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教你！ 次日清……
次日清晨。
一大早, 叶云安就被许方林低声唤醒。
听他说水已经来了，路也已经重新修好, 他先去镇上买白糖和玻璃罐。
叶云安胡乱回了几句，就又昏睡过去，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原来是许方林还通知了孙婶子过来。
叶云安赶紧从床上滚了起来，简单套上衬衣。
“来了！”他跑去给孙婶子开门。
“我听方林说，你找人帮忙是吧？”孙婶子笑着说。
“对。”叶云安侧了侧身，让孙婶子先进来，然后给她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
“主要就是把这些杏子洗干净，均匀切成四块。”他第一次雇人干活, 给的工钱也不多, 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自己实在干不完了。”
“之前就听你说要做生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铺开了。很不错嘛。”孙婶子环顾四周。
“就是尝试一下。对了，许方林跟您讲工钱了吗？”
“嗯，他说了。两毛一天，计时不计件, 干完你给钱。”
叶云安顿时有种周扒皮的感觉，一天两毛钱, 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提！
不过既然许方林都说可以, 孙婶子也没有意见，应该这就是打零工基本的工资水平吧……
他红着脸，给孙婶子安排好板凳, 还给她倒了几杯茶水。
他们是按照计时来算钱，但是孙婶子依旧干活特别麻利，很快就熟练起来。
“孙婶子，你回家的时候多带点杏子回去, 管够！”
“哎呀，不要不要。”孙婶子赶忙摆手，“今年这杏子吃的够多了！”
叶云安想到之前自己冒酸水的感觉，也崩不住笑了出来。
叮嘱了几件注意事项之后，他就去厨房忙活后续的工序。
蒸杏需要烧火，厨房里很快就飘满了水蒸气，只在里面稍微活动一下，就热的满头大汗。
叶云安每次把蒸好的杏子端出来，都觉得跟进了空调屋一样，还好不需要一直在厨房盯着。
然而，把一锅杏子蒸好之后，码在盖帘上，才能蒸下一锅。这样的话，家里的盖帘根本不够用，顶多铺两锅的量。
叶云安抿了抿嘴唇，还真是不干不知道，一干全是问题。
孙婶子见他停在廊下，看着桌上刚蒸出来的杏干发呆，疑惑道：“咋了，怎么歇了？”
刚好她问，叶云安就想开口问能不能借几个。
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他转念一想，就算是把全村的盖帘都借过来，都没用啊。
“没事。”叶云安还是决定不麻烦孙婶子，先自己想办法解决。
他去厨房兜了一圈，最终眼神落在了几块白布上。
良家庄的习惯和他曾经的老家比较像，蒸包子馒头的时候习惯在地下铺一个笼布，许方林家里也有几个。
如果在地上铺张塑料布，再铺上干净的笼布，既可以晒杏干，又不用担心有沙子混进去影响口感。
笼布不够，也可以去村里的门市部截更大的。
他刚想出办法，许方林那边也回来了。
“方林回来啦。”
“孙婶子，早啊。”许方林打了个招呼，提着两个大的编织袋进门。
“这是倒腾的什么。”
编织袋的口没有完全封紧，孙婶子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玻璃罐罐，十分好奇。
不是做杏脯卖吗？也没什么稀奇的，怎么会用到小玻璃罐。
许方林拿出两个玻璃罐，一个递给叶云安检查，另一个也给孙婶子看看。
“还怪精致的嘞。”孙婶子说，“你要把做好的杏干放到玻璃罐里？油纸包一包就好了吧，又不是卖首饰，弄的这么精巧。”
叶云安见玻璃罐真能吸引人的注意，心里把握更大了些。
他给孙婶子解释：“这个是做罐头用的，不是装杏干。”
“啊？还有这么小的罐头。”孙婶子忍不住把玻璃罐翻来覆去的打量，“头一次见。”
“不过，我上次吃罐头还是过年的时候呢……”说着，孙婶子又想起了罐头甜甜的味道。
顿了顿，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罐头这么小，应该卖的不那么贵吧！”孙婶子兴奋地说，“那我是不是也买得起？”
“对。”叶云安正是此意，能被孙婶子说中，心里隐隐有些小得意，“我打算卖三毛钱一个。”
他本来打算的是三毛钱一个，如果不要罐子，当场打开倒进纸碗带走，就收两毛。
但是没有防腐剂，新鲜杏子不等人，杏制品的生意注定只能短时间做。就算他回收这些罐子，也没有用了。
所以叶云安及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孙婶子和算了一下，平时大黄桃罐头能卖到两块钱，轻易不会去买。
可是花三毛钱买一个小罐头，虽然也不算便宜，但是就好接受多了。
“那你们明天还用人么？”孙婶子问，“我拿我的工钱换一个！”
“哪能让您花钱，直接送您一个就好了，工钱照发。”叶云安说，
他本来就觉得两毛钱的工钱太低了。
“那多不好意思。”
叶云安已经打定了主意，知道自己谦让不过孙婶子，赶忙抬手拉起许方林的衣服，带着他进屋商量之后的事情，不给孙婶子反驳的机会。
许方林也不言语，任由他扯着走。没想到，到了屋里，放下手中两个大编织袋，叶云安还没松手。
“过来过来。”叶云安背对着他继续往前走，可是扯不动了。
许方林双手抄兜。
“再扯，就把我皮带扯掉了。”
叶云安回头，才发现因为身高差，他抓住的是许方林大腿根处的布料，再往上点，就直击要害了……
许方林的裤腰都变形了。
“冒、冒犯了。”叶云安汗颜。
许方林也是，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
还好许方林没跟他计较，弯腰打开编织袋的拉链，给他看买回来的白糖和玻璃罐。
“玻璃罐两分钱一个，白糖八毛一斤。总共花了二十块。”
“又便宜了不少哎。”叶云安高兴的说。
拿货前许方林肯定检查过了，所以他也没有再挨个看玻璃罐有没有瑕疵，直接进屋去拿钱，除了今天的，还加上昨天许方林买白糖垫的，一起都还给了他。
三十几块对于许方林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亲兄弟明算帐，这是叶云安自己的生意，把他的钱混进去容易说不清，所以许方林没有推让，干脆的接了过来。
“记得做好账本。”许方林提醒道。
说完，他又迟疑的问：“你……会写字吗？”
叶云安：“……会写一二三。”
许方林就等着他说自己不会呢，不过只会写简单的区别也不大——他这段时间练字成果十分显著，正想抓个人显摆一下。
“以后我教你。”许方林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脚步轻快的离开，去院子里帮忙了。
叶云安看他露出的一口大白牙，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哎！我还没说完，还有事呢！”
第32章 我陪着他! 叶云安张开双臂，……
叶云安张开双臂, 拦住许方林。
“家里有塑料布吗？”
“有啊，不过是在厂子里, ”许方林诧异道。
秋收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厂房外的院子里堆出苞米山，塑料布就是用来垫在地上防潮的。
叶云安：“这不是没地方晒杏脯吗。”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他也是第一次考虑不周了，赶忙说，“我去搬过来。”
“那我去门市部截一点笼布。”这活简单，叶云安没有再麻烦许方林帮忙。
俩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把两样东西带回了家。
许方林还从库房里找出梯子，去屋顶上铺好了晒席。
“还真讲究。”
眼前都是雪白雪白的新笼布，忙活完, 许方林站在房顶上, 插着腰感叹。
按照他的看法，只要把塑料布刷的干干净净就好了，没必要花钱又麻烦，加上一层笼布。
但是仔细想想，还是叶云安的办法好。毕竟塑料布再干净，也不是能直接接触食物的材质。
许方林想, 小傻子还真挺实在的。
实在点好，卖入口的东西, 真一点都不能马虎。
接下来的几天, 就在叶云安，许方林以及孙婶子的忙碌中度过。
不仅许方林的小院里，屋顶上, 还有孙婶家、饲料厂，全都铺满了金灿灿的杏脯。
他们还又去杏园摘了一百斤杏子，把这批罐头做好了，现在正整整齐齐的码在两个方形的竹筐里。
晒杏的面积大, 阳光并不均匀，这就无法避免一部分杏脯已经熟成好了，一部分水分还太大，得过段时间才能收起来。
叶云安有些等不及了，和许方林商量着先把晒好的那部分卖掉。
在此之前，他还得先把孙婶子的工钱结了。
“孙婶子，这几天谢谢您了。”他直接递给孙婶子一张一元钱的纸币，还给她包了三包杏干和一瓶罐头，“这是这几天的工钱。”
“怎么还给我这么多东西？”孙婶子赶忙推拒。
“没事，咱们就是卖这些东西的，怎么能缺了自己人的。”许方林笑着说，帮叶云安塞到孙婶子手里。
“再说了，平时也承蒙您照顾他。”
孙婶子心说，叶云安这孩子聪明，没用她照顾什么。但是想到两人还要忙着做事，就没有再寒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说完，她便拿着东西回家了，盘算着带回去的杏干和罐头可以给小孙女尝尝，那小丫头喜欢吃糖，肯定高兴地不得了。
做杏干和罐头，最累的过程就是洗和蒸。现在只需要把做好的杏干收起来，就简单多了。
许方林看不出来哪些是已经晒好的，所以都是交给叶云安来做。而他则去厂里把三轮车开到了家门口，然后一趟又一趟的把装满了货品的竹筐搬到车上，就等明天凌晨起床赶早市。
“这车真不错。”叶云安把最后一筐杏干递给站在车斗里面的许方林，说。
这年头，小轿车太稀奇了，能有这么一辆破破旧旧的三轮车，在十里八乡都能出名。
“那这车你愿意坐不？”许方林从车上跳下来，带起一阵风，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车身。
他说这话，是因为叶云安前几天见过庄老板的牛车，后车斗脏脏臭臭的，都没地方下脚，叶云安宁愿走回来也不愿意坐车，被许方林笑话了很久。
许方林继续揶揄他：“不愿意的话，我在前面开，你再后面跑？”
“你敢！”大约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叶云安红着脸说。
“哈哈哈哈。”
真幼稚。叶云安瞥了他一眼，回屋休息去了。倒是许方林意犹未尽的笑了半天。
第二天凌晨，许方林准时把他叫醒。不过这次没有原先那么困难，叶云安兴奋的一晚上又没怎么睡着。
大早上看到小傻子扑闪着大眼睛，许方林还真有点被吓到了。
“出发吧！”叶云安飞快洗漱完，穿好衣服。
“嗯。”许方林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然而出门之前，他又扯了一条衬衣，披在了叶云安肩上，“早晨露水重，别冻着你。”
“啊……”叶云安愣了一下，说，“哦。”
许方林的动作随意，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别的用意。
叶云安只好裹紧外套，快步跟上他。
三轮车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村路上有些突兀，让叶云安也忘记了刚才略微不自在的感觉，满心都是一会儿该怎么把一车杏子卖出去。
这次他们首先选择摆摊的地点是镇上的早市。西坪的集市在附近地区都是比较出名的，不仅人多热闹，每逢农历的三六九日，还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商贩过来摆摊做生意。
除了市场内部应接不暇的衣服鞋子、瓜果蔬菜、鸡鸭肉禽，通往市场的道路两边也全是美食。
果然，俩人的车开到市场附近，就能感受到早市热火朝天的景象了。
两三米高的蒸屉，炸油条的大油锅，捞馄饨的沸水桶……都是刚刚摆出来，准备出摊。
“这边早餐居多，顾客随买随走，不会停留下来仔细看。”许方林降低了车速，慢慢往前开，一边说，“咱们去前面摆。”
叶云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好。”
他们卖的杏干、罐头，顶多算饭后小甜点，跟硬菜没有对比的意义。和这些实打实的早餐和主食放在一起，反而显得不实用、不顶饱。
可是再往里走，反而冷清了些。
许方林怕他泄气，解释道：“别看外面人多，很多都是买完早餐就回家了。咱们要等的，就是那些买完早餐，还有功夫来里面逛着玩的。”
早市里最不缺的就是带着娃娃逛大集的大爷大妈，他们肯定会有不少顾客。
今天不是三六九的日子，早市的摊位本来就不挤，他们来的时间还很早，所以在摊位的选择上有很大的空间。
俩人斟酌了一会儿，最终把车停在了一个临近早餐街出口，最干净宽敞的位置。
没有带桌子，许方林直接把三轮车后面的围挡拆了下来，空出一小块地方，把罐头和杏干都朝向行人露出来。
“怎么样，这样可以不？”他回头问叶云安的意见。
叶云安站远了一些，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摊位，满意的拍了拍手：“特别显眼。”
“那就好。”
做完这些，他去不远处买了两根热乎乎的大油条，给自己和叶云安填饱肚子。
“一会儿我帮你称重，你负责收钱。”许方林叮嘱道。
他担心等会儿忙起来，俩人就手忙脚乱起来。
“没问题。”
叶云安说完，抬头看见斜对面的老板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对上眼神，老板也没有回避，热情的打招呼道：“你们兄弟俩一起出来做生意？”
叶云安刚想招呼回去，突然想起自己的傻子人设，只能再次向许方林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半坐在车子上，比许方林矮一点点。许方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抬手就揉他的脑袋。
“也不算，我弟弟是老板。”许方林十分自然的说，“我陪着他。”
叶云安咬了咬嘴唇，把他的手拍走了。
不过他也反思了一下，虽然自己称不上社交障碍，但是跟陌生人打招呼总是做不到这么熟络，有时候性子也太软了……这对做生意来说不算是好事。
“挺好啊。”老板还以为那个秀气一点的男孩是负责主内的，没想到恰恰相反。
他从路对面走过来，想凑近看看。
“你们这是卖的……”
“果干，”叶云安这次抢先举起两样东西，“和罐头。”
确定他们卖的货和自己完全不一样，老板彻底放下心来，才认真打量起叶云安手中的东西。
“果脯倒是大街小巷都有得买，但是这么小的罐头还真是第一次见。”
第33章 脸红了！ “你们这罐头卖多少钱一……
“你们这罐头卖多少钱一个？”老板感兴趣的问。
叶云安：“三毛, 您要不要来一个试试？”
“倒是不贵。”老板打量了两人一眼，说。
见老板的表情还是有些犹豫, 但是手却一直没有放下罐头，许方林就知道有戏。
他也拿起一个罐头给老板展示：“尝个新鲜嘛。再说了，你看这玻璃罐罐质量多好，吃完罐头还能留着瓶子装点调料！很划算的。”
老板本来就想买一个尝尝，很容易就被说动了。
“那你给我来一个吧。”
“好嘞！”这么快就卖出去了第一单，叶云安成就感瞬间爆棚。
“现在吃还是打包带走。”罐头密封的好，比较难拧开，他热情的问老板：“需要帮您打开吗？”
“打开吧。”老板点了点头, 心里的新鲜感愈发旺盛。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卖东西的, 还能帮忙拆开。
“好。”叶云安笑着说，然后非常自然的把罐头递给许方林。
他劲小，但是许方林劲大啊。
许方林手中垫着一张纯白的毛巾，嘭的一下就拧开了罐子。为了方便食用，叶云安还拿了两根竹签一起递给老板。
“你们这服务也太好了，我寻思着去了饭店呢！”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三毛钱递给叶云安。
“这里还有杏干, 我送两块给您尝尝。”他又搭了几块杏干包在油纸里。
“好好好。”老板一边说，一边叉起玻璃罐里的甜杏。
“唔！”滑嫩的杏子入口的瞬间, 老板立马瞪大了眼睛。他赶忙又往嘴巴里塞了几块, “特别好吃！和门市部的罐头一个味儿！”
虽然这罐头小了点，但是也便宜啊！门市部的罐头可舍不得随时买。
老板很快吃完了果肉，仰起头来把罐头里的糖水也喝了个干干净净：“快, 再给我来两个。我带回家给老婆孩子也尝尝。”
“没问题。”叶云安说。
趁着叶云安转身拿新的罐头的间隙，老板捏起刚才送的杏干尝了一下，结果又被惊艳了一次。
“你们的杏干也好吃！”
现在市面上的杏干要么干得没味道，要么外面裹了厚厚的糖粉或者蜜糖, 生怕别人吃出来用的原材料是烂掉的水果，腻死个人。
但是这两个小兄弟买的杏干厚实软糯，特别新鲜。
他刚吃了那么甜的罐头，现在来一个酸酸甜甜的杏干，太解腻了！
老板举起手中吃的干干净净的油纸，想张口问杏干是怎么卖的，但是想到今天已经花了快一块钱，又有些舍不得了。
“你们之后还出摊吗？”他只好先问一下，以后有机会再买。
“出的，我们之后几天都会来。”
“那就好。”老板在心中舒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两个小罐头，但叶云安还是给老板装到了往兜里，还又塞了一小包杏干。
“谢谢您照顾我们生意啦。”
“哎呦，你太实在了。”老板眼尖看到那包赠品，没有声张，但是心里更加熨帖了。一开始看这小伙子有点呆，但是现在他觉得小叶老板分明就乖的很嘛。
他看了看四周，小声跟俩人说：“你们刚来，不了解情况。咱们这条街上的小贩都很好相处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但是街头卖糖葫芦的秦麻子挺混的，你们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嗯，我们不会的。”隔壁老板是好心提醒，叶云安腼腆的笑了笑，也对秦麻子这个人留了个心眼。
或许是因为老板站在他们摊位门口站着吃罐头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也可能因为到了人流量大的时间，逐渐有很多路人向叶云安的摊位靠拢过来。
怕耽误两人的生意，老板道了个别就回自家摊位去了。
“这罐头多少钱？”站在最前面的大妈问。
“三毛一个。”叶云安伸出三根手指，“很好吃的，要来一个吗？”
“嘿，卖这么贵！金子做的啊？”大妈听到价格，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吓了叶云安一跳。
“您不能光看价格，这罐头成本都很高了。”
“哼。”接着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箱子里的杏脯，“杏干卖相倒是还行。”
这时候，隔壁老板还帮忙热情的招呼：“他家的吃食真不错，你看我都买了这么多！”
“真的假的。”大妈有些怀疑的说。
“这哪有什么真的假的。”许方林用小夹子夹起一块杏干递给大妈，“您尝一下就知道了，咱们家杏干味道好得很。”
“行，那我尝尝吧。”大妈平时是比较挑剔的性格，街坊邻居都清楚。
如果她能愿意买，那就说明东西真的不错。
叶云安也拿夹子多弄了些，放在油纸上，分发给其他路人。
“看着还行。”
大妈捏着杏干，咬了一小口后，瞥了一眼叶云安的摊子：“多少钱一斤啊？”
杏干味道是挺好，但是她没表现出多钟意，不然这些小摊小贩很会坐地起价的哟。
倒是身后的一堆人，尝了杏干之后都说好吃，她白眼都快翻出来了。
叶云安没看出来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如实说道：“一毛钱一两。”
“哟，你还真会说。”大妈皱着眉说。一毛钱一两，听着比一块钱一斤便宜多了。
她就看不惯这小贩耍小聪明。
叶云安被她挤眉弄眼的瞪了一顿，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做生意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只能心平气和的解释：“一斤太多了，买回去吃不完，我们按两卖，家里人少就可以少买点。”
不等大妈说什么，后面一个大爷就喊了一声：“哎！是这个道理。”
其他人也纷纷说是。
“这杏干是好吃，比其他铺子的强。”
“而且也不贵，其他地方买一斤怎么不得一块二三。”
另一个大妈也调笑道：“林家妹子，你呀，买东西是非得挑出点毛病心里才舒服。”
“切，还不能说了。”林大妈就是有这么个习惯，并不是抠门，她大手一挥，“给我来三两。”
“好。”叶云安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老式称杆。
许方林教了他一晚上才学会怎么用，现在终于能大展身手了。
“你这称准吗，小年轻能会用称？”
叶云安无辜的看了许方林一眼，他确实是个生手，真有点担心称不准惹麻烦。
许方林没对他说什么，只是背地里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让他别担心。
喂！你！
叶云安被碰到敏感的地方，差点没忍住跳起来。
许方林没看到，转而对大妈说：“瞧您这话说的，咱们做生意就得靠实诚才能长久，不可能缺斤少两的。”
“称好了。”叶云安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把秤杆递给许方林。
许方林瞥了一眼撑杆上的刻痕，而后放到了大妈面前：“您看三两半，只多不少。”
“行，装起来吧。”
俩人在家里早就叠好了纸袋，连着垫在称上的油纸一起装进去，十分方便。
大妈拿过纸袋付了钱，终于满意的离开。
许方林这才发现：“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叶云安心想，还不是因为你动手动脚。
然而这种嗔怪大庭广众说出来好像有点尴尬，他只能摇了摇头，憋到心里去了，还好许方林也没有多问。
大妈走了之后，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也都很快围了上来，这个要一两，那个要五两，忙的叶云安险些应付不过来。
“等等，大家稍等。”叶云安一边捋钱一边说。
人多了之后就还是许方林负责称重，饶是这样，他的钱箱子都要乱了。
“小老板，你卖的太快，钱都来不及收啦！”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惹的一阵哄堂大笑。
叶云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刚才因为许方林脸上泛起的红晕更消不掉了。
他好容易把钱理好，又赶忙招呼：“咱们家罐头也很美味，大家捎一个回家尝尝，绝对不亏！”
“我要！”
“我也要！”
他又抽空去给客人们装上罐头。不过比起杏干，买罐头的人要少很多。
暂时没人要罐头了，叶云安刚喘口气，又看到钻到人群前面的熊孩子伸手想拿箱子里的杏干。
“小朋友，试吃拿油纸上的，不要碰箱子里的，人家还要买呢。”
小摊的卫生问题本来就是关键，为了保证干净，他们自己给客人装杏干都是用夹子拿取。
然而没想到，他甚至都还没出手阻止，只是说了一句，熊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叶云安：……我嘞个超雄儿童。
另一边还有客人不断给他塞钱，让他帮忙拿罐头，称杏干，有些等的久的甚至有些不耐烦了，另一边熊孩子吵的人脑仁疼，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这谁家小孩？！”叶云安忍无可忍，终于喊了一声。
然而他长得太秀气，又有点南方口音，尾音软软的。就算是生气也没有什么气势，跟心平气和讲话没区别，就是声音打了点。
空气就仅仅凝固了几秒钟，客人们又自顾自叫嚷起来。
根本无人在意。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叶云安简直要自闭了。
不过许方林是留意到小傻子少见的发飙了，要抽出手来帮他，就见叶云安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企图压住火气。
“这小傻子不会要冲动揍人吧。”许方林目瞪口呆的想。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结果下一秒叶云安就弯下腰来笑咪咪的哄那小孩：“哎呦，你别哭了。”
许方林：想多了……
叶云安：惹不过还躲不过吗？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拨开人群闯了进来，一把把熊孩子抱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没看好孩子。”
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装，三七分的发型上抹着油亮亮的焗油膏，与这个小镇早市格格不入。
仔细嗅一下，还能闻到他身上隐约的古龙香水味。
第34章 有敌意！ 许方林……
许方林嗅到这令人有些不适的味道, 眉头微蹙起来。
“你……”
他和这人莫名其妙气场不合。
然而，对方却根本忽略了他的存在, 像是只公孔雀似的，撩了撩头发，对叶云安说：“抱歉抱歉。”
怀里的小男孩还想挣扎，他一把捂住熊孩子的嘴巴，也不在乎淌自己一手口水。
而后他扫了一眼铺子上的东西，说：“帮我装十个罐头，三斤杏脯吧，谢谢。”
叶云安对这人倒是没有敌意, 只觉得有些特别罢了。听到对方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更是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挂上了标准微笑。
还贴心问道：“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我们家里人多，没事。”男人也笑了笑，说。
接过叶云安递过来的网兜，本来男人转身要走的，却冷不丁说了句：“你真可爱。”
叶云安：？_ ？
什么情况？他？一个大男人, 可爱？
他一时间语塞，男人已经抱着哭闹的小孩走远了。
突然, 叶云安感觉到身侧有些发冷。
他转头看向许方林, 见对方暗戳戳撇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
“招猫逗狗。”
叶云安愣了一下：许方林好像不太开心？
不过还有一堆人等着买杏干，他也没工夫多想。
倒是许方林看着忙碌的叶云安叹了一口气。
“被调戏了都不知道。”他有点生气的想。
刚才那人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样自顾自的带上了偏见, 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对那人没好感。
小插曲之后，两人又忙了半个钟。
拉来一车斗的货，就只剩下了一箱罐头和半箱杏干。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太多了。
叶云安终于有时间喝了一口水，用的还是许方林平时出车送货用的杯子。
“人不多了, 太阳也晒起来了。”许方林见他额上有几滴汗珠，扯起自己脖子上挂的白毛巾给他擦了擦，“咱们收摊回去休息吧，下午再去厂子的后街卖。”
“好。”
集市买东西都是大分量的囤货，一般人家不会天天来买他们卖的这些东西，他们得多探索几个合适的摊位。
在工厂外卖点小包装的杏脯倒是好办法，可以给工人们当上班时候的零嘴，能培养一点稳定的回头客。
只是在下午工人上班之前，他们去哪里呢？
距离时间还很久，回村又很折腾。
“回家的话，来回要四个小时呢。”叶云安说。
许方林点了点头：“我们先去吃饭，下午我带你去书店。”
“书店？”叶云安有些吃惊。
人不可貌相，许方林难道还是个爱读书爱写诗的文艺青年？
想到原主姐姐嫌弃许方林没有文化，如今看来也不一定是这回事？
不过，这个想法在陪许方林来到新荣书店之后就被叶云安自己完全否定了。
因为许方林购买的并不是时兴杂志或者文艺诗集，而是一整套全新的初中教材。
叶云安：说他有文化吧……也挺上进的。
“你要看本书吗？”许方林从书架抽出来一本儿童读物。
全篇没几个字，都是图画的那种。
“谢谢你帮我启蒙了。”叶云安心想，黑着脸点了点头。
许方林只当小傻子不爱学习，但还是把那本色彩艳丽的绘本放到了购物篮里。
这个时间新荣书店里人不多，甚至有点冷清。
收银员见终于有了顾客，也忍不住热情的多闲聊几句。
“同志看着很年轻，家里都有孩子啦。”看到篮子里躺着的儿童绘本，她热络道。
闻言，叶云安和许方林尴尬了几秒。
可是叶云安没想到的是，对视之后，许方林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一点说谎的样子都没有。
“真是个好爸爸。”售货员说，“这彩色的绘本挺贵的呢。”
叶云安：呵呵。
看傻子好欺负是吧！
许方林见叶云安气鼓鼓的先一步走在前面了，握拳掩面，忍不住笑。
小傻子是听得懂话的。
他上前几步，扯住叶云安的左胳膊。因为还在书店里，他压低声音道：“她误会了，对不起嘛。”
“哼。”叶云安瞪了一眼，还是不理他。
俩人坐到书店的桌子上。
“哎，你是我小爹行不行。”许方林搬着板凳，离叶云安更近一些。
这次，叶云安倒是点头了。
“你是真不傻。”许方林露出一口大白牙。
把人说好了，才拿出书来翻看。
许方林还好意思把那本绘本放到叶云安面前。
叶云安没再计较，先把自己的小布包放到了桌上。
刚才收钱的时候太混乱，他得赶紧理一理，算一下赚了多少钱。
出门之前，他带了一点白纸。现在正可以把白纸撕成条，想用面额的纸币捆在一起。
小布兜里压缩的的纸币大多是一毛两毛的，梳理平整之后握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五十、三十六块五毛、十四块六毛三分……”
今天足足卖了一百三十多块，顶普通工人几个月的工资。
数到最后，叶云安脸都红了，人都燥热起来。
真是一笔巨款！
去掉成本，也有一百多的利润。
然而，他们现在正在书店里，再兴奋也不能大喊大叫。叶云安觉得自己的喜悦无法疏解，大咧咧的从几摞钱里挑面额大的，组成二十元钱，丢到许方林面前。
后者正沉浸在书中，骤然被打断吓了一跳。不过许方林也没有生气，静静看着叶云安一副“小人得志”的大爷样子，一手攀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
“诺，给你的工费。”叶云安喜滋滋的说，“这几天辛苦你陪我咯。”
他小叶同志准备在赚钱的道路上一路起飞，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家汉子，
“唷，小傻子是想养我吗？”
“嗯哼。”叶云安继续得意道。
“我不要你的。”见他的样子，许方林忍不住微微一笑，把二十块钱的纸币板板整整折好，轻轻塞到叶云安胸前的口袋。
“自己赚到的钱，好好珍惜。”
说完，他反手用手背隔着胸兜布料和厚厚的一叠钱，轻轻拍了拍叶云安的胸口。
“乖。”
……
胸口传来震动，叶云安愣神了片刻。
许方林用哄人的语气低声和他说话，帅脸凑过来的那一刻，他好像被撩到了。
“……嗯。”
叶云安脸颊最高处浮起两小朵红晕，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这打钱，丢到小布包里。
他低着头不敢看许方林：“不要拉倒！”
第35章 你谁啊！ 叶云安大概把那彩色绘本……
叶云安大概把那彩色绘本翻了五六遍, 终于到了工人们下班的时候。
一下午的时间，许方林也把那本初中语文翻了三分之一。至于是他足够聪明还是囫囵吞枣, 叶云安也摸不清。
俩人虽然是开着三轮车从村里来的，但是身上的衣服都特别干净，颜值还非常赏心悦目。在书店坐了一下午，收银小姑娘也没有一点不满，反而把他们当文化人，走之前还欢迎他们经常来玩。
道谢之后，俩人便开着车往夜市的方向去。
因为剩的货不多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卖完。所以他们也没有像早上一样精心挑选摊位, 随便找了个空档, 就把车停了进去。
工人们大多年轻人，生活水平高，对时兴的东西更加感兴趣。俩人的车刚停稳，东西还没全部摆出来，就有人前来询问。
“小哥，你们这是卖的什么？袖珍罐头？”一个外向的年轻女孩探头探脑的问。
袖珍罐头？这个描述挺贴切的。
叶云安本来也没有给自己的产品起名字, 就顺着女孩的话点头：“对，美……要不要一个尝尝？”
现代人叫卖都会喊顾客一个美女帅哥, 刚才叶云安也差点脱口而出。
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这样称呼会不会过于冒犯轻浮, 还是避免为好。
还好女孩并没有听清楚他的口误，只是有些纠结：“有点贵呀……”
她今天是来上夜班的，每天上班都会买点小零嘴, 期间休息的时候吃。
不过，她每天给自己规定的零花钱金额是两毛。
见她纠结的样子，叶云安又说：“要不试试我们家的杏脯，一毛钱一两, 想买多少都可以。”
她又看了眼杏干，色泽金黄，看着就比平常商店卖的好吃。
“我想想……”
这时候，旁边一个小伙子挤到了前面。
男人花钱大手大脚一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三毛钱塞给叶云安。
“给我来个罐头！”上次过节家里买了一个，都让他那些侄子侄女抢着吃了，他没捞着几口汤。
回想起那滋味，简直要馋死了。可是哪有机会频繁买罐头吃呢？
今天他必须吃个独食。
“我也要一个。”
“也给我一个吧。”
有他开头，卖货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最开始那个小女孩几乎要被挤到一边去了。
“哎，你别挤我！”女孩肩膀被碰了一下，皱着眉头说。
许方林见箱子里的罐头越来越少，提醒她道：“姑娘，罐头马上就卖完了。明后天我们不一定会过来卖。”
“啊？”女生失望道，“你们这才第一天来呢，生意这么好，以后就不来了？”
小女孩虽然已经工作了，但是也就十五六的年纪，正是最灵动可爱的年纪。她皱着眉纠结的表情特别鲜活，让叶云安这个被社会毒打多年的灵魂都更加有耐心了。
“来。”叶云安一边忙一边笑眯眯的说，“但是制作也需要时间呀。”
“那赶紧卖给我一个罐头吧，杏干我也要，要一两。”女孩伸出一根手指，说。
“好嘞。”叶云安称杏干的时候还多放了些。
“谢谢。”女孩接过小零食，心说这只是透支明天的零花钱，明天绝对不嘴馋了。
这时摊位前的人已经不多了，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这边走来。
“林梦！”李小芸小跑过来，和刚才买东西的女孩打招呼。
转眼，她才看到路边摊后面站着的竟然也认识：“小叶哥，方林哥！”
林梦：“你们认识？”
许方林：“你们是工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李小芸的厂区的确也在这附近。
李小芸解释道：“梦，上次我给你分享的瓜子就是小叶哥做的。”
“噢噢，原来是瓜子哥啊！”
瓜……子哥？叶云安一脸黑线。
他就这样在一群年轻小姑娘当中获得了一个外号。
林梦爽朗的笑了笑：“没想到瓜子哥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以为是个腿短手短的伙夫呢。”
李小芸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扯了扯闺蜜的胳膊：“我都说了小叶哥很俊的……”
接着她转移话题：“对了哥，你们这次卖的啥？不是瓜子吗？”
许方林听了这几句对话，有些狐疑的瞥了眼叶云安。
原来小傻子塞给他的焦糖瓜子，也分给别人吃过，并不是他独一份。
他一瞬间，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可是又觉得兄弟之间不该有这种奇怪的占有欲。
叶云安没察觉，还跟李小芸开玩笑：“怎么样，要不要买一点？”
不等李小芸说话，许方林就拿起纸袋，铲了两铲子杏脯：“直接送人家呗？”
“喔。”李小芸就这样收获了满满一大包杏脯，懵懵的说，“谢谢方林哥。”
“哇，我好羡慕你！”林梦也说。
“我分给你，咱俩一起吃。”李小芸笑着说，“那……我们先去上班啦。”
“嗯，拜拜。”许方林抢先挥了挥手。
两个小女孩就这样离开了，叶云安还在原地感叹：“这么快就走了？”
许方林：“就只剩下不到半斤了，咱们今天就回吧。”
小布兜里装满了零钱，又微微隆起，叶云安踏实的拍了拍口袋，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嗯，回家！”
接着，两人就收拾好摆出来的竹筐之类，规整的装回车斗里。
装好之后，叶云安就想撑着车后面的围栏跳到车里去，结果刚想这么做，一辆漆黑的小轿车戛然停在了两人面前，喷出一口尾气。
“这谁啊。”许方林皱眉。
叶云安也停下了上车的动作。
车窗缓缓降下，车里的男人半张脸都被墨镜遮着，扬着下巴，神气的不得了。
他一手摘下墨镜，别在领子上：“嗨，又见面了。”
“诶，你是上午那个……”叶云安瞬间记起来了。
这不是那个死装哥吗。
“哈哈，是我。”男人一只手伸出车窗，“何纪淮，请问怎么称呼。”
“这……”
叶云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你们这个年代都这么外向的吗，路上遇到顺眼的人就要交朋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好这时候，许方林及时拯救了他。
“我许方林。”他上前一步先握了一下何纪淮的手，然后很快就甩开了，“他我弟弟，叶云安。”
“这哥们怎么对我有点敌意啊？”何纪淮皱了皱眉，心想。
不过也无所谓，他是奔着叶云安来的，转脸冲着叶云安礼貌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谁。”许方林却说，“隔壁村何娟的弟弟。”
何纪淮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不仅仅是惊讶于许方林说出了他的身份，而是他第一次在个地方听到姐姐的名字，而不是李棍子的婆娘。
他也是再次看到汽车后座小男孩的脸才想起来。另外，周围几个村应该都听说何娟有个开小轿车的弟弟，最近来探亲。
许方林和何娟确实还有点渊源。有一年两个村的知青一起过除夕，他给这帮年轻人送了五斤猪肉，还是何娟心灵手巧的拿黄豆焖了，给他端回来满满一大碗。
可惜后来听说她没有回城，留在村里嫁了人……
在心中感叹了片刻，只说：“跟她见过几次。”
“好吧。”何纪淮有点失望的说，但紧接着又摇起了孔雀尾巴，“那要不要我顺路送你。”
不过这话是只对叶云安说的。
许方林瞬间觉得，即使他是何娟的弟弟，也是个欠揍的主了。
何纪淮瞥了一眼许方林的三轮车：“我这车舒服。”
叶云安听到这话简直满头大汗。
大哥，你是掌管尴尬的神吧！
他赶紧疯狂摆手：“不用，我要坐我哥的车。”
“噢，那好吧，下次见。”
说完，何纪淮就升起车窗，一踩油门走了。
“算你懂事。”许方林拍了拍他蓬松的头顶，看样子心情不错。
叶云安心虚的耸了耸肩，赶忙爬到了车后斗里。
隔了好久，三轮车颤巍巍的在回村的路上轰鸣，叶云安差点都睡着了，许方林却冷不丁来了一句：“他是想搭讪你呢，知道吗？”
睡眼朦胧的叶云安：“你说啥？”
他是真的没听清楚。
“我说，何纪淮，搭讪你。”
叶云安有些奇怪，许方林为什么会用“搭讪”这个词。
但是带着困意，他来不及思考，心里想什么直接就说了：“我又不是小姑娘，他搭讪我干什么？”
这句话可把许方林问蒙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啥用了这个词，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又不是一男一女，他干嘛敏感的像是有猪要拱自家白菜？
“……你说的对。”
但是想了一会儿，许方林又补充道：“反正他目的不纯。”
这时候，叶云安才完全清醒过来。刚巧也到家了，许方林打开车后斗，在叶云安跳下来的时候扶了他一把，以免他站不稳。
叶云安反复品了品许方林这句话，挑眉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小心眼呀？”
现在他真有点怀疑，许方林已经看上他了。
“你……”许方林不仅不脸红，还恨铁不成钢的瞄了他一眼。
他懒得说话，搬着叠起来半人高的竹筐进家门。
叶云安也不泄气，一直跟在他屁股身后吵：“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哇，小叶同志听不懂~”
第36章 忍不了了！ 叶云安和许方林还没到……
叶云安和许方林还没到家的时候, 另一边何纪淮已经把车子停到了刘家大门口。
“下车了。”何纪淮拉开车门，对小外甥说。
接着, 他就看到了满是黄灰色脚印的车后座，虽然不意外，他开车的时候就感觉到这熊孩子在后边乱踢乱滚，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火大。
何纪淮是省城的大学生，这车是家里人给他安排的。
他小小年纪，开着这么一辆车，别提多有面子了。相同的，他也特别宝贝自己这辆小轿车, 恨不得一点灰都不沾。
熊孩子还在车里留着口水, 挑衅的看着他笑，何纪淮眉头更加紧皱起来。
他压着怒气：“刘奔儿，滚出来！”
刘奔儿看出来他真生气了，赶紧嘿嘿哈哈的跳下了车子。
何纪淮拿抹布使劲擦了擦真皮座椅，不由得怀疑这孩子不是不懂事，就是纯坏, 就像刘家人一样。
他弯着腰，上半身俯在车里, 握起拳头狠狠捶了一下车座。
他必须把他姐从这个虎狼坑带回去。
虽然这是父母给他的任务,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
何纪淮也就二十岁，就算是大学生，他的想法也很单纯。即使姐姐嫁到了农村, 但是只要她能在这里收获爱情，过得幸福，留在村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家是贫穷了一点，但是远远无法和精神上的富有相比较！
然而现在, 他想让他姐回家的理由也很单一。
他真烦死这个破小孩儿了，很难想象他姐怎么忍得了的……
平复好心情，他才提着今天买的一堆东西，往刘家院子里走去。
刘家三合的院子在村里算是修整不错的，但是刘家人邋遢，院子里的尘土和识别不出来的垃圾碎片还是让何纪淮这个城里人觉得无处下脚。
他姐是个利落人，可往往刚扫好没几个小时，就又被刘家人弄得一团糟。
“姐，我回来了！”
何纪淮心里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提着大包小包跨进门。
“回来啦。”何娟正在厨房做菜，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脸上因为烧柴蹭上了一抹灰。
看着从小就机灵的弟弟像是邀功一样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她也笑出了一对酒窝：“呀，买了这么多东西。”
“嗯，我还买了小罐头，在咱家都没见过呢！”何纪淮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咱俩先尝一个。”
“哈哈，你啊，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何娟显然也很期待。
这一瞬间，何纪淮看着姐姐眸子里的亮光，才重新找回小时候的感觉。
“奔儿还听话吧，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何纪淮也不和姐姐假客气，嗔怪的瞪了姐姐一眼：“你还不知道他？我说没有，你信不？”
要不是这小子在人家摊位前面哭得差点喷口水，他能买这么多？
真在漂亮小老板面前特别没面子。
他这副和外表不同的小心眼的样子，又把何娟逗得哈哈大笑。
然而，俩姐弟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新鲜零嘴，刘奔儿就拉着奶奶的手跑到了厨房。
“奶奶，我要吃！我要吃！”
何纪淮看到这熊孩子立刻就挂脸了，被何娟捅了捅胳膊。
何娟的婆婆面容干瘦，一看就是个刻薄不好惹的人。
上一秒，她还在笑眯眯的对小孙子说好好好，下一秒，就狠狠瞪了何娟一眼。
“这么久了还没做好饭！”
尖锐凌厉的声音让刘奔儿都打了一哆嗦。
“妈……”何娟为难的吞吞吐吐说，“今晚弟弟他们来吃饭，需要做的菜比较多……”
“我看就是你懒。”何娟婆婆哼了一声。
“他们一家就只管来吃，你怎么不说？”何纪淮生气道，“你不也没来做？”
他是个文化人，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骂人的话，只据理力争：“我姐嫁给你们家是做保姆的吗？！”
“怎么，你们姐弟俩欺负我一个糟老婆子？！”何娟婆婆立马坐到了地上，一边捶腿一边叫喊，声嘶力竭的，愣是没有挤出一丝眼泪，“苦了我了，儿媳不孝啊！城里来的娇贵姑娘，俺们刘家的小庙，容不下人家哎！我贱，我祖上不积德，让老大娶了这么个玩意！”
“你！！”何纪淮都被气的百口莫辩了，“你胡说什么，你不讲理！”
“妈，妈！”这时候，一个满脚泥的黑壮男人又冲了进来，不管事情原委，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妈，你这是何苦？”
接着，他转头责怪何娟：“娟，你怎么又惹妈生气，快给她老人家道歉。”
丈夫这么说，何娟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是转眼看到弟弟的侧脸，她又想到每次不服婆婆的管教和找茬，硬着脖子争理，结果就是和丈夫动起手，自己被扯着头发打，被摁着下跪……
何娟又犹豫了。
她不想让弟弟担心，也不想让弟弟觉得她过得不好。
在这个环境待久了，慢慢她也觉得面子比天大。
“我……”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挪着步子慢慢移到婆婆面前，弯腰扶人，“我是做饭慢了……”
老婆子翻了个白眼，扭头到另一边。
何娟咬了咬牙，轻声细语道：“妈，对不起。咱不闹了，一会儿小叔来吃饭，看到这场面，多不好看。”
“我幺儿只会心疼我！”何娟婆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由她扶了起来。
“姐！”何纪淮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姐姐被窝囊的丈夫和刁难的婆婆一起欺负，还以这么卑微的姿态求和。
他脸都红了，指着刘虎的鼻子：“你们一家别欺人太甚！”
“别说了。”何娟见弟弟拳头都握起来了，生怕他惹祸，赶紧拉住他，压低声音说。
老太婆不仅不把何纪淮当威胁，反而因为这一闹成功了，表情更加得意。
何娟只能招呼招呼道：“妈，刘虎，你们先去堂屋吧！”
俩人带着熊孩子走了，何娟终于放开何纪淮，他才能呸了一声解恨：“我呸，没用的妈宝男！”
接着，他气冲冲的对何娟：“姐！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撑腰！”
“你？”何娟温和的一笑，“你小胳膊腿儿的，能打过他一个做苦力的？还有他妈，指甲特别能挠人。”
“姐……”何纪淮愈发心疼姐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现在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
“行了，你就在这里待半个暑假，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嗯……”何纪淮默默点了点头，闷声道。
他并不是认同何娟的说法，只是再多说一个字就哭出来了。
何娟离开家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在他印象里，那个被全家宠着的，阳光开朗的，会对他颐指气使的女孩，现在被困在这个又脏又破的院子里，脸上全是苦难的痕迹……
“操。”他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脏话。
他必须完成爸妈给的任务。
“姐，我帮你。”
“行！”何娟以为他说的只是帮忙做菜打下手。
……
姐弟俩最后也没有能在厨房偷吃个罐头。
给刘奔儿开了一个，哄住他别闹腾，就紧锣密鼓的做剩下的饭菜。
中途，刘虎掀开门帘喊何纪淮：“小舅子，你是客人，先出来吃饭吧。”
何纪淮冷笑了一声：“我和我姐一起。”
刘虎抿了抿嘴，没言语，又走了。
过了一会儿，何娟才炒完最后一个青菜，然后启开三瓶罐头倒进汤碗，凑齐双数的菜。
“这好东西给他们吃，真是瞎了。”何纪淮说。
“没事，咱们也吃嘛。”何娟笑道，接着她悄悄告诉何纪淮，“还留了两瓶，我偷偷藏起来了。”
何纪淮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何娟：“不告诉你，走，帮我端个盘子。”
走到堂屋，何纪淮才发现一家人根本没等他们两个做饭的，早就开吃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失礼的人。
根本不尊重忙活着做饭的人。
原来刘虎半途来叫他，不是让他先去喝茶等着，而是让他也把何娟一个人丢在厨房里。
何纪淮又想抛弃自己接受的所有素质教育了。
他冷着脸坐到空位上，故意把拿碗筷的动静弄的很大。
何娟的小叔子，刘虎的弟弟刘玉玺还不懂脸色的说：“城里人气势就是大啊哈哈。”
他顿了顿，又问：“听说你开小汽车来的？一会儿能不能送我们三口回镇上，让我们也见见世面。”
何纪淮瞥了他一眼。
这张餐桌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都在抽烟喝酒，桌上乌烟瘴气。
婆婆正在殷勤的给丈夫和儿子添菜。
弟媳是个珠圆玉润的女人，烫着时兴的卷发，看起来条件不错。
她一直在往自己的碗里夹好菜，豆虫一样的眼睛时不时要看一眼他腕上的手表。
刚摆上的罐头已经被小孩弄上了菜汤，可能也被男人滴上了白酒。
小孩儿最喜欢有样学样，何纪淮是绝对不会吃串味的东西的，这个习惯还是跟姐姐学来的。
果然，姐姐也没有去夹罐头。
他没说话，何娟婆婆就替他包揽：“怎么不行的，拉自家人是应该的。”
何纪淮冷笑一声：“车没油了，晚上没地方加。”
在座的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可是就是拿他没办法。
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大块头的小汽车怎么启动。
何娟婆婆张了张嘴，当着小儿子的面，没好意思骂。
但是她当然就不会这么算了，又想到其他整治儿媳妇姐弟的办法。
“幺儿，既然他送不了你们，你们今晚就住在家里，明早再回去！”她撅着特别薄的嘴唇说，“反正你们明天休班，对吧？”
这时候，何娟小声说：“妈，咱家一共就三个屋。”
老两口一间，小两口一间，刚来不久的何纪淮一间。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这里不是我的家啦，容不下我们？”刘玉玺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们去镇上住可是租厂里的公寓，要花钱的，你们免费住在爸妈家，占了多少便宜？”
何纪淮无语：你们一家人来白吃白喝，还都是我姐准备的呢。
可是刘虎闻言，不但不辩驳，却红着脸说：“不好意思啊，弟，你嫂子不懂事。”
他举了举酒杯：“咱们喝酒。”
这时候老爷子发话了：“你媳妇，和你弟媳，两个女人带孩子挤一挤，你们仨男人住一个屋。”
刘玉玺还是不太高兴。
刘虎赶忙说：“哎呀，挤什么。小舅，你来我们屋睡。”
“你有病啊！”何纪淮没忍住喷了出来。
什么品种的窝囊废！
饭桌上立刻又剑拔弩张起来。
倒是刘玉玺的老婆开口转移话题了：“晚上的事一会儿再说。你别说哈，嫂子做饭是真好吃，我就喜欢嫂子做的饭。”
何娟感激道：“谢谢。”
她婆婆也殷勤道：“你爱吃就好，以后都让她做给你吃。”
何娟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弟媳笑了笑，又说：“这罐头也好吃，有剩的吗，我们走的时候拿一点。”
何娟刚想说没有了，没想到婆婆又抢先说：“我数了，拆了四罐，还有好多呢，给奔儿留一罐，你们都拿走就行。”
“谢谢妈！”弟媳甜甜的说。
“好孩子。”
何纪淮闭眼望天，也就是说，他买的东西全被这死老太婆送人情了，他和他姐反而没得吃了呗？
他把筷子摔到了桌上：“我去朋友家住。”
“哎，你去哪。”何娟追着他出了门，满眼担忧，“你在这里有什么朋友。”
“许方林，你认识吗？”他心里要憋闷死了，再待在这里就要呼吸不下去。
他现在只想暂时逃跑。
这时候，还能隐隐听到屋子里故意喊出来的声音：还大学生呢，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何娟更觉得愧对弟弟。
但是听到许方林的名字，她一方面惊讶，一方面放心了不少。
“良家庄的许方林？”她问。
何纪淮哪知道这么细节的事情，胡乱点了点头，不敢看姐姐的眼睛：“嗯……”
“他是个好人，你去吧，路上慢着点。”
把弟弟送走，何娟回到屋里，一群人都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何娟长舒一口气，在婆婆刚要张嘴数落的时候，把桌子掀了。
“都别吃了！闹！”
第37章 想想就刺激！ “啊烦死了。”何纪……
“啊烦死了。”何纪淮摸黑来到良家庄, 路上拽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路。
他跟姐姐说自己认识许方林，但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许方林的家在哪里。
好容易找到这方小院, 敲门之前，他一手撑着砖墙，一手掏出手帕擦了擦皮鞋上沾的泥巴。
咚咚咚——
“谁啊，大半夜过来。”叶云安自言自语道。
在村里久了，他曾经住在城市的警惕心早就丢走了。
可能是哪个大娘来送晚上包的饺子或者做多的菜。
许方林正忙着烧柴，他刚好就在院子里，便直接跑去开门了。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张熟悉但令人意外的脸。
“嗨。”何纪淮站在门外, 笑眯眯的抬手打招呼。
叶云安表情懵懵的。
“你怎么来了。”
“可以让我过夜吗？”他倒是不意外会在许方林这里见到叶云安, 大大方方的说。
不过何纪淮应该庆幸是叶云安来开门，不然他现在已经吃上闭门羹了。
“我不能决定，得问问许大哥。”叶云安有些犹豫的说。
何纪淮咬了咬嘴唇，奇怪叶云安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许方林。
他们不是兄弟吗，感觉亲兄弟的话不会这么讲。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今晚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是我从隔壁村赶过来哎, 腿都要走断了。”他挤了挤眼睛，有些委屈的说。
“那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吧。”叶云安还是说, “我……替你问问他。”
话音刚落, 他就感受到身后笼罩的温度。
“问我什么？”许方林一手撑着门框，接着对何纪淮说，“你谁啊, 来干什么的。”
“我！”何纪淮被这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吓了一跳，“……我被我姐夫赶出来了。”
见许方林一皱眉，他赶忙说：“我和我姐说，来你这。”
“何娟知道？”许方林问。
何纪淮赶忙点头。
许方林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子, 可能是因为有求于人，也可能是在姐夫家里吃了瘪，发胶梳上去的刘海散落下来几根，活像是下午那只张扬的雄孔雀被薅掉了尾巴。
看着还挺可怜的。
“小傻子，你觉得呢？”他问叶云安的意见。
现在房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在住，当然要两人都同意才行。
“我觉得……可以。”叶云安想了想，说。
他刚才没有答应，有一定原因是担心许方林不高兴。
不过，何纪淮在这里，许方林不会吃一晚上飞醋吧……叶云安不禁有些不切实际的想。
“嗯。”许方林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两人这才侧身让何纪淮进来。
许方林刚想跟上，却没想到叶云安趁着何纪淮背对着他们，狠狠抱住他，脸颊飞快的蹭了蹭他的胸口。
叶云安：啊啊啊啊想想就刺激！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幻想里，不小心上头了，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莫名其妙当了几秒钟猫抓板的许方林：“你咋了？”
叶云安差点红到耳朵根，光速弹开：“我我我我没事。”
许方林一脸看傻子的眼神儿：他……身上刺挠啊？
此时，何纪淮听到身后的人窃窃私语，也一脸单纯的回头：“你们有啥事？”
两人动作一致的摇了摇头。
“噢。”刚巧他肚子呼噜噜叫了一声，何纪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晚上没吃饭。”
“我给你煮一碗面吧。”叶云安连忙说。
说完，就赶紧跑去厨房躲尴尬了。
既然决定待客，许方林也没有阻止他，让何纪淮坐在餐桌旁等一会儿。
他刚才打算烧水，灶台已经烧好了，煮一碗面很快，不费事。
何纪淮坐了一会儿，和许方林也没什么话说，所以又站了起来，打量院子里的光景。
遍地都是正在晒的杏干。
“云安真勤快啊。”他不禁感叹道。
许方林双手抱臂，心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还是回了一句：“当然。”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还微微上翘了一点。
“对了，你们怎么住在一起？”
“不可以？”许方林瞥了他一眼。
吃了一记眼刀的何纪淮：大哥，我也没说不可以啊！
还好许方林并不是喜欢不给人面子的，还是解释道：“我们暂时住在一起。”
没有说明原因，但也算是一个答案。
他不想再和这个城里的公子哥聊自己和叶云安之间的事情，随口找话题：“你姐夫挺不行的，小舅子大老远过来探亲，不仅不好好招待，连给你住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许方林点头收留了自己，但本来何纪淮对许方林还没有什么好感，听了这话，他才觉得许方林说到他心坎上了，瞬间觉得亲近了起来。
“对啊！”他锤了一拳桌子。
不仅手疼了，还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礼貌。
他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哈。”
“要我说，他刘家没一个好东西！”接着，何纪淮又咬着牙说，表情转换的不要太快，“他们根本配不上我姐。”
接着，他就絮絮叨叨的把从来到姐夫家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都罗列了一遍。
这傻小伙子，说他家人不好还这么义愤填膺的。许方林在心中失笑，还挺单纯。
不过，刘家人确实欺人太甚了。何纪淮所说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村里的婚姻现状，可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像刘虎这么窝囊的男人是少数。
倒完了苦水，何纪淮心情好了不少，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能让我姐离婚，把她带回家吗？”
他望向对当地情况比较了解的许方林，盼着他可以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许方林想了想，微微摇头。
“要看你姐的意见。”
娘家人有带走自家姑娘的决心，那无论刘家多么无赖，那都是不成的。
关键是何娟自己想不想走。
“啊？！”何纪淮大喊一声，“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走，她也不喜欢这个家！留在这里当苦瓜吗？”
“哼，我不信。”他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总之，你不需要把刘家当做阻碍。”许方林没反驳他。
说到这里，何纪淮又有点犹豫：“但是我只有一个人，能打过他们吗……同村的人也肯定帮他们。”
许方林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在村里人的眼里，结了婚的媳妇能跑多远？等何娟回省城了，他刘家还等着她“后悔”了自己滚回来呢！而且刘家又不是什么人缘好的，发生这种鸡飞狗跳的事情，村里人巴不得看笑话。
“真的？”
这时候，叶云安也煮好了面端进来，白花花的面条上面还卧了一颗饱满的荷包蛋。
吃了好久剩菜汤泡面的何纪淮眼睛都亮了，瞬间忘记了刚才的烦恼。
“哇！看起来就好香！”
他赶忙接过面碗和筷子坐下来：“谢谢你，安！”
叶云安扯了扯嘴角：安……怎么感觉这么腻歪呢。
同样很不爽的还是许方林：“赶紧吃！”
“嗯。”何纪淮浑然不觉，还一直夸赞叶云安的厨艺。
面条表面看没什么颜色，只有鸡蛋的香气，但是碗底提前倒了酱油、醋、蒜薹沫和香油共同调制成的底料，趁着热用筷子把面条翻腾一边，就变成了油亮亮的酱油鸡蛋面。
何纪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还剩下几口的时候，他才又想起来：“对了，今晚我住在哪？”
“家里就只有两间卧室。”叶云安看了一眼许方林，说。
何纪淮头顶的灯泡瞬间亮了起来：“那我要和安睡一个屋子。”
不等叶云安摆手拒绝，许方林就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你休想！”
“为什么啊？”何纪淮一脸委屈。
不过叶云安根本没观察他的表情，而是十分心动的想：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可以和许方林一个房间了！
那他还真得谢谢何纪淮。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他提出这个方案，许方林就又率先开口了。
他指了指何纪淮的胸口，不容置疑道：“你，和我一个屋。”
“啊？！”叶云安和何纪淮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有意见？”
何纪淮看了一眼许方林身上的腱子肉，感觉自己只要敢说一个不字，就会被直接丢出去。
于是他苦着脸摇头：“没……”
“走吧。”
许方林在几种排列组合之中，成功选择了三个人都不爽的分房方式。
今天凌晨就起床，还忙了一整天，叶云安这个时间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就算让他和许方林睡一张床，也做不了什么。
叶云安这才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去睡觉，许方林和何纪淮也没什么好聊的，便也准备回屋。
许方林还去叶云安的房间抱了一床薄被子出来，于是何纪淮早一步进了房间。
突然，许方林心中警铃大作。
他房间里还有东西忘记收起来。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才一只脚迈进房间，就看到何纪淮背着手站在他的书桌前。
“喂，你还看这个啊？”
何纪淮指了指书桌上摊开的，勾画了不少标注的初中课本。
许方林罕见的红了耳朵。
第38章 讨厌你了！ 虽然他不喜欢何纪淮，……
虽然他不喜欢何纪淮, 但是对方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大学生啊！人人都尊敬的大学生，还是很了不起的！
在这样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没什么文化, 真的很丢脸。
“我，随便翻翻而已。”
可是，书上认真的笔记可不像是随便看看而已。
没想到何纪淮却莫名其妙亢奋起来：“这很好啊！劳动者们在业余时间学习知识，这对我们国民素质的提升大大有益！”
他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踱步：“许方林，你说不定还能考大学！只要你足够努力，年龄完全来得及。”
“真的？”何纪淮所说的正中许方林的下怀。他自从产生考大学的想法，心里其实一直打鼓,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出来。
“怎么可能有假？”
“好。”许方林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课本, 十分珍惜的整理好放回抽屉里，“我会认真考虑的。”
“哈哈，许方林，需不需我来辅导你？”何纪淮第一次找到一个自己比许方林强的点，“不会的数学题有没有？”
“没有，谢谢。”许方林面无表情的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把他踹到床里面去，“睡觉。”
说完, 他也躺下, 把被子拉到胸口。
如果旁边的是叶云安，许方林可能是担心他半夜掉下床摔到，才让他睡里侧。但是旁边的人是何纪淮, 他单纯担心这小子半夜下床作妖，跑到叶云安的房间里去。
何纪淮有些不服气的说：“好吧。”
屋子里这才陷入沉寂。
过了很久，许方林翻了个身，何纪淮才发现他们俩谁都没睡着。
“睡不着？”他试探着开口问。
他是愁他姐的事情, 许方林呢？
“嗯。”许方林哼了一声，他平躺着，黑暗中明亮的眸子望向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是读什么专业的。”
不得不承认，在何纪淮肯定了他也能考大学的想法后，他对大学这个地方愈发向往。
说到这个何纪淮也更不困了，他十分骄傲的说：“我读的是建筑学！”
“建筑？”许方林微微皱眉，“我以为你这种不切实际的性格，应该会学比较浪漫的文学或者哲学专业。”
“建筑学也是一个充满人文色彩的浪漫学科好吗！”何纪淮不满道，“空间的韵律就像是流动的音乐一样美。”
“听不懂。”许方林特别实在的说。
他不是在蔑视或否定何纪淮的理想，而是希望他可以进一步解释。
并且恰恰相反，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想法。
何纪淮也觉得跟许方林一个外行说这些有点太虚了，于是换了一个角度讲述这个专业的意义：“你看，咱们的国家正在飞速发展，正需要人才来设计代表我们的文化与实力的标志性建筑，是不是非常有意义。”
这次许方林能听懂，他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对何纪淮说：“我还想每个人都住上亮堂的好房子。”
不说别的，就说他这栋自建的小屋吧。当初建造房子的时候并没有多做思考，别人家怎么建，就照猫画虎了，全听泥瓦工师傅的。可是在实际使用中，有特别多不方便的地方……
许方林一个农村汉，能有这样的想法，也让何纪淮很震惊。
他脱口而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莫名其妙上升到这么伟大的地步，何纪淮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
第二天。
何纪淮昨天睡着的很晚，但是这一晚却是他来到村里之后休息的最好的一晚。
只是他伸着懒腰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感觉叶云安对自己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友善了。
“你没睡好吗？安。”他摸不着头脑的说。
叶云安扯了扯嘴角：“叫我叶同志就行。”
然后默默飘走。
说实话，他现在对何纪淮，有一种引狼入室的后悔感。他都没能和许方林睡一张床呢！尤其是感觉今早醒来之后，许方林明显对何纪淮没那么强烈的敌意了。
“他怎么了？”何纪淮转头问许方林。
漂亮的朋友突然对自己冷脸，任谁都会慌。
许方林也一时间搞不清楚小傻子的想法了，不过叶云安不喜欢何纪淮就好。
他心情更加舒畅：“你别管了，快回家吧。”
“额，好吧。”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躲回房间的叶云安喊道，“安，下次来给你带礼物，别不开心啊！”
他想叶云安可能是有起床气，所以并没有在意。
清晨露水中，空气中是新鲜的泥土芬芳。何纪淮难得欣赏起乡下的风景，然而这份好心情在到刘家门口的时候被彻底毁掉了。
不知道是人还是狗干的，他的车轮胎旁边有一摊不明液体。
黑着脸走进家门，何娟已经起床给全家人做早饭了，煮了一锅面条，还煎了一堆饼子。
“回来这么早。”何娟见他回来，高兴道。
“嗯。”何纪淮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餐桌。
“他们都还没起床呢。”说完，何娟又一拍脑袋，“刘虎他弟一大早出去晨练了。”
何纪淮心想，这个刘玉玺头上没几根毛，心眼还小，想来就是他对自己的爱车进行了一番羞辱。
不过他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他更关心姐姐：“对不起，姐。我昨天太幼稚了，甩下你就走了。”
“没事。”何娟摸摸他的头。
“你们昨天吵架了吗？”
“吵了，但是很快就好了，你放心吧。”她笑了笑说。
何纪淮仔细打量了一下姐姐的表情，终于鼓起勇气：“姐，你别跟他过了，跟我回家吧！”
没想到，何娟徘徊了几步之后，却是坐到凳子上，说：“嗨呀，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何纪淮说，“你明明就过得不好。”
她不敢看何纪淮的眼睛，不甚在意道，“他们刘家人就这样，闹一次就能老实一段时间。不闹的时候，刘虎对我还挺好的……他这人是窝囊了一点，愚孝了一点，但是心不坏，挺顾家的……”
“？！”
何纪淮完全没想到许方林的话会正中眉心，他简直要气笑了。
“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过日子不就是要互相将就……哪有这么合心意的。”
“人活着不为了幸福，难道为了受苦吗？”何纪淮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姐，你难道不想爸妈吗？我敢肯定，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你过成这样。”
“对。”何娟转头对着何纪淮的眼睛，“所以他们没来过。他们巴不得没有我这个丢人的女儿。”
何纪淮听了这话，不敢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啊，姐？”
他从未想过姐姐的内心会是这种想法。
见何娟已经滑下了两行泪，他赶忙说：“我这次就是带着爸妈交代的任务来的，一定要把你带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何娟抹了抹眼泪，倔强道。
她年少时不懂事，被人轻易哄骗，怀了孩子不敢回城，到现在嫁做人妇，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不。爸妈现在也很后悔当年不肯退让一步……”
“不要再说了。”
隔壁屋已经传来了孩子的哭闹声和公婆两人哄孩子的声音，何娟直接制止了何纪淮接下来的话。
接着，她又小声说：“就算是回去……我这个样子又怎么在城里生活，我早就忘记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事密者成，就算是有其他想说的，何纪淮怕刘家人听到后会从中作梗，也只好暂时停止讨论带姐姐离开的事情。
不知道昨天何娟和刘家人如何大闹了一场，今天她公婆面对他的时候显然也客气了不少，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
何纪淮吃着早餐，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刘家人坏的有进有退，也难怪姐姐暂时能够忍受他们。
只是，他是绝对不会因此放弃的。
他想起许方林预言中了事情的走向，决定一会儿再去骚扰他一下，说不定能够出出主意……
第39章 磕到了！ “真是好大一张床啊。”……
“真是好大一张床啊。”
许方林洗漱完, 就见到叶云安在自己的卧房门口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叶云安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许方林的床说：“我要睡你的床。”
许方林：“你没睡醒？”
他想了想, 昨天累了一天，小傻子睡眠不足也正常。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叶云安：……
“对，没睡醒。”他假装揉眼睛，朝卧室里走去。
“哎！”许方林赶紧哭笑不得的攥住他的手腕，“你走错了。”
说着，就拉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
“去你自己的房间睡。”他沉声道，“我看你是真的睡懵了。”
不容叶云安反驳，他就被许方林按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仅如此, 许方林还把毯子丢到了他的脸上！
“睡回笼觉吧！”说完, 许方林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留叶云安自己一个人趴在床上郁闷。
“这家伙还真是软硬不吃啊啊啊啊啊！”叶云安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在床上扑腾。
几秒钟之后，他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进他的房间。”
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为什么死装哥就能去！还睡一张床！”
叶云安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昨天是真的有被累到，不知不觉又重新睡了过去。
结果没一会儿, 门外就又传来了大喊大叫的声音。
“谁啊！”
他拉开窗帘，就看到许方林已经开门让何纪淮进来了。
“安！”
现在, 叶云安深刻怀疑, 其实何纪淮的目标是许方林，故意和自己亲近以引起许方林的注意。
“小……”许方林顿了顿后，说, “要不要出来坐会儿。”
“对啊，来一起给我出出主意。”
叶云安重新合上窗帘。
本来是不想出去的，可是在卧室隐隐约约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叶云安又有些抓心挠肝的。
“大师啊！”何纪淮一落座, 就感叹道，“还真让你说准了，我姐竟然不愿意回去。”
许方林赶紧摆手，不让他碰到自己：“别乱喊。”
何纪淮尴尬的轻咳了几下：“我百思不得其解，她根本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话音刚落，叶云安就端着小板凳坐到了旁边。
“这次不闹觉了？”许方林调侃道，这话本来是说不满岁的婴儿的，被他故意用在这里，如愿被叶云安锤了一拳。
何纪淮先是惊喜小老板终于肯见自己了，而后见两人亲昵的打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你继续。”许方林脸上已经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对叶云安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之后说。
“哦对。”何纪淮在凳子上扭了扭，回归正题道，“许大哥，按照你说的，刘家不是阻碍。可是我们爸妈也是愿意接纳姐姐的，这也不是问题啊！”
“或许是舍不得孩子？”叶云安小声说。
“不会！”何纪淮坚定的说。
那孩子和何娟离心，早就被奶奶养坏了，何娟对他也很失望。
其实许方林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不得不去思考其他可能性。
“会不会是她担心回家之后不适应。”
叶云安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刚才也想到了，没想到许方林和自己这么默契。
“有可能！”何纪淮立刻被点醒了，不过很快他又泄下气来，“我该怎么去劝她呢。”
“这还不简单吗。”叶云安心想。
他在这方面最有话语权，毕竟他自己也有亲姐姐。
被渣男伤害的时候，就得去和小姐妹一起逛街购物啊！
“何纪淮，你在大学有没有女同学。”思索了一会儿，叶云安坏笑了一下，说。
结果冷不丁又被许方林敲了脑袋。
“你干嘛！”叶云安生气道。
真是个莽夫！
许方林：“说正事呢，你小子想媳妇想得也太远了吧。”
“心脏，看什么都脏。”叶云安默默吐槽了一句。
许方林被他说的愣了一下：？
“找个几个女孩陪何娟姐去散心，肯定就都解决了。”
许方林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小傻子了，不好意思的低头抿了口水，没说话。
何娟在村里作为家庭主妇生活了这么久，不免产生一种依赖感，害怕接触外界的生活。只有未来的生活对她来说具有足够的吸引力，她才能真正的告别过去，回想起真正的自己。
找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带她体验一下真正青春的生活，说不定真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许方林后知后觉，有些怀疑的打量了叶云安一番。
小傻子是真的想通了这个环节，还是误打误撞呢？
他回想叶云安往常的表现，温吞少言，偶尔机灵一下……似乎真的称不上傻。
特别傻的时候反而像是装的……
当然，有何纪淮这个外人在，他不能质问什么。
何纪淮也没有其他想法，但是还有些愁眉苦脸：“就算有，她们也远在省城呢。”
“村里有些还没结婚的年轻姑娘，尤其是工厂里的女工，都是好样的，相信他们也能给你姐姐的想法带来一些改变。”
“那就太好了！”何纪淮说，“你们能帮我联系几位吗？”
“你有推荐的人选吗？”许方林转而问叶云安。
“我？”叶云安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抛到自己这里，下意识回答，“我只认识李小芸她们。”
“我也觉得她们合适。”
没来得及聊下一步的计划，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我，赵毅。”
许方林走去开门。
“厂里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赵毅扒开许方林往门内望了望，“我真怀疑你屋头藏了个大姑娘。”
“说啥呢。”
赵毅这次来找许方林还真是有正事，他举了举手中的请帖：“二丫今天结婚，你知道不。”
“没给我发。”
“那当然，只喊了亲戚和周围几家邻居。”赵毅嘿嘿一笑，“所以我拉你去多交一份份子钱。”
许方林立即明白了赵毅的小心思。
这厮是怕自己这个当哥的一个人给的份子钱不够厚实！让他一起去充场面呢。
“行。”他向来是愿意给人情的，立马答应了下来。
“好兄弟！”
然而客不带客，许方林同意之后才想到，自己去吃喜酒的话，叶云安就要独自一人了。
“进来等我一会儿吧。”他先对赵毅说，“我换身衣服。”
“他表弟，好久不见啊。”进到院子里，赵毅讪讪的对叶云安说，“……这位是？”
“何纪淮。”何纪淮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你、你好，我赵毅。”向来大大咧咧的赵毅第一次这么文明的和人家握手打招呼，缩着脖子拘谨道，“真有文化人的范啊哈哈。”
“哎对，小叶兄弟，我今天把你家大哥借走，可以吧？”
要真是我家的就好了！
不过叶云安可不敢直接把这大逆不道的话宣之于口，只敢在心里想想。
“别听他乱讲。”许方林表情淡然，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而是耐心的对叶云安说，“我和他去吃个酒席，今天你先自己待在家里可以吗？”
叶云安点了点头：“好。”
他就见过赵毅的妹妹一次，也不好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回来的时候给我打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毅捧腹大笑起来。
许方林这个表弟还挺馋！
叶云安被他笑得立即红了脸，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抽了，早知道不说了。
“我会的。”许方林也是憋着笑，仅仅绷着嘴角。
还是何纪淮善良多了，立马说：“吃剩菜干什么，我开车带你去镇上吃大餐！”
“你赶紧回你姐家。”许方林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了，下了逐客令。
说完，他才进屋换身出门的衣服。
和赵毅一起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又提醒何纪淮：“你赶紧回家。”
“知道了。”何纪淮挠了挠头，自己怎么轮流被这两兄弟嫌弃呢？
不过还好他是个乐观派，大门一关他转头就对叶云安说：“我才不走呢。”
“这人……”叶云安心中有点无奈。
或许许方林接纳他，就是因为他太难缠吧……
不过现在他还真不能赶何纪淮走。
“嗯。”他哼了一声，“等会儿我带你去找李小芸。”
何纪淮：！
“太好了，安！我爱你！”
叶云安：“你的爱也太轻易了。”
“怎么会，我很真诚的。”何纪淮眨巴了一下眼睛。
叶云安立即觉得还是许方林有先见之明，他现在也很想赶走这家伙。
不过看着他“真诚”的表情，叶云安心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坏主意。
“在那之前，你得帮我个忙。”
“你尽管说！”
叶云安指了指满地金黄：“和我一起把晒好的杏干收起来。”
何纪淮没有片刻推脱，直说：“乐意为你效劳。”
就这样免费得了一个苦力，叶云安在心里直呼自己聪明。
简单给何纪淮讲解了一下杏干筛选的标准之后，他就把躺椅搬到阴影下，躺在椅子上慢悠悠摇扇子。
何纪淮自己在太阳底下忙活，但是一点怨言都没有，手上的动作特别快。
过了好半天，叶云安看了一眼装满筐子的杏干，和西装革履蹲在院子里的何纪淮，才突然有了一丝愧疚。
不等他开口让何纪淮休息了一会儿，何纪淮却先说话了。
“安，我觉得你和许方林的关系，比兄弟要更加亲密。”
叶云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但是心中吐槽归吐槽，每天和许方林朝夕相处，叶云安对此的感受好像并不深刻。
他有些怀疑的问：“真的？”
何纪淮点头：“许方林看别人的眼神都是严肃庄重的，只有面对你的时候，像是照顾小孩子，很亲昵。”
第40章 醉醺醺 叶云安还以为他会说像是恋……
叶云安还以为他会说像是恋人, 亦或是有爱意之类。
他失望道：“可能因为他觉得我傻吧。”
可不是吗，照顾心智像是小孩儿的傻子, 眼神不就温柔亲昵起来。
“你傻，怎么可能！”何纪淮夸张的说。
叶云安拿起一颗饱满的杏干塞到了他的嘴里。
他休息够了，蹲下和何纪淮一起干活。
闷声收了一大片杏干，叶云安忍不住回想何纪淮刚才所说的话。
他和许方林之间指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然怎么被人家看出来呢？
他越想越乐，收了几次都没能压住嘴角。
“你不觉得许方林很帅吗。”叶云安忍不住对何纪淮说。
何纪淮：“是挺……但是都是老爷们，帅有什么用。”
“有益于我的眼睛。”
“那我呢？”何纪淮扯了扯领带，“不少女孩追我呢。”
叶云安果断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安, 你太狠心了。”
“好了, 活干完了。”叶云安恍若不闻，拍了拍手，对他说，“走吧，我带你去找李小芸。”
俩人一起把装杏干的筐放到角落，院子里宽阔了不少, 而后便往李家走去。
李家和今天结婚的赵家姑娘有转了几道弯的亲戚关系，今天也阖家去吃喜酒, 还好他们到的早, 正好把李小芸堵在家中。
李小芸爸妈已经先一步出发，是李小芸给他们开的门。
“小叶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李小芸惊喜道, 接着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何纪淮，“这位是？”
上次在夜市两人前后脚离开，并没有碰上面。
她从来没见过打扮如此正式的人，忍不住心想, 怎么连小叶哥的朋友都这么气派啊！
“我正是来请你帮他个忙的。”李小芸赶着出门，叶云安便没有进屋的意思，就站在门口简单说明来意。
闻言，李小芸惊奇道：“我？我能帮上他什么忙啊！”
“我想请你带我姐姐去镇上玩一圈，她很久没出过门了。”何纪淮接过话来。
“啊，她很孤单吗？”
见李小芸关切的眼神，何纪淮瞬间就觉得找对人了，这是个善良的姑娘。
“是啊。”他点了点头，赶忙说，“她在这里没有朋友，脱离社交很久了。”
接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我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姑娘一般都喜欢做什么。”
“那简单。”李小芸干脆的说，“我叫上一群工友，带她一起去逛街，看电影，跳舞！肯定让她开开心心的。”
何纪淮感激道：“那就太好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
“如果能让她看到工作中的，或者学习中的女性的魅力就更好了！”
这就难道李小芸了，因为工厂是不可以随意带外人进去看的。
“我得想想……”
“对了，我想起来了！”李小芸兴奋的大喊出来，“听说女高的学生们这周会在广场举行庆中秋的合唱。”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人商定了带何娟去镇上的时间，李小芸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只剩下叶云安和何纪淮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何纪淮问。
叶云安一时也想不出来，但是其实不能输，干脆说：“各回各家！”
“噢噢，好。”
何纪淮没跟何娟说自己出来做什么，也打算早点回去。
俩人一起沿着土路下山，走到快分开的时候，何纪淮又说：“我忘了一个问题。”
叶云安：“什么问题？”
“我该怎么把我姐忽悠出来呢。”
“…你真的有姐吗？”他在心中腹诽道。
不过见何纪淮眉头紧蹙的清澈的眼神，叶云安还是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你就和你姐说，许方林的妹妹想去城里做一件新衣服穿着参加工作，想找个有眼光的来帮帮忙。”说完，叶云安就往自家方向走。
“哎！”何纪淮喊了他一声，但是无奈小叶老板头都不回。
“这能成吗？”一边慢悠悠往回走，他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
虽然把何纪淮赶走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回家面对空荡荡的院子时，叶云安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可能是因为知道许方林去参加了热热闹闹的婚礼，所以他才更加觉得落寞。
到了午饭时间，他也没有特意给自己准备饭菜，只是像是昨晚一样简单下了一碗面。
“果然，饭还是一家人一起吃才有意思……”他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
他想起之前做全职儿子，准备全家人的饭菜虽然很累，但是看到家人们满足的笑容时也特别有成就感。
还挺怀念的……
这样的念头出现了一瞬间，叶云安赶紧给自己一个爆栗。
“喂！小叶同志，你昨天一天就赚到了二百多块，这可是普通人半年多的工资。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你应该专注专注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因为不能给一个帅气的男人洗手作羹汤而觉得怅然啊！”
自言自语到口都干了之后，叶云安泄气的倒在床上。
“臭许方林，还不回来。”
在这个阳光斜斜打在窗边，灼的人脸颊发烫的午后，叶云安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家了。
“嗯？这是什么？”
忘了说，他刚才是“浑身难受、体力不支、踉踉跄跄”的倒在了许方林的塌上。
一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从枕头下面飘出来，它看起来是十分平整的样子，应该不是枕着睡的，而是每每醒来后压在枕头下面，藏起来的。
叶云安哼笑了两声：“哼哼，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
纸张的翻面是空白的，但隐约可以看到另一面透出纸背的字迹。
他咬了咬嘴唇，冒着被许方林大骂一顿的风险，终于下定决心把纸翻了过来。
然而眼神真真切切定焦在纸张上的时候，叶云安却彻底愣住了。
“这是……”
只见纸张上是密密麻麻的“叶云安”三字，集合了各种不同字体，有些潦草，有些板正但歪歪扭扭，不过无一例外都……
“许方林写字够丑的。”
小声念叨了一句之后，叶云安手一松，任由这张写满自己名字的纸滑落在自己的心口之上。
他平躺着，鼻尖隐隐可以嗅到许方林枕巾上淡淡的洗头膏味。
明明他自己也是用的同一种，却在现在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叶云安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如果说之前都是叶云安隐隐的感觉，那么这次几乎可以算实锤了。
他猛然坐起来。
“这怎么能行？！”
“不对，许我喜欢他，不许他喜欢我吗？”
“可是我那是三分口嗨，七分见、色、起意啊！”
无数条弹幕在叶云安脑海中飘过，最终他下定了一个结论：
一定是许方林平时表现的太正直了，以至于让他有些羞愧。
不过，叶云安想的是，既然许方林喜欢他，那他也没办法了。破罐子破摔，他重新拿起那张纸仔细端详起来。
有点得以的喃喃道：“念我念的不行了吧。”
话音刚落，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外面变得蓝莹莹的，叶云安才察觉出时间飞快溜走了。
赵秀梅的喜宴是午餐，但是老爷们儿们都要喝酒，吃到下午四五点钟是常事。
就算这样，许方林也该回来了。
叶云安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接受被许方林臭骂一顿，于是小心翼翼的把纸张放回了原位，还十分心虚的平整好床铺。
他整理完，叉着腰站在床前：“许方林，你的小秘密，我心里知道就行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锁上院门，高高兴兴的往村口走去。
现在的天越来越短了，走在半路上，头顶的路灯便“啪”的一下亮了起来。不过村里路灯相隔的距离很大，亮灯之间还是有一段路是黑黢黢的。
叶云安打算就坐在村口磨盘上等人，这边空旷、亮堂，人回来他准能看到。
然而，还没走到村口叶云安遥遥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人在路灯下站得笔直，胳膊挽着一件白色衬衫外套，头微微垂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亦或是在等什么人。
叶云安一眼就看出这是许方林，但心却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以他当下身处昏暗之中的视角，这一刻的许方林好像从光中走来似的，几乎要渲染出一种神圣的氛围。
曾经一段时间，网络上很流行一种画面叫做“傍晚宿舍楼下等你出门的男朋友”，这一瞬间，叶云安觉得等自己的那个人来了。
即使实际上，是由他来奔向这个人。
“许方林。”叶云安小跑到许方林身边，压抑住情绪，小声唤他。
许方林听见小猫似的声音，眯了眯眼睛。
“你来了。”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微微带着笑意的嗓音有些沙哑，更显得慵懒。
叶云安伸长鼻子嗅了几下，皆是浓烈的酒气。
他敏感道：“你喝多啦！”
“高兴。”许方林笑了笑，说。他今天添了很多份子钱给赵毅撑场面，不喝回来些太亏了。
叶云安这才注意到轻易没什么脸色的人，现在眼下满是潮红。看来是真喝了不少。
“嗯……”这人都醉到胡乱哼哼了，还伸腿想走路回家，结果许方林刚迈出去一步，就一阵头晕。
“哎！”叶云安赶忙扶住他。
他总算是知道许方林为啥一直站在灯底下了，原来单纯是因为醉到走不动了。他再不来，估计这人都站不稳了。
怎么都没个分寸呢，真以为自己海量啊。叶云安在心中嗔怪，但是说出口的却是真切的关系：“难受吗？”
“不难受。”许方林摇了摇头，即使醉着，心中也涌起一阵暖流，“咱们回家。”
多稀奇啊，孤零零了十几年，他又有了一个家，一个打心底认同的家。
“我想回家。”
其实，叶云安亦是如此，他拉了拉许方林结实的胳膊：“我扶着你。”
他转了个身，搀扶着许方林往前走，可是却始终觉得身上没有多少重量，估计是许方林怕压到他，主要还是自己撑着走。
“这样不累吗……”叶云安察觉到这一点，有些心疼的想。
于是他体贴小意的对许方林说：“没事，你挂在我肩膀上就行，不用省着力气。一个人而已，我还是扛得动。”
“真的？”许方林睫毛动了动。
“你尽管压就是……我靠！”
话音刚落，叶云安就感觉一个千斤顶瞬间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上，整个人直接被压了个踉跄，往前栽了几步。
再差一点点，就直接把许方林珠宝一般的脸摔烂了。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沉！怎么长的。”
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许方林说了句“真的”之后，也跟无感封闭的石头似的再也没反应了，叶云安只好硬着头皮，骂骂咧咧的把他往家里拖。【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