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生病 抱着校服轻蹭。
程恙猛地睁开眼睛。
头皮发麻, 仿佛有一阵细小的电流,顺着后颈传至尾椎骨。
她是Alpha,但这个时候却突然脱力一样, 任由对方侵袭索吻,甚至还被对方勾缠着舌尖。
这个吻很重,但又很快,一触即分。
程恙呆呆地坐在原地。
正在此时, 灯亮了。
程恙的视线开始慢慢恢复。
她望着周围又开始跳舞的人群,目光落在对面那个给她送酒的Omega身上。
她就这样被人亲了?
到底是谁干的?
对面的Omega也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停电了?”
她见程恙把自己递来的酒全部喝光,笑着问:“今天晚上你有空吗?去我家玩吧, 我家猫会后空翻呢。”
这种搭讪方式实在是太老土了。
程恙观察对方的表情,觉得刚才偷亲自己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她。
“我……”
说着,Omega就凑了过来,她打开手机,把家里那只白猫后空翻的视频放到程恙面前。
视频中,一只瘦瘦的白猫趴在地上, 咻的一下, 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
Omega笑着说:“你看,它翻得厉不厉害?”
“……”
程恙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说的竟然是真的, 摇头说:“还是不了,我对猫过敏。”
她站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程恙的酒量不算太好,稍微带点酒精度,她身上就发热,脸也红红的, 走起路来两条腿都在飘。
Omega见她走路摇摇晃晃,赶紧走过去搀扶着她。
“你喝醉啦?我送你回家吧。”
程恙点点头,一只手撑着吧台。
“谢谢,不用。”
正在这时,另一位Omega走过来,对着这个Omega的耳朵小声说:“你疯啦,这是苒姐未婚妻,你敢搭讪人家,快跟我走!”
程恙坐在吧台前,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刚才被吻过的嘴唇。
嘴唇似乎比脸还烫。
程恙给苏苒打去电话,想调一下酒吧的监控,结果那边却无人接听。
她找到酒吧负责人,说明自己的来意,以及和苏苒的关系。
负责人笑着说:“当然可以。”
她坐在监控室,注视着监控员的手,喝了一杯温水醒醒酒。
“找到了吗?”
监控员控制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摇头说:“没有,刚才停电了一会儿,监控没拍到。”
程恙叹了口气:“算了,不用找了。”
她望着地板,慢慢地走出了酒吧。
来到外面,程恙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心中有一块地方空缺出来。
她捂着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心里五味杂陈。
程恙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和别人接过吻,甚至连普通的肢体接触都少之又少。
拍戏的时候,如果有吻戏的话,她也都是靠着借位来完成。
可没想到,今天在酒吧,她的初吻就没了。
酒吧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能偷亲她。
程恙郁闷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她尝到了接吻的滋味,很舒服,但那个人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程恙有种做贼心虚被抓包的感觉,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少在外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明明有很多手段,查出偷亲她的那个人是谁,但最后还是止步于此。
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又或者是蓄谋已久。
酒吧内是一个世界,出来又是另一个世界。
程恙摸了摸嘴唇,笑着摇摇头。
她坐在主驾驶,准备开车回家,差点忘记自己喝过酒了。
最后,程恙叫了个代驾,把她送回了家。
到家后,程恙想洗个热水澡就睡觉。
进门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程有容。
程有容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指了指腕表。
“晚上十点了,你怎么才回来。”
她站起来,朝着走路有些摇晃的程恙走去,赶紧把人扶好。
一靠近,程有容就闻到程恙身上有一股酒气,还混杂着其他Omega和Alpha的味道。
她眉头紧皱:“你去酒吧了?你怎么能去这种地方?”
程恙一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被全部毁掉。
她甚至都忘了之前被人偷亲的事情。
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倾泻出来。
“十点回来怎么了?我去酒吧又怎样?我马上要过二十四岁生日,我是个成年Alpha,我能有什么事?”
程有容没想到程恙喝多了竟然会跟她顶嘴。
“你喝多了,胡说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程恙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她微微.眯着眼睛,抬头望着恨铁不成钢的程有容。
“你送我出国,带我移民,和不熟的Omega结婚,也都是为我好,我也乖乖照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因为我去了一趟酒吧?”
程有容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小时候那么乖,怎么现在学坏了呢?”
程恙闭着眼睛,她原本想着一言不发,把程有容打发走,可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还是之前那个我,只是心态变了而已。”
程恙端起桌上的水杯,把白开水一饮而尽。
“我是你的女儿,但我不是一件物品,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希望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我不需要你跟着掺和。”
程恙一股脑儿说出自己的痛苦,可程有容坚持认为她喝多了,是在无病呻吟。
“恙恙。”
程有容放缓了声音,她坐在程恙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喝多了。”
程恙狠狠把人推开,扶着沙发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喝没喝多,她自己心里清楚。
程恙鼻子一酸,把程有容甩在后面,独自一人上了二楼。
任凭程有容说什么,她都没回头。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银色轿车停在路边。
冬冬坐在主驾驶上,看着摘掉口罩和帽子的许荀,眼神看着似乎有些焦急。
“开车吧,我们回去。”
冬冬小声问:“荀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许荀摸了摸脸颊,嘴边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桃子甜香。
“没有,刚才喝了点酒,有点醉了。”
冬冬收回目光,开车载着她回了家。
这一路上,许荀都没说话。
冬冬通过内后视镜看到了许荀的脸,确实很红,而且她还一直捂着嘴,就好像是被人非礼了一样。
冬冬心里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还以为许荀是在酒吧喝酒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荀姐,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说,我们报警,你千万别这样藏着不说。”
许荀无奈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嘴,现在有点肿,你以为我被人欺负了?”
冬冬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酒吧这种地方,很容易出事的,而且你长那么漂亮,我害怕有人非礼你。”
许荀抿着嘴唇,试图把嘴唇上的桃子香味含个干干净净。
回到家,许荀砰砰直跳的那颗心始终无法平复。
她躺在沙发上,迟迟不肯去洗澡。
在酒吧呆了好一会儿,身上沾了一些其他人的味道,当然,也有程恙的。
许荀忍耐着其他人身上气味的恶心,平躺在沙发上,幻想着程恙正在拥抱她。
就这样躺了一个多小时,许荀才磨磨蹭蹭去洗澡。
她躺在没有水的浴缸里,抱着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蓝白校服,不停地用嘴唇亲吻触碰。
许荀渴望怀念着程恙的味道,家里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身体乳,只要是有香味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换成了桃子味的。
其实她对桃子过敏,有一些含桃的东西,触碰到会痒,尤其是粉嫩嫩的桃子果肉。
许荀尝试过无数次吃桃子,可无一例外都是进了急诊。
就连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无法理解,她明明对桃子过敏,怎么还对这个东西那么痴迷,甚至家里还种满了桃树,难道对桃子真的喜爱到了这种程度吗?
经纪人问的时候,许荀只是笑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她的脾气一向内敛,有时候还有些古古怪怪的,所以经纪人也没多想,还以为这是她的怪癖。
浴缸里的水渐渐增多,许荀抱着校服沉没水中,用腿慢慢地夹住校服一角,轻轻地蹭了起来。
她的动作不敢太大,生怕把校服弄坏。
不过一中的校服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有的时候她一个不留神,力气过大扯到校服袖子,可校服却一点没坏。
许荀探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用沐浴露擦拭着身体,像抱着程恙一样,抱着怀里的衣服。
她已经病到了这个程度,有时候还会产生幻觉,幻想着自己被程恙拥入怀中。
但是,程恙订婚了。
和一个圈外的Omega订了婚。
许荀拿出自己偷拍的照片,死死盯着这个金发蓝眼的混血Omega,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她呆呆地望着两人牵手的亲昵模样,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失恋。
其实,高中毕业那年,许荀就暗暗发誓,忘掉对方。
她想通过过度的疲倦刺激大脑,用来忘记程恙,所以就选了医学专业。
一开始,许荀天真地以为,进了娱乐圈就能和程恙站在一起。
后来她发现,去电影学院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高额的奖励来得实在。
许荀为了十万块的奖励,还有免学费这样的政策优惠,于是就决定放弃电影学院,转头学起了医。
毕业后,她去了S市最大的医院规培。
医院来来往往数不清的人,许荀总是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人都会生病,程恙也不例外。
她渴望见到对方,哪怕只是以一个普通规培生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跟她开玩笑,程恙一次都没来过,更不要说是见面搭话了。
在医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有做不完的事情,干不完的活。
许荀实在是受够了,她果断放弃这个工作,跑去做了群演。
因为长相过于出众,所以她慢慢演起了女四号女三号,最后参演了自己的第一部主角剧。
许荀披上浴巾,打开自己的微博,发现她的粉丝数量已经超过两千了。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继续分享自己的日常。
每一次发日常,许荀都会带上一些比较热的tag,希望微博能推送给更多人。
当然,她也希望程恙能看见自己发的东西。
许荀和程恙并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联系方式。
这部还未拍摄的电影,她是预定的主角,而程恙是里面一个刚出场没多久,就下线的惊艳炮灰。
按照程恙的咖位,做主角是绰绰有余,但她竟然拿了炮灰的剧本。
许荀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程恙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她看了程恙所有的戏,对方还从来没有演过反派角色。
这个几分钟就下线的炮灰,也算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吧。
许荀望着程恙的微博主页,不敢用自己的大号关注她,因为她确实没什么理由。
电影也没开拍,半个月后才开机,而且程恙的戏份也少。
就算微博不关注,一点事也没有,关注了就有点欲盖弥彰,会被说成是蹭热度。
程恙的粉丝全是活粉,攻击力也超强。
之前有人碰瓷过她,那个人是个小花,拍完偶像剧刚有点水花,就营销说自己是小程恙,结果被程恙的粉丝攻击到差点退圈,最后查无此人。
许荀看过她的照片,就知道粉丝的攻击根本不冤。
两人长相确实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风马牛不相及。
为了热度碰瓷粉丝八千多万的程恙,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许荀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小号,跑到对方的微博点赞评论。
她现在是程恙的五年钻粉。
这个小号是许荀高中毕业注册的,她关注的第一个人就是程恙。
当然,程恙也是她唯一的关注对象。
这几年来,无论程恙发什么她都点赞,然后在评论区留言。
而今,她成了程恙的大粉,小号竟然也有了好几万人关注,甚至还有人总给她发私信,问她能不能联系到程恙。
许荀理都不想理,她还没要到程恙的联系方式呢,怎么可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披着浴袍,许荀拐进了书房。
这是她最快乐的地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许荀都要进去呆好久,纾.解完自己的欲望才出去。
她想在密室里放一张床,这样就能陪着满墙的程恙照片睡觉。
但是密室的东西,这些年来她越攒越多,根本没有放床的地方,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程恙的手办和立牌。
许荀坐在桌子前,用电脑播放着程恙以前的电影。
她望着看起来很青涩的十几岁Alpha,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放慢了。
程恙的脸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十四五岁就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较于同龄人已经非常成熟了。
许荀慢慢勾起唇角,目光落在那一座残破的石膏雕像上。
上一次她用力过猛,不小心把雕像给推倒了,结果拦腰截断,碎成了好几半。
许荀用粘合剂慢慢把雕像拼好,现在碰都不敢碰一下,只能用透明的玻璃罩遮盖起来。
“唉。”
许荀叹了一口气,回想着程恙已经订婚的事实,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仙女棒”,把自己弄疼到掉眼泪。
过了半个多小时,许荀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皮坐垫上泥.泞.不.堪。
她抖.着.双.腿,扶着墙慢慢回到了卧室。
卧室也挂满了程恙的照片,有清纯的,还有性感的。
许荀甚至找人P图,把两个人P到一起,假装这是她们的合照。
其实,这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许荀用这种愚蠢笨拙的方式,伪造出一个甜蜜的梦境。
至于什么时候醒,她希望自己这辈子只活在梦里。
许荀翻看着程恙的微博,发现她这几天都没发微博。
许荀心痛地想,抽不出时间发微博,一定是因为订婚的事情吧。
订婚的时候一定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许荀心如刀绞,躺在床上继续翻看微博,甚至连程恙两年前的微博都翻了出来。
每一条她都看过,也全都点过赞。
许荀点开小号和程恙微博的私聊,发现自己前几年发疯给对方发的表白语录还在。
“真丢人啊……”
许荀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用手臂捂着眼睛,羞耻到脸都在发烫。
不过对于她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
·
夜里,许荀的卧室传来一阵尖叫。
她放下手机即将睡觉的时候,微博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许荀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见那条消息说,程恙关注了她。
程恙关注了她的微博大号。
许荀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狠狠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遍,那颗心又开始狂跳。
程恙关注她的微博。
程恙为什么要关注自己呢?
许荀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心中只有震惊和喜悦。
只是一个关注,就差点让许荀冲昏头脑。
与此同时,许荀收到了程恙发来的私信。
【程恙】:你好,回关我一下吧
许荀紧张到手都在抖,她哆嗦着嘴唇,直勾勾盯着程恙发来的消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然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
许荀倒吸一口凉气,这下终于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她抱着手机,激动到两条腿悬在空中乱蹬。
过了一会儿,许荀按捺住喜悦的心,直勾勾盯着程恙的头像。
她在想,对方刚发完消息,她马上就回关,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许荀看了一下程恙的微博IP,发现她的IP在S市,说明对方还没睡,正在熬夜。
都已经凌晨一点了,居然还在熬夜,明天有精力工作吗?
许荀想到这里,拍了拍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或许对方没在工作,怀里抱着其他Omega呢。
许荀残忍地幻想着程恙和她的未婚妻抱在一起,接吻做.爱,两人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不久的未来,或许两人的孩子都出世了。
两行清泪顺着许荀的眼角悄然滑落,她坐在床上,一脸茫然。
毫无征兆,许荀把床上的枕头狠狠摔在地上。
她扔下手机,狠狠撕咬着手腕和手指,发泄着自己的怨气,难受到眼睛发红。
此刻好像有一团黑气笼罩着许荀,她什么也看不清,坐在黑云当中一言不发,伤害着自己的身体。
尝到一丝丝血腥味后,许荀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腕,肌肤上是深深的鲜红牙印,才发现自己刚才在失控的状态下,把手腕都咬破了。
许荀捡起手机,跑到卫生间把手腕上的鲜血冲洗干净。
她看着手腕上被自己用牙齿啃咬出来的伤口,心里竟然感觉到有一丝丝满足。
许荀用纱布把伤口一层层包裹起来,行尸走肉一样回到床边,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
她仿佛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双目无神地望着远方。
十分钟后,许荀理所应当地回关了程恙。
可她现在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兴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微博聊天界面。
下一秒,程恙发来了消息。
【程恙】:我是程恙
【程恙】:刚才我打电话给张导,问她要你的联系方式,没人接
【程恙】:这是我的微信
许荀呆呆地望着聊天界面,发了个“好”字过去。
当初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死心。
如果许荀没有订婚,如果她没有看到酒吧发生的一切,兴许会不一样。
在这种绝望的心态下,许荀满足了加到程恙好友的愿望。
她故作高冷,发送完好友申请后,在手机上慢慢打字。
【许荀】:加了
心中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成了两个疏离的字眼。
加了。
许荀躺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上面的天花板。
她想一觉醒来就看见程恙,所以特意在头顶挂了对方的照片。
许荀望着照片中穿着校服的程恙,那是她高中时期拍摄的校园剧,也是她唯一一部校园题材的电视剧。
远在百里之外,从S市到B市的高铁上,程恙的眼睛始终离不开手机。
她要去参加一个电视台的会议,在新闻联播出镜,所以就连夜赶了过去。
程恙鼓起勇气关注了许荀,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冷淡,只回了她两个字。
看来自己还是太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想和她交朋友。
第57章 领证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从古城回民宿的路上, 程恙悄悄把手机拿出来。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又点进许荀的头像,发现自己关注对方还不到一年时间, 还是去年冬季关注的。
其实两人重逢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程恙放下手机,从背后紧紧抱着许荀,蹭着她的后颈撒娇。
“老婆, 明天去领证,你说我们要不要画个淡妆?”
许荀一开始也不太清楚领证的步骤,她只知道带上身份证, 然后去民政局补拍双人照,接着就直接按流程走。
自从和程恙在一起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研究怎么结婚怎么领证。
许荀笑了笑:“可以化淡妆的,还能让摄像师帮忙精修,不过我觉得我们不需要精修,按照最简单的就行了。”
程恙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肉肉的。
自从和许荀在一起之后, 她每天都会被对方投喂各种美食, 也就渐渐失去了锻炼身体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懒。
程恙几次提出要在家里弄个小型健身房,都被许荀拒绝了。
许荀最喜欢做的事情, 就是把手放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反复揉捏。
或者躺在床上,用嘴唇亲吻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程恙不理解,按理来说,更多人都应该更喜欢性感结实的腹肌。
反观许荀, 似乎更喜欢她肚子上软乎乎的肉。
既然许荀喜欢,自己也懒得锻炼,那就这样吧。
程恙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电瓶车开了十分钟到民宿,许荀找了个充电桩,把电插上之后,自然熟练地牵着程恙的手。
程恙站在边上看着许荀操作:“哇,老婆好厉害。”
许荀忍俊不禁:“充个电而已,简单的很。”
程恙拨弄着头发,把耳朵露出来,边走边说:“你说我们是把头发全梳上去呢,还是披散着头发更好呢?”
许荀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程恙,伸手捧住了她的头。
“我觉得你还是把全部头发梳上去更漂亮。”
程恙的颅骨非常完美,五官也是各个整容机构的典型模板。
虽然披散头发很有韵味,但是对于这样的颅骨和五官来说,大光明造型更能凸显出她的脸型优势。
许荀笑了笑:“明天看看造型师怎么弄吧,节目组有办法,不需要我们操心。”
两个人领证是突然决定的,许荀的心一直提着,从程恙说领证的那一刻就没放下去过。
她唯一害怕的就是,万一明天早上一起来,程恙恢复记忆。
许荀担惊受怕了两个多月,甚至比拍戏的时候还要累。
这是心累,忧思过度。
许荀觉得自己即将面临崩溃的边缘,只不过她一直都在苦苦硬撑。
她是演员,所以能更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其实,都是演戏而已。
许荀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但她却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只能继续欺骗下去。
现在,两人到了领结婚证的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了。
许荀慢慢扯出一个上扬的笑容,抚摸着程恙光滑的额头。
“恙恙,你可要想好了,领完结婚证,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程恙顿了顿,专注地凝视着许荀。
正当许荀以为她害怕了,想退缩不领证的那一瞬间,她的嘴唇被对方慢慢吻住。
亲着亲着,许荀开始脱力。
她的后背抵在一棵树上,双臂紧紧环抱着程恙。
接吻的时候,程恙喜欢闭上眼睛,享受着索取和被索取的滋味。
但现在,她一直睁着眼睛,将许荀面孔上的隐忍和退缩尽收眼底。
程恙鼻子一酸,她知道许荀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为了给自己再留最后一点余地。
她也明白,许荀后悔了。
后悔欺骗她两人的关系,后悔诱惑自己进行终身标记。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
程恙吻得更深也更用力,喉咙里也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哽咽。
一吻结束后,程恙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里的海拔不算低,她暂时还没适应,接几分钟的吻就泄气了。
程恙舔了舔微微红肿的湿润嘴唇,直勾勾望着许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荀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又听见程恙哽咽了一声。
“我已经对你终身标记了,就是你的Alpha了,而且我们早就该去领证的,难道……难道你……”
程恙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难道你不想要我了吗?”
许荀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她伸出双臂,紧紧抱着程恙的脖颈。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恙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许荀跟她解释。
“你知道,我这个人从小自卑惯了,就算现在做了明星赚了钱,还是改不掉那个卑微的臭毛病。”
许荀哽咽着,偏头吻了吻程恙的脖颈。
“我以为我会孤单一辈子,可是你来了,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许荀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可是我的身份,还有家庭……”
她坦白了说:“我出身不好,又无父无母,还有一大群吸血的亲戚,动不动就想跟我打官司,我怕我拖累你。”
“其实……终身标记也是可以洗掉的,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去把标记洗掉,我不会让你为难。”
许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却没听到程恙说话。
正当她以为程恙是在斟酌思考的时候,却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两行清泪顺着程恙的眼角缓缓下落,她知道,许荀这是在给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
标记可以洗,婚也可以离,只要她想。
程恙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鼻音浓重。
“我不要。”
程恙深吸一口气:“你说得那么简单,好像洗标记离婚很随便似的,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许荀害怕的东西,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果然,许荀说不上来。
此刻她的心已经被悲伤覆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切都遵循本能。
许荀鼓起勇气,想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我骗了你,我对你做了……”
程恙一只手捧着许荀的后脑勺,“强迫”她趴在自己肩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要跟你说一句话。”
程恙笑了笑:“我想告诉你,我爱你,而且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
她知道许荀已经快崩溃了,所以才会试图和自己坦白。
程恙舍不得看她这样。
如果这个骗局能持续一辈子,那也未尝不可。
只要许荀能开心就好。
程恙破涕而笑,两只手捧着许荀的脸。
“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早点起床,画个漂亮的妆,不许赖床。”
许荀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下来。
程恙凑上去,亲吻着她的眼睛。
“你准备好了吗?”
许荀点点头,眸子里透出孩子一般的纯净。
·
因为两人要去领证,所以这一天的拍摄暂时中断。
其余四人在民宿休息聊天,程恙和许荀则坐在化妆间,由圈内著名的妆造大师为其量身打造发型和妆容。
程恙的脸挑不出来任何毛病,也看不到什么短板,不需要多加修饰。
造型师直接把她的头发都梳上去,额头前不留一丝碎发,凸显出饱满的颅骨和优雅的肩颈。
许荀的脸属于古典类型的,她的脸型稍长,眼神比较淡,看着更有攻击性。
做完造型后,程恙端着不敢动,做得直挺挺的。
她忍不住笑着和工作人员说:“我好久没出席活动,也没拍戏,突然给我化妆做造型,还挺不习惯的。”
造型师笑着说:“要不是为了拍结婚证照片,你就算披个麻袋走在街上,人家都以为是某世家最新款呢。”
化完妆出门,另外四位嘉宾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两个人的造型看得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都是超模的身材和天使面孔,化完妆后看着不像真人,比建模脸漂亮几百倍。
程恙眼睛有点痒,她下意识就想揉眼睛,却被许荀拦了下来。
“别乱动,画了眼线呢。”
程恙的睫毛又卷又长,根本不需要贴假睫毛,反而会失去自然。
她使劲眨着眼睛,郁闷地说:“这么久不化妆,我都忘了,这可真难受啊。”
许荀笑着说:“先忍着,拍完照就把妆卸掉。”
陆清酌提议说:“先别忙,你们都多久没营业了,这个妆多好看啊,到时候多拍几张写真,保准又上热搜,轰动整个娱乐圈。”
程恙摆了摆手:“哪有那么火啊。”
林栀子忍不住说:“还不火?恙姐你和荀姐官宣的那天,微博服务器从晚上崩到凌晨,我连自己的主页都打不开,几百天打卡都断了,死活进不去。”
许荀笑了笑,带着点歉意。
“抱歉啊。”
四人目送这两人坐上车,朝着她们挥挥手。
“领证顺利啊。”
刚坐上车,程恙就看见民宿主人穿着一身当地喜庆的服饰,手里还拿着一捆鞭炮。
“先别走,我放个鞭炮,吉利。”
入乡随俗,程恙笑着让司机先别开车。
她望着主人点燃鞭炮,伴随着一阵火花,连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程恙攥紧了许荀的手。
许荀小声说:“你想好了吗?领完证,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程恙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理你了。”
车子缓缓开动,许荀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现在紧张到浑身都在抖。
程恙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她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安抚。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程恙勾唇一笑,她觉得许荀的态度很有意思。
明明是她先撒的谎,也是她哄着自己标记的,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两个人就能永远捆绑在一起了。
而且现在这个透明的开放社会,她们在各个社交平台上都留下了在一起的痕迹,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关系。
就算以后真的离婚,随便拿出一张照片,或者一个视频,都能证明她们曾经相爱过。
程恙扭头,看着许荀微微发颤的手指,抓得更紧了。
程恙要让许荀知道,当初做过的事犯下的错永远无法更改,她必须用一辈子来补偿自己。
民政局离得不远,坐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许荀两腿发软,差点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幸好程恙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
“没事吧?”
许荀摇摇头:“没……没事。”
程恙悄悄观察着许荀的反常反应,知道她害怕了。
接吻的时候她不怕,做.爱的时候她不怕,诱惑自己标记她的时候也不怕。
现在准备领证结婚了,这人又害怕到连路都走不好了。
程恙忍俊不禁,牵着她的手直接进去了。
程恙倒是从容不迫,许荀却紧张到掌心都在出汗。
民政局外面排起了长队,程恙还以为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大家都涌过来结婚呢。
但是她定睛一看,这群人排的是离婚登记室,而且好几个离婚窗口全部都人满为患。
程恙扭头一看,结婚登记处冷冷清清,连一个人都见不到。
“……”
她牵着许荀的手走到结婚登记处,不出所料,收获了那些办理离婚证人群投来的奇异目光。
程恙抬头一看,头顶上滚动着横幅,上面写着“登记结婚免费领鸡蛋领豆油”。
“……”
这年头,连民政局都卷到这种程度了吗?
众多离婚群众的目光仍旧落在她们两人身上,似乎是在看什么珍稀保护动物。
程恙被看得心里毛毛的,牵着许荀的手赶紧进了登记室。
“怎么这么多人离婚啊,从门口排到大路上,今天还是工作日呢。”
许荀叹了口气:“现在社会都这样,婚前一个样,婚后又是另一个样,结了婚压力就来了。”
这么说确实挺劝退人的。
许荀开玩笑说:“恙恙,现在后悔……”
话还没说完,程恙就举手示意她噤声。
“打住,我们今天是来结婚的,你再说我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强吻你,看你还犹不犹豫。”
许荀垂眸一笑:“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程恙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还说,那我不结了。”
许荀被逼急了:“哎呀,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不许反悔!”
程恙勾唇一笑:“这还差不多。”
现在结婚的人大于等于没有,只有程恙和许荀两个人,根本不需要排队,直接到窗口登记签字就行了。
大约十分钟左右,两个人就拿到证了。
程恙从来没想过,领证居然这么快,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看了一眼登记人的名字,对方叫“祝愿”。
程恙笑了笑,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好,而且岗位也非常合适。
她两只手举着红皮结婚证,总感觉自己在做梦,就连走路都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许荀也是这样。
她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就领证了,又简单又快,有种过家家的感觉。
程恙扭头看着许荀的侧脸,见她在偷偷地笑,就忍不住说:“开心就笑出来嘛,还偷偷摸摸的。”
许荀抿着嘴角,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望着程恙:“我还是紧张,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结婚了。”
程恙挽着她的手臂,跟在负责人身后去宣誓台。
“现在我们领了证,你以后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等这一期结束后,我们补一个大大的婚礼,你说好不好?”
许荀摇摇头:“不要太大,请我们自己的朋友就好了,我不太喜欢那种很大很大的婚礼。”
程恙忍不住问:“为什么呀?我们结婚,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许荀小声说:“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只想简简单单就行了。”
程恙勾唇一笑:“那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都行。”
许荀点点头。
其实她曾经以志愿者的身份偷偷去过程恙的订婚宴。
没人发现她的存在。
为此,她还推掉了上央视的采访,就是想再近距离看看程恙。
许荀从来没见过这么隆重盛大的订婚宴,而且还是完全对外保密的,所以没有媒体也没有记者,在座的全是世界各地的名流。
也是从那时起,许荀彻底死心了。
她清楚地明白,两个人的阶级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程恙在顶端,她站在山脚,中间还隔着一道海。
许荀望着台上亲切挽着苏苒手臂的程恙,见她笑得那么开心,默默退到最后,黯然消失。
她想,其实自己得不到程恙也没关系,只要能看见她幸福快乐,自己也就开心了。
但这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许荀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两人宣完誓之后,领证流程才彻底结束。
程恙跟着念誓言的时候,嗓音都在微微发颤。
离开民政局之前,负责人还送了她们一桶豆油两打鸡蛋。
负责人感动到老泪纵横:“你们二位是这周唯一一对来结婚的,马上要过节了,再送你们一盒精品粽子。”
程恙受宠若惊地收下了负责人送来的粽子:“谢谢啊。”
上车后,程恙看了一眼保质期,把粽子放到一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去年的。”
许荀再也忍不住了,她抱着小腿,低低地笑出声。
程恙笑着凑过去,质问说:“你笑什么?笑我们好骗吗?她怎么能给我们去年的粽子?还有两个月就过期了!这也太缺德了!”
许荀哈哈哈哈地笑了一会儿,捂着酸痛的小腹靠在窗边。
“还没……没过期,能吃,吃了也没事哈哈哈哈……”
程恙一脸郁闷:“正好有六颗,回去我们一人一颗煮了吃,你也别想跑。”
许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吃我吃!这种真空食品,就算过期了也能吃,我以前就经常吃。”
这话说完,许荀就发现程恙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程恙望着她,双眼明亮,嘴唇微微嚅动,却没有说话。
许荀安慰她说:“都过去了,其实人生有很多种体验,酸甜苦辣咸,我都尝了个遍。”
程恙咬着下唇,还是一言不发。
许荀轻轻抓住程恙的手腕,指尖在她的手背上画着爱心。
“我们现在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程恙点头:“我知道。”
她只是心疼很久以前的小许荀。
两个人都有无法宣之于口的难言之隐,心中也都藏着彼此不知情的小秘密。
程恙在心里悄无声息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拘泥于以前的事了,她得朝前看。
突然,手机响了两下,许荀拿过程恙的手机一看,是一个叫“爱眠”的人发来的消息。
【爱眠】:给你们做了炒菌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荀眉头微皱:“这个人是谁啊?”
程恙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这是清酌姐,她昵称就叫这个。”
见许荀慢慢勾起唇角,程恙说:“那我也把昵称改了,叫爱荀。”
许荀忍俊不禁:“这也太土了,我不要。”
回到民宿后,程恙牵着许荀的手下车。
四人吃完饭在门口等着,见到她俩下来后,开心地拥上去。
“这就领完证啦?怎么这么快?”
陆清酌提过程恙手里的一桶豆油,忍不住问:“你们是去民政局还是去医院了?在哪儿领的豆油?”
林栀子惊讶地说:“还有鸡蛋呢。”
程恙笑着说:“民政局领的,登记结婚免费送,还送我一盒粽子呢。”
陆清酌接过粽子:“我就爱吃粽子,正好里面有六个,今天晚上我们一人一个。”
程恙对于临期食品没多大胃口:“我不爱吃,清酌姐你吃两个吧,你辛苦了。”
许荀一下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陆清酌处在状况之外:“笑什么?”
程恙赶紧说:“今天领证,开心嘛,想笑就笑喽。”
中午的饭是叶琼安她们做的,陆清酌在院子里和傅欲眠煲电话粥。
一开始,陆清酌是有些担心菌子炒不熟有毒,但是一看另外三人做菜的架势,她就放心了。
认真成这个样子,炒菌子步骤都按照视频严格把控,一帧一帧分析炒菜思路。
做出来之后,陆清酌尝了尝,味道确实很不错,还多吃了两小碗米饭。
给她们两个留的饭放在了保温箱里,陆清酌端出来放在院子的石桌上,笑着招呼她们两个过来吃。
“快尝尝吧,这是老秦和叶老师做的,栀子帮忙洗菌子,味道很不错,跟饭店大厨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程恙笑了笑,端起碗筷准备夹菜。
但许荀总觉得炒菌子的颜色不太对劲。
还没下筷,陆清酌看着天上突然“哎”了一声。
“我怎么看见有头牛在天上飞啊?”
林栀子抬头去看:“哪里来的牛?”
许荀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又听见林栀子说:“明明是一头猪,还长翅膀呢。”
许荀迅速把程恙手里的筷子打掉。
“不好!快叫救护车!”
第58章 赌气 “你前任肯定不少吧?”……
救护车来的时候, 这四人同时出现了不同的幻觉。
许荀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吃了什么菌子,就直接把那一盘炒菌子也带到了医院。
程恙被眼前混乱的场景吓得筷子都丢了。
她从来没想到,吃菌子中毒竟然是这个样子。
许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紧紧地握住了程恙的手。
“看吧,我之前跟你说,没炒熟的菌子不能吃,终于吃出问题来了。”
程恙心有余悸, 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吃了那盘菌子。
要不是有许荀在,说不定她也跟着一起躺救护车上去了。
郑玉芬急匆匆赶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食物中毒了?”
程恙解释说:“是昨天采的菌子,秦老师她们没炒熟, 结果吃中毒了。”
郑玉芬赶紧开车,载着程恙和许荀跟在救护车后面。
四人被抬着送到当地最有名的治疗蘑菇中毒的医院,而进进出出的人群早已见怪不怪了。
郑玉芬坐在副驾驶上,给傅欲眠打电话,语气非常焦灼。
“对,她们几个都吃了。”
“今天没拍摄,恙恙和小荀去民政局领证了。”
“她们两个好好的, 回来晚了没吃上现成。”
“……”
程恙望了一眼许荀, 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老婆,清酌姐她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许荀叹了口气:“这里的医院还是很不错的,术业有专攻, 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到医院后,程恙三人坐在急诊门口等待着。
郑玉芬说:“你们中午没吃饭吧,医院负一楼有食堂,你们去吃点,别饿坏了。”
程恙望着急诊敞开的大门, 里面是忙碌的医生和护士,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荀点头说:“嗯,我们去吃点吧,你大病初愈没多久,得多补补才行。”
程恙说:“郑导,要是她们脱离危险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许荀牵着程恙的手来到医院大厅,坐电梯下了负一楼。
现在这个时间还没过饭点,程恙跟着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终于抵达了食堂。
这个食堂不止医护人员可以吃,病人和病人家属也能来。
看着小黑板上写的招牌,第一个就是菌菇牛肉面。
程恙现在一看到“菌菇”两个字,就产生了应激反应。
她现在只想吃素面,再也不想碰任何菌子了。
见程恙只点了一份素面,许荀笑着说:“怎么不吃点肉?”
程恙摇摇头:“我没胃口,还是吃点素面喝点汤吧。”
许荀笑了笑,和程恙点了一样的素面。
程恙接过两张小票,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素面上得很快,两人坐了没多久,服务员就把两大碗面端上来了。
一份素面十五,程恙还以为是小碗,没想到这个碗比她两只手还大,上面浇满了香菇浇头。
“……”
程恙没想到素面里面居然也有蘑菇。
“啊,我不想吃蘑菇,怎么素面也有?”
许荀忍俊不禁:“没事的,这是香菇,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小香菇了么?”
程恙喝了一口清亮的素面汤,食欲瞬间就上来了。
她点点头:“还是有阴影嘛,没想到那个蘑菇竟然这么毒,要是你在的话,说不定她们就不会中毒了。”
许荀叹了口气:“每年吃菌子中毒的人多到数不尽,这也算是长了个教训,不认识或者有毒的蘑菇不能轻易尝试。”
程恙狠狠点头,把许荀叮嘱的全都记下来。
吃面的时候,程恙安安静静。
这时,眼前突然笼罩着一片阴影,她下意识抬头一看,对上了一个陌生人的目光。
这个女Alpha打扮得简单干练,手肘上搭着一件白大褂。
她的目光在程恙脸上逡巡片刻,眸子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对准了许荀。
“学姐?”
与此同时,许荀慢慢抬起头。
她看着眼前的女Alpha,觉得很眼熟。
女Alpha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她笑着说:“我是袁满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袁满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两人对面。
“我在这里的肿瘤科当医生。”
许荀愣了一会儿,记忆慢慢回笼。
袁满是她念大学时期,一个经常跟在她身后、邀请她吃饭的Alpha。
她只知道袁满和她是老乡,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回到Y市做了医生。
许荀慢慢勾起唇角:“我还以为你会留在S市呢。”
袁满摇摇头:“S市就算了,房价贵物价高,我一个月工资连租房都不够,干脆回老家找个班上,就来这家医院了。”
程恙小口小口喝着面汤,她看着这两位老友叙旧,就没开口说话,给她们留够叙旧的时间。
袁满的目光落在程恙身上,又发现两人的左右手无名指上分别戴了戒指。
程恙发觉袁满在悄悄打量自己,笑着说:“你们不用管我,随便聊。”
她正准备把手放下去,却被许荀牢牢抓住了。
程恙一愣,望着许荀右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弯了弯唇角。
袁满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试探着问:“你们的关系是……”
许荀解释说:“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
袁满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恭喜啊,我还以为微博热搜是假的呢,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独身主义者么?”
许荀勾唇一笑,专注地望着程恙。
“那也要看结婚对象是谁啊。”
袁满又问:“那你这次回Y市是来玩吗?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什么时候你和你爱人一起出来,我们叙叙旧?”
程恙说:“我们是过来拍综艺的,在这里呆不到一个月就走。”
她笑着望向袁满,又对着许荀弯了弯唇角:“老婆,既然袁医生盛情邀请,我们再拒绝就不好了。”
许荀抓着程恙的手更紧了。
“好啊,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们出去野餐吧。”
袁满笑了两声:“我……我明天后天休息。”
程恙叹了口气:“拍摄中断,最起码也要半个月才能继续往下拍。”
袁满问:“你们在拍什么啊?”
说完,她后知后觉想起急诊接的那四个吃菌子中毒的大明星。
“急诊那四个送来抢救的病人,是不是跟你们一起的?”
许荀点点头:“是啊,吃菌子中毒了。”
袁满叹了口气:“急诊几乎每天都能接不少吃菌子中毒的,大多都是外地人,她们对毒菌子一无所知,乱吃真的会要命。”
两个人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得晃眼睛。
袁满垂下眼睑,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同事走了过来。
“袁满,我买好饭了,咱们回科室吃吧。”
袁满望着许荀,慢慢地站起来。
“我先走了,我们明天见。”
说完,袁满又回过头,把手机拿了出来。
“学姐,当时毕业的时候你好像把我误删了,我们再加个好友吧。”
许荀看了程恙一眼,发现对方又低着头开始喝面汤,就拿出了手机。
“好。”
袁满走后,程恙放下汤勺抬起头。
许荀勾唇一笑:“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程恙一手托腮,紧盯着许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神。
“你们是普通朋友吗?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呢?”
许荀无奈一笑:“读大学那会儿,她追了我三年。”
“……”
程恙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掰折。
“三年?她追了你三年?你怎么没告诉我?”
程恙还想往面汤里加点醋,现在不用了,她已经醋到满嘴酸味了。
许荀轻轻挑眉:“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而且也不光她一个人追我,唉。”
“……”
程恙咬着后槽牙,剩下的面根本没胃口吃下去了。
“哦,你挺受欢迎呢。”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酸味都溢出来了。
程恙秉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一口一口吃着面,不抬头看许荀。
正当许荀以为她生气的时候,程恙又问:“那你们谈过恋爱吗?”
许荀摇摇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程恙心中暗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故意装作大度。
“其实谈恋爱也挺好的,人这一生总能遇见不同的人嘛。”
许荀反问:“你谈过吗?”
程恙赶紧摇头:“没有。”
许荀眉头一皱:“你就那么确定自己没谈过恋爱?”
程恙刚想说自己确定,但现在出于“特殊时期”,她要是一脸笃定说“没有”,肯定会被看出端倪来的。
“我……我肯定没谈过。”
许荀双手抱臂:“那可不见得,你大学是在国外念的,那边比国内开放,谁知道你谈了几个?你前任肯定不少吧?”
刚才程恙吃醋,现在又轮到许荀了。
她总是对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吃醋,哪怕是她幻想出来的“程恙女朋友”。
“哦。”
许荀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程恙的腿在桌子底下慢慢蹭着她的脚踝,撒娇说:“老婆,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许荀的反骨一下子被刺激出来了。
“是么?我偏要提。”
“……”
不想说非得暗戳戳逼着自己,说了她又不高兴。
程恙进退两难。
除了和苏苒的那一次订婚,程恙就再也没接触过其他Omega了。
而且苏苒根本就不是Omega,她是装出来的。
但是这种话不能说,自己一说出口就露馅了。
程恙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许荀坦白,她怕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破,两个人的关系就会破裂。
风险太大,程恙不敢有所举动,只能顺其自然。
吃完午饭,程恙接到了郑玉芬打来的电话,问她们有没有吃好。
“吃好了,你那边怎么样?”
郑玉芬说:“傅总来了,在病房陪着清酌,其他人的家属还在赶来的路上。”
两人坐电梯上了一楼,来到急诊后,程恙看见了一脸着急的郑玉芬。
“她们几个没什么大事了,但是脑子好像吃坏了,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大叫,指着我说我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鱼。”
郑玉芬一脸郁闷:“我怎么可能会是食人鱼呢?怎么说也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鱼吧。”
许荀笑了笑说:“郑导,这个菌子的毒伤到了她们的神经,所以才会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过几天就好了。”
这四个人住在同一间病房,一群医生站在走道检查。
程恙推开门进去,却看见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挑Omega站在人群中。
Omega面容冷峻严肃,看向陆清酌的眼神满是心疼。
傅欲眠扭头看见了程恙,见她还好端端地站着,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还好吧。”
程恙点点头:“欲眠姐,清酌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傅欲眠叹气:“情况不太好,她总把我当成奇怪的东西。”
话音刚落,床上的陆清酌双手不停摆动。
“老婆呢!我要老婆!”
傅欲眠赶紧走过去,把她的手往下按,轻声说:“我在,你别乱动,手上有针。”
陆清酌终于消停下来,她指着傅欲眠头顶,傻乎乎地发笑。
“老婆,你说话怎么还带字幕啊。”
程恙和许荀一脸焦急地走过来,还没等她们开口询问,就听见陆清酌惨叫一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怎么会有两只这么大的青蛙!”
程恙和许荀面面相觑:“什么?我们两个在她眼里是青蛙?”
医生咳嗽一声,解释说:“这是出现幻觉了,刚才她把我们这群医生当成了劫匪,大叫着说别嘎她腰子。”
边上另一位医生抿着上扬的嘴角:“不愧是演员,想象力就是丰富。”
傅欲眠站在床边守着她,可陆清酌总是乱动,一个没看住,她手背上的针就被扯出来了。
护士重新换胳膊给她打留置针,护理推车上还放着四肢束缚带。
傅欲眠眉头紧皱,熟练地拿过束缚带,把她手脚都给绑了起来。
“别乱动,护士在给你打针。”
陆清酌一脸惊恐地望着给她打针的护士:“啊!是白骨精!”
傅欲眠捏了捏眉心,又心疼又难受。
刚才医生说给她们催吐的时候,发现就属她吃的菌子最多,所以症状也最严重。
其他人催吐过后,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清酌倒是精力无限,从急诊一直闹到病房,所有医生都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傅欲眠叫了过来。
傅欲眠不远千里坐飞机过来,家里孩子由保姆看着,她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累睡着的陆清酌。
“医生说属她吃得最多,怎么就这么馋呢?”
程恙放低声音:“不过炒菌子确实挺好吃的,而且清酌姐这几天干活干得特别多,食欲好也很正常。”
傅欲眠抚摸着陆清酌挨了两针的手背,无奈地摇摇头。
其他人都醒了过来,只剩下陆清酌还在睡。
傅欲眠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准备让她住进VIP单人间。
程恙走到其他人的床边,轻轻地和她们说话,发现她们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楼梯口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来到护士站大喊大叫。
“我姐姐呢?我姐姐在哪个病房?”
两名护士冲过去控制住叶冰萤:“你好,请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叶琼安!她叫叶琼安!她是不是在这里?”
护士见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不太敢把人放进去。
叶冰萤急到眼睛都红了:“你们干嘛!快让我进去找我姐姐!她中毒了!”
在两名护士的带领下,叶冰萤进了病房,却猝不及防和程恙打了个照面。
刚才还疯疯癫癫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Omega,突然恢复了正常。
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直勾勾望着程恙。
“恙恙,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程恙面无表情地说:“我跟她们一起来的。”
叶冰萤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她望着程恙那张脸,脸颊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地捋着胸前的头发。
“嗷,你没事就好,我也是来看我姐姐的,你现在过得好吗?”
程恙点点头:“嗯。”
叶冰萤的目光落在程恙的左手无名指上,上面闪闪发光的戒指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结婚啦?”
程恙依然还是点点头,不咸不淡地说:“嗯。”
叶冰萤心里一疼,低垂下眼睑,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叶琼安看出她即将发病,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抓住她的手。
“冰萤,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养着吗?”
叶冰萤眉头紧皱:“节目组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误食了毒蘑菇进医院了,你是我姐,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真是吓死我了。”
程恙看着姐妹两人聊着天,就重新回到了窗户边,看着熟睡的陆清酌。
傅欲眠刚才有事出去,许荀下楼去药房买药,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床边守着。
一楼。
许荀拿完药,在楼下排队等电梯。
这个时间段人挺多,她等电梯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到。
上了九楼,许荀刚准备进病房看看,却正好看见袁满过来送东西。
袁满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她笑了笑:“荀姐,好巧啊,又见到你了,你还没回家吗?”
许荀摇摇头:“在这里陪朋友。”
袁满说:“肿瘤科就在楼上,我下来送个东西。”
说完,她把转科病人的资料递给护士,站在许荀身边没走。
“那个,程恙老师呢,你们不在一起?”
许荀看着护士站对面的病房,说:“她在里面。”
袁满一脸惊讶:“她也中毒了?”
许荀摇头:“没有,她在陪她们说话,医生说几个病人刚苏醒,需要人陪着清醒清醒,我出来透透气。”
两个人在外面随便聊了几句,袁满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许荀身上。
“荀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许荀问:“什么话?”
这个点基本上都在午睡,护士站也没人。
空空旷旷,只有她们两个在外面。
袁满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你知道的。”
许荀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想向我道谢,我接受,但如果是那种和感情相关的,就没必要再说了。”
袁满不甘心地说:“可是我……我喜欢了你四年。”
“有些人或物,不是你喜欢就能得到的。”
许荀轻轻转动戒指:“我不喜欢你,我和你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而且我已经和程恙领了结婚证,拍完这部综艺就结婚。”
她望了一眼袁满:“大学这几年谢谢你帮我那么多忙,可这不是让我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我拒绝过你很多次了。”
袁满嚅动着嘴唇,低着头小声说:“我想知道,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那个人是程恙吗?”
许荀不假思索地点头:“是。”
袁满松了一口气,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呢。”
许荀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开护士站进病房,一扭头就和叶冰萤对上了视线。
叶冰萤出去准备问医生,她姐姐究竟什么时候能痊愈,结果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
她躲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却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叶冰萤越想越气,她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了。
袁满说:“既然都稳定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刚转身,就被叶冰萤拦住了。
叶冰萤扯着袁满的袖子不让人走:“你上哪去?”
袁满还以为对方是哪一床的病人,把她当成主治医生了。
“我是楼上肿瘤科的,你要是去找医生,就去那边的办公室,要是不知道路我可以带你去,请你不要拉拉扯扯。”
叶冰萤把袁满胸前的工作证扯下来看了一眼:“就你叫袁满啊,你这个懦弱无能的混蛋!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袁满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狗血淋头。
“我不认识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骂我干什么?”
许荀见到这番场景愣住了,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旧仇。
袁满当了几年医生,以和为贵不吵架是她的座右铭。
面对着那些无理取闹的病患,只能尽力安抚。
而且她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Omega精神方面似乎有什么疾病。
对方暴躁易怒,不分青红皂白,有可能是间歇性狂躁症。
袁满耐着性子忍住脾气:“你好,请把工作证还我,我不是你的主治医师,我也不认识你,你恐怕是找错人了。”
此时,走廊上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
从休息室走出来的医生护士见此情形也愣住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冰萤咬牙切齿。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出声。
振振有词。
“都怪你!你这个笨蛋!谁让你不把许荀追到手,你们要是早早就在一起,程恙也不会跟许荀结婚!”
第59章 自私 想把她藏在家里。
两个人在外面拉拉扯扯, 争吵的声音传到了病房里。
程恙正陪着秦诗她们说话,中途却被打断了。
秦诗扭头往外看:“发生什么事了?”
程恙心里咯噔一下,慢慢站起来:“别是医闹吧, 我出去看看。”
秦诗提醒说:“小心点,要是真的医闹,就把门从里面关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恙走到门口, 通过透明的玻璃窗口往外看,首先看见了被护士拉到身后的许荀,已经走廊上那两个推搡起来的人。
她定睛一看, 发现这两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袁满和叶冰萤。
程恙眉头紧皱,不清楚她们两个究竟为什么争吵。
她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叶冰萤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
程恙听不太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就把门悄悄打开了一个缝隙。
她确实是个爱凑热闹爱八卦的人,但现在不是时候,实在太危险了。
庆幸的是, 叶冰萤手里没有任何能伤害到人的工具。
程恙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推开门,和激烈争吵的叶冰萤对上视线。
叶冰萤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脸颊瞬间绽放出浅浅的笑意。
她手足无措地把袁满推开, 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对方。
“恙恙,你……你怎么出来了,我刚想着进去找你呢。”
程恙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你都干了什么?”
叶冰萤嘴唇微微颤抖着,两条手臂环绕在胸前,身上有点发抖。
“我和她们说了几句话。”
程恙静静地望着她, 记忆在脑海中穿梭着,回到那天下午,一个傍晚的夕阳天。
叶冰萤那个时候还没疯,她清纯活泼漂亮,总喜欢拍戏之余拉着她跑出去玩。
程恙以为,她和叶冰萤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在程恙乏善可陈的友情经历中,除了余眉以外,叶冰萤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好朋友。
但是现在,昔日的好友变成了如今狂躁的模样。
程恙垂下眼睑,轻声说:“和袁医生道个歉吧,等会儿我送你去精神科看医生。”
叶冰萤咬着下嘴唇:“连你也说我病了。”
程恙没有和叶冰萤对视,而是把目光落在许荀的身上,和对方四目相对。
“你确实病了,再不治疗精神会崩溃的。”
一时间陷入僵局,程恙正准备开口,身后的病房门开了。
叶琼安扶着门走出来:“冰萤,听话。”
叶冰萤最怕叶琼安,她乖乖地低下头,被两个护士搀扶住坐在护士站。
与此同时,许荀从护士身后走出来,默默地望了一眼程恙,朝着她点点头。
“你去吧,我陪清酌。”
程恙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许荀爱吃醋,但现在竟然主动让她去陪叶冰萤。
许荀看出她的为难,贴着她的耳畔小声说:“虽然我不讨厌她,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我虽然已经不是医生了,但见到这种情况也会觉得惋惜。”
说完,她的手轻轻搭在程恙肩头,顺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你要是觉得我爱吃醋,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这种情况下我选择无条件相信你。”
叶冰萤慢慢稳定下来,她望着程恙和许荀亲密无间的身影,又慢慢地把头垂了下去。
程恙和许荀说了几句话,目送着她进到病房,而后扭头看着坐在板凳上略带局促的叶冰萤。
“走吧,我陪你下楼预约挂号。”
叶冰萤站起来,她跟在程恙身后,走路轻轻的,也没有说话。
在经过拐角时,叶冰萤突然抬起头。
“恙恙,不好意思,我又犯病了。”
她靠在墙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当我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干了蠢事。”
叶冰萤咬着下唇:“你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恙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现在还需要看医生吗?”
叶冰萤摇摇头:“看医生也没用,他们给我开了很多药,走了很多疗程,可是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程恙又说:“不吃药怎么行呢?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叶冰萤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程恙面无表情:“随你怎么想,总之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精神科。”
她继续往前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上来。
叶冰萤也跟了上去。
她望着透明的玻璃墙,远远看向远处的高楼。
进电梯之前,叶冰萤问:“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会不会是最好的朋友?”
程恙垂下眼睑,良久,她回答说:“也许吧。”
叶冰萤轻咬下唇,慢慢闭上眼睛,脱力一般靠在电梯上。
“我知道了。”
当年她不满足于和程恙做朋友,一直想做她的恋人,所以动了点歪心思。
午夜梦回之时,叶冰萤开始后悔,她觉得程恙真是恨死她了。
但她心里仍然埋下一个邪恶的种子,悄无声息生根发芽。
如果那个时候得到程恙的话……
叶冰萤悄然抬头,她望着程恙那双平淡的眼眸,心脏猛地一揪。
那对方就真的恨死她了。
两个人在楼下转了一圈,叶冰萤很好奇,为什么许荀不带她去挂号。
程恙穿梭在人群中:“为了爱情放弃生命的人,对于我来说,其实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叶冰萤愣了愣,继续跟上去:“这是什么意思?”
程恙说:“你姐姐都跟我说了,你在家里尝试自杀,割腕吞药开煤气,这些我都知道。”
她叹了口气:“我实在无法想象你自杀的理由竟然是这个,真的值得吗?”
叶冰萤被问得哑口无言。
程恙说:“你比我大一岁,心理年龄却那么幼稚,估计只是脑子一热。”
叶冰萤不说话了。
程恙回过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你也坐。”
叶冰萤乖乖坐下,被程恙说得心虚急了。
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无论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头一次喜欢一个人,结果被狠狠拒绝,心理感到不平衡,才会阴差阳错做出一些坏事。
虽然是坏事,但也不是不能原谅。
程恙一直都是个果断的人,既然做不了朋友,也没办法做恋人,干脆就直接断绝关系吧。
这是她一向的处事风格。
如果触及到她的底线,那就没有留下来的余地了。
程恙注视着叶冰萤躲闪的眼神,笑着说:“你也感觉出来了对么?这样做确实不应该,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浪费生命。”
叶冰萤咬着下嘴唇,最后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很久,叶冰萤问:“恙恙,你的失忆症痊愈了吗?”
程恙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一落,程恙就发现叶冰萤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叶冰萤欲言又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具体怪在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
其实她一直觉得程恙并没有失忆,可所有人都说程恙失忆了。
程恙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叶冰萤点点头:“嗯。”
程恙朝着她弯了弯唇角:“我希望你好好的,别再情绪激动了。”
片刻后,叶冰萤鼓起勇气:“那我们还可以再做朋友么?”
程恙愣了一瞬,点头说:“可以。”
叶冰萤的眼圈渐渐红了,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晶莹的泪花。
“你……你就不怕我再一次对你图谋不轨吗?”
程恙笃定:“你不会的。”
一楼又来了救护车,又吵闹又拥挤。
程恙站起来:“该回去了,你姐姐还在病房里躺着呢,去看看她吧,别让她担心。”
叶冰萤跟着程恙回到病房,却发现房间内异常安静。
陆清酌已经被转移到VIP病房了,不和另外三人住在一起。
一开始格外闹腾的病房,现在安安静静的。
如果不是因为吃菌子中毒,她们说不定已经围在一起打牌了。
程恙问:“秦老师,你见到阿荀了吗?”
秦诗没戴眼镜,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之前不是一口一个许荀老师么,怎么现在叫得这么亲切?”
程恙脸上一热:“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秦诗说:“她说她下楼找你去了,回来的路上你没见到她?”
程恙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没多久。”
程恙有些着急:“秦老师,你们好好养着,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程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她想给许荀打电话,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勿扰模式。
她定睛一看,许荀十分钟前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什么地方。
“……”
程恙一阵心虚,赶紧把勿扰模式给关掉,然后拨过去一个电话。
“嘟嘟嘟——”
程恙把手机放在耳边,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接。
她着急了,总觉得许荀出了什么事。
外面的救护车声音又响了起来,程恙吓得一个哆嗦,几秒钟的时间,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十几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荀不会出事了吧。
电梯从楼上下到楼下,也不过才几十秒的时间。
但程恙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恨不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也要看个清楚明白。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程恙冲出电梯往外跑,却在拐角处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她扭头一看,见到许荀的那一瞬间,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老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许荀笑着说:“没看见。”
程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吓死我了,你没接我电话,我刚才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以为是你出事了,没事就好。”
许荀直接开门见山:“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程恙一脸无辜,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不小心把勿扰模式打开了,我不是故意的。”
许荀勾唇一笑:“哦,原来是这样,那我错怪你了。”
程恙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摇头说:“没有。”
她怕许荀起疑心,赶紧解释说:“我和叶冰萤已经冰释前嫌了,现在是朋友。”
许荀轻轻挑眉,两只手抱着胳膊。
“什么?朋友?”
许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肯善罢甘休和你做普通朋友了?”
程恙小声问:“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许荀轻笑:“没有,我想知道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程恙牵着许荀的手,边说边往外走。
“我就安慰了她一会儿,感觉她病得挺严重,而且身上还有很多伤痕,看样子是自残留下的痕迹。”
程恙坐上车,偏过头直直地望向许荀。
“老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说好不好?”
许荀依旧还是淡淡的:“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程恙知道,许荀嘴上说着没关系,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早就被醋味腌透了。
其实许荀在现实中算是个很拧巴的人,程恙不问,她就不说,喜欢藏着掖着。
这样的人不适合恋爱,起码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所以她急需一个有耐心的引导型恋人,才能剥开她包裹着内心的那层厚茧。
由于是打车,程恙一路上没有和许荀说太多。
下车后,两人回到民宿。
这一路上,许荀还是一言不发。
而且,她破天荒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程恙跟在她身后,趁着周围没人,从身后贴上去,紧紧地抱着她。
“你去哪儿?”
许荀垂下眼睑,嗓音淡淡的:“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程恙抱着她没有松手。
“是不是今天的事让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嘛,有不对的地方我改。”
许荀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太累了。”
程恙松开了对许荀的怀抱,和她肩挨着肩,一起朝着她的小房子走去。
程恙再了解不过许荀了,她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事,而且和叶冰萤有关。
回到房子厚,程恙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上,从正面抱着许荀。
“你别总是这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和我倾诉,时间长了会生病的。”
许荀的指尖在程恙肩头画着圆圈,嗓音带着淡淡的委屈。
“如果我说,我只想让你独属于我一个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
程恙微微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说完,她笑了笑,半开玩笑说:“其实我巴不得你这样想,我喜欢你这样做。”
许荀慢慢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那我不让你出去上班,不让你交朋友,让你只能待在家里天天对着我,你会不会讨厌我?”
程恙又笑出声音:“既然这样,那你就要多拍戏赚钱养我了,这样会很辛苦的。”
许荀小声嘟囔着:“不辛苦,我以前做的辛苦事多了去了,当演员再累,也没有底层劳动人民辛苦。”
程恙勾起嘴角:“行啊。”
“……”
许荀没想到程恙这么快就答应了,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程恙笑着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一切愿望,你不想让我做演员,我不做,你想让我做个家庭主妇,我努力去学。”
对于那些心胸豁达的人来说,爱一个人,就要给对方自由。
可许荀却不甘于此,她想把程恙藏在家里,把毕生的温情都给对方。
这样做确实很自私,也足够变态。
程恙心里有很多话想对许荀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场骗局其实漏洞百出,但凡换成另外一个人,都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或多或少的谜团。
程恙知道,许荀做演员是为了能更近自己一步。
但她又怎么会想到,程恙当年坚持继续拍戏 ,并不是她对于演戏有多热爱。
程恙觉得她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决定做些什么。
比如拍电影。
只要她能被更多的人熟知,只要她成了被全世界关注的人,程恙相信,许荀的世界里一定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也许,许荀会喜欢上自己,就算当做偶像,或者只是眼熟自己电影的那种喜欢也行。
程恙发觉许荀没说话,就用两只手捧着她的脸。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许荀点点头:“哪有人这么纵容的,你肯定是哄我开心。”
程恙搬出了许荀的那套说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为了让许荀更开心一点,程恙想了想说辞。
“其实,我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许荀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问:“什么秘密?你又想起什么了?”
程恙说:“你跟我说的和我记起来的不太对。”
许荀掌心出汗,故作镇静地说:“那你说说,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程恙抿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其实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说的还要早一些。”
“你说什么?”
许荀一开始是紧张,听到程恙这句话后,瞬间变成了惊愕。
程恙望着许荀震惊的表情,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许荀一秒切换情绪:“没事,我只是在想,明明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
程恙轻轻地摇了摇头:“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许荀被程恙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脸上一热。
“你又在逗我开心了。”
程恙直勾勾望着许荀:“我不是在逗你,我是认真的。”
许荀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这怎么可能呢……”
程恙歪着头,双眸亮晶晶的。
“怎么不可能,你那么优秀,还那么漂亮,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许荀还是摇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僵硬的笑:“我家庭不好,基本上全班人都知道我没爸没妈,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低到像蚊子哼哼。
但程恙还是听清楚了。
她也能听得出,许荀有多自卑。
甚至到现在还觉得配不上自己。
程恙的心揪了起来,仿佛被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
她又想起两人半年前最后一次见面。
那是一天清晨,程恙提前来到剧组,坐在化妆间做造型。
她的戏份只有短短几分钟,露完脸惊鸿一瞥就下线了,是个实打实的漂亮炮灰。
但是因为妆造实在太过复杂,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她只好提前过来化妆。
化妆师也是程恙的粉丝,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近距离地给自己偶像化妆,就连手都在抖。
程恙闭着眼睛都察觉到了,她笑着说:“别怕,我不咬人。”
化妆师脸上一热,小声说:“程老师,你真的太好看了,这个角色太适合你了。”
程恙这是一个花魁的角色,所以造型比较夸张,妆造往大胆去化。
张导坐在后面,她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适合夸张的造型,发髻上就算插满簪花都影响不了你这张脸。”
化妆师点头说:“是啊,你打扮得再隆重,我第一眼还是被你的脸惊艳到了。”
程恙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镜子里这一头夸张的簪花:“好啦好啦,你们别捧我了,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进组之前,程恙还专门请人教她仪态,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把这个角色展现给观众。
虽然戏份不多,但还是要做到尽善尽美。
由于是花魁,所以她身上的衣服就比较艳丽。
张导为了拍摄出最美的造型,特意请人手工缝制的戏服,尤其程恙的更为精美。
程恙头上一下子顶了太多发包和沉重的金冠,刚一起来就觉得脖子酸痛。
她晃了晃颈肩,试着走了几步路。
“好重啊,我还是第一次顶这么重的金冠拍戏。”
张导笑着说:“本来是想从博物馆借来让你戴,人家负责人怕损坏不给借,我就找工匠仿照着重新做了一顶。”
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真金。”
程恙暗暗震惊,都说张导是实拍狂魔,这次可是下足了血本。
假人模特上穿着绣满暗金色牡丹纹的襦裙,程恙用手摸了摸,质感颜色都非常还原。
很快,她换上了戏服,走到外面准备再适应适应。
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程恙走得认真,她用余光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慢慢勾起唇角。
许荀来的时间刚刚好,她的妆造比较简单,是个简单的白衣侠女形象。
程恙这个角色比较简单,只需要做个漂亮花瓶。
所以她空闲的时候,就拿着许荀的剧本慢慢研究,觉得这个角色觉得敢爱敢恨杀伐决断,人设非常吸引人。
程恙走了几步,发现许荀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
于是她使了个心眼。
在许荀靠近她的那一瞬间,程恙脚底一滑,往她所在的方向倒去。
“哎哟!”
第60章 湿润 脏得更彻底一些。
这个摔倒的动作看似非常自然, 实则很考验演员的基本功。
她果然落入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
程恙眉头一蹙,愕然间回过头,正好和许荀四目相对。
许荀眼神平静地望着她, 一言不发。
程恙从她怀里站直身体,朝着许荀慢慢弯了弯唇角。
“谢谢。”
许荀点了点头,仍旧还是没说话。
“……”
程恙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稍稍挑了挑眉。
这个人果然如同圈里流传的那样, 话少还高冷。
和当初上学那会儿还是一模一样,对她不冷不淡的。
程恙在心里悄无声息叹了口气,自己对人家有情, 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她在外面练习了一会儿步伐后,就又回到了后台化妆室。
许荀此刻正在化妆,也不知道化妆师和她聊了什么,她对着镜子里的化妆师弯了弯唇角,嘴唇一张一合。
见到此情此景,程恙心想,唉, 果然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她已经认命了, 觉得许荀对自己根本不感兴趣。
前段时间,程恙关注了许荀的微博,还留言加了她的微信。
结果到现在, 两个人也只是第一天加联系方式的时候说了句你好。
在这之后,两人就没有任何交流了。
程恙想看看许荀的朋友圈都有什么,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开通朋友圈,她什么都看不到。
反观程恙的朋友圈就丰富多了,她经常上传一些自己的素颜自拍照。
但程恙不知道的是,她发的所有朋友圈照片, 只要是能被人看见的,全部都被许荀保存下来,藏在了手机照片最隐蔽的空间。
许荀微微.眯着眼睛化妆,她用余光看见程恙一闪而过的身影,两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指尖都在哆嗦着。
她刚才,抱了程恙。
程恙倒在她怀里的那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桃子香味。
许荀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知道自己会碰到程恙,连第一次见面打招呼该说什么都想好了。
但是在程恙倒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许荀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扑了上来。
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为了不露出马脚,刚才忍得有多难受。
程恙在外面抱着道具琵琶,她试着拨动琵琶弦,耳边传来有些生涩的拨弦声。
琵琶这个乐器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抛下了,现在如果再弹,确实挺难。
程恙试着弹奏了一首普通的现代流行音乐,却没想到琵琶和流行乐竟然也能擦出火花来。
片场工作人员被她弹琵琶的声音吸引,就连张导也急匆匆跑了过来。
张导满眼惊喜藏都藏不住:“你会弹琵琶啊?你居然会弹琵琶?你不是跟我说你不熟悉吗?”
程恙勾唇一笑:“很小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弹得不好。”
张导惊讶:“这还不好?你就别谦虚了,我怕你弹不好还给你找了个手替呢,现在就让手替下班吧,我要专门给你拍全身。”
程恙忍俊不禁:“张导,你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人家是来上班的,我就一业余。”
许荀闻着声赶来,一眼就望到了被人群簇拥的程恙。
和当年一样,不管她走到哪里,一直都是焦点。
学校,典礼,红毯,没有一处不是她的专场。
许荀站在人群后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弹琵琶的程恙,看着看着,就开始自惭形秽起来。
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乐器,现在什么都有了,想捡起来学,平时要拍戏没时间,而且也失去了当初的热情。
许荀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程恙,看到好多人都拿出手机录像拍照。
她也悄悄把戏服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刚准备偷偷拍照,程恙的演奏却停了。
许荀有些后悔,她听到旁边的演员说:“能当面追星简直太爽了,你都不知道程恙老师多温柔,我刚才还加了她的微信好友呢。”
另一个演员惊讶:“什么?她这就给你了?这么随和的吗?”
“是啊,还超级幽默呢,跟我合照还给我签名,她还抱我了。”
“啊啊啊啊啊!我也要!”
“那你赶紧去,趁着她还没杀青,她戏份可少了,早上拍完下午杀青,晚上的飞机。”
“她这都跟你说了?”
“我问她了嘛,刚才就跟你说了她性格特别好,你再不去就晚了。”
小演员急匆匆地朝着程恙的方向跑去,但是已经晚了,程恙身边围着一堆作为演员的粉丝,几乎围得水泄不通。
“好好好,都加都加。”
程恙勾唇一笑,她举起琵琶,和其中一个演员站在一起,眼神从容地落在手机镜头上。
这些演员像是排队打卡一样,轮流上来跟她一起拍照。
“程恙老师,我……我我我我……”
刚才那个Omega小演员激动到语无伦次:“我能跟你牵个手吗?”
程恙点点头,主动靠近她,从容不迫地握住她的手掌,微微垂眸望着她。
这一幕被镜头拍下来,周围人看见照片后,忍不住小声惊呼着。
“程恙老师的眼神就算看马桶也照样深情。”
Omega小演员气呼呼地说:“那你的意思说我是马桶喽?”
几个人又闹又笑跑远了。
许荀看着三个人打闹着,自己则站得远远的。
程恙注意到许荀后,抱着人营业拍照的动作稍稍一顿。
这个距离,她看不太清许荀的眼神,但是能从对方的肢体动作看出来,对方好像对自己无感。
甚至还有点厌烦?
程恙的咖位在剧组所有演员中是最大的,她自己也知道,这部电影是张导拍摄捧其他演员的,所以除了程恙之外,就没有用咖位大的演员。
程恙只是客串而已,她这个角色的形象在娱乐圈内不太好找,是属于清纯无辜又妩媚型的。
这种长相的演员不少,但是演技好的屈指可数。
能把这个角色拍好,电影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毕竟谁不喜欢有人格魅力的漂亮坏女人呢。
隔着眼前密密麻麻要和她拍照拥抱的人群,程恙把目光远远地投向许荀,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
她微笑着和所有人拍照,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当她拍完这一张后,一抬头就能看到许荀的脸。
一拍拍了十几张,被张导叫停,开始拍戏了。
程恙一手托腮,她望着手机微信联系人,把这些演员粉丝们都备注好名字,统一放进“同行”这一分类中。
这里面没有许荀的名字,程恙单独给她备注了一个分组。
程恙拍戏一直都是一遍过,她坐在轿子里,脸上蒙着一层珠帘。
被风一吹,一张脸全方位无死角地出现在监视器后。
红唇微启,眼波流转,她媚眼如丝地望着镜头,眸子里却带着点不谙世事的清纯。
张导眼睛都瞪大了:“这段好!”
越是漂亮的美人就越不需要遮掩,也根本不需要用发型修饰脸型。
程恙顶着满头珠翠在轿子上坐了一会儿,大概三分钟左右,这个镜头就结束了。
她晃了晃被压到酸痛的脖颈,被工作人员扶着走下轿子。
“这个头饰太重了。”
张导笑得合不拢嘴:“越华丽越好,越能衬托你这张脸。”
程恙喝着水杯里的温水润嗓子,她过一会儿还要拍刺杀未果的专场,然后被侍卫架着出去乱刀分尸。
想到这里,程恙不由自主笑出声音。
余眉陪着她一起来的,见她看着剧本傻笑,忍不住说:“笑什么啊,等会儿你就要被乱刀分尸了,还笑得出来吗?”
程恙捂着嘴:“我就是想到等会儿会光速下线就想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余眉无奈,用手拨弄着她头上的金冠。
“我说你怎么想不开跑来接个炮灰角色,但是真的漂亮啊,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演这个角色。”
程恙目光落在远处的许荀身上:“我觉得许荀也不错啊。”
余眉也扭头看了看,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许荀的脸,摇摇头。
“她不太行,她演不好这个角色。”
程恙皱眉:“她还没演呢,你就说她不适合,这也太绝对了吧。”
余眉慢慢抬起程恙的下巴,仔细观察着她的脸,又帮她顺手补了一下口红。
“我不是说她演技不好,是她的长相不太适合,太冷了,比较适合冷血杀手。”
程恙想了想,觉得余眉说的好像也没错。
许荀确实冷冷的,在片场也不见对方和其他演员说话,甚至连笑容都很少露出。
她越是这样,程恙就越好奇,越想深入了解对方。
但这个人也确实很闷,她不发朋友圈,微博也很少营业,让程恙简直束手无策。
程恙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又怕对方嫌自己烦。
毕竟当时加好友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程恙有时会想,许荀是不是不愿意跟她做朋友呢,要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冷淡。
她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准备继续拍戏了。
拍到下午,程恙的戏份已经全部结束。
她和许荀并没有对手戏,而许荀的第一场戏是在夜里拍的。
程恙没有举办杀青宴,而是拍完之后默默离开了。
除了导演,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已经踏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
许荀第一场戏拍下来,她鼓起勇气想在程恙的杀青宴上找对方聊天,但一直没找到对方在哪儿。
张导闲谈的时候随口说:“这程恙可真忙,上午刚拍完戏,下午又要回集团上班,看来这小程总也是不好当的。”
许荀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张导,程恙老师她走了吗?”
“是啊,你拍戏的时候她就走了。”
张导指着放在一旁的衣服,无奈地说:“走得很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衣服都忘了带走,打电话也没人接,估计正在飞机上。”
许荀垂眸看了看,笑着说:“我和程恙老师住的很近,这衣服就交给我吧,我给她送过去。”
张导点点头:“行啊,你跟她说一声。”
拍摄到凌晨,今天这一场结束,许荀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假装若无其事地抱起程恙的外套。
张导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我知道你和程恙关系还不错,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保姆车上,许荀紧紧抱着怀里的衣服,用身体覆盖着它,直到衣服上沾染着她的信息素和体温。
许荀并没有给程恙发消息,也没有告诉对方,她的衣服在自己这里。
她回到家后,把程恙这件宽松外套挂在衣架上,用掌心抚平被自己压出来的褶皱。
许荀嗅着衣服上香香甜甜的桃子信息素味道,手脚很快就软了下来。
她抱着衣服来到密室,轻柔地把丝绸红布拉开。
许荀望着被她补好的雕塑,把衣服慢慢展开,给雕像穿好。
再次见到程恙,许荀发现她比以前高了不少。
这尊雕像是按照程恙刚成年那会儿的身材雕刻的,衣服穿上后空空荡荡的,尤其是胸部的位置。
许荀回想起程恙今天穿的襦裙,饱满的胸口呼之欲出,看得她信息素都快泄露出来了。
她望着穿上衣服的程恙雕塑,再也克制不住压抑的欲望,抱着雕像就是一顿纾解。
许荀小声呜咽着,大着胆子“欺负”雕像。
她觉得自己懦弱极了。
今天明明那么多演员都去找程恙签名合照,自己站在一边看着,迟迟不敢上去。
终于等到她做足心理准备,准备和程恙说说话的时候,对方却早已离开了。
许荀后悔不已,但人已经走了,她只能默默接受现实。
她抱着程恙的衣服蹭了一会儿,尽量小心翼翼怕把衣服弄脏。
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许荀结束之后,低头一看,上面湿了一大片。
她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发现已经渗透进去了。
许荀笑了笑,干脆让它脏得更彻底一些。
她不管,既然今天没有合照也没有拥抱,那就用别的东西来换。
由于带着妒意,许荀比往常要持久得多。
她钻进浴室洗澡,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挂在对面的衣服。
洗完澡,许荀站在程恙的衣服面前,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它。
许荀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衣服据为己有。
但是程恙和张导的关系确实很好,许荀担心这件事一旦败露,自己在程恙心中唯一一点好感也没了。
迟疑片刻,许荀还是给程恙发了消息。
她望着两人简单的聊天界面,上面只有一个“你好”,打开键盘开始打字。
程恙在集团处理事情,一直忙到凌晨两点才休息。
她看着手机上许荀发来的消息,震惊到连觉都睡不着了。
【荀】:你的衣服落在剧组了,我帮你拿了回来
程恙捂着心口,把这句话来来回回默念了好几遍。
这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
程恙咬着下嘴唇,脑子一热,发了个“好”字过去。
发完之后,她自己都懵了。
只发一个字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这样会不会让对面觉得她很装呢。
程恙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躲在手机后面,思考该怎么给人回消息。
正当她苦苦思索的时候,又收到了许荀的消息。
【荀】:我让助理帮你送去
这个结果不是程恙想要的,她想让许荀来自己家里,但这样说的话,对方肯定会更讨厌她。
程恙甚至想,如果她的衣服一直留在许荀家里就好了。
如果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留下一件衣服也好。
但这样的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她已经和别人订婚了,和许荀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把自己的衣服留在一个未婚的Omega家里,像什么样子。
程恙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既然没可能,那就不要留下任何念想。
她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许荀交流,再也不会打扰对方了。
【咩咩羊】:好,谢谢你
发完这条消息,程恙把手机盖上,抱着头默默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些年来的喜欢在这一刻彻底宣判死刑,程恙叹了口气,这二十多年来她顺风顺水,但感情却一塌糊涂。
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程恙什么都有了,唯独渴望正常的亲情和爱情。
明天她又要飞回M国,程有容的病情又加重了,可她根本不爱惜身体,还总是和自己赌气。
程恙觉得程有容年龄越大,心态却越来越幼稚。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回光返照,程有容快撑不下去了。
程恙从小和她就不亲,程有容过于严格,自从母亲去世后,程有容就剥夺了她童年的乐趣。
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路上吃冰淇淋和路边摊的同龄孩子。
他们总是成群结队,还有父母陪。
他们会在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天真的童年无忧无虑。
程恙只能看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学习资料,面对古板严厉的家庭教师,还有她根本不喜欢弹的钢琴。
第二天,程恙又飞走了。
落地后,她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照片,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程恙鼻子酸酸的。
她让助理把衣服带过来,转头进了一家高级私人医院。
程有容已经卧病在床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只能输入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体征。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化疗,她的头发掉了不少。
程有容性格比较极端,在面临脱发的情况下,她直接把所有的头发都剪掉,剃了个干干净净,现在戴的是假发。
程恙来到顶楼,她慢慢推开门,见程有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身上所有化疗的泵全都摘得干干净净。
“回来了。”
程有容没有回头,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风一吹就倒。
程恙站在她身边,扶着她坐下。
虽然她和程有容无话可说,但程恙知道,程有容已经不打算治疗了。
程有容回过头,笑着问:“戏拍完了?”
程恙点点头:“拍完了,我以后不接戏了,准备退圈。”
程有容愣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欢拍戏吗?”
程恙无奈一笑,实话实说:“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至于为什么想拍,你是知道的。”
程有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程恙的人,她笑了笑:“我就知道。”
两个人平静地对视着,程有容终于叹了口气:“我没有时间了,这些年我逼着你做了很多你不想做的事情,但我不后悔。”
程有容摸了摸程恙的脸,笑着说:“看到你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成功的样子,我很开心,至少我没白忙活。”
程恙一言不发:“那是你以为的。”
程有容笑出声:“傻孩子,爱情对于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这世上最不值得付出的就是感情。”
程恙慢慢抬头,直勾勾望着程有容。
“你不爱妈妈吗?”
程有容愣了片刻:“我当然爱她,我知道我已经没时间了,这些年我费尽心力培养你成才,就是为了有一天,下去见她的时候,不会被骂。”
程恙偏过头,咬了咬下嘴唇。
“那你现在满意了。”
程有容抱着程恙,像抱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恙恙,我得走了。”
这些天来,病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肉.体。
程有容一生好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血癌击倒。
她不想变丑,也不想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着。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好。
程有容依依不舍地望着唯一的孩子:“我预约了安乐,所有文件都准备好了,这次着急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程恙瞳孔轻颤:“你说什么?”
程有容笑了笑,眼角绽放出岁月的痕迹,仿佛一簇正在枯萎的花。
“我想让你送我走。”
程恙了解程有容,她知道对方的性格。
程有容做事决绝,一旦决定的事情,谁都劝阻不了。
程有容说完,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彩色罐子递给她。
“这是很多年前她买给我的,我有低血糖,她让我一天吃一颗,自从她走后,我一直舍不得吃这些糖,只有生日的时候才吃上一颗,但是昨天我把剩下的全吃光了。”
程恙鼻子一酸:“你怎么不给我留?”
程有容笑得有些赖皮:“就不给。”
随后,程有容紧紧抓着程恙的手腕,直勾勾盯着她看,语气坚定。
她轻轻敲着罐子,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玻璃声响。
“把我装进去。”
·
第二天,程恙亲自送走了程有容。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她眼睛没红,也没哭。
末了,程恙一身黑衣,怀里抱着一个彩色的玻璃糖罐,里面装着骨白色的灰烬。
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深吸了一口气。
她终于得到了解脱。
但好像又什么都没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