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蝙蝠侠,蝙蝠侠？”
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显得更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原本陷入沉思的蝙蝠侠骤然回神。
他先是身体紧绷,然后意识到自己跟领主蝙蝠侠已经暂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且现在只有两个人共处一室,这才微微放松。
他问面前这只一直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灰蝙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对方敲击键盘的动作微顿：“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刚才一直在思考一个令你困扰的问题——是在担心接下来要怎么做吗？”
灰蝙蝠看起来已经有点正常蝙蝠侠应该有的样子了，这让他多少感到了些许欣慰。
领主超人果然是万恶之源。主动挣脱了他的牢笼之后,领主蝙蝠侠看起来正常多了。
但是蝙蝠侠刚才还真不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又或者说,自从穿到这个邪门的宇宙之后，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从来都不取决于他的意志。
不过蝙蝠侠不打算说这些糟心的事。
“我刚才其实在想，领主女侠最后为什么会放过我们？即使她的同伴还没赶到，但是当时她一个人拦住我们绝对绰绰有余。”
——骗人的。
他确实在思考跟女侠有关的事情,可他当然知道领主女侠最后为什么会放过他们。
因为,最后朝他们一步步走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领主女侠,而是来自未来的神奇女侠！
在战斗中击败领主女侠之后,她抛下了真言套索和火神之剑，伪装成了对方的样子,目前还留在领主政权……目的不明。
蝙蝠侠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领主蝙蝠侠的表情,心头微沉。
最开始他以为神奇女侠执意要上瞭望塔是为了救这只灰蝙蝠，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现在他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了。
没有了那股恶心和晕眩感的干扰，蝙蝠侠冷静下来，从头到尾顺了一遍自从遇到神奇女侠之后发生的事情,越品越能品出异样。
别的先不提，就单单说神奇女侠将他带入不稳定的泽塔传送通道这件事，他总怀疑她是故意的。
然而,尽管内心深处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些平行宇宙的伙伴同位体，蝙蝠侠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假如他的感觉没有出错，神奇女侠就是故意给他上了晕眩debuff，那她总得有个目的吧？
给己方队友来一记晕眩拳到底图什么？
回想起神奇女侠和领主女侠战斗的过程中，他几乎全程都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动作，甚至没能看清领主女侠的真面目，他忽然心头一沉。
难道说神奇女侠故意把他弄得晕头转向，就是为了在他眼皮子底下悄咪咪偷梁换柱，顶替领主女侠的身份吗？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她最后那一下的暗示很明显了，费尽心机瞒着他替换的身份，最后又主动暴露给他了……
正是因为搞不清神奇女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前后矛盾的事情，蝙蝠侠才会一直纠结至今。
——其实他想不明白是很正常的事情。
侦探的推理是要讲逻辑的，但问题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信息差太大了，马甲和艾许利也不讲逻辑。
毕竟一个思维逻辑十分正常的超级英雄怎么可能会想到，神奇女侠有意把他弄晕，是为了防止正常状态的蝙蝠侠会直接当场发现“领主女侠”是人机呢？
其实，考虑到不管是领主女侠还是神奇女侠，都勉强算得上是灰蝙蝠曾经的同伴，他对二人的了解肯定更深。
假如将情报共享，一同讨论的话，也许他能够更快知道困扰着他的真相。
但是蝙蝠侠仅仅犹豫一秒，回想起领主蝙蝠侠曾经痛苦但坚定地站在领主超人身边，并且几度变卦……
他最终还是没有将神奇女侠顶替了领主女侠的身份这件事告诉他。
虽然很抱歉，但是还不是时候。
等他确定领主蝙蝠侠确实已经没有问题了，他一定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帮助他能够在这个宇宙逆风翻盘。
当然，考虑到领主蝙蝠侠之前格外果决地决定不用管当时理论上“生死未知”的神奇女侠，蝙蝠侠也不是没有想过，也许他也看出来了——
“……领主女侠的反应很奇怪，我有点担心她可能在算计着什么。”
蝙蝠侠心念急转，但面上神情自若。
他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故意试探领主蝙蝠侠。
“而且，我的同伴——也就是你知道的另一位神奇女侠，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而，令他心情复杂的是，领主蝙蝠侠似乎真的不知道神奇女侠顶替了领主女侠这件事。
他继续敲敲打打，声音平淡无波。
“我大概能猜到领主女侠是怎么想的。她估计怀疑我早就已经私底下跟反抗军那边有联络了，毕竟我有前科。
“至于神奇女侠……我很抱歉，但是请你放心，领主超人已经很久不杀人了。即使他想要处死她，其他领主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蝙蝠侠陷入了沉默。
差点忘了，面前这只灰蝙蝠的前身可是反抗军首领，而那时的不义女侠对他的态度十分糟糕，认定他背叛了所有人。
所以，现在的领主女侠想要用领主蝙蝠侠来钓鱼这件事听起来居然还挺有可信度的——
假如他当时没有看到神奇女侠朝他眨眼时那一瞬间的熟悉，也许他现在也信了七八分吧。
不过这样一来，领主蝙蝠侠就相当于是在不知道神奇女侠其实另有打算的情况下放弃了她，一个真心想要帮助他的超级英雄。
尽管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想这么多，但是蝙蝠侠心里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易地而处，也许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他至少不会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果断选择放弃同伴，并且现在更是连提都不提一句营救。
也许，在这个宇宙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磨难，领主蝙蝠侠的变化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并且不单单是精神受到了操纵那么简单。
事实上，不止他现在心情复杂，脑内频道的艾许利更是快要抓狂了——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听起来就像个冷酷无情的人渣？】
他本来还以为，跟主宇宙蝙蝠侠过招的人从神奇女侠换成了灰蝙蝠之后会让他省心点，没想到现在更提心吊胆了！
这还不如神奇女侠呢！
没错，之前发生的无比丝滑的一系列小连招统统都是领主蝙蝠侠的计划。
既然现在需要领主女侠，那他们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一，想办法将主宇宙蝙蝠侠给糊弄过去；二，想办法让神奇女侠得以合理地以领主女侠的方式出现，并且原身份以一个合理的方式退场。
这些事情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做起来的难度系数可不低，否则之前神奇女侠也不会想摆烂了。
但好在领主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居然还真的提出了一系列合情合理的操作。
首先，他让神奇女侠开启谜语人大法，成功忽悠蝙蝠侠跟她一起回瞭望塔了——
当然，蝙蝠侠突然给女侠脑补了一个来自未来的剧本是他没想到的，但好在对方能自言其说，那就随他去吧。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重头戏了——即神奇女侠爆改领主女侠。
为了防止清醒状态下的蝙蝠侠发现那个艾许利临时捏出来的所谓的领主女侠是个人机，他们想尽办法，让蝙蝠侠合情合理地挂上了晕眩debuff。
甚至担心接下来没有人掌控蝙蝠侠的动向，灰蝙蝠本人更是提前跑路，直接上场。
就这样，借着主宇宙蝙蝠侠的视角盲区，神奇女侠终于摇身一变，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啊呸，领主女侠的身份。
当然，为了防止主宇宙蝙蝠侠一直记挂着被俘的神奇女侠，他们还熟练地打了宇宙意识可以允许的擦边暗示，成功误导主宇宙蝙蝠侠以为神奇女侠正伪装成领主女侠。
如此一来，神奇女侠不仅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瞭望塔演自己的戏份，还借机放跑了两只蝙蝠——
领主蝙蝠侠的剧本就差不多暂时安排到这里了。
事后回忆起来好像很顺利的样子，但其实当时践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每个人都捏着把汗。
好在现在看来结果不错，不仅解决了神奇女侠的危机，主宇宙蝙蝠侠也不曾怀疑先前的这段经历是否蕴含着算计——
比如神奇女侠其实是故意让他挂上debuff的。
眼下是最好的结果了。
瞭望塔里，装模作样姗姗来迟的领主超人十分愤怒，但面上却冷冰冰的，只是扔下一句找媒体过来发公告就离开了。
而神奇女侠也丝滑地混入了领主堆里，安全度过了ooc警告。
地面上，领主蝙蝠侠带着主宇宙蝙蝠侠来到了哥谭的一处新安全屋。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哥谭作为蝙蝠的大本营到处都有蝙蝠洞，这不是常识吗？
主宇宙蝙蝠侠一路上都表现得很安静，这让大家原本有点忐忑的心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们本来还担心正联大脑会发现异常，现在看来真是虚惊一场。
可结果心还是放早了，主宇宙蝙蝠侠只是随便问了几个正常的问题，灰蝙蝠这边居然就爆雷了——
是，因为情况紧急，他们当初确实没有讨论现在在主宇宙蝙蝠侠这边认为神奇女侠伪装了身份，那么在灰蝙蝠那边到底要不要情报共享。
但是艾许利和其他马甲本来以为，灰蝙蝠表现出自己也已经知道神奇女侠的事情才是正常的表现。
首先，蝙蝠侠无所不知，然后，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就把神奇女侠独自留在了瞭望塔上，这不是显得很人渣吗？！
此时此刻，艾许利简直恨不得穿越到灰蝙蝠身边，用力摇他的肩膀——
你现在的人设是一只好蝙啊，不要突然cos残酷骑士啊！
但是对于这件事，领主蝙蝠侠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们以为领主蝙蝠侠是什么人设？真的把他当成轻易被pua的软蛋了吗？
别忘了，在真正的剧本里，他可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与超人共建正义领主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共犯——并且他默许了脑前额叶摘除手术对死刑犯的运用。】
随着领主蝙蝠侠冷静的阐述，艾许利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可是，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希望他认为你是一个冷酷的人。】
明明他们都知道，他们的蝙蝠有着和其他蝙蝠一样看似钢铁实则柔软的心。
领主蝙蝠侠知道他的好意，但只是微微一笑。
【我可不会在乎这点名声，而且主宇宙蝙蝠侠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在乎——换做是他，如果到了紧急的时刻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还不等艾许利继续沮丧，他又接着开口。
【而且，别忘了我们演戏的目的是什么，别忘了对我们来说主宇宙蝙蝠侠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对我心生芥蒂，反而是一件好事。等会儿领主超人代表正义领主向全球通告我是叛徒和通缉犯之后，他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扛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艾许利已经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了，眼睛越来越亮。
【也就是说，他考虑先行撤退的可能性会更高，然后我们就能将他和他的同伴全部送走，直接加速打出结局跑路了！】
领主蝙蝠侠说的没错，这时候让对方以为他是个性情有所改变的冷酷的蝙蝠，根本就是大大的好事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艾许利也不难过了，反倒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考虑到之前堪称玄乎的“艾导反买，别墅靠海”，他终于学乖了，不敢再说什么“很快就要结束”“胜利就在前方”之类的话了。
他只能一个劲地催促领主超人。
【快点快点，赶紧宣布领主蝙蝠侠叛变并通缉他吧！】
这样刺激一下，搞不好主宇宙蝙蝠侠就不太愿意继续留在这里了，而是会转变保守策略，想找到同伴先一起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只要主宇宙蝙蝠侠明确有了这种想法，他就能感觉到时空壁的波动，这是主宇宙想要接他的孩子们回家。
然后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将火星猎人放出来并打晕，敲锣打鼓将这两个家伙打包一起送回家！
当然，如果主宇宙蝙蝠侠愿意自己带着伙伴一起回去，用不着他强制驱逐出境，那就再好不过了。
眼看艾许利又开始畅想美好未来了，领主超人只得无奈摇头。
之前还在担心他们演的太过火了呢，现在就开始催着他发布通缉令了。
不过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站在了台前，接受傀儡媒体的采访，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全球——
“我谨代表正义领主在此郑重宣布：就在15分钟前，瞭望塔遭遇了恐怖袭击。袭击者共有两人，领主蝙蝠侠与其里应外合——
“好在领主女侠将其中一名袭击者当场击毙，领主蝙蝠侠则与另一人逃窜在外。现在正义领主将对前领主蝙蝠侠发布正式的通缉令，如果有人发现他的线索，请……”
领主超人的声音在每个城市的广播和电视中回响。
而此时的蝙蝠侠已经换下了那身过于显眼的战衣，乔装改扮了一番，得到了领主蝙蝠侠的许可之后，就在安全屋外围转了一圈。
此时，领主政权新安装的城市广播回荡在哥谭上空，蝙蝠侠听完领主超人用郑重严肃的声音播报的内容之后，面色大变。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艾许利用手指轻点屏幕，放大了蝙蝠侠脸上的表情。
只要一想到蝙蝠侠现在心里可能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决定暂时不要在这个宇宙继续硬刚下去了，他就感觉胸口堵着的一口气逐渐顺畅了。
但是，不知不觉又开始有点得意忘形的艾许利没想到，一直在非常认真的演戏，并在脑内不断完善计划的领主蝙蝠侠也没想到——
主宇宙蝙蝠侠正在思考的事情，跟他们所想的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差的较远。
现在，他还真没立刻就想到这个宇宙的主权政府对领主蝙蝠侠发布了正式的通缉令，为了不让两个宇宙之间变成彻底的敌对关系是不是该先缓一缓。
相比起这个，他更在意领主超人说这番通告词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领主女侠将其中一名当场击毙？！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脑子里闪过神奇女侠那张如自己的同伴一样美丽勇敢而又正直的面容，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一点。
已知领主超人口中的“领主女侠”其实是来自未来的神奇女侠，又已知领主超人说现场有一个人被击毙了……
那么由此可以推导出来，神奇女侠杀死了真正的领主女侠，然后假扮成了她？！
那一刻，蝙蝠侠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其实用一种冷酷的观念去思考，神奇女侠的所作所为似乎没什么问题。
假如她确实需要借用领主女侠的身份潜伏在瞭望塔完成什么目的，那么活着的领主女侠无疑是最大的障碍。
即使把她打晕过去了，对方也随时有可能会醒来戳穿这一切，隐患极大。
所以，为了能够在一定时间内不被发现真实身份，神奇女侠果断下了狠手，杀死了可能会暴露身份的领主女侠，这么一想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但蝙蝠侠无法理解。
神奇女侠，真的就这样把领主女侠给杀了？
曾经的亚马逊公主没有不杀原则，在百年间手刃过不止一个敌人。
但是自从加入正义联盟，宣誓一同为正义而战之后，她接受了其他成员的不杀原则，也渐渐明白了，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得到规束。
她在战斗的时候依旧十分果断，但是她的双臂不再执着于勒断敌人的咽喉，渐渐更喜欢挽着黑金丝雀和鹰女她们的胳膊，又或者抱起一个孩童。
蝙蝠侠尊重神奇女侠在很多时候的隐忍，就像她也尊重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选择。
但是现在，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耳边，神奇女侠曾经坚持了那么久的准则，就这样轻飘飘地打破了——
在领主超人同样轻飘飘的语气里。
蝙蝠侠无法理解。
事实上，来到这个宇宙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就感觉自己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变了形，露出了那张熟悉的皮囊下面更扭曲的东西。
对同伴堪称冷漠的领主蝙蝠侠，打破了不杀原则的神奇女侠，以及几乎快扭曲成不可名状之物的领主超人，还有更多他尚且没有面对面接触过的领主们……
仔细一想，似乎只有已经永远印在报纸上和墓碑上的闪电侠始终保持着那副样子，没有发生令人恐惧的变化。
蝙蝠侠站在安全屋门口，一点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骤然松开了。
非常该死的，记忆力绝佳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刚才一直困扰他的那一件事——
神奇女侠为什么要故意让他通过不稳定的传送，陷入视线模糊的晕眩状态？
也许……有没有一种可能，神奇女侠早就知道他绝对没办法接受她会杀死领主女侠，于是废掉了他的视野。
当他踉踉跄跄地踏入泽塔传送通道的时候，已经变身领主女侠的她，手里可能还染着他看不清的鲜血……
光是想象一下那幅画面，蝙蝠侠就不寒而栗。
明明眼前是哥谭非常罕见的晴朗夜空，但是某种寒意却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令他几乎快要被冻结呼吸。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微微仰头，看向没有丝毫乌云遮蔽的天空，还有那轮皎洁到有些过分的明月。
明明月光那么柔和，他却依旧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
借着这股痛意让自己清醒，他在心里叩问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没错，就像艾许利和领主蝙蝠侠曾经设想过并且最希望的那样，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先行撤退的可能。
和艾许利想的差不多，领主超人主导的政权彻底对领主蝙蝠侠下达通缉令之后，情况就有所变化了。
理性点讲，蝙蝠侠并不打算自己孤身一人就对上整个政权，并顺便代表自己那边的正义联盟跟正义领主结个仇。
当然，他并不是从此以后都不打算管这个宇宙的事了。别的不说，在上一轮付出了真情实感的他们的女侠和绿灯都不会答应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能够简单介入的事情了，他希望能回去，和自己的队友们从长计议。
……当然，要他承认自己被这里的性格发生了一定变化的神奇女侠和灰蝙蝠给刺激到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但是毫无疑问，他现在会突然产生不想继续干涉下去，想要回去的念头，确实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因素。
不过，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是什么时候能回去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和火星猎人当然不是脑子一热就拍板决定过来的，连怎么回去的退路都没想过。
好歹前面也经历了同伴的几轮探路，他们这次过来，身上是有东西能够确保即使自己的宇宙不召唤他们，也能够主动打开稳定的穿越虫洞回去的。
但令人尴尬的是，那样东西此刻正在火星猎人身上——
当初确定过来的人选之后，经过各方综合考虑，他们决定将关系着两人能否回去的重要东西交给武力值更高的火星猎人，将通讯器交给更能善用此物的蝙蝠侠。
从这个角度来看，艾许利也算是误打误撞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虽然没有成功把两人都关起来，但他在极限二选一的情况下关到了掌握开启虫洞大权的火星猎人，也算是一种运气了。
回到当下。
蝙蝠侠沉思片刻，最终没有回到安全屋，而是悄无声息地蹿进了旁边的居民区。
就在他前行的方向，大片的房屋窗帘紧闭，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但是他盯上的那户人家的窗帘没有关紧，能够看到里面透出朦胧的光晕和人影。
就算想要回去，他也得先找到火星猎人。
而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火星猎人降落的位置不该跟他差很多，多半还在哥谭。
所以他决定问问这边的居民有没有见过绿皮肤外星人，碰碰运气。
第82章
当主宇宙蝙蝠侠在门外一阵细思极恐的时候,正装作很忙的样子的马甲们其实没想那么多。
领主超人的发言稿是经过大家审核的，虽然时间匆忙来不及多想，但所有人都觉得“领主女侠斩杀入侵者”这一段没问题。
毕竟要是入侵者没死的话,他们岂不是还得再找个人继续演神奇女侠？替身无限循环是吧？
至于在主宇宙蝙蝠侠视角的神奇女侠黑化杀人……其实并没有这回事。
毕竟,大家都习惯在剧本里死死活活,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了,所以这次是真没反应过来。
毕竟,谁会对日常每天都要发生的事情产生戒备心理呢？
只有灰蝙蝠在主宇宙蝙蝠侠离开之后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隐约觉察到了些许异常。
但这丝异样才刚刚升起，就被脑内频道艾许利兴奋的声音给冲淡了。
【太好了,我这边已经检测到时空壁的波动了！】
他们早就发现了,大概是这个宇宙太不稳定的原因，不管是时空壁还是某些规则,都很容易受到外来的正版超英的主观意愿的影响。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难怪不管艾许利怎么防都很难安安稳稳地结束工作了，毕竟谁受得了甲方一直在拖后腿？
但是这一次,艾许利却反向利用了这种特性,终于成功反将一军，找到了能够提前将外来者送走的机会——
【看到我们宇宙这么烂泥扶不上墙，主宇宙蝙蝠侠已经想跑路了！我现在就把火星猎人给放出来，突袭小分队做好准备！】
伴随着脑内频道神奇女侠“我们宇宙烂泥扶不上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脑内频道陆陆续续传来回应。
【收到！】
【放心吧老大,我们已经在草丛里喂了这么久的蚊子了，就是为了这一刻！】
蝙蝠洞某个隐蔽出口外围的草丛中，有人影在晃动。
这些埋伏在此地的人都是原隶属不义蝙蝠侠手下的反抗军。
按照原版剧本,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实现了下岗再就业，又开始无缝衔接继续演领主治下的反抗军了。
不过等到主宇宙蝙蝠侠突然杀进戏棚子之后，他们中跟领主蝙蝠侠联系较为紧密的那些人的身份又丝滑地转变为弃暗投明的领主政权跑腿了。
不过剧本的设定虽然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偏移，但他们人却没这么快到位，所以还是有不少原反抗军成员游荡在哥谭的各处隐秘基地。
现在，艾许利需要安排突击队去袭击即将被他放出来的火星猎人，防止这位心灵感应大师出来之后做什么幺蛾子。
等把他打晕过去之后，他们还得将人给主宇宙蝙蝠侠送过去，然后艾许利才能够连通主宇宙，将这两个无证通行的家伙遣返。
真是想想就觉得命好苦，濒临破碎的黑暗宇宙没人权是吧？
随时遣返无证通行的穿越者不应该是基本权利吗？为什么轮到他这里还得等偷渡者自己想回去啊？！
艾许利暗自咬牙切齿，又在脑内频道重复了一遍突袭小分队的任务。
【我会在你们的脑内进行倒数，数到零的时候就开门放火星猎人，然后你们就赶紧用麻醉武器把他击晕过去，知道了吗？】
【知道是知道了，但是……】原反抗军成员看了看手里小巧的麻醉手枪，吞了吞口水。
【虽然临到阵前问这种问题不太好，我还是想问一下您——
我们打火星猎人？真的假的？】
【……】艾许利的眼神有一瞬间飘忽。
【……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吗？你以为我很想用你们干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越是有分量的马甲，想要驱使他们干一些设定之外的事情就越困难，ooc威胁也会越严重。
比如说，他现在也很想出动领主鹰女或者灯侠他们围攻蝙蝠洞，但实在找不到理由啊！
之前神奇女侠因为没能及时扮演领主女侠的角色，而差点造成严重ooc，当场表演一个降解，实在是将他吓坏了。
工作已经濒临尾声，无论如何他都要求稳，绝对不能在快完工之前出岔子！
于是他就派绝对不会ooc的，刚好在哥谭的这帮原反抗军马甲来打火星猎人了。
反抗军马甲：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做局了。
【……所以我们就有理由突袭蝙蝠洞了吗？】
【有啊，等会我在你们脑子里倒数的时候，你们就自言自语几句“感觉这里好像有动静搞不好被小偷什么的入侵了”，然后直接杀进去不就完事了？】
艾许利其实也知道他们的顾虑，努力安抚他们的战前焦虑。
【你们又不是跟火星猎人正面硬刚，只是趁他刚出来的那一瞬间搞偷袭而已，真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再说了，我不是将一把对火星人特攻的麻醉枪都给你们了吗？你们只要趁他出来的那一瞬间击中他，他就会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然后你们只要将他抬到主宇宙蝙蝠侠附近确保发动传送的时候能将两人一起传送走就行了，这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反抗军马甲们：虽然这幅说的好轻松的混蛋语气让人感觉拳头发痒，但听完之后还真的觉得有一定可行性啊。
于是他们看向面前黑漆漆的洞口，吞了吞口水，给自己壮了壮胆。
【好吧，那你开始倒数吧。】
与此同时，蝙蝠洞下面的安全屋中。
火星猎人还不知道有人想算计他，这会儿正看似悠闲地随便坐在了一个无人的玻璃舱上。
他悄悄看了一眼像只蚌壳一样闭口不开的红罗宾，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实说，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努力，他现在已经彻底拿红罗宾没辙了。
就在之前几个小时之内，他也是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系列事件——
本来只是出于好意，他将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没有反抗能力的红罗宾背在背上，带着他一同探索自己找出来的这个新房间。
本来以为会在这里发现出去的线索，或者至少能够找到一点情报，结果没想到目前为止收获几乎为零，却把红罗宾给赔进去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为什么陷入沉睡的红罗宾碰到被关在玻璃舱内的红罗宾之后就会化为沙砾和灰。
最开始他对这个被关在玻璃舱内的红罗宾心怀警惕，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过他就是幕后黑手。
但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他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逐渐意识到他也是这个宇宙的原住民，是跟他带来的那位红罗宾处于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一个人。
老实说，这让他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了。
按理来说，一个宇宙应该只有一个红罗宾，为什么这个宇宙会出现两个呢？
难道这就是狂笑时期的红罗宾会消失的原因吗？
确认了不义红罗宾的身份之后，他想要咨询一些问题，来验证自己心里称不上猜测的猜测。
他询问红罗宾知不知道狂笑之蝙，得到了对方茫然的眼神。
他询问红罗宾知不知道世界上可能存在的另一个自己，得到了对方冷静的回复：“老实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你带过来的那个人，我只会把这当成都市传说。”
他问红罗宾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以及出去的办法，发现对方两手一摊直接开摆。
“不知道，我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幻影地带，我的身体因为伤势过重逐渐麻木，意识模糊，然后就是在这里睁开眼睛了。
“如果不是见到了你，我差点以为自己下地狱了。”
眼看对方一问三不知，火星猎人实在没有办法，干脆询问他跟不义超人不义蝙蝠侠相关的事情。
这时候红罗宾就开始头痛了，捂着脑袋，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忆过去的事情就感觉脑子很难受，断断续续的。
“我只记得小丑核爆了大都会，然后超人就开始持续发疯了，布鲁斯、绿箭夫妇跟他们都闹掰了，而我和超级小子他们想要一起阻止超人……嘶！”
看着红罗宾不似作假的痛苦表情，感受着他脑内快速翻滚的情绪，火星猎人：“……”
他记得的东西也太少了吧，简直还没他目前掌握的情报多呢。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回了能力，也没有再继续询问红罗宾任何问题了。
尽管火星猎人谦虚地认为自己没有其他同伴那么智慧，但是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能感觉到红罗宾似乎并不是很想跟他进行交谈。
也就是说，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不想告诉他而已。
虽然他感知红罗宾的情绪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状似真实的痛苦，但他也知道蝙蝠系义警都深得正联顾问的真传，伪造出逼真的情绪绝对没问题。
如果他要进一步探知红罗宾说的是否是真话，恐怕就要用一些更深入的手段了——
但这是犯法的，火星猎人从不对除了造成重大公共影响的超级反派之外的任何人，使用这种堪称毫无隐私的逼供方式。
毫无疑问，现在的红罗宾还远远没有到需要用到这种手段的地步。
一番询问却毫无收获，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正防着自己，这让火星猎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但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可以理解。
假如他一觉醒来发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别人的背上灰飞烟灭，那么他恐怕对这个“别人”也信任不起来。
在火星猎人安静下来之后，红罗宾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已经汗流浃背了。
有一说一，他其实也不想把自己不想回答火星猎人的问题表现得这么明显的。
早在给自己立了一个不义红罗宾的人设之后，他就意识到火星猎人一定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说出真正重要的核心秘密。
至于其他的问题，可以挑着回答一些，至少不要将自己对火星猎人的隐瞒和排斥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的，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当火星猎人开始用问题炮轰他的时候，他还是傻眼了——
不是，他们到底暴露了多少东西啊？为什么火星猎人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如此精准地切中要害啊？！
火星猎人问他的每一个问题，红罗宾最后基本上都只能靠装傻躲过一劫。
到最后，顶着心灵感应者狐疑的眼神，他彻底汗流浃背了，甚至有一种控制不住想要胡言乱语的冲动。
表演了一番一问三不知之后，面对最后一个关于不义剧本的问题，红罗宾真的很想多说点什么。
可问题是，他还没跟本体和其他人连上信号啊！
红罗宾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剧本到底进行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因为各种突发状况而即兴发挥，现在的各项最新设定是否还跟他知道的一致。
所以他压根就不敢说太多东西，生怕这边火星猎人听完他讲的记完笔记，等回头出去对一下剧本傻眼了，大露馅。
所以他只好挑着说了一些之前已经非常确定不太可能再更改的基础设定，成功收获了绿皮火星人失望的眼神，就好像他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并没有什么用处。
红罗宾：……所以说，外面到底已经进行到什么阶段了？该不会他这一觉已经把不义剧本给睡过去了吧？！
一只孤立无援没人带他玩的红罗宾安静地碎掉了。
但是幸好，这里还有一只同样没人带他玩的火星猎人。
两人现在安静下来了，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这样的清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原本在闭目养神的火星猎人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看向了门口。
“怎么了？”红罗宾听到了他那边的动静，赶紧看了过去，心理暗自祈祷接下来可别再发生这么折腾他的事了。
然而，火星猎人说的话却差点让他没绷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这个地方好像出现‘出口’了！”
红罗宾：“……？！”
等一下，艾许利到底在搞什么鬼？都已经把人关进来了，还要把他放走？
虽然现在跟外面严重脱节，信息差距大，但红罗宾毕竟是红罗宾，脑子一转就很快反应过来了——
艾许利应该是总算找到提前送走外来者的方法了，所以准备把人提出来遣返了。
能够成功把人送走，他也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但是一想到火星猎人那堪称邪恶的心灵感应能力，他就有点心里发虚。
真的要把这尊大杀器从安全屋里放出去吗？真的不会弄巧成拙，让他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此刻，虽然无法联系本体，但他居然跟艾许利的想法达成了高度一致——
如果非要将火星猎人从这里放出来的话，那么一定要安排人伏击，确保他一出来就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
红罗宾还在兀自沉思，一只绿色的手却忽然抓向了他——
他有点受惊，条件反射地跳开了，警惕地看向前方。
火星猎人收回了手，沉稳地朝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一丝尴尬，但其实心里满是失落。
“红罗宾，跟我一起出去吧——记得走在我后面，离我稍微近一点。”
红罗宾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火星猎人是想保护他。
他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胸口涌过一阵的暖意，又突然觉得很尴尬。
他意识到，面前的火星猎人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好，真正的超级英雄，然而自从见面起他就一直在欺骗他——哪怕最初是被动的欺骗。
怀着莫名的感动，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跟在火星猎人后面，走出了马甲制造工厂，来到与之相连的蝙蝠洞地下安全屋……
然后就被迎面走来走去的蹂躏者给创飞了。
看到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看起来木木的蝙蝠侠，红罗宾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火星猎人，却发现对方也正紧张地看着他。
脑袋宕机一秒又迅速运转起来，红罗宾终于意识到这家伙并不是马甲蝙蝠侠，而是蹂躏者恢复原状之后的样子。
老实说，当这家伙恢复原样之后，还真的很难将他跟正常的蝙蝠侠分开不混淆。
但是好在他们的蹂躏者是一只智障人机，所以任何一个人仔细观察都会发现他跟正版蝙蝠侠之间的区别……
“……红罗宾？嘿，孩子，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火星猎人过于担忧的声音，红罗宾眨了眨眼睛，总算回过神来。勉强朝他笑了笑。
“我很好。”
但是火星猎人的表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而是变得更加复杂了。
红罗宾缓缓地敲出了一个问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火星猎人的眼神中好像有着过于复杂的感情，类似于有着三分怜悯，两分愤怒，两分同情，以及三分恍然大悟？
红罗宾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既然对方保持沉默，那他也保持沉默。
谢邀，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火星猎人又在脑补些什么了，更不想在一个能测谎的家伙面前回答他那些似乎无穷无尽却又总能一针见血的问题！
而火星猎人则在想，难怪红罗宾刚看到蝙蝠侠的时候，脸上有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了。
假如不义红罗宾所言的关于自己的时间线是真的，那他失去意识之前，对不义超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正准备开始暴政但还没有做出真正不可挽回的事情”的阶段吧？
他不会知道，不义超后来又做了多么让人愤怒的不可饶恕的事情，更不会知道——
面前这个眼神木然一看就是假货的家伙，其实是真正的蝙蝠侠，只是被脑控之后的蝙蝠侠……
想到这里，火星猎人长叹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将真相告知红罗宾。
真相实在太过残忍，这孩子好不容易活着离开幻影地带，实在没有必要让他这么快就面对沉重的事实。
他低下头，敛去了思绪，带着红罗宾匆匆走向墙壁的一角。
这里原本被他扫过很多遍了，可以确定空无一物。
但是现在，在他的感知里，这里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火星猎人试探性地伸出手，然后丝毫不让人意外地，他握住了一个隐形的门把手。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好奇设计这些东西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难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火星猎人深吸一口气，再度回头，提醒红罗宾要紧跟在自己身后，然后非常郑重地拉开了门——
不算出乎预料，映入眼帘的是一段蜿蜒向上的台阶。
也许是一些刻板印象，但总觉得这种邪门的东西一般都是建在地下的，如果是哥谭的地下就更典了。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火星猎人就默默上了台阶。
他的步伐看似松懈，但实则已经暗中提高了警惕。
他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至少没有做出能够让这个疑似有机关的屋子吐出出口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个出口很有可能是被幕后黑手打开的。
此情此景，真的很难不让他怀疑有诈啊。
如果是针对他的，他倒不是很担心，但他就怕这是在针对他身后的红罗宾。
回想起在他的背上化为沙砾的那个红罗宾，火星猎人眉目皱到了一起，几乎快要打成死结。
他强行忍住再次回头查看红罗宾的状态的冲动，在心中提醒自己——
是的，突然失去了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孩子确实很难让人接受，他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这个红罗宾。
但他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强行将过于剧烈的情绪投射到这个无辜的红罗宾身上。
原本正跟在他身后的红罗宾忽然感觉脚底发寒。
他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收获了一只对他产生过保护ptsd的火星猎人，幸好关键时刻伟大的超级英雄自制力拯救了他。
这段阶梯并不算长，很快就走到了头。
不出意外，在他的头顶有一扇活动门，只要打开它就能从地下钻出来，然后认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也许很快他就能够找到和他一起过来的队友蝙蝠侠，然后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眼下这个宇宙是什么状况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火星猎人微微一用力，就彻底顶开了活动门，大半个身子钻了出去——
砰砰砰！
脑袋才刚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环顾周围的环境作出任何反应，三枚高速旋转的子弹射向了他！
火星猎人条件反射地想要将自己化为半透明存在，让子弹从身体中穿过去——
这是属于他的超能力之一，同时也是他平时最喜欢使用的能力，可以让敌人的攻击全部落空，很适合这种不方便闪避的情况。
但是就在这一刻，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给予了他宝贵的提示。
他忽然感到一阵悚然，并没有选择变成半透明形态，而是凭着腿部受伤的风险，毫不迟疑地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闪避，成功让三枚子弹全部落空！
不远处传来错愕的声音：“喂喂，这是在开玩笑吧？”
三枚子弹封锁路径加毫无防备露头就秒，天胡开局，飞龙骑脸，就问这怎么输？这都能输？！
火星猎人未免有点强得离谱了吧？为什么这都能躲过去？
按照正常思路来讲，他刚才不方便躲避，不应该直接选择半透明化吗？
他们使用的是专门针对火星人的子弹，就算他半透明化，只要穿过身体就能将他麻醉了，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当然在继续打之前，他们还不忘说几句台词洗白自己：“领主火星猎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有其他同伙吗？”
另一个人面露凶光：“和他废话干什么？反正是领主政权的敌人，赶紧趁这个机会把他干掉！”
话音未落，其他人都用一言难尽地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是哥们，大家都只是放放狠话，最后尽把力证明自己没偷懒而已。
既然一开始没能抓住机会偷袭把人放倒，现在明摆着已经打不赢了啊，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把火星猎人干掉啊？吃了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一开始放狠话的那人：“……”
几人互相挤眉弄眼，然后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以火星猎人的速度和怪力，就他们眉眼官司的这几秒，应该就已经把他们这几个普通人全部放倒了吧？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作？
他们偷偷朝火星猎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绿皮火星人正以一种非常恐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脑袋？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眼神，但是却令他们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继续拖延时间消极怠工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冲了上去。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火星猎人接连放倒。
成功将这几个普通人干翻在地之后，火星猎人站在他们身边，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这些人的脑袋。
在普通人眼中，他们的脑袋上一无所有。
然而在他的精神感知世界里，在场的每一个试图袭击他的人，脑袋上都隐约连接着一根“线”——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线，而是一股精神力的凝结。
并且，他能够感觉到，这一股股精神力都属于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似乎听到上面的动静已经消失了，红罗宾也从地下一个利落地翻身，翻了上来。
“火星猎人？你怎么了？刚才这些家伙为什么会突然袭击你？”
红罗宾扫了地上这些原反抗军成员一眼，面色镇定地询问道。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等到火星猎人的回答。
他愣了一下，看向火星猎人，却发现对方正以一种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头顶？
“……别过来！”
火星猎人突然回过神，厉声喝道。
在他的眼里，自从离开了那个地下通道之后，一根无形的精神力丝线就颤颤巍巍地落向了红罗宾的头顶！
为什么会这样？
火星猎人根本无法理解。
明明之前在地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红罗宾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单看表面，他也不觉得红罗宾有什么问题。
这个大男孩的神态动作依旧很鲜活，一点也不像被操控了的样子。
但是，落在他头顶的那根丝线，却跟刚才那些袭击他的人头顶的一模一样！
甚至他把人击晕过去了，丝线也没有消失，几乎找不到任何解除的方法！
火星猎人暗自咬牙，刚想推动自己的精神力，试图“摸”向这些古怪的丝线，尝试能不能将它们拔除。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一阵风声从身后传来——
他仓促回头，躲开了这一击，却愕然发现袭击他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底下上来的“蝙蝠侠”。
……但是，这个蝙蝠侠刚才袭向他的一只手臂，却化为了如同怪物般的手臂。
不，他见过这样的手臂，是在超人的回忆投影中——
那不是属于不义蝙蝠侠的手臂，而是属于蹂躏者的手臂。
火星猎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一点点上移，落在了蹂躏者……蝙蝠侠的头顶。
说实话，当看到最终的结果的时候，他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得到了验证——
蹂躏者的头顶颤颤巍巍地落下了他非常熟悉的丝线，就跟红罗宾和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头顶的一模一样。
第83章
突然发现身边所有看似鲜活正常的人,其实身上都连着一根人偶线是什么体验？
火星猎人曾经被闪电侠磨着跟他一起看了《死寂》。这一刻，就是眼下这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影片中的男主高度共情了——
太惊悚了。
除了明显有问题的不义蝙蝠侠……不,现在应该叫他蹂躏者,火星猎人最初跟红罗宾交谈的时候,真的完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他死死盯着红罗宾头顶那根精神感知中的“线”，脑子里又闪过了背上逐渐洒下来的沙砾。
他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悔恨。
他自诩是心灵感应领域的大师,自从以火星猎人的身份加入正义联盟之后对付过无数敌人,还很少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吃瘪。
然而今天，在另一个宇宙，毫无疑问，他被幕后黑手狠狠地戏弄了。
像这种类似傀儡丝一样的东西,绝非一日就能植入人脑的,更别提植入对象还是红罗宾这样意志坚定的少年超级英雄。
换句话说，当初在那个房间里第一次见到不义红罗宾的时候,对方可能已经被幕后黑手动过手脚了,只等来到了外面就会立刻触发。
然而，当时跟红罗宾面对面聊了那么久的他却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火星猎人从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在精神领域的能力天下无敌。
毫无疑问,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幕后黑手,在精神方面比他强得多。
换句话说，不管是最初的那个房间里发现的通往红罗宾所在地方的门，还是后来发现的能够出来的门，全都是幕后黑手为了戏耍他而故意放下来的诱饵。
而他这条傻乎乎的火星鱼就这样咬钩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够发现幕后黑手的疏漏。
“对不起。”明明自己面前有一个更有威胁性的蹂躏者正虎视眈眈，但火星猎人却依旧看着红罗宾的方向，朝他郑重道歉。
对不起,没能及时发现你的异常。明明已经决定了要保护好你，却依旧没有做到。
“……啊？”红罗宾闻言一脸懵逼，完全在状况外，压根不知道火星猎人又脑补了什么玩意。
不过他也震惊于蹂躏者会突然跳出来袭击火星猎人，趁着现在离开了无信号安全屋终于重新连上了频道，急忙询问其他人。
【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现在进行到哪个剧本了？为什么蹂躏者要突然袭击火星猎人啊？对了你们知道那些外来者其实都来自同一个——】
【够了，红罗宾，欢迎回来但别再念了。】
正在瞭望塔认真摸鱼的领主女侠痛苦闭目。
【我们已经知道那些外来者了都来自同一个宇宙了。】
并且还被对方手里掌握的丰富的情报给狠狠创飞，改剧本改到头秃，演演演演到厌倦。
【听起来好像很惨的样子。】红罗宾礼节性表示哀悼，【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脑内频道安静了几秒。
最后，领主超人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口。
【红罗宾，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激动……就是，我们现在虽然还是在演领主剧本，但是版本已经史诗级加强了……】
下一秒他就把剧本一股脑打包发给了红罗宾，于是红罗宾的双眼呈现了明显的僵直。
火星猎人在一旁，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扫眼底，感知到那根连在红罗宾头上的线突然变得粗壮起来，暗暗心惊。
他不愿眼睁睁看着红罗宾完全变成像蹂躏者一样受人操纵的傀儡，立刻就想要出手干预——
但就在这时，蹂躏者的另一只手臂也变成了怪物般的利爪，快速朝他袭了过来。
他暗自咬牙，看着一旁眼神呆滞的红罗宾，又看了一下越战越猛，并且可以手撕超人战绩可查的蹂躏者，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就现在这样，他想带走红罗宾，给他提供帮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就算他能带走红罗宾，也要考虑到曾经那个被带去他们宇宙之后陷入莫名的诅咒的狂笑时期红罗宾……
谁能保证不义红罗宾不会步了他的后尘？
而且，幕后黑手大费周章给红罗宾植入了傀儡丝，不管怎么说应该都不会轻易让他死掉吧？至少也要让他发挥足够的价值吧？
毕竟现在蹂躏者现在完全没有袭击红罗宾的意思，即使袭击他可能会让火星猎人更快露出破绽。
不过，虽然考虑了这么多，但是火星猎人的手却依旧在颤抖。
他很清楚，自己想的这么多东西都只是在找借口而已，为他接下来要抛弃那个孩子的举动找借口——
当他发现红罗宾一暴露在外界就被傀儡丝植入之后，他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至今还飘荡在外的同伴。
尽管他目前没有感受到有陌生的精神力试图侵入自己的大脑，但是谁知道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外的蝙蝠侠，尽管意志坚定但始终是个普通人的蝙蝠侠，会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呢？
只要一想到他们宇宙的蝙蝠侠可能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他就感觉到一阵心焦。
不行，这个宇宙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之前根本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敌人。
他想立刻找到蝙蝠侠，带着他回去，从长计议！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等不下去了，不愿意继续与蹂躏者纠缠，只想立刻去寻找自己的蝙蝠侠。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满怀歉意，最后望了一眼红罗宾。
“真的很抱歉。”
然后他就化为半透明形态，通过穿墙的方式直线快速离开了蝙蝠洞。
蹂躏者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正准备学着他的样子撞墙而过追上去，被及时观测到的艾许利急忙叫停。
【等一下，我刚才只叫你协助反抗军马甲抓到火星猎人，可没叫你撞塌蝙蝠洞啊！】
这可是在蹂躏者剧本中被炸没了之后好不容易重新建起来的蝙蝠洞，不要把它撞塌了！
领主绿灯侠现在反正也没啥事干，忍不住插话。
【为什么不行啊？反正这是最后一场了，演完拉倒，道具布景什么的也不用太爱惜了吧？】
艾许利：【……】平时抠抠搜搜抠惯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但他还是强撑着辩解：【算了，追不上就追不上吧。蝙蝠洞还是保留着比较好，最后还能给蝙蝠侠他们拍张合照呢。】
【……所以，你是打算把主宇宙火星猎人和蝙蝠侠一块遣返，所以想要将他打晕了带到蝙蝠侠那边去？】
这时候，终于成功吸收了领主超人打包发来的全部前情提要的红罗宾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下巴，看着火星猎人离开的方向，眼神还有点恍惚。
【好奇怪啊，虽然刚才反应不过来，但我总感觉好像听到火星猎人又跟我道歉了……】
为什么又要给他道歉？
老实说，同步了其他人的进度之后，他现在倒是想给反复被创的平行宇宙来客说句抱歉——
明明只是一番好意的他们实在承受了太多。
不过红罗宾毕竟是冷静理智的世界第二侦探，很快就从微妙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他回忆起火星猎人之前盯着他们头顶看的异常举动，陷入沉思。
他的心里逐渐有跟之前一样的不祥的预感在蔓延。
为什么是头顶？在火星猎人眼里，他们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吗？
可如果真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在安全屋里的时候火星猎人没有发现呢？那时的他明显觉得一切正常。
所以，安全屋和现在，变量到底是什么？
【喂喂，怎么突然又没声了？是刚复活，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蝙蝠侠会杀了我的……】
艾许利还在脑海中碎碎念。
红罗宾烦恼地皱眉，刚想叫他先别说话，让他好好想一想，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非要说安全屋里的他和现在的他有什么不同，而且还指定跟脑子有关的话，那当然是——
他自从出来之后就成功跟本体连上信号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火星猎人具体知道了些什么，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最后，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话：【艾许利，主宇宙蝙蝠侠现在在哪？如果你还想安稳退休，快点想办法将火星猎人引过去，把他俩全送走！】
而这个时候，被自己的同伴火星猎人和马甲们共同念叨的蝙蝠侠已经走进了居民区。
但这一路上，他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之前跟神奇女侠路过的时候街上还能看到的几个零星人影都没有了。
大街小巷到处都看不到一个行人，他独自走在空荡荡的小路上，恍惚间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身处寂静岭。
而道路两边的房子，家家户户都紧拉着窗帘，就连帘子掩盖的角度都有一种令人不适的相似，简直就像是在电脑上按了一个批量拉窗帘的按键似的。
说真的，假如不是有些比较薄的窗帘后面透出了微光，他甚至都要疑心这里早就已经无人居住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就是一种比较惊悚的错觉而已。
毕竟当初领主超可是拿着共建美好哥谭和地球的前景吸引灰蝙蝠加入的，想来当初因为反抗军和不义超人的战乱而撤出的居民也都陆续搬回来了吧？
领主政权免费帮忙重建房子，老实说，就算是换做蝙蝠侠本人，他也觉得这对多灾多难的哥谭市民来讲多少算件好事了。
蝙蝠侠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先前站在灰蝙蝠的安全屋门口的时候，他能隐约看到夜幕降临的远处有一点暖光，像是半拉着窗帘，有一部分光线没有受到丝毫阻挡透出来的。
他没有打扰这里的居民的生活的打算，所以只是想倒挂在窗口透过没有拉帘子的地方，朝里面看一眼。
确定不会打扰到屋主，他再实施突入进行问询。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加快了脚步，并射出钩爪枪，眨眼间就落到了他盯上的那层楼的外墙上。
然后，他尽量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倒挂着一点点探出头，透过未拉窗帘的那半边窗户，试图看清这家里面是什么情况，适不适合突入——
他原本平稳的呼吸突然紊乱。
就在他刚才探头的那一瞬间，他跟半掩着的窗帘里面的一双眼睛对视上了。
蝙蝠侠：“……”
原本倒吊着就有点血液逆流，那一瞬间，他差点直接一头栽下去。
但幸好义警多年的丰富经验让他在这一刻成功稳住了。
别慌，多大点事啊。
不就是试图强闯民宅的时候刚好跟里面的人对视了吗？在蝙蝠侠的新手时期，这样的尴尬时刻屡见不鲜——
他甚至还在刚出道的那一年不小心将钩爪扔歪了呢，于是从那以后他发明了钩爪枪。
无人知道蝙蝠侠刚才已经无声地社死了一回。
不过好在跟着年龄一同增长的，还有他的脸皮厚度。
他安静地跟里面的人对视了两秒，然后便敲了敲窗户，礼貌地示意自己要进去。
然而，也不知道这人是被突然出现的夜行生物吓坏了，还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这会儿还傻愣愣地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让出点位置的意思。
蝙蝠侠微微皱眉，被盯得有点不适。
不过毕竟是他强闯民宅在先，而且里面的人是居民不是罪犯。
所以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用对待罪犯的粗暴方式直接破窗而入，这样会让无辜者受伤的。
他灵活地绕到了房屋的另一侧，砸碎了窗前无人的厕所窗户进来了。
虽然已经暴露了，但是蝙蝠侠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刚才在屋内与自己对视的人所处的客厅。
令他愕然的是，那个人居然还站在窗口，直愣愣地盯着外面的夜空。
蝙蝠侠心中的不适感与怪异感越来越强烈。
他犹豫两秒，最终还是上前，打算看看这个人到底在看什么。
谁料此时他居然突然回过头，步伐僵硬地走回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
即便是蝙蝠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跟面前这个看起来比大半夜穿戏服到处乱跑还怪的人搭话：“很抱歉擅闯你的家，吓到你了，但我并无恶意。”
这名红发青年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蝙蝠侠谨慎地往前走了一步，但还是始终跟他保持着足够做出反应的距离。
“请放心，打碎的那扇玻璃会有人赔偿的……”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宇宙，而且这个宇宙的韦恩集团已经破产了，一时哽住。
他迅速跳过了赔偿的话题，决定直入正题。
“请问，今天你也不在这附近看到一个绿皮肤的外星人吗？”
回想了一下之前神奇女侠随口跟他说过的正义领主目前成员，他又加了一条：“他长得跟领主火星猎人很像，但并非同一个人。”
令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是，红发青年就像聋子一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始终一言不发。
别说发声了，他甚至没有对蝙蝠侠说的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
这下，蝙蝠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忽视异常并给出合理的解释了。
他刚准备再上前一步，却见红发青年又突然站了起来，步伐僵硬地走向了窗口，然后站在同一个位置，用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安静地凝视着外面。
大约持续了一分钟，他又扭头，走回沙发上坐了下来。
“……”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蝙蝠侠这一刻的毛骨悚然。
尤其是当他又等了五分钟，发现红发青年每做差不多三分钟，就会跑到窗口去眺望一分钟的时候。
他没有在试图询问此人任何问题，而是毫不迟疑地冲了出去，又随机闯入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似乎正在吃晚饭。一家三口都规律地吃三口饭，夹两口菜，始终保持这样的节奏。
……他们一直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即使碗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食物。
蝙蝠侠无法面对这幅场景。
他又冲了出去，随后是第三家，第四家……
最后，他停在了哥谭的滴水兽上，半蹲着，俯瞰下面的这座城市。
比起刚才堪称惊惧的样子，他现在的表情十分平静。
他的眼睛深处却有风暴在酝酿。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白天在神奇女侠的带领下前往私人机场的时候，路过一条街，他曾看到旁边的居民楼窗口有人影晃动，又很快消失了。
原来，那不是哥谭市民压抑着的对自由的渴望，而是一场规律的大型人偶戏。
……毫无疑问，幕后黑手正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朝哥谭的守护者露出戏谑的笑。
第84章
……其实蝙蝠侠有些脑补过头了。
当然,考虑到在他的视角，幕后黑手神不知鬼不觉将整个哥谭——甚至不知道是否有其他城市——都变成了手中的提线木偶戏，似乎再怎么想象他的邪恶都不为过。
然而事实上,邪恶的艾许利现在很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才刚从跑掉的火星猎人那头回来,突然发现放出去到处溜达的蝙蝠知道的东西已经比自己失散的队友还多了！
搞了半天,就非要在最后一次工作的时候捅出目前为止最大的篓子是吗？那他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啊？！
【算你抠门吧。】领主女侠同样心如死灰。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地拼了一把，小心谨慎,完美切换身份完成剧情,最后居然还是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说真的，你就非要生产一大批看起来就不太聪明事实上比蹂躏者还傻的量产空壳吗？你就不能像制作我们一样把他们全部搞成拥有自主意识的马甲吗？】
没错，像哥谭市居民和现在的新大都会居民这样的量产壳子，本质上是跟蹂躏者和布莱尼亚克一样的道具,压根算不上拥有自主意识的马甲。
只是,道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些只能遵循固定的模式活动，甚至连艾许利本人眼睁睁看着主宇宙蝙蝠侠跟他们接触,急得团团转都没办法将自己的意识接入切手动操纵的人形道具,显然非常低级。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当初艾许利一狠心咬咬牙大出血,将这些背景板居民都设置成跟蹂躏者一样的高级道具,恐怕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好上多少吧？
毕竟像蹂躏者那样不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吗？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马甲提议，为了求稳，要不要将这些居民也都当做正式的马甲生产出来。
不过结果嘛……
艾许利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非常安详,已经不会再因为这样的话而伤心或者焦虑了。
【说起来倒是很轻松，你知道要把自己的脑子跟几十万个脑子连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吗？】
原本其他也因为现在的状况而有点着急的马甲都纷纷沉默了。
就单单是他们平时保持在三位数的较为重要的马甲共享一个脑内频道，都已经够呛了,最开始刚被造出来的时候，更是经常在脑内频道吵架。
如果这个频道还要再挤进上万人，甚至几十万人……
就算心大如艾许利也肯定会发疯的吧？
甚至哪怕他能勉强支撑下来，马甲们耳边都要被吵疯了——
要知道刚开始磨合的时候，经常有超英马甲想要将话最多的绿灯和闪电线下单杀。
所以非要说的话，艾许利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当时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如果非要分锅的话……不管怎么想，最大的问题都是为什么这个宇宙会被外来者反复闯入吧？简直离个大谱！
尤其是最后还发现闯进来的人居然还来自同一个宇宙，直接导致他们串供和圆剧本的难度急剧上升。
要他们说，这里也别叫什么黑暗多元宇宙了，干脆就改名叫主宇宙的后花园算了！
【行了，别在这里发泄情绪了。】眼看同伴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迷，领主蝙蝠侠当机立断，出声打断了他们正在酝酿的“衰气”。
【我觉得就算是眼下的情况，也并非完全不能挽救。】
听到领主蝙蝠侠冷静的声音，所有原本情绪有崩溃迹象的马甲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精神。
远在华盛顿的领主鹰女有些焦躁地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
【可是，我们现在到底能做什么呢？不管是原反抗军还是蹂躏者，都没能抓住火星猎人，主宇宙蝙蝠侠已经发现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居民都是傀儡了，而我们现在想做任何事都必须要考虑人设……
老天，现在剧本到底成什么样了？为什么黑暗宇宙意识还没有劈一道雷下来把我们全炸了？】
【你想挨雷劈你自己去挨吧，我可不想。】领主女侠理解她的暴躁，但还是没好气道。
不过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倒是冷静了些，低头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鹰女说的不无道理。
【沙耶娜说的没错，如果我们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的话，那么黑暗宇宙意识应该早就把我们都劈了——
既然没劈，就说明还有救。】
其他人：【……】
这是什么逆推法？虽然事情都搞砸了，但是因为领导还没有开始颁布惩罚，就说明没事是吧？您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呢？
连哥谭市民是背景板这么大的秘密都被对方撞破了，真的还有救吗？
尽管因为领主女侠的鼓舞找回了一点信心，但大家的头顶还是笼罩着阴霾。
好不容易加回频道的红罗宾见大家突然都没声了，领主蝙蝠侠好像暂时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坏消息说出来了。
【那个，其实不止主宇宙蝙蝠侠发现了哥谭市民都是背景板……】
【难道火星猎人也发现了吗？】艾许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可能啊，他一来就被我关起来了，才刚出来，也没有像蝙蝠侠一样私闯民宅，怎么可能这就已经发现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发现的不是这个。】红罗宾试图委婉，但最终失败了。
【我的意思是说火星猎人已经发现我和蹂躏者和反抗军背后全都是一个人在操纵了。】
一口气说完了这句炸裂的话，他又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观察到的火星猎人莫名对他们的脑袋非常在意的画面。
就好像他们头上顶着的不是人脑，而是艾许利的号码牌似的。
艾许利：“……？！”
什么情况？一觉醒来他出道了？！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傻的，脑子都差点不会转了，满脑子都只剩下——
坏了，我好像曝光了……我的工作是不是已经彻底宣告失败了？！
突然得知从火星猎人清醒地出来的这一刻他就已经输了，就连一向乐观心大的艾许利都开始绝望了。
气氛再次陷入低迷的时候，领主蝙蝠侠的声音再度响起，简直如同天籁，将大家拯救出来。
【我并不觉得我们是马甲这件事已经彻底暴露了。】
艾许利原本趴在桌上的脑袋一点点抬了起来。
【可是火星猎人都已经发现你们背后都是我在操控的了……等他跟蝙蝠侠会合之后，全宇宙只有我一个人的事情不就彻底暴露了吗？】
【那是因为你们跟红罗宾一样，都是基于已经知道你一个人在幕后操纵所有马甲这件事来进行推断的——但是主宇宙蝙蝠侠和火星猎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领主蝙蝠侠知道同伴们现在都很慌张，不过正因为他们慌张，他才必须要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
他耐心地带着大家进行梳理。
【首先，假设你们来到了一个平行宇宙，发现这里的人都怪怪的，经常会做出一些站在自己的立场不合逻辑的事情，最后你发现他们的脑子里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
不要代入任何立场，认真回答，仅仅基于以上客观条件，你们会立刻想到这些人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的马甲吗？】
【我知道了！】红罗宾眼睛一亮，好像回到了跟自己的导师一起在实战中进行推理小考验的时候——
尽管他知道事实上并没有这样的时候，他们自从被制造出来之后就一直忙着演戏，他心中的这些即视感全部都是马甲被植入的设定。
不过至少他现在的心情是真实的，有点被点醒的恍然大悟，有点反应过来的小得意，也有点自己之前推理失误的懊恼。
【B说的没错，我之前代入了火星猎人并不知道的“艾许利是我们的本体”这一情报。然而事实上，非知情者看到上述的一切，第一反应大概率会是——】
【这个宇宙的原住民遭到了超级反派的精神操纵！】
他几乎是跟领主超人与领主女侠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点子上了。
哥谭的某处安全屋里，领主蝙蝠侠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的话，面对一个能够操纵至少一座城市那么多的人的超级反派，你们觉得主宇宙蝙蝠侠和火星猎人会贸然行动吗？】
【绝对不会，他们是超级英雄，不是超级傻子，就算再想解救这个宇宙的人也绝不会仅凭两个人硬碰硬的。】
艾许利看似在顺着领主蝙蝠侠的引导喃喃自语，眼睛却越来越亮。
【当我们直白地展示出了我们宇宙的危险之处，他们反而不会急着前来探探深浅，而是会想要先离开这里，回去从长计议。
而等他们纠集正义联盟想要杀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下班了，这个临时黑暗宇宙已经原地注销了！】
【没错。】领主蝙蝠侠点了点头，为自家本体的理解力还没有到达比提图斯还差的地步感到欣慰。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反而简单了。艾许利，你赶紧确定火星猎人的位置，然后我会去找他想办法把他蝙蝠侠现在所在的位置告诉他——
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带着蝙蝠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宇宙的。】
【……然后我们只要抓紧时间，在下一波突袭到来之前赶紧演完就行了。】
艾许利再一次被世界第一侦探的能力深深折服。
【完美的计划，不过蝙蝠侠，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是故意让主宇宙蝙蝠侠单独出门，最后发现哥谭背景板的真相的，对吗？】
【……】领主蝙蝠侠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倒是领主绿灯侠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在脑内频道第一个冲出来为他辩驳。
【开什么玩笑，艾许利，你是在怀疑我们的蝙蝠侠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故意给我们上强度？】
【对，是我干的。】下一秒伴随着领主蝙蝠侠的痛快承认，领主绿灯侠当场哑声了。
足足呆了好几秒，他才意识到领主超人和领主女侠身为最了解蝙蝠的两位元老都一言不发，估计是早就有所猜测了。
【……FuckBatman！认真的！】
【别说话这么难听，哈尔，蝙蝠侠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领主女侠清咳两声。
其实她早在领主蝙蝠侠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感觉不对劲了。
毕竟以他的脑力，怎么可能会没有想过放主宇宙蝙蝠侠出门就等于放虎归山呢？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啊——
她知道领主超人也是这么想的。
面对同伴们的质询和维护，领主蝙蝠侠非常坦然，照单全收。
【没错，我知道他离开之后肯定会忍不住观察哥谭市民的，然后就会发现他们都只是像木偶一样的道具的真相。
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大家提升难度，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样做才能够降低难度，尽量将最不可控的主宇宙蝙蝠侠的想法引导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上——】
说白了，领主蝙蝠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主宇宙蝙蝠侠是这么好应付的人，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其实在他看来，他和艾许利事到临头编出来的剧本还是有不少漏洞的。
虽然包括女侠在内的大家都很辛苦了，但是最后演出来的效果显然也没有到十全十美的地步。
既然早晚都是会被发现不可弥补的漏洞的，那他们为什么不先一步出手，故意将主宇宙蝙蝠侠的思路引导到另一个能够完美解决这些漏洞的方向呢？
至于要找什么借口来解决这些问题……老实说，他实在想不出比甩锅更好的答案了。
大家的演技不过关，剧本有漏洞？女侠的行为前后矛盾？领主超人扭曲到简直不像一只超？
无所谓，他会甩锅！有问题全推到薛定谔的幕后反派身上准没错！
其实这个方法还是很好用的，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点费艾许利。
【抱歉，艾许利，为了让剧本和各种设定的漏洞能够得到合理解释，恐怕要麻烦你亲自下场暂时担任超级反派一职了。】
领主蝙蝠侠的话说的很客气，但艾许利却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幕后超级大反派的身份都焊死在我身上了，难道我还能说不吗？
算了算了，不就是挂个超级反派的名字吗？无所谓，我将来又不在DC多元宇宙混，只要主宇宙火星猎人和蝙蝠侠别打到我办公室门口来就行了……】
领主蝙蝠侠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我们会尽量让一切在这之前就结束的。】
【……】虽然艾许利早就知道这个马甲是什么德性了，但这一刻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意思是说领主蝙蝠侠还真考虑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本体祭天，法力无边是吧？
到时候直接当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带路党，将一切锅都推到艾许利头上，让他真身下场跟主宇宙的两位超级英雄battle一下。
……算了，一切也是为了工作能够圆满结束。
艾许利委屈，但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行吧，反派就反派。
反正按照正常逻辑推断，见证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主宇宙火星猎人和蝙蝠侠肯定觉得非常无助，见了面之后就会立刻开虫洞跑路，应该是轮不到他真身下场演戏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让他真身下场也就只是开个玩笑吧？其实没必要，他直接让自己的意识附在布莱尼亚克身上跟他们对话也行啊。
想明白之后，艾许利又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日子拼拼凑凑也不是不能过了。
【我已经把火星猎人现在所在的坐标发给你了……话说蝙蝠侠，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啊？
既然都已经知道红罗宾和蹂躏者他们有问题了，他应该也能一见面就发现你有问题吧？他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别担心，我大概有60%以上的把握。】
闭了闭眼睛，他就在脑海中看到了艾许利给他标好的那个属于火星猎人的坐标。
那是一个绿色的小点，呈现在哥谭地图上，一闪一闪，分外清晰。
仅仅只是快速扫了几秒，他就已经将地图和坐标清晰地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然后毫不迟疑地强行让自己退出了信息共享模式。
【艾许利，接下来麻烦你单方面切断跟我的联系，并且将脑内频道对我彻底屏蔽。】
【啊？】艾许利愣了一下立刻操作，大概明白他是想要伪装成一只清清白白的灰蝙蝠去骗火星猎人了，忍不住吐槽。
【这样真的有用吗？你们和我之间的联系可是在精神和灵魂上，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掩盖的吧？】
【也许不能完全掩盖，但多少能起点作用。】
领主蝙蝠侠已经出门了。
虽然现在无法与艾许利共享信息，时刻查看地图，但他的步伐却很稳健，没有一丝迟疑。
【别忘了，红罗宾跟火星猎人待在安全屋里的时候可没被发现异常——
虽然也不排除是安全屋的隔绝材料起了作用，但脑内频道的连接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当领主蝙蝠侠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火星猎人跟前时，他还是能够看到对方迅速后退了一大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你是这个宇宙的蝙蝠侠？”
他甚至没有因为灰蝙蝠那张跟自己的蝙蝠侠过于相似的面孔而产生一点点的犹疑，表情冷淡而又戒备。
领主蝙蝠侠感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扫过了自己的大脑，跟艾许利的精神力接入自己大脑时的感受有点像，但是没那么舒适自然。
他面色镇定，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张口就是王炸。
“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火星猎人，你是在寻找你的同伴，另一个蝙蝠侠吗？”
他发现火星猎人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了一瞬，但却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他之前跟我待在一起。我想，我应该知道他现在大概在哪——”
“够了，别在那假惺惺了！”
火星猎人难得粗爆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眼睛不易察觉地朝着灰蝙蝠的脑袋上漂移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了。
于是领主蝙蝠侠明白了，虽然自己已经暂时切断了跟艾许利和其他马甲之间的联系，但是面对一个已经彻底警戒起来的心灵感应大师，果然还是没那么好忽悠。
他猜的没错。
尽管火星猎人刚才用精神探知的时候，没有感应到他的脑袋上有一根像红罗宾他们那样的该死的“傀儡丝”，但他却感觉到了与红罗宾头上的那根线非常相似的气息。
毫无疑问，尽管眼前的灰蝙蝠头上没有“傀儡丝”，但他也绝对被幕后黑手接触过了。
甚至，他有可能是幕后黑手针对他放出来的新诱饵。
“我已经知道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说的话了。”
火星猎人摇了摇头，目光非常沉痛。
尽管心里早已有所预料——毕竟连红罗宾都被植入了傀儡丝，没道理领主蝙蝠侠能够幸免。
但是，当他在这个宇宙的蝙蝠侠身上感受到那股傀儡丝所带的气息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心痛。
“听着，告诉你背后的那个人……”TA竟敢这样玩弄超级英雄的灵魂，他和正义联盟都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的！
“别说话！”
领主蝙蝠侠忽然暴喝一声，一下子竟把火星猎人给镇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身穿灰色制服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蝙蝠，看着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经过刚才的爆发之后，声音又放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请不要在这个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说出来，他会听见的……”
领主蝙蝠侠嘴唇微动，接下来没有出声，而是朝火星猎人做了几个口型。
火星猎人瞳孔猛缩。
黑夜中他视力很好，清楚地看到了那句话——
“他无处不在。”
夜风拂过，一时之间，萦绕着两人的氛围变得分外安静。
大约过了10来秒，火星猎人才感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尽管他感觉领主蝙蝠侠没有说谎，但是亲眼看到那骇人的傀儡丝之后，他其实已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所以显得分外谨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他是一个男性吗？”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原来你见过那个幕后黑手吗？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是已经彻底摆脱控制了，还是依旧处于控制之中却无知无觉呢？
但是这些话在脑海中转了几圈，又被强行咽了回去，最后挑了个看似不痛不痒的问题。
然而，面对他的问题，领主蝙蝠侠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很深邃，好像盛满了想要说的话。
火星猎人只要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会感觉到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疼痛，但是领主蝙蝠侠却没有再说出更多的情报了。
“别再提这件事了，否则可能就要来不及了。”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黑暗中的什么存在。
“你想知道你的同伴在哪里吗？”
他又将话题拐回去了。
在常规情况下，像这样把情报藏着掖着的行为是非常可疑的，但是考虑到对面这人是蝙蝠侠——
虽然是领主蝙蝠侠，但也毕竟是蝙蝠侠——再加上那个疑似无处不在的精神系超级反派，他这样神神叨叨的表现居然莫明显的合理起来了。
最起码火星猎人看起来就比刚才更相信他了，甚至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真的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
“当然。”领主蝙蝠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报出了一串地址。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徘徊，快点去找他吧。”
火星猎人犹豫两秒，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扭头快步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但是他才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回头，再度看向领主蝙蝠侠。
也许这一刻，他正期盼着能够抓住他的漏洞和把柄，证明他说的是错的。
但是事实上，他却只看到了站在原地的灰蝙蝠朝他扬起平静的笑容。
“快走吧，赶紧带着你的同伴一起离开这里。”他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显得格外飘忽。
“然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第85章
不知道为什么,火星猎人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缓慢而又用力地跳了一下。
这时他已经飞出老远了，那抹让人想要叹息的灰色身影也早已缩成了看不清晰的小点。
这时候再回头跑去询问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也不太合适。
而且火星猎人也非常担心,灰蝙蝠的“清醒”只是暂时的。
又或者正如他所言,幕后黑手无处不在,如果他说了太多情报可能会遭到某种惩罚……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真的非常非常担心自家黑蝙蝠的安危。
……不要多想。和红罗宾是一样的道理,灰蝙蝠对幕后黑手来说肯定还有用处,不会这么快就遭遇威胁生命的危机的。
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不安，火星猎人抬起头，看到那蹲在滴水兽上的，明显是跟自己一同过来的那个蝙蝠侠,顿时眼睛一亮。
太好了,灰蝙蝠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他赶忙飞上了滴水兽。
即使火星猎人平时是个性格沉稳的好警察，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同伴,他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十分激动。
“蝙蝠侠，总算找到你了！”
明明眼前是好不容易和自己汇合的同伴,但是蝙蝠侠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继续注视着脚下的哥谭。
“红罗宾呢？”他没有急着跟同伴相认，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火星猎人笑容一滞，意识到独自一人出现的他现在好像有点可疑。
不过幸好伟大的正联顾问对此早有安排，在来到这个宇宙之前,他们就提前准备了好几组暗号。
假如因为不可抗力而分开，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随机选一组出来对暗号。
火星猎人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说了一遍暗号,而蝙蝠侠也配合地对了暗号的下半段。
确定了彼此都是真货之后，火星猎人急忙开口：“听着，蝙蝠侠，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宇宙，现在就走！”
他说着就要准备启动自己身上的虫洞传输器，却被蝙蝠侠一句话喊停了。
“之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红罗宾呢？”
“……”火星猎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没说话。
蝙蝠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看到了他心中隐藏着的痛苦和不安。
然后他低下了头，语气低沉。
“很抱歉，我现在情绪有点不太对。荣恩，你知道吗？我刚才进了几户人家，想要打探你的消息，结果却发现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
“停下！”火星猎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急促。
蝙蝠侠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信任同伴，立刻停住，同时目光戒备地打量周围——尽管他现在什么都没感觉到。
而火星猎人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不亚于亲眼看到那些“傀儡丝”时的毛骨悚然。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冷漠的星空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投来了注视。
他手指轻颤，强行抑制住发抖的冲动，迅速抬头，仔细观察蝙蝠侠全身上下，确定他身上没有出现像傀儡线一样的东西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刻，他突然对之前领主蝙蝠侠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的举动，对那一句“他无处不在”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我明白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火星猎人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尽管没看到那些哥谭市民状若傀儡的样子，但他明白，蝙蝠侠跟他分开之后一定受到了什么刺激，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继续待在这里势单力薄，不是明智之举，我们先撤！”
蝙蝠侠点点头，但目光依旧有些说不出的沉郁。
于是火星猎人又安慰了他一句：“别担心，我们还会回来的——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就我们离开这一会儿，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指的是这个宇宙疑似受到幕后反派操纵威胁的人，包括那些他们认识的同位体。
蝙蝠侠沉默几秒，凝视着脚下明明灭灭的灯光。
焦虑，担忧，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在他的心中旋转。
而若是在自己的哥谭，那么现在他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废话，而是会拼尽全力去寻找幕后黑手，然后一拳打碎他的下颚。
但是……
火星猎人说的没错。
他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思及此，蝙蝠侠终于长出了口气，冲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多么动听的天籁啊，远在宇宙总控室监控这一幕的艾许利简直感动到快要当场落泪了。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要主动离开了！
他的工作有救了！
虽然这其中发生了亿点点波折——
比如原本好端端的领主剧本在外来者的强势干涉下，每个人的人设和剧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他自己本人更是喜提幕后大boss金奖……
但是，等这两个家伙离开之后，接下来该演什么怎么演还不是他说了算吗？
两个光明得格格不入的主宇宙超级英雄走后，在场都是自己人，随便搞搞就可以啦。
只要一想到等主宇宙蝙蝠侠和火星猎人离开之后，这里就重新变回他们的正常片场了，艾许利就激动到发抖。
他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火星猎人和蝙蝠侠，想要代替自家不能到达现场的马甲们亲眼目睹这历史性的进展，成功让精神高敏的火星猎人紧张到够呛。
他误以为幕后的超级反派终于准备对他们下手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就激活了手中的按键，打开了回家的虫洞——
伴随着一阵狂风刮过，哥谭的滴水兽旁张开了一个足有两人高的虫洞。
火星猎人拉着蝙蝠侠快速冲了进去，速度快得就像背后有怪在追似的。
不过下一秒，见他们已经离开了，艾许利立刻将原本还会保留一段时间的虫洞强行合上，这条临时通道被他彻底封闭。
随后，他又立刻启动了全面自查系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确定这个宇宙目前已经没有任何外来生命体了，他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最新战报！外来者已全部离开！】
脑内频道安静了一秒，随后响起不同声音发出的欢呼。
【好耶！终于不用继续应付主宇宙蝙蝠侠了！】
这是之前至少在主宇宙蝙蝠侠身边流了一斤冷汗的领主女侠。
【好耶！终于不用继续表演人渣形态了！】
名声已经被毁了个彻底的领主超人激动到哽咽。
【现在还远不到放松的时候。】领主蝙蝠侠一如既往地负责泼冷水，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主宇宙的正义联盟似乎已经跟我们杠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着其他成员一起返场。
我们这次算是暂时逃过一劫，要赶紧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赶紧将剩下的剧本全部演完，一鼓作气，演到领主剧本大结局！】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艾许利激动地搓手，【赶紧开始演接下来的剧本吧。
让我看看……主宇宙蝙蝠侠已经离开了，正义领主和领主蝙蝠侠也彻底闹掰了，接下来是不是很快就能速通领主女侠扭断灰蝙蝠脖子的结局了？】
领主女侠：【……】
即将再度表演死人的领主蝙蝠侠倒是无所谓。
【没问题，中间我和神奇女侠共同抗争并日久生情的过程就像我们之前那样省略掉就行了。】
【我有问题。】
领主女侠握紧了拳头，额头上已经快跳出井字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还是和领主超人一起对蝙蝠侠发布通缉令的领主女侠。
请问，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保留领主女侠身份的前提下，还能跑到领主蝙蝠侠身边去演跟他共同抗争并且日久生情的神奇女侠呢？】
提出一人分饰两角的天才设想的艾许利：【……】
女侠，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咳咳咳……你太心急了，火星猎人。”
当两人的脚踏上瞭望塔的地面的时候，蝙蝠侠靠在墙壁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不滑落在地。
尽管大家都知道蝙蝠侠能够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包括地球最强大的氪星人在内的所有超级英雄，都认可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和人类巅峰的体术。
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体质没办法跟各路外星人和超能力者媲美的普通人。
所以当他被火星猎人以平时两倍的速度拽着通过虫洞的时候，他的身体又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所以他一边努力压制着咳嗽声，一边拿探究的眼神看向火星猎人。
当然，他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个火星人别有用心。
他只是在猜测火星猎人到底在那个宇宙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感受到了怎样可怕的威胁，才会这样慌不择路地带着他逃离那里——
是的，他只能用逃离来形容这一系列行为。
不过老实说，他当然也对这一切有所猜测……
蝙蝠侠眼前仿佛又晃过了那一个个表情木然动作僵硬，如同提线傀儡一般的哥谭市民，心脏又感觉到了轻微的灼痛。
他不得不承认，幕后的那个超级反派的实力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神奇女侠随口提出的看似不可思议的猜测——那个全体正联超级英雄都遭到了幕后反派的操纵的猜测——居然真的有可能是现实。
听到蝙蝠侠的疑问，火星猎人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千言万语汇到了嘴边，但最终，他只是长叹了一声。
“一时半会很难跟你讲清……我们还是直接把大家一起叫过来，提取我们的记忆进行6D投影吧。”
说到这个，火星猎人环顾四周，突然皱起了眉。
“大家都去哪儿了？按理来说，你身上携带的那个通讯器在你落地之后就会接通，公主她们会听到我们这边传来的所有声音，应该知道我们现在会过来吧？”
蝙蝠侠的目光漂移了一瞬。
“他们恐怕不知道。因为一场意外，我的通讯器被破坏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蝙蝠侠读作休息写作办公的区域。
这个定位锚点是他们之前提前商量好的，因为这项穿越时空的技术有一定的缺陷，当他们从那个宇宙生成虫洞回来之后，虫洞还会在原地保留好一阵子。
而这时假如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想顺藤摸瓜根过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不能将自己传送回来的位置定在瞭望塔的核心区域，但是又最好是在瞭望塔上。
这样一来，就算跟过来的家伙比较棘手，也不至于一下就把战场蔓延到地球上。
于是在蝙蝠侠的提议下，虫洞绑定的地点就变成了他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的办公区。
不过考虑到不知道他们从另一个宇宙回来是什么时候，正义联盟的同伴们，还有其他事要做，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人，所以他们也提前定好了轮班制度。
当然，考虑到蝙蝠侠身上的跨宇宙通讯器会源源不断地单方面传递音讯，任何一个知情者想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通讯器意外损坏，同伴无法通过通讯器获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信息，但这里连一个人也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蝙蝠侠暗自皱眉，他记得每个时间段都至少该有一个人守在这里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又有超级反派开始搞事了？正义联盟的其他成员通通都出动了——
毕竟这帮家伙可不会管超级英雄们到底是在休假还是在忙碌，想什么时候搞事就什么时候搞事，成功让超级英雄变成了一份义务且全年无休的职业。
脑子里闪过了种种猜测，蝙蝠侠看似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其实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
他与火星猎人对视一眼，刚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发现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哇！”冲进来的绿灯侠差点被蝙蝠侠当场来了个绞杀，吓得够呛。
“你这是想干嘛？谋杀我吗？！”
他条件反射地大声抱怨，然后定睛一看，确定出现在面前的是已经好久没有回来的两位同伴，顿时面色微变。
“喂喂，到底在搞什么啊？你们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回来了？”
蝙蝠侠和火星猎人几乎同时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唉，真是服了。”绿灯侠咬了咬牙，最后肩膀塌了下来。
“自从蝙蝠侠身上的通讯器失去信号，已经过去两天了。巴里急得不行，就自告奋勇去那个宇宙找你们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