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111章


    ◎过来,跟哥哥走◎


    “不急。”


    琴酒的声音里,明显没有了往日里追逐杀戮其他老鼠时的急切。


    伏特加愣了一下,虽不知缘由,但听琴酒的话几乎已成了他的下意识。


    伏特加放慢速度,任由保时捷落在追捕车队的后部。


    似要验证琴酒的反常一般,车队拐过一个路口时,本没有减慢半分车速的恶狼们,忽而被黑夜中闪烁的红光刺了眼睛。


    等众人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一圈警车在前方拦路,路中间排列齐整的阻车钉在飞速驶而过的车轮之下,高效地发挥了它的作用。


    刹那间,轮胎爆破声混合着车身剐蹭、相撞声在花野千合子身后此起彼伏,如雷声般刺耳。


    本就严阵以待的公安,持枪与车内的一众组织成员对峙。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即放下枪械……”


    广播里的声音还未播完,四下已经枪声四起,火花迸溅。


    在这之前,畅通行驶而过的花野千合子却丝毫不敢停,一脚踩死油门,将身后一切的你死我活甩在身后。


    以花野千合子对琴酒的了解,她自己先不论,宫野志保作为组织核心之一的研究员,若再落到琴酒手里,必定生不如死。


    花野千合子不敢赌,更赌不起。


    另一边,即使安室透没料想到能被花野千合子引出来这么多人,他事先安排的人手,也已足够应付这整个车队的人。


    眼看着监控内,组织的人反抗的力气渐渐减弱,安室透神色微松的刹那,忽而看到远处一辆隐蔽在车队后方,并不起眼的保时捷。


    “琴酒?”


    安室透眼下一沉,据他获得的情报,琴酒现在明明应该还在执行刺杀任务的。


    难道……暴露了?


    安室透瞬间想起这种可能,但看着那些被撞在一起“消消乐”的车,他又强自压下念头。


    不会的。


    若是早有防备,组织里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中招?


    可若是没有防备,短时间之内能组织起这么多人,必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且连累了合子他们。


    可……


    明明不对。


    明明还有哪里不对!


    安室透的视线凝在,被闪烁的红灯照得时明时暗的保时捷上,脑内正思虑着各种可能性,忽见保时捷车内伸出只手,猝然掷向警方一颗黑色不明弹。


    “砰”的一声,不明弹爆炸的同时,屏幕中骤然腾起一阵浓烟。


    猛然间,一股瘆人的感觉直直蹿上安室透的天灵盖,安室透不由得呼吸一窒。


    琴酒一直在等。


    等警方消灭组织的人后,琴酒才好黄雀在后地私下抓合子她们!


    安室透已经来不及去想琴酒要对和子她们做什么了,此时此刻,安室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琴酒这条毒蛇咬上她们!


    安室透眼底锋芒一闪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外间冲去。


    一旁的风间裕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安室透要去干什么,心下一紧,紧随在安室透身后。


    刹那间承受了超乎符合的重量,红色绚烂的灯光瞬时碎成无数碎片残渣。


    浓烟之后,保时捷车轮撵在残渣之上,从烟雾中飞驰而出。


    琴酒一双晦暗的绿眸直视监控,下一秒手臂一抬,枪声一响,监控室的小屏瞬时花白一片。


    本以为已经成功甩下组织的花野千合子和宫野志保,显出几分大难过后的庆幸。


    可没等她们高兴太久,紧随其后的保时捷,似毒蛇吐着蛇信似的猛然咬了上来。


    “是琴酒他们!”


    宫野志保厉声说话的同时,花野千合子能隐约听到她声音中的颤抖。


    花野千合子不确定地看了眼后视镜,本已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不由控制的狂跳起来。


    琴酒追上来了!


    花野千合子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猝然收紧。


    “别急,志保,我会甩掉琴酒的。”


    花野千合子声音干哑地安慰着身侧的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目光盯着不断靠近的保时捷,刹那间心念极转,转眸深深看了蹙眉望向前方的花野千合子一眼,再次决然地将手伸出窗外,试图瞄准车胎。


    “砰”的一声,宫野志保惨叫一声。


    花野千合子心下巨震,往旁侧一歪头,便见宫野志保鲜血淋漓的右肩头和泛白的脸。


    电光火石间,花野千合子只觉眼前一花,刺鼻的血腥瞬时顺着敞着的车门,扑进花野千合子的鼻腔。


    花野千合子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眼前的本已经触手可及的安全点。


    是了。


    前方不过两公里,就有一个警方的安全点在等着她们,这本是安室透的备选方案,以防那第一道防线之后仍有落网之鱼。


    只要到了那儿,志保就可以得到治疗了。


    只要到了那儿,琴酒都不能拿她们怎么样了。


    只要到了那儿,她们就安全了!


    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花野千合子眨眼让那干扰她的东西滴落。


    一只颤抖的手,抚过花野千合子的脸颊。


    花野千合子本来努力控制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扭曲起来。


    花野千合子其实一直都是胆小的,从小不敢违逆琴酒;到了警校战战兢兢,看似融入,实则最抽身其外;后来再到组织,花野千合子仍是安于现状,即使身心被囚,也依旧混沌又自我欺骗地活着。


    事到如今,花野千合子甚至不敢侧身望进宫野志保那双凄然的眼里。


    花野千合子怕她会彻底丧失理智。


    只要通过这个路口。


    通过这个路口!


    花野千合子竭力无视心中澎湃的惧意,集中精力于前方她唯一的希冀。


    只要……


    “咔——”


    “咔啦——”


    旁侧无数石子,应声而落在沃尔沃车灯照亮的地方。


    宫野志保觉出不对,一把按住花野千合子的肩头,“右转!”


    花野千合子骤然间从执念中回神,身体几乎机械性地跟随宫野志保的声音往右侧一拐,驶向盘山道上。


    “哗啦!!!”


    花野千合子前一秒本欲经过的道路,猝然被混着泥土山石的泥石流一冲,顿时封死去路。


    泥石流前锋被后面的草泥相冲,“扑通”几声,混到崖下的碧蓝之中。


    其后赶上来的保时捷见此情形猝然减速,随即依旧紧紧随着沃尔沃往山上去。


    盘山其上,断路残垣。


    花野千合子于前方咫尺之距停下车子,用刀划下身上外套的布料,绑在身旁从不知何时起,闭上眼睛神志不清的宫野志保肩头。


    “砰砰!”


    两声枪响落在车旁不远处,昭示着保时捷旁的琴酒已经耐心的耗尽。


    花野千合子走下车门,持枪和琴酒、伏特加对峙。


    “让开路。”花野千合子满眼通红,语气艰涩。


    琴酒锋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花野千合子,“现在,过来。”


    琴酒的话中充斥着往昔令花野千合子沉迷的蛊惑:“跟我走,天亮之后,我仍是你哥哥。”


    “哥哥……”


    花野千合子神色怔怔望了琴酒一瞬后,恍然意识到琴酒为什么撇开众人,独自追赶她们的原因。


    花野千合子猝然讽刺一笑说:“我什么时候有过哥哥?”


    琴酒似被花野千合子的问题问住,墨绿眸子隔着雨幕一瞬不瞬望着她。


    “你说啊。”


    花野千合子没有得到回答,仍不死心,上前抬高声线道:“琴酒,为什么不回答我?我问你我到底什么时候有过哥哥!”


    “轰隆”一声,闪电的光亮,瞬时照出花野千合子被雨淋湿后,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和直指他的枪口。


    琴酒眉宇间结上层冰霜。


    刹那间,琴酒遍体生寒,“你……想杀我?”


    花野千合子扣住扳机的手颤了颤,伏特加见势不对,大声警告花野千合子:“别动!”


    昔日“亲人”执枪相向,花野千合子只觉这世道荒唐至极。


    刹那间又一阵雷劈下,花野千合子眼底暗芒一闪,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刹那间将琴酒及时侧开的脸,划过一道血痕。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花野千合子痛呼一声,眼前花白的瞬间,忽觉头痛欲裂。


    虎口的血窟窿让花野千合子脑内一阵轰鸣。


    花野千合子身形有瞬间的不稳,眼看着就要脱力向斜后方的悬崖下摔去。


    琴酒眼神忽而一紧,迅捷身形往前一捞,刹那间便将花野千合子拥入怀中。


    一颗剧烈颤动的心只松软片刻,琴酒眼前忽而一阵寒光划过。


    “噗嗤!”


    花野千合子怀中的刀,瞬时插进琴酒胸前一寸。


    琴酒身形一顿,绿眸中倒映出身下花野千合子咬牙用力,杀意尽显的神色。


    琴酒握住花野千合子还欲刺进的手缓缓施力阻止,“和子,你就这么恨哥哥吗?”


    “我没有你这个哥哥!!”


    花野千合子嘶声用力,恍惚间刀尖又被花野千合子捅进一点。


    伏特加睁大眼睛:“大哥!”


    “别过来。”琴酒说话时唇边显出一抹血色,染红花野千合子的瞳孔。


    琴酒对自己胸前晕开的血迹恍若未觉,只是对着花野千合子,近乎疯狂地呢喃道:“从前,你最见不得我这里受伤了。”


    花野千合子的心顿时似被千刀万剐般难受,猝然拼尽全身力气要杀琴酒:“你闭嘴!”


    琴酒却不再给花野千合子机会,手指施力一翻,瞬时将花野千合子的手一磕,刀柄脱手摔到花野千合子够不到的地方。


    琴酒劈手打晕花野千合子,站起身,看了眼车上失血昏睡的雪莉,眼里尽是寒芒。


    “放了志保!我和你们走。”


    琴酒动作一顿,回头竟见原本已被他打晕的花野千合子,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睁着那双绝望的眼睛,爬向他,仰视他。


    琴酒的视线,凝在花野千合子唇上突兀的血迹斑斑的伤口之上,指尖颤了颤。


    咬破嘴唇,强行保持自身清醒吗?


    琴酒深吸口气,别开视线,“伏特加。”


    伏特加听到琴酒唤他,立马回过神来,忙爬起来欲来抓花野千合子。


    琴酒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车上。


    “咔——”


    “咔啦——”


    在琴酒刚要打开车门的刹那间,头顶无数碎石声响起,其声震天动地。


    琴酒察觉到什么,瞬时心头一震,余光敏锐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多年杀手的本能,让他几乎下一瞬便判断出危险迫近。


    琴酒下意识看向花野千合子,伏特加刚迈出一步,就被滚落的山石滑倒,而花野千合子还躺在最易被山石冲下的悬崖边上。


    周身地动山摇,花野千合子却恍若未觉,一双近乎执拗的血红眼睛,只盯着车内昏睡的宫野志保,眼里哪还有半点琴酒的痕迹。


    琴酒心仿佛猝然被剜下一块,当即不再管宫野志保,朝花野千合子这边俯身急掠过去,想要抓她离开这里。


    不想琴酒伸手的瞬间,花野千合子近乎诡异而顺从地拉上他的手。


    琴酒以为花野千合子不想死,刚要用力将她拉起,不想下一刻便看到花野千合子借琴酒的力往前一扑。


    琴酒瞬时被花野千合子紧紧箍住,花野千合子身体随即往后一仰。


    琴酒一个晃神间,真被花野千合子往悬崖下成功一带。


    原本预想的坠崖下场并没有如期而至。


    感觉到手上的牵拉,花野千合子讶异睁眼,才发现伏特加不知何时爬过来,憋红了脸紧紧拉住琴酒的身子,而琴酒则用手牢牢抓住花野千合子的手。


    花野千合子没来得及震惊,就看到十米之外,载着宫野志保的车被突然而至的泥石流冲到了悬崖之下。


    花野千合子瞳孔颤了颤,回头看着依旧不松手的琴酒。


    琴酒似是从花野千合子的眼神中,读懂了花野千合子的意思,瞬时面色沉如寒冰,“没有我的允许,你想都别想!”


    琴酒话里的霸道,成功逗笑花野千合子。


    原本离他们尚远的刀,被近在咫尺的泥石流冲落。


    花野千合子伸手一接。


    花野千合子望向琴酒的眼眸深邃如寒潭一般,唇角却是即将解脱的笑意。


    刹那的刀尖反转间,花野千合子不留余地的一刀刺向琴酒惯用手。


    “噗嗤”一声,刀尖贯穿死命抓住花野千合子的手背。


    琴酒闷哼一声,手指瞬间脱力松开。


    雨不知不觉停下,崖底的风,如海浪般吹拂翻涌而上。


    一阵未知的药粉粉末从花野千合子的衣袖间,顺着崖风吹拂而上,瞬时吸入离花野千合子最近的琴酒肺腑。


    花野千合子则张开双臂,像只翩飞的蝴蝶般,享受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等木已成舟,琴酒才后知后觉地用他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去捂住口鼻。


    可惜为时已晚,琴酒踉跄着跌倒在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眩晕发花。


    恍惚间,琴酒似想起那个《一千零一夜》中最后的故事结局。


    国王杀死了医生,医生毒死了国王。


    琴酒已经听不到伏特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了,望着天际吹起的风,琴酒脑中俱是方才所见的,花野千合子翩跹而飞的模样。


    琴酒异常平静地闭上眼睛,任嘴角暗红的血迹愈浓。


    坠海时大脑有短暂的空白,这感觉花野千合子莫名熟悉。


    当来自四周的水再次将花野千合子包裹时,花野千合子猝然睁开眼睛。


    医生未死。


    【作者有话说】


    [化了]


    112第112章


    ◎她……终是舍不得的◎


    “怦怦,怦,怦。”


    伴随着胸腔剧痛的心跳失衡,花野千合子整个人猛颤了一下。


    花野千合子猝然睁眼,蜷缩着捂皱心口的衣料。


    全身所浸透的寒凉海水,让花野千合子从痛苦中拉回一点神志。


    脑中的空白逐渐被混着血的粘稠记忆填满,花野千合子恍惚一瞬后,脑中嗡鸣一声。


    志保!


    花野千合子慌忙环顾四周。


    泥沙入海,将海水染得更混。


    花野千合子纵身向着那快要沉下去的泥沙源头游去。


    暗处的海水灌进眼睛,花野千合子眼中难受地溢出生理性眼泪。


    模糊的眼前,花野千合子隐约辨明了车的踪影。


    花野千合子心下大喜,奋力向车子游去。


    等花野千合子临近才发现,车内的水已不知不觉间灌满大半,昏迷的宫野志保却仍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


    本应止住的血,被水这么一泡,渗出令花野千合子触目惊心的红。


    花野千合子不敢再耽搁半分,游近车窗曲肘用被海水消磨大半的力气,往窗上一砸。


    一声闷响过后,无事*发生。


    眼看着车里的水就要漫上宫野志保的口鼻,一股挫败感涌上花野千合子心头。


    正在花野千合子另想办法的时候,后脑猛然受击。


    花野千合子一个不防,被那钻心的疼痛激得倾身磕到车窗上。


    眼前再次模糊起来,脑内嗡鸣震天,嘴里泛起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花野千合子痛得扬起脖颈。


    天气反复无常,大雨只给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就又倾盆而来。


    “轰隆”两声,一道天雷劈下,顷刻间照亮海面。


    从花野千合子眼前的黄沙中透出的光亮,被一块手掌大的块状物挡住些许。


    花野千合子看着那块状物,以不低的速度朝这边落下。


    花野千合子原本尚有些怔忡的眼神,瞬时清醒一瞬。


    鬼使神差的,花野千合子张开双手,用了些力接住了它。


    手里随着泥石流掉落下来的碎石分量不轻,花野千合子恍惚间,知道方才砸自己的是什么了。


    余光瞥到眼前的车窗,花野千合子突然心念一动,顺势将碎石用力磕到车窗上。


    “砰”的一声,车窗骤然裂开一道口子,花野千合子心下巨石一松。


    从心脏传来的,丝丝缕缕带着欢喜的痛感,顷刻之间传遍花野千合子全身。


    花野千合子眉头凝起一瞬,强自压下痛感,急急倾身将半个身体进到车内。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花野千合子肺内的氧气早已不足。


    花野千合子一边强自吸了一口车内只剩一成的氧气,一边手下不停地为宫野志保解开安全带。


    花野千合子拍拍宫野志保的脸,“志保!”


    宫野志保眼睫颤了颤,迷蒙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一脸急切的花野千合子。


    神思瞬时回归,宫野志保意识到了现下形势的危及。


    有清醒过来的宫野志保的配合,花野千合子省了不少力气。


    花野千合子拉着宫野志保奋力游上了岸。


    “咳咳咳……”


    宫野志保手撑着石面,脸咳嗽得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对于一个不太会游泳的人来说,能从大海中活着出来已是万幸。


    吐出最后一口混着水的血后,花野千合子近乎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宫野志保和花野千合子全身湿透地躺在一处突起的石头上,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我们,自由了。”


    宫野志保哑声呢喃的一句,让花野千合子唇角勾起。


    花野千合子下意识摸摸自己一直发疼的后脑。


    突地,花野千合子想起了什么,手顺势向下,将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


    “我去找U盘,你在岸上等着我!”花野千合子喊出声的同时,不等宫野志保反应,纵身再次扎进海底。


    花野千合子还没恢复过来的视力,再次被海中的泥沙弄得模糊。


    花野千合子却不管不顾,将她那双泛起红血丝的眼睛,当探照灯一样到处搜寻装着U盘的小包。


    那么小小一个东西,掉到海里后,再想要找,有如大海捞针。


    即便如此,花野千合子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那海水深处找去。


    随着在海底闷得时间无限拉长胸腔的隐痛,让花野千合子吐出所剩无几的半口氧。


    花野千合子从沉浸式的搜寻中回过神来,想要往上到海面换口气。


    可等花野千合子仰头时,才发现眼前是茫茫的、看不到尽头的海水。


    花野千合子心中猛然一紧,不敢再停留半分,努力朝海面的方向游去。


    先前在海水中折腾了这么久,对花野千合子体力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即使四肢已经累到麻木,花野千合子仍不敢有半分停歇。


    只因花野千合子清楚的明白:如果停下了,花野千合子就再也游不动了。


    花野千合子竭力向上方看去,虽视野并不甚清晰,但她能感觉到她上方目之所及的地方,明显薄了许多。


    花野千合子来不及欣喜,心脏猛然一抽。


    这次的疼痛,是先前所有疼痛的总和。


    花野千合子浑身抽搐一瞬,痛得半张开嘴。


    口中的氧气组成一个又一个泡泡,无情地离花野千合子而去。


    等花野千合子后知后觉地闭嘴时,口中空气所剩无几。


    气泡在花野千合子近乎绝望的注视下,快速向上升起,直到在离花野千合子上方不远处消失无踪。


    花野千合子瞳孔微缩,自己已经离海面这么近了吗?!


    花野千合子眼底燃起一丝希冀,努力伸出手来,想要触到那片海面,却终是碰不到半分。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近在咫尺的幻梦。


    心中苦涩掺杂着剧痛来势汹汹,似要将花野千合子顷刻吞噬殆尽。


    就这样吧。


    至少,志保和明美活着。


    花野千合子想起遥远记忆中,妈妈决然关上的那扇门。


    那门将其内所有的血腥和痛苦,都隔绝在花野千合子之外,为花野千合子求得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于多年后,竟重新作用到了她的亲生女儿身上。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因果报应呢?


    花野千合子释然而笑,任由身体缓缓向下沉去。


    自恢复记忆知晓真相以来,花野千合子将一切仇恨与疼痛忍下,时刻绷住的神经几乎紧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只差一声崩裂声。


    花野千合子知道,再这样下去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花野千合子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每一下心跳。


    或许……是该让自己好好休息了。


    可花野千合子越是这般想,脑中越是思绪繁杂不可断绝。


    那年樱花树下的金发少年,猝不及防浮现在花野千合子脑海里,让她神思停顿一瞬。


    花野千合子眼睫颤了颤,她……终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喂她喝药的他。


    舍不得陪她一起看烟花的他。


    舍不得牵一下手就耳根通红的他。


    舍不得车上的被吻得生涩回应的他。


    舍不得在她时心神俱毁时,拥着将她一块块重新拼凑起来的他。


    心尖的一颦一笑是他,一撇一捺也尽有他。


    花野千合子这时才深深意识到,自她和安室透在组织重逢,她好像再也没有感受到孤独是什么滋味了。


    正想着,放松下来任身体随波而摆的花野千合子,忽觉一股暖流蔓延到她的周身。


    是……错觉吗?


    花野千合子茫然一瞬后,感受到四周的波动却越发剧烈,剧烈到让花野千合子无法忽视的程度。


    天雷再次划过夜幕,花野千合子于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一抹温暖的、瞬间照亮她的光。


    【作者有话说】


    舍不得就不舍了


    113第113章


    ◎“zero,我好疼。”◎


    刹那间,花野千合子心仿佛过电一般,几疑自己仍在梦中。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走马灯,无论是什么,花野千合子心中满溢欢喜,一瞬不瞬地望着不断向她靠过来的安室透,生怕错过安室透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脸颊被安室透温柔的捧起,贴到唇上的温度让花野千合子失神一瞬。


    年少时遥远的记忆和触感转瞬间在脑海里清晰浮现,花野千合子心中百味杂陈,闭上眼眸贪恋片刻的相依。


    怎么办?


    好像……更舍不得了。


    安室透将花野千合子救上岸时,正见风间裕也扶着面色泛白的宫野志保。


    风间裕也看向躺在安室透怀里的花野千合子,忙停住脚步问:“她没事吧?”


    话音刚落,风间裕也身边神志不清的宫野志保睁开眼睛,直直盯着人事不省的花野千合子,原本就苍白的脸,好像更没了些血色。


    安室透想起方才他们到这附近时,所见雨夜里宫野志保踉跄着求援的情形,立即出声:“放心,她只是有点体力不支。”


    宫野志保原本紧绷的下颌瞬间松弛一瞬,闭眼彻底昏了过去。


    风间裕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人。


    安室透眺望远处闪烁的灯光,心中计算着时间。


    组织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无论如何,必须要在下一波强抢或暗杀的人来之前,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所幸安室透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路口,被之前泥石流冲刷的泥沙碎石堵住,要想追击,只能绕路,这一定程度上加大了组织的追捕难度。


    安室透不想再耽搁,当即朝风间裕也说:“去安全点。”


    “是!”


    马自达车后座,安室透坐在昏沉得不像样子的花野千合子和宫野志保中间照顾。


    路面满是石沙,饶是风间裕也开车技术再好,尽量避开碎石,车子也不可避免地颠簸起来。


    又一块碎石被垫起,车身倾斜,花野千合子本就挨在安室透肩上的头一颠,仿佛将脑壳都晃匀了。


    花野千合子神志清醒一分,最先感受到的,是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


    “志保……”花野千合子执念般的开口。


    “志保没事。”


    安室透温声在花野千合子耳边哄道:“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别着急。”


    说话时,安室透温热的吐息拂过耳侧,花野千合子手指缩了缩,莫名安下了并不平稳的心。


    安室透金色湿发上尚坠着水珠,无意间滴到花野千合子眼睫上,花野千合子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或许是在水里泡了时间太久,花野千合子的视野尚有些模糊。


    花野千合子欲抬手揉眼睛,下一瞬就被握住手腕。


    安室透轻声劝阻:“越揉越难受,我们忍一下好不好?”


    这语气……


    花野千合子转了下眼眸,看向安室透。


    视野里的安室透似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花野千合子不服,打算凑近看清楚。


    安室透眼底清晰地映出花野千合子微白的脸,殷红的唇,怜惜混着浅浅的光晕从紫灰色的眸子里漾开。


    花野千合子凑得越近反而越模糊,有些不甘心地作罢,代偿性地将全身的重心压到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在黑暗中低眸哑声道:“对不起。”


    花野千合子瞳孔有些失焦,随即疲惫的闭上眼,“没什么对不起的,琴……”


    不知怎么了,花野千合子一提起这名字,心就生疼。


    花野千合子强自压下疼痛,无声倒抽口气。


    安室透若有所觉地回头看花野千合子,摸摸花野千合子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野千合子愣了愣,恍惚间想起警校里那个她一生病,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上来的降谷零。


    花野千合子望着安室透沉默良久,安室透的心也同样被拉扯得不上不下。


    此时,花野千合子小声道:“zero,我好疼。”


    安室透心下忽而一颤,“哪儿疼?”


    “就……”


    这一路以来,花野千合子身上大小伤无数,浑身都疼。


    花野千合子刚张了张嘴就后悔了,现在又没到医院,就算她说出来,也只不过平白惹得安室透担心。


    鬼门关走上一遭,花野千合子更清楚的知道她最该珍惜的是什么。


    安室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花野千合子的回答,正要再问。


    花野千合子就势拉下他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唔,没事,贴贴就好。”


    感受着花野千合子时快时慢的心跳,想起那张各处标红的体检单,安室透眼中浓郁的忧色一闪而过。


    花野千合子并不知道安室透在想些什么,闭上眼睛,像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靠着安室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室透焦急地看了看表,只觉每一秒都如此难熬。


    忽而,安室透感觉到肩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下。


    一股没来由的惧意,瞬时涌上心头,安室透僵直身子侧头。


    视野之内,花野千合子依然乖巧地枕着他的肩膀,粘稠的血顺着安室透的肩头落到前胸。


    安室透瞳孔巨缩,整个人神魂出窍,颤声问:“合子?”


    “合子!!!”


    【作者有话说】


    [爆哭]


    114第114章


    ◎“她哪来的药?”◎


    “哒……”挂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前襟血迹未干的安室透,僵直坐在医院硬椅上,低头时浅金碎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完全遮住。


    从远处看,只能看出金发男子以手撑头,安静如槁木。


    只有离得最近的风间裕也,才能察觉安室透一直在颤抖的手。


    如果说之前风间裕也在安室透毫不犹豫跳海时,只隐约觉出“花野千合子在安室先生心中很重要”的结论。


    那么现在,风间裕也便彻底确定了。


    见自家平常游刃有余的上司如今这般萎靡情态,风间裕也心里很是不忍。


    风间裕也拍拍安室透的肩膀,手指在触到那血的时候顿了顿,“安室先生,你别……”


    话音未落,一表情不太好看的护士,从亮灯的手术室里走出来。


    一直关注着手术室情况的安室透豁然站起,开口时声音喑哑得吓人,“合子她怎么样了?”


    “正在急救。”


    护士已上了些岁数,看惯了人间百态,干练地拿出怀里的《知情同意书》,言简意赅道:“病人目前是急性心衰合并恶性心律失常,需立即电除颤,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就是!”


    “我!”


    安室透和刚清醒过来就什么也不管,径自扶墙出来的宫野志保,几乎同一时间出声。


    宫野志保闻声,看向安室透的眼神诧异了一瞬。


    风间裕也见宫野志保站得不稳,脑内浮现出她方才差点一跟头摔倒在地的画面,当即后怕地赶忙去扶宫野志保。


    “都是吗?”护士再次确认。


    安室透眼眸暗了暗,“她是。”


    宫野志保签完字,又被刚给她消毒包扎完,还在配补剂的医生带走。


    护士转身要回手术室。


    安室透心忧花野千合子的情况,不由自主地跟在护士后面。


    护士见安室透这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叮嘱安室透:


    “抢救和后续的危重症观察至少需要两三天,年轻人,再怎么着急,也要先保重身体才对。”


    “我知道了,谢谢。”


    “嗯”,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将神情恍惚的安室透隔绝在门外。


    “安室先生!”


    风间裕也从宫野志保那儿急匆匆地跑过来,朝安室透递出组织备用机,“组织内部除任务成员外,所有人需在半小时内回去集合,违者后果自负。”


    安室透本还沉浸在原先的情绪中无可自拔,闻言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拿过手机,将上面的通知仔细看了一遍。


    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但安室透就是看不进去。


    花野千合子生死未卜,组织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必定会严审严查……


    安室透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心头第一次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


    安室透呢喃了一遍又一遍,强自找回状态,转身却并不打算赶去组织,而是立即飞身到了宫野志保的病房。


    宫野志保本来因花野千合子的病危而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安室透时更加紧张,“她出什么事了?”


    “合子没事。”


    安室透对风间裕也指指衬衫,简单吩咐了两句后,支开医生将病房门关上,抬眸直截了当对宫野志保说:“我需要知道你们坠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召回消息发布五分钟前:


    朗姆紧赶慢赶来到琴酒的病房后,见琴酒戴着呼吸机,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


    卡莎萨、雪莉的叛逃和琴酒遇袭是组织预想不到的,随即又接到消息,宫野明美也离奇失踪了。


    BOSS大怒,派朗姆彻查整件事。


    朗姆认识琴酒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虚弱成这样。


    想起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琴酒的妹妹,不,在朗姆来的路上,已经接到了第一手消息。


    黑泽和子根本不是琴酒的妹妹,准确来说,琴酒的亲妹妹早就死了。


    朗姆正想着,面色憔悴的青木太太,将琴酒血液中的毒性报告呈给他看。


    朗姆接过报告间隙,深深扫了一眼这位一直跟在琴酒身边的人。


    青木太太低头缄默。


    朗姆转回视线,横眼一扫,见那长春碱类药物项为阳性。


    “她哪来的药?”


    朗姆身边的人,悄声在朗姆耳边耳语几句。


    朗姆这才清楚这类药剂平常用于组织药物实验研究,卡莎萨利用职务之便很容易就可获得这些。


    若说前面的消息朗姆还能勉强接受,可当他听到后面的“这药可能引发不可逆的神经肌肉损伤,导致长期运动功能障碍”的时候,不由变了脸色。


    长期运动功能障碍……


    恍惚间,朗姆惊叹琴酒那位“亲妹妹”其心之歹毒。


    无论是雪莉,还是琴酒,都招招往组织心脏猛戳。


    一个获得代号不过几年的普通组织成员,有如此雷霆手段的同时,还拥有警方的协助,无论哪一项都在警示朗姆这其中的古怪。


    叛徒!


    组织里一定还有接应她们的叛徒!


    朗姆神色彻底深沉下去,招手吩咐将所有未出任务的组织成员即刻召回。


    半小时后,应召回来的组织成员,特别是与卡莎萨交往甚密的人,回来就被即刻关到单独审讯室。


    审讯室内,是人生百态。


    ——


    基安蒂:


    “不是吧。”


    基安蒂一脸不耐地蹙起眉,眼角的蝴蝶图样显得愈发阴沉,“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除了训练我平常跟她什么交集都没有啊!”


    “去哪儿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难道像那个女人一样四处泡男人吗?”


    ——


    科恩:


    “……在睡觉。”


    ——


    井川菜子:


    “天啊!”井川菜子害怕地缩了缩,“和子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可我平时上班的时候,也没觉得她哪里不对啊。”


    “哦,你说她和雪莉走得近的事,我们实验室就三个女生,工位还在一起,不近才怪吧,而且她们公寓还紧挨着,那就更正常不过了。”


    “我就在公寓里,监控和门卫都可以为我作证。”


    ——


    赤井秀一:


    “我只是替卡莎萨拿了个蛋糕给宫野明美,这都不可以?而且之前我这么做,也是你们默许过的,我想彻底断联……对雪莉来说不是好事。”


    “任务是和绿川光一起做的,我全程和他在一起,算我的证人。”


    ——


    绿川光:


    “和黑麦在一起,虽然琴酒把我调给卡莎萨,但还没有真正搭档过,不熟。”


    ——


    安室透:


    “喝了点酒,一点情趣,呵,或许只有贝尔摩德懂我。”


    “她啊,之前和我告白来着,但你知道,我不喜欢她这一卦的,之后纠缠了我一阵子,我没怎么搭理她,这些你们可以问琴酒,我之前全都和他报备过。”


    审讯室内关门无窗,时间在未知里被无限拉长。


    组织里的人,常年侵染在尸山血海中,无论是心里防线,还是身体素质都极强。


    朗姆整合所有口供,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又苦于手上没有证据,不能真拿他们怎么办。


    朗姆派人将他们住的地方的监控一个个检查的同时,让人无止境地问那些已经问过了的,繁多又类似的问题。


    朗姆清楚,直到有人精神松弛,前后回答不一致时,才有可乘之机。


    纯纯机会主义的做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逮住那一瞬的松懈。


    调查还在继续,但组织的任务和研究并不能就此受阻。


    眼下琴酒重伤昏迷,无疑将朗姆推上万顷高台,上不得下不得。


    正在朗姆焦头烂额时,“哒,哒,哒……”高跟鞋的踩地声格外清脆。


    朗姆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正望见贝尔摩德一双依旧含笑的美丽眸子。


    115第115章


    ◎“都是我不好。”◎


    “你最好是带着最新进展来的。”


    朗姆看着这个在黑暗中也美得发光的女人。


    “巧了,BOSS也是这么想的。”贝尔摩德走到朗姆的案前。


    朗姆瞬间意会了贝尔摩德的意思,一时面色有些难看,“才五天时间。”


    贝尔摩德随手拿起几份她感兴趣的口供,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相比于朗姆眼底藏不住的憔悴青黑,贝尔摩德全身精致到头发丝。


    贝尔摩德翻阅间,不知看到了什么,竟闲适地呵呵笑出声来,真就半点没有管过朗姆的脸色。


    贝尔摩德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光看恨极了她的基安蒂就知道。


    至于别人对她的看法和评价,贝尔摩德向来是置若罔闻,连眼神都不愿给的,眼下便是如此。


    朗姆心中有怨,却苦于不能发作,闷声道:“笑什么?”


    贝尔摩德闻言,转手将口供记录给朗姆看,朗姆瞥见上面满是安室透恭维贝尔摩德的话,更觉这个女人没救了。


    贝尔摩德不紧不慢说道:“这个安室透很有意思,不是吗?”


    认识多年,让朗姆渐渐从贝尔摩德突然的关注中,觉察出些古怪,转眸盯着贝尔摩德:“他现在是重点怀疑对象,别打他的主意。”


    贝尔摩德眼眸微眯,随即扬起一抹讽笑,“因为你的无能,到现在雪莉和卡沙萨都还没抓回来。组织只得又筛选了邻国几位顶尖前沿研究员,眼下时间紧迫,需要行动组最优秀的人去执行策反任务。”


    朗姆深吸一口气,“说吧,需要谁。”


    贝尔摩德将手上的两张口供放到桌上,拿指尖敲了敲,“安室透和黑麦威士忌。”


    半天后,安室透终于重见天日。


    身旁的赤井秀一眯眼适应了下有些刺眼的阳光,看看时间,“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有2小时,到时候机场见。”


    安室透回神转头看向赤井秀一时,眼神含着些许复杂。


    花野千合子的计划虽然最终成功,但事后想来仍难免有些漏洞。


    这些漏洞对常人来说并不明显,但对赤井秀一来说,却是另一个难度级。


    以安室透对赤井秀一的了解,赤井秀一即便没有识破计划,也不应该毫无察觉。


    甚至,赤井秀一本身就是花野千合子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就从安室透能全须全尾地从审讯室里出来,去执行重要任务这一点来看,赤井秀一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甚至没有对朗姆供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一切计较埋入心底,安室透敛眸简单答应了一声,“嗯,机场见。”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分开后,自行驱车脱离组织管控区。


    在确认身后没有尾巴之后,安室透加足马力驶向医院。


    风间裕也的电话打通,对面如预想般地没有声响。


    安室透依旧观察着复杂的车况,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无声扣紧,低声开口:“合子怎么样了?”


    电话另一头,立马响起风间裕也如释重负松口气的声音。


    风间裕也没来得及高兴自己上司过关,就立马回道:“手术比较顺利,花野小姐已经转移到ICU三天了。”


    安室透在审讯室内每分每秒地煎熬,顷刻间得到了解脱。


    安室透原本绷紧的身子,倏而靠到后座,随即意识到不对,“什么叫‘比较’顺利?”


    风间裕也语气稍有迟疑,安室透的心又再次提起,“详细说。”


    ——


    等安室透到了医院,风间裕也已经早早在大厅候着带路了。


    电梯上楼的空隙,风间裕也将安室透被审讯这段时间,他组织公安调换监控、清理遗留证据的许多细节,又补充解释了一遍。


    安室透只默默听完,最后点了下头,“你们做得很好。”


    风间裕也听出安室透声音里的沙哑,心中不由难受几分。


    安室透低垂着眉眼,让风间裕也看不清上司的想法。


    风间裕也忆起电话里自己解释完花野小姐的状况后,安室透沉默的那十秒,风间裕也张了张口,想安慰两声,却被“叮……”的电梯到达声打断。


    风间裕也立马出来带路,“这边。”


    安室透跑到icu病房前,隔着玻璃,一眼就看到被各种医疗仪器“裹挟”着的花野千合子。


    安室透眼睛一下子红了,这五天来没日没夜的忧心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安室透下意识就要开门进去,却恰好与听到动静出来的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打了个照面。


    宫野明美之前被公安救出的时候,已经和安室透打过交道,得知宫野志保和花野千合子受伤住院,也连夜赶过来照顾。


    经宫野志保隐晦地提起,宫野明美这才知道了花野千合子和安室透的感情。


    见安室透魂不守舍的样子,宫野明美当即拍拍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抿了抿唇,将手中新的隔离衣递给安室透,对安室透说:“十五分钟后,公安那边的人,就会安排合子的转院事宜,抓紧时间。”


    花野千合子能生还已是不易,但后续治疗疗养仍需大量的尖端器械,这些对现行的医院设备要求太高。


    公安方面考虑到花野千合子身份的特殊性,与医院协商,将花野千合子转移到美国进行后续治疗。


    安室透闻言,哑声:“好。”


    ICU病房里,身着隔离服的安室透,看着昏迷的花野千合子,艰涩开口:“都是我不好。”


    病房除了心电监护仪“嘀嘀”的响声外,再无其他。


    “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屡次涉险。”视野渐渐模糊一片,安室透缓缓朝花野千合子伸出手,却又硬生生止住。


    “你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理我的?”


    安室透垂下手,似在梦中呢喃,“好想丢开一切和你去美国,想离你很近很近,近到你出了任何事我都可以第一个发现,第一个对你说‘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直到我死……’”


    “嘀嘀——”


    安室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双手抱头屈膝跪到花野千合子的病床前,挫败与绝望几乎将他吞噬殆尽,哽咽地连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年他再强一点,就不会让琴酒把合子抓走。


    如果当年他能及早找到她,合子就不会越陷越深。


    如果当初他能早点发现她的反常,合子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是他的错,他真该死啊!!


    无数犹如恶鬼的念头撕扯着安室透的血肉,似要将他打入无间炼狱才肯罢休。


    安室透自厌到几近崩溃时,头顶猛然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


    安室透原本因剧烈的情绪而充血通红的脸一僵,几乎机械性地一卡一卡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抚摸他的花野千合子。


    花野千合子戴着呼吸机,随着一呼一吸,机子上的薄雾让花野千合子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安室透却能清晰地看到花野千合子是在笑的,在对着他笑。


    “合子?”


    安室透确认似地唤了一声,得到的回应是花野千合子加重版的摸摸。


    花野千合子这一场梦做了好久好久。


    至于梦到了什么,老实说花野千合子已经忘了一大半。


    花野千合子只模糊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溪水旁,宫野爱莲娜看她抓鱼的笑容;樱花树下,两个打得脸红脖子粗的少年;小学弟崇拜看向自己时,眼里藏着的点点星光;力气很大却又嘴硬心软的小卷毛;总像小蛋糕一样软乎乎的蓝眸;不紧不慢发尾会扫到衣领的小研二;那座内里蓄着熊熊火焰的小冰山;那本散发着古老东方神秘气息的《友情三十六计》,还有……


    “那头质感很好的金发。”


    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好好摸摸了。


    花野千合子的记忆中,竟然只剩下摸橘崽的触感了。


    这样下去,好像真如黑麦所说,有种把橘崽当替身的趋势了。


    这可不行。


    花野千合子几乎是凭着这份“人猫终究殊途”的执念睁开的眼。


    不想花野千合子第一喜欢的、梦寐以求的金色,正乖乖趴在她床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连一丝犹豫也没有,花野千合子有些迟缓地抬手覆了上去。


    不出所料,看到了小金橘惊讶睁大眼睛的画面。


    只是她第二喜欢的紫灰色眼睛除了怔忡,还有些肿。


    不知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小金橘这么伤心。


    要是能抱抱他就好了,花野千合子尝试着挪了下身子,痛感立马传遍全身。


    她的小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说着什么花野千合子并不能完全听清楚的话,但小金橘让她不要动的大体意思她清楚。


    于是花野千合子就真的不动了,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安室透牵住,花野千合子心情更好一些了,握着安室透的手,一笔一划写字。


    微凉的指尖一下下划过安室透的手心,如蝴蝶轻扇翅膀在他心底吹起徐徐清风,无声安抚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时间已到,几名护士开门进入ICU病房,将写得累了又闭目昏过去的花野千合子转移出去。


    安室透跟着出了病房,直到看到花野千合子在视野里消失,才后知后觉低眸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见安室透魂不守舍的,风间裕也凑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安室先生?”


    安室透恍然回神,看了风间裕也半天才呢喃着开口:“她想告诉我……”


    风间裕也见安室透话说一半,很是心急,“告诉什么?”


    原本暗沉的紫灰色眼瞳,瞬时有了光彩,安室透将手合拢握紧,“没什么,我该去机场了。”


    没什么是什么什么?!


    风间裕也更加抓耳挠腮,可安室透的嘴却像裹上蜜蜡一般,撬不动哪怕一星半点。


    后来,风间裕也发现自己上司,除了比以往更加卖力的工作以外,多了时常捧着手傻笑的怪习惯。


    一定是花野小姐出国前给安室先生下了什么迷魂汤。


    对此,风间裕也吐槽之余,竟然有些开心。


    至少他家上司的生活,终于有些盼头了。


    时间倏忽而过,饶是琴酒的体质,也足足花了两年才把身上的毒彻底解了。


    可等琴酒回归,面对的却是已经无力回天的逆局。


    结合组织科研泄露的数据,和卧底蛰伏多年收集组织人体实验和杀人罪证和证人指认,最终,F*BI辅助公安走司法程序,依法对组织予以惩处,并将组织的罪行公之于众。


    舆论一时甚嚣尘上,最后迫于多方压力,组织正式解散,公安又花了一年时间将组织残余势力铲除。


    琴酒被公安追到绝路,被层层包抄。


    怀着同归于尽的心,琴酒引爆炸弹,拉上几人陪葬的同时,也将自己炸得粉碎。


    琴酒疯狂的一生,就此划上句号。


    夜空闪耀,天上星光点点。


    原本一颗已经等待了好久好久的小星星旁边,又亮起一个星星,两颗星星于群星中相伴相生,再不离分。


    “咔嚓”一声,花野千合子将群星闪耀的图景,发给安室透。


    “好美啊,怎么感觉哪里有些眼熟,好像以前看到过一样。”


    不多时,一条新消息发过来。


    安室透:“有一种说法是:天上的星星是逝去的人,在地上为我们点亮的灯。”


    花野千合子莫名想起,前夜安室透告知她琴酒死讯的事,默然放下手机,仰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


    不知是不是看得太久的缘故,花野千合子眼眶晕上湿意。


    为期三年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花野千合子却在安室透屡次询问她归国日期时,含糊其辞起来。


    花野千合子已经习惯了每日到楼前花园透气活动身体,初时是医生的建议,到后来,花野千合子竟也渐渐形成了习惯。


    “喵~”


    小猫咪清清凉凉的叫声,从花丛里传出来,花野千合子诧异地走到近前,“橘崽?”


    一年前,新出医生赴美留学时,想起花野千合子在电话里,时常同他抱怨自己是一只没有猫的野人,于是坐了宠物航班,顺道把橘崽也带了过来。


    明明几分钟前花野千合子才锁好了门,怎么现在橘崽又出现在这儿了?


    “你这个小家伙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瞬时间,花野千合子若有所思地转过身,看到一楼开了一半的窗户,才立马明白过来。


    “一楼也不能这样子跳的呀。”


    花野千合子摆出严肃脸,郑重其事地和橘崽讲道理。


    今天的橘崽却总有些心神不宁,趁花野千合子一个不留神,从手里逃脱出去,又钻到花丛里。


    “哎哟呵,你给我站那儿!”


    花野千合子一个气急,想着今天势必要让这个小肥猫长长记性,登时撸起袖子直追而去。


    三年的精细疗理,已经足够让花野千合子的伤口和心脏恢复如常。


    眼下一人一猫,在满是美国人的花园里追得不亦乐乎。


    同时,三年的躺平生活,也让花野千合子过去辛辛苦苦锻炼的身体付诸东流,一时竟追不上一只疯跑的猫。


    “呼……橘……咳咳,你给我过来!”


    花野千合子站在树荫下,扶着两人粗的树干,喘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


    “喵~”


    一声小喵叫响在花野千合子身侧不远处,花野千合子心下一喜,抬眸看过去。


    视野之内,身量修长的金发青年手抱肥橘,于阳光下含笑望着她。


    “小姐想要的是我怀里这只,还是……我这只呢?”


    安室透的语气,莫名让花野千合子想起河神金斧头、银金斧和铁斧头的选择题。


    答案多明显!


    花野千合子目不斜视走到安室透面前,正在安室透会心一笑,朝花野千合子半张开双臂时,花野千合子出其不意捞了橘崽就跑。


    116第116章


    ◎“我不是我没有,你,你不要污蔑我!”◎


    刚跑到树荫底下,花野千合子忽而被撑到树上的手臂拦住,手臂的主人不言而喻。


    “喵?”


    怀里的橘崽察觉到气氛诡异,摇着小猫头,一会儿看看咬唇不语的花野千合子,一会儿看看神色受伤的安室透。


    “哈,好巧!”


    花野千合子先一步开口,转身便要故技重施。


    安室透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再上一回当,他大手扣住花野千合子的肩头,将她抵在树干上。


    安室透唇角下落,不满地望着花野千合子,“你躲什么?”


    花野千合子眸光闪烁,“我……哪有”


    眼见花野千合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安室透更是挫败,略强势地上前一步,“这三年,你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吗?”


    花野千合子感觉自己像安室透和树的夹心,避无可避,只能直面安室透。


    花野千合子调整了下表情,陪着笑脸说:“我也想你啊,zero。”


    “不。”


    安室透没了半分平常的临危不乱,竟有些孩子气地道:“你一点儿也不想我,甚至还在躲我!”


    安室透越说越激动,抓住花野千合子的胳膊,“明明是你当初在我手心里写‘等我回来娶你’的,怎么现在又不肯……唔……”


    花野千合子本就心虚,见安室透声音越来越大,忙面红耳赤地去捂安室透的嘴。


    唇上触到花野千合子手心的温度,安室透眼睫颤了颤,片刻后叹口气,伸手引着花野千合子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金色碎发拂过花野千合子的手背,触感带着痒意,惹得花野千合子心跳快了几下。


    聪明如安室透,瞬息便听出了花野千合子纠结的点,但他等了这么久,哪肯让花野千合子轻易糊弄过去:“谁反悔,谁是小狗。”


    话虽这么说,安室透望着花野千合子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自己倒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花野千合子本就不坚定的心,瞬时软成一滩,低声说:“汪汪!”


    安室透:……


    橘崽:……


    路过正好听到叫声的美国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语言或是play?


    碰巧过来看望花野千合子和橘崽的新出智明:……?!!


    饶是花野千合子自诩脸皮如铜墙铁壁,眼下还是有些脸热。


    眼神飘忽的瞬间,花野千合子眼尖地看到被她震慑在原地的新出智明,顿时大松口气,立马像看到救星一般,跑到新出智明身前,“师弟!”


    橘崽和新出智明生活了好久,自然熟稔,兴奋地伸着爪爪去够新出智明。


    安室透定在原地,看着两人一猫的亲密场景,眼底浮现一抹殇意,竟再走不动哪怕一步。


    “和子。”安室透生涩开口。


    花野千合子被安室透叫得动作一滞,想起自己违背承诺的事,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安室透。


    新出智明看出花野千合子的为难,思索一瞬,从花野千合子怀里抱过橘崽,“橘崽好像很想和我玩儿啊,可以让它陪我一会儿吗?”


    花野千合子神思不属地点头,“它心思野,别让它玩得太疯。”


    新出智明乖巧地朝花野千合子点点头,浅浅看了安室透一眼,转身抱猫离开。


    世界重归安静,花野千合子自知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深吸口气,回过身走到安室透面前,“你一定还没看过我在这边住的房子吧,要不要一起去参观一下?”


    安室透垂着眼眸半天不说话,花野千合子眨眨眼睛,试探地牵了下安室透的手,唤道:“zero?”


    安室透回神,兴致不高地答应:“好。”


    花野千合子租的公寓并不大,只是养了很多花,虽然大部分没有开花,但看的出来,花野千合子很用心的养护它们。


    即使有只猫,也没有让花花草草上有太多“猫咪签名”。


    安室透竟然平白生出一丝嫉意,为什么连花花草草都可以分到合子那么多关注,却唯独弃他如敝履?


    “喏,您的黑咖啡。”花野千合子将咖啡杯推到安室透身前。


    安室透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扯出一丝笑来,“好喝。”


    花野千合子看了安室透一会儿,低眸晃着手上的摩卡,“对不起,zero。”


    安室透神色微滞,直直望着花野千合子,“为什么?”


    花野千合子将头低得更低了,“我……”


    安室透握着杯子的手无声收紧,像囚徒般满怀激动又绝望地,等着花野千合子对他的最终判决。


    花野千合子说:“我刚醒来给你承诺时……只以为自己受伤了,没想到原来是得了那么严重的心脏病。”


    “你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安室透下意识辩解。


    花野千合子自嘲一笑,抬眸看着安室透:“无论我先前多努力锻炼出来的身体,在大病一场后,立马回到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状态。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要是我的病再复发呢?要是我再因为受了一点刺激,就吐血半死不活呢?你难道要在ICU病房外架张陪护床吗?”


    安室透的神色,随着花野千合子的话越发怔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想和我结婚,怕得只是这个?”


    “什么叫‘只是’这个?”


    花野千合子肃容看着安室透,“这对我很重要,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多年郁结于心的秘密被捅破,室内一时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


    安室透凝望着花野千合子半晌,眸底晕满苦涩与怜惜,“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累,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心之所向,是我终生的夙愿。”


    花野千合子瞳孔微缩,呆呆地望着安室透,“什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


    安室透努力稳住心绪,牵起花野千合子的手表白真心:“我也想你和我一样幸福,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哪怕未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也甘之如饴,甚至还想在ICU病房里架个床,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


    “你……”


    花野千合子原本准备的一揽子劝说的话,全都被安室透堵到喉咙里,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ICU不让家属住里屋。”


    安室透被花野千合子突如其来的吐槽冲得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花野千合子也暗恼自己的脱线,一时有些脸热,装模作样板起脸来,“你笑什么?!”


    安室透止住笑意,望向花野千合子的眸子,泛起洌滟的水光,“你承认我是‘家属’了。”


    花野千合子心下一突,又恼又羞,脸红地甩开安室透的手,“我不是我没有,你,你不要污蔑我!”


    “滴——ICU不让家属住里屋。”


    花野千合子自己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面回荡,花野千合子诧异看向安室透,准确的说,是看向安室透的手机。


    安室透勾了勾嘴角:“以防某只小狗又不认账,这次我有好好记录,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安室透,你竟然学会和我耍小聪明了!”花野千合子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隔着一张桌子抓着安室透的领带一扯。


    安室透猝不及防被花野千合子硬拉过来,眼疾手快撑住桌面维持平衡。


    二人呼吸离近,安室透望着近在咫尺的花野千合子怔忡一瞬,鬼使神差开口:“想删掉证据吗?”


    花野千合子没想到安室透这么好说话,眼珠滴溜溜转了下,放开安室透时,不忘把被她弄皱的领带抚平整,“好呀好呀,不如现在就删吧。”


    放于安室透胸前的手,若有若无地来回磨蹭,随之带起的阵阵麻意也越积越多。


    安室透喉结微动,看着花野千合子的眼神深了深,哑声开口:“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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