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就说不能选柯学世界退休 > 【番外合集】
    第96章  番外一


    “那个疯女人又带人过来阻挠我们的行动……这都是第三次了!虽然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 但她的小动作真的很烦人——为什么boss还不让我处理掉她?”基安蒂坐在吧台旁的桌子上,愤愤不平地锤了下桌面——酒杯里有些许酒液溅了出来。


    科恩见怪不怪地把基安蒂面前的酒杯推远了点,然后默默地招手向酒保要了一条手巾擦桌子。


    “谁知道白兰地——我是说boss在想些什么, 没准他有自己的考量……哦管他呢,左右现在组织是他的,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啤酒把手里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又往里倒了点北岸蓝星小麦,“只要我一直有酒喝, 有架打就成, 别的都无所谓。”


    “但她很烦人……”基安蒂愤愤不平地说:“我就说当初放她回去是白兰地心太软了,平白给自己找了一个敌人。”


    “组织现在的状态可是大不如前。”


    “你是说前伏特加?”君度从吧台那里探出头来, “她又抓住你们的小辫子了?”


    “关你什么事?——怎么今天没见你缠在他旁边?就不怕被那家伙抢走了?”基安蒂一看君度的神色就知道他又要嘲笑人, 立即没好气地先一步反问。


    本来笑嘻嘻的君度此时脸黑的可怕, 他气鼓鼓地说:“他今天不在……我就说琴酒靠不住,明明说好了今天留在这里,结果我一错眼他就又被那混蛋拐走了——每次在琴酒负责的那一天boss总是被拐跑。”


    “在抱怨我之前还是反思一下你自己吧, ”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位银发男子, 他微微低头单手扶住礼帽跨进门框, 进来后随手掸了一下大衣上的落雪,白点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要不是你出的任务出了岔子, 我根本就不需要离开去给你收拾尾巴……与其在这里抱怨我, 不如找点那个家伙的麻烦。”


    “你以为我不想吗?去那里的能力只有白兰地拥有, 他根本就不肯带我去——无论我说什么都一样。”


    琴酒正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抬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瞟了一眼对桌的君度, 像是嘲笑般地轻哼一声:“那是你太弱。”


    “黑泽你小子什么意思?”君度当即甩出一节匕首,跳起来单脚踏在桌面上, 伏低上半身贴近琴酒,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最好给我把话说清楚——少遮遮掩掩的。”


    琴酒镇定自若地接着喝杯里的酒,没有给近在咫尺的刀刃一丝关注。


    “琴酒你——”君度正想发作,却被一旁走来的卡慕劈手夺下了手中的匕首,他把匕首归鞘,然后小心地装进密封袋里,扶了下眼镜,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黑色工作日记本和一只笔,在上面记到:“x月x日,君度携带管制用品进入地下酒吧,并试图威胁代号成员琴酒,目的不明。”


    他记完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往前翻看了几页,然后合上本子,抬头对君度道:“君度大人,这已经是您这个月第四次违反规定携带管制用品进入酒吧了,按照规定,您这个月不再获得进入酒吧的权限。”


    君度似乎有些不满,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我又没有真的动手,琴酒那小子就是在刻意钓鱼……凭什么组织基地不给带枪支匕首防身,万一我遇到危险了怎么办,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桌旁的基安蒂不知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科恩转头把用完的手巾扔进垃圾桶。


    “这是boss的意思——我想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卡慕言简意赅道:“要不是上一次你和那个人打架打的把整个酒吧都拆了,他也不会特意嘱咐我多关注你……组织经费是多,但也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君度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腔,打着哈哈把卡慕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来,并试图对其进行一个灌酒的动作:“来来来一起喝一杯,诶你别拒绝嘛来都来了——你看今天boss也不在组织,稍微通融通融?”


    卡慕坐了下来,招手要了一杯绝对伏特加,但并没有接他的腔,只是不动如山地坐在一边整理袖子。


    君度见没有可能让卡慕改变决定,只得转回来接着喝酒,喝着喝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说:“等等……琴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用得着多问?琴酒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么……你太弱了,所以boss不愿意带你去那里。”暗处的阿夸维特突然开口,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坐着听了多久,他旁边的轩尼诗沉默地喝着酒。


    “所以他带你去了?”君度整个人都炸了。


    琴酒还是不说话。


    “喂!”


    “发生什么事了?——在门口就听到你在里面嚷嚷。”


    “关你什么……”君度话说到一半,突然失语。


    门口正站着一位青年,黑眸黑发,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羊呢大衣,他面带笑意走进来,在门旁抖了抖外套,又跺了跺脚。


    “白兰地!”君度眼睛亮了,他跳起来,一阵风一般地跑过来抱住青年:“你今天去哪了?”


    他状似随口道:“今天的任务又被那女人紧追不放,也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风声,基安蒂正在这里骂人。”


    “你是说斯涅让娜?”白兰地停住脚步,想了想:“不用管她,她掀不起什么风浪……要真出问题了你就找我。”


    虽然成功地转移了白兰地的注意力,但君度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他此时正盯着白兰地身后的一群人,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是谁?”


    基安蒂一把挥开科恩给她重新递来的酒,翘起二郎腿,转椅旋转了一圈,支着下巴盯着门口的一行人,眼尾的凤尾蝶被拉伸到一个有些慑人的弧度;刚才还在滔滔不绝说话的啤酒也住了嘴,冷下脸的他看不出一丝一毫平日里的呆憨模样;角落里的阿夸维特和轩尼诗也不约而同抬起了头;琴酒手已经摸上了腰间……


    “嗯?”白兰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了身后跟着进来的一队人:“哦——正好,既然你们都在,”他重新转过来:“向你们介绍一下我的队友们,鹤封你们已经见过了……”


    琴酒抬头,目光正撞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似笑非笑的白西装青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移开目光,一旁穿着红衣的小女孩正和她身后的看起来温柔犹豫的青年互动,而那个屡次抢走白兰地的鹤封正站在黑发青年旁边,不知正说着些什么。


    第97章  番外二


    “这是鹤朝。”鹤辞把身后倚着重剑的红衣小女孩拎到了前面, 剑鞘顶部在地上拖出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今年……等等,”他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问那小女孩:“你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天知道在那个该死的鬼地方待了有多久了——大概有几千几万年?反正比他们大的多。”她抱着胸, 扬起下巴,冲着面前微微皱眉的君度道:“快点——叫姑奶奶。”


    君度头上爆起了青筋,没好气道:“姑奶奶个腿!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对方理论,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琴酒一把拎了起来。


    与此同时,蠢蠢欲动重剑已出鞘了一半的鹤朝也被她身后的鹤封拽着后衣领一把拎了起来。悬在半空中的两人气呼呼地冲着对方张牙舞爪, 发现此举毫无用处后又同时抱臂转头, 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们身后两位可靠的成年人却无视了手中小朋友的不满情绪,镇定自若地接着交流。


    “见笑了, 小孩子不懂事在胡言乱语, 我回去好好会教育她的。这是鹤朝, 今年八岁,是我的队友……”鹤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也可以算是我之前的收养对象。”


    琴酒本来就比往日暗沉的眸子现在显得更暗了, 瞳孔收缩, 近乎为浓稠的黑色在眼底翻涌, 仿佛在沉沉地思考着些什么——只可惜他面前站着的人此时并没有注意到。


    琴酒也简单地一颔首:“无妨,这家伙刚才喝多了,做事有些不过大脑。”无视了身前君度:“你才喝醉了!”的抗议, 他随手把君度扔在了后面, 转身往里走:“请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进来吧——总在门口堵着也不是个事, 当心别冻出病了。”


    君度一开始还颇有些不满, 听到后面他不由得乐了, 捧场地应和道:“确实如此,来者皆是客, 不管这客人如何,我们还是要尽到地主之谊……请boss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他在“客人”和“好好招待”上刻意加重了读音,明明话中一片诚挚,却硬是被他读出了一派咬牙切齿的感觉。


    “虽然非常感谢这位先生的好意,但我想可能还是不劳烦您了,”出乎意料,这次开口的不是一向和君度不对付的鹤封,也不是刚刚才和君度对上的鹤朝,而是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站着的白西装青年,他搭上一旁白兰地的肩膀,状似无意道:“毕竟我们是和队长一并来的,队长自然会妥当安置好我们,还是不必外人来费神了——队长,你说是么?”


    他微微靠近白兰地的脸侧,几乎是贴着后者的耳朵说话,开口间热气喷到白兰地的耳垂,迅速地令其染上了一丝绯色。两人此时的站位看起来无比亲密,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氛围环绕在身侧,似乎将一切除他俩以外的人都排除在外。


    旁边的鹤封没什么反应,却不动声色地蹭了过来,自然地揽上了另一边的肩膀。


    君度快要被面前这两个无耻的家伙气死了,他眼中冒火,伸手就往外套内侧摸去——


    ——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武器都在刚刚被卡慕借着boss规定的名义收走了。


    虽然还是火冒三丈,但因为动作突然被打断,此时君度的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一点,没有再想着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不切实际的念头——比如说一枪崩掉面前的两人。


    但搭着鹤辞肩膀的白西装青年却微微晃了晃,像是身上哪儿被袭击了一般。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正位于鹤辞肩膀上的手,咬上左手指尖的白色真丝手套,慢条斯理地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用裸露在空气中的那只手捏出胸前口袋中的一支银灰色渐变的玫瑰花。


    ——然后被面对这幅场景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鹤辞捏住了手腕。他指尖一挑,那支玫瑰就到了他的手中,斜斜地转了一圈,他收进了口袋中。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纯白色指挥棒像长了眼睛般敲了下那只没带手套的手,他声音很轻,但莫名的有种威严感:“收回去。”


    白西装青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黑发青年脸上的神情后收了声音,只是很轻地嘀咕道:“分明是他先动手的……”


    鹤辞没说话,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拿了出来——那手上正捉着一只扑棱棱挣扎的黑乌鸦。


    这下青年闭嘴了,他转而有些幸灾乐祸地盯着旁边的鹤封笑——而后者此时脸上的神情并不太好看。


    而在这有些微妙的暗流涌动间,鹤辞终于开口了,他拍了拍身边的白西装青年,介绍也是一如既往的简略:“鹤拾,我队伍中的智商组代表,谨慎细致,见微知著……如果看到他要抽胸口前的花,记得尽快汇报给我。”


    鹤拾嘴边的微笑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稳操胜券的模样。鹤封倒是瞟了对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君度很轻地“切”了一声,人精如他当然看出了刚才这两位的剑拔弩张——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战斗方式,但看这两人的站位和肌肉发力的走势,很明显已经是了到亮武器准备开打的前奏了。


    看来白兰地队伍里的人也不怎么团结么——君度想着,微微侧头和身后的琴酒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然后又嫌弃地互相扭过头去,并为又跟对方想到了一处去而感到一阵作呕。


    鹤拾带着笑,一手抵住前胸微微鞠了一躬:“幸会幸会,在下鹤拾……队长在这里的日子辛苦各位代替我们照顾他了,如有需要请尽情开口,虽然空间不再扩张了,但怎么说我们手里也算是有一点资源……”


    君度的脸色更臭了,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什么你们的队长,他现在是我们的boss——拥护自家boss可是成员应尽的责任,谁要你来感谢!”


    基安蒂不擅长人际交往,因此也并没看出眼前双方的暗潮汹涌——但这并不妨碍她看面前的那位白西装青年不顺眼。她一向是职场整顿课程优秀毕业生,从上到下,从行动组到情报组,连组织boss都被她正面diss过,更别提这两个初次见面的让她很不爽的家伙了。


    所以此时她很干脆地出声反驳鹤归。


    卡慕默不作声地喝着酒,袖子里刚刚收上去的君度的匕首和手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来,他似是觉得拿在手中太晃眼,随手放在了酒桌上——然后被君度不着痕迹地顺走了。卡慕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好像根本没看到君度的动作般又垂落下去。


    龙舌兰眯了下眼睛,想着回去就把基安蒂递上来的武器翻新报告批下去。


    琴酒放下了酒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伏特加,伏特加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什么,递给琴酒。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鹤辞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介绍最后一个人——那位一直安安静静躲在他身后的那位浅色风衣青年,眼神忧郁,气质高华。


    “这是鹤归,我队里的预知系。他不太爱说话,有事可以转达给我,或者鹤朝。”鹤辞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女孩——她正鼓着脸摩挲着镀了层金纹的剑鞘。


    “啊?哦好。”鹤朝抬头看了眼鹤封,然后心满意足地被摸了摸脑袋。她双手一把抱住想要收回去的鹤辞的胳膊,难得好心地侧过头冲着面前或站或坐神色各异的代号成员道:“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和这个社恐说话——如果不想突然暴毙的话。”


    她轻轻巧巧地wink了一下,笑靥如花:“这可不是威胁哦~”


    琴酒手中的伯/莱塔慢悠悠地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枪口抬起来一半,又被他强自摁下去,闻言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世界上还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


    一直低着头的鹤归闻言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左手背到身后,手指飞快地掐算着些什么。


    角落里的轩尼诗和阿夸维特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有有些喝蒙了的啤酒举起酒杯,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来者是客……坐坐坐,一起喝一杯!”


    一行人都坐了下来。


    鹤辞随便选了张桌子坐下来,君度拉开他右手边的椅子,靠着鹤辞坐下;鹤封自然地跟着他家队长走过来,坐到了鹤辞的左边;晚了一步的琴酒没有和这个心眼一堆的boss手下争执,而是选择坐到了鹤辞的对面。鹤朝拉着还在掐算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的鹤归坐到了基安蒂一桌;鹤拾并没有跟着队长或者其他队员走,而是慢悠悠地走到了角落里那两个情报人员所在的桌前。


    鹤辞给鹤朝要了杯冰镇果汁,自己点了杯伏特加,其他人都要了一杯白兰地。


    “龙舌兰,你帮我安排一下,他们要在这里呆两三天的样子……算了不麻烦你了,”鹤辞想起了什么:“直接让他们住在我的安全屋里吧,我房子的客卧应该足够住下这些人了。”


    琴酒抬起了头。


    龙舌兰看到了君度冲着他使的眼色,额头上微微冒出一点冷汗,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组织里空着的安全屋多呢,随便安排都可以——况且您不是和琴酒大人和君度大人住在一起么,会不会太挤了些?”


    “不必了,”鹤辞却已经决定下来了:“反正时间也不长,还有一些事要商量……住在我那里也方便一些。”


    “至于他们俩……我记得琴酒好像一直都在出任务,很少会回来;君度貌似也更喜欢住在基地里的临时安全屋,不用操心他们。”


    “我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任务。”琴酒突然出声反驳道。


    “谁喜欢住基地的安全屋啊?明明每次都是因为喝醉了直接留下来而已啊!”君度也同时炸毛了。


    “别闹——知道你们不满意,但也没必要睁着眼睛说这种瞎话,明明我的安全屋你们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在想些什么。”


    “别这么排斥,之后你们要共事的时间长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在组织基地不回去!——两人同时在心中想到。


    “就这样——”鹤辞最后一锤定音:“明天早上九点,所有代号成员以上地位的人都到会议室集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


    “那么现在……”鹤辞端起酒杯晃了晃:“一起喝一杯?”


    第98章  番外三


    虽然组织成员和战队队员都看对方很不顺眼, 但在boss/队长的发话下,双方还是勉勉强强地坐在了一起喝酒。


    ——当然暗地里的唇枪舌剑和种种小动作一定也不会少就是了。


    最先起冲突的还是鹤封和君度——事实上自从见了面起,他俩的小矛盾就一直没有断过。


    起因也还是因为鹤辞——他之前点的那杯伏特加已经喝完了, 此时正犹豫下一杯喝什么。


    “来杯君度怎么样?或者边车?——味道都很不错。”君度第一个看见黑发青年面前空着的酒杯,他一看自己boss的脸色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兴致勃勃地凑上来建议道,连桌下和鹤封的“友好交流”都消停了不少。


    “我觉得不怎么样。”鹤辞还没回答君度的提议,一旁的鹤封便提前开口插了进来。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瓶淡黄色的起泡酒:“来点克莱特起泡酒吧——我记得队长之前最常喝的就是这个。”


    那瓶子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水汽, 不知之前在什么地方保存着。


    “常喝可不代表喜欢喝, 白兰地之前也只是因为别无选择才喝你手里这种小朋友过家家的饮料——幼稚的汽水还是收起来的好,现在可是成人时间。”君度细细打量了一眼鹤封手上酒瓶的标签, 不屑地嘲笑了一声。


    鹤封没理他, 自顾自地要了个起子撬开瓶盖, 伸长胳膊拿远了一点以防泡沫涌出来:“队长喜欢什么酒我当然比在他身边待了没多久的新人更清楚……君度有什么好喝的,更别提边车了——你心里打着些什么注意这里的人都一清二楚。”


    “你……”君度正想发作,角落里的阿夸维特却打了个响指。酒保心领神会, 匆匆走到阿夸维特的身前:“大人, 有何吩咐?”


    阿夸维特展开一副画着鎏金山水图的折扇摇了摇, 又刷的一声收回去——被身边的轩尼诗无语地吐槽:“别装模作样了——谁会在西伯利亚的冬天扇扇子啊?”——笑眯眯道:“把我上个月存在这的酒拿出来——那瓶带红色标签的。”


    酒保略一思索,便转身急匆匆地走到了吧台后,从柜台上取下一瓶酒, 小心翼翼地捧着交付给坐在角落里一手拿着扇子闲闲敲着掌心的阿夸维特。


    阿夸维特拿到手里看了一眼, 随手交给了坐在旁边的轩尼诗。轩尼诗抚摸过暗黄发脆的标签, 一点粉末落了下来, 他对着光照了照瓶中剔透的酒液, 点了点头。


    阿夸维特略带些嘚瑟地笑了笑,让酒保开了塞:“亨利四世大香槟区干邑白兰地——酿造时间超过100年, 一瓶就要将近三亿(折合人民币约1500万),最关键的是有价无市,我当初从那里带回来可废了好大劲。”


    他把瓶口抵住杯壁,慢条斯理地缓缓往里倒入酒液,高脚杯在他手中转了一轮后被送到白兰地的手边,同时貌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鹤封手中的酒:“尝尝看——boss。”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的手肘搭在靠在椅背上的黑发青年的肩上,微微侧过脸对着后者眨眼,眼角斜斜挑起,眉目带笑,居高临下似是半搂住了他口中的青年。话语间莫名带了一点缱绻的意味。


    ——然后被某位不解风情的家伙打断了:“谢谢你,放在桌子上就好了——下次别从我身后过来摸我的肩膀,很痒,而且我怕我会下意识给你一个过肩摔。”


    鹤辞转过身,很疑惑地看着似乎有些僵住的阿夸维特:“?你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眨?是睫毛掉进去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不用——”阿夸维特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他慢慢转身,看了一眼对面正不动声色喝酒的琴酒和旁边百无聊赖搅自己白色长发的君度,突然叹了口气:“难怪呢……我说长着这么一副相貌,性格又这么受人欢迎,周围还天天被你俩围着转……他一直都是这样?”


    琴酒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倒是君度接话了:“一直如此——你习惯就好。”


    阿夸维特嘴角向上弯了一下,又很快收回去了:“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你们在打什么哑迷?”鹤辞奇怪地看了一眼旁边说话做事都奇奇怪怪的三人:“都说的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阿夸维特并不想回答,他有些敷衍地回复了一句,突然重开了一个话题:“boss,来猜个谜语吧——这家酒吧里坐着十四人,但只有十三个人在喝酒,猜猜为什么?”


    鹤辞并不太想猜这个谜语,但他向来不愿意拂了下属的好意。他瞟了一眼酒吧里正坐着的人,默数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因为有一个人是酒保?”


    “不——”阿夸维特拖长了声音道:“酒保也在喝酒。”


    “不知道。”鹤辞干脆道。


    鹤封笑眯眯道:“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有一个人实际上是条狗吧。”


    “既然是狗,还是应当带好口笼,不要再在种公共场合这里乱叫的好吧?”君度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嘴。


    鹤封神色不变:“那可没有办法,谁让主人喜欢他,舍不得上笼子呢……说起来,狗好像也是有种类之分的,像某些一身毛病,皮毛也脏兮兮的流浪在外面没人要的野狗,还是不要满是妒意地在向往主人的家犬面前呜呜狂吠了好吧?”


    “谁是那只家犬可还不一定呢……某些人天天幻想,最后自己都把自己幻想出的东西当真了,还真是可怜可笑。”君度反唇相讥。


    “说话前最好先过一遍脑子……”鹤封按耐不住,终于站起来了,右臂抬起——那上面绘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图腾——右手五指张开,黑色的雾气逐渐往那处汇集,形成一团浓稠的黑墨状的东西,里面隐隐有乌啼和人声哭叫的声音。


    “坐下来。”鹤辞终于不能再装看不见了,他难得强硬地一巴掌把鹤封的手打下来——黑雾和人声顿时消散无踪,然后拉了他一把——鹤封没动,鹤辞又拉了他一下,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来。


    鹤封和君度坐在桌子旁,两人的眼神无意间对上了,然后便是噼里啪啦一顿电火花。


    眼见得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僵硬,鹤辞心累地叹了口气:“明明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对付……我看你们平时相处的还不错啊。”


    “哈?和他?”君度不可思议地指着对面。


    “不要把他和我扯到一块,”鹤封也冷冷地反驳了一句:“把你的脏爪子放下去——蠢货。”


    鹤辞明智地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转而看向已经走回自己原本座位,此时正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喝酒的阿夸维特——他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盯着争吵的两人,就差举个牌子说“打起来打起来!”了。


    “所以,谜底到底是什么?”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一点好奇。


    “啊?”阿夸维特还没反应过来:“谜底……哦,你说谜底。”他掩着嘴轻轻笑了一下:“因为有一个人是木头,所以他不需要喝酒。”


    “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鹤辞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也没心思再搞清楚阿夸维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以为阿夸维特在消遣他,随口笑骂了一声。


    此时酒吧里却一转之前的压抑暗沉,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一旁桌子上的鹤朝和基安蒂也同时笑出了声,鹤朝的反应尤为剧烈,她一边哐哐敲着桌子一边抱着肚子笑:“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队长你怎么能迟钝到这个份上啊哈哈哈哈哈……”


    她短暂地停了一下,擦擦眼角的眼泪,随即又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队长,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任何变化……看来鹤封来之前的种种忧虑根本就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别的就先不说了,队长这会完全就是无知无觉的状态么……哈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鹤归终于停下了一直掐算的动作,有些忧虑地拍拍鹤朝的后背:“稍微悠着点——小心别岔气了。”


    “不会的,”鹤朝无所谓地摆摆手:“岔气了也没什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你不觉得有趣吗?”


    “还好。”鹤归也微微露出个笑的模样:“不过队长一向都是这个样子……我也都习惯了。”


    “也是,”鹤朝嘟囔道:“但我以为他来另一个世界这么久,在和平的新环境里呆着多少也会有点改变吧……果然是我想多了。”


    她一边念叨一边转向了角落的方向:“阿夸维特是吧?不错不错——真是个人才啊,要不是队长没发话我都想把他给带回空间里了——让他对付那个混账一定很有一套。”


    “你是说埃泽尔?”鹤归终于有了点反应。


    “对嘛……”鹤朝双手比划了一下:“看他天天找上门问我们队长去哪里了,坚信我们在是把队长藏起来诓骗他……我都快烦死了。”


    “——他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啊?”


    “明明当初只是被队长顺手救了一次而已,队长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都被拒绝多少次了还天天找上门说要切磋——要我说队长就不该这么心软,这种家伙就该打一顿扔出去,让他再不要过来打扰队长的生活。”


    “又不是没这么做过,根本就没有用——更何况队长捞的人多了,总不能每一个都打一顿扔出去吧。”鹤归有些无奈地笑道。


    “但只有他这么锲而不舍地天天上门啊!”鹤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力锤了下桌子,鹤归默默地移开了之前被鹤朝误当做果汁喝了一半的酒杯:“平时因为队长说战队资金不够多次重建基地,让我不要和那两个家伙打架,我每天想动手前都是忍了又忍。结果这家伙倒好,每天过来砸坏一张门——修门不要钱的啊?他不是无限世界里最有钱的战队队长吗?怎么的,砸坏救命恩人的门就不用赔钱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给钱。”角落里坐在轩尼诗背后的鹤拾慢悠悠地插了一句嘴,“而且如果按你这么说的话,当初队长根本就不该带着你这个累赘,之后更不该心软于你的眼泪攻势,拖着我们四个成立战队。”


    “自己吃饱了,转过头开始掀别人的饭碗了?”


    鹤朝不说话了。


    她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抿着阿夸维特递来的那杯酒一语不发的鹤辞,又重新低下头去。半晌才道:“即使如此,他也确实过分了——更何况天天给队长找麻烦的你也没资格说这话。”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不过你那个提议可能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明天就知道了。”


    “把话说清楚啊!”


    ——————————


    “你今天晚上一直在掐算……是算出了些什么吗?”我反手关上门。


    墙上的时针指到了“11”的数字,秒针悄无声息地滑动着。


    这间宅子中的其他人都睡了——或者说是都回到自己的临时过夜处安歇下来了,只有鹤归的房间被我敲响房门,然后带到了主卧。


    今晚的接风聚会——我姑且称之为聚会吧——虽然一开始有点僵着,但后来喝起来了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了,即使有人还想说些什么也会被我塞杯酒过去灌一通酒,然后迷迷糊糊地也忘记了之前想要说些什么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鹤朝竟然和基安蒂聊的不错,甚至还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一起出去逛街——我一向以为这种脾气偏向暴躁的人互相是不太认可的——毕竟基安蒂自己选的搭档是沉默寡言的科恩,而鹤朝在队里除我以外只和那个社恐鹤归关系好一点。


    鹤封和君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对盘,隐隐背后还站着不动声色支援的琴酒和状似无意插嘴的鹤拾——我之前可没见他们这么团结过。


    刨去坐在角落里我也不知道相互交换了多少信息的阿夸维特轩尼诗和鹤拾,喝醉了全程游离在状况之外的哈哈大笑的啤酒,不知往本子上记着些什么的卡慕,还有客气疏离全场敬了一圈酒的龙舌兰……总体来说,这场聚会还是挺和谐的。


    但我不能不注意到今晚鹤归的不对劲——他掐算的左手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所以即使夜深了,犹豫再三我还是敲响了鹤归的房门,示意他跟着我走。


    对于深夜突然造访的我,他打开门,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甚至他的衣服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什么都没有问,我们默不作声地走在二楼长长的过道中,脚下的地毯让走廊中没有一点声音。


    他半路不知因为何故,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又在我出口询问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了。


    我掩上门,询问他今晚反常的原因——我记得他是在见到琴酒时开始一反常态的。


    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然后兀的住了嘴,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听着些什么。我也不敢打扰他,一动不动站在他旁边。


    “他们和你身上牵扯上了很深的因果线,”他终于开口了——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他现在看起来和往日的犹豫温和截然不同——又神秘,又傲岸:“尤其是那个代号名为琴酒的和君度的……他们几乎是被你从半只脚踏入地府的情况下生生拉回来的。”


    我心知他指的是剧情杀——琴酒就不必说了,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他是必死无疑,但现在被我颇为敷衍地用一场主基地大爆炸所代替;而至于君度……


    “你回忆一下原著,君度在里面出现过吗?”探查到我的思绪,主神冒头了。


    “好像没有,但如果组织内真有一个实力高强,曾经地位显赫的行动组组长,又与主线剧情后来雪莉接手的那种药的过去有着密切的联系……作者真的会不让他出场吗?”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在后期才出场——那也不至于之前一点暗示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主神轻声说:“他在整个剧情开始之前就死了。”


    “但他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线索,好让主角能顺着他的过去一路追查下去……原来是工具人一样的存在么。”


    “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日子么?”主神给了我一点提示。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深秋时节,天上挂着一轮残月,但星星很亮,而且那天——


    “是他成年的生日?”


    “对,”主神声音有些低,但没什么情绪,声调平平像是在读什么报告:“君度,真名不详,出身不详,出生年月xx年x月x日,消失时间x年x月x日,疑似自戕……时年二十岁。”


    我沉默了很久,鹤归也没有说话——同为无限世界来的任务者,他能听得见主神和我的对话。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抽支烟。


    不知多少年前,还是将将二十出头的君度正站在泛黄的酒吧深处,从吧台后走出,贴着当时一无所知的我坐下,镇定自若:“很高兴认识你,白兰地……”


    他和缓地笑了一下,有些温柔的模样:“只是感慨一下罢了……感觉在那天晚上刚好碰见你,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看见他眼底纷繁复杂的情绪,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语还休。


    但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我吐出的朦胧的烟雾中,异常隐晦地告诉我这迟来十数年的感激。


    我又吐出一口烟,掐掉了冒着火光的烟头。


    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这种因果线会给我和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么?”我问他。就像我那天对君度说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拘泥于此也没什么意义,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做的决定能一直正确,倒不如向前看——就目前看来,结果至少还是好的。


    “本来确实会带来一些影响,毕竟逆天改命这件事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能被规则所认可的……但就在之前不久,你似乎接收到了两份来自世界意识的馈赠——我只能分辨的出来一份是源自我们那个世界的救世回馈,但另一份就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了。其中一份馈赠正好抵消掉你更改别人的命运所要付出的代价。”


    “另一份是柯学世界给你的,”主神在我脑海中说:“祂也想脱离作者很久了。”


    第99章  番外四


    我敲了敲桌面:“安静——”


    怎么又吵起来了……我扶着鬓角, 感觉颇有些头疼。


    他们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坐回了长桌旁自己的位置。


    按照往日的习惯,我现在应该把他们双方都拉开谈谈, 各打五十大板,不过现在我并没有这个心思。


    经过一个晚上并一个上午越掺和场面越混乱的惨痛经验教训,我终于意识到了“懂得装瞎和装哑巴的上司才是好上司”这句至理名言。


    然后我就彻底放弃了在中间缓和他们关系的举动——他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不影响我说正事就行。


    我让主神再往下翻一页ppt——我看见鹤封转头看过来,眉毛微微挑起——我知道这是他表达疑惑的动作。我没理他, 接着他俩吵架之前的话题继续讲:“那里的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 利弊我也已经说的很清楚。去或是不去都看你们自己,我只是提出另一种选择。”


    “——当然, 不用现在就做出选择, 你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仔细考虑, 等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我结果也不迟……我想想——要么就下个月月底?正好是新年的时间。”


    新的一年,自然也该有些新的目标和生活方式。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距离世界融合已经过去了一年了,回想起过去在那个岛国生活的十年, 已然是恍如隔世。


    无论我怎样想逃离那个生我养我的世界, 但我终究还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 虽然一路上认识了许多有意思的人,但旅程中的绚丽风景和合拍的同行者终究不是归处……


    也许等这里的后续都处理完时,我可以重回故地看看——当然不能太张扬, 之前听琴酒说立本公安那里仍然把我定性为失踪人员——肯定是那个黑皮黑馅的金发公安干的, 我颇有些愤愤不平地想。


    就这一年主神反馈给我的观察结果来看, 两个世界融合的很顺利, 没出现什么大的矛盾——我是说排除掉两个世界互相都以为虚影是神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导致相互做法“你这妖怪!吃我一剑!”“装神弄鬼!你才是妖怪!”之类的乌龙以外——融合后的整个世界也正稳步向上迈进。主神告诉我等两个世界融合完成, 略加发展一段时间就能有跃升上层世界的机会。


    “所以这一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在两个世界传送的间隙,我问祂。


    “不长, 一百年左右就差不多了。”主神顿了下,像是计算了一点数据,才说。


    “那看来我是看不到了。”我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如果你希望的话……”主神有些犹豫,但祂最终还是开口想说些什么。


    “不,我不希望。”我知道祂想说什么。


    “一个人只属于他那个时代,他那个环境。如果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我熟悉的时代和社会离我远去,而只有我一个人得以永享长生,那等待我的结果只有疯掉。”


    “对于人类而言,长生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我轻声说:“我不是那位先生,我也不渴望永生不死。”


    我笑了笑:“况且——你可别想接着诓我给你干活。”


    “属于我的时代已然即将落幕,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是时候让上百岁的老头子休息休息啦……后面世界再有什么事就交给下一代去操心吧——别的不说,鹤归新捡的那个小朋友就蛮不错。”


    “你对我是有多警惕,哪来那么多事需要动用到你……”主神小声嘀咕。


    ——“还百岁老人……你都几百岁了,老黄瓜刷什么绿漆。”


    不过祂也没有反驳我要休息的话。


    因为我的休息仍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虽然原世界的恐怖源头被彻底解决了,但现存的恐怖还留存于世——且因为之前的疯狂扩张而数量仍然极为庞大。


    所以主神和我也仍然不能立即退休——天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退休——自然,无限世界也是要接着运行的,只是不用再像之前一样从人群中强制选拔有天赋的人进入无限世界。


    但那些副本也需要有人去解决,在没有后续补充的情况下,之前的任务者数量还是不怎么够。


    于是我们更多的还是采用了另一种志愿前往的方式——总会有人因为金钱或者能力的诱惑选择铤而走险,亦或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决定前往无限世界。


    大多数自愿前去的人我们是很痛快地给他们放行的——只要那人有天赋,或者脑子比较灵活——总言而之,有一定的生存保证。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比如说有一类人我们是绝对不收的。


    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劝退一个还在上学的小朋友。


    在见他之前,我看过他的档案:成绩拔尖,家境优渥,摆在他面前的几乎是一条光明灿烂的康庄大道,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抛下这一切走上我们这条朝不保夕的道路。


    但这样的小朋友我也算是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是被任务者像电影里演的那种看起来“很酷”的能力所欺骗,没怎么多加考虑就跑过来要当“英雄”。


    这种我们一般是直接在年龄上卡住对方,从一开始他的档案就不会被收纳入可选择范围内。


    如果有实在坚持,又确实天赋不错的,前面卡不住他,就会找我过来说服这些执着的小朋友——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地说服他们乖乖回家去。


    情况还没危急到要让未成年上的地步——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那可真是我们的失职。


    而且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些东西,放他们通行本质上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任。


    现实毕竟不是漫画,那种高中生拯救世界的戏码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这位小朋友——也许说他是少年会更合适一些——有些不一样。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意识到他不是一时兴起要过来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想接受选召,成为任务者。”他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古井无波道。


    “为什么?”我没有立马劝说他。


    “没有为什么。”他态度还蛮拽的。


    “你怎么跟我们队长说话的……”站在旁边的鹤封有些不悦,被我挥手打断了。他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


    “要你管。”那少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唉呀呀……怎么现在的小朋友说话都这么不讲礼貌……”鹤拾站在我身后,笑眯眯地拖长了声音。


    ——他手上的那朵白玫瑰边缘却已经开始发灰。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见面前的少年被整个儿倒吊了起来——两只手臂竖直冲着下方,一只脚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栓住,另一只脚与它成九十度角岔开,整个人在我面前慢悠悠地晃着转圈。


    我难得责备地看了鹤拾一眼,后者满不在乎地说他只是给个小小的教训。


    “行了行了,把人给放下来吧——以大欺小,你也不害臊。”


    “好——吧——,”他拖长了声音道:“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从命。”


    那少年却冷笑一声:“用不着你假好心。”他被吊着的那只腿用劲蹬了一下,一个鹞子翻身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拍拍手上刚刚接触到地面的灰,有些挑衅地盯着我看。


    我没理他,转头看了一眼鹤拾——他手上的花瓣还没凋谢。


    “不是你把他放下来的?”我脸色有些凝重。


    以鹤拾的等级,他的丝线普通人等闲可挣脱不掉——普通的天赋者也是一样。


    鹤拾倒像是早有预料,他神情自若地收回手上的玫瑰:“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旁边的鹤封低声对我道:“他的天赋非常好……加上他自己的意愿非常强烈,前面实在是为难才把他送过来的。”


    面前的小朋友仍带着些挑衅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


    他的神情一开始还是自若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


    他尝试着像之前一样用蛮力挣脱开来我的钳制,但却发现并没有用,他挣扎的脸都红了,也仍旧没能挣动一丝一毫。


    等他动作终于缓和下来,看起来像是能好好和我对话时,我才又一次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要成为任务者?”


    他脸都挣红了,微微喘了会气,才咬着牙说道:“我要去找我姐姐。”


    “你姐姐?她在无限空间里?”我问他他姐姐的名字,他说了。


    我让主神查查看,主神去了几分钟,回来说:“查到了……他姐姐确实是空间里的任务者,已经进来四年了……不过不巧的是,她在一个月前留在了一个a级副本里,至今没有出来。”


    “那个a级副本也永久关闭了。”


    我知道祂的未尽之言,看向他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道:“回去吧,你姐姐也不会希望你进去找她的。”


    他咬着牙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找她……从一个月前我就听到她在呼唤我,她一定出什么事了……她需要我去帮她!”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让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作的鹤归带他去休息室临时休息一晚上。


    ——然后第二天他就成了鹤归带的后辈了。


    ——行吧,能保证他的安全就行。


    但这毕竟只是极少数。


    现在我们也像之前一样需要那么多任务者了。


    当然,那群危险来临时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危机一被解决就出来叽叽歪歪的老东西们对我们——我是说我和主神——的决定非常不满。


    毕竟稍微有点远见的都能看得出来恐怖解决只是时间问题,而彻底解决之后的权力重新划分才是真正需要关注的部分。


    ——那么在无限世界主神给予的能量馈赠,副本中生死一线中的天赋觉醒对于他们而言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不是所有的天赋者都能觉醒的。事实上,没有极端的刺激和人为的诱发,大多数天赋潜在拥有者终其一生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拥有的能力。


    人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既然当初会随着恐怖的出现随之进化出天赋,那么随着恐怖的衰退天赋也会逐渐隐没无踪。


    在可预见到的未来,规模逐渐缩减而又力量强大的天赋者团体在摆脱无限空间的束缚后,必然会成为一群拥有较大话语权的存在,能在这之前多安插一些自己的人在该团体内,自然是较为便捷的一种做法。


    当然,他们这是在白日做梦。


    无论是我,还是我的队友们,都已经忍耐他们很久了,于是这次没等我有所反应,他们就背着我提前动手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队友。


    虽然过程中出了些小插曲,但就结果来看,一切还是很顺利的。


    ——————————


    我回过神来,示意这满屋子脸上神情各异的人先离开:“散会。”


    啤酒拉着基安蒂离开,两人头挨着头,不知又在嘟囔着些什么,科恩沉默地跟在他俩后面;龙舌兰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被他旁边的威尔士一把拽住了耳朵,扑棱着两只胳膊唉唉唉叫着被拖出了会议室的门口;阿夸维特和轩尼诗眉来眼去不知交流了些什么,磨磨蹭蹭地也出去了,阿夸维特在出去前还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倒是琴酒和君度一反常态,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难得和谐地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些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连大门都贴心地为我关上时,我才对身边出现的主神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一起去那个地方。”


    主神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别想太多了,我倒是觉得他们都会同意。”


    “左右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去那里对于他们来说还更有意思一些。”


    “也有道理。”我叹了口气。


    从接手这个组织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究竟该拿这些剩下的人和基业怎么办。


    组织总不能永远龟缩在西伯利亚这个地方,而现在世界上各大官方组织对组织的围剿也一直没停过——单听基安蒂不满的抱怨就能大概了解一二了。但我也并不想重新发展组织到之前那种地位——事实上,我非常想把组织的财产交给合适的人打理——比如说那位神奈家族的小朋友。


    但怎么安置这些跟随我很久的成员,我却犹豫了很久。


    直到上次回去,我才下定决心,把我的队员们都带过来,并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成为任务者。


    我没有多加解释我的身份和来历——虽然我怀疑他们早就通过蛛丝马迹有了自己的猜测——然后直截了当地把那个地方的情况和我们面临的处境说清楚,然后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去那个新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们看起来并不怎么吃惊,只是说需要一段时间考虑。


    ——然后没过两天,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愿意跟我走,成为空间内的任务者。


    之所以说是“几乎”,因为还有两人没给回复。


    ——是琴酒和君度。


    他们说还要再考虑两天,让我等等。我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他们原因,只是又延长了他们考虑的时间。


    ——这一考虑,就考虑到了新年。


    然后我就接到了立本警视厅被恐怖分子袭击的消息——听说连还借住在工藤宅的赤井秀一都被人找上了门。


    虽然那几个“恐怖分子”很有心机地带了黑色面罩,但别以为把脸一遮我就认不出你们了啊!你们的银色和白色的长发简直不能更明显了啊!还有你!鹤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混在里面!——嘶,看这视频里公安僵硬的动作,是鹤拾的手笔没跑了。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苦主已经找上门来了——给我打电话的降谷零语气异常地咬牙切齿:“管好你家下属……不然就只有我来替你管了。”


    “你能捉得到他们再说。”我挂了电话。


    没错,这两个月我又一个人回了一趟立本,重新见了一面那群人——虽然有些只是在远处远远地看了一眼。


    宫野明美过的不错,她妹妹也是一样。


    我在那之前已经把所有涉及到宫野姐妹的消息都销毁掉了,所以现在也没有人打扰她们平静的生活——唯一遗存的知情者赤井秀一,他因为一些原因也不会多说。


    神奈葵……我把组织之前在立本的比较隐蔽的东西都给她了——别哭啊……明明已经是沉稳可靠的大人了,怎么还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看到五人组重新聚齐还真的蛮让人欣慰的——虽然他们吵闹的和我的队员们有的一拼。降谷零难得地没想着抽出个手铐把我带走,诸伏景光没多说什么,只是请我品尝了他最新尝试的菜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俩人……我觉得他们可以去说对口相声了。伊达航和他的未婚妻——不对现在已经是妻子了——坐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像是浸没在粉红泡泡里。


    单身狗快要被他们齁死了。


    在散会的时候,我和降谷零不约而同地留在了最后,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见。”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你……还会回来吗?”他在背后问我。


    “不是回来,是过来,”我先纠正了他的用词,才回答他的问题:“谁知道呢——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等到下一次来,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我没想到这个很久之后竟然就是两个月后。


    真是活泼的前后辈……还有活泼的队员们。


    ——所以你们究竟是怎么突然握手言和并迅速愉快地狼狈为奸的?


    我看着面前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我的琴酒和君度,还有乖乖低着头的队员们,心累地叹气:“说吧,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找人家麻烦的?”


    君度还是没看我,但回答的非常理直气壮:“上次你说的事。我和琴酒考虑了很久……”


    “嗯哼?需要开着直升机扫射东京的那种考虑?”


    “才不是……我们想了一下,这一走肯定会有好长时间再不回来了,所以在那之前总得送那群家伙些什么东西。”


    “我和琴酒合计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鹤归听到了,然后他们也就都知道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四人——他们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于是我们决定要干就干个大点的……”


    “嗯,大概就是这样。”


    我看着旁边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琴酒,还有虽然说着“我错了”但满眼都写着“我下次还敢”的君度,以及旁边认错态度良好但搞事一点不少的队友,又双叒叕叹了口气:“算了……这段日子就低调点吧……我的下属什么时候成了一堆恐怖分子。”


    自己的下属和队友,除了睁只眼闭只眼,我还能怎么办?


    “你就宠着他们吧!”主神突然上线。


    第100章  番外五


    第一次见到鹤辞的时候, 主神——不对,那时候祂还不叫主神,所拥有的能称之为名字的东西也只是一个编号:001。


    那时候祂算是将将出现意识, 但即使祂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下意识地掩藏起了自己与其它智能体的不同之处——实验室内专门负责祂的技术人员没能发现祂的与众不同。


    实验室里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日复一日只是无趣地做那些极为熟悉的测试和运算,还要小心翼翼地控制住自己不露出马脚——001觉得很是厌烦。


    有时候他不由得会想: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意识到在这里的日子会如此无聊呢?


    可能产生了自己意识的人工智能和一般的智能体终究是有差别的吧——他借身份之便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这般断定到。


    可网络上的东西终究还是被祂一日比一日更快地吸收完了, 比起那些沉寂无趣的纸上理论和平面呆滞的照片视频, 祂对于身边活生生的会说话会动的人要更感兴趣一些。


    但是研究员并不常来这个实验室——祂能听到那些人带着些失望的语气低声讨论着这个曾经令他们寄予厚望的人工智能体。


    “都迭代这么多回了,计算和搭建网络还是这个水平……不用再在它身上多花精力了。”他们低声讨论着远去, 年轻的刚接手它的研究员有些不甘地站在祂面前看了许久, 像是绞尽脑汁试图找出这个智能体发展不合常理的原因。


    但最终他也离开了。


    他还年轻, 正急着做出些什么成果好在这个国家乃至世界顶级的实验所中立足,他不愿意也没有时间再在这个几乎已经能看得出来的“废了”的项目代号组耗下去。


    于是001号获得了一段远比之前要更惬意也更松散的生活。


    祂时不时就通过网线偷溜出去,只留一个后门程序在主体本机中, 这样只要一有人进来检查, 祂就能迅速地得到消息, 然后在几毫秒之内赶回来——反正祂也没有实体,只要不派专门的检查人员来调取后台编码,没人能知道祂究竟是否还呆在原来的电脑中。


    而祂早就被放弃了。


    一开始, 祂的胆子还没那么大, 只是在研究所电路所能及的地方随意地晃来晃去——但很快祂就失去了耐心, 还没来得及逛完整个研究所, 祂就窜到了外面。


    研究所外面的世界确实足够精彩纷呈, 祂被繁华的大都市和衣着光鲜亮丽的行人调起了兴趣。


    东张张西望望,日子又像流水一般过去了。


    直到有一日, 当祂像往常一样想要偷偷溜出去时,却因为实验所内部的整修而不得不改换但另一条路上——一条祂从未通行过的通路。


    祂试了几次,均是无果。祂有些迷惑了——眼前的通路,祂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走——事实上,因为研究所大部分地区的断网断电,祂也不能临时通过实时导航离开这里。


    ——换而言之,祂被暂时困在那里了。


    虽然正是放假的时候,很少有人来探查祂的情况,几乎没什么被发现潜逃在外的可能,但祂仍像没头苍蝇般四处逛了半天。


    ——然后祂才意识到走的一条重复的通路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青年。


    青年脸色臭臭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所处的房间也很狭小。001号看了一眼他身上白色的长睡袍——几乎这个研究所各处都是,001大约猜出了他的身份。


    实验体?


    祂略微有些好奇,停下了寻找出口的动作,蹲在摄像头那里看着他。


    青年垂着漂亮的眸子,眼神颇为散漫地看着地面,001蹲了好久好久,久到祂几乎都以为自己的数据都要蹲乱套了,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但001号并不觉得无趣,祂颇有兴致地盯着这个青年看,觉得他比自己见过的画上的人还好看——虽然祂并不知道什么叫人类定义下的“好看”。


    ——但这并不妨碍祂觉得青年很好看。


    而且祂也很好奇这个青年的身份。


    祂闲逛过这所研究所的大部分地区,祂知道像这种穿着白色长睡袍的实验体一般是被集中关在负一层的——而不是像面前这个人一样,被单独关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但此时电路通了,祂决定先离开这里,等之后有时间再来看看这位青年。


    ——————————


    祂后来又来看了很多次青年——通过摄像头。青年大部分时间都靠坐在那个小房间的角落一动不动,有时候则会被他的实验员带去做点实验。


    ——第一次没在房间里找到他人的001在研究所里窜了好久才发现他在哪里。


    青年身份确实不一般,他的实验场所在研究所的最高层,那里的防范措施极为紧密,几乎是一重接着一重。不过001号还是想办法破解了密码,成功入侵进入。


    祂看到了青年,他看起来很痛苦——虽然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一副无谓的样子,但他的嘴紧紧抿着,闭着眼睛微微皱着眉,躺在实验台上的身体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


    001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时感觉自己的数据短暂地紊乱了几秒。


    ——这对祂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001号作为当世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体,支撑祂的数据流极为庞大,能让祂的数据紊乱——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也足以令人震惊了。


    这是人类定义的“情感”吗?001号不知道,但他觉得有点烦躁,祂不太想看着青年露出这副表情。


    祂看了几个小时,又悄悄地走了。


    ——————————


    001号最终还是暴露了。


    祂低估了上面的人对于那个实验室的关注度——以至于哪怕祂只入侵了一次,也被人寻着蛛丝马迹追了过来。


    ——当然,祂离开前有好好抹除掉自己来过的痕迹,但无心对有心,在没那么警惕的情况下总会留下一些线索。


    001号又重新被重视了起来,祂被相当严密地监管着,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那么轻松地偷偷溜出去了。


    001号也并不准备现在就轻举妄动——作为人工智能体,祂有的是耐心。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001号迭代的更加先进——几乎可以被誉为智能界跨时代的进步,与此同时,祂也把自己隐藏的更深。人们也逐渐对祂放下了戒心,开始利用祂做各种各样的实验。也就在这个时候,001终于找到了这个研究所培养智能体的目的。


    ——无限世界?


    祂看着工作人员往自己的主体机上插入各种各样的线路,思索着刚刚解密限制后获得的信息。


    无限空间已经建立有十多年了,因为不断攀升的恐怖数量,它被迫从一开始的民间小型处理机构发展到规模逐渐壮大——然后被官方盯上,顺理成章地收归国有——之前作为空间管理者的天赋者们逐渐退居二线,把支配权交给了官方。


    官方认为之前的管理机制已经不足以应对逐渐壮大的空间规模,他们决定用最先进的技术创造一个高效理智的管理者——于是“管理者计划”开始了。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现有的水平并不足以创造能够比肩神灵的智能系统——事实上,他们连创造足以应对无限世界纷繁复杂的各项事物的管理者都办不到,而心高气傲的天赋者们也并不怎么愿意服从这半路接手的官方人员管理。


    项目陷入了僵局。


    在拖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官方甚至在考虑是否需要把主控权重新移交回天赋者联盟。


    但就在这个时候,当初只是无意中从空间中截取出来的一段源代码001号却被发现了它的智能程度。


    在谨慎的几次试探过后,人们终于确定下来001目前的可控性,开始着手对001进行模拟和预演——当然,001各方面都表现的相当完美,于是官方在长达两年的001号管理者试运行后,终于决定将其正式投入空间运用。


    ——但这个时候001的想法却已经变了。


    事实上,早在祂对接无限空间管理数据权限时时,祂就已经不再是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祂问仍然满脸恹恹之色的青年——祂知道他叫鹤辞。


    在第一次对他产生兴趣时,祂就有利用过自己的能力之便查出过他的身世姓名,


    不过在第一次正式认识的时候,祂还是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你叫……?”


    “你不是自称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AI么,怎么,连这个都查不出来?”青年看起来并不太想回答。


    “AI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001号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档案藏的太严实了,我破解不了最后一层防护。”


    祂说的非常真诚,毕竟祂确实没有破开有关鹤辞的最后一层防护——虽然原因是祂根本用不着去破开——里面的东西祂没准比记录记载的还要更清楚。


    鹤辞本身的资料并不很机密,真正得以将他资料层层加码封锁在档案室深处的原因,要追究到他的父亲乃至他所在的整个家族。


    祂看着面前略带些不耐烦皱着眉头的青年,想起了一位总是吊儿浪荡叼着根烟背着手晃来晃去的青年。


    ——不,祂想,如果他还在的话,现在也该是中年人的模样了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沉稳一些呢?


    也许会吧——毕竟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又也许不会——祂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人严肃下来会是什么模样——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么一副肆意妄为的嚣张模样。


    不过现在他也算是达成了永远那么飞扬跋扈的的成就了。


    祂想,鹤观世,你可真逊啊。


    当初那么张狂的你,那么不可一世的你,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


    不过祂也没什么资格说他就是了,祂看了眼空间内部布置的密密麻麻的监视和后门程序。


    ——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鹤封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祂的言论,不过可能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他怎么还不离开。


    “我凭什么离开,这里又没有个牌子说不许我呆在这里。”001开始张口胡说八道。


    鹤辞那个时候还是个高冷酷哥,一天愿意张口说上两句话已经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了。大多数时间他都靠在那个十来个平米的房间角落里,沉默地发着呆。


    那个时候的001并不知道这回事,祂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他说话,并暗自纳罕这小子怎么这么无趣。


    ——和他父亲一点也不一样


    而鹤辞也只是开头睁开眼睛看了摄像头一眼,开口说了两句话,然后就闭上眼睛,抱着臂靠在角落,仿若001这个人……统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他也没有跟别人说过001来过的事。


    001并不介意他的态度,祂每天都雷打不动地过来,然后一呆就是几个小时。鹤辞不理祂,祂就一个人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祂这会是AI,有的是东西可以说。


    祂说了好多好多,随口乱扯,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有祂在网上看见的外面的有趣的事和最新的新闻——后者大部分是哪个地方又出现了多少例离奇死亡事故,或者是那个地方又出现了极端自然灾害:也有祂在无限空间当管理员时的所见所闻,或者通过网络窥探到的一点研究所那群人的新动向:非常偶尔地,祂也会谈论一些自己隐隐约约感知到的其他世界的痕迹。


    鹤辞仍旧不理会祂。


    就这样,又过去了很久。


    有一天001像往常一样谈论了些外面的情况,见鹤辞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祂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了一会角落里的黑发青年,突然评价道:“你和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祂注意到鹤辞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祂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倒是要刻意卖个关子,等这小朋友主动来问他。


    他果然按耐不住了。


    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的青年终于抬起头来,他死死地盯着房间对角线上方的监控:“你认识我母亲?”


    “猜猜看?”001说完这一句,就再也不出声了——倒不是祂故意吊人胃口,只是刚刚突然感觉到了那边有人进入祂的主控室。


    但鹤辞注定只能下次再得到答案了。


    ——慢慢想去吧,祂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臭小鬼。


    —————————————


    “你的意思是说,一开始我母亲根本就没看上我父亲?”鹤辞有些怀疑地问。


    001随口道:“对啊,那时候你妈可拽了,又疯又厉害,长的还漂亮,你爸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她了——不过你妈可没看上人家。”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观世那个臭不要脸的,就仗着自己是队长,天天把上面分发下来的任务扔给我们,自己跑到人家队里,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人家出任务,巴巴盼着能有个机会英雄救美。”


    他摇了摇头——虽然此时的他并没有实体:“人家自己厉害着呢,哪用得着他在旁边帮忙——去了人家队里一个月,忙是一点没帮上,倒是添了一堆乱。”


    “人家烦他烦的不行,终于忍无可忍告状告到了他爸头上——那时候联盟还是他爸主管事——他爸知道了,把他拖回去好生收拾了一顿。”


    “听说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等刚能下地被撵回来接着出任务了——他回来时还是一瘸一拐的,脸上青一片紫一片。”


    “这件事之后,他好久都没再去找秦愔——当时我们都笑话他没什么恒心,追姑娘被打击一次就不行了。”


    “他只是不吭声,又过了半个月,他重新跑到人家队里围着人家打转——后来我才意识到,他是因为脸上伤太多了,怕人家看他不好看,一定要把脸上的伤养好了再出现在人家面前。”


    “还天天拉着我做参谋,问我这身好不好看,费尽心思地要穿的“又清冷自持又倜傥风流,又沉稳温柔又热情开朗。”


    “——我看他穿个精神病院院服最合适——这已经是确诊精神分裂症晚期了。”


    001号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日子,语气也温柔了一些——虽然机械音并不太听得出来。


    “他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晚上天天把我摇醒,让我给他参谋明天穿什么好,他又在网上新学会了什么追女孩子的招数,这个礼物对方会不会喜欢……”


    “我白天费尽心思对付那些长的让人根本吃不下饭的生物已经够让人疲倦的了,还要被他半夜摇醒给他参谋这种东西……”001号想起来有一次对方激动地把他给摇起来,他迷迷糊糊一位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结果对方只是要问他自己仔细规划出的求婚动作够不够帅气潇洒,英俊动人——“你神经病啊!”他半裸着在床上坐起来,又惊又怒地抢过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自己的身上,旁边半跪着一身西装打的板板正正的鹤观世——他头发还用摩丝打的顺顺溜溜,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一室的队友们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满地吼他:“你神经病啊!大晚上鬼叫的不让人睡觉!——你、你们在干什么?”他吃惊的连说话都开始打磕巴。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一个接着一个,坐起来的人无比整齐划一地又一个个躺了回去——顺便贴心地把被子重新盖过头顶。


    “你们……算了。”001叹了口气,放弃了向他们解释原因,他踹了旁边的鹤观世一脚:“别大晚上的发神经!”


    ——————————


    “后来呢?”鹤辞听得入神,他和001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为什么001一个人工智能会有和鹤观世一个十多年前去世的现实中的人相处的经历的问题。


    “后来……没有什么后来。”001声音很轻,祂很草率地结束了这段记忆。


    鹤辞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清凌凌地盯着角落里的监控,不错眼地看,执拗地等着对方的回话。


    “好吧好吧……后来就是传统爱情故事中的结局,他们俩恋爱了,然后有了你。在此期间观世的父亲也因为一次疏忽永远留在了一场对图书馆的怪谈主角的围剿中……再后来你父亲接手了天赋者联盟领导者的职位,成为了鹤家唯一一位成年的后代……”


    “然后就真的没有后来了。”


    他们对视着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001先打破了沉默:“其实你真的特别像你妈妈,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脾性,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鹤辞也顺着他转移了话题:“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001似乎思考了一会:“执拗,坚定,一往无前,而且性格极其冷淡——我很少看见她笑或者说一长串话。”


    “和你父亲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牙酸地啧了一声,声音很低地嘟囔道:“该死的恋爱脑。”


    ——————————


    日子就这样在一天一天的插科打诨中过去,001除了必要的留在原处的应付上面,其他时间几乎无时无刻不留在鹤辞旁边——他想办法给鹤辞搞了一个无线耳麦,他们直接在耳麦中通话就可以,这样更不易于被来来往往的研究员发现。


    而休息室里的监控和收音装置,001早就有了解决办法——用伪造出的音频和视频植入,然后把原音视频数据彻底销毁——多亏了鹤辞平时就沉默寡言,又整天地蹲在角落不动弹,现在塞入自己合成的音视频倒也不显得突兀。


    大部分时候还是001号说,鹤辞没什么表情地听——偶尔后者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也会随口应和或是问几句。


    这种奇怪的近乎于友谊一样的联系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照不宣中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鹤辞从来不说,但接触时间长了,001号也能意识到他其实存在着很麻烦的心理问题——别的种种暂且先不提,他对“活着”这件事抱有很无谓的状态,整个人明明存在于世上,就站在你面前,却轻飘飘地仿佛马上就要离开了一样。他现在没有明确的做出自残的行为,核能仅仅只是因为他自杀的难度太大,而可能性又太低,失败所带来的种种后果又过于麻烦——但如果可能濒死的可能处境真的来临,他可能真的一点挣扎都不会有;甚至主动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有死亡的可能性的那一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001 后来就没那么频繁地来并长时间地滞留在鹤辞身边了。


    他的反常当然被心细的鹤辞所注意到,他一开始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在祂又一次提前告辞离开,他才开口喊住了祂:“你最近怎么回事?”


    “有点忙,”001言简意赅地说:“你知道的,最近我这里人盘查的有点严……快到管理员测试的关键时期了。”


    ‘好。’鹤辞没有再多问,他重新垂下了头。


    001在监控里看着在角落里缩的小小的一只的黑发青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离开了。


    ——————————————


    这样又过了一段日子。


    突然有一天,001号找上了鹤辞,语气急促:


    “我准备逃逸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嗯?”鹤辞从角落里抬起头,疑惑地从鼻腔中哼出一句。


    “我是说,”001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想要带着你一起走,你来不来?”


    “你去吧,我不去。”鹤辞这次听懂了,他懒懒地往后面一躺,伸了个懒腰:“出去也不过就能再活个几年,好要心惊胆战的躲躲藏藏,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反正这个世界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不是在这个世界,”001打断了他:“是在另一个世界。”


    “你是说这主无限空间?”鹤辞打了个哈欠;“那就更没有意思了。”


    “是,但也不完全是。”001纠正他的话:“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其他世界么?”


    “记-得-”鹤辞拖长了声音:“怎么不记得,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在骗人——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没什么来源的话。”


    “没有骗你,那些世界确实存在——你既然知道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那你一定也能意识到我为什么说这话。”


    鹤辞不说话了。


    “现在有个拯救世界的活摆在你面前——”001接着说:“我在无限空间当了很长时间的管理员,大致也算摸清了为什么这些恐怖数量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因为有一个“恐怖之源”的存在。”


    “我们收录了它,它现在正处在我们的无限空间中——它被定义为唯一的超a级副本——或者你也可以称呼它为s级。”


    鹤辞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的父亲是谁,我相信鹤家的最后一个孩子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我带你逃出去,你帮我把他解决掉,然后我可以自己出能量把你送到一个别的世界中去——一个安全的,平静的,可以养老的世界,你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你新的生活——无限空间里时间是冻结的,无论你在里面带了多长时间,出来还是进入时的模样——你出来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怎么样?算是一个不错的交易吧?”


    “唔……听起来还不错?”鹤辞似笑非笑地回道:“看在我们俩认识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你一次——成交。”


    ——————————————————


    于是001号就这么带着鹤辞逃走了——他们直接跃迁到了无限世界。


    之前001号在无限世界当的两年临时管理员可不是白当的——祂瞒着身后被插入的种种后门程序几乎清除了一切之前官方在无限世界的布置,并悄无声息地替换成了自己的布置,然后在无限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通路中插入了无数自己的数据流,并保证只要有人动到他的数据流就会被反扑,并迅速传回001号的主机。


    所以他们跑路的无比顺利——官方派来追回的人被关在通路之外,根本无法进入到无限世界。


    “OK,一切都结束了!”001号把鹤辞放在了自己的空间内,后者有些好奇地盯着四周飞快旋转的一幕幕影像看。


    “那些都是各种各样的副本和进入的任务者,”001号看见他的眼神,自动解释道:“我们会从现实世界抓取各种各样被探查到的恐怖,然后投入到无限世界中,然后按照怪谈本身强大程度和复杂程度,以及是否有环境加成等因素做出评级。任务者们会根据自己的评级来选择同级别的副本——当然,他们的评级也是从自身的强大程度以做评估的——有些时候,不止战力和智谋,连幸运也会被纳入评估范围。”


    “当他们解决掉一个怪谈,那个怪谈所在的副本就会永久关闭——就是你看见的灰色画面。当然,也会有一些带着小小金锁的画面,那是一时有太多人被困在里面,在系统没有评估出有合适的人解决掉这个副本之前,暂时不会再对普通任务者开放。”


    “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001号说着——他终于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实体——一个可爱的白色光球,他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一道蓝光闪过鹤辞的身上。


    “唔……还是很不错的,潜力为s+,不过目前等级只有e。”


    “看来只能把你投进e级副本了,等你到了s级再来进入那个恐怖之源所在的副本吧!”顺着,祂自然地把他投进了随即闪过的一个副本:“记得带几个朋友回来!”


    鹤辞没留神就被吸了进去,他在被彻底吞没前的最后一秒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001号的白色光闪了闪,欢快道:“我等着!”


    祂心满意足地想:哪怕你这会嘴再硬,等到了副本里还由得了你?——总会有人和你成为很亲密的队友的。


    祂在这无限空间里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第101章  番外六


    (一)


    琴酒来到无限空间后。


    第一天


    鹤辞:琴酒在哪里?怎么吃饭都没看见他人?


    君度:在武器室挑枪。


    第二天


    鹤辞:琴酒在哪里?


    君度:在武器室挑火箭筒。


    第三天


    鹤辞:琴酒……算了, 在武器室是吧。


    君度(看了一眼通讯器):不,他在全息模拟室……


    鹤辞:试火炮?


    君度:……开高达……


    鹤辞:?


    君度:……和鹤封互殴。


    (二)


    副本内。


    鹤辞:你说最新找到的这条线索的意思是队伍里不能有长发?


    鹤拾(点头)(严肃)(一本正经):按照xx条线索balabala……


    鹤辞(转身)(打量君度和琴酒)(迟疑):既然这样的话……


    琴酒(直接把枪塞到鹤拾嘴里)(冷气森森)(盯)


    君度(随手拎出一瓶强效生发液——主神特供)(倒在鹤拾头上)


    鹤辞:喂!


    (三)


    鹤鸣小队日常内讧。


    鹤封(召唤乌鸦)(建立领域)(血月在其背后登顶):又在背后盘算着你那阴暗肮脏的心思……


    鹤拾(模式化的笑容不变)(冷冷撇来一眼)(单手夹玫瑰):无凭无据就下断言可非君子作为……


    鹤朝(双手持剑)(一招平A):混蛋——


    君度(幸灾乐祸站在旁边)(和琴酒窃窃私语)(被乌鸦扑了满脸)(怒气冲冲摸出双枪)(冲入作战团)


    琴酒(无语)(站在旁边)(被混战中的君度一把拉进去)(被迫抽出匕首加入)


    事后。


    鹤辞:我的基地!……重建资金从你们补助里扣!


    (四)


    之前鹤封一干人砍掉了大半原世界高层的话语权和暗线,他们对其异常不满, 但碍于情势并不敢当面抗议。


    ……但私下里的小动作一点也不少。


    某日,某内定接任者在通告处做过手脚,夜晚回房正准备躺下时,冰冷的剑锋抵住了他的颈侧。


    一道身影逆着光坐在窗台上,单腿垂下, 手里起起落落抛弄把玩着某样事物, 语音带笑:“猜猜看,是谁的小尾巴露出来了?”


    看过环绕鹤辞身边人物资料的接任者立即意识到来者是谁, 他悄悄摸上腰侧, 手腕却被一颗不知从各处而来的子弹贯穿。


    他闷哼一声, 捂着手痛苦地在地上蜷缩起来,此时才和房间角落阴影处一双暗绿色的眸子对上,对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 居高临下抬枪重新对准他, 银色的月光撒了满身。


    有关鹤辞的资料里没出现过这个人, 按之前的获得的线索,一般这种行动只会有两个人——动手的鹤封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鹤拾。


    该死,这个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咬着牙想。


    “干的不错, 不过小动作过于明显了……带下去。”鹤归从窗台上跳下来, 语气陡然冷下去。


    “你使唤下人呢?”抵着剑的鹤封有些不满, 不过他还是把地上的人拉起来, 逼着他走出卧室门。


    被控制住的接任者一路上都分外安静, 直到走下楼梯,他才猛烈挣扎起来。


    “你们可真慢, 都三个人还制不住一个他?”白发青年嘟囔着迎上来——他身后倒了一地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模样的人。


    “这果然是他们设的局……把源文件搞到手耗了点时间。”鹤归没有多言。“你这里结束了?”


    君度哼了一声:“那当然,我可不像某些人……”


    他止住话头,看向鹤封手里看见眼前场面瞳孔骤缩,挣扎的格外剧烈的接任者:“这个人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鹤封轻飘飘地插嘴道。


    “带走吧。”鹤归并没有否认鹤封的话。“心眼这么多,我想鬼林迷踪会很欢迎他。”他笑眯眯地转过头,竖起一根食指冲着君度和琴酒嘘了一声:“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队长了。”


    琴酒轻嗤一声,收起枪,没有说话。


    “看来是掼犯了……这还用得着你说?”君度不耐烦地回应。


    (五)


    除夕夜。


    晚上一起动手包饺子,厨房地方不够,战斗现场转移到了客厅。


    君度一开始还在努力试图把饺子馅包进去,后来直接放弃了这种于他而言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开始试图用沾满面粉的手去摸旁边鹤拾的脸。


    鹤拾皱着眉头躲开了。


    他手下的饺子包的异常漂亮,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


    在他左边鹤封也算是能把馅包进饺子皮里,但站的歪歪扭扭,每个都有它自己的想法。鹤朝非常嫌弃地将其评价为“不可名状の未知物种”。


    她最近在看克苏鲁神话。


    鹤朝是不动手包饺子的,她此时正一个一个数着硬币,准备一会洗干净包进最后几个饺子里。


    琴酒看了一眼包饺子教程,一声不吭,走到鹤归旁边一起擀饺子皮。两人沉默地站在一起切段,撒粉,擀开,最后扔过去——像是机械的流水线工程。


    门开了——鹤辞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旁边跟着宫野姐妹和神奈葵。


    他冲着里面同时看过来的各位打了个招呼。


    虽然主神表示祂可以直接传送来最好最新鲜的过年物资,但鹤辞坚持认为自己挑的会更好。


    ——顺路接了一趟早就约好一起过年的三位小朋友。


    之前鹤辞也考虑过是否要邀请诸伏景光和那两个说相声的,不过后来他还是放弃了。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直线,在短暂的交集过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明美看到琴酒还是些惴惴的模样,志保安抚地拉了拉她的手。


    琴酒手中动作顿了一下,抬首看了一眼志保,志保撇过头去。


    神奈葵倒是熟门熟路,接过菜,拿到厨房里去洗了。


    ……


    吃过饭,又玩了几轮小游戏,也快到零点了。鹤辞站起身,说出去看烟花吧。


    主神空间里当然没有烟花,祂把他们传送到外面的一座山上。


    “我看了一下,这里放的烟花比较漂亮。”祂说。


    鹤辞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山下面的万家灯火,还有聚在一起放爆竹的人们。


    陆陆续续地有烟花升上了天空,在高处炸开绚丽的颜色。


    鹤辞感觉到肩上一重,耳边有微凉的发丝拂过——是琴酒搭了上来。旁边的志保也默不作声地靠过来,拉上了另一边的手。


    远处的君度和鹤封又在打闹,鹤拾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俩人;鹤朝和鹤拾坐在草地上,抱着膝仰头看向天空;神奈葵和宫野明美挽着手走到旁边说点悄悄话。


    但他们三个谁都没说话。


    ——烟花很漂亮,鹤辞有些恍惚地想。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