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坠海
什么三长什么两短, 哪三长哪两短?
埃琳娜听不懂,这个Leone在他爸那里又是学的什么新鲜词语。但结合语境判断能确认的是,那不是在骂她。
宗昂刚被她姑姑莉娅带回意大利定居的时候常说中文, 埃琳娜听着起了兴, 颐指气使地命令宗昂教她几句日常用语, 宗昂甩她一句“傻逼”,埃琳娜问是什么意思, 宗昂说是你好。
然后埃琳娜就上当了, 第二天去学校见到喜欢的那个华裔小男孩跟他用新学的中文问好,小男孩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一眼,走开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理过她。
后来埃琳娜才知道, 傻逼是骂人的意思。
过往小事不值一提, 埃琳娜定定心神:“你敢!”
他的宝贝小女朋友就在她手里, 他难道不应该立刻跪地求饶, 还敢用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跟她讲话?
“我的照片爆出去搞砸我的名声, 对你有什么好处?”
“能让我爽啊。”宗昂漠然地轻笑一声, 不再理会听筒里埃琳娜疯婆子一般的吼叫,挂断。
一家人关起门来掀翻天都没关系,就是不能闹到外面去让外人看笑话,一个家族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这是宗昂的外公定下的规矩。
宗昂觉得很虚伪。
内里腐烂, 外表再打扮的光鲜亮丽也会露出端倪。
他们那个圈子里谁家是一派亲睦?大家见面和和气气, 其实都心知肚明各自家里一堆乌七八糟的烂事。
他先前乐意遵守这条规矩是他的底线没有被触及, 埃琳娜这次不知死活的越线, 他凭什么还要给她留脸?
将他收集来的那些埃琳娜和各样男人的亲密照打包。
照片传到他这里他一张都没看过,怕长针眼。
这份罪还是让别人去吃。
他先发给他那个古板的舅舅一份。
……
……
温纾莱是被晒醒的,她身上还是那件在别墅时穿着的湖绿色连衣裙, 吊带款式,细长的胳膊暴晒在烈日之下,烧灼感强烈。
伴随着一种浑身被拉抻到极致的酸胀,她双臂高高拽起,粗糙的麻绳捆着她的手腕,脚尖要落不落地点着地面。
视线被阳光刺得模糊,她用力眨两下,恢复清明后观察四周。
目之所及是错落摆放的集装箱,她右侧是码头,左侧是汪洋大海。
而她,正被吊在岸桥上。
两三米外那个狭小的操作间里坐着一个保镖,一丝不苟地守着她。
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搞成现在这幅模样,温纾莱毫不知情。
在飞机上埃琳娜说完那句“郑茹为宗昂流掉过一个孩子”就闭口不谈,十足吊人胃口,温纾莱索然无味地不接茬,埃琳娜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反倒坐回对面生起闷气。
温纾莱能骗过埃琳娜,却骗不过自己,她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宗昂和郑茹到底有过什么?
那个孩子是不是宗昂的?
那部烂尾的电影终于拨云见日,深埋的伏笔浮出水面。
她就说,为什么当初在听完宗昂解释郑茹的患病原因时有种不上不小虚浮感。
原来是另有其致命因素。
那宗昂岂不是又一次骗了她。
纵然这段恋情已经被她画上句号,温纾莱也还是会为宗昂的欺骗有所波动。
想要从宗昂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可真是艰难。
她越想越头疼,最终支撑不住地睡过去。
再睁眼,就是现在这幅惨样了。
温纾莱的扭动引起操作间保镖的注意,他拿出手机贴到耳边。
温纾莱听不清通话内容,只见保镖嘴皮子动两下,继而迈出操作间朝她走来。
开了免提,埃琳娜的声音自扩音器飘出:“嗨小可怜,你不用害怕,我只是需要你配合我吓唬一下Leone,我的保镖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你放心。”
虽然宗昂和埃琳娜的相貌挑不出相似之处,但他们姐弟二人的行事作风可真是一般无二。
都是长着人样说着人话,却不干人事。
一道轰鸣声自地面和手机里一同响起,一辆白色迈凯轮P1从码头另一端疾驰过来,一个打转,轮胎摩擦水泥地发出尖锐的响声。
车子斜停的一瞬间,驾驶位车门打开,宗昂下车。
电话未挂,埃琳娜招呼温纾莱:“他来了他来了,你好好听我怎么刁难他,这次我要一起为我们两个出气。”
温纾莱不清楚她被吊了多久,太阳烤得她嗓子冒烟,说话都困难。
她低下头,半张脸掩在胳膊后面,偷得一处阴凉。
温纾莱的视野约莫是有死角,她找不到埃琳娜在哪儿,只能看到宗昂目标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走。
下一秒,有一个黑衣保镖从一个集装箱后面走出,拎着一个棍子,径直挥向宗昂。
温纾莱瞪大眼,下意识想喊宗昂,可喉咙堵塞肿痛。
宗昂反应也快,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避开那一击打。
埃琳娜不满地叫喊:“诶诶诶,谁让你还手的,这局游戏的规则就是你要让我打到满意为止。”
“你那些照片是还想我再曝给第二个人吗?”宗昂一路找到这儿,紧绷的心弦就没松过,他气息微喘,嗓音沉冷:“你未婚夫怎么样?”
“你还敢!”埃琳娜暴跳如雷。十几分钟前她爸一通电话给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什么时候把烂摊子处理干净什么时候再滚回家,还停了给她的那张副卡,未来一个月她花钱都将限额。
全都是宗昂干的好事!
“你看我敢不敢。”宗昂问:“温纾莱在哪?”
他一连找了好几个埃琳娜可能会在的地方,都扑了空,最后才找到这里。
埃琳娜愤懑的口气一改,拿回主场的游刃有余道:“你都找到这里了,怎么不抬头看看呢。”
似有所感,宗昂倏尔抬眸。
隔着几米远,他在烈日当空下精准捕捉到温纾莱的身影。
她湖蓝色的裙摆在空中摇曳。
柔软得不堪一击。
宗昂一个箭步就要冲向埃琳娜,被保镖拦住,他眉眼间一片狠戾,脖颈青筋暴起:“你是不是找死?”
埃琳娜碎步撤退,远离Leone这头发疯的狮子,她说:“我又没怎么样,还派专人保护她,但是你要是再让我不开心,我就不敢保证她会不会——”
她双指并拢做出一个抛物线的手势:“噗通,掉下去了。”
宗昂双拳紧握,咬牙问:“你想怎么样?”
埃琳娜摊手:“很简单啊,先让我揍一顿。”
“好。”宗昂不假思索地应下:“你先放她下来。”
“那不行,万一她下来你就反悔了呢。”
“我不会。”
埃琳娜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晃:“Leone,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的。”
他墨迹一秒钟温纾莱就多难受一秒钟。
宗昂甩开保镖对他的阻挡,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那你来。”
埃琳娜勾勾手指,示意保镖们行动。
揍人那么粗鲁的事情,她一个名媛淑女可做不来。
保镖们收到指令,纷纷拎起手中的棍子往宗昂身上抡。
利器划破空气撞击皮肉的闷响,宗昂忍痛的低哼,还有埃琳娜雀跃的口哨声,齐齐通过手机传递至温纾莱这边。
温纾莱听宗昂讲过埃琳娜抢过他的麻雀也偷过他的狗,在此之前她还天真地以为他们姐弟两个只是互看不顺眼的小打小闹,埃琳娜最多就是助她逃离给宗昂制造点烦乱,再不济就是藏她几天让宗昂焦头烂额上门求她。
可眼下的情形全然颠覆她的认知。
她无论几时都想不到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会这么下狠手。
她在筑城老家的楼上那户邻居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育有一儿一女,儿女为争夺家产反目成仇,但最过分也只是唇枪舌剑的过过嘴瘾。
不及宗昂和埃琳娜之间的万分之一。
她渴得厉害,气若游丝地挤出一个音节,声音刚溢出嘴边就被风吹散在空中。
宗昂身上那件白色T恤的血色越来越多,他就不还手地等在那里,随埃琳娜出气、发泄。
最终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
埃琳娜叫停。
宗昂单膝跪地,手肘撑着膝盖,咳嗽出一口血水:“放她下来。”
“我会放的,但还要再等等。”埃琳娜蹲到他跟前,做些亮色美甲的手托着脸颊,“现在我们来进行第二项吧。”
“我要你给我跪下道歉。” 她拿出手机点开摄像模式:“道完,我立马放她下来。”
通话持续着,他们的一字一句都实时送进温纾莱耳中。
听到埃琳娜的这一句要求,温纾莱像是被触发到关键词,衰软的身体竭力挣动:“宗昂!”
她记起那次她故意激他,说他还不如余泽帆,余泽帆求她好歹是跪下求的,那都是气话。
她太知道宗昂的骨头有多硬、多傲,他自持甚高,道歉都很是金贵,却总是会向她低头。
温纾莱很护短,她只能接受他对她一个人低头。
现在要宗昂因为她,向他最讨厌的人以那样屈辱的方式认输,温纾莱气得眼红。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联系埃琳娜。
她终于喊出宗昂的名字,宗昂也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他仰头望她,汗水递进眼中,又酸又刺,他安慰她:“我在呢,别着急。”
温纾莱踢着腿,明知是徒劳无功,她还是在挣扎:“不许答应她!”
她还想说什么,埃琳娜没耐心听他们二人情意绵绵,夺过保镖手里的手机挂断,又扔回去。
她揪起一撮宗昂的卷毛,催促道:“快点。”
宗昂挥开她的脏手,屈立的那条腿缓慢下压。
膝盖即将触底,他眼尾一闪,身体快于大脑,极速朝坠落的温纾莱跑去。
埃琳娜跟着看去,大惊失色地捂住嘴:“怎么回事?!”
她不是糊弄温纾莱,她是任性妄为,但也是真的不违法乱纪,尤其在她爸批评完她之后她更没胆子闹出人命。
埃琳娜急忙回拨给岸桥上的保镖,甫一接听就大声呵斥:“你怎么看的人!她怎么会掉下去!”
保镖趴在岸桥边,想抓没抓住的那只手下垂着,嗫喏道:“绳子松了……”
埃琳娜怒骂:“你是蠢猪吗!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就都算在你头上!”
骂完,手机摔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
……
岸桥就在埃琳娜避荫的集装箱正上方,可温纾莱下坠得太快,宗昂又带着伤,行动不如以往敏捷,堪堪错过她。
手指仅碰到温纾莱的一片裙角,宗昂半秒钟都不做犹豫地跳下去找她。
接连两道“噗通”落水声,海面泛起点点涟漪又重归平静。
埃琳娜扑到码头边,甩给最近的保镖一巴掌:“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她碎碎叨叨着:“我得赶紧订机票出国避难,我爸会打死我的。”
第62章 第 62 章 “给他成长的空间,他的……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午后。
被太阳炙烤过后坠入海中, 冰凉的寒意顷刻卷走所有炽热,耳膜鼓胀,鼻腔酸涩。
温纾莱在闭眼前的最后一秒, 看到的是拼命向她游来的宗昂。
……
……
意识清醒时是个夜晚。
入眼先是一片惨淡的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温纾莱想抬手遮挡屋顶的灯光, 肌肉一阵酸痛,只得偏过脑袋避开。
病房窗户外是浓稠的夜色。
守在床边的一个女人见她醒来, 倾身探前, 嘴角挂着一抹公式化的微笑:“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欧洲人特有的高鼻梁深眼窝, 一身职业装, 比起埃琳娜, 她的中文发音堪称地道。
哪里都不舒服, 但温纾莱先问:“宗……昂呢?”
她缺水缺过头, 嗓子干涩, 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
“他在另一间病房,还没醒。”女人简短的表明身份:“我叫贝拉,是宗昂母亲的助理。”
温纾莱不由支坐起来:“他很严重吗?”
坠海前,在岸桥上看到的那一幕幕画面一窝蜂涌入脑海, 染血的白T、跌倒在地的宗昂。
温纾莱后怕的心惊肉跳。
贝拉说:“很严重, 左臂骨折, 肋骨断了三根戳破了肺部, 还有些擦伤, 不过他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心。”
外国人不懂含蓄的那一套,宗昂病症贝拉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告知温纾莱。
温纾莱掀开被子, 她身体机能还未达到健康状态,脚一踩地,腿发软地往下跌去。
她撑住床,贝拉也忙不迭扶住她。
“你才刚醒,别乱动。”贝拉作势要把她抱回床上。
“我要去找他。”温纾莱躺不下去,她反握住贝拉,像抓住救命稻草,“他在哪个病房?”
温纾莱也是个犟的,贝拉好说歹说都劝不住,莉娅并无交代不许温纾莱见宗昂,是医生嘱咐她要卧床静养。
虽然温纾莱没有宗昂那样明显的皮外伤,但她被吊在高空一个多小时又摔进海里,多少会收到冲击。
贝拉无奈之下只好去服务台找护士借了把轮椅,带着温纾莱去宗昂的病房。
这家私人医院是EG旗下的产业之一,为保障病人休养期间的绝对安静,VIP病房一层只有两套,宗昂就在她隔壁。
停在里间门外,贝拉轻扣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批准,又绕回轮椅后面推温纾莱进去。
病房的布置与温纾莱那里的一致,各类检测仪器堆满病床头,宗昂合眼平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的一条手臂打着石膏弯曲在胸前,另一只手平放在身侧在吊水。
温纾莱的心神都凝于病床上的宗昂,完全没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
这时,贝拉的一句抱歉响在她头顶。
“她非要来看Leone,我拦不住。”
病床斜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女人,她拥有一张完美无缺的脸蛋,个子高挑,一身黑色系职业装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气质优雅又不失凌厉。
一双灰蓝色的眼眸与宗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
温纾莱的视线随着她的走近越抬越高,一时忘记言语,震惊于她的美貌。
莉娅在她面前半弯下腰,怜爱地揉揉她的头发:“很漂亮的小姑娘,难怪Leone会为你要死要活。”
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清新又特别的一种味道,温纾莱辨不出那是什么香气,很有记忆点就是。
同样的话,温纾莱听埃琳娜讲,只品出奚落,而现下听莉娅说,她不禁脸热。
“阿姨您好。”温纾莱苍白的脸颊浮出几分血色,她自报家门:“我是温纾莱。”
“我知道你,Leone去年三月份回来就跟我提过你。”莉娅从贝拉手中接过轮椅,推她向病床边去。
贝拉知趣的退出病房。
轻轻一声“咔嗒”,病房门带上,温纾莱也来到病床边,莉娅固定好她的轮椅,拂裙坐在床边的另一把椅子上。
“Leone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了解了,很抱歉,他让你伤心了。”莉娅中文讲得也很好,当年为追宗穆川特意聘请的中文老师学习,这么多年过去,爱情已经烟消云散,倒是多了个技能。
“没关系。”
这句没关系不是指温纾莱原谅了宗昂。冤有头债有主,宗昂做错的事情无需别人替他道歉,温纾莱也受不起一个长辈的致歉。
莉娅一眼看透温纾莱的所思所想,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我这么说听起来很像在为他辩解,但事实确是他第一次谈恋爱,难免不知轻重,我和他爸爸又没有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爱情观。”
“Leone长相随我性格也随我,从小又由我带大,我的一些行事风格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导致他不会正常的表达喜欢,这是我的问题也是他的问题,我的道歉你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她的语重心长更加令温纾莱不知所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摇摇头,问出她最关心的事情:“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莉娅说:“医生预测大最晚后天会醒。”
温纾莱又点点头。
“所以你要想离开,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莉娅话锋一转,“当然,有我在这里,就是等Leone醒来你再走我也不会让他再闹出任何脾气。”
她挽过碎发,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光芒,“不过到那时,效果会大打折扣。”
或许是温纾莱刚醒来,脑子不太活络不太够用,莉娅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
瞧着她布满迷茫的小脸,莉娅笑笑:“据我所知,你在一个多月前就跟他提过分手,怎么现在被他救过一次就要反悔了吗?”
这一下午的惊心动魄,宗昂的奋不顾身,温纾莱被受触动。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动摇,一醒来就急着见他,确认他的安全,这会儿被莉娅提醒,她又不敢深思。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必觉得愧疚,且不论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救你是天经地义,就说没有他,你也不会平白挨这一遭。”
莉娅是非黑白看得分明,她也护短,也非帮理不帮亲的大义之人,只是不忍心看这对小情侣的爱情深陷困境,她身为一个过来人想要指点一二而已,说白了,她还是在帮她儿子。
当年她和宗穆川的结局是她毕生的遗憾,可以的话,莉娅不希望宗昂走她的老路,她希望宗昂能有个幸福的结局。
“你如果很喜欢Leone,想和他有以后,这次就不要改变主意,你这次原谅了Leone,他会抓住这一点,等到下次他犯错后受个伤就觉得能蒙混过关,到那时你再纠正就很晚了,那时你们再分手就真的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莉娅头头是道传授给温纾莱教训男人的方法:“打蛇打七寸,治他你就要让他一次长够记性。”
温纾莱云里雾里地听着,同时内心也在思虑审视。
审视她自己,审视宗昂,再审视他们这段不对等的感情。
她是喜欢宗昂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的精力有限,只有喜欢他才会分给他那么多的情绪,为他的欺骗而愤怒,也为他的付出而感动。
宗昂的品性是很拙劣,但他带给她的很多东西和体验都是人生第一次,她永远都会铭记于心。
也正是喜欢,她才揉不得一点沙子,要和宗昂齐肩平视。
因为在她的爱情观里,平等和尊重是重中之重,她早在无意中就在用她的爱情观来约束这段恋情。
余泽帆强迫她,她只觉得余泽帆有毛病,宗昂强迫她,她会难过会悲凉。
“还有郑茹,我想Leone应该没有全都告诉你。”莉娅解开最终谜底:“郑茹流掉的那个孩子不是Leone的,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回到学校的前一晚自愿参加了一场派对,磕了药。”
“她对Leone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她知道自己怀孕后约Leone见面,想借此逼迫Leone接受她否则就对外宣扬说是Leone始乱终弃,抛弃亲子。”莉娅轻蔑嗤笑:“这种幼稚的舆论威胁。”
温纾莱问:“那孩子是怎么掉的?”
“郑茹约见Leone的地点在一处河边,她情绪激动失足落水,那个孩子本就怀得不正当,也很不稳定。”
莉娅喂她吃一颗定心丸:“Leone很聪明,他怕沾上一身腥,见面的时候胸口别有微型摄像,录下了全过程,视频验证过了不是作假,还有DNA比对,这些在警局都有备案,等下我调出一份发给你。”
“他不说全是怕你不信他,毕竟我那时都怀疑过他。”
莉娅话落,病房内静谧下来,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信号声响。
温纾莱扣着手,纤长的睫毛垂掩,斟酌过后的答案盘旋在嘴边。
莉娅再一次摸摸她柔软的发丝:“你们现在不适合再在一起,说实话我也不支持,Leone马上要开学,异国恋不好坚持,而且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他去做,他不能分心,不如彼此自由一段时间,你离开之后可以发展新恋情不需要等他,如果他也喜欢上别人,那么你们两个就是没有缘分,早断晚断都是一样的结果。”
“但我的儿子我敢保证,你给他成长的空间,他的改变会让你惊喜。”
第63章 第 63 章 交给缘分
温纾莱又在医院休养了两天, 得到医生的批准后就走了。
莉娅安排了专机送她回国,随行的还有一名女医生,叫薇洛, 以防她身体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走之前她和莉娅互换了联系方式, 莉娅说宗昂醒来后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温纾莱不知道她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 但莉娅说得对。
假如不是因为宗昂,她本不必遭受这一劫难, 她不能因为宗昂为她不要命就一笔勾销他带给过她的那些伤害。
她在感动的作用之下抹平那些恩怨, 等到这份感动散去,她还是会委屈、会不平衡,根本原因得不到解决, 她和宗昂就会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
最后闹到面目全非。
就让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至于冷静多久、冷静过后还会不会再回到彼此身边, 就交给缘分来定夺。
顺其自然。
温纾莱高中的时候看过一部动漫电影, 里面有句台词:不要预设和别人共度一生, 就自然地相处, 命运把你们带到哪里就到哪里。
那就让命运来决定他们这一段感情句号的终点会落在哪里-
回国后, 温纾莱订了家酒店,在酒店住了两天,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复原再回家。
薇洛这两天都跟随着温纾莱,就住在隔壁房间, 开房的钱温纾莱想出, 但薇洛拒不接受。
她这一趟算作出差, 费用莉娅全包, 要是莉娅得知她让一个小姑娘给她花钱, 落地米兰的那一秒钟她就会被炒鱿鱼。
那温纾莱也很不好意思,她最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薇洛原本的任务是护送她平安回家, 是她临时要在酒店多待两天,耽误了薇洛的行程。
薇洛见她过意不去,便托她给自己出一份旅游攻略。
“我第一次来中国,还是首都,等你回家后我要多玩两天再回去,反正是公费。”
温纾莱一口应好。
温纾莱挺宅的,来北京上学后,大一大二的课比较多,休息日她不是忙着做作业就是想方设法兼职赚钱,很少出去玩,是在和宗昂恋爱后,他总会见缝插针地带她逛这儿逛那儿,丰富她的课余生活。
温纾莱一边给薇洛制定出游计划一边被动回忆了一番她和宗昂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有些在当下那时很细微、甚至她觉得转头就会忘的芝麻小事,这会儿都无比清晰地浮现。
温纾莱退房那天上午,薇洛带她去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然后逐份检查完她的体检报告,确保她的各项体征都回到正常标准。
艰巨任务顺利完成,薇洛笑说:“我可以回去复命啦。”
温纾莱从包里掏出一张折成手掌大小的地图:“这个给你,攻略我发到你手机上了。”她沉吟着补充:“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导游。”
薇洛都已经忘记自己的随口一提,错愕地翻看着手机里收到的那份文字配图齐全,出行路线都规划出至少三条的详细攻略。
这个中国女孩子真是认真的可爱。
她身上有一种特质,是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舒适。
“导游就不必了,你快回家和你的家人团聚吧。”薇洛抱了抱她:“谢谢你宝贝,等你下次来米兰,我请你吃全意大利最好吃的冰激凌。”
“好。”
虽然温纾莱并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去米兰。
挥别薇洛,温纾莱打车回温屿年的公寓。
时隔半个月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温纾莱有种隔世之感。
她站在家楼下,仰着脑袋望着家里的那面落地窗,迟迟没有上去。
“滴——”
一道车鸣笛声打断她的游离。
温纾莱寻声回看,温屿年的那辆保姆车停在她半米外。
车门拉开,温屿年下车走过来:“看什么呢,出门旅游半个月家门都不认得了?”
“你怎么回来了?”温纾莱问:“不是在拍戏吗?”
宗穆川导演的《黑白》在她期末考试前就正式开机,为冲五月份的戛纳电影节,今年的春节温屿年都得在剧组度过。
“回来拍个杂志封面,正好回家拿点东西,晚上就回剧组了。”温屿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上去啊,在底下傻站着是想冻成冰棍去参加异形冰雕大赛?”
温屿年出道以来勤勤恳恳拍戏工作,不炒绯闻不立人设,但却是粉丝公认的嘴毒。
偏他自己还不觉得,只是实话实说。
“哥,你真的。”温纾莱无语:“闭嘴吧,好吗。”
温屿年云淡风轻地回:“那我真闭嘴了你不要缠着我说话。”
温屿年不似温纾莱的后天压制,他从小就少言寡语,每次温纾莱被爸爸妈妈带着去舅舅舅妈家做客,温纾莱的癖好就是撬开温屿年的嘴,把他弄烦了她就开心了。
温纾莱还郁闷着,温屿年这接二连三的打岔,她那点坏心情也就散掉大半。
兄妹俩进楼,温纾莱问怎么不见阿咻哥和玥玥姐。
温屿年刷卡按电梯,“他俩一个忙着带新人一个偷闲去见男朋友了。”
阿咻这次没跟着温屿年,温屿年不是单独一人和GN签约,是连着他的团队一起,阿咻和玥玥也都一并过去。
玥玥还仍是温屿年一个人的助理,但GN也不是慈善机构,阿咻的能力摆在那里,只带温屿年一个人太浪费,又划分到他手底下两名新人,阿咻近日在盯着新人工作。
电梯到达楼层,门开,温屿年提了下行李箱过门槛,“你这箱子里装了什么,这么沉。”
“给你们带的礼物。”
礼物都是莉娅准备的,她说做戏做全套,既然是出来旅游就断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询问过她家人朋友们的喜好,便让贝拉去置办。
温纾莱没道明是谁买的礼物,但温屿年猜一准儿是宗昂的手笔,那小子惯会拍他们家的马屁。
他对礼物的兴趣一般,马燕珍和温广宏都很满意他们收到的礼物。
马燕珍的礼物是一套珠宝和几个莉娅搞来的汤料配方,温广宏的礼物是一台便携式的理疗仪,他的腿每到阴雨天就针扎一样疼痛难忍,市面上那些耳熟能详的理疗仪这些年温纾莱和温屿年兄妹俩也买过不少,效果都不大。
莉娅送的这一台理疗仪是那家私人医院自主研发的产品,温广宏拆箱后就照灯试了试,有点管用。
其实礼物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马燕珍问宗昂怎么没一起回来,温纾莱在回程的飞机上就料到这一问题,面不改色给出备好的回答:“他家里那边有点事急着去处理,就没跟我一块。”
再等等。
等到差不多开学,她再公布他们分手的消息。
理由她已然编好——异国恋难维系。
一家四口吃了顿团圆晚饭,温屿年就赶去机场回剧组拍戏了。
温纾莱回家的第二天,收到莉娅凌晨时分发来的消息,告诉她宗昂醒了。
醒来后有没有找她、说过什么,莉娅没说,温纾莱也没问。
没过几天就是除夕。
又是一年辞旧迎新。
寒假剩下的半个月,温纾莱白天就去店里帮忙,晚上看看电影、找找兼职,做着自己的事情,过着自己的日子。
生活放佛回到不认识宗昂前的平静。
她渴望已久,当真的拥有又有些惆怅的平静。
时间就这么在指缝中悄无声息地流逝,大三下学期开学后过半个月,温纾莱在温屿年回家的一次饭桌上,提了她和宗昂分手的事情。
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温屿年最快接受,“哦”了一声表示知道,然后把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柠檬鸡翅夹到她碗里。
马燕珍和温广宏颇觉可惜,在他们眼中宗昂这个孩子真是没得挑,家世、相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分了就是分了,马燕珍的心态也不似之前在筑城老家那样——催着温纾莱找个好人家嫁出去。恰逢温纾莱开学那阵忙,饭都没顾上吃几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两圈,马燕珍当她是失恋伤心,宽慰她说好男孩有的是,不急于一时,先忙学业,还天天叫她回家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大三下半年他们的课就更少了,有些人开始忙着找实习的剧组,有些人更早的未雨绸缪,在准备着考研。
温纾莱参与改编,陈俊源指导的那部网剧也投入平台播放。钱都花在服化道上,划给宣传部分的钱就得相应减少,幸好反响不错,上线九天,猫眼全网热度破六千万。
网上自发宣传的各路博主大V也越来越多。
人脉都是一步步积累起来的,大四上学期期末,陈俊源给温纾莱牵线,将她送进了一个朋友的剧组。
有陈俊源做担保,这次跟的剧组也蛮好,唯一的不足就是资方塞进来的女二太蛮横。
下水戏怕冷不拍,打斗戏怕毁容要替身,台词背不下来就喊一二三四五,有好几次还指点温纾莱说她构思的剧情不合理,按她的要求改掉。
一次两次温纾莱念在她是剧组最大金主的小情儿,惹不起,便忍气吞声,四次五次她愈发蹬鼻子上脸,再改下去这部剧拍出来就是送去提名金扫帚奖的了。
换做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温纾莱只会自己默默请辞,可和宗昂恋爱的那一年,他滋养给她的那些底气,和潜移默化中她在宗昂那里吸取来的些许强势,都让她吞不下这口窝囊气。
于是,在女二又一次来颐指气使的时候,她跟女二吵起来了。
说吵也不太准确,是她单方面怼得女二哑口无言。
还把女二怼哭了。
剧组里没人怪她,还纷纷为她叫好,但也为她忧心,那可是背后有金主撑腰的刁蛮公主。
女二进组后就被众人捧着,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当晚就叫了金主过来为她讨说法。
好巧不巧,金主温纾莱见过——是宗霖。
见到温纾莱,宗霖也挺出乎意料,他拿下嘴里叼着的烟,上下扫量温纾莱一圈,风牛马不相及地问:“听说你和宗昂分手了,谁甩的谁?”
温纾莱对他没什么好感,冷漠道:“跟你无关。”
“嘿哟,脾气还挺大。”宗霖流氓一个:“要不要跟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温纾莱扭头就走。
“诶诶诶,开个玩笑你至于吗。”宗霖虚拦住她:“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温纾莱不信他不知情,脚步不停:“孙知婉不都告诉你了吗。”
孙知婉就是那个女二。
“那我也得听听你怎么说啊,不然宗昂不得杀了我。”
温纾莱止步。
宗霖弹弹烟灰:“不能白让宗昂叫我一声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第64章 第 64 章 时隔两年,宗昂第一次找……
宗霖说, 几个月前宗昂破天荒主动给他打了一次电话,拜托他多看顾着点温纾莱。
比起莉娅那边的勾心斗角,宗昂父亲这边的家庭氛围能称得上和谐。
他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是宗霖的爸爸, 继承家业打理公司, 小儿子就是宗穆川,不爱铜臭, 热衷于艺术创作, 兄弟两个分工明确。
上一代兄友弟恭,到宗昂这一辈就急转直下。
宗昂和宗霖没什么深仇大恨,仅有的隔阂就是小时候打过的那一架。
莉娅和宗穆川在宗昂八岁那年正式离婚,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分居过四年, 宗穆川常年泡在剧组, 他们分居后宗昂理所当然跟着莉娅住, 和宗霖这个堂哥见面次数自然而然就减少。
不常见就不懂该怎样相处。
宗霖也是蛮可怜的一个人, 他妈生他时难产去世, 他爸深爱他妈也没再娶,他又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万千宠爱于一身,成长过程中缺乏“母亲”这一角色的指引, 周围围绕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 隔辈的爷爷只宠不教, 他爸和叔叔宗穆川都不常在家, 拿钱办事的月嫂保姆更是不敢违逆他。
于是, 宗霖便在这样溺爱的环境中长大。
在他的观念里,所有人都得顺从他。
当宗穆川从剧组回来把宗昂接回老宅住,宗霖看上这个弟弟的玩具想要弟弟却不给时, 他就生气了。
这世上哪里还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抢夺间一时失了分寸,打伤宗昂的眼睛。
谁能想到那小子下手那么狠,力气那么大,能把他鼻子揍断。
真要追究起来,是他先撩者贱,先动的手。
他常听幼儿园小跟班吐槽说家里有了弟弟妹妹后,父母都不大关注他们了,他也怕长辈们偏心小的,故意哭得很大声,抢在宗昂前诉苦告状。
大概是宗昂很少在家里住,长辈们同宗昂的亲缘不如他亲厚,他成了被偏爱的那一方,宗穆川因此对宗昂失望,
宗昂便也彻底厌上了他。
宗霖是内疚的,但他这人向来不会说对不起,他也最烦宗昂每次见他那种睥睨不屑的眼神,衬得他好像一只阴沟里胆小的老鼠。
每次见面,宗霖都控制不住地去招惹宗昂。
好似宗昂越讨厌他,他的内疚就能相应减少一点。
兄弟俩的梁子就这样随着年岁日积月累。
接到宗昂的电话,是在半夜。
宗霖睡前忘设置成静音,刷着刷着手机就睡着,铃声在他耳边震响的那一秒他快要灵魂出窍了都。
陌生来电没有备注,他接起就是一顿大骂。
等他骂完,宗昂才出声。
他们兄弟两个血脉相连,却连对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储存。
听完宗昂阐明来意,求到他头上,宗霖别提有多爽,拿乔的话才讲到一半,就听宗昂叫他一声“哥”。
那是闹矛盾这么多年来,宗昂第一次喊他哥。
宗霖后半宿一整个大失眠,天亮后算好他那边的时差,确定是半夜,他回了宗昂一个电话说这个忙他帮,记得欠他一个人情。
宗昂叮嘱过宗霖,要他别跟温纾莱提这码事,她不喜欢亏欠别人。
宗霖就不。
他就说。
用着他家的资源还不图回报,凭什么?装什么深情人设呢。
他家又不是搞慈善的,要他护温纾莱,可以,她这人必须得跟他家、跟他那个赔钱货的弟弟锁死。
分手了又不是不能再和好。
真不能再重圆,那就让温纾莱自己来还这份恩情,他可不做亏本买卖。
事情传达到位,宗霖指尖那根烟也燃到尽头,他掐灭在垃圾桶里,说:“剧本你就按你的意思来,甭听孙知婉放屁,她一走后门的懂个球。”
宗霖和宗昂可不一样,他是个纨绔浪荡子,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孙知婉只是他万千花丛中的一朵,温纾莱是他暂且归为的家人,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第二天,孙知婉就被踢出剧组,她的角色换了其他演员来替。
明面上没人说,私下里都在传温纾莱的后台更硬。
温纾莱斯和善归和善,却从不八卦谁的隐私,大家也不好去八卦她。
导演也好奇,去问了陈俊源。娱乐圈这个地方,最紧要的就是管住嘴,温纾莱自己不说,陈俊源也不多嘴,只隐晦地提点好友,温纾莱是个吉祥物,有她在万事不愁。
导演听劝,回剧组后温纾莱说什么是什么,就差将她供起来。
导演的神经兮兮,温纾莱受宠若惊,她猜到导演是在陈俊源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找上陈俊源让他别胡说八道。
两个就此聊了几句。
陈俊源:「也不是胡说八道啊,你看我雪藏复出后第一部作品有你坐镇,多顺利。」
「我下部剧也有想法了,等你回北京咱俩见一面,谈谈再合作的事儿呗。」
温纾莱和陈俊源也算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了,一个初出茅庐一个深陷低谷,都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这个组合干什么都不会差。
文殊莱莱:「好。」
正事聊完,陈俊源就想聊点旁的。
「你和宗昂是不是分手了?我看你朋友圈都没他的身影了。」
他猜到了,但还想要个肯定。
他们这一对,他是真情实感磕过现场的。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跟她提宗昂这个名字了。
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似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定,身旁的人也都会对前任避之不及。
孔佳茉更为夸张,她都不允许孔佳良出现在她面前,怕孔佳良挂着“宗昂好哥们”的这个身份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温纾莱真没那么小心眼。
她和宗昂的分手算不上和平,但也绝不属于反目成仇那一类。
温纾莱的视线凝结在“宗昂”这两个字上片刻,打字:「对啊。」
「都快分了一年了。」
这一年里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联系,她发的朋友圈点赞列表里始终没有宗昂的头像。
他是否还保留着她的好友、是否还用着那个微信,都是未知。
温纾莱也没有去验证过。
她经常会恍惚,乃至怀疑。
怀疑宗昂是否存在过,怀疑她和宗昂的那段恋爱是她的臆想。
自和宗昂在前年产生第一次交集,后面她所经历的很多都超出她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平淡生活。
尤其是闹分手的那几天。
被他软/禁,又被绑架、坠海。
都恍若一场梦,
要不是今天陈俊源提到宗昂,她的不切实际感还会日益加重。
可是陈俊源也就提了这么一次,再往后,宗昂的名字又被尘封起来,再无人讲起。
冬去春来,夏又至。
一年又一年这样过着,温纾莱也从青涩懵懂的大一新生蜕变成大四学姐。
大四上半学期她们宿舍四人就各奔东西的忙着,下半学期更是全程没见过面,拍毕业照那天,是全班人聚集最齐的一天。
毕业的伤感在那一天最为浓厚。
学士帽扔上天的那一刻,温纾莱站在第一排仰头望去,耀眼又刺目的阳光下,是一张张欢悦的笑脸。
她感到有人在偷看她,四处游看一圈,并无异常。
在学校忙完回去,家楼下站着一个外卖员,对方把手机贴到耳边,她包里的手机应景响起。
她接通,听筒里外卖员的声音与现实重合:“请问是温小姐吗?”
温纾莱上前:“你好,我是。”
外卖员一怔,而后将怀里的一束香槟玫瑰递给她:“您好,您的外卖。”
温纾莱想说她没有订过花,可正面朝她的那张卡片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祝,毕业快乐。
没有署名。
但她知道是谁。
……
……
拍完毕业照的第二天,温纾莱去了趟宗穆川的工作室。
签约。
宗穆川的助理很早就给她发了邮件,问她有没有意向加入他们。
如果是两年前的温纾莱能收到偶像的邀请,她会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现今的温纾莱会回复说再考虑考虑。
是宗穆川亲自致电,让她不要因为一个男人、一段过去的感情就放弃前途里的大好机会。
也是,过去的就让它停留在过去,不能困住她的现在及未来。
入职宗穆川工作室后温纾莱接到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参与《巷口》的拍摄制作。
就是最初宗昂给她下套掉她上钩,让她编写剧本的那部电影。
这部电影于她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温纾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专注工作的样子都迷人又有魅力。
何况温纾莱长得本就漂亮,专业能力强,又被宗穆川着重培养,还不拿腔拿调,跟谁都轻声慢语的。
久而久之,被有心人盯上也不意外。
饰演电影男二的那个演员就对温纾莱有点好感,颇为殷勤。
他比温纾莱小两岁,面对姐姐,就是一个纯粹的热烈大男孩。
他追求温纾莱都是用那些耳熟能详的策略,今日送奶茶明日送蛋糕后日送鲜花,会绞尽脑汁找话题跟她聊天,说话时还会脸红。
奶茶蛋糕鲜花温纾莱都不缺。她没有瞧不起对方,只是这些东西她都拥有过顶级,再回首看,就差点意思。
那个男孩对温纾莱示好示的剧组人尽皆知,在杀青宴那晚,他依然正儿八经地表了白。
众人皆打趣起哄,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包厢里响起整齐划一的“答应他”。
宗穆川坐在主位,也带着几分笑意。
在前男友父亲面前被另一个异性表白,别人怎么样温纾莱不得而知,她心理承受力挺好的。
她可是都能和前男友父亲淡定共事的人。
仔细想想,她每一次性格的蜕变和进步或多或少都与宗昂有关。
在其他男生和她表白的现场,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前男友。
温纾莱还不打算开启一段新恋情,回过神后拒绝了他的喜欢。
男孩的失落显而易见,但他没气馁,表明还会追她,直到她同意。
怕再被她拒绝,表完决心他就跑了。
包厢里一众人也齐齐一叹。
温纾莱失笑。
回到剧组在酒店开的房间,温纾莱手机震动了一下。
身边人知道她跟组忙,有急事都会打电话。发消息是闲聊,温纾莱不急着看,先去浴室洗澡。
晚上吃的烤肉加火锅,浑身都是碳火味。
洗完出来是一个小时后,她拿着吹风机坐到床边,边吹着头发边点开微信。
一心二用。
等待了一会儿,消息列表刷新出全部未读,排在最顶端第一位的头像,是一个戴着墨镜耍酷的阿拉斯加犬。
熟悉又陌生。
温纾莱动作一顿,僵在那里。
时隔两年,宗昂第一次找她。
第65章 第 65 章 两年不见,杳无音讯……
不是文字消息, 宗昂发来的是一个pdf文件。
温纾莱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张佑成和一个女生拥吻的照片。
张佑成便是今晚跟她表白的那个男二。
再往下滑,几乎全部都是类似的照片, 区别就是照片上的男主角都是同一个, 而女主角在不断变换。
翻了两三页, 温纾莱明白了。
这是一份张佑成情感经历的简介,且制作很潦草, 照片有大有小, 尺寸都不统一。
温纾莱回个问号过去。
她不懂宗昂搞这一出是要干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显现在对话框顶部,“嗉”的一声,新消息刷新。
宗昂回:「他不适合你。」
「你要想谈恋爱, 还不如找韩子彦, 至少他不会渣你。」
说起韩子彦, 温纾莱这两年间跟他也保持着联系。
主要是因为白诗文。
在拍完陈俊源那部剧后, 白诗文就滚回澳洲读书了, 一年多前毕业回国。
孔佳茉那年的生日聚会晚上转场去酒吧, 温纾莱不大喜欢那种喧闹的地方,但好友的生日会她不会扫兴,跟着去玩,中途去厕所见到趴在吧台桌上孤身一人喝闷酒的白诗文。
在剧组的时候, 她们两个住一间屋子, 多少有点感情基础, 即便她出国读书后就渐渐断了联系, 温纾莱既见到她, 就不好不管她。
一个女生,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大写的不安全。
她走去跟白诗文打个招呼,白诗文见到她也蛮诧异。
两人同住那会儿, 白诗文就总是会跟她讲自己的私密事,小姑娘率真可爱,就是那样不闷在心里,喜欢倾诉的性格。
她问了句怎么了,白诗文就扁着嘴哭嚎说自己失恋了。
无需温纾莱再接着问,白诗文便倒豆子一样,将她暗恋张俊源,到追求,再被拒的全过程和盘托出。
难怪在剧组时白诗文常捧着个本子在她和张俊源身边打转,问东问西,温纾莱还当她好学,原来只是个幌子。
她也是个掩护体。
白诗文说:“他说他就是一个穷逼导演,配不上我,他没钱怎么了,我有钱就好了呀!”
温纾莱听后久久失语。
温纾莱闲来无事最爱干的事就是揣摩自己和他人的内心,就像分析电影那样,通过一个人的表情、语言分析他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这是很有趣的一个活动。
张俊源其实可以直说“我不喜欢你”,他却采取另一种说法,也是对白诗文有些暧昧不清。
白诗文刚毕业不谙世事,张俊源已经步入社会见过人情冷暖,他有所顾虑,无法像白诗文那样随心所欲很正常。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金钱、家世、社会地位。
还有一颗年轻不稳定,不知何时会腻烦的玩心。
就如她和宗昂。
总之,自酒吧重逢后白诗文和她重拾旧情,她常被白诗文约着逛街,每当这时候,韩子彦多半会沦为她们的专职司机。
也是多接触后,温纾莱才知道白诗文是韩子彦的表妹。
韩子彦知恩图报,林斌当年救他一命他铭记于心,但恩人不在,他只好翻倍补偿给温纾莱。
只要有温纾莱参与的剧作就会有他的投资。
因为林斌接下的善缘,因为宗昂的托付,又有宗穆川的提携,温纾莱毕业工作后的这两年可谓是顺风顺水。
她的生活就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折,宗昂的诈尸是丢进水面的一粒石子。
温纾莱恼火不已。
「你监视没完了是吗?」
宗昂秒回:「不是。」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再次飘现,继而又消失,如此反复两次后,温纾莱的手机持续翁振。
屏幕顶部弹出宗昂语音听话邀请的通知栏。
寂静的房间里播放着吹风机和通话铃声的交响乐。
温纾莱头皮猛地一烫,她后知后觉挪开半晌没动地方的吹风机,揉两下被热风吹疼的那块头皮。
关掉吹风机,独留下来的通话铃声难以忽略。
温纾莱最终还是接听。
她慢腾腾地把手机移到耳边,听到一声只剩尾音的“喂”。
温纾莱曾听过一个说法:气味是触发记忆的开关。
她觉得声音也是。
在听到宗昂仅发出一个字的嗓音时,那些过往走马灯一样闪现在她脑海,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回忆完毕。
温纾莱按在床单上的手不自觉蜷起,语气很稳:“有事吗?”
恋爱那一年,也都是宗昂给她打语音、打视频,温纾莱的开场白千篇一律:什么事?有事吗?
宗昂便会委屈地说:想你了,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可现在,他们是分手已久的前任,再也没资格讲那些调情的话语。
宗昂说:“没有监视,是孔佳良告诉我的。”
张佑成机缘巧合下打进了孔佳良的那个圈子,前不久他在群里放言说要追一个女生。
也是命运使然,那个几百多号人的吃喝玩乐群,孔佳良从不爬楼翻记录,张佑成前脚发女生照片到群里,后脚孔佳良就点开群聊。
人一看,立刻“我操”致电大洋彼岸的宗昂。
宗昂那边很静,一丝杂音都没有,他清朗的嗓音愈发清晰:“他在群里说的话不太好听,还有固定炮/友,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别沾那种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温纾莱攥紧手机,棱角分明的边框硌的她指骨泛疼,“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前男友?
那他可太多管闲事。
温纾莱挂了电话。
宗昂也没再打来。
两年不见,杳无音讯,突然复活找她居然是对她的下一段感情指手画脚。
宗昂粉饰太平的功力还是不减当年。
吹风机也没送回浴室,温纾莱躺床上关掉屋里的所有灯,蒙上被子缩起来睡觉-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马燕珍的“有吃有喝”面馆生意越来越红火,在上海开设第一家分店。
温广宏坐镇总店,马燕珍由温纾莱陪着飞去上海指导分店的工作,她笑说她竟也成了个女强人,有朝一日还出起差来了。
温屿年参演的《黑白》送审戛纳,获主竞赛单元奖,他饰演的“阿默”一角也斩获国内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名气打响邀约不断,身价飙升,时尚资源络绎不绝。
孔佳良回GN帮忙,孔佳茉天南海北的旅游,期间一个戏瘾大发,自掏腰包组建团队拍了个短剧,在短视频平台投放,大小姐玩票的一个作品还赢回来一个最佳创作达人奖。
孙星彤何皎皎同温纾莱一样,奋战在编剧行业,不过发展方向不同。
孙星彤去了湘城主攻综艺,实习期被当牛做马的使唤,策划出一档爆款综艺后扬眉吐气;何皎皎面试进总台做起了纪录片,干劲十足。
温纾莱起先还接些影视剧的剧本创作,进宗穆川的工作室后在宗穆川的带领下,重心都偏向电影方面。
每个人都在自己预设的道路上奔驰,朝着终点目标前进。
还有一个陈年旧人——余泽帆。
和他分手后,温纾莱就不再听到他的消息了,是某一天,同事在休息时间刷视频,刷到近期很火的直播间男团跳舞,跟她吐槽现在直播花样真是越来越迷惑。
温纾莱探头瞥一眼,镜头恰好运到男团之一,卡了个特写给他。
那个比划着不大规范的观音手势,跟随音律摆动身体的人,正是余泽帆。
相貌较上学时有些出入,似是垫了鼻子。
当年宗昂让平台封禁了他的账号,想不到他还能以这样的方式重出互联网。
恩怨是非都成过眼云烟,余泽帆已是路人甲乙丙,勾不起温纾莱分毫谈论的欲望。
看过就忘。
电影学院每年进入娱乐圈的人数不胜数,从幕后到台前,一棒子打下去,十个人里一半都出自电影学院,另一半是戏剧学院。
分母数量庞大,崭露头角的分子就少之又少。
这两年势头最猛,热度最高,是被列为新生代四小花旦之一的莫念琪。
有美貌,演技不俗,对粉丝还大方,见面会给粉丝们准备的礼物都是全套香奶奶。
她不走流量路线,立的是实力派人设。
毕竟流量小花扯上感情话题,无异于自毁前程。
她家里也有点背景,也蛮爱惜自己的羽毛,大学四年就专心读书,毕业后拍的第一部电视剧,视后给她做配,她荣获次年的最佳新人奖。
采访环节娱记问她的理想型标准,她自曝有一位心仪多年且正在追的男生。
娱记都懵了一下,忙挖下去:“方便透露下是圈内人吗?”
莫念琪笑:“一半一半,算也不算。”
模棱两可的回答直让娱记和广大粉丝抓耳挠腮,在她的社交平台各种深扒。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一位铁粉的坚持不懈,在她ins一年前发的一组旅游照片里的某一张的角落,找到了一只手。
骨感有力,腕间戴着一块男士机械表。
是男生的手没跑。
可也就这些,再多的就没了。
粉丝们直呼吃醋,嫉妒那个被莫念琪保护完好的男人。
……
……
又是一年盛夏来临,北京连续三天的暴雨过后,阴沉的天空终于放晴。
首都机场出口外人满为患,前来接机的粉丝有秩序地排成两列不阻碍其他行人进出,印着莫念琪照片的灯牌被精心抱在怀里。
十点半一过,粉丝们翘首以盼。
莫念琪工作室发出来的行程显示她从巴黎回来的航班十点半落地。
当出口通道里走出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粉丝们的欢呼都冲到嘴边,再看到莫念琪身旁的另一道身影后转成疑虑和惊呼。
微博热搜实时更新迭换——#莫念琪携“神秘男友”回国#的词条冲到排行榜第一。
那个刷到余泽帆的同事时刻游走在吃瓜第一线,莫念琪的八卦爆出,她一个事业型妈粉长吁短叹:“我女鹅事业上升期自爆恋情真是勇,不过这男的看起来还蛮帅的?”
她把手机递给温纾莱:“莱莱你看是不是还可以?虽然脸捂得比较严实但看气质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美女配河童的例子我真不想再看了,尤其不想看到我粉的女鹅下嫁!”
爆出的照片基本都是连续抓拍,生怕人一个跑不见,全网十几张照片里两位主角的姿势都相差无几。
莫念琪一身性感打扮,红色细吊带连衣裙,露着里面黑色内衣的宽肩带。
照片上的男主角,简约的黑T恤牛仔裤,背头,鼻梁架着一副黑超。
温纾莱一眼认出他是谁。
第66章 第 66 章 单身,独帅
网上爆出来的照片里, 宗昂和莫念琪中间隔着得有半个人的距离,有两三张是莫念琪歪头看向宗昂,嘴巴有张有闭, 在说话的样子, 其余几张两人全程无交流无接触。
纵使这样, 有莫念琪面对镜头表白心迹在前,这些照片也足够让粉丝们嗑生嗑死。
在还不清楚宗昂姓名的情况下, cp超话就已经建立好。
默认宗昂是莫念琪的男朋友。
同事的职位是剪辑员, 从坐到工位上开始就盯着三面环绕的电脑裁剪拼接视频,忙得眼花缭乱,这会儿摸鱼冲浪, 就莫念琪的那条绯闻八卦了半天, 每刷到一条新帖都要嘀嘀咕咕一下。
温纾莱坐她旁边, 手机一眼没看, 莫念琪的恋情瓜是一个没落全吃了。
她事不关己的听着, 手上的活没停下。
谈还是没谈, 都与她无关。
宗昂这个人都与她无关。
同事切换姿势,仰靠在座椅上,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举起手机,缓解酸痛的颈椎。
两道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不多时, 出差快一周的宗穆川回来, 身后是他的助理何谦。
老板人都走到近前, 同事还纹丝不动, 抽空从瓜田里瞥一眼宗穆川。
“嗨宗老师,您回来啦。”
宗穆川颔首示意,并未对她玩手机的行为有何意见。
在宗穆川手底下工作幸福指数非常高, 他不摆官威也不端架子,员工准则里就有一条——在规定时间圆满完成任务,其他都随意。
国际知名导演的身份就是工作室的活招牌,跟在他身边既能开阔眼界又能丰富经验,薪资待遇又是业内罕见,每年都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来应聘。
也正是因为有太多人才可用,稍有不慎就会有被替换的风险,所以工作室里的每一位成员玩归玩,松懈归松懈,但他们也时刻警惕着,该他们做的事一件也不会马虎。
之前就有一个编导负责盯一个短篇的拍摄,前一晚约朋友喝酒,第二天睡过导致片场所有人都在等他,宗穆川当天就辞退了他。
问完好,同事又自在地看回手机。
宗穆川经过温纾莱的位子,敲敲她的桌板:“跟我过来。”
“好。”
温纾莱先记录完她的灵感碎片,保存文档退回到桌面,滑开椅子跟上宗穆川。
一行三人朝走廊最里面宗穆川的那间办公室走,外间是助理的办公桌,何谦顺势坐回他的工位,温纾莱继续随宗穆川进屋。
办公室的门敞着,没关。
宗穆川绕道书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封邀请函,主办方一个月前就送来。
他递给温纾莱:“赫美的慈善晚宴,你代我去看看。”
赫美是国内知名的一家杂志社,一年举办一次的慈善晚宴是娱乐圈的顶级活动,邀请众多明星与企业家共同参与,为公益活动筹集善款。
宗穆川这些年夜以继日地扑在工作上,身体落下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现下刚出外出采风结束,连熬三天血压直线升高,再不回家补觉怕是会猝死。
再者,近些年越来越多的资本入局干预,赫美慈善晚宴也越来越偏离举办初衷,他懒得去应付这种人情世故,机会还是多留给小辈去历练为好。
温纾莱年轻精力旺,这活让她去干再合适不过。
此前两年,不止赫美慈善晚宴,另外一些重量级活动宗穆川都有带温纾莱出席,俨然把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在一定程度上,她是除何谦在,第二个能代表宗穆川的人。
这样的认可好坏参半。
就算不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在任何一个别处,一男一女捆绑出现都易滋生桃色现象。
不乏有媒体添油加醋地渲染猜测温纾莱和宗穆川之间的关系,“被包养”、“师生恋”、“忘年交”,众说纷纭。
宗穆川正式澄清过一次,大众自顾自地将其归为镜头前的片面之词。
这种事儿谁会公开承认?
温纾莱见宗穆川眼底浮出黑青色,边接邀请函边问:“您又熬夜了?”
“嗯。”宗穆川捏捏眉心,“这次去的地方风景不错,可以作为‘花样人生’的取景地之一,照片一会儿何谦会发群里,你们都看看。”
《花样人生》是宗穆川下一部电影,暂定两个月之后开机。
宗穆川是天赋型导演,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他鲜少有创作瓶颈期,灵感一茬接一茬地冒,电影一部接一部地拍,奖项一个接一个地拿。
温纾莱点点头:“好。”
虽然和他儿子谈过恋爱又分手,但温纾莱在认识宗昂前就视宗穆川为偶像,这两年跟在他身边学习,两人也算个师徒关系。
她关心两句让宗穆川多加休息。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宗穆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挥了挥手。
温纾莱拿着邀请函往外走,快到门口,宗慕川又叫停她。
宗穆川:“等会儿。”
温纾莱驻足,转身。
宗穆川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宗昂回来了,你知道吗?”
温纾莱也不藏掖,实话实说:“刚在热搜上知道了。”
宗穆川挑挑眉,不太领会:“什么热搜。”
温纾莱指明:“他和莫念琪的热搜。”
宗穆川不再多问热搜事宜,他的目的不在于此。
“他回来你们难免会见面,但我希望你能个人和工作,当初既选择签进来就别受他的影响。”
“我知道,我不会。”温纾莱心里都有数。
宗穆川再挥手:“行了,去忙你的吧。”
等人带上办公室的门走远,宗穆川拧起眉点开热搜榜。
#莫念琪携“神秘男友”回国#的词条热度居高不下,后面已有“爆”字。
刚回国就整幺蛾子。
半点不让人省心。
他找到宗昂微信。
「晚上回家吃饭,别在外面瞎跑。」-
温纾莱下班后先回的住处换衣服化妆。
温屿年租的那套公寓已经被他买下给舅舅舅妈住,当年租的时候没想到几年后他们全家都会扎根在北京,面积较小,就两居室。
总同父母住一起不自由,兄妹俩都需要私人空间,于是一年前兄妹二人又都分别在外面找了公寓独住,温屿年行踪不定,温纾莱则是固定一周回一次家吃饭。
温纾莱不是明星,媒体镜头不会聚焦于她,不必执着于奢华的高定,服装得体符合场合就好。
面馆生意兴隆,马燕珍一早便动了盘下店面的念头,租到底不如买下来踏实,全家都同意后,马燕珍将家底都掏出来,温屿年补上剩余,交给温纾莱去处理。
温纾莱就用这笔钱去还了孔佳茉,欠的外债就此一笔勾销。
工作不比读书那样打扮随意,她攒了一定存款,衣柜里买了好几件镇场子的礼服,和工作室要好的品牌方也会看在宗穆川的面子上给她送衣服及各种日用品。
画了个淡妆,温纾莱出发去慈善晚宴现场。
晚宴举办地点定于近郊的一处庄园,是赫美主编托人情找朋友借用。
在门口温纾莱遇到韩子彦,两人顺道一块儿进场。
主办方邀请的是宗穆川,给他安排的座位自是不会差,在正对舞台最中间的那张桌,温纾莱找到宗穆川的铭牌,坐下。
韩子彦也在同桌,隔壁桌的莫念琪刚巧坐在温纾莱后方。
她和另一个圈内人的交谈一字不差传向温纾莱。
“是不是那个啊?肯定是吧,热搜都快挂一天了你也不管,以前可是一秒澄清的。”圈内人打趣:“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虽然没看到正脸吧,但感觉蛮帅,和你挺般配。”
莫念琪高调收下这份夸赞。
“我看上的人当然不会差。”
圈内人恭喜了一句。
温纾莱目光放在台上,不为所动地听着。
晚宴进行到一半,旁边的韩子彦靠近温纾莱,悄声问:“宗昂回国了?”
“你怎么知道?”温纾莱诧异他的忽然提问。
照韩子彦和宗昂的熟悉程度,凭借热搜上那几张遮掩严实的照片就认出宗昂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韩子彦说:“孔佳良发微博了。”
温纾莱“哦”一声,并不在意孔佳良发的宗昂什么内容。
韩子彦瞅温纾莱不感兴趣,适当闭嘴。
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今日姐妹情深兄友弟恭,明天就能为争夺资源斗得你死我活。
友好仅限于表面。
隔壁桌的那个圈内人前一刻还在恭贺莫念琪,这一会儿看到热搜,又看好戏般暗讽起来。
“念琪原来你还没追到人呢啊,那男人到底谁啊,又认识GN的少东家,又能让你这么个大美女倒追那么久。”
莫念琪措不及防:“什么?”
圈内人“好心”相告:“孔佳良发了微博,照片里有个男人穿的衣服和跟你上热搜的那个穿的一样,孔佳良说是他哥们儿,还帮他澄清是单身呢。”
晚宴开始前圈内人和莫念琪聊天,韩子彦不知道同莫念琪传绯闻的那个男人是谁就没留意,看完孔佳良微博,了解到绯闻男主是宗昂,现在再听她们的谈话,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温纾莱。
还是那副淡然从容的神情。
仿若宗昂就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温纾莱这两年蜕变得愈发出挑,学生气的稚嫩褪去,气质还是很柔和,但是眉眼间多出一份锋芒。
此刻她一袭简洁大气的香槟色长裙,坐在各类名流中间,半点不露怯,游刃有余地像在自家待客一般。
一个环节告一段落,温纾莱借由上洗手间,拿着手包离场。
到隔间里,温纾莱没忍住,打开微博。
莫念琪的名字还挂在热搜,但相关词条里已经没有她那个神秘男友的信息。
温纾莱点开莫念琪的词条,界面跳转,第一天热帖是孔佳良半小时前的一条微博。
作为一名合格的娱乐公司继承人,孔佳良玩网有一套,粉丝量七千多万,比大部分一线明星的粉丝量都多。
他发的九宫格照片,都是他吃喝玩乐的日常,第一张照片是张多人合照,背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看就是在酒吧。
离孔佳良较近的几人都配合地看镜头,而在照片边缘,一个男人垂颈在刷手机,脸庞从下至上被蓝光照亮。
仅一个侧脸就瞬间抓人眼球。
这条微博底下的热评第一是一位眼尖的网友,在问:最边上那个黑T帅哥是莫念琪传说中的男朋友吗?衣服都一模一样,巧合也没有这么巧的,对吧对吧?
上万条评论,孔佳良独独回复这一条:不是哈,我哥们儿单身,独帅。
第67章 第 67 章 兴师问罪
“送你?”
慈善晚宴结束后, 韩子彦提出要送温纾莱回家。
温纾莱大学毕业那年,温屿年后送了她一辆车当作毕业礼物。今晚她不方便开车,打的专车过来。
韩子彦的住处和温纾莱的公寓同方向, 顺路。
因着白诗文, 温纾莱同韩子彦交集变多, 也有了朋友的情谊。这么晚,庄园又这么偏, 不好叫车, 温纾莱没拒绝韩子彦的好意,随他一起往外走。
才出门口,韩子彦遇到熟人, 不得已停下寒暄, 温纾莱退到一边等。
她晚饭还没来得及吃, 只在进场后塞了两块马卡龙垫肚子。
晚宴开场后, 一会儿这个明星上台一会儿那个企业家讲话, 她坐在最中间那桌, 闷头吃饭太显眼,而且晚宴的本质就是各方争奇斗艳,没有一个人是有吃饭的心思,桌上的菜肴大多是无食欲的冷碟。
边等韩子彦边琢磨回家后吃什么。
是在小区门口的711买个饭团或三明治凑合一下, 还是顺应心意点个炸鸡外卖享受一下。
掩在长裙裙摆底下的双腿换着单脚站立, 脚腕转着圈活动。
高跟鞋是美丽的酷刑, 要不是不合规矩, 她真想穿着平底鞋过来。
她的鞋跟还不算高, 她顶天就能适应六七公分的跟高,那些要上镜的女星们个个都踩着十几公分的细高跟,跟在刀尖上行走没差。
温纾莱不动声色地倚向罗马借力, 还在便利店和外卖二者间徘徊不定。
一道“哒哒”声响从后逼近,温纾莱下意识半侧脸。
莫念琪提着礼服裙摆,踩着高跟鞋步履生风,披散的波浪卷发在脸颊两侧翻飞。
一个公众人物最基础的素养就是不在公众场合挂脸,最好永远都面带微笑,一旦臭脸被拍到放到网上就会被网友解读出无数种版本。
莫念琪自出道以来就时刻保持着身为一名公众人物的高度自觉,脸不崩身不胖,镜头捕捉到的她无一丑照。
这会儿她嘴角上扬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可频率急促的脚步出卖她内心的急躁。
助理在她身后小碎步地跑着。
她经过温纾莱时,周遭空气弥漫开浓郁的香水味道。
温纾莱的淡香霎时就被覆盖。
莫念琪走出两步,又转回至温纾莱面前。她单刀直入:“宗昂回来了。”
这一天里,已经是第三个人跟温纾莱说过这一句话。
她礼貌性站直:“我知道。”
莫念琪探究的眼神在她脸上搜寻:“他联系过你吗?”
“你们在一起了吗?”温纾莱不答反问。
“是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我。”莫念琪也是家里千娇百宠呵护长大,面对她看不上的人时夹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骄横。
“你们如果没在一起,这种隐私性问题你无权过问,你们如果在一起了,你男朋友联系前女友那你该去拷问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温纾莱的身高是短板,鞋跟也不如莫念琪的高,她得稍稍抬头仰视,气势却不落于下风。
这两年来很多人都说过她变化巨大,不再一味讨好顺从,更会多考虑自己,说话做事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雷厉风行暂时沾不上边,但干脆利落不少。
这不,要换以前,莫念琪这样质问她,她多半会乖乖说没有然后再撇清干系。
现在,对于这样明知故犯的冒昧,她当场就会回击。
莫念琪不死心追问:“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温纾莱浅柔一笑:“这就更私密了,无可奉告。”
被连堵两次,莫念琪怒火上头,没顾上表情管理,脸冷下去:“就算他借孔佳良澄清和我的恋情,你也别觉得他这次回来就是来找你,你们分手快三年,谁的喜欢能坚持失联三年的空白期?”
她像个幼稚小孩似的挑拨离间放狠话:“这三年里我经常飞过去找他,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旅游,这些你都不曾参与。”
“好。”温纾莱的饿意愈发强烈,隐隐有反胃的不适感,没心情再听莫念琪细数她和宗昂的故事,敷衍说:“那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歪头越过莫念琪肩膀朝韩子彦那儿看,他正巧聊完,也在看她,温纾莱一手拿着包,一手捏起一角裙摆绕过莫念琪。
走近后,韩子彦问她:“怎么了?”
温纾莱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已经决定好要订外卖,急着回去吃炸鸡。
韩子彦来的路上堵车,耽搁了时间,庄园内部停车位有限,他的车停在了园外划分出来的停车区域,要步行一段路。
地基打得高,门口台阶得有十几层,温纾莱又是长裙又是高跟鞋,要多累赘有多累赘,韩子彦抬起手臂借给她扶着。
温纾莱搭上:“谢谢。”
韩子彦:“客气。”
两人就这么并肩相携,步伐大小相差无几,晚风一吹,温纾莱的裙角会拂过韩子彦的西装裤。
任谁一看这对背影都会夸赞一句郎才女貌。
为了美观与氛围,庄园院子里安装的路灯是昏黄色的暗调,夜幕下照亮小小一隅,温纾莱和韩子彦投射在地面上的两道影子被一盏盏路灯反复拉长、重合。
蓦然,两束亮白的灯光字后方打来,影子驱散,暗影无处遁形。
引擎的轰鸣声由低升高,一辆车子极速驶近,倒车镜紧擦着韩子彦的衣袖划过。
车不作停顿地往前开,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人,又或是故意为之。
韩子彦惊出一身冷汗,先问温纾莱:“有没有事?”
温纾莱说没。
“你没被碰到吧?”
“没有。”韩子彦望向那辆肆无忌惮的跑车,红色车尾灯嚣张隐没于拐角。
他记下车牌号,要发给助理调查,排除一下隐患。
温纾莱也瞧过去。
她没认错的话,那是一辆488黑武士。
温纾莱对车的牌子、类型不感冒,更分不清同一品牌下的几种款型,但架不住这一辆488黑武士她坐过很多次。
甚至还有些不可言说的记忆点。
她拦住韩子彦:“不用查了子彦哥,我应该知道那是谁的车。”
……
……
温纾莱在路上订了外卖,是同为打工人的何皎皎推荐过的一家店,据说是全北京最好吃的炸鸡。
店铺离她公寓有些远,配送要一个小时,温纾莱到家后,平台显示还有四十分钟送达订单。
她先卸了妆去浴室洗澡,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打开客厅的投影,在收藏清单里找出一部最想看的电影,抱枕丢到地毯上,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瓶基酒和一瓶果汁,杯子里放好冰块,基酒和果汁按一比三的比例倒入杯中。
温纾莱头发长度过胸,又多,每次洗完澡吹头发就是个大工程,她一般吹到手臂发酸就停止。
长发拧起用抓夹抓住,半湿的发尾垂坠等待自然风干。
万事俱备,只差外卖。
正要点开软件看看还要多久,门铃摁响。
温纾莱租住的这个小区是在温屿年授意下玥玥精挑细选出性价比最高的,安保措施蛮严,每栋楼都有物业值守,外来者进出都要登记。
温纾莱常在晚上点外卖,从无意外,所以径直开门。
门外提着外卖的人没有穿黄色或者蓝色的工作服,白T黑裤,黑发柔顺干爽的耷在额前,发梢自然卷曲。
今天两度登上热搜的衣服换了一身全新,但人还是一样的人。
“深夜,独居,按门铃就给开。”宗昂压着眉,眉心微蹙,神色不爽,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架势:“你安全意识这么差?”
第68章 第 68 章 “你有男朋友也不会妨碍……
看到宗昂, 温纾莱在意料之中,但也有惊讶。
上午就知道他已经回国,她的好友是他兄弟的妹妹, 她又在他爸的工作室工作, 两人的生活圈子有所重叠, 碰面是迟早的事儿。
惊讶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公寓门口。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
“你怎么在这?”温纾莱神情疏淡, 眉心拧起的褶皱比宗昂深, “又调查我?”
他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温纾莱厌烦至极。
宗昂说:“没查,我找孔佳茉问的。”
虽然问的手段不太光彩就是了。
他一开始问的人是他爸。他两年多来第一次回国,理应去家里露个面, 见到他爸后他问温纾莱的住址, 他爸不告诉他。
理由扯得特高大上伟光正, 说他要是出于公事要联系温纾莱就等明天上班时间去工作室谈, 自己身为老板要保护每一位员工的隐私, 不能破例, 儿子也不行。
要是出于私事,那他就自行去打听。
一套滴水不漏的推脱堵得他找不出半点错。
又去问宗霖,宗霖说这问题超纲了。
他是答应宗昂会照顾温纾莱,但仅限于温纾莱在他面前遇到刁钻事他才会出手相助, 其余一概不管, 省得帮太多一个拿捏不好分寸踩到宗昂心底的红线, 宗昂再认为他居心叵测。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鼻子修复满意, 可不能再被打断。
是这么个道理, 就是可惜宗昂叫的那一声哥。
金贵无比的一个称呼,有用信息一个没套出来。
在家里吃完晚饭,爷爷年纪大了睡得早, 他就去了孔佳良为欢迎他回归特意组的局。
他是奔着孔佳茉去的。
宗昂不清楚温纾莱是怎么跟她家人、朋友讲述他们分手的原因,但据他对温纾莱的了解,她大概率不会如实相告。
她经历的那些胆战心惊会引起诸多关怀。
而她最不会应对这些,更不愿身边人替她后怕担忧。
不出所料,温纾莱的确编造了个谎言。
宗昂在孔佳茉的辱骂中得知他们是熬不过异国恋,在争吵中一次又一次冲淡感情导致分手。
温纾莱讲的时候没有偏颇,可孔佳茉是温纾莱的铁姐们儿,她理所当然地将错误都归结给宗昂。
冠给他数条莫须有的罪名,比如陪伴不及时,再比如移情别恋。
宗昂不予置辩,欣然接下孔佳茉灌来的一杯杯酒,再反向灌倒她,趁她醉酒套出温纾莱的住处。
他大可以自己查清,动动手就能搞定的事儿。
这么大费周章无非是怕温纾莱误会他又私自调查她,生气。
但她还是先入为主了。
宗昂强调:“真的,不骗你。”
室内的冷气往外散,楼道的热流往里涌,在门口汇聚又分散。
温纾莱闻到宗昂身上那股薄荷香压制不住的酒气,看着他,没说话。
宗昂视线挑过她的头顶,朝玄关里瞟一眼,又瞧回温纾莱。
“你和韩子彦在一起了吗?”
温纾莱的手搭握着门把,半边肩膀隐在门板后,“你刚刚是不是去了赫美的晚宴?”
她睡裙外罩着一件白衬衫,站这么一会儿,未干的发尾滴下水珠洇湿薄薄的衬衣,细窄的肩带若隐若现。
宗昂的眼眸聚焦在她脸上,坦然承认:“去了。”
还敲了韩子彦一记警钟。
他这敢作敢当又不知悔改的模样让温纾莱气极反笑。
“宗昂,你幼不幼稚。”
宗昂很执着:“所以你们两个是在一起了吗?”
温纾莱语气淡漠:“跟你有关系吗?”
两人互看着,瞳仁中倒影着对方单一的身影。
两年多,八百多个日夜,他们零联络,对彼此的状况一无所知,今晚再相见,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外貌。
宗昂的头发剪短,鬓角削得很薄,本就立体的五官经由时间打磨得更加深邃。
温纾莱还是长直发,但蓄起了刘海,脸颊的肉感瘦下去,下巴尖,更显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脾气也更大了。
宗昂想。
空乏的肚子亟待她去填满,温纾莱不再同宗昂乏味的扯皮,伸手:“外卖给我。”
宗昂倒也听话,没整幺蛾子,将提着的外卖递向她,手提袋即将勾上温纾莱弯曲的手指时,宗昂瞬间换成他自己的手,包住温纾莱微凉的指尖,进而是整个手掌。
明目张胆地从门外踏入,外卖放在温纾莱公寓玄关处的斗柜上,紧接着揽上她的腰,压着她背靠向墙壁,脚踢上门。
“嘭”地一声。
吻随之落下。
好久没有过,双唇触碰后宗昂这个进攻的一方有一秒钟的停顿。
他凭借本能启唇含住温纾莱柔软的唇瓣,记忆触发,遗失的技巧顷刻间回笼。
宗昂逐渐找到感觉。
吸、咬、舔。
一套丝滑连招耍的那叫一个熟练。
温纾莱醒过神,掌根抵着他肩膀又推又搡。
推拒的两只手下一秒就被宗昂一只手掐着攥紧手腕别到背后,她被迫挺胸贴向他胸膛。
她睡裙内侧自带胸/垫,洗完澡就没穿内衣,柔软感十足明显,几乎是一瞬间,宗昂就起了反应。
另外一只手自她腰间上移,捧起她的脸,虎口卡在她耳垂之下,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细嫩的腮颊。
吻越发深入,感知到他的灼烫,温纾莱重重一咬他的下唇,血腥四溢,宗昂“嘶”了声。
转动着上半身带动手抽出来,狭窄的玄关响起一声脆响。
宗昂又被打了。
睽违许久,他终于又一次体验到被温纾莱扇耳光的感觉。
外罩衬衫只系了下半部分的扣子,领口松散歪斜着露出一侧肩膀,她拢好衬衣,推开宗昂,自己也后退一步。
“喝多了耍酒疯你去找别人了,别来烦我。”
“我没有别人。”宗昂揩了下嘴唇,不甚在意地轻捻指腹擦掉血迹。
“莫念琪不是我女朋友,孔佳良的微博是发给你看的。”
“什么微博,我没看。”温纾莱装糊涂:“你也没必要做这些,我们早就分手了。”
“我没同意过。”
话落,宗昂见温纾莱黑了脸,神色不虞,明白她这是不高兴的表现,于是聪明地改口:“那我再追你一次。”
他将话题又绕回去:“你和韩子彦在一起了吗?”不必温纾莱回答,他又说:“算了,没关系,你有男朋友也不会妨碍我们和好。”
温纾莱有男朋友又怎样,在和别人交往又怎样。他认定的人和事从不会因外力而更改。
就像最初,温纾莱在和余泽帆恋爱,他不还是把人抢到自己身边?
他不在的时候,温纾莱找别人排遣寂寞无可厚非,她开心就好。
现在他回来了,那么别人就得退位让贤,就得知道,只有他才配站在温纾莱身侧。
温纾莱也想到了最初,她还想到了宗昂关于“刺激”的那一番发言。
所以轮回最原始,他又来找她寻求刺激了是吗。
他怎么就是玩不够她呢?
她有什么很有趣的特点吗?
温纾莱很是费解。
她没避着宗昂,从疑惑到迷茫再到想通什么之后的灰心丧气,这一系列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
宗昂看得分明。
他莫名有些慌,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逼近温纾莱:“你怎么了?”
温纾莱轻轻拨开他伸过来要牵她的手:“很晚了,我累了要睡觉,你走吧。”
宗昂也没抱希望能在重逢第一面就重修旧好,这种事急不来。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事缓则圆。
他妈和他爸就总是说他急于求成,要他稳重一点。
过往事迹也告诉他不能把温纾莱逼太紧。
基于种种因素,宗昂没再不要脸地逗留:“你锁好门,我微信和手机号都没换,你要找我随时都能找到。”
温纾莱不走心地嗯声。
宗昂走后,玄关空间充裕起来,可他的气息还有所残留。
温纾莱打开空调的换风模式,将宗昂的味道都驱逐干净。
提着斗柜上的外卖坐回客厅,拆开,咬了一口就放下,拉开茶几的抽屉,在深处角落拿出一盒烟。
她没有烟瘾,只是这会儿忽然想抽一根。
……
……
温纾莱楼底下停着那辆黑武士488,宗昂下楼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向屿正跟不知第几任女友打着调情电话等他,手里夹着一根烟。
宗昂一上车就命令他灭烟:“别在我车上抽,要不就滚下去。”
他只能接受一个人在他车里、家里抽烟,那就是温纾莱,其他人免谈。
向屿挂断电话,哂笑一声:“就你矫情。”
他掐灭烟头,降下两侧车窗给少爷通风换气。
一众朋友里就宗昂事多,烟不抽酒少喝,恋爱只谈过一段。
两厢衬托之下,宗昂像是个洁身自好的三好青年,他们则是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
一辆车拐入他们这辆车停放的这条路,两束车灯一晃而过,向屿系安全带的时候不经意侧头,瞅见宗昂浮着鲜红巴掌印的脸。
“被扇了?”他不掩饰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凑近,又有新发现,挑着眉明知故问:“嘴怎么还破了?”
宗昂心情蛮好地笑:“用你管?”
向屿问:“那你还下来?”
还不留宿?
“不合适。”
嘴唇又在渗血,宗昂伸舌舔了舔,触感犹在。
向屿嗤声:“装吧你就。”
局上全程都在套孔佳茉的话,得到地址就甩手走人,本来是要直接来人公寓楼下,半路得信温纾莱替他爸去参加晚宴,又马不停蹄改道,看见人姑娘和一男人走得近就跟疯狗一样飙了段车。
现在顶着张破脸搁这儿装正人君子?
真搞笑。
第69章 第 69 章 已读不回
温纾莱从小到大从未失眠过, “睡觉”就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放松和自我防护措施。
无论发生什么事,有多糟心,她都能倒下就睡。
只是会分睡眠情况的好坏。
昨晚见到宗昂后的这一觉, 她睡得很差, 一整晚都在做梦, 像是志怪奇谈,梦里她被一只迷雾一般不成型的怪物追赶, 闯过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
醒来起床, 头顶的一动不动的天花板落在她眼中甚至都在旋转。
两手的掌根搓搓眼睛,她掀开被子下床,到浴室掬起一抔冷水冲脸。
鼻子有点堵, 发痒地打出一个喷嚏。这一起头就跟打开什么开关一样, 又接连打出七八个喷嚏才消停。
客厅茶几上还摆着吃剩的炸鸡, 她就吃了两块, 包装盒里还满满当当, 一旁的酒瓶倒是空空如也。
温纾莱在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巾擦擦鼻子, 迟钝地想起昨晚她电影看到一半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到一半被经由大敞四开的窗户灌进来的凉风冻醒才迷糊地晃进卧室。
宿醉、吹风。
感冒也在情理之中。
她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小区的沥青地面有几处地方泛着深色,坑洼里聚积着雨水。
雨是凌晨时分降下, 淅淅沥沥地下满后半夜, 天亮就停, 这会儿阳光大好, 晴空万里。
喝酒喝得胃里有些微的烧灼感, 温纾莱没太大胃口,在餐边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藕粉冲泡当做早饭。
吃完出发去上班。
北京的早晚高峰能堵到怀疑人生,温纾莱车技中等水平, 最不喜刹车油门来回切换,所以她一般都会提前个一刻钟出门,避开高峰路段。
宗穆川工作室是弹性工作制,不设固定时间打卡上下班。
除了温纾莱和几个昼夜颠倒、嚷嚷着白天没灵感只有万籁俱寂的夜晚才能剪出片子来,此刻忙完正躺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补觉的“美国人”,其余人都还没来。
温纾莱到工位放下包,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回来,坐下后戴上耳机,审阅起凌晨四点天色破晓之际发到她邮箱的片子。
宗穆川对温纾莱的提携与栽培,全工作室有目共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片子剪辑完都会先发给温纾莱,她审核通过后剪辑组那边再发给宗穆川做最终审批。
这样多加一个温纾莱这里的流程,极大程度上减少了剪辑组挨骂的风险。
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共通性,工作室内部不是没有编排过温纾莱和宗穆川之间不正当,但很快这种质疑就随风而逝。
因为温纾莱能力确实出众,也因为宗穆川骂起温纾莱来更加不留情面,用词更加犀利难听。
哪有半点老情对小情的喜爱,更像是长辈对器重晚辈的恨铁不成钢。
于是“温纾莱是宗穆川私生女”这一新的谣言又凭空捏造出来,在工作室内小范围传播过后又发酵到网上。
被污蔑成是想出名想疯不惜勾引岁数能当她爸的老男人时,温纾莱无动于衷,随他们去说。
被更改亲生父母,温纾莱忍无可忍,她拉着宗穆川去做了亲子鉴定报告,将报告结果发到微博上,并说明再有造谣者会予以诽谤罪追究起诉。
四起的谣言就此平息稍许,但依旧有人乐此不疲地给温纾莱和宗穆川编造情感故事。
他们狭隘地坚信男女之间不会有单纯的情谊。
片子审到一半,温纾莱眼眶泛酸,又干,是感冒的前兆。
隔桌那个莫念琪妈粉的同事拎着咖啡和贝果进来,见到温纾莱,关切问:“大热天的你带个口罩,过敏了还是感冒了?”
温纾莱捏捏横在鼻梁上的口罩金属条,闷声闷气地回:“要感冒。”
同事从她的桌子那里拿出一盒冲剂和一盒药片给温纾莱:“这是我尝遍市面上众多感冒药找到的最有效的两款,一天两次保准药到病除。”
温纾莱不爱吃药,小感冒都靠熬,严重到发烧再说。但她没拂同事的好意,怕传染给别人,扣开药片按说明书的剂量混水吃下两粒。
片子看完,她提出两点修改意见反发回剪辑组,看时间差不多,她关掉电脑起身。
摄像组那边的人也都收拾好东西过来,他们碰头后一起往外走。
宗穆川的工作室涵盖全流程影视制作,有独立的后期制作团队,规模不亚于影视传媒公司。工作室不止出品宗穆川指导的电影,还会接一些公益微电影的工作,招引来的投资赞助都会捐赠于慈善组织。
温纾莱他们今天要去隔壁省的一家残障儿童福利院拍摄。
是福利院院长主动联系上的他们,营销组有专人负责工作室社交账号的运营,定期清理后台私信时在满屏未读中看到院长的请求,运营的同事即刻上报,当天他们就派人前往福利院视察情况。
定下今日的拍摄计划。
说是福利院,可那个小院更似是私人住宅改造,经了解,这家福利院是一对老夫妻所开,初始只是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流浪儿,于心不忍便带回家收养,后来接纳的孩子越来越多,就演变成一家正规的福利院。
老夫妻相继去世后,他们的女儿继承父母的遗志照顾着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近些年入不敷出,才想到在网上寻求帮助,让社会上更多的人能关注到他们的福利院和残障儿童这个群体。
开车将近两个半小时。药效上劲,温纾莱头有点晕,一上车就缩在最后排角落睡觉,养精蓄锐。
一路睡到目的地,醒后不仅没好,反而更觉得浑身虚浮无力,她拍拍两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口罩又多带一层,下车去和院长交涉。
一群小朋友新奇又懂礼貌地站在远处,伸着脖子望着院子里架起来的那些高档器材。顾念着是要和小孩打交道,他们今天过来的这一行人都挺喜欢小孩子的,见不得小孩子们眼巴巴的可怜模样,摄像组的大俊提着摄像机走过去,叫小孩们来玩。
器材再贵也是死的,比不上孩子们渴望学习新事物珍贵。
小孩子再听话也不如成年人好掌控,一整天下来,脚本上的内容才拍了三分之一,不过他们也没想要一天就全部拍完,规划出来的时间是三天,绰绰有余。
来前温纾莱他们就在网上订好了周边的酒店房间,在福利院和一群小可爱们吃完晚饭就驱车回了酒店休息。
在外奔波一天,温纾莱精神状态好不少,洗完澡出来鼻子也没那么堵了,边站在洗漱台前边吹头发边看手机。
有两通宗昂的未接来电。
一个在下午,一个在两小时前。
微信里也有一条他的未读。
问:「在忙?」
半小时前发送。
上次宗昂找她,让她别沾渣男,挂完电话温纾莱就删除了他的对话框。
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聊天界面只有他新发的这一条消息。
温纾莱一顿,没理,专心吹完头发才回他。
「在忙。」
下一瞬,手机嗡震,宗昂的视频邀请弹出,不等温纾莱选择接还是挂,对面就先取消了邀请。
转成文字消息:「我订了夜宵,给你送过去?」
文殊莱莱:「不用了,我不在北京。」
温纾莱放下手机
「那你在哪?」
这条消息发出去,宗昂又一秒钟撤回。
太生硬了点,像在逼问。
他重新措词:「出差还是?」
又删除。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不太对味。
贤惠懂事的人设真几把难装。
手机扔到桌上,宗昂仰靠在椅背上,瞅着包厢顶部繁复的花纹,一阵眼花缭乱。
他找向屿撒气:“真是年纪大了,审美都老龄化了,这包厢设计得像七八十年代的歌舞厅。”
今晚是六个人的私人聚会,没别人,在Half。
向屿悠哉地品着新开的一瓶红酒,闻言回怼:“追不回前女友就去报课学习,别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大A问:“什么前女友,你不跟那个谁——”他想了想人名:“那个莫念琪谈呢吗,都上热搜了。”
宗昂都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孔佳良摸着大A的后脑勺说:“你还是看你的育婴百科全书吧,别掺合我们这些未婚少男的话题了。”
大A是他们几人中发展最快的一个,求婚第一个,结婚第一个,他们还孤寡着人老婆都要生二胎了。
人生进度遥遥领先。
宗昂想好要发什么,又捞回手机。
「那你回来告诉我。」
温纾莱已读没回-
第二天拍摄前,院长歉意地告诉他们有个明星要来探望孩子们,会不会干扰到他们拍摄。
院长自己也有经营微博,会在上面发一些孩子们的照片,有几条点赞量挺高,也收到过一些小额捐款和衣物。
前两天后台私信收到一则消息,是艺人经纪人亲自找她,问可不可以来看一看。
多一个人,而且还是当红公众人物来增添热度,院长求之不得。
但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院长本是和经纪人约好的时间是下周,可艺人那边行程有变,只能腾出这一天的空来。
温纾莱自是不介意,明星自带流量,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合作一把,他们借助艺人的曝光度,艺人能通过他们的专业拍摄宣传为自己博得一个好人缘,达成三方共赢局面。
他们团队内部协商一番,修改了几处脚本,改完,小院门口就停下三辆黑色商务车。
中间那辆车的后排车门打开,穿着白T黑裤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下来。
是莫念琪。
第70章 第 70 章 炫耀
天气预报预测今日最高气温可达四十三度, 此时九点多钟就已硕日高挂,地面有蒙蒙热浪蒸腾而起。
莫念琪一下车,暑热气息扑面而来, 五官登时皱成一团, 下一瞬又急忙舒展开, 回身在车里翻出一顶棒球帽戴上。
有了帽檐遮挡,视线清明起来, 她望进小院内部, 恰好同正朝她看来的温纾莱对上眼。
表情又有那么一下挂不住。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上半身又钻回车里,跟随在侧的莫念瑶拉住她的手腕。
问:“你又要干什么?”
莫念琪压低的嗓音不大爽利:“找墨镜,晒。”
莫念瑶也低声斥她:“你差不多得了, 又是帽子又是墨镜, 你是来做公益的不是去海边度假!”
莫念瑶是莫念琪的堂姐, 也是她的经纪人, 伦敦政经的高材生, 毕业回国后就在带她, 可以说莫念琪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莫念瑶的规划和筹谋。
最关键的一点是,莫念瑶能压住莫念琪的娇纵。
堂姐一发话,莫念琪偃旗息鼓, 撒娇的小声嘀咕:“我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你还给我接了这么个工作, 妆不让我画, 防晒也不让我涂, 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别说晒一天, 晒一个小时我都得脱层皮。”
莫念瑶一步跨到莫念琪身前,解开她的丸子头,到底没忍心摘掉她的帽子。女明星的脸就是行走的名片, 要真晒伤,医美修复很耽误时间。
她说:“刘师琳的下一部电视剧要选角了。”
宗穆川是国内电影界的导演一把手,刘师琳就是电视剧导演的顶尖。
她下一部电视剧是和央视合作的年代剧,故事背景与福利院有关,正好前些日子莫念瑶刷微博刷到了这家福利院院长,这才有了今天这趟行程。
莫念琪睁大眼:“真的?不是说还早呢吗?”
莫念瑶给她绑好低马尾,“昨晚得到的消息,不然我为什么让你提前过来。”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怕你着急。”莫念瑶深知莫念琪的急性子,怕她一会儿和孩子们相处时表演痕迹过重,但一看莫念琪这娇气劲儿,更怕她禁不住晒连演都不演。
她拍拍莫念琪的脸:“就是再不喜欢小孩,再嫌烦你也给我忍这一天,做不好别怪我骂你。”
……
……
莫念琪从里到外整理好她自己后,进去。
院长也已经从二楼下来,作为中间人,院长给温纾莱和莫念琪两拨人相互介绍,又表达一番没能排开时间的歉疚。
等院长说完,莫念琪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这边:“您不用抱歉,是我们临时改了计划。”
她落落大方地笑着:“而且都是为孩子们好,我和纾莱又都认识,更不会在意这些。”
院长诧异:“你们认识?”
温纾莱挺给面子地接话:“大学同学。”
前天晚上在慈善晚宴现场唇枪舌剑不复存在,各自都带上虚假的面具,藏起私人恩怨,公事公办地客套着。
定好要和前来做公益的艺人打配合时还不知道来人是莫念琪,现在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都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讨厌谁就能和谁一刀两断,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
这次拍摄,温纾莱是团队的主要负责人,去和莫念琪那边商量合拍事宜也得是她出面。
莫念瑶听后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他们这边也有跟拍摄像,但免费多一个宣传机会,何乐而不为。
温纾莱他们和孩子们已经有过一整天的磨合,莫念琪一个专业演员也是高度配合,拍摄进展得很顺利。
孩子们每天中午都有固定午休,吃完饭就去午睡,大人们也能休息片刻。
有一个小女孩特别喜欢莫念琪,缠着她要她讲故事哄睡。莫念琪谨记着堂姐上午的那一句叮咛,好脾气地由小女孩牵着去到宿舍。
讲完两个故事,小女孩还是没有困意,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莫念琪,由衷夸赞:“姐姐你好漂亮。”
没有人能抵抗得住赞美,莫念琪也不例外。
她笑着捏捏小女孩的脸:“你也好漂亮。”
“姐姐你有男朋友吗?”小女孩问:“你这么漂亮你男朋友一定也很帅。”
莫念琪自动过滤掉她的第一个问题,回她第二句话:“当然啦,姐姐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小女孩猛点头。
莫念琪在手机相册里翻出她和宗昂的一张合照递给小女孩。
宿舍的空调年久老化,开起来噪音大到无法忽略,制冷也不太管用,还不如吹自然风来的凉快。
前后两扇窗户左右大开,温纾莱从宿舍外的走廊经过,听到莫念琪和小女孩的笑声。
莫念琪抬眸一瞥,音量加大:“这张是我们在海边看日落,也是姐姐最喜欢的一张。”
小女孩捧场:“哇,好漂亮!”
温纾莱目不斜视走过,纤柔挺直的身影连个停滞都没有,似是根本没听到莫念琪在讲什么,又或者听到但不关心。
来回往返酒店太折腾,院长加急拾掇出两间房间供他们暂时休憩。
温纾莱刚拐过楼梯转角,一道脚步声追来。
“等等。”
温纾莱止步,半侧身:“什么事?”
莫念琪一步两三个台阶地迈上去,“你刚刚听到了吧?”
“听到了。”温纾莱不明所以:“然后呢。”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不在的这两年多里,我和宗昂一起经历过什么吗?”莫念琪咬重“一起”这两个字,借此将温纾莱排除在外。
温纾莱好笑反问:“我为什么要好奇分手后前男友的生活?”
莫念琪最见不惯温纾莱这副淡然处之的态度,对比起来,她好似一个跳梁小丑。详细展开慈善晚宴那晚的笼统表述:“我们去过圣托里尼看日出,夜爬过马特洪峰,他在米兰的公寓有我亲手贴上去的窗花,那是我们一起跨的第一个新年,他常去一家法国人开的小馆,餐前要先吃一块切角蛋糕。”
温纾莱耐心听着她的追忆,未置一词。
她只要撂下一句——宗昂回国后找过她了,就能将会将莫念琪打击得一败涂地。
可她不想这么做。
比拼谁和宗昂的碰撞出的故事更多?那他爸妈独占鳌头。为这样的事情你来我往的争执,各抒己见,很没意思,很无厘头。
温纾莱也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况且宗昂找她的缘由只是还没玩够她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什么高贵纯挚的“喜欢”。
但莫念琪屡次三番地来找她不痛快,她也很恼。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温纾莱波澜不惊地看着她:“想表达你和宗昂情比金坚,想让我知难而退?”
她说:“你们两个的感情要真像你描述的那样好,那你又干嘛要来找我炫耀,你在害怕什么?”
莫念琪肉眼可见的一僵,提高声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害怕!”
温纾莱最烦与人吵架,尤其烦吵架时对方一言不合就起高调。
她先退一步:“那就当是我误会了。”
不想再同莫念琪纠缠,温纾莱话一说完就擦着莫念琪下楼。
温纾莱感冒还没好,今早起床鼻塞加重,本是想浅眯一会儿,这么一闹,困意全消。
她来到院长自己亲手种植的一小片菜圃,站在墙根底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娴熟地单手拨开烟盒,咬出一支烟。
宗昂的消息这时发到她手机上。
「在干嘛?」
这三个字她每天早中晚各会收到三次。
孔佳茉曾说过“在干嘛”、“在不在”是最勾不起聊天欲望的两句开场白。
温纾莱记得以前宗昂聊天没这么无趣。
她吸一口烟,清凉的薄荷味冲进干涩的喉咙,她在缭绕烟雾中半眯起眼。
圣托里尼的日出和马特洪峰的夜景应该都很美。
想象完,她鬼使神差地回复宗昂一条风牛马不相及的消息。
「我明天晚上八点到家。」-
莫念琪就只来一天,当天晚上就回了北京,温纾莱他们还有一天拍摄,隔日下午才动身返程。
这三天来温纾莱的感冒时好时坏,下去拍到一半还发了烧,院长给她找出儿童专用的退烧冲剂,两袋灌下去,傍晚回北京路上睡一觉还就痊愈了。
他们开的是公车,先去工作室放东西再各回各家。
晚饭还没吃,路过一家日料店,温纾莱下去打包了一份鳗鱼饭。
晚高峰已过,一路都挺顺当地开回家。
温纾莱现在租住的小区中档偏上,地段好,进出都是朝九晚五的社畜,但临近重点高中,也不乏有陪读家庭。
温纾莱不喜欢地下车库,夜半回家感觉阴森森的,租的是地上停车位,就在她楼下正对她楼口的那一个。
拐过绿化带,车灯一照,楼下的花坛边上蹲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还有一只洁白的雪橇犬。
温纾莱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去,花坛边上的一人蹦下来。
宗昂走近,手朝她伸,温纾莱懵顿,等他接过她肩上的托特包以及拎着的那份鳗鱼饭,她才反应过来宗昂是要帮她提东西。
这一行为自然的彷佛他们从未相隔两年。
一道略显稚嫩的嗓音划破夜空:“黑葵!不许冲!”
温纾莱循声望去,是那个和宗昂一块儿蹲在花坛上的小男孩,人正死命拽着要爆冲的萨摩耶。
而那只萨摩耶正吐着舌头朝她咧嘴。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它比较热情,但不咬人,姐姐你放心。”
“没事。”温纾莱过去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又挠挠它的下巴。
萨摩耶更加兴奋,尾巴甩的快要断掉,抬起两只前爪就要扑温纾莱。
小男孩及时拽住胸背,看不下去自己的狗这么不知矜持,留下一句“哥哥姐姐再见,祝你们约会愉快”,就连拖带抱地带狗走了。
温纾莱一头雾水:“什么约会?”
宗昂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手腕一转,交扣进她的指缝。
“我没有门禁卡进不去,在楼下等你,那小孩来遛狗,狗也见到我就扑,我俩就坐下聊了会儿。”他事无巨细:“看我像个无家可归的,问我怎么了,我说来找女朋友,他就当是约会了。”
温纾莱应了声:“是这样。”
第一个话题就此终结,刷卡进电梯,玻璃镜照出他们两个并肩而立的画面,温纾莱平视前方,宗昂在看镜子里的她。
到楼层,温纾莱指纹识别解锁开门,宗昂跟在她后面进去。
就要问有没有备用拖鞋,身前的人一个转身,宗昂肩膀轻轻一沉。
温纾莱踮起脚,双手扶着他,吻在他唇上。【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