天雷而去——
那道天雷直接将风华伞的伞面给劈裂了!
穿过风华伞,劈到了春愁的脑袋上!
春愁的头发登时被劈得乱七八糟,还散发着焦糊味,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五六件防御法宝,几乎在同一刻,发出了碎裂之声。
显然,在这危急时刻,这些防御法宝,紧急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春愁来不及去摸自己被劈糊的脑袋,心口一痛,就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好在这口血吐了出来后,春愁的心口就不痛了。
尔后接连给自己喂了一整瓶的上品凝灵丹,还有一葫芦的上等灵泉水,才终于缓了过来。
唔,被劈糊的脑袋,此刻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头发光滑黑亮,像是没被劈过一般。
春愁此时竟然还能苦中作乐的想,嗯,其实可以研究研究这上品凝灵丹和上等灵泉水的成分,将来可以制作成洗发水。若是拍广告,就用他刚刚被劈糊的脑袋眨眼间恢复如初的场景就行。
保证只要价格不是特别特别高,指定是无数人追着买。
春愁:“……”他真的心太大了!
竟然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些事情?
春愁对自己有片刻的无语,尔后回过神来,就将风华伞也放进了丹田温养,然后就开始再次布置下重重防御阵法。
这一次,他用阵盘布置下了十五层的防御阵法,且最靠近他的三重防御阵法,是传说中的几千年前的化神后期大圆满修士,渡劫飞升时所用的防御阵法。
这其中一个是合欢宗掌门送来的,剩下的两个是秦逐月脱离秦家后,来沧澜城看了一眼春愁后,并没有提出让春愁唤他一声父亲,而是给了春愁不少好法宝后,就去各种上古秘境历练,最终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两个极品防御阵法,特特给春愁送了过来。
然后春愁又在周身摆了数十件的防御法宝,这才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开始修炼,修复身上的伤势,恢复全身的灵力。
而此时此刻,天上雷云滚滚,似是在努力积攒力量,又似是在等待正在渡劫之人准备好了,它才会劈下着最后一道天雷。
围观众人一时间心都被揪了起来,显然,他们十分清楚,气运之子必须要熬过这最后一道天雷才行。
可这倒数第二道天雷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最后一道天雷……只怕也不会简单。
就看着这气运之子,是否能煎熬过去了;看这天道,给不给春愁这最后的机会了。
而其中最最担忧之人,自然是凌无忌。
但凌无忌此刻的目光,却并不在半空中盘膝恢复的春愁身上,而是在正守着神之骨,仰着头,神色莫名的仰头看着渡劫的春愁的……轩辕昊身上。
天雷将整个遮天城都劈成了渣渣,还将没能及时逃脱的遮天城的百姓,同样给劈成了渣渣,很多人甚至死无全尸。
然而这位遮天城的城主,却依旧还活着。
凌无忌没有一直盯着轩辕昊,因此在注意到轩辕昊时,才看到不知何时受了重伤,甚至断了一臂的轩辕昊,已然守在了神之骨旁边。
而在轩辕昊守在那里之后,天雷,就再也不劈他了。
凌无忌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那之前的八|九天雷,在劈向遮天城时,竟然是躲避开了神之骨,丝毫没有伤到神之骨。
想来轩辕昊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守在神之骨身边,活了下来。
凌无忌眸色深沉的看着轩辕昊,眼睛里,是全然的警告。
遮天城城主轩辕昊守在神之骨身边,其实一步都不敢动。
见识到了天雷对遮天城的厌恶和恨意,丝毫不留情的灭杀,轩辕昊身为城主,身为对于天道为何如此厌恶遮天城一清二楚之人,在这种时候,其实什么都不敢做。
尤其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可以与能引起遮天城灭城之灾的神子或神女谈判的宝贝,都被天雷给劈成了齑粉,他还能如何?
能活下来,都算是他运气好了。
现在就只能指望这气运之子当真能活下来,或许他还能用神之骨的秘密,以及被他开启又封印的万魔窟的位置,换自己活下来的一丝机会。
能活下来,谁,又愿意即刻赴死?
于是,在察觉到了鲛皇看向他的冷厉和威胁的目光时,轩辕昊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会做什么的,也不敢做什么。
莫看现在天雷是盯着气运之子劈,轩辕昊知道,只要他敢离开神之骨半步,这最后一道天雷,就指定是要来劈他了。
轩辕昊:“……”这气运之子的天雷,还是气运之子自己来扛好了。
凌无忌只是要确认一下,这个遮天城的城主,不敢给春愁捣乱而已,见状才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了半空之中,不知何时给自己重新束好了玉冠的红衣少年。
唔,春愁这身法衣,其实是凌无忌设法寻了最好的料子,找寻了最好的阵师、符师和制衣师,一齐联手制作的。这身法衣非但有自我修复功能,被损坏后,可以自行吸收周围的灵气恢复,还有跟随主人的心意,变化法衣的模样的功能。
这耗费了凌无忌很多心血,但他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这样的话,他的春愁,就不会因为法衣受损,要在无数围观群众面前“一键换衣”了。
虽然,春愁还可以临时支个防神识探查的帐篷,跑去帐篷里面换衣裳,但到底太麻烦了。凌无忌认为不能让春愁因为他的缘故,而多出任何有可能危害到春愁的麻烦。
凌无忌明知大部分渡劫之人,在身上的法衣受损后,都是在围观之人面前“一键换衣”的,而“一键换衣”速度之快,其实并不能让人看到些什么,但他……真的太小心眼了,才会耗费了不少精力和灵石去做这件事。
他的春愁是知晓他这方面的小心眼的,收到法衣时,只是嘴角一抽,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将法衣收下了。
渡劫之时,果然穿的是这一身法衣。
凌无忌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外人只知道他这个格外偏执的鲛皇,痴恋气运之子,却不知道,气运之子亦是喜爱和纵容他的。正因他能感受到春愁对他的喜爱,他才能尽可能的在平时装的跟正常人似的。
若是他的春愁不爱他,若是这时不是面临着天塌的灾难……凌无忌想,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半空之中,春愁被这天雷劈了一下后,似是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明明是在修炼恢复中,忽然微微蹙眉,在半空之中,一面修炼,一面开始无意识的缓慢旋转,周遭的灵力,似是都朝着他而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刚刚被灭掉的遮天城的灵力,甚至遮天城周遭的灵力,都开始朝着春愁涌去,全都被春愁纳入身体里。
众人对此都是震惊不已。
而这种情况,还在持续不断,在过了一个上午后,附近城池的灵气,也开始朝着这里涌来。
距离春愁最近的那些人周遭的灵气,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了,雾蒙蒙的,让这些人单单用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况。
站得稍稍有些远的归元剑宗的前任掌门闲云子见状,愣了好一会,喃喃道:“原来当年,那个吸走的归元城和归元剑宗之上的空间系灵力的人,也是他。”
闲云子想到了这些,当时在归元剑宗做客的器宗掌门等人,亦是想到了这些,此刻都仰着头,看向那个半空之中盘膝坐着,不自觉的吸引了无数灵力的少年。
春愁的确不知晓外界的情况,只是觉得他好像又?*? 抓住了一丝修炼法则,而且还是能不停的吸收周遭灵气的法则,他不知道这种机会能持续多久,于是开始不停的吸收周遭的灵气。
他的丹田,他的经脉,他的全身骨骼,他的头发丝和血液里,都吸收了无数的灵力。
他丹田里的风华伞和七大神器,都因此受益,在不断的灵气冲刷中,竟是都恢复了原状。
春愁在吸收灵力吸收到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的时候,周遭的灵气已经浓郁到化神期修士也无法用神识查探那位气运之子的情况了。
化神期以下的修士,更是不得退出遮天城附近,站在另一城之上,才能勉强呼吸顺畅,不至于被这浓郁的灵气逼得,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当然,他们既然退的远了,也就看不清楚春愁如今的模样了。
现在,包括春愁自己,唯一能偶尔抓住时机,看清楚春愁此时的模样的,只有一个有渡劫期实力的凌无忌了。
但是凌无忌也被这太过浓郁的灵气给冲击得,只能将灵力融于眼睛,在偶尔周遭灵气稍稍减弱一点的时候,才能看到正在转着圈的盘膝修炼的春愁。
只是其中有一次,凌无忌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因为在那一刻,他没有看到转着圈的红衣少年,反而是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绿色。
凌无忌:“……”他怔了怔,随即就又努力抓住机会去看,但后面看到的,就都是在不停转圈的红衣少年了。
而春愁也不知晓这件事,他只是在身体和本命法宝都无法承受住这持续不断的灵气的时候,蓦的睁开了眼睛。
随即,天空中顿时电闪雷鸣,将原本看不清楚的遮天城上空,给照的清清楚楚。
那道积蓄已久的天雷,此时此刻,终于“轰隆”一声,倏然落下。
春愁依旧盘膝坐在半空之中,眼看着那道比上一道天雷还要粗的天雷,朝他劈来!
十五个防御阵盘,在那道强势的天雷之下,只支撑了片刻。
春愁随后扔出去的各种防御法宝,也没能支撑太久。
而春愁也没想要那些法宝有多少作用,能够帮他拖延片刻时间,稍稍减弱这天雷之力,他就心满意足了。
与此同时,他将本命法宝风华伞取了出来。
青色的油纸伞上,七件神器挂坠,已经安然坠在了油纸伞上。
油纸伞和神器所受的雷劈,此刻都恢复如初。
春愁将油纸伞撑起,任由油纸伞在他的头上开始转圈,他自己则盘膝坐着,任由这最后一道天雷,落了下来。
能够看清楚这一幕的一众人,同时心头一跳。
凌无忌甚至想要冲上去帮心上人抵挡这一击。
结果被器宗掌门和符宗掌门一起给拦住了。
就在这一拦的时候,那道归元大陆史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厉害的天雷,已然落在了青色的油纸伞上,随即,落在了春愁的身上。
青色的油纸伞似是发出了阵阵哀鸣。
而那红衣少年,登时被劈了个外焦里嫩,整个人都黑乎乎的,像是……真的被劈糊了。
凌无忌甚至还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凌无忌:“……”
他随即大声喊道:“春愁!”然后再也不能忍受任何人的阻止的强行冲上了半空之中,站在距离春愁不远的地方,微微怔住,似是不敢上前,确认他的心上人是否还活着。
直到春愁长长的、焦焦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小声道:“真香啊。”然后无视了就在他眼前的凌无忌,举起自己被劈的焦香的胳膊,就十分想要咬一口。
正在春愁有些犹豫,是不是真的可以尝一口自己的肉时,凌无忌就扑了上来,双臂颤抖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围观众人登时松了口气。
幸好,活过来了。
虽然周遭的灵气依旧浓郁的有如实质,可是,气运之子熬过了最后一道天雷劫,还活着,这就够了。
救世,有希望了。
而天空之上,雷云散尽,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灵雨。
凌无忌颤抖的双臂,终于镇定了下来,就想要松开手,离开这里,结果被怀里抱着人的反抱住了。
“别走。”春愁低声阻止,“再抱抱我。”
凌无忌闻言,心头登时暖洋洋的。他的春愁其实甚少在人前对他太过亲近,还说这等甜言蜜语。低笑了一声,只觉此时春愁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立时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实则春愁是想着,凌无忌来都来了,这灵雨可是好东西,对他和凌无忌,还有他的本命法宝都是有益的,可以最快最无害的修复他们的身体,恢复灵力。
而且……说起来,遮天城的百姓借遮天城之力,躲过天雷劫,从不度雷劫,他好似也从未亲眼见过他的无忌哥哥度雷劫。
这个念头在春愁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开始思索起来别的事情。
他度过了化神劫,已经有了化神期修为,但是好像,并没有恢复神女曾经说的记忆来着?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春愁抱着凌无忌,一齐淋了会灵雨,觉得身体完全恢复后,春愁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立刻就用灵力将抱着他的凌无忌给一把推开了。
而天空之上,原本已经散去的雷云,竟然重新开始聚拢。
围观之人中,有人忽而道:“不好!这是化神劫过了,渡劫期的劫雷又来了!”
春愁仰头望天,心有所感,看看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身体,还有修复完全的本命法宝,大约知道,神女所说的修为到了,是他要再进一阶。
那便……再进一阶!
春愁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战意,尔后闭目,再次吸收起了周身灵气。
围观众人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们亲眼看到的东西。
春愁又闭目修炼了半天,渡劫期的九九天雷劫的一九天雷,终于落了下来。
天道似乎只是想要气运之子尽快进阶,并不想杀了这位可以辅助救世的气运之子,因此每每九道天雷劈完,这位气运之子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身上的伤和法宝的损伤,而周围汹涌而来的灵气,就会供这位气运之子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
甚至八九天雷到九九天雷之间的时候,气运之子和他的本命法宝,足足恢复了三天三夜,才开始迎接最后的九九天雷。
天道,依旧喜爱这位气运之子。
这是仍旧坚持着在场围观的众人的感想。
而凌无忌则是微微拧眉。他心知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这天道如此偏爱他的春愁,只怕想要春愁为此付出的,必然不简单。
而渡劫天雷,其中危险最大的,不是这天上的一道道天雷,而是……问心一关。
春愁当然也要经历这一关。
且天道将这一关,设在了春愁的最后一道天雷之前。
“问心劫,其实才是最难的一劫啊。”依旧还能坚持着在此围观的人,只剩下了化神期以上的修士。
他们显然对此十分了解,都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位气运之子。
然而这一关对春愁来说,其实,半点都不危险。
他知晓那位神女不会说谎,说他会在修为有成时,想起某些事情,就一定如此。
但他显然没料到,是让他在问心劫中,看到他想看的事情。
春愁仿佛在这场问心劫中,度过了不止一生。
非但看到了前世,还看了更久远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睁开眼睛时,眼睛里仿佛进了沙子。他使劲眨了眨,才没有因为这“沙子”流出泪来。
天道并不给春愁继续伤心的时间,最后一道天雷,直直的劈了下来。
其威力,仿佛要将遮天城,再灭一次一般。
而这一次,诸化神期修士,都立刻毫不犹豫的后退出一城的距离。
凌无忌亦要后退,一面后退,一面忍不住回头看。
唯有遮天城城主,依旧守在那副神之骨身边,面带苦笑。
遮天城之上,最后一道天雷,如期而至。
“轰隆——”
灵气浓郁的半空之中,被天雷劈得灵力四溢,所有围观之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睁开眼睛,才发现所有的灵力都涌向了一个方向——
那是气运之子所在的方向。
灵气太过浓郁,仿佛是极其厚重的浓雾,没有人能看清楚气运之子的身影。
唯有修为实力最高的凌无忌,在强行吞下了一整瓶的上品丹药,将灵力凝于眼睛,才终于隐约看到了那灵力涌向之处,正立着一个打着一把油纸伞的人。
这场灵气直到三天三夜后,才渐渐退散,又或者说,被某个人,全部吸收了。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件事,的确发生了。的确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浓郁犹如实质的灵气,全都给吸收了,且还没甚不好的影响。
已经退出了很远的围观之人,才终于返回了遮天城,全都仰着头,看着那个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闭目站在半空之中的……红衣青年。
是的,春愁在经历了渡劫期的天雷劫后,终于重塑了自己的肉身,从原本的筑基期时十七岁的少年模样,变成了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身上穿着的红衣……是一身新郎喜服。
所有人在呆呆地看到现在的春愁的模样后,都下意识的去看鲛皇。
凌无忌此刻亦是怔住了,内心震惊无比。
他看惯了春愁少年人的模样,此刻乍然看到春愁“长大”了,即便春愁尚且没有睁开眼睛,他亦觉惊艳非常。
二十几岁的春愁,少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气逼人,多了几分温润俊美,像是一块经历过时光雕琢的美玉,越发……让他为之心动。
而这只是让凌无忌惊艳和心动,让他震惊住的是,春愁身上的……那一身喜服。
那是在仙凡界时,他和春愁青梅竹马的长大,还没有许下白首之约时,他就已经认定了春愁将来会是他此生的伴侣。于是根据平日里在红叶小镇上参加的婚宴,观察那些新人的喜服后,偷偷画下的将来他和春愁成婚时喜服的模样。
他当时就在想,鲛人族擅长织布,他可以再学一学制衣,到时候,就可以亲自做两身新郎服,将来他和春愁成亲时,便可以穿。
只是他那时的心思还不好全然表露,又担忧鲛人的身份他不能隐瞒一辈子,唯恐吓到了春愁,才只按捺下不提,悄悄画图。等到后来,二人从仙凡界来到了修仙界,凌无忌的见识越发多了,就对他们的喜服,有了别的想法,最初画的喜服的图纸,就搁置了下来。
而现在,他的春愁,正穿着他最初画下的喜服,立在半空之中。
凌无忌确认,他最初画下的喜服图纸,并未让春愁看到过,因为还没有来得及,他们就来到了修仙界。凌无忌在逛成衣店时,就觉得他可以做更好的喜服,最初的喜服图纸,就束之高阁了,没有让春愁看。
可他的春愁,如今却穿着这身喜服。
凌无忌仰着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有了一个奇妙的猜测。
谢浮生、谢杳杳、无我、谢悠悠、柳寒衣几人,此刻终于也站到了前面,可以近距离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们又“年长”了几岁的大哥。
以及,大哥身上那身喜服。
正在众人心中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度过渡劫期天雷劫的人,下一步,就该是要飞升了。
虽然归元大陆已经千余年没有飞升之人了,但这位气运之子,既然度过了这天雷劫,那不就是应该飞升么?若是在飞升之前,能帮他们解决了救世一事,那就更好了。
可是,春愁没有飞升,他只是拥有了比渡劫期修士更强大的实力,更充沛的灵力,以及,更强悍的身体。
在半空之中,闭目良久,穿着新郎喜服的春愁,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终于在天塌之前,知晓自己究竟是……什么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