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61章
◎更新◎
“同志?同志!醒醒!敌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你可以起来了!”
控制住局面后,林宏军走过来,对着躺在地上的男同志说。
梁万讪讪一笑,爬了起来,右手还在捂着胳膊。
“同志,刚刚就是你被敌人的那发子弹打中了吧?伤的是胳膊?那边儿有医生,走,我带你过去看看!”
地上不见血迹,林宏军也没觉得梁万伤得很严重。
当然,不提梁万是第一个提醒大家、打乱敌人计划、又主动用身体为两位老同志挡子弹的人,就算他并没有什么贡献,他们也有责任让他及时得到医治。
毕竟,尽管这次护送两位老同志前往新疆某秘密研究基地的行动,关系到这项研究能否早日出成果,也关系到国家能否在世界舞台上说话更大声,但他们只能鼓励这样的行为,却不能强制要求每个人都无偿奉献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所以,对于梁万,林宏军充分展示出了友好的态度。
只是,当着医生的面儿,梁万把手移开,他的“伤口”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这下,林宏军和大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语”。
“你运气挺好,子弹刚好是从胳膊这儿擦过去的,没打中你,这点儿擦伤,别沾水,过两天就好了,我就不给你包扎了。”
大夫给出专业的判断,心里感慨着梁万的好运道。
虽说这次行动,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倘若梁万真的被子弹打中,医护人员当场布置出一个临时手术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肯定是能把梁万救回来的。
但是,做手术,总归是要在身上动刀子,很伤元气的,能躲过子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是不知道,刚刚被抓捕的最后一个敌人,如果知道他孤注一掷地射击,没能落到任务目标身上不说,甚至都打空了,心里会是何等的崩溃。
大夫和林宏军的心理活动十分相似,自然,对于梁万要求给他简单包扎下的事情,也没拒绝。
于是,这才有了出现在韩家人面前时、胳膊上裹着纱布的梁万!
韩菁还怀着孕呢,梁万哪儿敢吓到她?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解释起来:
“放心放心,我没事儿,就是一点小擦伤,特意让大夫包扎了下,是有原因的!”
韩菁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你赶紧说说!”韩学礼催促道,当时他们家给梁万买这个工作,就是因为杨鹏飞受了伤、不想再冒这个风险了。
当时想的是,全国每天都有这么多趟列车呢,来来往往的乘客不计其数,没道理,人贩子团伙就专盯着安城这条路线、专盯着接班杨鹏飞这个工作岗位的人吧?
谁成想,这才过了多久,还不到一年呢,梁万就带着伤回家来了?
向英是丈母娘,去扒拉女婿也不像话,韩学礼干脆就自个儿上手了。
怕的是什么?还不是怕梁万报喜不报忧吗?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要说梁万和菁菁刚结婚那阵儿,他们的确还有点防着人家,但慢慢地,了解熟悉过后,这不就把他当成自家人了吗?
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梁万是上门女婿,亲妈后爸又被弄到贵州去了,这跟他们家亲生的儿子有什么区别?
别看韩学礼偶尔会对这个“可恶”的女婿吹胡子瞪眼儿的,但心底里,他还是挺稀罕这女婿的。
毕竟,上门女婿少见,样样都不差、又跟他们家格外合得来的女婿,那就更少见了。
等把纱布一层层拆开,亲眼看见梁万的伤口后,韩学礼这才松了口气。
“爸!我就知道,您平时都是爱之深责之切,其实,您心里还是很喜欢我这个女婿的嘛!”
梁万性格里的那点儿幽默劲儿,大概都发挥在老丈人身上了,这不,看一家人的脸色轻松不少,又故意开玩笑道。
韩学礼翻了个白眼儿:“一边儿去!你想多了!”
梁万用一副“放心,解释就是掩饰,我都懂”的神情看着他。
见状,韩菁拍了下梁万的手,道:“不许欺负爸!还有,也别想转移话题,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带着伤回来了?而且,你说包扎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老实交代吧!”
得!婚姻果然比时间还像一把杀猪刀,看他温温柔柔的媳妇儿,还不到七年之痒呢,这就变成小辣椒了?
不过,看着更可爱了,怎么办?嘻嘻!
蔬菜公司的同事们:温温柔柔?你确定?唉,真可惜,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瞎了呢?
媳妇儿的话要听,说要老老实实交代,梁万就事无巨细地把跑这趟车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就差说清楚他这几天一日三餐都吃的是什么了。
“抓敌特这事儿,跟之前鹏飞叔帮忙抓人贩子还不一样,敌特也不会把自个儿的身份写在脸上,有些人还隐藏得很深。”
“林连长的意思是,他们会跟铁路局的领导联系,把这事儿说清楚,不会瞒着我的功劳,但是,咱们家对外,就说也是抓人贩子的时候受了伤。”
“他们本来是想着给单位送一封表扬信,这样,不管单位领导之后给我调岗还是涨工资,别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是,我拒绝了!”
“拒绝了?这是为什么?”得知女婿胳膊上的擦伤,不是磕到哪儿碰到哪儿,而是子弹擦过去的,向英也是心有余悸。
那可是子弹啊!万一偏上那么一厘米,他们家这会儿就该着急忙慌地上医院去了!
万一那敌特的木仓法再好一点儿,打中了脑袋或者心脏这样要命的地方,那她闺女不就要当寡妇了?
所以,就跟之前杨鹏飞受伤住院、杨家人的心思一样,向英也起了给女婿换份儿工作的心思,而档案上明明白白记录着的功劳,无疑会让他们家办这件事儿的时候轻松不少。
“小万和鹏飞经历的事情很像,两件事离得又很近,还不到一年呢,铁路局哪儿有那么多空闲的岗位、能给他调动啊?”
“但要是表扬信送到单位,那铁路局就相当于是被驾到那儿了,都是抓人贩子的时候立的功,都是收到了表扬信,没道理只给鹏飞调岗,却不给小万调岗吧?”
“再说,这事儿的内情肯定瞒不过铁路局那几个领导,真要论起功劳的大小来,抓敌特的事儿更大,小万比鹏飞的功劳大,那不给咱女婿调岗,不是就更说不过去了?”
“不要表扬信,其实是个聪明的选择,反正,功劳在那儿摆着呢,收到表扬信,也就是面子更好看一点儿罢了,可拒绝表扬信,铁路局的领导,就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梁万正吃饭呢,韩学礼就代替他回答了。
说真的,他觉得,在人情世故上,梁万是精明一阵儿糊涂一阵儿的那种人,但综合下来,其实还挺适合进工会的,要不,想办法把他塞进工会里去?正好,有他做“内应”,挖到工会那点儿猫腻,找出证据,就更简单了!
梁万并不知道,他一心想躺平,只想找个清闲的工作,回头方便照顾老婆、带孩子,可他老丈人,却似乎并没有看穿他的咸鱼本质,还想把他塞进工会里去、鞭策他上进呢!
“爸说得没错,再者,我不是都想着换工作了吗?刚收到表扬信,我就要走人,单位领导不放人怎么办?”
“万一有人误会,觉得铁路局到底是有多乱啊,英雄刚被表扬,转身就要走人,是不是代表着铁路局这单位不行,人家才急着要走啊,那到时候,我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韩家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别以为他们没听出来,这人,话里话外都不忘记给自己贴金,这不,“英雄”这个称呼都冒出来了!
梁万是谁?他脸皮可厚着呢,都是一家人嘛,想笑就笑呗,反正,笑一笑,十年少,说起来,他这也算是彩衣娱亲了吧!
“但是呢,没有表扬信,我受的伤也不重,如果到时候换工作,街坊邻居有人说酸话、有人质疑怎么办?”
“所以,我就让大夫用纱布、多给我包了两圈儿,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这样一来,受过伤、不想再冒险、所以换了工作,逻辑我都已经替大家伙儿安排好了!”
梁万想换个清闲的工作,主要目的,还是不想经常在外出差、忽略家庭,但是,这理由没法儿对外说啊!
现代,只要你不违法犯罪,不论你是怎么个生活方式,哪怕天天躺在家里睡大觉、有事儿没事儿找爸妈伸手要钱,也没人管你。
但这年头儿不一样,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建设祖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奋战到最后一刻,这才是思想正确。
要真是把“照顾媳妇儿孩子”这个理由说出去,梁万被骂“软骨头”“丢了男人的脸”不说,韩家人出门肯定也要遭人指指点点。
名声有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有时候,它也是最有用的东西。
所以,梁万灵机一动,这才给自己安排了个“身受重伤”的剧本。
对此,韩家人并无异议,其实,从上回梁万提出这事儿的时候,他们家就在琢磨适合他的工作岗位了,但这不是一直都没寻摸到合适的吗?
现在,梁万把台子搭好,只等开唱,至于换工作的事儿,唉,也只能看看铁路局那边儿能给出来的了!
62☆、
第62章
◎更新◎
聊着聊着,梁万打了个哈欠,看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向英发话,赶他回屋休息去了。
梁万起身的时候,韩菁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了那么一瞬间。
长辈们还在聊换工作的事儿,并没有发现,但作为枕边人,韩菁哪儿能不懂呢?
必然是这件事有些难为之处,他才没有立刻跟家里人提起的。
于是,等梁万睡醒后,在屋里,韩菁就追问了一句:
“那会儿我发现,你好像有话想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韩菁就坐在床边,梁万侧着身子,伸手摸了摸她已经隆起的肚子,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媳妇儿,我是想问问你的想法,生完这个孩子,你还想生不?”
韩菁沉默下来,还想不想生?那答案必然是不想的,毕竟,生育对女同志的身体会造成多大的负担,她心里一清二楚。
可梁万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呢?他想要两个、三个孩子?他想要有个孩子跟着他姓梁?
韩菁在心里不断地猜测着,同时,她也在斟酌着,自己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合适的。
至亲至疏夫妻,这句话是相当有道理的,韩菁珍惜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并不愿意因为一句话、一个问题,而造成她和梁万之间深深的隔阂。
就算有结婚证在手,也没道理,夫妻关系就是永久牢固的吧?说到底,还不是得看生活中的细微之处?
可是……
“我不想生了!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可以吗?”
到底,韩菁没办法说违心话,特别是在这样看似不重要、实际却关系人生选择的事情上。
固然,她这会儿可以暂时骗骗梁万,以后是不是照做,那就是另说了。
但这样一来,欺骗,肯定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
她不想违背自己最初的意愿,于是,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你看,爸妈就只有我一个孩子,也没影响到什么啊!如果我生了女儿,将来,咱们就把闺女留在家里,生个儿子,那事情就更简单了!”
“总之,我不觉得只生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讲究多子多福的传统,那是因为古代农耕社会和现在农村地区需要壮劳力来种地,可咱们在城里,生好几个孩子,只有可能一碗水没端平、让孩子们之间打起架来。”
韩菁解释原因的时候,梁万就板着一张脸,看上去神情十分严肃。
直到韩菁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默地看着他时,梁万知道,再逗下去,就真要把人惹急了!
于是,他没憋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媳妇儿,你是不是误会了点儿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韩菁心里七上八下半天,合着,这人是在这儿故意逗她玩儿呢?
给她气得,立刻上手,在梁万没受伤的右胳膊上拧了下,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哪怕知道这人是故意装出来的,心里也消气不少。
“那你突然这么问,是为什么?”韩菁不解道。
“我是想着,这回我不是受伤了吗?虽然伤在胳膊上,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但是,总有些事儿,是大家没办法去求证真实性的。”
“那毕竟是敌特呢,再凶残也不足为奇,我只是个普通人,能从敌特手里活下来、甚至立了功劳,要说只受了胳膊上这点儿小伤,谁信?”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但妈就在妇联工作,你应该清楚,如果一对夫妻,迟迟怀不上孩子,别人肯定第一时间都会怀疑,是女方身体有毛病。”
“咱们俩都打算只生这一个孩子,那过两年,会不会又有人打着为咱们俩好的旗号、催咱们俩再生孩子呢?”
“就算咱们家人都主意正,不会受外人的影响,但是,耳朵旁边总有苍蝇蚊子什么的嗡嗡乱飞,时间长了,难免也觉得烦。”
“所以,我是想着,要不就靠一招虚实参半、让外人以为是我这次参与抓捕敌特或者人贩子的时候、伤到了身体?不影响那档子事儿,但是,不能生孩子了,也是真的!”
梁万没有说的是,如果韩菁这回生的是女儿,指不定她还在坐月子的时候,就有人自以为好心地催她赶紧养好身体、再生个儿子了。
一想到可能要跟几个完全讲不通道理的人对线,梁万就觉得麻烦,所以,为了省事儿,他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能生了,还催着韩菁怀老二,这是个什么意思?劝他们两口子离婚吗?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谁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也用不着他们家的人出马,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韩菁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疑惑,他是怎么灵机一动、想到这么个办法的。
说真的,韩菁确实心动了,但她也知道,真要这么做的话,肯定少不了家里人打配合。
所以,俩人这才找到了长辈们跟前,几句话,梁万说完了他的想法,也惹得一家人都陷入了沉思。
谁家的孩子谁疼,这事儿显然是对韩菁有好处的,长辈们的心里就已经同意了一大半儿,只是,韩老爷子仍旧有些顾虑: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那万一将来你们小两口又想再生一个了呢?总不能再站出来解释,这都是跟大家开玩笑的吧?”
害,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值当老爷子冥思苦想这么长时间!
“很简单啊!咱们家找到了个神医,治好了不行吗?”
韩学礼和向英对视一眼,投了赞同票,于是,这事儿也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不过,到了晚上,向英和韩学礼在屋里泡脚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翁婿俩!瞧瞧,你们爷俩儿,这可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韩学礼轻轻哼了一声:“我就说那小子有点儿像我年轻的时候嘛,你还非不信!现在,总相信了吧!”
“信了信了!”向英再次笑了起来。
生韩菁的时候,她难产了,挣扎一番,母女平安,但她也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
那时候,婆婆在家里熬鸡汤,公公在厂里干活儿,守在她身边的,只有韩学礼!
他让大夫瞒着这件事,等到菁菁渐渐长大、身边人催促他们赶紧要个儿子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合适的时机,他就行动了!
见义勇为是真,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却是假的!
如果不是她落了东西、回病房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在和大夫商量着什么,只怕,这件事,他会一直瞒下去的!
再看看现在,女婿撒的谎,和当年韩学礼的决定,是何等相似啊!
向英在心里如是感慨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万这孩子,合该就是他们老韩家的人!
铁路局领导的慰问来得很快,他们来过一趟后,街坊邻居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关心,有人看热闹,有人追问细节。
明明受到了单位的表扬和关心,但韩家人脸上的笑容,倒像是硬挤出来的,当然,对此,街坊邻居们是格外能理解的。
毕竟,受表扬是好事儿,但这份荣誉如果要用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来换,那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拒绝这件好事儿的!
自然有人也想到了杨鹏飞受伤的事儿,他和梁万遇到的都是人贩子团伙,一个躺进了医院,一个废了半条胳膊,可见,这人贩子团伙都多么地残忍!
不行,他们可得好好替这种败类宣传宣传,也给大家提个醒儿,看好家里的孩子,要不然,两个大老爷们儿都光荣负伤了,要是小孩儿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那还能得个好?
只是,还不等他们跟亲戚朋友都宣传一番呢,就有人发现,余大娘胳膊上挎着个篮子、上头还用油纸盖着、遮遮掩掩的、隐约露出一角,那似乎是,猪腰子?!!
有人去问的时候,余秀芳神色慌张,却是怎么都不肯认的,只说是看错了,但是,一个人有可能是看错,两个人、三个人呢?
这里头明显有事儿啊!大家来了精神,有人据现有线索,就开始推断了:
“猪腰子有什么用,大家心里门儿清,老爷子年纪大了,用不上这玩意儿,韩副厂长也是要当爷爷的人了,早些年又伤了身子,那你们说,这猪腰子买回来,还能是给谁补的呢?”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梁万身上以后,就有人去左家“串门儿”的时候发现,这阵子梁万在家里养伤,有时候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就像是扯到了某处伤口似的,捂着腰间,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事实胜于雄辩,显然,梁万抓人贩子的时候,伤到的可不仅仅是胳膊!至于为什么完全没有提,那除了伤到的另一处地儿有些难以启齿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当然,街坊邻居有人打着关心的旗号去问韩家人的时候,他们都像是已经提前统一好口径了似的,说梁万只伤了胳膊,别的事情,那都是子虚乌有的!
可流言这东西,你不搭理还好,只要你给了眼神,那就彻底收不住了!没有人在乎韩家人说了什么,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
于是,梁万伤了肾、以后怕是不能生了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虽说到这一步,事情进展很顺利,也一直都是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的,但梁万的心情还是难免有点儿郁闷!
不是,伤了肾=不能生?谁教你们这么列等式的啊?
63☆、
第63章
◎更新◎
梁万换工作了!听说,是调到了玻璃厂的档案室!
虽说坐上了办公室,但,还真没几个人心生羡慕。
毕竟,玻璃厂的效益比不上铁路局,福利待遇自然也是远远不如的,再者,档案室的工作,体面归体面,可工资没有列车员高啊!
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弄不懂,铁路局的领导这是真心替梁万着想呢,还是来了一出“明升暗降”。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的猜测,韩家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别看大家都觉得这回工作调动,梁万其实吃了点儿小亏,可纵然这样,能成功调到玻璃厂,韩学礼在其中也是出了一份儿力的。
要不然,铁路局的领导哪里会轻易松口、放人走呢?
至于说,为什么偏偏是玻璃厂,原因很简单,梁万想找茬儿,但又对梁全友一家的近况没那么了解。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他可不得先进玻璃厂、了解一番、再做决策吗?
也是直到梁万说想去玻璃厂的时候,韩菁才知道,原来,他这段时间没有去找梁迎谈话,并不是放弃,而是想谋定而后动呢!
梁万从小到大受的苦,韩菁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所以,她没道理、也并不想拦着梁万,只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不过,千万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爷奶、爸妈他们都在呢,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韩菁肯定是不希望梁万用冒险、乃至违反法律的非常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这句提醒,自然是有必要多说一回的。
梁万哑然失笑:“怎么说得我好像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似的?媳妇儿,别担心,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顾着自己,顾着咱们这个家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你赶紧进去吧!我今儿要去玻璃厂报到,可不能迟到了!下班后,你先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等我来接你!”
韩菁点点头,看梁万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走进了单位。
“韩菁,食品厂那边,第一批蔬菜罐头的生产任务已经完成了,后天一早,就会装车、运往西部地区,到时候,你们办公室的小徐和生产部的刘成功会跟车走一趟。”
“货款大概会在半个月之内汇过来,你跟财务部的人一块儿做好成本核算的工作,蔬菜基地的摊子铺得这么大,总得让社员尽快看见钱,大家的心才能定下来啊!”
虽说韩菁现在还不算身子笨重,但大家也都体谅孕妇的辛苦,自打她怀孕后,像是去郊区、去食品厂这样需要外出的活儿,就很少分给她了。
这也是韩菁不想再生个孩子的原因之一,毕竟,生孩子要怀胎十月,在这期间,她的工作势必会受到影响,同时,也会影响到同事们的工作量。
那厢,带着铁路局开的介绍信,梁万来到了玻璃厂。
玻璃厂是小厂,平时的生产任务,主要是来自于食品厂,药厂给的订单,那都算是小打小闹、挣个“零花钱”了。
当然,梁万被调到玻璃厂来,主要是铁路局和玻璃厂做的交换,有介绍信在手,他心里是半点儿都不带虚的。
至于说,把“我老丈人是食品厂的韩学礼”这句话刻在脑门儿上,格局这不就小了吗?
梁万觉得,杀*鸡焉用牛刀,用大炮来轰蚊子,这不是纯属浪费吗?
人事股的孟股长给梁万办了入职手续,这尊大佛到底是什么来头,旁人不晓得,作为厂长小舅子的他,还能不晓得吗?
虽说对于韩副厂长的女婿没有进食品厂、反倒来了他们玻璃厂、进的还是档案室这件事,很是诧异,但是,孟股长有自知之明,管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他要做的,也是能做的,就是这尊大佛在厂里的时候,把他给伺候好了。
这样,能替厂长姐夫分忧不说,指不定,他老孟也有机会,再进一步呢!
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事业心了?孟股长觉得,梁万的到来,或许就是改变他人生命运的关键点了!
也正因为如此,给梁万办完入职手续后,孟股长又带着他来到了档案室。
“许大姐啊,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梁万同志,刚从铁路局调到咱们厂的,他之前是列车员,也是因为在帮助公安抓捕人贩子的行动中受了伤、不得已才退下来的。”
“梁万同志是革命英雄,现在能来到咱们华洋玻璃厂,那是咱们厂的荣耀!”
“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可得好好发扬革命精神,帮助梁万同志尽快融入咱们厂!”
“像一些单位可能会存在的,老人仗着资历深、抱团欺压新同志的现象,我相信,在咱们厂这样上下都团结一心的单位,肯定是不存在的,对吧?”
档案室是清水衙门,不管在哪个单位,都是这样。
所以,常年待在档案室、没有调动的,不是图清闲,就是走后门儿的关系户。
像是被孟股长特意点了名的许大姐,她是生产股股长许红玲的亲妈。
老大姐人不坏,就是嘴碎了点儿,爱说闲话,也就是大家都看在许红玲的面子上,不想跟她计较罢了。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孟股长特意提醒几句,也是怕老大姐一时嘴快、真得罪了人,到时候,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反倒成了他。
谁都不是傻子,孟股长就差把话挑明了,哪儿还会有人头这么铁啊?
一个个的,都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友好态度和热情:
“哎呀,这就是梁万同志啊!我早听说档案室要来新人了,没想到,是长得这么齐整的一个小伙子!”
“我叫齐月蓉,以后叫我蓉婶儿就行,对了,小梁啊,你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有?婶儿给你介绍个吧?是我娘家侄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人也懂事,操持家里家外更是一把好手……”
还不等梁万说什么呢,孟股长就先“大汗淋漓”了,这几个老大姐,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可是韩副厂长的女婿,你说他有对象没?
跟韩副厂长的闺女抢对象,你娘家侄女就算是个天仙,那也比不上啊!
孟股长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蓉婶儿剩下的话以后,梁万这才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婶儿,我已经结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爹了!”
“啊!是这样啊!”蓉婶儿用一种极为可惜的语气说道,一抬头,就发现孟股长正在瞪着她呢。
蓉婶儿心里不乐意了,就算你是个小领导,又是厂长的小舅子,但我们档案室的人,一不求财,二不求升职调动,这辈子都求不到你头上,凭什么要受你的气啊?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许婶儿拽了拽她的胳膊,成功地让蓉婶儿吞下了剩余的话。
档案室就她们四个人,年纪相仿,平时也能聊得来,虽然偶尔会因为谁家孙子更机灵、谁家闺女更有出息这样的小事儿拌两句嘴,但大家的革命友谊,还是摆在这儿了的。
档案室没有设领导的必要,许大姐就是她们三个的主心骨儿,别看她有时候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但是,能教出许红玲那么精明强干的闺女,许大姐自个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梁万认领了自个儿的办公桌以后,孟股长又主动请缨,要带他去领单位发的劳保用品和饭票这些。
等俩人走远了,蓉婶儿这才翻了个白眼儿道:“看看姓孟的,今天玩儿的这是哪一出啊?瞧刚刚那架势,怕是伺候他亲爹都没这么尽心尽力过吧!”
“你可少说两句吧!看事情就知道看表面,你怎么不想想,孟大川这么上心,代表了什么呢?”
除了自我介绍一句、几乎就没怎么吭声的成婶子提点道,她这人,跟熟人还能多聊上几句,跟不熟悉的人,那是真的多说不了一句!
好在,厂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有这么个毛病,有事儿没事儿的,也就尽量不会往她跟前凑。
代表着什么?蓉婶儿语气迟疑道:“代表着……小梁的背景不简单?”
成婶子赞许地点点头,递给她一个“还行,也不是很笨嘛”的眼神。
蓉婶儿:“……”
虽然被夸了,但,并不是很高兴呢!
“管他有什么背景呢,咱们四个也不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他和气,咱们就和气,他鼻孔朝天,咱们就拧成一股绳,不搭理他,这不就行了?”
许婶儿可不慌张,她能进档案室,靠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她闺女,图的只是工资和退休以后的养老金,既然不想调动升职,无欲无求的状态下,谁能把她怎么着?
另一边,领完劳保用品出来,梁万已经感受到了孟股长超出寻常的热情,甚至,这都不能叫热情了,而是可以被称为“殷勤”。
心里大概猜出了原因,梁万也就直接问了:
“孟叔,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是十多年前从纺织厂调到咱们玻璃厂来的,叫梁全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一下子就把称呼从“孟股长”换成了更显亲近的“孟叔”,孟大川笑开了花。
四舍五入,他这不就跟韩副厂长是平辈儿、成兄弟了嘛?真没想到,他孟大川在献殷勤这件事上,还挺有天赋的,这短短一天,进展神速啊!
既然受了人家一句“孟叔”,孟大川心知肚明,要是不办事儿,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64☆、
第64章
◎更新◎
“梁全友?我记得,是后勤的人,纺织厂是大厂,愿意从纺织厂跑到咱们玻璃厂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梁全友家最近又特别热闹,连带着他在厂里的名气也提升了。”
都姓梁,孟股长心里犯嘀咕,就是不知道,是寻亲,还是寻仇了!
“特别热闹?孟叔,能仔细说说不?”梁万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包老丈人的烟,这会儿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嘛?
孟大川一看,嘿,还是干部烟呢,接过来之后,别到耳后,嘿嘿一笑,道:
“这两年不是有规定,年满十六周岁、没有工作的知识青年都得下乡吗?后勤管的是锅炉房、厕所、办公用品采购更换这一摊子事儿,梁全友也不是后勤最大的领导,他媳妇儿在车间上班,两口子哪儿有本事一次性解决两个孩子的工作啊?”
“他家老大是个闺女,打小就聪明,但架不住,梁全友两口子重男轻女啊,据住同一个大杂院儿的人说,他们两口子早就想好了,要让闺女下乡,然后再想办法给儿子弄个体面的工作。”
“可是,谁能想到呢?”说到这儿,孟大川就忍不住笑了:
“梁迎那丫头也不是个面团儿似的性子,早就猜到她爹妈的打算,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给她弟弟报了名、把人送下乡去了。”
“等梁全友两口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名单都报上去了,再想划掉,知青办的人哪里肯冒这个风险?”
“送儿子下乡以后,梁全友两口子的怒火就都冲着梁迎那丫头去了,又是爹妈想把闺女嫁出去、卖个好价的,又是闺女直接去妇联举报、让爹妈挨批写检查的,总之,这些事儿几乎都在厂里传遍了。”
玻璃厂建不起家属院,给职工分房,就是以玻璃厂的名义向街道办提出租赁、再把大杂院儿的某一两间房分给职工。
因为是租赁,自然是要交租金的,职工还在玻璃厂上班的时候,租金由玻璃厂每个月向街道办缴纳,等职工或工作调动、或退休后,就得看个人有没有本事、把公房买来、当作自家的私房了。
也正因为是集中租赁,玻璃厂的职工几乎都住在那一片儿,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也难以瞒过玻璃厂的这些同事。
孟大川本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他和梁全友也谈不上什么私人交情,奈何,梁家老大梁迎在这件事里的存在感太强,引起了诸多讨论,他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些。
梁万点点头,他就知道,女主和梁全友夫妻之间肯定会爆发一场大战的。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只需要冷眼旁观、亲眼看着梁全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就行了。
“孟叔,你刚刚说到妇联举报?是咱们厂里的妇联吗?那他们既然都被妇联批评了,后续呢?总不能就只写了一回检查、这事儿就完了吧?”
得!孟大川算是听出来了,梁万这是跟梁全友两口子不对付啊!
他咂了下嘴,虽说他和梁全友成为同事在先,但是,俩人一向没有交情,他又何必为了个梁全友、惹得梁万不痛快呢?
别的不说,就梁全友那性子,你给他卖个好,他领不领情都还不一定呢!
于是,几乎没怎么犹豫,孟大川就说:
“本来,他们夫妻俩只是说要把闺女嫁出去,虽然找了媒婆,但说到底,梁迎还没被嫁出去呢,所以,厂妇联也不能罚得太重,就只让他们夫妻俩写了检查。”
“不过,还是梁万你脑子活泛,倒是提醒我了,只写一回检查,不痛不痒的,估计他们两口子也没法儿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样,下午,我让妇联的同志再去梁家走一趟,问问梁迎,也问问他们家的邻居,打听下梁全友夫妻这段时间的表现如何。”
“如果他们夫妻仍旧没有意识到封建包办婚姻是落后的、腐朽的、需要被摒弃的,那妇联的同志,肯定也不会再次容忍他们了。”
“以我过往的经验来看,定期写检查并送到广播站、当众向所有职工检讨自己的思想错误,这都算轻的了。”
“假如他们冥顽不灵、一错再错,妇联同志可能就要考虑通报批评、给予处分、取消他们的评奖评优资格了。梁万同志,你觉得呢?”
说话的时候,孟大川也没忘记观察梁万的脸色,说到底,他们是小厂,就这么多人,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像梁迎去妇联举报梁全友两口子存在思想错误一样,要是搁在政治氛围浓厚、容易上纲上线的单位里,梁全友夫妻俩很有可能就被拉出去、当典型批斗了。
可是,搁在玻璃厂,也就落得个写检查的惩罚罢了。
所以,孟大川刚刚一再加重对梁全友夫妻俩的处罚,归根结底,是为了让梁万满意。
眼见着梁万终于点头,孟大川心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在纳闷儿着,梁全友夫妻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大佛?按理说,以他们两口子那看人下菜碟儿的性子,不应该啊!
又把梁万送回档案室,忙前忙后了一早上的孟股长,却是连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给自己留着,先去找妇联交代了下事情,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去找他的厂长姐夫汇报情况了。
梁万是金大腿,姐夫则是他的铁饭碗,到底哪个更重要,孟大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但是,都成年人了,谁要做选择题啊?他就不能贪心点儿、两手都抓吗?
厂长办公室里,听说梁万刚一来就要找茬儿,杜金亮当即就皱起眉头了。
他是退伍军人转业,性格偏方正,最见不得的就是以权势压人的那一套,没成想,韩副厂长那么正派的人,他找的女婿居然是这样儿的?
孟大川哪里会不明白他姐夫在想写什么呢?喝两口水,赶紧劝道:
“姐夫,看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人家梁万同志也是刚跟人贩子团伙儿战斗过的英雄呢,他又是刚来咱们厂,为什么不找别人的茬儿、偏偏一来就问起梁全友呢?”
“可见,这是旧怨!而且,俩人都姓梁,说不定,这还是家务事呢,咱们就别插手了!”
“再说,本来也是梁全友夫妻俩有错在先,你想想,能把亲闺女惹急了、让亲闺女去举报他们,估摸着,平时在家里,这两口子肯定没少苛待闺女吧!”
“反正,咱们一切按规矩办事儿,你就别横插一脚了,要不然,小心我找我姐告状啊!”
孟大川今年36岁,说起“找我姐告状”这句话来,依然不见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杜金亮白了他一眼:“有事儿没事儿的,少去烦你姐!平时,你让她操心的时候还少吗?就这么大点儿事,至于拿去在你姐面前说道吗?”
“行了,我不插手,这还不行吗?不过,年轻人,做事难免会冲动一些,你既然跟梁万同志打好了关系,就别忘了提点他两句,有旧怨,想报复回去,可以,但是,私下解决,最好别把事情闹到厂里来!”
“放心吧,这我还能不懂吗?”孟大川一口应下,临出门的时候,又折返回来:
“姐夫,你这茶叶不错,归我了啊,不白喝你的,回头,我借花献佛,给梁万同志分的时候,会捎带上你的功劳的!”
说着,孟大川把茶叶罐揣进怀里,一溜烟儿地跑了。
虽然这样的戏码上演过许多次,但杜金亮还是愣了愣,被气笑了。
给梁万分茶叶也就算了,为什么我的功劳还是“捎带上的”?你这中间商赚的差价,未免有点儿离谱了吧!
那厢,在档案室,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天时间,梁万就和许婶儿等人打成了一片。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非常合格的捧哏呢?碰上倾诉欲超强的许婶儿、蓉婶儿等人,可不就是正正好吗?
只用“真的吗”“然后呢”“原来是这样”“婶儿,你懂的可真多”这四句,就足以应对一切话题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梁万“不经意”地透露出他要去蔬菜公司接媳妇儿下班、因为媳妇儿怀孕了、他不放心,顿时,许婶儿等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更加温和了。
毕竟,自家儿子对儿媳妇这么好,作为亲妈,心里怕是少不了要说一句“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但这是别人家的孩子,许婶儿等人自然就只有夸赞的份儿了。
来玻璃厂上班的第二天……
来玻璃厂上班的第三天……
梁万的办公桌上,不再空空如也,摆在桌子上的,有搪瓷缸、茶叶罐、报纸、瓜子花生,可以说,临退休人士必备的四件套,已经齐全了。
现在,再有人来到档案室,一看梁万的桌子和许婶儿等人的桌子,谁还能分辨出梁万才来了三天啊?
许婶儿等人遇上了不扫兴的捧哏,这几天,过得也是非常快乐,聊八卦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给“傻乎乎”的梁万科普,莫名让她们体会到了当老师的成就感。
“小梁,你刚来咱们厂,应该还不知道吧,咱们厂后勤有个人,前段时间,被他亲闺女给举报到妇联去了,说他卖闺女、要搞封建包办婚姻。”
“这事儿我知道,昨天我就在场呢,还是我来说吧,之前妇联的人去过一趟,给他们两口子上了课,又让他们写了检查。”蓉婶儿自告奋勇道。
“结果,他们两口子死性不改,昨天把闺女关起来了不说,还直接让媒婆把男方带过来了,正商量着彩礼钱的事儿,就被妇联的人撞了个正着,你猜猜,后头这事儿是怎么解决的?”
65☆、
第65章
◎更新◎
厂子就这么大,也不是天天都有新鲜事儿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件,刚上班,许婶儿可不就要迫不及待地跟梁万说道说道了嘛?
梁万也来了精神,虽然他知道,妇联的人再次找过去,孟大川肯定出了力,但是,梁全友点儿背到正好撞在枪口上,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婶儿,我住得远,又不及你消息灵通,我哪儿知道后头是怎么解决的啊?你说说呗!”
这两天吃瓜吃得多,梁万出门前都会往兜里抓两大把瓜子儿,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得了瓜子儿,许婶儿笑眯了眼睛,倒不是她家买不起,但是,花钱买的,跟“凭本事”挣的,这能一样吗?
“之前他们还能说,是不想让闺女过苦日子,想给她挑个条件好的人家,但是,昨天都被妇联的同志撞见,他们把闺女关起来了。”
“这可就是违背那个,对,违背妇女意志、限制人身自由了,你不知道,有人跑得快,都去把公安同志叫来了,咱们玻璃厂这回啊,因为这颗老鼠屎,可真是出名了!”
“梁全友跟他媳妇儿当场就被公安带走了,连媒婆和那个男的都没落下,妇联的人倒是想给他们做思想教育呢,但是,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听我闺女说,这事儿影响挺恶劣的,厂里领导正商量着该给他们什么样的处罚呢,就算还达不到开除的地步,至少也不能轻飘飘地把这事儿揭过去,要不然,人人都有样学样,咱们玻璃厂还不得乱了套?”
“要我说呐,梁全友他们两口子,那就是活该!谁让他们不把闺女当人看的?就算先前闺女把他们的宝贝儿子送下乡了,可这还不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做事太绝、也没打算顾着闺女?”
“再说,这儿子都已经下乡了,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准呢,他们夫妻俩身边就这么一个丫头了,不趁着机会赶紧把人的心笼络回来,反倒想把闺女卖个高价,再去眼巴巴地补贴儿子,这不是蠢,是什么?”
许婶儿嘴下一点儿都不带留情的,她骂的是梁全友夫妻,也是她自己。
当年她带着闺女跳出那个火坑的时候,也问过儿子愿不愿意跟她们一起走,可惜,被拒绝了。
结果,她还眼巴巴地定期去送东西、看儿子过得怎么样、生怕他受一点儿苦,直到撞见他亲亲热热地叫后头那个女人“娘”,她这颗心才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梁万不知道内情,只觉得许婶儿骂得对、骂得很、倒是也变相地替他出了口气。
想到许婶儿的闺女是管生产的,在领导班子里,说话应该也是相当有分量的,梁万叹了口气,道: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们夫妻俩影响到了咱们厂的名声,厂里应该不会还让梁全友在后勤干吧?后勤的活儿多轻松啊,如果他继续坐办公室,那让思想觉悟高、劳动积极、家庭和谐的工人怎么想呢?”
“对啊,取消评奖评优这些,对别人来说有用,可他们两口子,在厂里待了十来年,也没见得过什么荣誉,拿这惩罚他们,那不是扯犊子吗?”
“许大姐,你回去跟红玲说说,可不能便宜了他们两口子!要我说,就该罚他们……”
“去扫厕所,怎么样?”梁万适时接话,顿时给了蓉婶儿灵感。
“对,就该罚他们去扫厕所!埋汰是埋汰了点儿,可要不这样,哪儿能让他们彻底认识到自己的思想错误呢?”
蓉婶儿是顺着梁万给的建议往下说的,可说完之后,她仔细一琢磨,却觉得,这事儿真是越想越合适。
现在负责扫厕所的人,叫刘向前,说起来,也是个可怜孩子,爹妈早早就不在了,跟爷奶相依为命,因为家里有三间铺子,前些年就被划定了个“小业主”的成分。
刘向前还在念书的时候,是刘老头儿在玻璃厂扫厕所,靠着每个月25块钱的工资养活一家子。
可前年冬天,有个下雪的早上,刘老头儿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听说尾巴骨都给摔裂了,哪怕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儿,没办法,这工作就给了刘向前接班。
说起来,刘家三口人,每个月25块钱的工资,已经超过了城市人均最低生活水平的五块钱,但是,架不住刘家成分不好,这工作又不像工人、能靠着考级涨工资。
娶个媳妇儿,再生俩孩子,这不就降到贫困线以下了?再说,谁不要面子?嫁个扫厕所的,哪个女同志肯答应?
所以,刘向前明明有工作,也到了能结婚的年纪,却硬是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儿。
倒也不是没有媒婆找过去,只是,她们给说的姑娘,不是耳朵有点儿小毛病,就是精神上有些问题。
哪怕姑娘看着挺齐整的呢,可刘家人也得替下一代着想不是?万一孩子遗传了这些毛病,这可就是一辈子都甩不脱的负担了!
蓉婶儿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大姐就是说媒的,先前,她也没少在大姐面前替刘向前说好话。
至于她为什么愿意帮老刘家一把,则是因为在建国前,上头的人胡来、乱印金圆券那些,导致物价飞涨,他们一家人差点儿被饿死的时候,是当时还开着粮铺的刘老头儿给了她一小袋粮食,给了他们家人一条生路。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老刘家的成分不好,他们家不好明着帮衬,但这份儿恩情,蓉婶儿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这不,看着许大姐要去上厕所,蓉婶儿赶忙跟上,又拉着她的胳膊往无人的小仓库走去。
许婶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就知道她这一早上坐立不安、一副拉不出来的样子、肯定是有话要说。
“行了,这儿也没别人,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我是真想上厕所的!”
蓉婶儿讪讪一笑,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姐妹了,倒是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那会儿在档案室,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啊,回去以后让红玲帮着敲敲边鼓,把梁全友两口子弄着扫厕所去!”
许婶儿纳闷:“我记得,他们两口子没得罪过你吧?你是看不惯,还是怎么着?”
姐妹归姐妹,想让她闺女办事儿,她总得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要不然,万一坑了她闺女,怎么办?
“现在扫厕所的不是向前那孩子吗?我就想着帮一把,扫厕所要不了那么多人,梁全友两口子被调过去了,向前不就能进车间了吗?”
“他还年轻,总不能这辈子就跟厕所较上劲儿了,换到车间里,工资暂时会低一点儿,但熬过学徒工时期,日子就好过起来了。”
“到时候,媒婆再上门,给他好好说个媳妇儿,一家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我这也就算是能对得住自个儿的良心了!”
现在就只有刘向前一个人在扫厕所,按理说,最多两个人也就够了,所以,以防万一,蓉婶儿就把梁全友他媳妇儿也捎带上了。
虽说女同志干这种活儿,面子上难免挂不住,但蓉婶儿想得很清楚,又不是她让梁全友两口子犯错误的,是他们犯错在先,她顶多是趁火打劫了一回。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没什么交情,她为什么要替梁全友两口子着想、而错过这个报恩的机会呢?
蓉婶儿打定主意要报恩,那是绝对不掺半点儿水分的,说动了许婶儿帮忙不提,回家以后,就把橱柜里攒着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趁着天黑,出去了快俩小时,这才兴致勃勃地回家来。
第二天,厂领导接到公安部门对于梁全友夫妻俩的处罚通知,再次召开了会议。
会上,生产股股长许红玲提议,等梁全友夫妻劳改一个月回来,就进行工作调动,让他们去扫厕所。
厂长杜金亮沉吟不语,他有自己的顾虑,这两年,在他的管理下,玻璃厂并没有受到外界起风的严重影响。
可说到底,这是大环境,个人是无法凭一己之力对抗的,革委会的人没有来玻璃厂闹事批斗,不代表他可以装聋作哑、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老刘家是厂里成分最差的,把扫厕所的岗位留给他们,固然不够体面,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呢?
如果按着大家说的,让现在扫厕所的刘向前去车间、成为工人,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说他们玻璃厂维护坏分子呢?
杜金亮本来还想把这事儿搁置着、让他再想想,可谁知道,他小舅子今天就跟吃错药了似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儿,表现那么积极做什么?
“那我提议,就用投票表决的方式,来决定梁全友、张胜兰两位同志之后的工作安排吧!同意把他们调去扫厕所的请举手!”
孟大川耍了个心眼儿,又率先举起了手,许红玲第二个响应,随后,这就像是某个信号似的,齐刷刷地,大家都举起了自个儿的手。
像是没想到,大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意见居然这么统一,面面相觑过后,还没举手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犹犹豫豫着,举起了手。
转眼间,乍一看,会议室里还没举手的,好像就剩下杜金亮一个人了,这下,压力全都给到了他!
杜金亮心里一梗,不是,梁全友他们两口子到底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啊,一个两个人不待见他们,这都情有可原,但一屋子的人都不待见他们,问题肯定就出在他们的身上咯!
“行吧!全票通过!那就等梁全友和张胜兰劳改回来,让他们去扫厕所!至于现在负责这部分工作的刘向前同志,到时候就让他代替张胜兰、进车间吧!”
66☆、
第66章
◎更新◎
劳改农场就设在郊区,在这儿,有人是因为海外关系、被革委会揪住错送进来的,什么时候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也有人是因为犯了小错、被送进来的,这样的劳改往往是有一定期限的,短则七天,长则半年。
毋庸置疑,不管是哪种原因,进劳改农场走一遭,都绝对算不上什么光荣的事情。
所以,一个月后,梁全友和张胜兰夫妻俩静悄悄地回到了家里,之后也没再闹出什么动静来,邻居们并未生疑。
然而,他们不闹幺蛾子,却不代表梁万会就此罢休。
在梁全友夫妻俩劳改回来的第二天,梁万登门了。
“你是?”来开门的是个年轻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多少有点儿干枯毛躁。
“我找梁全友!”梁万说话并不客气,尽管知道眼前这姑娘就是女主角,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背后做推手、送梁全友夫妻俩去劳改不说、还把他们的工作内容变成了扫厕所,相对于原著而言,这已经是较大程度的“魔改”了。
可是,剧情大神并没有对他这个“罪魁祸首”做出一丁点儿的惩罚,这是不是就代表着,自从他穿越到原主身上的那一刻,剧情线对这个世界所有人物的束缚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呢?
梁万尚且不能得出完全肯定的答案,但是,心里多了些底气的他,不再“惧怕”女主光环对梁迎的无脑维护,这也是真的。
“进来吧!”已经发现有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了,梁迎虽然不知道她爸什么时候和这样一位年轻的男同志有了交集,但也不愿意再把自家的事儿当成乐子、演给别人看,就让开了路,等梁万进去后,又关上了门。
“爸,有人找你!”梁迎朝着屋里喊道。
这屋子,只用一张帘子隔成了里外两间,梁迎的声音自然是被听得清清楚楚。
梁全友正盘腿坐在床上抽烟呢,这回,他可是让死丫头给坑惨了,丢人丢大发了不说,连工作都变了。
他原先是干什么的?是在后勤,坐办公室的!工作清闲、体面,来来往往的,几乎也都是干部。
可现在呢,他摇身一变,成了个扫厕所的!
打从知道厂里把他们两口子的工作调整了以后,梁全友深感丢人,这不,今天都是从农场回来的第二天了,他依然不愿意去厂里上班。
别的不说,光是来上厕所那些人看热闹的眼神,梁全友就觉得,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躺在家里,不想出门,也没别的事儿干,短短两天功夫,梁全友已经抽完两包烟了。
这会儿手里正抽着的,是最后一支,本就因为待会儿要出去买烟、肯定会碰上街坊邻居,心里正烦着呢。
又听梁迎说有人找,梁全友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之前跟他玩得好的狐朋狗友之一,起身,骂骂咧咧地道:
“谁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饭点儿来,可真是会挑时候!”
结果,掀开帘子一看,是个他压根儿就不认识的人,梁全友就更不耐烦了:
“你谁啊?找我干什么?”
基本的待客之道,梁迎还是懂的,给人倒了杯水,但梁万没动,只是自觉地拉了个板凳坐下,沉声道:
“我叫梁万,找你,是来要账的!”
“什么梁万张万的?老子不认识,要账……”说着说着,梁全友渐渐收了声,梁万,没记错的话,他那个倒霉蛋大哥的儿子,好像就叫这个名儿吧?
显然,梁迎的记性比她爸的强,先一步确认了梁万的身份,道:
“爸,应该是大伯家的堂哥!”
虽说因为梁迎表现出来的心狠程度,让梁全友夫妻俩心里都对这个闺女多了点儿害怕,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尤其是当着小辈儿的面儿,梁全友哪里肯表现出自己的外强中干呢?
“废话!你爸我还没老糊涂呢!梁万,你不是跟你妈过好日子去了吗?怎么今儿突然跑来找我了?怎么,你妈占了我们老梁家的房子,现在又嫌你是个拖油瓶,不想要你,把你又踢回来了?”
尽管当年他拿到了大哥留下的*工作,但梁全友可没觉得自个儿占便宜了,恰恰相反,他觉得自个儿吃大亏了!
大哥人没了,那他留下的东西,包括存款、房子、工作这些,难道不都应该留给他来继承吗?
至于说梁家的孙子梁万,呵,一个小崽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呢,再者,只要有他这个梁家的儿子在,将来爹妈想抱多少孙子,这还不都是轻轻松松?
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听说梁万是来要账的,梁全友是打心眼儿里觉得疑惑不解:
“你爸留下的房子和钱,都是你妈在收着,真是奇了怪了,你从她手里抠不出东西,就来找我要账,难不成,我梁全友脸上就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儿呢?”
梁全友不喜欢纺织厂,因为在那个地方,人人见了他,都要提醒他两句,得了大哥的好处,就得替大哥照顾好妻儿,这样才能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
良心?笑话!他梁全友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儿?所以,调到玻璃厂以后,他跟原来单位的人也没再保持联络,自然不知道杨翠华和宋家人的近况。
“我爸留的房子,我捐给厂里了,我妈和宋家人在纺织厂待不下去,去贵市支援三线建设了,现在,我爸留下来的东西,只剩下工作,是我还没有拿回来的了。”
“我不管你现在是去扫厕所了,还是丢了铁饭碗,总之,我爸留给你的,是纺织厂保卫科的岗位,这两年,一份正式工作的价钱水涨船高,就按一千块来算吧,看在都姓梁的份儿上,我就不收你利息了!”
梁全友被镇住了,按理说,他也不是吓大的,以往犯浑的时候更是没少过。
可是,架不住梁万说话的语气太横、内容又格外让人心惊啊!
什么?杨翠华和她二婚嫁的那一家子,被逼到贵市去了?纺织厂的房子都让捐出去了?
还有,扫厕所?他怎么知道厂里安排我去扫厕所了?难不成,他一直在监视着我们家?还是说,那天妇联、公安的同志前后脚到,是这小子在背后捣鬼呢?
人总是容易对未知的事物心生恐惧,梁万又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在梁全友看来,可不就显得深不可测了吗?
旁边的梁迎眉头一皱,亲爹的工作是从哪儿来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可要是没有这份儿工作,她爸又怎么可能养活得了一家四口?
虽然这事儿,是他们家占了便宜,可这份工作,她爸都干了十多年,当年,也是她爸和大伯母商量好的,总不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哥狮子大开口、就真给他一千块钱吧?
那可是一千块!按照她爸现在每个月25块钱的工资来算,即使不吃不喝、全都攒下来,也得攒三年多呢!
梁宝柱已经下乡了,爹妈又被她收拾了一顿,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至少现在面儿上是愿意听她话的。
所以,在梁迎看来,梁万要的这一千块钱,跟从她兜里掏的,也没什么区别。
梁迎不想给!
“梁万哥,你怎么知道我爸被厂里安排去扫厕所了啊?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事儿都怪我爸,他在工作上犯了一点小错误,给厂里造成了损失,这才被暂时发配去扫厕所了。”
“我看,你现在混得应该挺不错,要是在玻璃厂有认识的人,能不能替我爸说说情啊?换个角度想想,他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每个月多挣几块钱,不是也能早点儿把那份工作的钱补给你吗?”
梁迎试探着道,梁全友险些跳起来,这死丫头,瞎应承什么呢?他忌惮这突然冒出来的侄子是一回事儿,可是,补上那份工作的钱?凭什么啊?
奈何,桌子底下,已经预料到了她爸的反应,梁迎先一步掐了他的大腿,梁全友吃痛,却也聪明地及时止了声。
这丫头,算计起自家人来,是个心狠的,想来,对付这个有备而来的大侄子,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拿这来试探我,可就没意思了。你爸妈到底是为什么会被送去劳改、又为什么被调去扫厕所,别人不清楚,你这个亲闺女还能不清楚吗?”
梁万本来也没觉得能跟重男轻女的爹妈斗智斗勇的女主角、会是个真善美的形象,见她故意试探,倒也不意外。
“总之,一千块买断,以后,我不会再来,要不然,现在,你们两口子加起来,好歹每个月还能拿50块钱的工资。”
“等再过一阵儿,我没了耐心,你们可能就得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哦,不对,准确来说,是没有退休工资的那种退休生活!”
“至于我是不是在吓唬人,说真的,我倒是无所谓,就看你们敢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了!”
梁全友的脸黑了,梁迎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父女俩心里都憋着火气,拼命地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他们不是提前举白旗投降,只是不想做无谓的挣扎、浪费己方兵力罢了!
毕竟,梁万已经把他们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可他们却对梁万一无所知,更别提他背后的依仗是什么了,这样信息严重不平衡的仗,怎么打都是个输!
最后,梁万自然是带着笑容离开梁家的!
他前脚刚走,随后,梁迎就用力地关上了家门,隔绝了一众窥探的目光!
67☆、
第67章
◎更新◎
“十,二十,三十……九百八,九百九,一千!正正好!”
韩菁心满意足地把厚厚的一摞大团结放进藏钱的木盒子里。
她以前倒不是这么看重钱的人,但是,自打怀孕后,心里的焦虑感那是噌噌地往上涨,总想着孩子出生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开销、他们家怕是就攒不下什么钱了。
这不,慢慢地就养成了个习惯,隔上三五天就得把木盒子拿出来,数一遍钱才行?
梁万笑眯眯地看着她,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只觉得满眼都是大团结、精打细算时的她,也是格外可爱的。
“媳妇儿,钱数完了,该睡觉了吧?”说着,眼见韩菁起身,梁万又自觉地背过身去。
嗯,小金库是媳妇儿的,钱到底藏在哪儿,他这个不掌管财政大权的人,没资格知道!
韩菁不习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今天梁万拿回家的一千块钱,她单独用报纸包了起来,放在了柜子下层棉被的夹层里。
“行了,睡觉吧!”
自觉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韩菁抱着梁万的胳膊,说是要睡觉,但其实,他们小两口每晚睡觉前,都还有一大堆话要聊呢。
除了两人平时在单位里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再就是一些家常琐事了。
像这会儿,梁万就记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媳妇儿,你现在肚子慢慢大了,之前的裤子穿着紧不紧啊?明天一早,我给你量下腰围,让奶奶去找裁缝给你再做两条裤子吧!”
“还有毛裤,趁着还没入冬,得赶紧改改,要不然,万一突然下场雪,你这都没有合适的裤子穿了!”
梁万说的裁缝,是指巷子里手艺好、收费低、想赚几个钱补贴家用的人。
毕竟,去供销社买现成的,也不一定能买到正好合适的,价钱还贵,相比之下,还不如买了布、拿去找裁缝做呢。
反正,虽说现在不让私人做小买卖,但是,像这样接点儿缝缝补补的活儿,一般也没人会特意上纲上线,怎么着,还不允许人家邻居之间互帮互助么?
“我手里没有布票了,明个儿我在单位问问,先换到票再说吧!”
“算了,还是我来想办法吧!对了,还有爷奶的棉背心,估计也不怎么保暖了,我再想办法跟人换点儿棉花回来,重新续一续!”
梁万的朋友圈里,能在短时间里弄到棉花的,除了李唯,也没有别人了。
周六傍晚,梁万先在医院附近,找票贩子换了价值十块钱的票,包括油票、布票、红枣票、奶粉票等等。
把能在百货大楼买到的东西先给买齐了,第二天一早,梁万顺路,去找了下刘东和卢海风,问了下他们俩的近况,又问了问他们要不要棉花,而后才去找李唯了。
尽管已经离开了铁路局,但梁万和李唯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疏远起来。
其中的原因,除了俩人性格相投之外,也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他们俩依然能够“互帮互助”。
餐厅的食材、从安城到新疆沿途各地的特产,李唯都可以帮梁万捎带,同时,像食品厂那些不要票的点心,梁万每次过来,也会给李唯带上一斤。
至于到底是哪一部分原因起的作用更大,嘿,什么事儿都算得清清楚楚,那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等李唯把棉花从新疆带回来、梁万分配完以后、带着足足二十斤棉花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笑开了花。
“本来我还想着,孩子出生都到快四月份了,那会儿天气也该暖和起来了,小毯子做不做都行,但既然家里有了棉花,那我还是抽空做一条吧,以备万一嘛!”
向英说着的同时,也在心里计算着,这些棉花能做哪些东西,今年冬天又该先紧着谁。
她习惯了操持家里的事情,而且,说句真心话,她并不觉得琐碎,反倒从中获得了在娘家时不曾拥有过的被需要的感觉。
不过,她习惯是一回事儿,韩学礼作为丈夫,可不是那种不会心疼人的:
“你白天也要上班,累了一天,晚上回来要是还得做毯子、背心什么的,那得多累啊?咱们家的人都挣钱着呢,没必要为了那一块两块的,熬坏了身子。”
“你先想,想好要做什么以后,拿去托冯婶儿帮忙吧!她家小军不是早产、身体不好嘛?你问问冯婶儿,她要是不想收钱的话,给她拎一罐儿麦乳精也行。”
按理说,孙大娘和余秀芳的关系最好,她的手艺活儿也不差,于情,他们家该先问一声孙大娘的。
但是,冯婶儿中年丧夫,一个人把儿子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儿,儿媳妇也怀上了。
眼看着一家人就能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了,结果,儿媳妇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早产,生下了体弱的孙子小军,自个儿也落下了病根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提关上门怎么样,至少对着街坊邻居,冯婶儿从来没有埋怨过儿媳妇一句,只心疼儿媳妇和年幼的孙子受了苦、遭了罪。
毫无疑问,比起蛮横不讲理的左家人,韩家还是更愿意和冯婶儿一家这样的厚道人来往,平时有事儿没事儿的,也愿意帮上一把。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呢。”
那厢,时隔数天、终于迈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愿意来厂里上班了的梁全友,也总算是打听到了梁万的身份。
哦,不对,他只打听到梁万现在是在玻璃厂的档案室工作,之前是在铁路局。
不过,铁路局,那可是好单位啊!档案室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关系户集中营”。
所以,尽管只打听到了这么点儿事情,但梁全友已然熄了报复回去的心思。
毕竟,从那天的表现来看,梁万不是个软包子,背后也另有依仗。
梁全友也不傻,他那好侄子都说了,拿到一千块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虽说这样一来,他们家就抱不上这条金大腿了,可至少,他们家也用不着担心梁万仗着有靠山、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敲诈”他们了,不是吗?
在这一前提下,梁全友巴不得梁万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呢,哪儿还会主动找茬儿、再去梁万面前凸显存在感?
就他们家的那点儿家底,按着梁万一次要一千块的水平,够给几回的啊?
家庭关系和谐,跟许婶儿等一众同事也格外能聊得来,又没有莫名其妙的人突然跳出来找茬儿,可以说,这段时间,梁万的生活实在是滋润得不能更滋润了!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正好在过年前,下了这么场雪,经历过饥荒的人心情都莫名豁然开朗了些!
不比去年,因为梁万和韩菁结婚结得仓促,韩家的供应还紧巴巴了一阵儿。
今年,为了过个好年,他们家可算是各显身手了!
当然,韩菁这个孕妇例外!
不过,蔬菜公司在扩大蔬菜基地规模的时候,连带着引入了大棚种植技术。
所以,今年安城的冬天,家家户户依然以大白菜为主,却也偶尔能在菜站买到韭菜、黄瓜、西红柿、茄子这些新鲜蔬菜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老百姓都能买到新鲜蔬菜了,蔬菜公司的职工们还能被落下?有韩菁在,他们家今年冬天饭桌上的菜色,也是显得丰盛了不少!
“菁菁回来了?快暖暖手,热水袋都给你灌好了!”看见梁万扶着韩菁进门,向英赶忙说道。
也正是在入冬以后,他们家才意识到,梁万及时找机会、换了工作,这个决定,有多么明智!
档案室本就是养老部门,许婶儿她们也不是难相处的,知道梁万媳妇儿怀孕着呢,他下班以后还要去接媳妇儿,有时候,提前个十来分钟就让梁万走了。
而在梁万的香烟攻势下,单位门口的人自然也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这年头儿,也不存在上下班打卡的事儿,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嘛!
可要是换成还在铁路局的时候,一个通知送达,哪怕你正在家里闷头睡大觉呢,也得立刻收拾好东西,奔赴火车站、去出差。
当然,倒不是说铁路局没有人情味儿,只是工作岗位和工作职责不同罢了,也没法儿就这样单纯地用来比较。
“媳妇儿,你进去暖暖吧!等会儿再脱衣服哈!小心感冒!我先去孙大娘家把车子还了!”
今儿下雪,梁万就特意去借了孙大娘家的三轮车,毕竟,雪天路滑,这三轮车骑着,肯定比自行车稳当啊!
不怪梁万现在是“惊弓之鸟”、恨不得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位,实在是孕妇的身体脆弱,就算他对自个儿骑自行车的水平有信心,但他敢拿媳妇儿孩子的安危去赌吗?
“等下,我刚炸了点儿肉丸子,你顺手给他们家带过去一点儿吧!”
看见梁万把闺女交给她以后、转身就要走,向英赶紧把人叫住。
好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向英对女婿还是有点儿了解的,知道这孩子怕不是去了以后就要掏钱。
钱是好东西,但以他们两家的情分,直接给钱,就显得生分了。
所以,向英才会在出门前跟公公交代剁肉的事情、又在回家后的第一时间,开始起锅烧油、炸丸子。
梁万讪讪一笑,显然也明白了丈母娘的意思,接过盖得严严实实的铝饭盒,刚炸好的肉丸子,隔着饭盒,到手里也正热乎着呢,依稀还能闻到飘出来的几缕香味儿。
68☆、
第68章
◎更新◎
孕妇如果感冒,那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幸好,在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整个冬天过去,韩菁没有感冒过一次。
而且,由于怀孕期间没有亏着嘴,整个人的气色也显得越发好了,小脸白里透红的,每每都能引来孙大娘等人的几句打趣。
就这样,在全家的期待下,离韩菁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这年头儿,人们轻易是不愿意去医院的,一来是舍不得花钱,二来嘛,也是觉得晦气,本来没病没灾的,去一趟医院,反倒被传染上了,这该找谁说理去?
当然,韩家人不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对梁万的提议纷纷表示了赞同。
“确实该这样,万一菁菁突然在单位或者在家里发动了,一时半会儿的,大家都手忙脚乱,反倒误事,还不如早早住进医院里,咱们有个什么不懂的,也能及时问人家大夫。”
余秀芳和向英当年生孩子的时候,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都比不上现在。
但她们俩都不是那种“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别人的伞撕破”的人,更何况,这可是她们的亲孙女/亲闺女,婆媳俩就更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了。
韩学礼找人打了声招呼,提前半个月,韩菁跟单位请好了假,住进了人民医院妇产科的病房。
虽说相比较整个安城的人口基数而言,舍得花钱住院的人并不多,但是,生孩子这事儿可不一样。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即使再刻薄的婆婆,也不可能为了逼走儿媳妇、就不顾自家大孙子能不能平安出生的事儿了。
因此,和其他科室的景象截然不同,妇产科的病房距离“人满为患”也只差那么一线之隔了。
尽管韩学礼找的是熟人,但他也不能让人家太难做,单独给韩菁安排一个病房,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韩家人的要求也没那么高,跟人挤一间也行,只希望另外三家人不要太难相处就好。
打从韩菁住进病房起,韩家人就是轮流来陪护的,生怕她万一要生孩子了、身边连一个家人都不在、大夫护士想找人签字都找不着。
其中,出了大力的自然是余秀芳同志,毕竟,韩菁现在去厕所的时候,身边都得有人跟着,相比之下,当然是奶奶更合适了。
另一个陪护的主力就是梁万了,虽说他有工作,但档案室的工作足够清闲啊!
许婶儿和蓉婶儿她们就不说了,能让梁万早走一会儿,就尽量让他早走了。
孟股长孟大川同样是个有心人,知道梁万媳妇儿快生了,早早就跟他说过:
“这阵子,你家里的事儿要是忙不开,直接走就是了,也不用特意去人事股提交请假条,到时候还得层层审批、反而让事情变麻烦了。”
“反正,谁都保证不了,自家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急事儿,放心走就行,没人会挑刺儿的。”
“再说,等逢年过节、大家都放假、需要有人值班的时候,我给你排两天,让大家心里平衡一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工人们嫌请假要扣工资、心里不乐意,说实话,人事股也不想每个月汇总那么多假条、再核算出勤天数、提交到财务股啊!
反正,略过请假这一环节、直接让梁万走人,最多也就能给梁万多发不到十块钱工资。
但是,孟大川心里门儿清,打从梁万来了玻璃厂,虽说食品厂给的生产任务量多了、挣的钱也没落到工人们的口袋里,但是,食品厂愿意拿出来跟他们交换的福利份额可是变多了!
别看是被认定为“瑕疵品”的糖果饼干点心,但要是放到供销社去,那还得托关系才能买到呢!
工人们只为着到手的福利变多而高兴,并没有去深想背后的原因,可厂长杜金亮经常去市里开会的时候碰到韩学礼,还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吗?
所以,为了这些福利,别说只是给梁万多发几天工资了,就算是把他彻底当成关系户、吃“空饷”的那种,孟大川都是愿意的!
“今天中午想吃点儿什么?等会儿爷奶来了,我就回去做饭,做个小炒肉怎么样?这个下饭!”
妇产科的病房是四人间,尽管每两床之间都有帘子隔开,但碍于病房里实在是过于安静,梁万的声音也就这么清晰地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
之前就提过,韩家的人均收入,在整个安城都是能名列前茅的,他们家的人也都舍得花钱。
后面这一点,在韩菁住进来的短短四五天里,其他三个孕妇以及她们的家属,已经见识过了。
被安排住进了同一间病房,自然,四个人的预产期都很接近。
人家能给孕妇天天安排鸡鸭鱼肉、变着花样儿地吃,他们家就算比不上,那也不能差得太远啊!
另外三家人里,最要面子的朱大娘这样想着,盘算了下家里的票,狠了狠心道:
“慧慧,你昨天晚上不是念叨着,想吃肉夹馍了吗?等大飞来了,我让他上国营商店给你买去!给你买俩,够不够吃?算了,还是买三个吧,你要是吃不完,剩下的就让大飞吃了吧!”
梁万和韩菁相视一笑,两人都听明白了朱大娘故意加了重音的那几个词儿。
不得不说,尽管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他们已经充分了解到,“面子”这个词儿,简直是朱大娘的死穴啊,一戳一个准儿的那种!
三号床的孕妇乔明安,来陪护的是她的亲妈,虽说偶尔在病房念叨的时候,能看出来有点儿重男轻女的倾向,但到底是亲闺女呢,再怎么者,她这个亲妈也不能做得比朱大娘这个婆婆还差吧!
于是,内卷就这么开始了!
“安安,你爸找人在乡下跟人换了几只老母鸡,不过那是留着给你坐月子的时候吃的,待会儿还是我去国营饭店看看,今儿有什么肉菜吧!买个回来,给你再补补!”
“行啊!”乔明安毫不客气,一口应下:“对了,妈,我哥这几天不是要去乡下吗?你让他帮我换几条鱼,再多换点儿鸡蛋!”
“没办法,谁让我没有婆婆,振江又还在外地出差,给街坊邻居到时候要送红鸡蛋的这些事儿,可不都得我来操心吗?不过,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我哥白辛苦跑一趟的!”
“亲兄妹,还说这种外道的话,也不嫌生分!行了,你的任务,就是平平安安地把我的外孙子生下来,别的事儿,还是我来操心吧!钱我来出,全当是我这个做姥姥的,提前送给外孙子的见面礼了!”
乔明安挑挑眉毛,出钱的人最大,虽说她妈一口一个外孙子的,她不爱听,但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能忍。
“好!那我就替我们家大宝,谢谢她姥姥了!等大宝将来懂事了,我一定得把这事儿讲给她听!看我们家大宝多有福气啊,还没出生呢,就有了这么个疼她的姥姥!”
摸准她妈的脉,乔明安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也变相地请病房里的其他人看了场小小的热闹。
不过,乔家母女俩的对话,也提醒到了梁万,他的神情有点懵,看着韩菁,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完了!我忘记要送红鸡蛋的事儿了!这得备多少个啊?这两天去乡下找人换,应该来得及吧?不行,万一你这儿突然有动静了呢?还是等你生完孩子、我再去找人换吧!”
韩菁嘴角上扬,从她跟单位请假、住进病房时起,梁万就像是一下子增加了十来岁似的、变得格外成熟稳重、考虑事情也是面面俱到。
说实话,有丈夫可以依靠的感觉挺不错,尤其是在她快要生孩子、心里多少有点儿焦虑的关键时刻。
但是吧,前后反差有点大,韩菁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甚至还一度脑补出了梁万白天成熟稳重、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画面。
直到梁万露出这副“天塌了”的神情,韩菁才觉得,她熟悉的丈夫又回来了!
“肯定来得及!再说,咱们家不是还攒了好多鸡蛋票吗?不行的话,就把给我坐月子准备的鸡蛋挪用一下呗!”
即便韩家条件好,但是,一天一只老母鸡,他们家倒是能掏得起钱,可不一定能搜寻到这么多只老母鸡啊!
哪怕他们家已经提前一段时间做准备了,现在,不仅韩家的院子里多了个鸡笼、里面关了五只老母鸡,就连孙大娘家的院子也被“占领”了,依然没办法保证老母鸡供应充足。
自然,鸡蛋作为公认的营养品,就成了备用选项!
不过,梁万立刻摇头,表示了反对:
“那可不行,每天一个鸡蛋,才能保证营养!你要是坐月子的时候没养好,到时候还怎么回归工作岗位?还怎么为单位做贡献?韩菁同志,你是你们单位的中坚力量,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自己的重要性啊!”
梁万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用这样的神色来说出搞笑的话,反差感立刻就有了。
韩菁成功地被逗乐了,好在,这人还算有点儿分寸,这么“会往自家人脸上贴金”的话,他是小声说的。
要不然,韩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天该怎么面对同一病房的其他人了。
她用手指了指梁万,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屁股底下一热,韩菁是头一回生孩子,反应迟钝了点儿,下意识地想到了别处去,脸色立刻涨红了。
直到陆陆续续的痛感渐渐袭来,她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啊!
“梁万!我好像要生了!”
69☆、
第69章
◎更新◎
韩菁的语气格外平淡,然而,毫不夸张地说,接收到这一信号的梁万却是在大脑足足空白了五六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我去叫大夫!媳妇儿,你别怕啊!”
人民医院的大夫和护士都是专业的,给孕妇接生这件事,在她们这里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流程。
这不,听说韩菁开始阵痛了,大夫立刻往病房去,护士则是对着明显已经慌了神儿的梁万说:
“从阵痛到生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媳妇儿要生孩子,没有体力可不行!赶紧去告诉你家里人,让他们把给婴儿准备的包被这些拿到医院来,再给她准备点儿吃的。”
总算得到了明确的指令,梁万一刻都不敢耽搁。
先跟着去病房看了眼韩菁,告诉她,他现在要去给爸妈他们打电话,好让她心里有个底儿、不至于分神。
而后,梁万便就近找到了邮局,两通电话拨出去,分别打到了妇联和食品厂,又经过转线,这才联系到了老丈人和丈母娘。
听说闺女要生了,韩学礼和向英哪里还能坐得住?挂断电话,赶紧去请了假,接着就往家里赶。
等他们带着做好的鸡汤龙须面过来的时候,韩菁已经被推进去快两个小时了,梁万也像是屁股着火了似的、在手术室门口踱步将近两个小时了。
“行了,东西给我!继续在外面等着吧!”
护士的语速很快,接过东西,也不管韩家人是不是还想问两句韩菁的情况,立刻就又返回手术室去了。
韩学礼一肚子的问题只能又憋回去。
“你能安安静静搁这儿坐一会儿不?走来走去的,显你腿长步子大啊?”
韩学礼心烦意乱,一想到手术室里面正在生孩子的闺女,他就想瞪女婿两眼。
就是这个“罪魁祸首”!要是没有他,闺女也不至于要受这一遭罪了!
虽说这算是迁怒吧,也带了点儿蛮不讲理的意思,可是,谁让这是他老丈人呢?梁万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受着了。
向英同样担心着闺女,也懒得给翁婿俩在这儿断官司,反正,他们俩自有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她不理解、但尊重也就是了!
一般情况下,第一次生孩子,通常需要12-18个小时,甚至更久,而这,也正是韩学礼和向英把老两口拦在了家里、没让他们过来跟着熬的原因所在。
不过,兴许是因为韩菁怀孕期间营养充足,又隔三差五地和梁万出门散散步,整个孕期生活都是比较规律和健康的。
所以,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快12个小时、从天亮等到天黑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梁万和老丈人、丈母娘这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三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神情惊人地相似。
等待的时间太久,期间又频频因为精神紧绷而出现错觉,生理上、心理上都有些麻木迟钝,以至于在手术室灯灭后的第一时间,仨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护士出来,梁万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迎上去:
“同志,我媳妇儿叫韩菁,她生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还需要什么东西不?我们现在就能去准备!”
一连串儿的问题袭来,护士经验丰富,并不理会,只回答自己原本就要说的那部分内容:
“韩菁同志的家属是吧?恭喜你们,母女平安!孩子是在凌晨一点二十八分出生的,刚刚称了下,六斤三两,很健康!待会儿收拾好,产妇和孩子就会被送到病房了!”
母女平安?韩学礼和向英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句话,夫妻俩对视一眼,顿时如释重负。
生男生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
“好好好!谢谢同志!谢谢你们!辛苦你们了!”
刚刚身份升级的“傻爸爸”梁万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当中,韩学礼显然也不是个能跟护士握手言谢的合适人选,眼下,自然就只能是向英上了。
当然,等到韩菁和孩子被推出来,一家人的注意力自然又转移到了这一大一小身上。
持续了十来个小时的阵痛,是格外难熬的,手术室外的家人觉得度日如年,躺在病床上、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痛苦的韩菁,感觉只会比这更加强烈!
她的额头布满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累!
汗珠将缕缕碎发打湿,头发全部贴在脸上,嘴唇也是苍白、没有血色的。
即使不照镜子,韩菁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形象,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和还没有生孩子的孕妇,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住在同一间病房的。
毕竟,如果孕妇半夜发动,难免会打扰到产妇和孩子的休息,另外,如果半夜孩子哭闹,其他孕妇没办法休息,肯定也会心生不满。
所以,为了少些麻烦,还是根据情况、把人分开得好!
事实证明,韩学礼先前找了熟人、把韩菁提前塞进妇产科病房里来,这个决定还是十分明智的。
像是现在,要不是知道他们家的人跟吴院长认识,韩菁怎么可能住上“单间”?哪怕是暂时的!
病房里的都是自家人,韩学礼和向英关心过闺女以后,就把眼神儿都留给他们的小孙女了!
俩人围着孩子,在那儿小声地讨论着:
“我觉得宝宝跟咱们家菁*菁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这嘴巴,对吧?”
“怎么就成嘴巴最像了?你不觉得,是眉毛最像吗?也像你,一看就是你们老韩家人!”
嗯,对着小脸红通通、皱巴巴、还没长开的小婴儿,讨论她的五官到底是更像爸还是更像妈这个问题,只能说,咱国人确实是一脉相承了!
屏蔽“画外音”,梁万跟韩菁也在聊着属于他们之间的话题:
“躺在那儿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怎么就不能喊丈夫进来陪护呢?孕妇生孩子,本来就是心里最害怕、精神压力也最大的时候,偏偏一抬眼,围着她的全是陌生人,这不是更容易让人紧张了吗?”
“不过,这种痛是一阵儿一阵儿的,中间留给我喘口气儿、歇一歇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是把你叫进来,你该不会比我更紧张、直接晕倒在手术室里吧?”
“那不会!”抛开假设不谈,反正,梁万是坚决不肯承认,自己会这么“没出息”的。
韩菁嘴角微微上扬,看在某人要面子的份儿上,她还是发发好心、不要拆穿他吧!
“对了,宝宝已经出生了,名字你决定好了没?大名可以再商量商量,但是小名总得赶紧起一个吧!要不然,总是宝宝、宝宝地叫着,她万一习惯了这个名字,不肯接受其他的小名了呢!”
在给孩子取名这件事情上,韩家人表示,你们小两口商量着来就行!
而梁万又是个自有一套逻辑的人,在他看来,他是上门女婿,孩子的姓都是跟着韩菁走的,那名字是不是他取的,这还重要吗?
再说,从得知宝宝的存在到她出生,在这期间,付出最多、也是最辛苦的人,无疑是韩菁。
所以,于情于理,梁万都觉得,孩子的取名权应该在韩菁手上,他们这些家人,顶多只有建议权,而韩菁拥有的,却是一票否决权!
“没想好呢。”韩菁瘪瘪嘴,在生完孩子后,由于生产过程的漫长且痛苦、身份的转变升级、心情的跌宕起伏,她也难得露出了点儿孩子气。
“至于小名,你觉得小满这个名字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韩学礼夫妻俩总算有功夫分出一丝心神了:“嗯?为什么想取这个名字啊?”
在这个年代,男娃叫“军”“虎”的居多,女娃的名字则是多有带“花”带“草”的字儿出现。
韩学礼和向英夫妻俩都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思维模式自然也不会突破常规。
当年给韩菁取名字的时候,夫妻俩也是绞尽脑汁了,想来想去,最后才选定了“菁”这个字。
“菁”,草字头,有草木茂盛之意,也多用来形容美好事物。
“小满?小满胜万全?”梁万若有所思,突然接了这么一句话。
只看韩菁脸上惊喜的表情,不难猜出,他们小两口,这回又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得,爹妈全票通过,他们当爷爷奶奶的,还能提什么反对意见呢?
当然,韩菁还是给爸妈仔细解释了下她的用心:
“有句话叫做,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太满了反而会向不好的方面去转化,所以,小满就刚刚好。”
“再者,小满胜万全,我希望,等我闺女将来长大了,也能保持这种知足常乐的心态,这样,就算她不能成为一个在工作上有所成就、为集体为国家做突出贡献的人,至少,她能活得很快乐!”
要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即便只是个小名,可能等孩子上小学了、就很少有人会喊了,但韩菁还是用了百分之百的心思。
“媳妇儿,你真好!”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搁在旁人身上,怕是满脑子的问号都要溢出来了。
可凭着他们之间的默契,韩菁硬是立刻意会了梁万想说的更多话。
好吧!其实俩人的脑电波还是没能同频,但韩菁并不知道,只以为梁万是想到了他的亲妈杨翠华。
相比起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婆婆,韩菁觉得,这句夸赞,她简直太能担得起了!
当然,礼尚往来,韩菁也没忘记给梁万加油鼓劲儿:“我相信,你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70☆、
第70章
◎更新◎
当晚,新手爸爸梁万留在了病房陪护。
他们家陆陆续续地给小满攒了不少奶粉,梁万又仔细认真地和丈母娘学了下泡奶粉的“手法”,眼下自然是信心满满。
值得一提的是,这年头儿的婴儿吃母乳的居多,哪怕因为客观条件限制、给婴儿喂奶粉或米汤的时候,用的也多是小勺子。
韩家提前准备的奶瓶,还是韩学礼托人从上海捎回来的呢。
买个奶瓶都这么不容易,梁万心有戚戚,看着自家还没睁开过眼睛的闺女,眼神愈发怜爱起来。
韩学礼和向英临走前,特意交代了梁万:
“记得把病房的门锁好,要不然,晚上万一睡得沉了,让人溜进来、把小满抱走,你们俩怕是都不知道呢。”
照顾韩菁坐月子的事儿,向英一早就揽下来了,跟单位也打过招呼了,只等过两天韩菁和小满出院,她就可以“上岗”了。
这也正是梁万主动请缨、今晚陪护,向英并没有拒绝的原因所在!
毕竟,当妈的怀胎十月,几乎是一点一滴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地长大,又是经历了非同寻常的痛苦,才生下了孩子。
“沉没成本”如此之高,自然,从一开始,就对孩子充满了爱意。
但当爹的不一样,嘴上再怎么说着心疼的话,生理上、心理上也难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少了那些个中间环节,对于男人来说,当爸这件事情,就只有“起始”和“结果”两步骤,相比之下,对孩子的爱,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当妈的。
见多了男人在家庭里撒手不管的情况,向英吸取经验教训,自然是希望趁着有时间、梁万能够多付出一些。
这样,他知道带孩子的辛苦,以后不就更有可能替韩菁着想了吗?
梁万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反正他的工作最清闲,虽然没法儿一次性请一个月的假、来照顾韩菁坐月子,但是,跟丈母娘轮班上岗,还是能做到的。
“放心吧,妈,我会照顾好菁菁和小满的。”
丈母娘的提醒,梁万扎扎实实地放在了心上,这里是医院,夜里也是有人四处巡逻的,人贩子大半夜的跑来医院偷孩子?他觉得概率不大。
相比之下,突然想起来这是个小说世界,梁万倒是觉得,得防着有人盯上他们、搞“真假千金”这种事儿。
妇产科就这么大,这几天,梁万时常陪着韩菁出去散步,俩人的手表可都没摘下来过。
再说,他们家每天送过来的饭,那也瞒不过同一个病房的人啊!
虽说“自卖自夸”、家里条件好、继而担心有人会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铤而走险,听起来有点儿杞人忧天,但是,梁万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到底不是在自个儿家里,凡事多个心眼儿,总归没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晚上关灯睡觉前,除了把病房的门锁上,梁万还多做了一步——挪了个凳子、抵住门。
这样,万一有人想进来,凳子腿儿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足以在一瞬间把梁万吵醒了!
韩菁看着他灵机一动之下的小巧思,笑而不语。
尽管她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的胆子会大到来医院偷孩子的地步,但还是那句话,即便是为了求个心安呢,反正多做这一步,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呗!
谁成想,第一晚,风平浪静地过去了,然而,在韩菁和小满临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出事了!
“呲呲!”
凳子腿儿在地上摩擦、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声音!
这几天,梁万在医院陪护,白天有时候也会补补觉,他本就睡眠浅,晚上又时刻留心着小满会不会哭闹,自然就对病房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像是“惊弓之鸟”了!
不过,眼看着明天他们就能回家了,梁万心里多少松了口气儿,已经是在医院住的最后一晚了,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梁万就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眼媳妇儿和闺女,确认她们都好好的,而后,一抬眼,就看到了被打开一道宽缝儿的门、以及病房门口的那道黑影!
“媳妇儿,看好闺女!”看着对方撒腿就跑,梁万匆匆交代一句,赶紧追了出来。
“别跑!大家都醒醒啊!有人贩子偷孩子了!”
不管什么时候,“人贩子”这三个字都像是某种信号似的、立刻就能开启人们大脑中的某个开关!
梁万是抬高了嗓门儿喊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妇产科的这几间病房,灯全都亮了起来。
人贩子?医院里居然有人贩子?来偷孩子?不好!他们家孩子!
大家的思路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已经生了孩子的,赶紧去看自家孩子是不是在那儿好好地睡着呢,还没生孩子的,也没觉得这事儿就跟自家沾不上半毛钱关系了。
婆婆或者亲妈陪护的也就算了,是丈夫晚上陪护的,就赶紧推推他的胳膊:
“你快出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千万别让人贩子跑了!要不然,等咱们家孩子出生以后,该死的人贩子还来,怎么办?”
且不管外面的人喊的话是真是假,反正,逮到人以后,盘问清楚就行了。
要是误会一场,那大不了给人家赔礼道歉呢,可如果真是人贩子,那,他们可就是立功了啊!
想到可能会获得的荣誉,哪个大老爷们儿心里能不火热?
一个个的,也都从病房跑出来,看着前方在楼道里正一前一后追逐着的两道身影,不带半点儿犹豫的,赶紧就追了上去!
动作再不麻利点儿,万一让人贩子跑了怎么办?
况且,同样都是抓人贩子,这功劳,应该也有大小之分吧!
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帮着梁万一块儿追那道黑影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从二楼跑到四楼,听到楼道里有嘈杂的声音响起,陆陆续续的,其他楼层里,也有病房开灯了。
这下子,那个穿着一身儿黑、格外可疑的人,就更不好躲藏了。
“跑啊!接着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是不想跑了吗?”
人民医院的住院部总共就四层楼,虽然不知道对方刚才为什么“自寻死路”、往楼上跑,但是,这并不妨碍梁万直接贴脸开大。
毕竟,比起其他人的“以防万一”和“立功心切”心理,作为第一个发现者,梁万清楚地知道,他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
不管是想伤害他媳妇儿,还是想抱走他闺女,这都是梁万绝对无法忍受的!
所以,当对方图穷匕见、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来、试图殊死一搏、闯出一条生路的时候,有人为之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梁万却不带一丝犹豫,莽着劲儿就往上冲了。
“嘶!兄弟,小心啊!”
有两个身材魁梧、自带屠夫气质的男同志,冲得比梁万还要猛!
同时,也有人在旁边提醒着,当然,在梁万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猛地砸过去的时候,大家才明白,合着人家是另有准备、而不是只凭着勇气无脑冲啊!
当看到有东西朝你砸过来的时候,最本能的反应是什么?
没错!答案就是——躲!且不管能不能成功避开吧,至少人的第一反应是闪避,这就足够了。
抓住合适的时机,梁万正想把对方手上的刀踢掉,没成想,有人的动作比他还快!
“啊!”手腕算不上致命弱点,但下面算!
俩男同志配合默契,一个抬脚踢飞他手里的刀,另一个则是抬腿、目标直奔下三路。
光看他们的体格,想也知道,这一脚的力气肯定小不到哪里去,在场的多是男同志,见状,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当然,也不怎么同情就是了。
要说刚开始追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担心是误会一场、害怕冤枉了人家,但是现在,大家心里已经没有这种顾虑了。
好人?谁家好人随身带刀子啊?
“哪位同志这会儿有空?劳驾跑一趟,帮我报个公安,万分感谢!”
看到这人已经被两位“壮士”收拾得服服帖帖、动弹不得了,梁万打量了对方两眼。
嗯,是不认识的长相!而且,眯眯眼,蒜头鼻,薄嘴唇,嘴角两边向下撇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梁万在心里蛐蛐着对方,也没忘记要报公安的事儿。
大晚上的,这个人打开了被他锁好的病房门,他是谁?想要干什么?怎么开的锁?怎么避开医院巡逻的人员?他是头脑一热呢,还是之前已经干过类似的事情并且成功了?他又为什么会往四楼跑?他跟医院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有没有勾结?
梁万脑子里全是问题,但这事儿不同于之前韩菁同事给她泼脏水、不是他去查就能解决的。
要知道,刚刚都已经亮刀子了,而且,中间还牵扯到医院能否保证产妇及孩子安全的一系列问题。
众所周知,公对公,才是最好办事儿的,所以,梁万迅速做出决定,他必须得报警,把这事儿交给公安同志来解决,毕竟,论查案,他们才是专业的。
至于说,人民医院有没有可能想要降低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而对他报公安的决定分外不满,梁万觉得,只要这医院还有一个聪明人,就该明白——
这件事情,只有查得清清楚楚、把真相公之于众,才能从根本上减轻这件事对医院带来的影响!
当然,就算有医院领导心生不满,那又能怎么样呢?不满?这好办,在心里憋着就行!【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