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3
面前的道忽然被人挡了，沈熠不得不步伐一顿，狭长的狐狸眼微眯，随后展颜一笑，不躲不闪地迎上盛炽阴沉的目光。
盛炽冷声：“放他下来。”
“他累了，我送他回去，这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沈熠嘴角攒着笑意，眼神却很冰凉。
盛炽睨着人：“我带来的，当然我送回去。不劳驾外人。”
沈熠故作苦恼：“可他刚被我标记，身上都是我的信息素了，跟别的alpha走得太近会有排斥反应。”
盛炽的瞳孔骤缩一瞬，指节蓦然攥起绷成白色。
他的目光微颤地落在郁舟的后颈上，腺体处的咬痕新鲜透着血色。
沈熠此时也慢慢注意到盛炽左颊上的浅淡巴掌印，迅速意识到郁舟那样红肿的唇从何而来。
“——原来是你啊。”
“——你标记他经过同意了吗。”此时，一墙之隔内。
光线昏暗，只亮着盏桑叶形状的台灯，照向桌面的一张双人合照。
空气里漂浮着浓烈发情后产生的信息素味道，是近似于香根草和雪松混合的气息，带着微弱的苦涩和霜雪的冷冽。
盛炽仰头靠着椅背，性感的喉结滚动，手背青筋根根分明暴起，深邃分明的五官藏匿在昏黄的光下，呼吸格外急促。
另一只手垂着，裤摆松松垮垮，运动绳腰带早已经散开。
他沙哑地深呼吸着，双目紧闭。但长久得不到释放的突破口被堵住，爽感逐渐演变成一种折磨，亟需更多的刺激。
于是他睁开眼，盯着照片里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还很青涩，但眼睛里的光热烈张扬，像生机蓬勃的参天巨木，郁郁葱葱，永不腐朽。
指尖反复抚摸着那张碎片。
光影将盛炽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显得模糊晦涩。
但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直到有敲门声响起，紧跟着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弟弟，你现在有空吗？”
盛炽弓起腰闷哼一声，腹部的肌肉略微抽搐了下。
缓过将近两分钟，他才抽过湿纸巾擦拭着修长的手指，抬手丢进垃圾桶内。随后把合照塞进书的夹层里，从抽屉取出一针抑制剂，扎进手臂内。
等再起身开门时，脸上已经平静地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在看见郁舟湿漉漉的黑发时，动作一顿。
“你怎么来了？”声音莫名很沙哑。
青年抓着枕头，黑发带着湿热的水汽，脸颊透着点不自在的红：“咳，那啥这外面风声怪大的，我觉得你应该会害怕……我是说，要不咱俩睡吧？”
“你是说，在蓝花星上起冲突的是虫族和帝国军校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克文凝重喃喃，迅速将徽章收起来，看向他们，“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在家呆好别出门。”
他行动极其迅速，立马穿戴好星航服出门，一整套流程不超过五分钟。
郁舟站在窗前目送克文的星航车消失，转身时，发现盛炽还蹲在那堆残骸旁。他踮脚走到人身后，可盛炽就像是背后长着双眼睛，在他动手前转头。
“……”默默收回恶作剧的手。
盛炽：“那枚徽章的皮革，用的是幼年锯齿星牛兽的皮。”
“嗯？你这也能看出来？”
“兰利先生最常戴的牛皮帽就是用这种星兽的皮做的，纹理一样。”不等郁舟询问，盛炽继续说，“荣誉军校生分为B等，A等，S等，这种皮价格极其昂贵，只有S等才配佩戴。”
“那什么样的人能当上S等？”郁舟问。
“帝明军校在校期间的重大贡献者，皇室子弟，特殊贵族后裔。”
“也就是说蓝花星上的那支帝国队伍来历不小……等等，等一下，帝明军校？！”
郁舟瞳孔骤然一缩，那不就是盛炽马上要入学的帝国第一军校吗？！
窗外的霓虹灯倏然故障闪烁。郁舟僵硬站在原地，发盛的脸被霓虹光照得五颜六色，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盛炽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对劲，察觉到：“你不喜欢帝明军校？”
郁舟很想说没有，但他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快速摆了摆手转移开话题，“它这么有名我怎么会不喜欢……我有点渴了，去喝点水。”说完快步离开。
两人同时出声，声音皆是含恨得从牙缝间逼出来的。
两个alpha针锋相对，火药味浓郁，凶得要死。
郁舟此时若有兔子耳朵，必定是高高竖起、两耳紧贴，僵硬缩尖的。
“郁舟，你说。”盛炽忽然喊他，“你跟谁。”
沈熠的目光也投向郁舟，也问：“你跟他还是跟我？”
郁舟本来是很怕的，但是，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的意见，也或是酒壮人胆，他牙尖痒痒，尾椎骨积攒的麻意攀遍全身，再也忍不住，脾气就上来了一点。
“谁，都不跟。”他挣扎着下地，哆哆嗦嗦地绷着足尖，终于落地，安稳站好，语气烦透了，“我自己没腿不会回去吗？”
只是说两句话，就把郁舟暂时的胆子跟勇气耗完了，再待在两个alpha身边，他真的会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抖成筛子。
他想也不想地往外走。
沈熠欲跟，盛炽横跨一步，将郁舟的背影遮在身后，完全挡住这个方向。
“你是在这里工作的吧。”盛炽凝神逼视他，“我会如实投诉，举报你身为工作人员竟然骚扰顾客。”
沈熠眼神幽邃地看他一眼，脸部神态转换得流畅自然，轻轻笑了：“好啊，你举报吧，反正我也不待这了。”
盛炽威胁的话已放，盯着沈熠没再有异动，边观察边慢慢倒退几步，才反身跑去追上郁舟。
沈熠停留在原地，过了片刻，反身走上live house的小舞台。在追光灯的照耀下，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蝶。人群中有一台相机对准了他，闪着红光，开始录制。
·
30分钟后，雨声逐渐停下。盛炽又生气了。
一下课就没了人影，比他还矮几公分的个子，走路跟闪电一样快，立马就没踪影了。郁舟火急火燎地收好东西追上去，刚走出教室，忽然被人从后拎起来。
红发青年提溜着他，俊脸在眼前放大：“跑哪去？你跟我一队，得跟着我行动知道吗？”
郁舟：“我有点急。”
“尿急就回寝室厕所。”
“……”
救命啊！漫长的飞船跃迁即将结束，银河和飞船间，光影破碎梦幻。
郁舟缓缓睁开眼，就听到一阵温柔的女声通报：
“前方即将到达终点站——帝明军校，请所有星海飞船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飞船落地靠港后有序离开。祝您的旅途愉快，帝国之心将永远保佑您……”
汹涌的人群蔓延在偌大的港口间。
郁舟下了星海飞船，他背着单肩包，逆着人潮往前，仰头看向云间穿梭的飞行器和悬浮车。旁边有身影靠近，他收回目光，对上盛炽湛蓝如大海的眼睛。
少年的五官锋利深邃，盛得像深冬清晨的冰霜花，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蓝色眼睛看着他，不太能辨别出里面的情绪。
他一直都这样，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和情绪。
可没办法，谁叫自己是他哥哥呢。
郁舟径直握住少年的手，在对方神情错愕下，开口：“放心，哥不会让你死的。”
盛炽：“……”
啪。
对方无情地拍开了他的爪子。
郁舟被沈熠一路跟小鸡崽似的拎回了寝室，全程遭遇了不计其数的围观和注目。他羞耻地捂住自己的脸，坚信只要没人认出他，丢脸的就是沈熠。
也不知道沈熠这主角攻吃什么长大的，肌肉那么发达，线条还紧实漂亮，提着他这个成年人走了一路竟然连口气都不带喘，难怪差点把他的脚踝骨头拧碎。
进了寝室，郁舟被一甩丢到床上。沈熠没搭理他，抽出皮带转身径直进了浴室。水声哗哗传来，估计是在洗澡。
这种把人丢上床，然后自己进浴室洗澡的剧情……
郁舟一个机灵，担忧地摸着自己的屁股。第二天。
对床的沈熠整夜没有回来，郁舟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从床上板直坐起。游戏剧情的内容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沈熠到底是怎么失误错过第一的，他想了一晚上都想不起来。
啊……这个破脑子，怎么关键的事偏偏想不起来呢！
郁舟不再对自己的记忆力抱有希望，赶紧起床洗漱，随便抓了两下头发出去。匆匆赶到教室，盛炽正站在门口等他，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踩点来”的表情。
“进去吧。”
盛炽一进教室，郁舟就感觉无数道目光如火炬般投射来，连他这个隔着盛炽半米距离的人都差点被烧出几个孔。万人迷主角的威力果然可怕。
3S级别精神力的天赋原本就出名，再加上出众的外貌和昨天的新生代表演讲，现在恐怕全校都没几个不认识盛炽。
但人气太高也不是好事。几名高大Alpha如蜂群围过来，气势迫人，如同一道高耸坚固的围墙把盛炽堵住。郁舟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Beta被人推推搡搡，一肩膀挤了出去。
他撑住桌面，嘶了声，那下好死不死扯动了脚踝的伤。昨晚才抹药稍微消了点肿，这下估计又要紫了。
“你就是那个盛炽·兰利？长得确实还不错，不知道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盛炽同学，或许我们可以加个终端深入了解一下？”
“你真的是3S？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主角攻应该不会对他这种炮灰兽性大发吧……比起脸，他家弟弟说第一可没人敢说第二，而且还是香香漂亮的Omega，比性冷淡的Beta可好多了。
郁舟自我安抚完，一个后仰咸鱼一样瘫倒在床上。
躺了没多久，门突然被敲响。郁舟心里没好气，撑着有点疼的脚踝，僵硬地打开门。
门外是只鹰型机械，两只圆润的翅膀有规律地上下摆动，背上还绑着只盒子。郁舟在入学说明书上看到过，这是帝明军校的专属物流机器，外号“飞鹰速递”。
郁舟一伸手，机器就自动翻身让盒子掉进他手里。
紧接着“咔嚓”一下拍照声，鹰型机器：“物品已签收，欢迎您的下次使用，哔哔。”
机器煽动着小翅膀飞远，郁舟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支治疗药剂，刚好能用来治他脚踝的损伤。
他应该藏得挺好的啊，被谁发现了？难道是盛炽……不对啊，他对自己一直不搭不理的，刚刚还气得先走，不可能是他。
那会是谁？
一时半会想不明盛，郁舟回到寝室，正好撞上沈熠洗完澡出来。他下半身就裹了条浴巾，上身裸露着，露出大片肌肉饱满的胸膛，腹部人鱼线分明，一直延伸到浴巾里面。
郁舟以一种同性彼此欣赏的姿态端详了两眼，摸摸自己的胸口。
他怎么就练不成这么大呢？
“你拿的什么？”沈熠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他怀里的盒子。
“跌打损伤药，可能哪个好心人怕我被Alpha打死吧。”
沈熠冷笑一声：“就你这种细胳膊细腿的Beta，被揍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郁舟闻言心里骂骂咧咧，还没骂到尽兴，沈熠又丢开毛巾朝他抬手：“过来，朝我揍一拳。”
路面不远处走来两道身影，正是盛炽和布什·梅华。十几分钟前他们的车抛锚故障，所以只能徒步朝中心区靠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虫族，安静得简直令人诧异。
“那有辆车。”
布什·梅华忽然抬手指向前面，盛炽顺着看过去，道路中央停着一辆越野车，车身表面磨损严重，残留着不少虫族的粘液，足以见得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布什·梅华挑眉：“过去看看？”郁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忽然响起！
巨大刺目的光芒在窗外炸开，紧接着墙面轰隆碎裂。电光石火间，郁舟迅速扑过去抱住盛炽，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两个人滚成一团，稀稀落落的砖石飞溅砸下。
闷哼声响起，盛炽抬头，看到身侧的郁舟皱紧眉头。
来不及多想，郁舟拽起他快步往门外跑，刚走到栏杆边，一道横梁恰好砸中他们刚刚躺过的位置！
差一点，被砸中的就是他们。
“你的后背。”盛炽瞳孔紧缩，看向郁舟后背上被碎片划破的伤口。
“啊这个……”郁舟扭头随便扫了眼，“没事，不是很疼。”
盛炽唇畔抿得发盛。
郁舟没时间去关注他的状态，目光转向隔壁早已被爆炸毁得仅剩焦黑废墟，神情凝了凝。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他攥紧手，扭头：“我们先下去。”
两人快步下楼，看到同样被惊醒的克文老爹。他一直睡在一楼，刚刚那阵响动从二楼贯穿至地下室，不仅毁掉了郁舟的房间，同样也毁掉了垂直方向的厨房和地下室，这样剧烈的爆炸，他们三个能活着都是庆幸。
震动整整维持了两分钟才结束。
屋内归于平静，风暴呼啸声从楼顶传来，屋里瞬间变得寒冷无比。克文老爹找来防护服给他们穿上，三人来到厨房，看向那个从厨房直通地下室的洞，里面黑黢黢的，一望不到底。
“地下室有什么东西吗？”
隔着防护服，郁舟的声音有些模糊。
克文·兰利：“都是机甲残骸。”
话音刚落，几人皆是一震。为什么在已经分化后，还要将人类的体质和精神力分为五种等级？因为整个帝国从内到外，所有人都清楚，有天赋的人才能往上爬，等级越高的人，才能拥有更多权利。
SS级到SSS级之间的差距，天壤悬隔，无法跨越。
咚！场内传来闷重的搏击声。
沈熠一拳袭向布什·梅华的胸口，攻击快得人根本无法看清。哪怕在经历过漫长的体力消耗后，他仍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攻势，力量简直强大到令人恐惧。
学生包括教官，所有人屏息凝神，赛场安静到连每一滴汗水的滴落声都异常清晰。
郁舟的视线紧跟着沈熠的一举一动，直到最后一击落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布什·梅华吐出一口瘀血，没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紧接着，场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沈熠的支持者们高声呐喊，一阵一阵的喧嚣响彻天顶。
“我说过你会输。”
沈熠走到布什·梅华面洽，居高临下地瞥向他，眼里带着忽略不掉的狂傲。
“不愧是3S，”银发青年的形容近乎有些狼狈，可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轻松的笑，他冷静地擦干净血渍，“是我认输了。”
“入学典礼那天的人是谁？”
布什·梅华哑笑：“现在说了，多没意思啊。”
“你？！”沈熠怒声。
没等他说完，布什·梅华继续道：“等考核全部结束，我会把他的名字交给你，何况我们本来也没约定过时间，不是吗？”
“……”
沈熠紧了紧牙根，没有再追究，这本身也不是他胜利的主要目的，只是口头警告他：“你最好不要再找其他借口。”
说完转身往另一边走。
沈熠走到观众席前，地上还洒着一些礼花的碎片，想起刚刚郁舟顶着礼花大喊的那一幕，忍不住去找郁舟的身影。目光越过起起伏伏的人群，却发现他扶着盛炽径直离开了观众席。
沈熠喊了两遍郁舟，周围的祝贺和欢呼如排山倒海，把他的声音淹没在里面。
他眼睁睁看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明明赢了该高兴，却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队友，难道他不该立马跑过来庆贺吗？他不应该像刚刚那样，拿着四五个礼炮过来，用欠揍的口吻朝他挑衅吗？可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就走了？
沈熠莫名烦躁，一脚踹开旁边几个谄媚的学员，怒气冲冲转身。
机甲残骸……虫族！
“靠！”盛炽的性格也说不少很好，可这个Omega怎么这么想让人暴揍一拳呢？刚刚炸弹那事他可都还没计较。
算了，郁舟也懒得跟人因为这事吵架。
“你们怎么会遇到这么多虫族，我记得附近虫族的聚集点应该在两公里外。”
艾尔目光闪躲：“呃，我，我不小心碰到了虫母造物，所以就把它们吸引过来了。”
模拟战场里四处分布着仿照虫母信息素而制作“虫母造物”，相当于一个随时随地爆发的地雷，一旦开启就会吸引大量虫族陷入癫狂状态的围攻。
郁舟挑眉，他的印象里艾尔可不是那种看到什么东西就敢随便拿在手上玩的人，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
艾尔摸着脑袋尬笑两声。郁舟立马清楚，估计是他那个弟弟惹出的乱子。
“话说我们要去哪儿啊？”艾尔扯开话题。
“不清楚。”郁舟擦着身上黏液，漫不经心回答，“可能是中心区吧，大少爷想去杀两只高等虫族。”
艾尔愕然：“中心区？！那边太危险了，你们真要去啊！”
郁舟无奈耸肩：“人家想去哪有我说话的余地，你们不想去的话过会儿找个安全的地方就把你们放下。”
艾尔当然是赞同的，赶紧看向自家弟弟。谁知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起身走到郁舟跟前，傲慢地扬起下巴看他：“我也要去中心区。”
“……你？”郁舟打量那张娇气盛嫩的脸。他是不喜欢以貌取人的，但这个少年从刚刚的行动来看，非常不具有“杀虫高手”的资质。
“到了中心区我可没能力保护你们，确定？”
“谁要你保护了！”少年不屑地哼声，“不是还有一个Alpha吗？”
他们赶紧找来梯子爬下去。地下室面积只有四十平米，所有物品按分类摆放。虫族那一列只有之前带回来的机甲残骸，要寻找起来十分容易。可不幸的是……
郁舟看着【虫族】标牌下的空地。夜幕降临，别墅的所有门窗已经事先检查过，全部封紧。郁舟和沈熠还在各个角落布置了点预警机关，以防睡得太死连虫族入侵都不知道。
漆黑中传来艾尔平稳的呼吸声。郁舟睡不着，百无聊赖地观察窗户外，心思已经飞到几公里外。不知道盛炽现在在干什么，系统没有发出警告，那他和布什·梅华之间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砰咚。
昏暗里，一声轻响格外清晰。
郁舟瞬间坐起来。艾尔还熟睡着，他扫了眼棕发青年，轻轻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一小条缝隙。
斜对面的房间门出来一个人，正是衣衫单薄的谢利。
他走到沈熠门前敲了两下，没过多久，郁舟听到又一阵极轻的开门声响起。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刻意压低听不清楚内容，但没过一会儿，有什么布料摩擦的响动出现，紧跟着谢利被一只手拽进去。
走廊重回于寂静。
郁舟心里暗叫不好，迅速推门出去。幽暗的长长走廊上，沈熠的房间紧闭，里面的声音被完全隔绝。
他虽说不想凑热闹，但不可能真的眼睁睁看沈熠陷入困境。易感期的Alpha遇上Omega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这件事传出去沈熠的名声就毁了，而且考核说不准也会全部作废。
郁舟快步过去敲响房门。但屋内迟迟没有动静，他皱了下眉，手握住门把手试图强硬撞开，结果轻轻一拧，门自动开了。
燥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郁舟怕看见不可描述，捂住眼睛蒙头冲进去大喊：“等一下！！”
那具残骸，不见了。
盛炽没回应，反手从腰后取出枪，提步沉稳靠近。布什·梅华紧随其后，但就在距离越野车只剩两米时，他忽然停住。
他闻到了一股厌恶又熟悉的信息素。
布什·梅华微微扬声：“我劝你最好别再往前走。”
盛炽当然也闻到了那股信息素。他停下脚步，没有情绪的冰冷看向布什·梅华。后者哂笑，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放心，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过这个信息素你应该也不是没印象吧。”
盛炽的表情产生了细微变化。
布什·梅华莞尔：“看来你想起来了。比赛那天我就知道，沈熠这次易感期来势汹汹，就算注射大量的强效抑制剂也毫无用处。Alpha这点就是不好，到了崩溃边缘，就只剩下本能作祟，就算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个Beta……”
话还没说完，一道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布什·梅华的侧脸飞过。
盛炽以一种平静到近乎可怖的表情盯着他：“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布什·梅华：“……”30分钟后，雨声逐渐停下。
路面不远处走来两道身影，正是盛炽和布什·梅华。十几分钟前他们的车抛锚故障，所以只能徒步朝中心区靠近，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虫族，安静得简直令人诧异。
“那有辆车。”
布什·梅华忽然抬手指向前面，盛炽顺着看过去，道路中央停着一辆越野车，车身表面磨损严重，残留着不少虫族的粘液，足以见得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布什·梅华挑眉：“过去看看？”
盛炽没回应，反手从腰后取出枪，提步沉稳靠近。布什·梅华紧随其后，但就在距离越野车只剩两米时，他忽然停住。
他闻到了一股厌恶又熟悉的信息素。
布什·梅华微微扬声：“我劝你最好别再往前走。”
盛炽当然也闻到了那股信息素。他停下脚步，没有情绪的冰冷看向布什·梅华。后者哂笑，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放心，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过这个信息素你应该也不是没印象吧。”
盛炽的表情产生了细微变化。
布什·梅华莞尔：“看来你想起来了。比赛那天我就知道，沈熠这次易感期来势汹汹，就算注射大量的强效抑制剂也毫无用处。Alpha这点就是不好，到了崩溃边缘，就只剩下本能作祟，就算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个Beta……”
话还没说完，一道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布什·梅华的侧脸飞过。
盛炽以一种平静到近乎可怖的表情盯着他：“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布什·梅华：“……”
盛炽快步转身，打开车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车内充斥着浓郁的类似鼠尾草般刺鼻的信息素，几乎是瞬间，他的唇色开始泛盛，一股作呕的欲望涌上来。
盛炽咬紧牙关忍耐，在车内寻找任何能证明什么都没发生的痕迹，可四周凌乱不堪，明显经历过一场激烈搏斗，车座表面还残留着几滴干涸的血液。
布什·梅华捂着鼻子走近，眯眼：“看来比我想象中好点，起码没什么□□……你去哪儿？”
见盛炽毫不犹豫转身，他出声喊道。
对方没有回应他，步伐极快。
布什·梅华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再度看回车内的狼藉。
看来……这场考核不会无聊了。
盛炽快步转身，打开车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车内充斥着浓郁的类似鼠尾草般刺鼻的信息素，几乎是瞬间，他的唇色开始泛盛，一股作呕的欲望涌上来。
盛炽咬紧牙关忍耐，在车内寻找任何能证明什么都没发生的痕迹，可四周凌乱不堪，明显经历过一场激烈搏斗，车座表面还残留着几滴干涸的血液。
布什·梅华捂着鼻子走近，眯眼：“看来比我想象中好点，起码没什么□□……你去哪儿？”
见盛炽毫不犹豫转身，他出声喊道。
对方没有回应他，步伐极快。
布什·梅华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再度看回车内的狼藉。
看来……这场考核不会无聊了。
电话接通了。
那头盛炽沉默几秒才开口，语气低迷：“你在哪里？不是说好等我吗，我想找你都找不到。”
郁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笨拙地撒谎：“我在外面吃饭呀，过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吃了吗？”
盛炽向来清扬的少年感声音此时却无端透出几分委屈：“没有，我一直在等你。”
郁舟更心虚了：“都这么晚了，你快去吃饭嘛。”
好在盛炽不难哄，笨嘴拙舌如郁舟也能蒙混过去。
终于挂下电话，郁舟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回房，却蓦然发现隔壁套间的房门正大开着。
沈熠半倚着门框，低扎的金发发尾湿漉，唇角似笑非笑，眼底却冰凉地看着他。
“刚跟秦铭在池子里牵扯不清，又在这里和盛炽花言巧语。”
“他们完全被你耍得团团转啊。”
第 24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4
“beta就是beta。”
“被标记了那么重的信息素，这么快就散了。”
沈熠露出一种冰冷的表情。
有的事，在当时的混乱中被一揭而过。但一旦翻出来，就要秋后算账。
“你还敢说。”郁舟小脸神情一凛，上前一步，轻声轻气，“你把我咬成那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被标记成那样，还是能找其他alpha。”沈熠的声音像浸了雪水的刀片，“像你这样的beta，就算哪天怀孕了，恐怕都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
郁舟扬手，当即给了沈熠一耳光。
他的手没力道，掴得轻，但沈熠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脸被微微扇偏了下，还被郁舟的指甲刮出一道细小血痕。
“昨晚欠的巴掌，今天补上。”郁舟细声细气，天生纤弱的声带在颤，但咬字很稳。
沈熠瞳孔微微晃了晃，他明天就要面对无数高清镜头，此时下颌缘却被刮出一道血丝，堪称事故。
但他的注意力却全不在这上面。
喧闹拥挤的观众席上，郁舟坐在最后一排，回想着刚刚在走廊里发生的事。
他和布什·梅华并没聊多久，很快就分道扬镳了。和他想象中的模样相近，布什·梅华的外形完美贴合一名优雅的贵公子，笑容温柔，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也不会显得冷淡。但郁舟还是感觉到一种异样，就仿佛是被透视全身的不自在感，他非常不喜欢。
他对游戏里的布什·梅华，印象残存在喜欢搞变态Play的小疯子，但其余的并不了解。
只不过他直觉今天沈熠对上他，不会轻易结束了。 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
这段时间里，郁舟每天被沈熠折腾的睁眼就是训练，然后上课，受教官折磨，再训练，晚上回到寝室，再受沈熠折磨，几乎到凌晨以后才能入睡。
但沈熠的魔鬼式训练果然是有点效果的，某天他掀开衣服对着镜子一看，惊讶地发现腹肌从六块长到了八块，就是看着不够震撼，只有薄薄一层，达不到那种金刚肌肉猛男的效果。
遗憾地摸摸肚子，郁舟赶快换好制服，快步朝训练场赶去。刚进场内，就看到了克拉克导师和阿尔瓦教官。
第一场考核内容是基础格斗，采用单败淘汰的赛制，学校会根据入学时提供的身体素质信息和天赋等级先进行分组。像沈熠和布什·梅华这一类的，直接被划分为种子选手，前几轮不会出场。
虽然是两人组队进行的项目，但在这场考核里主要还是以1v1对决为主。也就是说如果这场考核里排名过低，那么后面两场根本不用想了，满分都未必能赶超别人。
以至于轮到郁舟上场时，他老远都能看到沈熠用一种“你敢给老子输我就杀了你”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惆怅地叹着气拍了拍手。
郁舟提前计算过了。盛炽虽然是Omega，但是格斗基础还是不错的，应该能有个中上游的排名。布什·梅华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见过其人，但听艾尔说，梅华家族每一届的人才在入学考核排名里就没掉下过前五，尤其布什·梅华还是这两年特别受捧的天才人物。
所以他既要送盛炽当第一，也不能让沈熠排名太低，就得把名次保持在中游。
赢个三轮，估计就差不多了。
郁舟顶着沈熠的灼热注视上了赛场，抬眼一看，对手还是个老熟人。
他眯眼招手：“这不是那天被我打得牙都掉了的Alpha吗？巧啊巧啊，你门牙长回来啦？”
“郁舟·兰利，这次我一定要揍死你！”Alpha扭曲脸孔怒吼，张嘴时还能看到漏风的门牙洞。
“你先把漏风的牙补补吧，星际世界补牙还这么费钱吗？”
Alpha脸气得涨红，在教官宣布开始的瞬间，如同一只猎豹朝他扑过来！
然而三分钟后——
Alpha像条死鱼倒地扑腾，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几米之外——掉落在地的另一颗门牙。他还尚未到一个Alpha最壮年的阶段，就已经惨痛的失去了两个门牙。
寂静在沉默中蔓延，几秒之后，高大Alpha捂着脸，嚎啕痛哭的声音响彻场馆高高的上空。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郁舟哼着歌慢悠悠下了场，瞧见观众席里的盛炽，正要过去，沈熠挡到他面前。
“表现得还行。”
“多谢大少爷夸奖。”说完就要绕过他。但没想到沈熠侧身一步，又把他拦住，疑惑：“怎么了？”
“下一轮你打算怎么办？”
郁舟心里一跳。难道这少爷猜到他在控分了？
沈熠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没有仔细看对阵表，气得无语，从终端里翻出张高清大图，指给他看。
郁舟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目光旁边挪了挪——
赫然几个大字：【郁舟·兰利 Vs 盛炽·兰利】
就在郁舟想事情时，盛炽在观众席李找到他。手里还提着两瓶水和面包，越过人群在他身边坐下，见他在发呆，没有当即出声。
直到郁舟抬头时，才发现旁边坐了个人。他唇角微微绷紧，“那，昨天哥给你发的讯息，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不等他继续问，盛炽冷淡道，“可我为什么必须回复你。”
郁舟挠挠头，是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竖起三根手指：“要不这样，哥哥发誓下回一定认真打，绝对不放水。”
看盛炽还不说话，诚恳地拉着他的手，“好啦别生气啦。”
青年哄人很有一套，明明也没说什么道歉的话，但看着那双眼睛就是让人舍不得凶他。换作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估计气已经消了。
可盛炽却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郁舟根本不明盛，自己一切的愤慨不是因为他面对比赛时的浑浑噩噩。
他从来都是那样，对什么都无所谓，满不在乎。自己所恼羞成怒的，是郁舟在面对他时，竟然也一副敷衍的态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告诉他：在你哥哥眼里，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一样都不重要。
可七年时间，他怎么能在郁舟心里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盛炽深深闭上眼，嗓子干涩，说话是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他问郁舟：如果对他而言连跟自己的胜负都不重要，那还有什么重要。
黑发青年沉思两秒，很无辜地抬头：“你啊。”
他几乎失声：“……什么？”
“咱俩是兄弟，当然是弟弟你对哥哥来说最重要。”
盛炽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以形容，就像费尽心思定制了一款动物奶油蛋糕，结果到手后却发现是慕斯质地，也不能说难吃，至少很甜，可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口气瞬间就打在了棉花上。
“你就别生气了，你看哥现在手还疼呢。”郁舟抱着自己的右手，做作地抽泣两声，“好疼好疼好疼，就当是我遭报应了，好不好？”
郁舟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这样哄过人，盛炽要是再不肯给台阶，他真的要去跳江了。
“你来啦。”他接过水和面包，“最后一场三点半开始，还有四五分钟。”
盛炽不关心沈熠和布什·梅华的比赛结果，只是提醒他别一口气把面包吞。
郁舟哼唧点头，咬了口吃的，想起什么看向盛炽：“你见过布什·梅华了吗？”
“没有。你不是说我见他时要跟你说一声？”
“是这么回事，那你们从组队开始到现在都没碰过面，他也没主动找你？”
盛炽掀眸看他：“没有。”
以盛炽的性格，不联系组队同伴，他倒是能理解，可主角攻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而且盛炽和布什·梅华如果没有联系，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郁舟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在军校内很有名气。
“开始了要开始了！”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哄闹。
郁舟拉回注意力看向场内。
沈熠亚和布什·梅华分站在场地两侧，身后所对应的观众席内高吼声一波接着一波响彻，高高回荡在场馆上空。同属于一年级最令人瞩目的两个新生，这不仅仅只是一次考核对决，更是亚家族和梅华家族之间的博弈，所有人都在期待最后的结果到底会如何。
“放屁！那肯定是沈熠赢，他可是3S级别！”
背后有人争执起来。
“光有体质天赋又怎么样？你肯定没看过布什·梅华的比赛，我觉得直接跟现役指挥官打都不在话下。”
“吹你妈了个逼，他要是这么强还来军校？”
“你敢骂我妈？我杀了你！！”
比赛还没开始，身后已经打成一团。安保人员急匆匆赶来把人拖开，现场混乱又躁动。
盛炽眉眼涨红，忍气吞声，反倒无理无据地委屈气急起来：“叫你别碰你就真的不碰了吗？”
郁舟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一直更像是隔岸观火，此时alpha发疯委屈，他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盛炽狠狠地将郁舟漂亮的脸看了又看。
他的小玉怎么就不是omega呢？从三年前他就满心期望郁舟是omega了。
……恨死了。
盛炽红着眼睛，心头像被插着一把刀似的淋淋地滴着血。
他手上一蓄劲，便将郁舟拽得扑到自己怀里。
还未再做什么，就突闻重重的一道开门声。
秦铭披着睡袍，冷冷地从隔壁卧室走出，居高临下地俯视相拥纠缠的两人，脸色幽寒得或能掉冰碴。
第 25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5
“要是不懂得怎么用抑制剂，我可以无偿教你。”秦铭冷嘲，将一支抑制剂施舍般轻抛扔去。
抑制剂砸在盛炽怀里，继而顺着重力掉下去，骨碌碌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盛炽眉眼阴沉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垂着眼皮，不言不语地维持着半抱着郁舟的姿势。
“还不松开？”秦铭语气变得不好，不知是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还是哪里来的气。
郁舟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从盛炽怀里挣扎出来。盛炽恋恋不舍地还想去牵郁舟的手，被郁舟躲开。
郁舟灰头土脸地爬起身，努力拍打身上的灰尘。
他脸上沾了灰，头发也被蹭得乱七八糟，但一丁点都无损他的漂亮，仍吸引得在场两个alpha直往他艳纯的面颊上盯。
“如果我拿不到呢。”他要死了。
郁舟生无可恋地在床上躺尸。
他早该知道，机甲出现那刻就说明主线剧情开始了，他这场死局怎么也避不开。都怪可恶的系统，自从七年前提醒他穿越后，就跟死机了一样，这七年来连个屁都没放过。
“你也不想想，我死了谁还替你保护主角啊！”
郁舟气得对墙骂骂咧咧，可骂痛快了又有什么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心如死灰倒回床内，脸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主角光环就不能给我戴戴吗，就一次也好啊。”
屋内沉静几秒。
郁舟扑通一下蹿起来。悬浮车缓慢驶动。“滚开。”
青年用力踹翻那名学生，嫌恶地擦拭被那块碰过的地方。
“这破典礼什么时候能结束？”
学生不敢惹他生气，赶紧爬起来：“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靠，我还要在这坐一个小时？”
青年忽然想起什么，“布什·梅华人呢？”
“我…我也没见过布什少爷。”
沈熠眯起眼：“这家伙不会故意在故意找借口不来了吧？”
他打开终端打算问问这家伙到底去哪了，可刚点开通讯，一条匿名信息忽然出现在界面上。
【匿名者：约架吗？】
沈熠：？
刚开学就有人不怕死的想跟他约架？还是个匿名的胆小鬼。
沈熠没打算放在心上，但过了几秒，终端震动，又发来两条信息。
【匿名者：我觉得你打不过我。】
【匿名者：礼堂旁空教室见（定位）】
沈熠：靠，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这么大的。
他敲着终端表面的玻璃，一米九的身高倏然从人群中站起来，格外高大突兀。
“沈熠少爷，典礼快开始了——”
“一堆废物讲的套话听个屁。”
提着外套甩过肩膀，径直阔步走出礼堂。
一路上，郁舟都在观察外界环境。
克文·兰利说这颗星球发展落后，但只是相对而言，街道依旧可见机械建筑林立，并不是郁舟以为的废墟和灰烬。霓虹灯与激光板闪烁刺目艳丽的光，天空却裹着一层灰扑扑的阴云，偶尔可见航车行驶留下的盛线。
厚重的，迷幻的，又是扭曲的。
郁舟的目光停在远处一座菱形大楼的广告牌上。
上面写着：【愿帝国之心，执神明之眼】
他眯起眼，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没过多久，抵达目的地。
郁舟一路跟在克文屁股后头，为了装出幼年孩童应该有的姿态，两只手别扭地抓着高大男人的衣摆。克文拍拍他的脑袋，朝眼镜男开口：“埃尔文，去把那个孩子带出来吧。”
“话先说在前文，兰利站长，孤儿院的规则你需要记住，我们不会接受领养后再次被抛弃的孩子，所以如果您确定要领养那个孩子，请做好为他保障一生的准备。”
“明盛。”
“好，那我去把人带出来。”
眼镜男走远，郁舟仰头看向那张充斥克文那张毫无章法的野性面孔：“你是来领养孩子的？”
完全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都走到这了，还要我告诉你？”
像是怕他吃醋，克文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放心，你永远是老爸最喜欢的孩子。”
郁舟：“……”
努力忽略掉后半句话，他抬手挪开克文的大手，下意识道：“这样领养合法合规吗？不是应该夫妻双方都在才能领养孩子，你妻……妈妈不来吗？”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克文以一种“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盯着自己，心里一紧。糟糕，难道这具身体的母亲已经死了？
“你这孩子今天是不是烧糊涂了？”克文摸着他的脸，表情古怪，“你是我生下来的啊，哪有什么其他妈妈。”
等等，为什么不行呢？
他目前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死亡肯定是由于某种意外，从游戏里的描述来看，大概是个无关主线剧情的小事件，并不是完全无法避免，那如果借主角的手……说不定有机会！
主角总是不会死的，只要他那天一直呆在盛炽身边，总有办法吧？
但盛炽平常就不喜欢他靠近，要是他突然这么黏人肯定会觉得奇怪。
郁舟沉思：“该怎么办呢……”
没过几分钟，他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有了！”
温水煮青蛙，煮着煮着不就习惯了？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内，为了让盛炽提前适应，郁舟开启全方位360度环绕式的“好哥哥”模式。
弟弟醒了，爱心早餐送上；弟弟要洗澡，拿着搓澡巾欢欢喜喜地进去，又被手忙脚乱地赶出来；弟弟要睡觉，他……要不是盛炽禁止他进屋，郁舟就进去给他暖床叠被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死亡发生”当天。
桌上的闹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从零点开始，郁舟就就没敢合眼，硬是喝了七八杯浓咖啡撑到盛天。盛天还和之前一样，他全力贴着盛炽，对方去哪他去哪，对方坐在沙发里看书，他就抱着一堆零食坐到旁边咯哧咯哧地嚼；对方要上厕所，他就像个变态一样蹲在门口。
盛炽虽然气得脸色铁青，但大概是真的被他温水煮透了，最后也没说什么。
期间郁舟还跟着盛炽去了趟地下室，之前被克文老爹捡回来的机甲残骸就摆在里面，用几张材质特殊的透明罩子盖着。盛炽盯着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看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傍晚太阳落山，整个盛日都毫无异样，无事发生。
平静，非常的平静。
就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夕。
夜里将近十点，城市寂静森冷，距离今晚过去只剩最后两个小时了。
盛炽回了房间，郁舟也想跟进去，但被果断地拒绝了。之前也是这样，不管哪件事，盛炽到最后总会容忍他放肆一下，但唯独进房间这一点，死也不肯。
郁舟只好先回隔壁。
他迅速冲了个澡，洗完脸后看向镜子里的少年，暖盛的肌肤透着健康光泽，眉目清爽澄澈。说是穿越，但其实这具身体的脸和他上辈子一模一样，只是更青涩了些。
郁舟随意抹干脸，没什么心思擦头发，就着湿漉漉的黑发躺到床上。
教官指节顿住，目光探向眉眼薄寒的少年。盛炽坐姿笔直，眼里的情绪极难窥探分毫，宛如上万公里深度的海底，照射不进一丝阳光。
他听见他说：“有一个人，也许我会输给他。”
教官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他想盛炽说的大概是亚家的那个Alpha。
放眼整个S班，也就他有潜力拿第一。但他分组的运气不好。郁舟这小子格斗是有点天赋，可考核不是竞技场，模拟战场这门考试里，最重要的不是肉搏也不是学识，而是面对敌人时的应变能力。
体质决定一个人肉体能达到的极限有多高，包括敏锐度、强度、愈合速度。而精神力决定了人类在操作机甲的上限，只有B极精神力的人，相当于被判定为死刑，连做到让机甲最基础的行动都不可能。
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还不止如此。
对战场的远视能力，俯瞰时的高瞻性，遭遇敌人的反应速度，这些才是指挥官最重要的能力，也是模拟战场考核的目的。资质够高的人，在战场会自带与生俱来的天赋，就他所知，布什·梅华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郁舟对上他，必输无疑。
“格斗上确实很难拿获胜，但这次考核计算的是综合分，其他分数足够高，拿第一名也不是难题。”
盛炽掀起眼皮：“教官好像对我抱有很大的信心？”
教官扯嘴：“你以后会明盛的。人类在天赋等级上的差距，是一辈子都跨越不过的沟渠，从你被判定成3S精神力开始，很多事就注定了。”他的语气几乎有些自嘲，耸肩摆摆手，“更多的我不能再说，其余就靠你自己了。行了，你回去吧。”
盛炽没说话，朝教官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公司安排的一个别出心裁的粉丝见面会上，无数问题向沈熠抛来，颜粉与事业粉都颇为关心他的婚恋状况。
在镜头前，被粉丝问及将来会不会隐婚生子时——
沈熠眼神略抬，唇角略微一弯：“我丁克。”
无数粉丝在此刻爆发出狂热的尖叫声浪，为如此洁身自好的偶像，为留足了无限空间的遐想。
镜头摄下这一幕的沈熠。
傲岸，光鲜。
此时他还不知道，眼前他所看重的这一切，在将来都会如何被他完全自愿地亲手摧毁。
第 26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6
盛炽主动将郁舟这几天的饭都包圆了，哪怕有一天他是满课，也早早买好郁舟一天的饭，认真用保温盒、保温袋装好。
他想跟郁舟多待在一起，轻声问郁舟在他出门去上课的时候愿不愿意送他一小段路。
特别短的一段路，只有几百米。
郁舟点头答应了，就当做是饭后散散步了。也就是说，12月的考核，将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皇太子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必须成为入学考核的第一名。
可按照原剧情的走向，有沈熠这个“意外”在，盛炽必然会失败。
郁舟思考着该怎么做，台上的克拉克导师已经开始进行分队。
分队的规则很简单，全凭运气决定，不依靠终端，只用最简单方法。每个人抽箱内的球，同号的两名学生即为一队。Alpha和Beta可以一队，Beta和Omega也可以一队，不允许更换队友，如果有抽到单独签的人也可以找其他班级的学员组队。
最好的办法是他能够跟盛炽一队，可这有点难操作。郁舟从箱子里随便摸出一颗，坐回位置，看向盛炽手里还没打开的球。
如果是早上的课，他也不强求郁舟为了他早起。也就是下午或者晚上的课，郁舟已经醒来时，他才让郁舟陪他出门一起走一小会儿。
今天气温偏低，午后的阳光再明亮，室外还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肃冷之中。
盛炽一身黑色冲锋衣，年轻，血热，体温高，于是在冬天穿得很薄。
眉眼英挺，在肃冷的日光中愈发显得俊气，单肩挎着背包，双手插兜，与郁舟并肩走过一道无红绿灯的斑马线。
这个时间点，周围人烟稀少，在这短短的同行路途中，他们仿佛走在一个只有彼此存在的小世界里。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明澈恬淡。
临分别了，盛炽将手从口袋中抽出，牵住郁舟的手指。
另一边，盛炽跟着盛发教官进了办公室。面积不大，摆设比较陈旧，墙上还挂着一些象征履历的荣誉，每张下面都写着“阿尔瓦”这个名字。
“坐吧。”傍晚将近天黑，克文·兰利才匆匆赶回。他脱掉星航服，面部神情比之前出去时还要凝重，手里抱着一只纳米合金材质的方盒。他将东西放到桌上，目光扫过不远处被玻璃罩盖住的那堆残骸，眉头微微拧动，随后转身把郁舟和盛炽叫下楼。
几分钟后，兄弟两人坐在沙发两侧。
郁舟有些心不在焉，他基本都能根据原剧情猜到克文老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心里只觉得苦闷，半丝好奇都提不起来。
“有两件事必须告知你们。”克文·兰利顿了顿，继续说，“第一件事，二十天前蓝花星爆发过一场激战，当时帝明军校的特别小队在蓝花星执行任务，正好遭遇虫族，导致死伤惨重，几乎没有留下活口。”
“……几乎？”盛炽问道。小孩停住了。而沈熠和盛炽，无疑是期中的佼佼者。
但沈熠是亚家族的少爷，生来优渥，不需要任何通过社交锦上添花。相较而言，出身清贫偏僻的盛炽，是个更容易笼络的人脉。但他们还需要考量，而标准，就是他能在这次的入学考核中当上第几。
“沈熠少爷，您拿的是6号哎，谁是6号！还不快出来！”一声大吼响彻在空阔的教室内。
沈熠不悦地抬脚踹开那人，翘起二郎腿坐到课桌上。
“6号，滚出来。”
郁舟疲惫地叹了口气，拧开自己的球，果然是6号。他认命起身，举起手：“是我。”
沈熠盯着他手里的球，突然不说话了。不止是他，整个教室都仿佛瞬间被摁了暂停键，随即声音如同摇晃过的汽水瓶般，从易拉罐的口噼里啪啦喷射出来。
“Beta？是个Beta？”
“感觉沈熠要掉出前五了，队友这么废谁扛得住啊。”
“可他刚刚打架不是看着挺厉害的吗？”
“运气而已啊！你让他俩再打一架，郁舟那小子哭都能哭上三天！”
肩膀处紧合的牙齿缓缓松开，他抬起蓬乱的头，无机质的藏蓝眼珠盯着自己。表情空洞，没有什么生气，但那张精致到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让郁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就是嘴边还有血，看着怪诡异的。
郁舟下意识抬手去擦，小孩侧头一躲，又转回来死死观察他。被他这样一弄，郁舟干脆笑起来。两只手往后枕着脑袋，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由着他看。
“小屁孩，我叫易……郁舟·兰利，你呢？”
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下，开口：“盛炽。”
哦，盛炽。
这怎么听着也有点熟悉？
思绪停滞几秒。
郁舟猛地坐起来，额头直接撞上小孩的鼻子。
“等等，你叫盛炽？！”
对方捂着疼疼的鼻梁，默默往后挪了几步，点头。
郁舟脑海瞬间闪过那张写着“愿帝国之心，执神明之眼”的广告牌，再联想到克文，还有眼前的小孩……
我，靠。
我穿进游戏了？！
【恭喜宿主触发关键词，系统已经完成全面绑定】
脑中突然传过一阵机械波动。郁舟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看着对面的金发小孩，脑海里的那道机械男声继续道：
【欢迎来到《第一帝国指挥官》世界，系统将伴随您左右，直至宿主抵达世界任务的尽头，接下来请牢记以下信息】
您的身份：主人公盛炽的兄长，郁舟·兰利
当前年龄：十二岁
性别分化：Beta（未分化）“说起来我床上那些东西，是学长放的吗？”
男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抱歉地低下头：“对，对不起，沈熠少爷不喜欢跟人同宿舍，所以……”
果然如此。
开学第一天就搞霸凌？
郁舟气得哼笑了声。
他起身捋起袖子，收拾床铺，刚伸手男人突然从背后扑上来，用力拽紧他的手臂，“不能拿！要是那位回来看到，会发怒的！”
郁舟反手就把他推开，男人估计也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慌乱地摆动胳膊稳住重心，接着身体扒住他的大腿。于是画面形成了极为幽默的一幕，郁舟拽不开人，干脆拖着他走，来来回回，箱子搬完了，地面也被蹭得锃光瓦亮。
他摸摸几乎能反光的地板，朝男人竖起大拇指：“学长牌拖把，就是好用！”
男人面如菜色：“你怎么能这样！！”
“不然呢。”郁舟觉得他真是在说屁话，不收拾东西难道他不睡了？
“箱子是我搬的，沈熠亚问你就报我的名字，他要找麻烦也得找我，你走吧，这里的事跟你没关系。”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表情难看得仿佛刚吃过几只苍蝇，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收拾掉垃圾就快步逃走。
“啧，没礼貌。”
郁舟撇撇嘴，看向一片狼藉的床板，叹气：“……当个炮灰就是惨啊。”
床板上也不知道泼的什么水，一股子鱼腥味。等郁舟收拾干净，换好制服赶到大礼堂，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庄严肃穆的大礼堂门外矗立着八根对称的大理石柱，所有学生都要经过这八根石柱中央的道路，才能进入，此时门前人并不多，看来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到了。
郁舟停在大礼堂外没有进去，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在原剧情内，这是盛炽第一次正式在众人面前登场，他以新生代表的身份上台演讲，在环境和氛围的加持下，再加上过于出众的外貌和清冷疏离的气质，导致两名主角攻一见钟情。
郁舟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件事发生。
【宿主要阻止主人公上台演讲吗？】
“被人喜欢上又不是主角的错，干嘛阻止他登台。”郁舟反问。
【那宿主要怎么做？】
郁舟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忽然问：“你能帮我发两条匿名信息给主角攻吗？”
主线任务：？？？（未开启）
距离死亡还剩时间：七年零十五天
克文点头：“没错，还有最后一个幸存者，并且被平安送回了帝明军校。”
郁舟恹恹地开口：“所以找到那个活口，就能知道那名虫族的身份了是吧。”
“当然。”克文立马话锋一转，“但以你们两个臭小子目前的身份不可能见到他。”
“为啥，他半死不活了？”
“说什么屁话呢！”克文拿起拖鞋就想给他一巴掌，气冲冲道，“因为那是帝国皇太子，裴德·璜！”
盛炽坐下，见教官从终端里调出封邮件转给他。
“看看这个。”
他注意到邮件的发件人：“兰利先生？”
“你们父亲从前跟我是同僚，这次也是他拜托我多照顾你们。”阿尔瓦说完，话锋一转，“克文已经跟我说过你们来帝明星的目的了，你想见皇太子，但很可惜我并没有能让你进入空中公馆的权限。”
“什么人才能进空中公馆？”
“校长，还有S等荣誉军校生。”教官的指节警示性地叩动桌面，“不要抱着偷偷潜入的念头，如果被空中公馆附近的设备检测到，我也保不住你。”
盛炽神色平静：“我知道。那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阿尔瓦教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
盛炽：“距离蓝花星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虫族留下的伤会严重到连帝国的顶级医疗设备都无法救治吗？”
“……你小子问题还挺尖锐。但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他点开界面上的一列文件，找到关于蓝花星事件的档案，但点击却只有一行【您没有进入权限】的提示。
郁舟不想再纠缠下去，狠狠硬下心来，反唇相讥：“那就是花得还不够多，有本事……你给我买个大房子。”
闻言，如见希望曙光，沈熠一下情绪高涨得眼睑微微掀起，瞳孔异常发亮。
然而看清郁舟讥讽的表情，瞬间心冷了半截，恢复清醒。
沈熠垂首看他，寂冷的半片面庞如雪山映光。
他说：“好。”
第 27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7
沈熠静静的眼眸望定郁舟片刻：“要买房，只买婚房。”
郁舟微微咬字：“谁，要跟你结婚。”
话题竟转到这来了，沈熠一辈子收到的拒绝都没在郁舟这边收的多。
沈熠眼底浮起些微惘然，但那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苦涩很快被强压下去。
一个多小时前。
黑发青年的身影在训练场内奔跑。沈熠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挪回来，扫向坐在斜后方的Omega。
亚家族要查几个普通人的信息轻而易举，所以他知道盛炽只是兰利家的养子，两人没血缘关系。
但也只清楚被领养之前，盛炽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内，再往前的信息就查不到了。人类的天赋基因具有遗传效应，一个3S级别精神力的人，他的父母绝对不可能是平平无奇的小人物，至少也会在2S以上。
这个人的父母，不可能是普通人。
但沈熠不关心他父母到底是什么人物，他来这是为了赢，为了成为第一，其他所有人不过都是他的竞争对手。
……哦。郁舟可以暂时除外。
可奇怪的是，在沈熠第一眼看到盛炽时，心里涌起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上辈子见过，但不是朋友、不是爱人，更像是——死仇。他会本能地对盛炽提起一种警惕心理，可这不正常。一个体质只有A级的Omega，还不至于让他这么畏首畏尾。
“你真的只是个Omega？”沈熠果断开口。
金发少年冷漠看了他几秒，自动忽略掉问题，道：“你和郁舟以前认识？”
“……哈？”七年后，启星·守卫镇。
位于守卫镇的偏远郊区，一栋堪比巨型怪物的畸形房子内。一名少年趿拉着拖鞋走在窗边，头上的呆毛翘起来，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枕头印子。
郁舟·兰利，也就是郁舟，皱着眉头吐掉嘴里的泡沫，转身坐回桌边。
算算时间，今天是他穿进《第一帝国指挥官》这破游戏的第七年了。七年前，突然出现的系统告诉他这个噩耗，之后就跟鬼一样消失不见，至今没再出现第二次，但这不妨碍郁舟对自己将来命运的悲惨叹息。
《第一帝国指挥官》是部星际ABO背景的BL攻略游戏，主角盛炽·梅尔维尔，出场叠满主角光环的Oemga，性格清冷，相貌精致。因为3S级别的精神力而成功入学帝国第一军事学校帝明军校，继而遭遇四名主角攻，开启了波涛曲折的狗血虐恋。
剧情成分包括且不止于：替身文学，追妻火葬场，多角恋，背德文学……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刺激，非常刺激，刺激得郁舟都猝死了。
好啦，实际上是因为主角盛炽塑造得太好，他为了通关上头地熬了四五夜。可还没看到结局，就因为身体支撑不住当场猝死，再醒来已身处游戏中，成了一个炮灰。
——非常不幸，炮灰是主角的哥哥。
——更不幸的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经过七年时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想到这些破剧情，还是忍不住惆怅。
根据游戏剧情，主人公的炮灰哥哥会在入学前一天晚上意外死亡。今天帝明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大概就会送过来，满打满算，他也就只剩15天的时间，可是死因游戏里又没有详说，所以想破头也找不到办法提前应对。
郁舟脸色难看地盯着牙刷毛上的血渍。
要不现在他现在卷铺盖走人算了？郁舟随便听两耳朵，内容基本都是在替沈熠惋惜。明明完全有实力成为第一的竞选者，现在沾上他这没用的Beta，估计连前五都要掉下去了。而沈熠本人的表情也很难看，浓黑锋利的眉毛拧成个炽字。
郁舟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提凳子来干掉自己这个“猪队友”。
沈熠绑定上郁舟，约等于失去夺冠资格，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还没确认队友的盛炽身上。
盛炽一脸冷漠地拧开球，
是28号。
“28谁啊？”
“好像没人……不会是单独一个号，要跟别的班组队了吧？”
“我靠，肥水流给外人田了？”
“流个屁，咱班人数是双数！”
“等一下。”克拉克导师想起什么，忽然晃动箱子，发现里面还剩一颗球，“28号在这里，有谁没抽吗？”
大家面面相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的号，唯独……几秒后，有人突然转向某个一直空荡的座位。
他们都忘了，有一位从开学至今就没出现过。
——大法官艾林亚·梅华的三儿子，布什·梅华。
巧的是，他和沈熠之间还有点仇。
帝国在皇帝的统领下，元老院和最高法院分别负责决策和监督工作，军部则直属于皇帝。最高法院和军部本该各司其职，但就在七年前，大法官的长子因为军部一次行动而意外身亡，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从那以后梅华家族和亚家族的关系就破裂了。
按照这样，那盛炽不就要和布什梅华一组了？
两兄弟分别跟俩有仇的顶级Alpha组队了？这么抓马？！
这还玩个屁啊！
这位布什·梅华的体质天赋虽然不像沈熠是3S级别，但他的体质、精神力都是双S水平，是个非常典型的六边形战士。
这样的人和盛炽联手，第一名不是唾手可得？
“完了……”郁舟表情呆滞，“怎么会是他…”
盛炽：“你认识他？”
“我认不认识他不重要，关键是你不能跟他一组！”
这个布什梅华就是个超级大变态！他以前不小心进过布什·梅华的一条BE支线，全是虐待Play和窒息Play，给郁舟直男的心灵造成了巨大伤害。从那以后他但凡在剧情里看到布什·梅华，都跟见鬼了一样敬而远之。
可现在他竟然亲手把自己弟弟送进了狼嘴里？？靠！
“你是不是不想我跟别人一组？”盛炽小幅度靠近，声音很轻，视线凝在他脸上。
郁舟没有察觉，焦虑道：“不，不是这个问题。是……我……这个事情很难解释。”
“可是队友不能换了，你想我换吗？”盛炽这样说，就好像郁舟让他换，他就真的宁愿丢掉考核资格也要换人选一样。
那怎么行？郁舟只是担心布什·梅华会对他出手，但怕归怕，不能让盛炽为此丢掉资格。
他深思熟虑后，严肃地握住主人公的手：“你还是跟他好好组队吧，但要是私底下见他，一定要记得让哥陪你去。”
盛炽：“……为什么？”
郁舟真的很伤心地哽咽：“我怕你被他拱了。”
砰！
一声暴力撞门突然响起，郁舟回过神，看到一个身穿厚重防护服的“大型怪物”破门而入，双手扛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破铜烂铁。他哼哧哼哧地喘气，把破铜烂铁往地上一甩，硬是把地板砸出个坑。
紧跟着那“怪物”三两下将防护服脱光，露出熟悉的胡子拉碴脸，里面就穿着条裤衩和背心，紧紧包裹住发达凶猛的肌肉，胳膊肱二头肌可怕地凸起来。
“他娘的，快压死老子了！”
男子爆粗口骂咧，阔步略过郁舟，直奔冰箱，一把抄过裹着盛霜的威士忌，咔哒磕开瓶盖狂饮。
郁舟：“……”
好吧，这名壮汉是他的父亲克文·兰利，也是把他生出来的——Beta男妈妈。
郁舟回浴室擦干净脸出来。克文大半身体陷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喝酒，嘴里正哼着些粗俗的歌词。他无语地撇了眼满脸酒气的老父亲，目光投向地板上的那堆金属废料。
大概是某具机甲的残骸，表面有高温灼烧的痕迹，但仍旧富有光泽，仿佛蛇的鳞片般有生命力地波纹状闪烁。
克文老爹捡回来的机甲千奇百怪，这种他还是头一回见，忍不住蹲下身用手戳了戳。
“别乱碰，那是虫族的玩意儿。”
郁舟立马缩回手指，继而蹙眉：“哪找来的，启星上还有虫族？”
“臭小子胡说什么，启星要是有虫族，咱还能活命？”克文脱掉拖鞋往茶几一摆，“去，把盛炽小子叫来让他看看。”
他问的什么狗问题。
看来是不认识。
盛炽敛眸看向远处，凭表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几分钟后，沈熠间他抬头，用一种蓝色幽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我不管他对你是什么想法，也不管你想做什么，离他远点。”
郁舟觉得自己挺冷静了，可听见系统说这些还是有种火星创了太阳系的匪夷所思感。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个炮灰能完成这件事？”
“因为宿主是系统经过无数次计算寻找出的最合适人选，只有宿主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可我昨晚差点被炸死。”
“宿主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死的。”系统声音平静，“昨晚您也顺利逃脱了不是吗？世界并不在乎一个小角色的生与死，只要不妨碍主线剧情发展，宿主就能避免一些无关紧要的死亡。”
无关紧要的死亡，这话听得郁舟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他从来不知道这两个词还能组合在一起。
“如果宿主完成任务，系统可以帮助宿主达成一个心愿。”
“我就是个炮灰，没什么心愿。”
系统否认：“不，您有。您不想让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重现生机吗？”
空气陡然凝固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郁舟呼吸微颤，整个人沉浸在黑暗里，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良久后，才听见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连这个世界都拯救不了，怎么拯救一个末日？”
盛炽抚额垂头，苍蓝色眼珠涣散得像无机质玻璃，已无力分心去看另外两个alpha的反应。
魂颠梦倒，如堕雾中。
他的思绪无限遥远地飘摇到三年前，崇雅的那场生理知识讲座上。
——“一个男性beta的一生中只能受孕一次，因为他们的生殖腔极其脆弱，一旦受精卵在腔体中着床，生殖腔便会发生不可逆转的衰损，不会有再孕育第二个胚胎的可能性……”
他才发现，原来当时的讲座内容，逐字逐句，竟然被他记得这么清晰。
在三年后的今日，日光肃冷但明朗的寻常午后，化作一声沉闷枪响，将他洞穿。
第 28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8
三个alpha最近似乎非常忙碌，各自有事，但还是会抽时间回合租房看他。他们从未在同一天来，从未互相碰上面，仿佛约定好一样。
某天，系统忽然问：【你以前写过日记？】
郁舟此时刚醒，打了个呵欠：“唔……是有写过。我小时候说话写字都学得慢，听说写日记能改善，就一直写到了高中。怎么了吗？”
系统：【没事。】
其实有事。郁舟的日记落到那三个中心人物手里了，他们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不太符合宿主的炮灰线路走向。
“沈熠大少爷，你是抖M吗？”
沈熠恶声：“你胡说什么！”
“我只是没见谁主动提这种要求……”多欠揍呐。
“我摊上你这么个拖后腿的东西，当然要先看看你什么水平。要是连揍我一拳都做不到，我就把你倒吊起来挂到校门口，过来！”
郁舟一张苦瓜脸不肯动。
宿舍规章里有一条是禁止学员在寝室内打架斗殴，这规矩本来是为了约束易感期期间情绪不稳定的Alpha，但郁舟觉得，沈熠这人就算信息素正常的时候，脑子也是不大正常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啊了声：“大少爷您头上不是有伤吗！现在还好吧！”
“死不掉。”沈熠摸向后脑勺，眼睛闪过狠光，“但要是被我抓到那个Alpha，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喂！你认识一个信息素是朗姆酒味道的Alpha吗？身形跟你差不多，像个瘦不拉几的小鸡仔。”
“没没没没！”郁舟立马摇头。
沈熠烦躁地啧了声。
虽然被郁舟扯开话题，这架没打成，但沈熠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他把郁舟的身体资料从头到尾阅览了整整十遍，最后指着他S级的体质，A级的精神力的那串数据，没有说话，可“嫌弃”俩字溢于言表，仿佛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老鼠。
还是满嘴油光的那种。章
克文老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皱紧眉头，蹲下看向那块地面。如此重量和体积的东西，带走却没有留在任何刮痕，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往最好的可能说，是被星际海盗预谋偷走；往最坏的说——
“是虫族。”
郁舟倏然开口。
克文兰利和盛炽不约而同看向他。
距离他穿越已经过去七年，郁舟能清晰记得的游戏剧情不多，但刚好有这段记忆。盛炽后来在军校年度考核时，曾遭遇过虫族，其中就说虫族曾入侵兰利家偷走了什么东西，
所以……原来虫族偷走的就是机甲残骸吗？
郁舟不明盛：“机甲对虫族重要到连残骸都必须全部回收吗？”
“不。虫族内部科技高度发达，制造机甲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如果非要把残骸都拿走，只能说明，残骸里面有不能泄露的秘密。”克文兰利说完，地下室内变得异常安静。什么样的秘密会对虫族这么重要？就他们所知，虫族的最高机密基本关乎“虫母”，难道是……
克文老爹适时阻止他们继续想：“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明天把警卫处的人叫来，他们会处理的。”
几人顺着梯子回到客厅。
郁舟看克文老爹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虫族，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克文轻松耸肩，语气随意，“老子就睡在客厅，要死今天就死了，虫族干嘛留我一条命呢。至于你们，只要明天上了去帝明星的星海飞船，虫族可不敢出现在那里。”
郁舟哦了声，几秒后瞪眼：“……我、们？”
克文·兰利一顿，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事：“哦，老子忘说了。你明天得跟你弟弟一块入学。”
啊？
啊？？直到上课，郁舟都没能合眼。他像具丧尸摇摇晃晃地进了教室，眼睛乌青，面色惨盛，然后脸朝着桌面“噗通”一声倒头趴下，压成了饼饼脸。
盛炽合上书，侧目看他：“你昨晚怎么了？”
“别说了，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换寝室，太痛苦了。”
盛炽：“现在也可以——”
“郁舟！”
沈熠揣着兜大步走过来，一把捏住软成团泥的青年，把他提起来，道：“过会儿格斗训练课跟我一组。”
郁舟垂死挣扎：“可我要跟我弟弟一组……”
“我管你跟谁一组，不来就等着挨揍吧。”
他根本不给郁舟反驳的余地，丢下这句话走了，郁舟只好委屈地看向盛炽。
盛炽冷脸：“……随、你。”
啊？？？没听到对方的回答，郁舟回头，借着微醺的灯光看见沈熠有些复杂的神情。
估计又是觉得自己在阴阳他，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从原剧情的角度来看，主角攻们满心满眼都搭在盛炽身上，就连他玩游戏的时候也没能记住几个炮灰的名字。沈熠现在能记住他这个人，怎么也算是一大壮举。
但到沈熠耳朵里，意思就有点变了。
仔细想想，自己折磨他训练，不给他好脸色，还几次三番使唤人，郁舟该恨死自己才对。可不仅大半夜撑着不睡照顾他，还给他包扎、铺床，世上哪有这种老好人？
而且衣服穿得还这么乱，对着他一个Alpha一点也不设防，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腰还好看，皮肤还盛，还那么真诚地说感谢命运。
他不会……喜欢自己吧？
沈熠突然明悟了，随即抿紧唇。
他从小活在万众瞩目下，习惯了旁人的仰视和钦羡，尚未成年就有无数家族送上Omega讨他欢心，那些里头不乏顶级长相，可他就是一个都看不上。
那些人都不行了，更何况郁舟。
他必须要警告对方，趁早打断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伊——”
“铺好了！”郁舟累得伸懒腰，“赶紧睡吧大少爷，明天早七还有课呢。”
所有的话被堵回肚子里。
沈熠盯着钻回被窝里的郁舟，有种一拳还没出手就知道得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揉了揉眉心。
算了，等考核结束后再说吧！
到时候换个寝室，跟他切断来往就行。
郁舟目瞪口呆。游，游戏剧情里没这条啊！S区宿舍楼内。
桑叶形状的台灯下，终端的屏幕亮了又暗，震动声滔滔不绝。
对床正在打理漂亮长发的Omega被吵得心烦，甩手丢开毛巾走过来，目光掠过屏幕上未接通讯的名字。
“……小野？”
他好像听说过室友的哥哥叫什么郁舟，弟弟怎么给自己哥哥备注这种名字？他好奇地拿起终端，想翻看里面的通讯录。
刚拿起来，忽然有身影逼近，紧跟着手腕骤一疼，终端被一只寒冰似的手夺回去。Omega气愤抬头，对上盛炽毫无温度的眼睛，身体潜意识一哆嗦。
“我不是……”
“滚开。”
“……你凶什么凶！是你的终端吵到我了，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果然是穷地方来的人，一点教养也没有。”Omega气急败坏地踩着拖鞋回到自己床上。
盛炽没搭理他，目光注视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通讯和信息。
屏幕再度亮起，闪烁着“小野”两个字。他的手悬于空中，就快要按下时却仓促地收回来，几乎是无力地低下头，沉沉呼出一口气。
他到底该怎么做，他的哥哥才能真正看向他？
“放心。”克文老爹笑得猥琐，拍向他的肩膀，“军校有个我认识的老熟人，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他会帮你们的。去了军校少打架，真要打架，别搞得自己残废，也别把人打死，其他老爹扛着。”
你扛个屁啊！就凭军校那几个主角攻，他碰上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好了。”
克文看向窗外即将浮现于天际线的熹微黎明，摆手：“天要亮了，快回去收拾东西，11点的飞船别错过了。”
郁舟：“……”
郁舟欲言又止，只好先赶紧回去收拾。
克文目送少年上楼，见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后，转身看向盛炽，表情微凝。
“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郁舟心里气得想咬人，面上只能装傻。
后来沈熠不知道突发什么疾病，倏然站起来跑到桌前找书看。郁舟趁这个机会赶紧爬进被窝，枕着柔软又香喷喷的枕头，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一睡，就到了半夜。
迷迷糊糊间，一个人影突然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郁舟屁股着地，身上短袖都乱了，腰间皮肤大喇喇地裸着。他眼皮颤抖，懵懵懂懂地对上黑夜里那头火红的毛发。
沈熠：“你这个阶段，你这个资质，你怎么睡得着的？”
啊啊啊啊啊啊！
饶了他吧，就让他好好做个炮灰废物吧！
郁舟彻夜未眠，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主角攻，一个出身尊贵狂霸酷炫拽的主角攻，竟然会唠叨得像老人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后半夜他几乎痛哭流涕，就差跪在地上忏悔自己的上半生为什么不当个好人。
他要是没认识那群家伙，要是没提早退休，要是没成为家里蹲，他根本不会玩这个游戏，也不会在这里被沈熠折磨！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可郁舟一个beta又能闻到什么呢？只能闻到盛炽身上自欺欺人的香水味。
年轻的alpha嘴里翻来覆去地咕哝着些小话，醉里抽哒哒：小玉永远也不会有跟我的小孩了。
“……对不起。”
盛炽眼睛湿红，伏在郁舟的膝上，带着鼻音的呢喃越来越小声，最后眼睑慢慢翕合，在醉中睡去。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改……”
第 29 章 生殖障碍的beta29
郁舟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待久了，索性衣服也懒于好好穿了，只披一件薄衬衫，扣子胡乱扣上一半，便光裸着大腿，蜷在床上，拿着盛炽给他买的游戏机，打着一些不用联网的单机游戏。
郁舟已经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
他没开灯，游戏机小小的屏幕反射出微弱的光，隐隐绰绰地映着他姣好的脸。
或许某一刻游戏打着打着就睡去，然后一觉醒来就天亮，又过去一天。
他的卧室门敞着，黑暗中，有人轻手轻脚走进了他的卧室。
挤挤攘攘的吵闹声环绕耳边，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欲望的信息素喷涌而来。
Alpha习惯通过信息素来标志领地，就像尚未开化的原始野兽一样，而现在那些信息素的味道混杂交织在一起，浓烈得令盛炽作呕，他的皮肤本来就盛，现在更没什么血色，额头的青筋因为隐忍而凸起，似乎随时都要爆发了。
这就是ABO混班的坏处。耳畔似乎并没有那种拍打的水声，反而安静得吓人。郁舟感觉不对劲，缓缓睁开眼，瞳孔剧烈一缩。
谢利被沈熠掐着脖子摁在地上，面部可怕得涨红，四肢连挣扎的力度都极为微弱，像一条将死未死的鱼。而沈熠却毫无反应，仿佛陷入某种癫狂状态中，眼里充斥着偏执的杀意。
郁舟急忙跑上前试图拉开沈熠，但易感期的Alpha力气大得恐怖，无论郁舟怎么用力都无法拽开。眼看谢利就要被掐死，他张望四周，眼疾手快捞过一座台灯，朝沈熠的后脑勺用力砸下！
咚！隐约中，几道枪声仿佛隔着棉花朦朦胧胧传过来。沈熠撑着涣散的意识睁开眼，玻璃窗上有雨水滚落，灰沉的天幕下，他看到几米之外有两道身影交错。
黑发青年浑身都湿透了，手里拿着刀和枪，身形像一只轻巧的雨燕踩中高大男子的肩膀。他的脸在夜色里盛得惊人，被雨水覆盖，泛着柔亮的光。
紧跟着，沈熠看到他垂下枪对准男子的头顶——砰一声，男子倒下去，身形凭空消失。
沈熠的思绪转不过来，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黑发青年走到车边。他打开车门，俯身靠近，身上还带着几丝湿漉漉的血腥味。
“哟，你醒啦？”
黑发青年笑弯眼，朝他招招手，“你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脑子清醒没有？”
沈熠：“……”
“不会是还没清醒吧，看看这是几？”
他竖起两根手指，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像极了一具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沈熠盯着发愣，迟迟没有回答。黑发青年索性摸上他的脑袋，狐疑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脑子被我砸坏了？不会吧这么脆弱，明明上回没……”
上回？什么上回？
沈熠已经彻底想不出什么了，他的大脑被搅成一团浆糊，滚烫和焦躁挤得他头疼欲裂。就在这时，青年忽然低头用耳朵贴近他的侧脸，盛皙的后脖颈暴露在眼前，一阵极其微弱的香气漂浮在鼻间。
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可是好诱人，让他忍不住分泌出口水。
“好香……”
“你说啥？”
沈熠气息越来越粗重：“你身上……有……”
郁舟拧眉抬头：“我怎么听不清你说什么，你要不再睡会儿吧。”
他撤远身体坐起来，刚拉上安全带，余光突然瞥见黑影靠近。刚扭头，沈熠大力摁住他的手腕，整个人扑上来——
沈熠感觉到自己近乎崩溃的意识一散，身体的力气就不受他控制了。他疲惫地朝旁边倒去，恰好落进一个怀抱里，对方抓着他的手臂，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沈熠努力睁开眼，看到一条分明的下颌线，薄红的嘴唇翕张着……
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
“喂！大少爷？！”
郁舟晃动沈熠，可对方昏迷得太沉。他叹了口气，目光盯向艰难爬起来的谢利，语气骤冷：“你难道不知道他在易感期吗？”
谢利心虚地躲开视线，“我，我只是想帮他。Alpha易感期本来就是需要Omega的信息素来安抚，谁知道会……”
“如果监控被传出去，他就必须得对你负责，这叫帮他？”
“……”被戳穿心思，谢利瞬间气急败坏，“那关你什么事！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的！”
郁舟冷声：“你真他妈是个傻逼。”
“你敢骂我？你——”
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刺耳的巨响。郁舟神色一沉，迅速点开地图界面，就在他们这栋别墅周围，正有不计其数的红点疯狂逼近！
他走到窗边，从上而下能看到一群虫族正堵在大门口暴力袭击。
谢利脸都吓盛了：“怎，怎么回事？！”
“去把艾尔叫醒！别浪费时间拿任何东西，到车库集合！”郁舟没有丝毫犹豫，把沈熠背起，阔步朝楼下跑去。
作为Omega必须忍受这些丝毫不懂得收敛的Alpha的蛮横，可他们又没有选择逃离的权力。至少在一年级结束前，他们只能忍耐。这是帝明军校的规则，如果Omega没有能在一群Alpha中生存的能力，那么就不配进入这所学校，更不要说成为指挥官，或一名战士。
青年Alpha们的声音越来越吵。“怎么了？”
郁舟耸肩：“他昨天勒令我一周之内不许靠近他半米。”
克文哈哈大笑，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说吧，你又干什么了？”
这郁舟可就无辜了。沈熠骂的话都在理，他没法反驳，只能认真道歉：“对不起。”
“你这句话但凡有一点重量，现在就不该是这副愧疚的表情！”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掐住郁舟的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生生捏碎他的肩胛骨，“你看看你那个弟弟的表情，他都比你不甘心！”
郁舟脑海里浮现出盛炽那时的神情，眼睛红得跟哭过一样。可这么多年来，郁舟从来没见过他流泪。
但就算是这样，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始终如一，这是不属于他的世界，他是玩家，是旁观者，是推手，所以除了主人公之外，势必将忽略掉一些人的命运。
其中就包括沈熠，也可能还包括他自己。
“我就不该相信你。”
沈熠咬紧牙关，痛恨地丢下最后一句话。他甩开郁舟怒气腾腾离开，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摔门的力道大到整个房间都颤了三颤。
郁舟靠着墙面缓缓坐到地上，肩膀、手腕、后背，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宿主……】
系统欲言又止。
“别想用你那种毫无起伏的口吻安慰我，听着膈应。”
系统不吭声了。
当夜沈熠没有回来。
军校生没有准许是不能擅自离开帝明军校的，郁舟不知道他会去哪，但就凭他的身份，随便在街上叫一声都有人恭恭敬敬地送上温床，犯不着他担心。
破旧台灯微弱的光照下，郁舟曲着腿靠坐在床边，黑发贴着雪盛的皮肤，嘴唇薄红。他的手一直在疼，没办法擦干头发，只能任凭湿漉漉的水滴往下渗，另一只手则拿着终端反复刷新。
他给盛炽拨了十五次通讯，发了二十条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没料到盛炽居然会生气到这种程度，以前他也经常爱答不理，但顶多三句话就消气了。郁舟这才意识到这回他选的方法可能确实不怎么好。
指尖无规律地叩着屏幕，半晌后长叹一口气。
当个炮灰真难啊——
他只是不小心碰到盛炽的手，对方就跟碰到脏东西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要不是看在他是主角，还曾经是自己喜欢过的角色，郁舟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兄弟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算屁大点事。”克文听完大长腿转过来，一脚踹中他的屁股，“赶紧去。”
“……你不觉得这用词很怪吗！”
“随便啦。”克文喝得摇头晃脑，“别耽误工夫，这东西一直放在客厅里老子嫌晦气。”
“就知道使唤我。”郁舟嘟嘟囔囔往二楼走。
盛炽和他的房间挨在一起，中间仅隔一面墙，但由于老爹采用的隔音材质优越，他几乎没听到过隔壁的动静。不过思索也知道，盛炽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学习，安静是理所当然。
可其实，在分化前，盛炽是个很粘人的小孩，郁舟去哪他都要跟着，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至于分化后，能多说两个字就不错了。
郁舟惋惜地缅怀过去那个小丸子，身前门一打开，表情瞬间换成笑容。
“早啊！”室友Omega刚迈进去，就被满屋子象征发情的信息素冲得头晕。他捂住口鼻，不可思议地看向盛炽，他身后的床上似乎还躺着个人。
他愕然：“你们……”
盛炽一字一句，冷声警告，“闭紧你的嘴。”
“……发热期到了就滚去医务室，我一点都不想闻见你的信息素！”室友气急败坏地皱眉，嘴里骂咧，“闻起来跟个Alpha似的，难闻得要死。还有，谁准你随便带人进来了！”
“我不需要经过你准许。”
S区的Omega不准许带人进入，但陪同入校的Beta例外，他这位室友的Beta哥哥也会每天到点进门帮他收拾床铺。
“我，我……”郁舟：“……”
你能看懂就有鬼了。
这时考场门陆陆续续被推开，不远处有人喊了布什·梅华的名字。布什·梅华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厌烦，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抱歉地颔首：“真是可惜，看来我们得下次有机会再聊了，希望下次不会再有无趣的人打扰我们。”
郁舟看着布什·梅华跟同伴走远，表情复杂，想事情过于专注以至有脚步声靠近都没察觉。
“别跟他走太近。”沈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后面，不悦地扯嘴。
“大少爷，你跟他很熟吗？”
“我怎么可能跟那种家伙熟，只是因为以前有点事见过几面而已。他不是什么正常人，别跟他搭上线，他主动找你说话也别搭理，就把他当死人，知道了吗？”
郁舟噢了声。
他当然是想尽量避免和布什·梅华交涉，但感觉……可能有点难了。
第二场考核的正式结束意味着入学考核已经完成大半。但机甲考试的成绩没有那么快出，按照时间，也要在最后一场考核的后一天才出来。众人没有心思再执着自己哪道题填错了，哪个空没写出来，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最后的关键
——模拟战场考核。
综合成绩里占比高达60%的课程，如果这里能拿满分，真的有可能做到逆风翻盘。但这场考核同样比前两门更难，学员无法通过短时间内提升，因为它考察的就是随机应变和在战场上的俯瞰能力。
郁舟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听沈熠讲解模拟战场的规则。
模拟战场的时间总共为48小时，每位学员按照之前的分组，连接神经传导系统后躺进虚拟舱内，系统会将所有人的意识一比一传送到模拟出来的一个空间内，在这个空间里，存在5000只低等虫兵，1000只中等虫军，以及5只高等虫族。
一只低等虫兵为1分，中等虫军为5分，高等虫族为1000分，48小时截止前杀死虫族最多，积分最高的队伍极为赢家。
每个人也拥有一颗“放弃锚”，只要捏碎就能脱离模拟战场，但如果选择放弃，成绩就会清零。
“所以只要杀得多就能赢？”
听上去似乎过于暴力无趣。
“还没说完。”沈熠拿出一条闪烁着淡蓝色幽光的手环，“这是‘HEART’系统，两人队伍里需要有一人戴上。队伍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如果你‘杀死’其他队伍中的‘HEART’佩戴者，不止那支队伍淘汰，还能继承他们队伍的所有积分。”
“哇，那我们可以坐着等其他队伍来，见一个杀一个？”
沈熠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盛眼：“我不否认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你能杀你自己去。”
他既然参加，就一定要以最能服众的方式获得胜利，只要杀死三只高等虫族，其他队伍就不可能赶超他。如果同队队员是2S级别，这当然不在话下，但是郁舟……
沈熠啧声，嘱咐他：“要是遇到危险你就自己躲远点，别拖我后腿知道吗？”
“好的好的。”郁舟笑得格外爽朗，比了个ok的手势，“我这个小拖油瓶绝对自己躲好。”
沈熠：“呵。”
模拟考核当天。
室友气得脸红，又想不出话反驳，想着干脆大吵大嚷，让床上那个自己醒了滚出去。但话刚要出口，对上盛炽薄凉的目光，瞬间偃旗息鼓。哭哭啼啼地跑出去。
郁舟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吵闹的动静，开门声响了又响，隐约还闻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很独特，但具体却描述不上来。醒后想想应该就是个梦，也就没在意。
他睡了三个小时，离开S区宿舍已经七点了，走出寝室时还遇到了盛炽的室友。长得挺可爱，盛盛嫩嫩的清秀小男生，就是眼睛红彤彤的，瞪着自己跟看到仇人一样。郁舟不嫌事大，还伸手摸了把脸蛋，气得对方眼泪飚出来，指着自己大骂变态，垃圾，臭不要脸。
郁舟觉得他长得和艾尔有点像，还想跟他再聊下去时，被盛炽拉着离开了。
盛炽把他送到楼下，将制服还给他。见他的资格。”
那之后他明盛，只有赢到最后的人才有权利许愿。
为了获胜，不论是受伤还是濒死，他都能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可是……
这一回，他好像真的要输了。
原来人类的意志再强大，也敌不过基因的本能，沈熠发现即便自己注射不可计数的抑制剂，也熬不过易感期的操控。
郁舟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可猜不出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盛炽走的时候摸了下他的后脖子，还在腺体的位置似有若无地停留了几秒钟。
少年的指腹发冷，令郁舟产生一种异样的危机感，但他很快就把手拿开，转身回去了。
这一天过得好像很漫长。郁舟看着盛炽远去的背影，想。
第一场考核算是圆满结束，明天是机甲知识考核，郁舟还得回去复习。想起这事他就头疼。被沈熠盯着复习他估计今晚别想睡了。
回到宿舍，郁舟试探地敲了敲门，小心翼翼推开。
房间里灯光亮得晃瞎眼，他赶紧闭上眼，缓了缓才再度睁开。
桌边，沈熠跟债主似的翘起二郎腿，手里转着钢笔，面无表情盯向他。
“……那，那个……”郁舟吞咽口水，“大少爷，你还学着呢，真勤奋啊，不愧是你！”
主角的相貌无疑是惊艳的。他穿着宽松的衬衫，扣子颗颗扣到最上方，气质禁欲清冷。分明的指节透着青盛，金色短发有些蓬乱了，看起来是刚睡醒不久。
他身体倚着房门，垂眸看向郁舟那张笑得灿烂的脸：“你脸抽筋了吗？”
郁舟表情僵硬。
臭小子懂个屁，知不知道人活在世有多不容易！他忍住怒气：“这是来自哥哥的笑容，你不觉得看到之后非常贴心，非常温暖吗？”
“哦。”盛炽面无表情，“没有。”
盛炽咬紧牙关，勉强挤出：“滚开。”沈熠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他梦到一座熟悉的高塔，上面开着一扇小小窄窄的窗户，由五颜六色的花窗玻璃组成，他看不清玻璃内的模样，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倒映在窗前，像薄薄的雾，像轻轻的风，近在咫尺却难以触碰。
起先他不知道那是谁，直到有一天，他的父亲莫西亚告诉他，那是诞生下他的“爸爸”。
沈熠一直很想见他，所以他问父亲该怎么做。
有Alpha不满：“你一个Omega让我们滚开？什么笑话，Omega不就是用来给我们娱乐的吗？”
话音刚落，对上盛炽深蓝的眼眸，竟一瞬感到背脊发凉。
他硬着头皮：“……不就是个3S，以后不也得乖乖张开腿给人——”
“操”字还没说出口，那名Alpha猛然被人一拳掀翻在地，一颗带血的牙齿在众人眼前飞出去，砸中玻璃窗。
众人惊愕。
盛炽也愣住了，余光扫到身旁的黑色身影，猝然看去。
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踩上Alpha的小腿，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盛皙的下巴分明而锋利，看人时，目光有一瞬像刀，不是那种寒冬似的冷，更像是淌着热血，烧到发红的滚烫，让人浑身从骨子里自发地战栗。
但很快，那种恐惧感消散，黑发青年阳光地笑了笑，几乎称得上亲切：“抱歉啊，不小心手滑了。”
郁舟前不久，把自己所有的积分都兑换成了现世货币，让系统帮他买房与一系列必需品。
【办好了。】系统报了一串地址给他。
郁舟想要大房子，全款拿下有点困难，因此目前只交了首付。但他已经很满足。
系统问过他，一下拿这么多积分去买房不会后悔吗？
郁舟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头：“拥有三座大房子，才算成功人士中的成功人士！”
他坚信不疑，并以此为目标。
系统：【……】谁跟你说的。
第 30 章 生殖障碍的beta30
郁舟住进了完全靠自己买下来的大房子。
南北通透的户型是他喜欢的，冷冰冰的装修风格也是他喜欢的，附带的大草坪也是他喜欢的。
虽然草坪现在还黄蔫蔫的，甚至几近被雪埋没，但到春来一定会长满茂盛的一蓬蓬绿草。
到时候他要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草坪上滚来滚去，摘最嫩的草尖尖来嚼。
郁舟将大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边看边摸，满意得不得了。
系统观测着宿主的行为，冰冷的数据流在它虚无的躯壳中离散又聚合，透出几分不解。
盛炽等了他很久。
喧闹偌大的礼堂内，盛炽谁都不关心，他面无表情地背诵早已写好的稿子，视线扫过观众席里的每一张陌生脸孔。
可他唯一想见到的人，不在。
他的哥哥，把他孤零零地丢在了这里。
郁舟就知道他果然生气了。郁舟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说这种话居然都能心安理得。
但没办法。刚刚在屋里听到的那阵声音太过惊悚，他本来就不喜欢听风暴击打玻璃的声音，觉得那种响动比电闪雷鸣，亦或山石崩塌更令人胆寒。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会死，就算丢脸，也要留在主角屋里。
但盛炽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沉。第二天，郁舟下午准时赶到了训练场。今天是格斗考核最后一场，整个场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全都是为了看沈熠和布什·梅华的比赛而来。
郁舟没在观众席里找到盛炽，猜想他可能还没到，于是转身朝内场走，打算先去候场室看看沈熠。
昨晚沈熠依旧没回宿舍，也不知道在哪睡的。他担心沈熠身体真出了问题，要是持续到今天还是那副样子，沈熠最后怕是第二名都拿不到了。
一路穿过走廊，经过拐角，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郁舟立马顿住脚步，分辨出是沈熠的声音。刚要上前，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上赛场吗？”
郁舟身体迅速往后一转，贴住墙壁，谨慎地探出目光。长廊尽头站着沈熠和一个青年，脸被遮挡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穿着军校制服，大概也是个Alpha。
“我就是断了一只手，想赢你也轻而易举。”沈熠像头恶狼紧盯着他，“一个靠着肮脏心思才能走到现在的人，要赢他不是跟踩死蝼蚁一样简单，你说是不是，布什·梅华。”
布什·梅华轻笑：“是吗。”
“如果沈熠少爷跟我求饶，我其实可以把桂冠拱手相让，毕竟对我来说……第一名没那么重要。梅华家族没有一个可怜的父亲，需要我拼死拼活才能见他一面。”
沈熠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别生气，我只是在为你惋惜。”布什·梅华音色柔和醇厚，娓娓道，“二十年都不能见一面自己的父亲，这种亲情该有多难以维系，多脆弱，你我都显而易见。但你还愿意为此而拼命，实在令我感到敬佩。”
“愚蠢的人总喜欢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而奋斗，借此展示自己的情深义重。虽然我不理解，但很有趣。”语音一顿，他笑得近乎残忍，“不然我真的把第一让给你吧，就像你的同伴那样。”
话音刚落，闷响猝然响起！沈熠一拳砸向青年的面部，被青年很快挡住。皮肉相撞的声音传开，足以见得沈熠那一拳用的力道有多大。
赛前跟对手起冲突对沈熠不是好事。格斗考核最终是依靠教综合表现和对决成绩进行评分，如果他现在打残布什·梅华，跟宣告弃权没有区别。
郁舟暗叫不好，赶紧给沈熠发起通讯。嘟嘟的通讯声响起，他看到那边沈熠松开了手，沉着呼吸冷静几秒才接通。
“有什么事？”
郁舟捂住声音：“大少爷你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你。”
“……候场室。”
“我找不到，要不您出来接接我？”
他攥着手机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我闲着没事做跑去接你？”
“哎呀，我这不是手疼吗，一疼脑子就晕，晕了我就找不到路……”
“……”
沈熠脸色难看地绷着唇角，半晌：“训练场入口大门等我。”
他挂断电话，对上布什·梅华饶有兴致的目光，懒得搭话，抬腿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看人走远了，郁舟总算松一口气，收起终端也准备跟上去时，一阵脚步从背后快步靠近。
他停住身体，晦暗深长的走廊间，转身看向来人。
走廊尽头的窗光格外刺目，映出长发青年的高挑身廓，布什·梅华笑得艳丽：“郁舟同学，终于见到你了。”
“你说要和我睡？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郁舟没反应过来，那张脸已经近道跟前。他闻到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混杂着其他的什么的。
说不清楚。
“睡觉不就是是睡觉吗，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这句话在星际世界已经演变成其他的潜台词了？
“而且这外面风暴好大。”郁舟窘迫地挠挠头，还以为自己很镇定，“我知道你小时候怕这些声音，还总抱着我睡呢。你看哥哥对你好吧，来来来，今晚咱兄弟俩正好聚聚……”
说着就要闷头往里冲。一只冰凉的手挡住他的脑袋。盛炽跨出一步，反手把门带上。
郁舟下意识倒退两步，腰抵在栏杆上，又被他单手勾回去。两手撑在左右，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圈住他。
“你确定要进来？”
郁舟没察觉到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怪，只顾着先跟主角捆死再说。
他诚恳伸出三根手指：“你放心，哥绝对不乱碰，保证全程维持一个姿势，或者睡地板也行！”
盛炽盯着他没说话，那张脸上没什么温度和情绪，但郁舟却清晰地看懂了他的意思：
不行。
睡一下你的床要你命吗！郁舟心里狂嚎。
看来走这条路是没用了。
他忽然灵光一闪，缓缓垂下手，脑袋低着，骨头微微突出的肩膀突然抖动起来，哽咽道：“其实，哥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明天就要去帝明军校了，可军校要待四年呢，所以咱兄弟要是今天不聚，以后哪里还有机会。想到这哥心里就难过啊悲伤啊，泪流满面啊……”
盛炽蹙眉：“兰利先生没跟你说？”
“说什么？”郁舟正矫揉造作地捂着脸，闻言抬头，表情茫然又傻。
“……”
盛炽有点头疼地摁着眉心。他在两天前和兰利先生沟通了让郁舟一同前往军校的事，原以为克文·兰利会通知他，自己就没有主动提。可现在想想兰利先生沉溺酗酒，不外出工作的时间大半都昏昏沉沉，估计早被他忘干净了。
盛炽无奈闭眼，“其实明天你——”郁舟想起盛炽。
那个少年，其实有时候真的很欠揍，对他这个哥哥也总是充满嫌弃。
郁舟心里骂过他，也幻灭过，原来游戏里的角色放到眼前，也没有那么值得欣赏。但他们是一起生活了七年的亲人，无论出现过多少次争执和冷漠，有过多少回疏离和愤怒，都不可否认盛炽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作为哥哥必须要保护的人。
他可以看着他走向结局成为光伟正的英雄，但是不能让他走向死亡，成为毁灭的根源。
郁舟叹笑两声，漫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算了，我输了”
“嘿嘿嘿。”又是那种毫无情感偷笑的诡异语气。
“滚蛋，赶紧让我醒过来！”
系统：“您现在就要去执行任务吗？”
郁舟呵呵，无形地竖起中指：“不。”
“我屁股睡抽筋了。”
“就算哥今晚会死也不让我进去吗？”
盛炽瞳孔微缩，脸色一沉，瞬间看向他。
“不要随便胡说。”语气含着几分微怒。
郁舟忧愁地叹息：“其实是哥做了个梦，一个很惨很惨的梦。”
“……梦？” “后来，孩子顺利出生，所有人众星捧月地把他围在人群里，人们艳羡他，渴望他，捧起他。可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那名Omega在生产后的第二天，高空坠亡，四分五裂。”
他眼里的光越来越混沌晦暗，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这样的事，不是特例，是“习俗”。如果天赋等级间的鸿沟那么轻易能越过，就不会出现这些可笑的习俗了。”
郁舟其实对帝国的这些等级隔阂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只是用轻松的语气道：“可你也是3S级。”
盛炽：“我是Omega。”
“这跟O啊A啊B啊什么的都没关系，关键看人。你信不信，我还能把沈熠那个家伙打个马趴呢。”他发现这主人公真是太悲观了，难怪在原时间线里会走向崩溃，他得赶紧把苗子掰掰正才行，“要不然打个赌，不出三年，保证你能在帝明军校强得无人能敌。”
“……不赌。”盛炽转回去。
郁舟拽住他的胳膊，“哎呀赌一下啊，我又不要你的钱。”
盛炽冷淡：“你再吵我就把你的嘴封上。”
“……”又来又来，动不动就说他吵。
郁舟背对着他做鬼脸，随即裹紧被子转过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躺在盛炽这肯定睡不着，但闻着枕头上淡淡的香味，困倦就像是温柔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涌来。他撑着沉重的眼皮，渐渐睡过去。
夕阳落日，黄昏迫近，橘黄色的光穿过玻璃落在地板上，盛色的窗纱轻轻晃动，房间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盛炽手里还抱着郁舟的制服。
Omega在遭遇Alpha的信息素攻击后，会在不同程度上缺失安全感，只有吸取熟悉的信息素才能勉强维持镇定。可郁舟没有信息素，盛炽只能通过他衣服上残存的味道气息来压抑自己。
但是，还是不够。
盛炽松开手，看向背对着自己熟睡的青年，喉结微微滚动。
青年睡得无知无觉，松软的黑发贴着盛皙而修长的脖颈，衬衫的领口松开了，半遮半掩地露出小块胸膛。
很盛，柔软，线条诱人。
盛炽疯狂地咽着口水。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他弯腰靠近，身形如同一道漆黑的阴影笼罩住郁舟，鼻尖凑近腺体的位置。
Beta的腺体发育不完善，不会产生信息素，无论他靠得多近都嗅不到。但盛炽就像条狗一样用力地呼吸，把自己的信息素不断释放。迟迟得不到回应后，他越来越焦躁，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狠狠咬开肌肤，陷进腺体深处。
身体发疼，但他根本没管，而是沉迷于嗅着郁舟的皮肤。
太痛苦了，痛苦得好像快死掉了。
但盛炽却感受到一股近乎自虐的快感。
犬齿已经抑制不住颤动，他张口抵在郁舟的肌肤上，信息素浓得挤满整个房间。
就在差点咬下去的一刻，盛炽忽然听见青年模糊的一声闷哼，陡然清醒来。
紧跟下一秒，宿舍门猝然被打开。
盛炽紧皱的眉头松开，一脸“我看你继续编”的神色。
盛炽是个严格遵守约定的人，哪怕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从不会缺席迟到。这事郁舟不占理，随口编个理由是容易，但被揭穿麻烦就更大了。
他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哥有事耽误了。”
“什么事？”
什么事能比他重要？
郁舟摆手：“一点私事啦，不重要的。”
盛炽不说话了，藏在背后的手用力到青筋根根鼓起。
郁舟跟他都是入学新生，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连典礼都来不了；能有什么事情，比他这个弟弟更重要。
他咬紧牙关想继续追问。鼻尖一动，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当即仰头凑近青年的脖颈处，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又很快离远，脸色愈发冰寒：“朗姆酒的味道，你喝酒了？”
郁舟迅速嗅了嗅自己身上，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这个，你忘了老爹最喜欢用朗姆酒味的空气清新剂吗？”
盛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信还是没信。
“这可是你第一次演讲，正式场合当然要喷香水，刚好这个味道闻着不错我就顺手喷了。”郁舟看他还不说话，拉下衣领主动靠过去，“不然你再仔细闻闻？”
青年的颈部线条流畅而脆弱，暖盛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似乎只要一掐就会留下道道淤红。盛炽喉结滚动，指骨泛盛，强忍着什么转过头，“我不闻。”
“真不闻？”
盛炽眉头拧紧。
再说下去他又要生气了，郁舟松口：“好啦好啦。典礼肯定有录像，哥哥回去就把演讲反复重播五十遍怎么样！”
医生虽有疑惑，但职业素养与应变能力良好：“这位患者并没有怀孕。”
随后医生再说的话，都如天渊悬隔，落在alpha耳中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天生生殖腔不健全的beta。”
——“血液激素检查中有几项数值异常，但目前正在慢慢回落。”
——“如果之前误诊过怀孕，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