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小田鼠不会再放过大肥肉……
田愿哑了一瞬, 从座椅坐直,手是抽不回来了,干脆放弃。
她卡壳, “你怎么……”
许翊没明显扬眉, 眼睛莫名明亮许多。
他学舌, “我怎么怎么?”
田愿思路彻底给打断,咬住下唇。
许翊:“又是我自恋, 对吗?”
田愿更无话可说。
高三时她研究星座物语解压,问出许翊的生日是狮子座, 她拍桌说描述得真精准。
许翊问哪里精准, 田愿说自恋。
这仅仅是开始。
后来高考完收拾课桌, 许翊不小心收走过她的MP4, 再拿回来后,田愿估了成绩,没心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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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临近开学, 田愿还猫在小姨家,听到MP4里特别版的《有点甜》。
许翊唱的,他的嗓音磁性, 只要跑调不明显, 唱歌就不会难听。
比起好听, 田愿感受到的是一股异样的温柔,像情人低喃。
她从头听到尾, 许翊只是简单翻唱, 没有改编,也不知道喃给谁听。
田愿只听了一遍,没再听,也不删。
那时屋外下起雨, 天地粘潮潮的,眼帘和心底的东西都理不清。
许翊一直没问MP4的事,直到大一寒假班级聚会。
高中同学刚分别半年,记忆和激情还在,聚会来了一半人。
大家以为许翊这位学长不会来,没想到闪现了一下。
许翊抽空坐到田愿身边,聊着聊着,说到他的爱国者坏了,文件都打不开。
田愿说她的还好好的,可能用的少。
许翊问,多久没用了。
田愿说上了大学没带电脑,视频转格式麻烦,基本没用了。
许翊沉默良久,田愿忽然意识到他是不是想找回丢失的文件,她的里面还有副本,毕竟当初都是复制粘贴。
她就说,“你是不是拷错一个文件给我?”
许翊问哪个。
田愿说好像是他唱的《有点甜》,她开他玩笑,“还录下来听,果然是狮子座。”
许翊接茬,自恋。
后来他没呆多久就借故离开。
田愿直到大一下学期,有一个同社团的学长打电话唱情歌表白,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走神想到许翊。
难道那首歌是特地拷给她的?
田愿不敢相信。
她没有能耐承受那首歌的重量,更没有勇气面对她可能错过了重要的东西。
她惶惶不安两个月,一张机票飞到了北京。
田愿从小习惯把本省以北都认作北方,那是她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到了真正的北方,第一次认清她和许翊之间的南北距离。
田愿看着眼前这个26岁的男人,熟悉中带着一点强势的陌生。
时隔七年,机会再一次流转回到她眼前,她还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她说:“你在逼我做决定了吗?”
许翊:“你可以选第四项,也可以现在就下车,你永远有离开的自由,我不会拦你。”
田愿没动。
许翊用一种调侃的口吻,幽幽说:“你下车就知道外面34°难受还是车里22°舒服。”
田愿白他一眼,“22°吹久了会感冒。”
许翊:“比在34°里中暑好一点。”
田愿:“生病还有好受的吗?”
许翊:“生病也有轻重缓急。”
田愿良久没讲话,望着挡风镜外匆匆打伞走过的路人。
许翊松开她的手,系上安全带,发动特斯拉。
他平静地说:“还有两个星期,你慢慢考虑。先找地方吃饭。”
田愿也缓缓系上安全带,“做决定之前,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许翊:“你问。”
田愿:“行。”
许翊等了一会,没等到问题,“你想问什么?”
田愿:“等我想好再一起问。”
田愿好像没有第四个选项,起码现在没有,一时也没能选出哪一个。
这个周末之后,再过一个周末就到端午。
田愿和许翊固定了工作日各自忙活,周末见面的相处模式。
许翊的肢体语言止步于牵手,没给她再多的压力,也没催问问题。
一直到了端午假期,田愿搭他的顺风车,一起提前一天回乌山。
为避开早高峰,许翊6点到翠微苑接田愿,又是那天的停车位,特斯拉没立刻开走。
许翊看了田愿一眼,无声催促。
田愿说:“回到乌山再告诉你。”
许翊:“怕我开车不安全?”
田愿:“不急这一时。”
许翊逼不来她,缓缓驶出停车位。
若不是有顺风车,田愿也不会回家这么频繁。
田愿:“样哥怎么没一起走?”
许翊:“不让他当电灯泡。”
看在许翊一个人开完全程的份上,田愿没有驳嘴。
她只叮嘱:“你慢点开,累了就休息。”
许翊:“特斯拉有自动辅助驾驶,开着没油车累。一会车少让你试试。”
田愿忙说:“算了吧,我拿了驾照还没怎么开过。”
许翊:“我在你身边怕什么。”
田愿嘀咕,“你不在还好点。”
许翊:“讲什么?”
田愿:“再说啊。”
许翊:“回海城给你找一条人少的路练车。”
田愿:“我自己可能会开,有人坐我还紧张。”
话毕,她后知后觉许翊的语言陷阱,她哪里透露过回到海城他们还在一起?
许翊:“那就给你自己开。”
田愿没再接茬,默默在心里梳理问题大纲。
许翊像来时一样,只停了一次,略作休息后又赶路。
端午只有三天假,出行人数比五一时少,节前一天高速还没免费,一路几乎不堵车。
午饭时分,特斯拉进入乌山地界。
许翊提醒:“乌山了。”
田愿:“你开了那么久的车,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或者去医院看望你爷爷。”
许翊说:“不用,找个地方吃饭,先解决我们的事。”
他的爷爷还稳定,可是他们的关系随时危急。
田愿和许翊预估路上堵车,没让家里人准备午饭,下了高速到华润万家商圈随意找了一家餐厅。
工作日中午人不多,田愿和许翊吃得七七八八,附近几桌都空了,正方便谈事。
卡座桌子不宽,田愿不用大声讲话,显得慢条斯理。
她说:“我有一个学生,五一前刚进中心,跟其他小龄学生一样,前两周的课一直在哭。他妈妈就担心,不会这样一直哭下去什么都学不到吧。”
许翊一时没确定她的主旨,仍耐心在听。
田愿:“两周后终于不哭了,他妈妈没那么紧张,又开始问,是不是她怀孕时吃过感冒药,小孩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翊:“自闭症?”
许翊在蓝风铃前厅等田愿时,多扫了一眼墙壁上的科普。
田愿点头,“对,我只能跟她说,是医生给的诊断吗?她说不是,医生说这个病目前还不知道什么造成的。我说那我们就听医生的,加强后天干预。后来又过了一周,这个小孩终于学会简单的t?图形配对,妈妈又问,小孩以后能上大学工作的吧。”
许翊听她口吻,“不能?”
田愿:“这个小孩三岁,在医院确诊为重度,以后只能自理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例子举完,差不多该切入正题,许翊凝神沉默。
田愿:“这不是个例,我看过很多家长会执着病症的成因和小孩发展的上限,就是执着在过去和将来,对眼前非常焦虑。”
她缓缓注视回许翊,“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其中一点就是,人要学会接受现状。”
许翊:“你的现状也没有多差吧。”
田愿:“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能说你没有遗憾吗?”
许翊:“当然有。”
田愿:“那还有历史遗留问题吗?”
主旨终于来了。
许翊说:“没被殖民过,能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
田愿困惑皱了皱鼻子,“殖民?”
她心里有了答案,又不确定是不是参考答案一样,出题者说了算。
许翊:“换个说法,我也没跟谁搞过革命。”
有了那个特别的动词,田愿差不多确定她的猜测,可不方便直接问情史。
她也不希望被问,有没有都不想被深挖。
田愿说:“结婚是一道分水岭,跨过去身份就不一样了。过去的事留在过去,我不想问,你也别让我知道。”
许翊隐隐猜到话题走向,压抑着不动声色。
他说:“行,不深究过去,不操心将来,过好眼下。”
田愿抿了抿唇,偏头看了一眼手机备忘录,里面是今天的讲话大纲。
许翊也撇了眼,“还有什么遗漏项?”
田愿垂头逐一清点,深呼吸后微微战栗。
既然舍不得放手,就放手去试一试。
相了那么多个,她也找不到条件更好的。
她说:“我选三,领证。”
许翊一顿,眼神先笑了,“好,趁还有一个下午,一会回家拿户口本领证。”
田愿缓了缓,微微蹙眉,“等等,我还有附加条件。”
许翊:“你说。”
田愿:“既然是单项选择,各项相斥,暂时不要公开和订婚。”
许翊没轻易答应,“暂时是多久?”
田愿:“一年吧。”
一年后感情和生活趋于稳定,也可以从容处理前两项带来的波动。
许翊抱臂靠着沙发背,“隐婚?”
田愿:“差不多,家人知道就行了。”
许翊:“纸包不住火。”
田愿:“说得像什么坏事一样。”
许翊:“只是描述一个物理现象。”
田愿高考就栽在物理上,听到物理就头疼。
她说:“还有,我暂时也不会搬去你那里。”
许翊:“同一个‘暂时’?”
田愿撩起眼皮多看他一眼,许翊知道了答案。
他轻轻一叹,“知道了,考验期。”
田愿不做辩驳,“30岁前我也不打算生小孩。”
许翊:“先买房再说。”
话题似乎不小心滑向如何生小孩的过程,田愿莫名有一点尴尬。
她只能快速切换到下一个项目,“以后钱怎么管?”
许翊:“你有什么想法?”
田愿笑了一下,试探:“工资上交?”
许翊脸色微微一变。
田愿只是吓唬他,看看他的诚意。
她说:“工资上交对于你这种老板是不可能的,你一个月打算给我多少?”
许翊有备而来,数值具体,没再像当初一样含糊。
他低声说:“我现在每个月到手三万五左右,给你一万现金,一万额度的亲属卡。年终奖到手三十多万,给你二十万。”
田愿愣了半晌,虽然比许翊之前调侃的一百给五十缩水,但精确到具体数值,她又一次直观看到彼此差距,也看到了他的诚意。
她粗略一算,税前百万到手七十多万,许翊做到了许诺给她一半。
田愿:“给我还是给我拿着?”
许翊:“一个意思。”
田愿:“你就不怕、我败光了?”
许翊:“就怕你的消费能力跟不上我的挣钱能力。”
他想起田愿高三时用的一款圆胖的三星手机,充话费送的,屏幕还没她的MP4气派。
高考后大多同学换了手机,大一寒假聚会,她还是用同一款。以她家的条件,并非换不起。
田愿的唇角微微扯了扯,心里骂果然自恋。
许翊读懂她的心声似的,说:“别小看你老公。”
许翊总有办法让她一惊一乍,她扯了扯嘴角,“还没领证呢。”
许翊看了一眼手机,估算回家拿证件再到民政局的路程。
他说:“不差这几个小时,预热一下。”
田愿扯了下泛白后转红的耳廓,“钱我存着,留以后首付。”
许翊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挣钱也一样,能挣钱的人往往守不住钱。”
他知道自己什么德性。
田愿一怔,“你赌吗?”
许翊:“多少起算?”
这是一个很滑头的回答。
田愿心里有点底,“那就是有。”
许翊:“偶尔跟样哥还有几个同事玩德州,数不大,娱乐为主。”
他读懂她的面色,“以后少玩,多陪你。”
他们年收入相差近十倍,田愿默默在自己的估值上多添一个0。
田愿跟许翊在一起,就要经常接受彼此间的差距。
这不是一次性的认知,而是意识到一次,就要重新接受一次平庸的自己,也重新获得改变现状的勇气。
性,后代,经济,均已交代清楚。
至于婚姻里的爱,太过抽象,交代不了。
田愿注视他,好像在击鼓传花:到你了。
许翊:“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每个月能抽出一个周末,跟我回乌山看爷爷。”
这个婚,大抵也是满足老人家的愿望。
田愿了然点点头。
许翊是海城户口,毕业转到原来公司,离职后挂靠到人才市场,户口首页和个人页带着在车上,直接开车到赤山老街,陪田愿拿她的户口本。
胡小霜从档口赶回来开门,拿着户口本犹犹豫豫。
田愿故意开玩笑,“阿妈,之前着急给我相亲,现在我要去领证,怎么你还不开心一样……”
胡小霜叹气,交替看了下手里的户口本和田愿。
田愿抢白,垂眸低声说:“我早都看过了。”
胡小霜以前骂过老公户口本没放好,万一田愿看到怎么办。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们不说,外面也会有人知道,田愿难免听到。
女儿一直没问,胡小霜就没有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家庭需要稳固的关系,任何一个支点失衡,都会导致家庭结构松散,甚至崩溃。
胡小霜松了一口气,反倒吸了吸鼻子,把户口本递给她。
田愿接过没翻看,咬了咬唇,“我上班见过太多残疾小孩,一部分是有家族遗传,那边、生我的那边,有没有什么先天不正常的亲戚?”
胡小霜:“没听说有,你有个亲姐和亲弟,都是正常人。”
田愿点点头,“那就好。”
她忽然抱了一下胡小霜的肩膀,以前只有在舍得不得离家上学时,才做得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结婚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离家。
胡小霜拍拍她的手背,含泪带笑:“去吧,小许在楼下等你呢。”
田愿拿着户口本下楼,许翊在门口和她邻居阿婆吹水。
阿婆年老耳背,许翊一句话得大声重复两三次。
田愿把他拉走,跟阿婆一年讲的话都没有他一天多。
胡小霜从楼上拉开窗户,探头吆喝:“晚上你们都回来吃饭,知道吗?”
许翊仰头说:“阿姨,今晚田田先去我家。”
田愿手搭凉棚遮阳,皱眉:“等阵办完事再说。”
俗话说婚姻是一场豪赌,田愿也入了许翊设的赌局,赌他的人品,赌他的挣钱能力,赌明珠在侧对她向导和激励作用,唯独不敢赌他对她的感情。
小田鼠不会再放过大肥肉。
611不是具有特殊含义的数字,老家民政局现场可取号。
钢印盖下,田愿和许翊这对昔日老同桌之间,浮起一种新的关系。
第16章 第 16 章 多功能男伴。
走出民政局, 田愿恍恍惚惚,没有一点结婚的真实感。
说开心,没有多激动;说后悔, 也不太明显。
婚姻在肩上的重量, 只有红本子一样轻。
许翊手机拍了内页, 也不知道发去哪里,合上红本子, 唇角又浮现那一抹熟悉的淡笑。
田愿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笑成这副样子?”
许翊:“难道我该哭吗?”
他将结婚证递过去, “帮我收着。”
田愿低头将自己的收进挎包, “各管各的, 我又不是你的秘书。”
许翊:“快点。”
田愿:“我住宿舍, 不适合放太多重要文件。”
许翊收回,拍拍掌心,垫在手机背t?后, 一起握着。
他说:“你跟高中生一样,周一到周五住宿舍,周六才回家。”
可是他们在海城还没有家, 田愿还没去过许翊的租房, 自然也不认为那是他们的窝。
田愿问:“现在各回各家吗?”
许翊:“我去一趟医院。”
他没喊她一起去, 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带着希望。
田愿一愣,“我跟你去吧, 但我应该带点什么好?”
许翊展颜, 夹着结婚证和手机的手扶了下她的后腰,往特斯拉方向送。
他说:“不用带什么,人到了就好。”
田愿犹豫:“第一次见你爷爷,那怎么行……”
许翊:“从现在开始, 两公婆一体,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肯定没错。”
似乎是这个道理……
田愿跟亲戚接触需要一道桥梁,到爷奶家靠阿爸,到外婆家靠阿妈,到公婆家自然靠老公。
田愿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一体?”
许翊:“两公婆,不是这样说吗?”
田愿:“那也太土太俗了,不符合你许总的气质。”
许翊:“要说什么?”
田愿以为许翊会说夫妻。
他忽然一本正经文绉绉,“内人不要见外。”
田愿扯了扯嘴角,转头瞟他一眼,“嘴巴那么能说,你怎么不去脱口秀?”
许翊:“等三十五岁转行考虑一下。”
国内一部分程序员的职业寿命终止在35岁,挣钱黄金期也就十来年,技术日新月异,总有廉价的年轻劳动力涌入IT行业,将处境尴尬的中年人取而代之。
他们中的大部分早挣到了一般人不敢想象的钱。
田愿说:“说不定你35岁就挣够躺平的资本,可以光荣退休了。”
许翊说:“我们一起躺。”
田愿莫名觉得,她口里抽象的“躺”,到了许翊嘴里,成了具象的“躺”。
许翊转头看她反应,更坐实了这份微妙。
两公婆终究逃不过夫妻生活……
许翊反而无辜问:“什么表情?”
田愿挤出笑,“靠你了,许总。”
许翊:“别光说不做,你什么时候靠过来?”
他顺手用手机戳了一下她的腰肉,是逗弄也是警告。
果然抽象变具象。
田愿装糊涂,“大热天靠一起多热啊。”
许翊提前远程开了特斯拉空调,上车又是22℃的舒适感。
一路飞驰到医院,田愿解开安全带,谨慎问:“爷爷住院多久了?”
许翊:“五一后出院,最近又住进来,隔三岔五来一趟,大病没有,都是老人病。”
照顾老人也是一门大学问,老人的兄弟姐妹间互相协调,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商量时也难免有小摩擦,人情世故融入在处理一个又一个突发状况里。
爷爷把许翊带大,在他家生活最久,照顾的重担大部分落在许翊家。老人病情相对稳定后,上班时间由一个亲戚照看,许翊家给红包,柳丽下班后赶来接班,晚上许父陪床,周末再轮到大伯和小姑。
这些都是路上和许翊聊天得知,跟田愿大姑告知的差不多,看得出这家人还算团结,办事有条理。
大姑愿意将许翊介绍给田愿,部分因为他家庭和睦,没出过奇葩大事。
许翊喊白班的亲戚一声阿婶,说辛苦了,田愿也跟着喊人。
阿婶笑眯眯,双眼发亮,一看就知道在为后续八卦蓄力。
她说:“这是你屋里那位啊?”
许翊又扶一下田愿后腰,“对,我老婆。”
爱抚和爱称双管齐下,田愿脊背像注入一股力量,霎时僵了僵。
不出意外的话,端午节在乌山期间,这句话田愿要听上很多遍。
阿婶:“生得好靓,哪里人?”
许翊:“也是乌山的,住赤山老街那边。”
阿婶:“都在一个地方,好喔。你是在海城工作啊,那你老婆呢?”
许翊:“也在海城,我们是高中同学。”
爷爷刚眯眼不久,闻声撑起眼皮,打量着他的孙子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老人目光浑浊,盯了田愿许久,不知道看清多少。
阿婶说:“二伯公,看看你孙儿带谁回来了。”
“爷爷。”许翊握着田愿的肩膀,将她轻轻带到他身前。
他第二次说:“这是我老婆。”
田愿也第二次跟着他喊人。
爷爷:“是么咯,你什么时候结了婚,不要带个假的来骗我哦。”
许翊哭笑不得,给田愿一个眼神,她好像懂了深意。
他让她别介意老人讲话。
田愿稍稍弯腰,双目含笑,“爷爷,我叫田愿,身体好点了吗?”
爷爷:“哦,真个是阿翊老婆啊?”
许翊笑着等田愿接话,她说是啊。
许翊从裤兜掏出红本子,给爷爷看,“刚刚领回来的。”
爷爷一双枯手颤颤悠悠打开许翊的结婚证。
许翊往床边柜上找到爷爷平常的老花镜,展开帮他架上。
爷爷皱眉费劲读出文字,“田、愿。”
许翊:“她是我高中同学,我高四时来过租房,记得吗?”
乌山一中没有月假,每周放星期日一天,不少同学留校自习。
有一次周日上午,许翊自习完提前回租房,整理他和田愿的MP4。
田愿睡醒午觉想看剧,回家吃午饭前顺路去许翊租房取机子。
那会爷爷身体还硬朗,硬菜炒得在家门口就闻到香味,还想留田愿在家吃饭,说谢谢她给许翊带炒河粉。
田愿如果是男生,估计被许翊拽着胳膊不放人。
爷爷说:“我记得有个女同学来找你,生得好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许翊收回结婚证,搓了一下田愿的胳膊。
他说:“只有她来过,还是一样白。”
爷爷说的方言,老人声音低沉,田愿听不太清晰,困惑看了眼许翊。
她的专属交传翻译官说:“爷爷还记得你。”
田愿笑了笑。
爷爷说:“你过来也不早点跟我说,我要准备一个红包给小田啊。”
许翊:“等你出院先。”
许翊又陪爷爷讲了一会话,详细介绍田愿,便说先送她回家。
今日车马劳顿,晚餐各回各家,聚餐改日再议。
田望跟同学去厦门浪,端午节不回家,田愿让许翊把她送到骑楼广场,晚饭一家三口在档口简简单单吃一顿。
许翊还是像上次一样,送佛送到西,下车跟田愿爸妈打了招呼才走。
胡小霜目送特斯拉离开,喜上眉梢,不住夸:“看看,多识礼数,你姐找的那个,过年来家里坐都不懂喊一声长辈。”
田愿:“他那张嘴是好能说。”
胡小霜:“能说好啊,会哄老婆。你都不知道有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容易激死人。”
田愿阿爸好像被点名,从明档出来搬酱油听到,“又讲谁?”
胡小霜:“讲田田老公嘴巴响啊。”
那四个字似乎直接拍田愿脑门上,她有点晕,还没适应,尤其在家人面前,前脚出门时她还是女儿,后脚进门就多了一重身份。
田愿从挎包掏出户口本,“阿妈,现在给你,还是我带回家先?”
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俩看到猪肝红的户口本,均是一愣。
胡小霜相对淡定,“你带回去再给我,这里杂物多,等下东放西放弄丢了。”
田愿又塞回去。
从此她的身世在家里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她和爸妈的关系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多年一起生活的习惯和感情,比血缘更加浓郁和牢固,他们生来就是一家人。
晚上九点,骑楼广场的夜宵摊陆续出摊,田记汤粉刚刚拉下卷闸门。
田愿手机震了震,来了新消息。
xy:回到家没?
田愿跨上胡小霜的电鸡后座,扶着她的肩头,单手回消息。
Cactus:快了
胡小霜说:“拿稳你的手机,我要开车了。”
田愿把手机塞回挎包,“走吧,胡老板。”
风吹着又暖又闷,田愿一个月前骑车走过相同的路,还是单身,一个月后竟然已婚。
她伸了一个懒腰,“明天不用相亲,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胡小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笑骂:“还讲这种话。”
田愿:“本来就是,以前每次放假回来,早上经常被叫起来看人。”
胡小霜:“以后我不叫了,轮到你老公叫你起床。”
田愿:“你可别讲太早。他真的做得出来。他高三就天天跑步,高四腿瘸跑不了,还天天早起‘打坐’。”
许翊的小腿拆掉石膏后肌肉稍有萎缩,每天需要在凳子或床上做一些复健动作,因为相对静止,他戏称为打坐。
胡小霜:“所以呢,人家考得上清华是有原因的。”
田愿:“完咯,这句话你肯定要说上好多年。”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许翊还是相亲男团里的冠军,胡小霜肯定要挂嘴边。
不t?过,胡小霜还是懂分寸,笑道:“我个女嫁了一个那么优秀的老公,我当然开心。你阿爸也说,还是你聪明,找到一个会挣钱的,以后不用吃苦。我说我教的女儿,能不灵光吗。我又不到处宣扬,只在你们面前说,你管我说多少次咯。”
田愿看到家人肯定她的选择,像吃下一颗定心丸,对这桩速成婚姻多了几许信心。
但她还是谨慎,“你不觉得算闪婚吗?”
胡小霜:“你们又不是刚刚认识,结婚这个事讲缘分,缘分到了,怎么都挡不住,有些谈了很多年还能分了呢。反正我满意了,高中同学,知根知底,同一个地方春节不用跑来跑去。”
田愿听着又安心几分,跟胡小霜叮嘱,她和许翊只是领证,还没摆酒,暂时只当恋爱,先不要声张。
她说:“特别是不要跟江晓娜她妈讲。”
胡小霜:“知了,她妈也是个大喇叭,知道的第二天全乌山都知道了。”
田愿回到家看手机,阿妈果然一语成谶,许总即将推出叫醒服务。
xy:明天想练开车吗?
Cactus:许总那么快转行当驾校教练了?
xy:叫老公
Cactus:许教练
回乌山许翊开了一路,虽说有自动辅助驾驶,还是多一个司机没那么累,她提了一嘴端午练车。
那会还没宣布她的最终选择,她指的开她阿爸的车。
xy:我妈喊你中午来家里吃饭,练车早上还是傍晚?
田愿愣了一瞬,明明只答应一件事,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让他得寸进尺,敲定了中午的行程?
她转头问胡小霜:“阿妈,许翊说他妈喊我明天中午去他家吃饭。”
胡小霜:“你就去呗。”
田愿:“你们不去吗?”
胡小霜:“喊我们了?”
田愿:“好像没有……”
胡小霜:“我们前段时间才一起吃过饭,亲家逢年过节问候或者聚一下,就差不多了。以后就是你一个人去了。”
胡小霜还是田愿的妈妈,提到许翊,说的话跟以前渐渐不同了。妈妈好像要放手女儿出去历练,去经历属于她的酸甜苦辣,但妈妈永远是妈妈。
田愿说:“那我后天也叫他来家里咯?”
胡小霜:“行啊。”
田愿在微信回复许翊:我不想早起呢,傍晚吧。
xy:行,睡醒叫我,我过去接你
xy:我们吃完饭睡个午觉就出门练车
许翊立刻将明天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何止是教练,又当司机又请客,简直多功能男伴。
等等,好像遗漏了一项。
田愿盯着“睡个午觉”,听起来好像要顺便在他家睡午觉?
第17章 第 17 章 “一个人睡不着,想跟我……
回到老家, 自建房楼顶的鸡鸣就是天然闹钟,此起彼伏,东家起头, 西家接上, 鸡群用嗓音参与主人每天的生活。
田愿换了一个姿势蒙头大睡。
从记事开始, 田愿家楼顶就养着一笼鸡,档口每天的泔水除了卖给回收公司, 胡小霜会带一部分回来喂鸡。
逢年过节来客人,饭桌上总少不了一碟油光铮亮的白斩鸡。
隔了一阵, 另一种鸡叫声再次吵醒田愿。
急促, 低沉, 嘶哑, 混着骂骂咧咧的人声,鸡被捉了。
田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起床开门, 果然看到胡小霜薅着一只鸡下楼。
胡小霜说:“这鸡养得够靓,一会给你带去许翊家。”
这是他们家探亲访友的标配,去一家就带一只鸡, 再捎上一些其他礼品。
田愿茫然, “啊?我怎么提得动?”
胡小霜:“你老公提, 又不用你提,讲得这么好笑。”
田愿:“万一它在车上拉粑粑怎么办?”
胡小霜:“我拿个纸箱装着, 外面再套一个胶袋, 两步路就到了。这自己养的鸡喂得好,肉质很靓,跟外面的饲料鸡不一样。”
同一套说辞,许翊来接田愿时, 竟然跟胡小霜说了一遍,乐得丈母娘脸上笑开花。
妈妈统领家庭氛围,妈妈开心,全家人都开心。
田愿刚开始一段新关系,心里有诸多隐忧,一直小心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这些长辈比她多吃几十年米,反馈良好,她大概算是觅得良缘。
许翊的家在云锦花园,普通商品房,地段比城郊结合部的赤山老街好,他一路读老牌名校考进乌山一中,复读是求学时代跌的最大的跟头。
早期房子没有电梯,一梯两户,许翊家在502。
许翊一手提鸡,一手大包小包,领着田愿上楼。
许父在厨房,柳丽来开门,听到袋子里咕咕地鸣,跟田愿见过的许多亲戚一样,感慨一句:“人来就行了,还带鸡来。”
许翊又帮胡小霜夸了一遍她养的鸡。
柳丽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讲究。”
柳丽接了鸡拎去厨房的生活阳台,不忘叮嘱:“许翊,你拿鞋柜那双新拖鞋给田田穿。”
许翊弯腰从鞋柜拎出一双粉红拖鞋,摆在田愿脚边。
他说:“以后这就是你的鞋。”
田愿:“你挑的?”
许翊:“我妈挑的。”
许翊家是三房两厅,主卧和许翊的卧室之间夹着客卫和过道,另一个卧室门开在餐厅旁,爷爷住院,暂时空置,开着门通风。
看得出许翊的卫生习惯受家庭影响颇深,家里窗明几净,整齐而温馨。
田愿到厨房问候过许父,坐了一会便开餐了。
许父说:“田田,吃惯了你家大厨的手艺,今天试试我做的家常便饭。”
柳丽说:“肯定进步空间还很大。”
田愿笑道:“叔叔太谦虚了,许翊长得那么高大,一看就知道叔叔做饭特别好吃。”
昨晚她问过许翊,见到双方父母要叫什么,他说还没摆酒,可以保留原来称呼。田愿谢天谢地。
桌上是本地人家待客的常见菜式,鸡必不可少,海鲜也整上。
田愿目光在蒜蓉粉丝蒸龙虾上多停留几秒,她的交传翻译官又上班了。
许翊直接给田愿夹了半只,“这是小青龙,认出来了吗?”
田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柳丽说:“田田家做餐饮的,应该认得吧。现在是小青龙的时令,各个又肥又靓,过了端午渐渐就过季了。”
席间柳丽说起以前冬天和单位同事通过田愿大姑拼的全羊,是胡小霜找亲弟拿的靓货。
缘分就是田愿和许翊还没相识,就吃过同一只羊的肉。
许翊吃的可能骚一点。
饭毕,许翊带田愿进他的卧室。
每一样物品都保留许翊学生时代的印记,看起来像男生宿舍。
田愿停在书架前,隔着玻璃看摆在书脊前的合金车模和航模。
玻璃出现另一道身影,跟她的重叠。
许翊从后方双手揽住田愿的腰,第一次双手抱住她。
田愿下意识看向卧室门,幸好,关了。
许翊看出她的担忧,低低笑了声,震动透过胸膛,传递到她身上。
田愿后背酥酥麻麻的,心跳咚咚加速。
许翊的心跳也似乎敲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到她的肩头,脸颊若有似无蹭上她的。
他们身高差22cm,田愿想不出他怎么做到的,透明玻璃里身影斑驳,看不清重叠的轮廓。
许翊好像要吻她,她不由躲了躲,还没刷牙,浑身不自在。
她挣开他的手,“我想上洗手间。”
许翊长长吐出一口气,坐到木椅,椅背挡住他的大半身体。
他说:“旁边卫生间粉色漱口杯是你的。”
看样子又是柳丽置办的。
田愿从客卫回来,许翊从木椅起身,说:“躺一会,四五点太阳没那么晒我们再出去练车。”
田愿:“你也睡么?”
许翊:“眯一会。”
田愿:“直接躺?”
许翊:“你想先冲凉?”
田愿:“不是,我是说、穿着出门的衣裤,可以直接躺床上么?”
许翊平常会换成睡衣,不换至少脱掉长裤,但忘记准备田愿的睡衣。
他说:“躺吧。”
田愿拐弯抹角无效,只能直说:“真不用换睡衣么?”
许翊也如实交代:“忘了给你准备。”
原来生活习惯一样,田愿悄悄松一口气。
她问:“你借一件给我?”
许翊从衣柜拎出一套睡衣裤,黑色短袖衬衣款,冰丝清凉滑溜。
他塞田愿怀里,“老公的东西,还说什么借。”
田愿抱住,“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还要我先问出口。”
许翊:“怕你不肯穿。”
田愿:“没有汗臭味就行。”
田愿又跑了一趟客卫,回来衣服没有换。
许翊一顿,“真有汗臭味?”
他要捞回来,田愿抱着摇摇头,没给他。
她说:“不是……我想买个东西,附近有超市么?”
老家没有像海城一样发达的外卖网络,很少百货外卖,都是餐饮居多。t?
许翊:“小区门口就有一个小超市,外面晒,我去帮你买,买什么?”
田愿:“卫生巾。”
许翊定了定神,“我陪你去。”
田愿将睡衣顺手滑到床上,含笑打趣:“你说你帮我买,才不到一分钟,说话不算话。”
许翊不恼反笑:“没买过,等下买不对被老婆骂。”
田愿:“识字就不会买错。”
许翊扶着她的双肩调转方向,“走,出去晒晒,给你补补钙。”
田愿:“等下多学习,以后就不会买错了。”
许翊:“不学。”
田愿:“技多不压身。”
许翊:“压你。”
田愿一愣,还没晒太阳,脸颊倏然红了。
许翊顺手轻捏她饱满娇嫩的耳垂,“都结婚了还怕羞。”
田愿回头瞪他一眼,恰好瞥见他耳廓泛红,本以为肤色可以掩盖面色,原来还是有差别。
她说:“你不羞你的耳朵为什么红?”
许翊一本正经:“天热,紫外线过敏。”
他说的明明是她,田愿肌肤白皙细嫩不经晒。
田愿:“就你,皮糙肉厚。”
许翊:“乱说,你摸过吗?”
田愿不吃他的激将法,拧开卧室门把手。
许翊跟着出去,“小超市没有的话,我们开车去华润万家。”
柳丽刚好在厨房接水,疑惑:“那么热出去啊?”
许翊说:“出去买个东西。”
柳丽便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双手搭着田愿矮一截的肩膀,跟搭小火车一样,拖拖拉拉走到玄关换鞋。
年轻夫妻就爱出双入对,干什么都两个人形影不离。
田愿和许翊打伞走一趟回来,隐隐冒汗。
她用洗过的新毛巾进客卫擦身,换上许翊的睡衣裤。
185码的衬衣穿在她身上,短袖成了中袖,领口宽大,领底差点开到她的胸罩处。人靠衣装马靠鞍,田愿像穿上一套制服式情趣内衣,正经成了色情。
听客厅外没有动静,她抓着领口像小田鼠迅速拐回许翊卧室。
许翊闻声从木椅抬头,田愿背对他膝行到靠墙一侧,躺下盖被。
他起身出去刷牙,回来没换睡衣。
田愿将空调被拉到腋下,问:“你不睡?”
许翊坐回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等会,先处理一个服务器问题。”
田愿:“加班啊?”
上次回海城路上,许翊当着袁宇祥的面,怎么说来着?
许翊说,工作没做完就不算加班。
许翊扭头苦笑,摇摇头,“给老板做牛做马。”
听口吻一时半会办不妥,田愿莫名放松,起码她睡着前许翊不会来拱她了。
她说:“许总加油,你是最棒的!”
田愿不小心犯了职业病,声音轻快,充满热情与斗志,差点要跳啦啦操似的。她平常夸特殊儿童,极尽夸张,才能吸引他们分散的注意力。
许翊唇角又浮现那一抹浅淡的坏笑。
他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是最棒的?”
田愿翻白眼,侧躺闭眼,“我先睡了。”
“睡吧。”许翊说完欠身拉上窗帘。
田愿又忍不住悄悄睁眼。
笔记本深色系界面,代码密密麻麻,夹着零星彩色字符串,大概都是关键词。
薄膜键盘敲击声不大,像当年同桌写字的沙沙声,没有奋笔疾书的密集,偶尔停顿,带着思考时的睿智,成了助眠的白噪音。
室内光线昏暗,隔着一段距离,田愿依旧能看出许翊侧脸轮廓,鼻子弧线尤为立体。
她想起高三课间趴在桌面,突然醒来看到他逆光的侧影,坚韧又专注。他们偶然对上眼神,许翊好像趁她惺忪懵懂之间,闯入她的心间。
同桌第一天晚上,田愿回宿舍,江晓娜举着撑衣杆当话筒,笑嘻嘻“采访”她:跟级草同桌感觉怎么样?
最帅的标准因人而异,最好的成绩无人质疑,许翊可能不算他们年级最帅,有成绩加成,讨论度一直不低。
即使“流放”下一届,许翊放弃交大复读,自带话题,也给学妹们的宿舍夜话增添不少素材。
田愿上高一不久就被“采访”过一次,许翊还是学长,两个班体育课同一时段。
她路过篮球场,差点被飞球击中,许翊眼疾手快飞身救回去,胶鞋底磨过地板尖锐吱声,他风轻云淡跟队友调侃:砸到小学妹你赔得起吗?
田愿没来得及说谢谢,人已走远,只看到长得又高又帅。
罪魁祸首大概看田愿长得可以,嬉笑说:赔不起就以身相许。
许翊笑骂对方痴线。
江晓娜问她被英雄救美是什么感觉,田愿说帅哥打球也有汗臭味。
田愿只是跟江晓娜瞎聊一阵,乐呵一阵,没怎么惦记,偶尔在校园路过许翊,就多看两眼,像地上看到钱一样,确认是不是真钱。
乌山一中群英荟萃,帅哥不止许翊一个,田愿看不过来,也记不清那么多。
一直到了高三。
许翊偶然转头,跟高三时田愿突然看清他逆光的五官和表情一样,她好像偷窥被抓住,心跳怦怦加速。
许翊用比高三时成熟不少的嗓音:“还不睡?”
田愿从许翊同桌切换回妻子身份,有点恍惚。
她问:“你忙到什么时候?”
许翊:“还不清楚,等跑完看一下结果。”
田愿含糊应了一声。
许翊似笑了下,“一个人睡不着,想跟我睡?”
田愿冷哼,“你想多了。”
许翊:“再不睡不让你睡了。”
田愿窸窸窣窣调整睡姿,半晌,许翊听身后没了动静,不禁回头。
田愿朝墙侧躺,睡颜安宁,一条腿夹被子上,又长又白,睡裤宽大,裤管滑到大腿中段,布料和肌肤黑白分明,像年糕上浇了巧克力。
许翊喉结滚了滚,生硬转回身。
第18章 第 18 章 (#^3^#)
田愿睁开眼, 躺平。
书桌前属于男人的宽阔背影闯入眼帘,田愿吓一跳,窗帘方向、房间布局甚至被铺气味, 跟她卧室的如此不同, 差点以为做梦。
她摸索手机一看, 15:15,睡了两个多小时, 许翊还在敲代码。
田愿有理由怀疑,摆酒当天, 许翊说不定中途现场加班, 笔电打开可以办公, 合上还能当托盘。
两家长辈还没谈过摆酒, 许翊也没提过蜜月。
许家爷爷身体情况不允许,家人没有额外精力操办。
田愿和许翊还在约定的隐婚期间,婚姻存活率未知。
许翊忽然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压抑着呻吟一声,不知怎地回头,撞上田愿眼神。
许翊一愣, 也在适应从此不再独享卧室, 要分享给老婆, 或许还有以后的小孩。
他笑了下,“醒多久了?”
田愿也抱着空调被笑, “没多久, 搞完了吗?”
许翊盖上笔记本电脑,“七七八八,剩下晚上再搞。”
田愿:“你要补觉吗?”
许翊摇头,“上大学后很少睡午觉了, 我们宿舍北方的同学几乎不睡,我也跟着慢慢不睡了。”
田愿在省内上大学,周围省内同学居多,生活习惯因人而异,总体差异不大。
她说:“有时吃完午饭躺下不久,下午又去上课,校园还那么大,确实睡不久。上班你也不睡吗?”
田愿想起许翊工作日第一次来翠微苑找她,为了赶工,没有睡午觉。
许翊:“看情况躺半小时。”
田愿:“太卷了。”
她越靠近许翊,越容易感叹活该人家年薪百万,她下了班完全不想动弹。
不过许是还在老家,落后的乌山生活节奏慢,没有海城快得紧迫,田愿面对两人间的差距松弛几分。
人是环境产物,在这样一个安逸的氛围里,田愿容易缺乏斗志。
许翊说:“我还是躺一会,头晕脑胀。”
说罢,他解裤头搭扣。
田愿心头一紧,不禁攥紧空调被。
她蹙眉,“你干什么?”
许翊背过身拉下拉锁,豁出一片三角区域,倒像撑开似的。
他讲:“看不清开灯。”
田愿:“你不能、去卫生间换吗?”
这是许翊的卧室、许翊的家,他就算在阳台换,田愿也管不了。
许翊:“不想动。”
卡其色长裤搭上木椅椅背,许翊穿着一条黑色平角裤,屁股滚圆,比田愿的还翘,大腿轮廓流畅,哪怕光线不明,也能一眼看出是肌肉不是肥肉。
田愿不好意思再看,侧躺玩手机。
耳朵还在代替眼睛站岗,竖直聆听对方的动静。
许翊换上另一套睡衣裤,躺下背抱她。大半空调被堆叠在他肚脐以下,形成一道绝佳的掩体,抵挡炮火乱袭。
许翊揽着田愿的肚子,隔着滑溜的男式睡衣。
他不禁喃喃:“好软。”
田愿:“吃饱就软,难道你的不是?”
许翊:“你试试。”
田愿:“才不试。”
许翊:“矜持。”
田愿:“你快睡吧。”
许翊:“你还睡吗?”
田愿:t?“我玩会手机。”
许翊:“四点叫我。”
许翊又窸窸窣窣调整睡姿,胳膊穿过田愿脖子下方,横过她的锁骨,揽住她的肩头。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
田愿能感觉出是吻不是蹭,那股微妙的湿度难以忽略,不是水淋淋,仅仅是一瞬的湿润。
然后,他来到了后颈。
许翊的呼吸呼热了她的肩窝,大热天像多了一条毛围脖。
田愿不由缩颈,反而像主动蹭他,回应了他。
许翊低声笑了笑,不掩饰满足。
田愿手肘往后顶了下他,“你快睡啊。”
许翊又亲了她一口,明晃晃到了脸颊处,搂紧她含糊答应。
田愿等了一会,许翊没再乱动,她紧绷的肩膀才渐渐松懈。
她静音手机,打开淘宝。
四点一过,田愿稍微一动,身后背着的炸药包一起动。
她僵硬半扭头,“我吵醒你了?”
许翊:“自然醒。”
田愿:“还要再躺一下吗?”
许翊:“几点了?”
田愿给他看手机屏幕,16:04。
许翊又像刚才伸懒腰一样呻吟一声,像给自己鼓劲,迷糊中透着一丝可爱。当田愿把这个形容词加在他身上,这一刻的爱意毋庸置疑,哪怕很短暂。
许翊:“起床出发。”
田愿去客卫换衣服,出门前照旧先留意客厅有没有人。
好巧不巧,柳丽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幸好不是许父。
田愿叫了声阿姨。
柳丽说睡醒了啊。
田愿应了一声便一头扎进客卫,小夫妻没有小套房就是麻烦,半路上个卫生间都要衣着得体。
许翊直接在卧室换。
田愿和许翊又搭火车走向玄关,出门时多了两个红包。
一个是柳丽夫妇给的,一个许爷爷给的,柳丽还留她吃晚饭,田愿说晚上有约,许翊也要去医院陪床,端午相聚隐隐结束。
许翊家楼下车道狭窄,路旁停了不少电鸡,田愿以为要从这里接管方向盘,先发制人:“这里我开不出去。”
许翊拉开主驾车门,笑道:“别紧张,我们先找一条车少的路练一下。”
田愿:“乌山哪里有这样的路?”
许翊:“一般在准备开盘的小区周围,开发商会自扫门前雪,把家门口的路一块修好,划线比较清晰。”
田愿:“你怎么什么都懂,太厉害了。”
特斯拉缓缓开出停车位,见缝插针穿出大路。
许翊:“你平常也这么夸你的学生?”
田愿:“对啊,每天夸上百次,跟迎宾的说欢迎光临一样。”
许翊:“不错,职业反应。”
田愿笑过之后表情慢慢凝固。
她缓缓说:“我教的都是特殊孩子,他们进步很慢很慢,所以要很用力很用力夸他们,才能对他们起一点点的强化作用。”
许翊:“这个专业是你当初第一选择吗?”
田愿:“调剂的,分数不上不下,复读可惜,不复读也可惜。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就去读了。”
许翊:“我当年也是。”
田愿:“可是你有勇气复读……”
许翊:“只有我爷爷支持,其他人,我爸妈包括老师,都劝我交大也可以了,不要那么执着。”
田愿:“现在看来,你选择没错啊,就业起点高。”
许翊:“确实,复读送老婆。”
田愿:“你……”
许翊:“哪里说错?”
田愿扭头瞪他。
许翊专注开车,没空看她,有空也不接她的白眼。
田愿说:“昨天我要不答应你,你打算怎么办?”
许翊唇角又浮现那个淡淡的坏笑,“复读一年。”
许翊的双关含着属于他的冷幽默,成功逗笑了田愿。
这个人无论学历还是口才都是TOP级别。
田愿往车窗托着下巴,“同桌半年真没发现你那么能说。”
许翊说:“那时压力大,不太想讲话,迅哥给我挑了一个好同桌。”
田愿:“样哥明明话很多。”
许翊:“那是下学期,全班话都不多了。”
许翊经历两次高三,能敏锐察觉班里气氛变化。
田愿脑海闪过吕琪的面孔,吕琪跟许翊讨论问题还是一如既往激烈,只有田愿跟他疏远了。
许翊忽然问:“怎么了?”
田愿挤出笑,岔开话题,张望车外环境,“这边确实人和车都不多。”
田愿一直琢磨,许翊是不是像吕琪一样,调位前跟班主任私下提要求,要换一个同桌。她只有语文比许翊好,其他科目差距太远,比起吕琪,的确不是一个跟他势均力敌的学习搭子。
她说好不计较,不深究,多年过去,证据灭失,许翊也许顾及她的新身份,会说善意的谎言。
特斯拉开到目的地,跟描述的一致,双向四车道,车流量少,大热天更没行人,难怪有教练车在练习科目三。
许翊下车跟田愿交换位置,问:“上一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田愿鹦鹉学舌似的,“上一次开车的时候。”
许翊只笑了笑,看破不说破,估计她考到驾照就没摸过几次方向盘。
他说:“第一条,一定要记住,脚不踩油门的时候,一定要放到刹车上。”
田愿点头,昨天提前看视频预习,心里还算有底,就是双手有点没力,方向盘重似大铁饼。
许翊:“慢慢开,我在你边上帮你看着,不用怕。”
田愿深吸一口气,“好。”
以前许翊给她讲题,也这样热心又有耐心,难怪那么多女生对他有意思。
特斯拉启动,沿着马路,缓缓来回穿梭。
田愿紧绷好一阵,嘴巴险些抿出法令纹,终于能分神说话:“好像也不是很难。”
许翊:“本来就不难。”
田愿:“是你的车好开,我不敢开我爸的。”
许翊:“电车起步比油车稳,相对舒服一点,你没那么容易晕。”
田愿:“感受到了。”
许翊一锤定音:“后天回海城你开上高速。”
田愿一惊,胳膊绷得更紧,方向盘像微微颤了颤,她忙扶稳。
她叫道:“为什么呀,我新手呢!”
许翊:“都快换证了还新手。”
田愿:“就是新手,新得不能再新。”
许翊冷不丁说:“你是新娘。”
田愿双唇紧抿,不敢轻易调情,一会方向盘要飘了。
许翊笑道:“新手开车都不敢跟人聊天。”
田愿:“谁叫你一直逗我讲话。你刚开始开车上路,那会也这样?”
许翊:“对啊。”
田愿:“你就骗我吧!”
许翊:“我怎么会骗老婆。”
田愿目视前方,要不看后视镜,无法像许翊一样,开车还能抽空看副驾。
许翊说:“后天第一程车不多,你先开,累了或者车多再换我。”
田愿教特殊儿童学习,会慢慢撤掉辅助,完整的教学轮回才算完成。她不可能一直依靠许翊,便应过。
许翊说:“今天在这练熟,明天试试开上街。”
田愿:“明天还要练?”
许翊:“你有其他安排?”
田愿:“说不定……”
端午前她满脑子人生大事,没空联系江晓娜,也不知道赵钰萌回不回乌山。
许翊:“我先把你定了。”
他还打算以后周末约会,让田愿开回翠微苑,一步一步训练她独立开车。
田愿瘪了瘪嘴,“胳膊有点酸。”
许翊说:“肌肉放松,扶着方向盘,不是要你抱住。”
田愿无辜道:“放松不了,真酸了。”
许翊:“路边停车歇一下。”
许翊见缝插针讲侧方停车要点,停车操作和开门注意点。
田愿收脚,也像他伸懒腰一样呻吟一声。
许翊从扶手箱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田愿。
田愿喝了一口,许翊仰头咕嘟两口。
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脸微微发热。
车内空调明明开了23℃,把她凉出鸡皮疙瘩。
田愿捏捏胳膊放松。
许翊拧紧瓶盖,塞回原处,问:“真有那么酸?”
田愿郑重其事:“真有。”
许翊:“我帮你按摩。”
田愿下意识躲了一下,“啊、不用。”
“我手劲大,来。”许翊直接捏了把她刚按过的地方。
“啊!”田愿尖叫了一声,咯咯笑,又咬住下唇,眉眼含笑,回视许翊。
许翊:“舒服吗?”
田愿:“老师傅了。”
许翊:“以前我就这样按我的小腿,但手感不一样。”
田愿舒服得迷糊了,冒出一个轻飘的音节:“嗯?”
许翊:“腿毛多,扎手。”
田愿噗嗤一笑。
她想到许翊小腿要做手术,会备皮,刮干净腿毛。刚长出来的毛茬一定会扎痒。
田愿问:“你小腿伤口还明显吗?”
许翊一直穿长裤,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伤疤,但小腿又不是脸,没谁会盯着不放。
许翊:“刚脱裤子你又不看?”
田愿渐渐适应这张嘴的厉害,但从来料不到许翊下一句台词。
她瞪他,“谁要看你。”
许翊:“另一边手。”
田愿扭腰,将左胳膊t?转过去给他按,无形离他更近。
许翊低头看着白皙匀称的胳膊,她平常疏于锻炼,上臂的肉像果冻一样。
他忽然说:“你的胳膊肉也一样软,捏着好舒服。”
田愿莫名听出一点孩子气,这在眼前的精英男人身上,尤为罕见,像流星闪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注视。
田愿注视他的脸,那管鼻子尤为笔直高挺,就算仰拍看到鼻孔也不会煞风景。
大学宿舍夜聊,舍友说找男朋友要找鼻子大的还是挺的来着?
记不清了。
许翊似有所感,忽然抬眼,跟她四目相交。
田愿好像被他看穿微妙心思,心头一颤,垂下眼要转头。
许翊抬手扶过她的下颌,倾身吻住她的唇。
第19章 第 19 章 田愿真没男朋友。
田愿瞪大双眼, 浑身一震,双唇不由跟许翊的偏离一瞬。
他的五官在眼前放大,依旧立体, 皮肤意外细腻, 可能是运动的功效。
她来不及眨眼, 只见许翊又缀上来,原本扶着她的手, 变成扣住她的脸颊,指尖轻夹耳垂。
那副薄唇能说会道, 几乎碾变形田愿的双唇。
田愿情不自禁闭上眼, 无措大于陶醉。
她能感觉到一股微微的湿润, 不像许翊亲她耳垂和脸颊时那般短促, 微润感持久而细腻,有一点点黏,但他们都没伸舌头。
许翊含她的唇瓣, 轻轻吮,慢慢吸,在一种相对的干燥里, 尝到同一种牙膏味, 很轻很淡。
他像吃一只果冻, 小口小口吸着边缘,舍不得一口咬坏。
许翊的动作轻柔而稳定, 没有变换让田愿招架不住地花式, 无形给她带来一股安定感。
田愿的无措在他的温柔里一点一点褪去,渐渐享受新鲜的亲密接触。
他说她的肚子和胳膊肉柔软,更柔软的是他的唇。
许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关系,许翊双唇没有张太大, 不然她怕出现大鱼吃小鱼的尴尬。
田愿一手搭着扶手箱,一手扣着自己的大腿,不再慌张,只剩一点僵硬。
许翊握着田愿的胳膊,想抱她入怀又隔着扶手箱,想挪位又舍不得分开。
许翊和田愿继续缠绵,水好像一直亲不干,又没多得拉丝,但总能源源不断补充进他们的双唇间。
田愿的双唇没动,被许翊带动,好像被动含了他。
他们的呼吸像彼此的手,两只隐形的手在唇间狭缝交握、摇晃。
田愿的心跳添乱,咚咚咚咚,堵在嗓子眼似的,她忘记怎么呼吸,憋了许久,喘一口大气,不小心跟许翊双唇错位。
许翊松开她,退回副驾,咬住下唇望向别处,似在回味。
田愿也紧抿双唇,看向窗外,软唇交缠的感觉还残留唇间。
外面还是一成不变的西晒,地面几乎反光,科目三的教练车偶尔路过。
田愿和许翊一时沉默,偷偷看对方反应,不小心对上眼,又转开。
他们第一次肢体接触是许翊扶她的腰,并没多尴尬。肢体语言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每次互动过后,彼此更亲近一点。
田愿僵硬扶上方向盘,磕磕巴巴:“我、再开一会。”
许翊也找回自己声音,“你还能开?”
田愿丧气垂下双手,手腕发软,不由哀叹、瘪嘴,哼哼唧唧像撒娇。
许翊习惯性薅她的臂弯,“再亲一下。”
田愿笑着躲开,“不要。”
扶手箱成了障碍,拦住许翊的狼子野心。
许翊过不去,跟她拉拉扯扯,田愿咯咯笑着挣扎。
两个人年纪加起来年过半百,还跟小孩一样,亲密互动成了一场小打小闹。
许翊坐回副驾,拍拍扶手箱:“这东西碍手碍脚。”
不然他可以将田愿抱坐腿上。
田愿说:“后排没有这个东西,你可以坐回去。我给你当司机,许老板。”
许翊:“你坐我就坐。”
田愿要是坐后排,肯定逃不出他的魔掌。她来练车,又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搞车震。
其他教练车不知道第几次经过他们车边。
她淡淡白他一眼,“我还是再练练,不能比练科目三的还菜。”
许翊没上蛮力,随她去:“往街上开。”
田愿叫屈:“还没到明天。”
许翊:“你的实力可以了。”
“哄我呢!”田愿嘀咕一句,老老实实照旧绕圈,感受人车合一的轻盈。
许翊改口:“直接开回你家。”
田愿:“哪有这样啊……”
许翊从触控屏上调好导航,防她分神,没有开音乐。
他催促:“快走,不能比练科目三的还菜。”
田愿慢腾腾开回赤山老街,手酸腿酸,女司机初战告捷。
她家折叠的不锈钢大门紧闭,大概没人在家。
许翊问:“叔叔阿姨在档口?”
田愿说:“应该是。”
许翊:“谁给你做晚饭?”
田愿:“不用愁我啊。”
她打算找一下江晓娜,要聚也只能今晚聚,明天安排满满当当,后天又出发了。
许翊:“来我家吃。”
这句话以前是客气,现在成了实打实的安排,几乎不带商量余地。
田愿解开安全带,“我自己解决行了,明天中午记得来我家吃饭。”
她欠身往后座伸手捞挎包的带子,够不着。
许翊说他来,下车开后排门拎出来递给她。
田愿接过包,做作的谄媚中,带着几许真挚的俏皮,笑道:“谢谢许教练,许教练辛苦了。”
许翊没有明显扬眉,眉眼竟出现挑衅的神采。
他说:“就这么谢?”
田愿转身往自家大门走,双手罕见负在身后。
许翊灵光一闪,大手似锚,挂向她的双手,大船跟着缓缓靠岸。
田愿松手掏锁匙,许翊在后握住她的腰。
不锈钢折叠门打开一片,她闪身入内,刚转过身,便被许翊揽进怀里,垂在身侧的双手,第一次主动轻轻搂住他。
许翊见机行事,搂得更紧,将她主动的热情,百倍奉还给她。
田愿双颊发热,不全是夏天的缘故,拥抱之后,下一步动作不言而喻。
身高落差近乎完美,许翊低头便吻住她。他的怀抱成了一个港湾,将田愿圈得更紧,吻延续刚才的激情,又更为密实。
折叠门没关,外面劈进来一方光亮,许翊和田愿就站着光亮旁的阴影里,默默拥吻。
不知燥热,不知疲倦。
外面马路车来车往,一辆汽车尖锐鸣笛,田愿惊跳一下,无意中断了缠绵。
她不由粗喘两下,消化掉激情与惊吓。
田愿轻轻将他往外推,“你回去吧。”
许翊在她身上加满今天的电量,再充只能换一种方式,不然充不进。
他说:“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田愿走出门口目送他。
隔壁的隔壁,邻居提洗菜水冲门口地坪降温,好奇多打量他们一眼。
许翊示意她回屋,外面热。
他们像学生时代送人,你送我,我送你,来来回回,黏黏糊糊。
送人是其次,陪人才是要旨。
大热天食欲缺缺,田愿没吃晚饭,直接和江晓娜约了晚上九点吃宵夜。
闺蜜小聚,点的是乌山有名的鸡煲。端午适合品荔枝,田愿还提了一袋荔枝陪衬。
江晓娜刚坐下就给田愿一副白眼,“回来一天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田愿笑道:“没办法,家里有点事,才忙完。”
江晓娜:“铁萌回吗?”
田愿:“刚刚问了,才三天假,她不回,快期末了加班太多。”
江晓娜顺势跟田愿吐槽了一番期末破事多。
她又问:“你搭动车回的?”
田愿一愣,以前普普通通的问题,此刻莫名棘手。
她说:“不是,搭熟人的顺风车……”
江晓娜没多问,乌山很多人前往海城和Y市打工谋生,她们亲戚也一样,早年没那么多四轮,还有人春运骑摩托返乡。
江晓娜说:“我们班那个李振也回来了,记得吧,之前你问过。我说我跟你吃宵夜,他也想过来,我让他过来喔?”
田愿只能点头。
跟江晓娜碰头有“风险”,双人小聚往往意外发展成多人聚会,有时有些人田愿还不认识,属于朋友的朋友。
田愿刚刚还犹豫要不要说许翊的事,现在不用再犹豫,直接不说了。
田愿跟赵钰萌在一起就不会如此。
如果铁萌在,她会和田愿一起要求不要再加人,就当纯粹的闺蜜小聚。
江晓娜:“李振花名你记得吧?”
田愿点头。
大鸟的隐晦含义人尽皆知,如果李振只是单纯像大鹏振翅,该叫大鹏才对。
李振高中时是择校生,交了赞助费进来,成绩一般,大学忘记在哪读。
不久,她们谈论的男主角出现。t?
李振一身肌肉比许翊的还夸张,当年没当体育生可惜了。
李振定定俯视田愿。
田愿抬手,笑了笑:“哈喽。”
江晓娜指着田愿,“我考考你,三秒钟说出她名字。”
田愿和江晓娜坐方桌相邻的两边,李振直接坐到田愿边上。
他说:“有什么难度,田愿,田田,我们班花。”
田愿一窘,登时红了脸,“哪来的谣言,不要乱说。”
李振说:“审美是很个人的事,你们觉得是吕琪,我就欣赏田田这款。”
江晓娜:“噢哟,有故事。”
田愿打一下她的腿侧,蹙眉眼神警告。
江晓娜说:“不过大鸟,我认同你的看法,我也觉得我们田田好看。”
田愿暗暗决定,下次铁萌不来,她绝不单刀赴会。
李振问田愿:“上次在海城聚会,你怎么不来?”
田愿说:“刚好去小姨家。”
幸好她真的去了,不然都忘了这个借口。
李振跟所有老同学见面一样,客套地问:“在海城哪里发财?”
田愿说:“混口饭吃而已。”
聊了一会,田愿才知道李振也是销售,用他的话来说,帮老板卖电子元件。
江晓娜附和:“跟样哥一样啊。”
李振:“现在应该叫袁总。”
江晓娜:“对对对,哎哟,还是你们厉害,都在海城立足了。哪像我,只能回老家领几千块工资。”
田愿听两个话唠一阵吹水,忽然想到,还不清楚许翊的公司具体做什么。IT是一个涵盖非常广泛的行业。
她问了一句袁宇祥公司是干什么的,李振说是游戏公司。
田愿走神,哪天她得找来玩一下……
李振问江晓娜几时结婚,后者说快了。
他话锋一转,话题焦点落到田愿身上。
李振:“田田也快了吧。”
田愿:“没有。”
李振:“有男朋友吧?”
田愿:“没有啊……”
严格来说,田愿并不算讲假话。
隐婚的真谛,就是对周围的熟人选择性撒谎。
结婚还没满48小时,田愿就迎来第一个考验。
李振说:“不是吧,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男朋友?”
田愿:“不信就算了。”
江晓娜朝李振抬了抬下巴,“大鸟你有资源吗,给田田介绍几个海城土著,或者精英,年薪百万最好。”
江晓娜的玩笑梗,在田愿这里不巧成了事实。
田愿扯了扯嘴角,“年薪百万的早就英年早婚了。”
她没有一点能瓜分老公财产的惊喜,反而透着隐隐不安和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江晓娜真相,如何阻止这个话题。
李振还在执着前面的问题,“真没男朋友?”
田愿:“骗你干什么,你女朋友呢?”
李振:“哪来的女朋友。”
江晓娜不客气,“前女友呢?”
李振:“嫁人了。”
田愿猜测应该是糊弄之词,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为了保护秘密撒点小谎,无可厚非。
李振不知不觉喝多几杯,销售体质千杯不倒,掏出手机点开相机,递给江晓娜。
他说:“娜娜,帮我和田田拍张照,我真觉得田田是我们班班花。”
田愿:“你喝多了……”
李振倒没动手动脚,只是朝田愿倾身比耶,手背朝外。
田愿笑容略显僵硬。
江晓娜积极拍照,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递回手机说:“你们海城帮就你们两个回来?”
李振接过手机欣赏照片,“不知道他们几个回不回。”
他又举手机和两位靓女自拍,从“1111班海城俱乐部”的群加了田愿。
李振:“微信通过一下,我给你发照片。”
田愿照做,说了谢谢,点进聊天框消掉未读气泡,没等照片加载就退出。
田愿和许翊重逢更早,还没有一张生活合照。
结婚证件照勉强也算合照,昨天还剩一张被许翊收进了钱夹。
“1111班七年相随”群忽然冒出新消息,田愿上次顺手解除了群折叠和消息免打扰。
李振把三人合照发群里。
李振:[定位]
李振:乌山还有谁在,出来吃宵夜啊
田愿看到上次袁宇祥也发过类似的,难道这是他们跑业务的统一操作?
江晓娜很捧场,立刻接话:同学们有空快来啊,出来吹吹水。
“404in师大”群也有了动静。
铁萌:[呲牙]你们又聚了吗
Cactus:[捂脸]本来只有我和娜娜,后来……
铁萌:[偷笑]变成了多倍体
赵钰萌跟田愿心有灵犀,这操作符合江晓娜一贯作风。
鸡煲方桌边三个人都低头看起手机。
袁宇祥在班群冒泡:[呲牙]没回去,错过了。
江晓娜:快回来,你还欠我一顿饭
袁宇祥:你几时来海城,一顿饭小意思
江晓娜:够爽快
李振:@袁宇祥你和小青龙都没回么?
袁宇祥:他回了,家里有事
说曹操曹操到,xy私聊了田愿。
xy:你们仨聚会?
Cactus:嗯,还有江晓娜的准老公,准备过来
田愿犹豫,要不要客气邀请一下这个正牌老公。
反正他在医院陪床,过不来。
许翊做事雷厉风行,说不定真的安排好家里,赶过来也不一定。
李振冷不丁开口,跟田愿说:“小青龙应该开他的特斯拉回来,明天我问问能不能搭他的顺风车。田田,你怎么回去?”
话题走向不妙,田愿字斟句酌:“应该也搭顺风车吧。”
李振:“正好,我一起问问小青龙,能不能带我们两个,多一个同学聊天也不错。”
田愿愣了愣,真是举棋不定,全局乱套。
第20章 第 20 章 我能力范围内,你喜欢的……
攘外必先安内, 田愿先在微信上安抚许翊情绪。
她客气一句:可惜你没空,不然也过来坐坐[可怜]
许翊此时相对她还算闲,回复很快。
xy:你怎么知道我没空?
Cactus:你要去医院给爷爷陪床啊
xy:没, 我老子去
Cactus:难道我白天听错了?
xy:他说晚上陪床他比我在行, 不让我去, 我早上去接班就行
田愿焦急得咬了咬唇,眉头拧在一起。
许翊真有可能赶过来。
Cactus:你来么?
xy:你想我去么?
Cactus:腿长你身上呀
xy:我坐下就说, 大家好,我是田愿老公, 她喊我过来的
Cactus:[尴尬]
xy:[呲牙]
Cactus:别闹
xy:哪说错?
田愿绞尽脑汁帮他想借口。
Cactus:你下午的活, 忙完了?
xy:工作永远做不完
田愿耳边冷不丁爆出一道热情的女声。
江晓娜哇一声, “田田跟男朋友热聊呢, 一直抱着手机。”
江晓娜的角度看不到屏幕,只是习惯性起哄一两句。
田愿下意识扣下手机,笑骂:“说了没有男朋友。”
江晓娜稍向她倾身, 说:“懂了,暧昧对象。”
田愿:“乱说。”
田愿转头跟李振讲:“上次五一回海城,我也是蹭小青龙的车, 我自己问他好了, 不用麻烦你。”
李振一派醉侠的豪迈, “没事,他老子和我老子是工友, 我们从小学就认识。”
田愿急中生智, 找借口她还算擅长。
她说:“我大姑跟他阿妈是同事,明日我正好帮我大姑送一点东西到他家,我顺便问一下他。”
江晓娜纳闷:“你跟小青龙还有这层渊源?”
田愿:“我最近才知道。”
她犹豫片刻,没有开玩笑提团购全羊。在同学眼里, 高中毕业后她和许翊形同陌路,多提一句好像她在主动攀交情一样。
田愿看向李振,反将一军:“不如明天我顺便帮你问?”
李振哎哟一声,“这哪好意思劳烦班花出面,那我们各自沟通,让小青龙好安排。”
田愿脸颊红晕未褪,不记得第几次强调:“我不是什么班花啊。”
她差点要无奈喊声大哥。
手机震动一下,田愿趁空又瞄一眼。
许翊发来一张笔记本屏幕的照片,还是像下午密密麻麻的代码界面。
xy:不逗你了,我今晚全部搞完,明天陪你一整天[亲亲]
田愿悄悄松一口气,这个老公倒是识趣。
Cactus:去吧
她翻了一下系统自带的表情,有几个最为亲昵,又太过亲昵。
所幸放弃,直接熄屏。
江晓娜接了电话起身,对着手机骂骂咧咧,吐槽她的准老公,亏他还是乌山人,竟然没来过这个地方。
骂归骂,话里的甜蜜感一点也不少。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田愿对许翊还没到又亲又爱的程度,打没怎么打,骂找不到名头。
江晓娜走出路边接她的准老公,方桌边只剩田愿和李振。
李振问:“你好像在师大读t?大学?”
田愿:“对啊,你呢?”
以前读书时他们没说过几句话,高考后除非在意,田愿不记得其他同学去了哪里。
李振说了城市,也在省内,没说学校名,那个城市也没什么好学校。
他问:“你毕业就到海城了?”
田愿点头。
李振:“小青龙和样哥怎么说五一才联系上你?”
田愿:“刚毕业大家都忙,没怎么联系。”
李振:“也是,忙着挣钱,我前两年在Y市,年初才过海城。”
田愿就着他的问题反问,话题保守又无聊,她脸上挤出笑,心里叫着江晓娜快回来。
江晓娜回来,气氛才给重新炒热。她大大方方介绍:“这就是我家那位。”
李振夸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田愿又偷空瞄了眼手机,私聊赵钰萌。
Cactus:娜娜准老公也来了,他们三个太能说了[捂脸]
赵钰萌大概没外出,回消息很积极。
铁萌:[偷笑]多吃东西
田愿已经装忙喝完了一罐王老吉,跟非熟人聚会的无措与无聊,跟饮料一样胀肚。
铁萌:回海城跟我聚[拥抱]
Cactus:等我!
田愿无意将闺蜜排位,但此刻赵钰萌给予的安慰远在江晓娜之上,当然也超过许翊。
许翊又抽空发来微信。
xy:结束要我去接你么?
Cactus:你来小心走不了
xy:我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田愿。
xy:喝酒了?
Cactus:没,我说我酒精过敏
xy:真的?阿姨只说你容易紫外线过敏
Cactus:有时真有时假
田愿印象中许翊跟胡小霜都是吹水,除了哄长辈,没说过几句实质有用的话,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xy:真聪明[亲亲]
Cactus:发呆.jpg
Cactus:我骑车,一会十点多就走了
乌山远没有海城的繁华和治安条件,但大路有灯,夜生活氛围浓厚,一路大排档凌晨两点才收摊,田愿一路能安全回家。
xy:真不用我接你?
Cactus:你别来,麻烦呀
xy:能有多麻烦
Cactus:明天见
xy:撤了告诉我
江晓娜声音洪亮,分辨性强,某个名字成功吸走田愿的注意力。
江晓娜问:“大鸟,你刚才提到吕琪,听说她也回海城工作?”
李振:“对啊,月底就从上海过来了,上次是顺路来逛逛,顺便租房。”
田愿好奇吕琪的房子租在哪里,上海交大本硕毕业,工资起点应该不低,但忍住没问。
江晓娜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了,离其他几个在海城的同学近不近。
李振说了地铁站名,离许翊租住的海韵壹号两个站。
田愿促狭地松了一口气。社交的反馈之一,就是通过别人,认清自己的劣根性。
李振:“吕琪本来想租小青龙的小区,租金还是有点贵。”
江晓娜:“多少?”
李振:“单间好像要四千左右。”
江晓娜摇摇她准老公的胳膊,“妈呀,快比得上我们一个月工资了。”
她的准老公说:“乌山能跟海城比么,人家一个区都赶得上我们一个市,房租高,说明工资肯定更高。”
江晓娜:“我还以为小青龙和吕琪,那什么,旧情复燃,嘿嘿。”
李振笑了下,“谁知道。”
田愿低头默默吃鸡煲,上一回在海城聚会幸好不去,不然也会吃撑。
江晓娜说:“你们上同一个小学,老豆还是同事,你还不清楚?”
李振:“我又没钻他被窝。”
田愿扯了扯嘴角,差点没笑喷菜。
她和许翊四舍五入算钻过被窝,一样不清楚。
江晓娜拍手大笑,“大鸟,你讲话太搞笑了,你跟样哥都是我们班的活宝。”
李振:“你不也是?”
江晓娜:“我只是话多,论幽默感,还是你们在行。”
李振话锋一转,“就田田话最少。”
田愿不得不接话,“我比较喜欢听你们讲话,特别有意思。”
江晓娜为她正名:“她跟熟悉的人才话多。”
李振:“看来我们以后要多熟悉一下。”
田愿扯出一个无辜的笑。
22:10,田愿看时间差不多,说要先回家。
李振马上说:“才十点钟,夜生活刚刚开始,再坐一会。”
田愿:“太晚我不敢回去,赤山老街不像这边那么热闹。”
江晓娜说:“怕什么,一会大鸟骑车护送你回去。”
李振:“保证安全送田田回家。”
江晓娜:“你难得回来一次,多聊一会。”
李振:“就是,我们都好多年没见过了。”
小地方有些人情世故不讲边界感,田愿不好再驳江晓娜的面子,也看清自己逃离到千里之外大城市的原因。
田愿继续听他们吹水,偶尔插一两句,打打哈欠。
临近11点,许翊迟迟等不到田愿的撤退消息,又发来微信。
xy:还在吃?
Cactus:准备走
xy:那么晚,我去接你
Cactus:[捂脸]不要啊,你过来大家都要到天亮了
许翊不仅是许翊,更是一个高中的八卦符号,威力不可小觑,就像饭粒掉入蚁群,难免被围攻。哪怕饭粒清清白白,对蚂蚁也是上好的食粮。
田愿也没想到,该怎么藏住夫妻关系。
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
她彻底投降:“不行了,我真得走了,明天还要早起办事。你们慢慢聊。”
李振跟着起身,“我送你。”
田愿:“不用吧,一路都有路灯。”
江晓娜插话:“田田,你就给大鸟一个表现的机会。”
李振:“就是,三更半夜怎么能让班花自己回家。”
田愿:“你别叫班花,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李振利索改口,“叫靓女行吗?”
田愿没辙了,让他骑车在后,护送回家。
田愿谢过他,关上胡小霜特地没锁的大门,才松一口气。
她给许翊回消息报平安,特地拍了上楼梯的照片,学他的。
xy:回到就行,以后不许浪那么晚
Cactus:委屈.jpg
Cactus:我也不想
xy:早点睡
Cactus:你忙完了吗?
xy:差不多
田愿冲凉躺下:睡了,晚安。
xy:[亲亲]晚安
次日醒来,田愿才看到许翊将近凌晨一点的微信。
xy:什么时候才能抱你睡[可怜]
若是昨晚看到,田愿说不定顺手回:做梦的时候。
她笑了笑,一个字也没打,充电起床洗漱。
约莫十一点,田愿在二楼客厅听见熟悉的引擎声,拉开窗户往下望,黑色特斯拉停在她阿爸的车边。她好像学生放学冲食堂,穿着拖鞋嗒嗒跑下楼梯,随手捋一下没掉下几根的鬓发。
田愿见面就问:“那么晚还给我消息,你到底几点睡?”
许翊今早应该去了一趟医院看爷爷,跟昨天一样。
他关上车门,顺手扶一下田愿的后腰,小动作已然成为他们之间特别的打招呼方式。
许翊:“不用在意小细节,我看到你就精神了。”
许翊的确精力充沛,饭后正是中午困顿之时,田愿连打哈欠,他仍神采奕奕。
他们坐田愿的房间讲话。
许翊讲:“李振说想搭我们的车回海城。”
特斯拉出现特别的修饰词,差异微妙,包含了属于老公的体贴。
田愿没有纠正,“他昨天晚上提了一下,我说我正好也问下你能不能捎上我。”
许翊听明白了,田愿贯彻隐婚精神,没有跟李振宣布他们的新关系。
他对隐婚决定颇有异议,田愿只能忽略。
田愿问:“你答应他了吗?”
许翊:“看你的意思。”
田愿:“你跟他比较熟。”
许翊:“我当然想过二人世界。”
许翊明明没摆出特别的表情,田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田愿说:“多一个人是不是多一个轮换司机?”
许翊:“你就是不想开车。”
田愿讪笑,“你开车稳,当然还是坐你开的车比较舒服。”
许翊:“少拍马屁。”
田愿:“肺腑之言。”
许翊:“那我回他一句,明天第一段还是你开。”
许翊征询她的意见,没有擅自塞第三个人进来。田愿猜他应该不会拒绝李振,就顺了他的意。
“明天……”田愿犹豫,“我们就在老同学面前当个老同学,行么?”
许翊垂眸发微信,没吱声,小青龙变成小聋人。
田愿摇摇他胳膊,像昨晚江晓娜摇她的准老公一样。
她微微仰头,“行么?”
这个老公只吝啬看她一眼。
田愿语气加急,“你答应过我的。”
许翊要笑不笑,“我也没说不行,那么着急……”
田愿展颜,“谢谢你。”
许翊:“叫声好听的。”
田愿大声说:“谢谢你,好同桌。”
自建房天花板比商t?品房高,房间空荡,容易回声,田愿叫得整栋楼都听见了。
许翊无奈一笑,兜起手机,揽她入怀,不做预警低头吻她。
田愿见好就收,轻轻回抱他。只隔了一日,他们的亲密程度似乎加速了一个月,她抱他紧了一些,胳膊丈量出他腰肢的结实度。
许翊还是像昨天一样吻她,亲吻半干不湿,缠缠绵绵。
要不是许翊裤兜手机震动,他们说不定伸舌头了。
许翊说:“我们去一趟华润万家那里。”
田愿:“干什么?”
特斯拉开进华润万家商圈,许翊拉着田愿往商场珠宝店片区逛。
这次田愿没了上次的抗拒,也许他帮家里人看礼物呢。
她问:“买给谁?”
许翊:“你啊。”
田愿懵然:“我?我没需求啊。”
许翊:“我有。”
田愿愣了下。
许翊:“谁结婚没有婚戒。”
他们就近进了第一家,直奔钻戒展柜前。
许翊:“你挑款式。”
田愿匆匆扫了一眼,说:“我戴不了这种亮晶晶的。”
许翊:“谁说你戴不了。”
柜姐也就着田愿白皙的皮肤猛夸一通,主旨就是像她的肤色,戴什么饰品都好看。
田愿颇为认真:“我自己说的啊。”
许翊为了说服她,不惜拉柜姐做盟友,“你没听专业人士说吗?”
柜姐附和:“老板娘,您可以随便挑一款来,我给您拿出来试戴一下,像您长得这么白,选择范围很多,戒圈细一点显秀气,粗一点大气端庄。”
田愿转头跟许翊说:“我的学生很容易被亮晶晶的东西分散注意力,等会扒着我的手看半天,我就不用上课了。”
许翊一脸的怀疑。
田愿说:“他们就喜欢视觉刺激,我之前有个芭比娃娃,有个小女孩只喜欢它头上的水钻皇冠。”
许翊隐隐要信了她的话,“你也适合去跑业务。”
田愿嘀咕:“就只能攻下你这个大客户。”
二十五年不开张,开张吃二十五年。
“我们挑一个相对低调的。”
许翊笑了下,拉她看了一圈其他柜台,没看到满意的款式,才出了这家店。
他说:“其实我看中卡地亚一个三环三色戒指,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可惜乌山没有卡地亚。”
田愿:“长什么样?”
许翊掏出手机,给她看相册,只有图片没有价格。
戒指以黄K金、白K金和玫瑰金的环圈交织而成,三色三环互相缱绻,和谐又亲密,素雅而大方。
田愿情不自禁说:“真的好看。”
许翊微微一笑,“喜欢吗?”
田愿:“嗯,多少钱?”
许翊:“喜欢就行,我们回海城买。”
田愿:“你漏了一个问题。”
许翊说:“我能力范围内,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
田愿怀疑许翊早看中戒指,上次就想拉她进卡地亚买。
她没再追问。
许翊又拉田愿进旁边金店,“看看黄金的喜欢吗。”
田愿:“说好买卡地亚啊!”
许翊:“卡地亚是海城的事,现在先算完乌山的账。”
田愿:“什么呀!”
许翊:“多买一对,换着来戴。”
田愿的观念里,戒指就像手机,只要一个就行。
也许从领证那一刻开始,她的消费观念要跟着许翊慢慢调整了。
田愿:“万一两个人戴的对不上呢?”
许翊嗤笑,“这还不简单,你说换才换,听你指挥。”
像刚才柜姐说的,田愿皮肤白,天生的珠宝架子,戴玫瑰金显时髦,戴足金显贵气。
而许翊……
他皱眉端详手上黄澄澄的戒指。
田愿噗嗤一笑,黄金配黑皮,“好像土老板。”
许翊摘下戒指,“你是土太太。”
田愿瞪他一眼,“你才土。”
柜姐差点也笑场,说可以试试铂金。
最后田愿挑中跟卡地亚类似的款式,对戒双环相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缠缠绵绵。女款纤细,正面镶了一小排钻石,细腻晶亮,又不太夸张,男款较粗,看着刚劲有力。
许翊给田愿戴上,叮嘱:“戴上就不许摘下,省得总被人惦记。”【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