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近的江思昭是个小倒霉蛋。 大抵是魔域的
最近的江思昭是个小倒霉蛋。
大抵是魔域的风水与他相冲, 他总怀疑他的运气被留了一部分在魔域没带走。自回到玄灵山后,他的修炼愈发不顺,不仅原来会的术法一应忘了干净, 新学的法术也不知从何处开始, 好像一朝回到修炼前。
在埋头努力了一个时辰,打算去昭华殿的江思昭还停在揽月阁,他收回指尖微弱的小火苗, 气鼓鼓地扯了下唇角。
得, 一朝回到解放前。
终于理解话本里那些天才失去仙骨沦为废人后为何会黑化了。
瞬移术用不了,他只好重新采用最原始的法子——走去昭华殿。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他跑后厨拿几个中午没吃完的糕点揣兜里然后开心地出发了。
今日是众弟子测灵根之日, 大典在昭华殿外召开。灵根是区分人妖魔的东西,只有修炼之人才有, 而不同灵根的修炼派系不同, 像寂怀月是水灵根,修炼的术法属于水系术法。裴长砚是金灵根, 修金系术法。
而江思昭暂时未知。
仔细想来, 他当年来玄灵山之时师尊似乎并没有给他测过灵根, 一晃多年过去江思昭依旧不知道自己的灵根。这也是他为何那么积极, 走也要走到昭华殿的原因—他想知道自己是何灵根。
他会像师兄一般也是金灵根么?或者如怀月是水灵根。罢了,不管哪种灵根,只要不是土灵根就行,听着土土的,不太好听。江思昭期待地想。
到地方时大典还没开始,弟子零零散散地往武场走, 见到江思昭均纷纷停下行礼。江思昭与他们打完招呼后,轻车熟路地摸到昭华殿里。预料之中, 裴长砚并不在殿里,他平日事务繁忙,连有时去至清峰看江思昭都是忙里偷闲。
路途遥远,一路走来脚酸酸的,江思昭蹬开鞋子,躺床上休息去了。
还是玄灵山的床榻软,睡得舒服,久违地滚了两圈,又摊成一张咸鱼饼。
静室里漂浮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昨夜燃的香料,气味还没来得及散去。不过不难闻,江思昭懒得起床开窗,在香气中浅眠。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幼苗从脑后钻出,小花苞呈现开放的状态。娇艳的海棠形容旖旎,花瓣皱巴巴的,仿佛遭受过惨烈的蹂躏,花心都合不拢了。
香气参杂着灵力,“海棠”吸收着四面八方的灵力,花瓣渐渐被抚平,舒服得来回摇晃。一不留神,吸收的灵力过多,它又长高一寸,花色变得愈发鲜艳秾丽。
江思昭皱着眉,他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梦里他变成了一朵小花。
被舔舐,揉搓,最后在花苞颤颤巍巍地吐出露珠时,他半睁开不甚清明的眸子,醒了过来。全身起了一层薄汗,衣服汗津津地贴着身体。
睡得大概一刻钟,距离大典开始还有一阵。
江思昭嫌弃地脱下外衣,从柜子里抱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这衣服都是裴长砚给他备用的,以前他经常来昭华殿住,为了方便裴长砚就把江思昭在至清峰的所有东西在这里备了几份。
静室后是一间小屋子,用帘子与外面隔开。里面放着一个超大号沐浴的木桶,木桶旁边的墙上有一处机关,与后山的温泉连通,按下后温泉水便从管子里流到木桶里。放了几分钟,木桶放满热乎乎的温泉水。江思昭脱完衣服,摸着桶沿下到水里。
呼——
白生生的胳膊撩起,水顺着凝脂从臂弯滑落,发出清脆细响。
画面被墙壁上的机关捕捉,无声无息地传送带书房的镜子里。
裴长砚正在批阅各个山峰送来的折子。
案台的铜镜闪烁,他停笔目光从手下的竹简移到铜镜。
漆眸极具侵略性,一寸一寸地扫遍画面各处,从少年发丝滴落的水珠到水下若隐若现的玉足。
小雀模样的机关眼珠滴溜溜地闪动,偶尔放出忽明忽暗的光。
它挂在江思昭头顶的墙壁上,只要江思昭抬头便能发现这一个明显但又违合常理的机关,但他却一次没注意过,只是低头专心地一边玩水一边沐浴。
“掌门。”
裴长砚大手一挥,铜镜恢复平静,垂眸望向下面的弟子:“弟子可都到齐?”
“是,南言仙尊和修远仙尊也已经到场,眼下都在外面武场等候。”说完,弟子顿了下,“无忧仙尊似乎…没来。”
“下去吧。”裴长砚面无表情地拂去竹简上的墨迹,笔尖久久在一处停留,墨汁从狼毫滴落,形成一道很深的黑印。
大典召开,玄衣被风吹起,在主位落座。
“参见掌门。”
乌泱泱的弟子排成整齐的队伍,纷纷俯身行礼。
无论是人亦或是仙魔均有权力一词的说法,在实力为尊的修仙界,裴长砚代表着最高级别的权力。
因此,魔界才如此忌惮玄灵山。
南言,林修远立在掌门身侧,也弯身行了礼。
“起身。”裴长砚语气没有波澜,似乎早已习惯居于众人之上。
余光捕捉到队伍最后面鬼鬼祟祟的人,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又很快恢复如常。
一不留神洗了太久,等他穿好衣服往外走,大典已经开始。
江思昭狗狗祟祟地徘徊在队伍最后方,伺机而动。
台上弟子正在宣布规则,他不可能趁着大家都在认真听讲的时候贸然跑上台。
武场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银石,弟子们依次上台,将灵力注入银石,银石能够显示出他的灵根属性。
江思昭跑回去换了一套弟子服,顺带着把头发用簪子盘起。
案台上有化妆的胭脂,他混着不同颜色每个都抹了一点在手指上,然后啪啪往脸上拍。
在胭脂的装点下,少年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现在的他好像修炼走火入魔,白净的脸呈现出五颜六色的模样,两腮还没涂匀,更像是走火入魔了。
江思昭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妆容,他简直是天才,这样肯定无人能认出他。
他混入队伍里,跟随其他弟子一同上台。
好巧不巧后面的弟子正是他至清峰之人,故作不经意实际早已被江思昭发现地瞥了他好几眼,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您是师尊…无忧仙尊么?”
江思昭:?
他不明白。
他至清峰的弟子是四座山头最少,能在数千人之中精准地与他至清峰弟子站在一起并且被认出来,他也是“幸运”。
江思昭扯起唇角,对身后的弟子摇头,压低声音说:“秘密行动,莫要声张。”
弟子顿时紧张,小鸡啄米般点头。
“放心,师…仙尊!”
江思昭满意地拍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加油,为师看好你。”
弟子激动地瞪着眼睛,回去就告诉阿尘,他被师尊夸奖了!!!
江思昭转回头,心里五味杂陈,他最近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怀疑是因为上次剧情没走成,有人在暗戳戳地惩罚他。
唯一的破除之法应该就是和别人酱酱酿酿,看来这事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
一想到这个他就又想起那晚临阵逃脱的李沉舟。
可恶,为何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不太行攻,一个寂怀月,一个李沉舟。
亦或是…因为都不喜欢他,才会用临阵逃脱的方式拒绝他。
江思昭紧抿着唇,忆及往日与他们的相处,好像…的确…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他这个师尊当的实在不太称职,没有教给他们什么。
怀月和沉舟都是君子之辈,平日对他事事恭敬,应是迫于他的身份。
江思昭叹声气,默默反思几秒,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第25章 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很快到了江思昭。 他戴着……
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台, 很快到了江思昭。
他戴着身后弟子友情赞助来的面纱,挡住了如同走火入魔般五颜六色的半张脸。这下更难认出来了。
“把手放上去。”站在银石旁的男弟子说。
江思昭期待地搓手,按在中央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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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石发出刺眼的光亮, 先是呈现青翠的绿色——木灵根。
他是木灵根!
男弟子宣布道:“木”然而还没等他说完, 银石忽地颤抖,绿色转为乌黑,凹槽处出现一道裂痕。浑浊的黑气盘旋在银石上方。!
男弟子与江思昭对视, 两人均是一愣。
“这”江思昭不知所措地收回手, “不是我弄的。”
男弟子皱着眉,冷声质问:“你来自哪座山峰,师尊是谁?”
“至清峰, 师承无忧仙尊。”
“说谎!”男弟子拔出剑,指向江思昭:“至清峰来参与大典的弟子共一百人, 你身后的男弟子是第一百个, 你究竟是何人!”
江思昭愣住了,这这么倒霉的么?
男弟子耐心耗尽用, 剑拨开了他的面纱, 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男弟子深吸一口气, 死死睨着江思昭, “你…是妖?”
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不对,他不是妖啊。
江思昭有口难辩,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身后弟子见台上的人迟迟不结束,纷纷竖起耳打探,依稀听到“妖”的字眼。
“妖?”
“你也听到了?师兄说这弟子是妖。”
……
眼看事情要闹大,江思昭连忙摆手, 袖子在脸上呼噜一通,胭脂被擦掉点儿, 解释说:“我不是妖,我是至清峰无忧仙尊。”
男弟子不信,剑往前移了一寸,江思昭呼吸一停,吓得不敢动弹。
“大胆妖物,还敢冒充我玄灵山的仙尊!”
南言扬起下巴问林修远:“这是闹哪一出?”
林修远正思索着一会儿回去做什么膳食,注意全不在大典,见状搪塞一句:“起冲突了呗。”
裴长砚不在场,林修远又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南言难对他抱何希望,兀自飞下去一探究竟。
男弟子叫来几个人抓住江思昭。
江思昭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要这般对自己,明明他都已经说了自己是无忧仙尊!
灵根没测成还被当成犯人一般审讯,况且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觉得他在说谎,打死认定他是扮成“江思昭”模样的妖。
这几天一直憋着的情绪有了发泄口,他冷着脸甩开他们,生气地说:“别碰我!”
男弟子油盐不进,从袖中掏出捆妖锁,施咒绑住江思昭。捆妖锁一碰到江思昭立刻收紧,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大胆妖物,你混入我玄灵山有何目的!”
落地便听到这一句话,弟子们看到南言纷纷行礼:“南言仙尊。”南言颔首,走到被捆妖锁绑住的江思昭面前,审了他两秒,眉尖蹙起:“江思昭。”
江思昭正气着,鼻腔发出一句冷哼,转过身把后脑勺对着南言。
南言:?
“发生了何事?”
男弟子一一把江思昭刚才测灵根,银石产生的异动,还有他脸上疑似妖族印记的事情告诉南言。
南言闻言沉默半刻,施法探入江思昭体内,灵力转了一圈,起初并没发现异样,直到探到一束幼苗,恍然闪烁。
幼苗正处于休眠状态,茎部藏着一个完整的妖核,泛着幽绿。
南言表情微变,收回法术,对众人说:“还不快给无忧仙尊解绑。”
“仙尊!”男弟子不相信,言辞急切:“捆妖锁只能困住妖物,此人一定是扮成无忧仙尊的妖物,仙尊莫要被他蒙蔽!”
南言哽住,掌心久久未能平息。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江思昭是妖。
隐隐觉得那么多年江思昭妖族身份没有暴露出来,其中一定是他们掌门师兄在暗中操作。
虽然不明白掌门师兄为何要把一个妖族留在玄灵山,但江思昭的身份绝不能在此时暴露。
南言眸色冰冷,暗中施了道术法,捆妖锁松开落地。
男弟子见状,依旧不死心:“仙尊,这,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江思昭晃了晃被绑疼的手腕,向南言到道了声谢,兀自下台离去。
走之前看上面师兄的身影不在,他迈下台阶,心脏肿胀泛着密密麻麻的酸。
原本打算今晚住在昭华殿,现下改变计划直接回至清峰。
空山新雨后。天气清凉,后山的石阶残留小水坑。
江思昭走一步踢一下小石子,小石子往下滚,砸进小水坑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真倒霉。
这个时辰弟子们要么在上午课,要么在参加大典,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
走累了他就坐石头上休息一会儿,看看玄灵山下的风景,飞鸟穿梭在云雾之中,清新的空气灌进身体里。
江思昭突然想,自己要是会御剑飞行就好了,他不能离开玄灵山但可以绕着山峰飞几圈。
想着想着他蠢蠢欲动地伸出脚,脑海里回忆起以前师尊给他讲的幼鹰学习飞行的故事。
幼鹰在跳下悬崖那刻会激发潜能,挥动翅膀学会飞行。带入自己,江思昭试探地用脚尖点了点空气。
身后突然横过来一条手臂,紧紧捂住口鼻,把他从悬崖边抱了回来。
“谁放开!”江思昭一脸惊恐地挣扎,而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还没来得及分辨就感到眼皮一重昏了过去。
昭华殿内安静,琉璃瓦经过山雨冲刷,放出银色光晕。
南言让林修远一人盯着大典,自己则孤身来到了昭华殿。
今日雪华宗主突然造访,裴长砚不得不提前离开,南言站在殿外等待雪华宗主出来,向他颔首打招呼:“林宗主。”
雪华宗主是个女中豪杰,瞧着娇弱实则雷硬。
上任宗主仙逝后,面对底下一群觊觎宗主之位的豺狼虎豹,她表面示弱,暗中与他们周旋,一一揭发他们过往做出的腌臜事,仅仅一月便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驱逐宗门,坐稳了宗主之位。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向外著称,她生平最恨妖族,她的哥哥就死于妖族之手。
南言掌心蜷缩,与雪华宗主打完招呼便走进议事殿。
“掌门师兄。”
“何事?”
案台放着几盒丹药,方才雪华宗主送来的礼物——上等妖物的妖丹,对修为大有裨益。
南言看了眼,将今日江思昭上去测灵根暴露妖族身份之事告诉裴长砚。
果不其然,裴长砚脸色顿时变了。
“师兄,无忧是妖?”南言疑虑万千。
裴长砚为何要隐瞒江思昭的身份?
玄灵山对弟子身份不设忌,甚至连半魔都有,只要不违反门规,无故伤人便可。但裴长砚却一直对外说江思昭是人,莫非是因为只有人族身份才能成为玄灵山仙尊?
裴长砚没做应答,沉默许久后,问南言:“今日在场的弟子有多少?”
南言疑惑,但还是老实地答道:“一共一千三百一十。”
裴长砚放下狼毫,黑眸落在南言身上,视线波澜不惊:“加上你与修远,一共一千三百一十二。”
南言愕然,内心隐隐不安:“师兄,你要”
“下去吧。”裴长砚没有做任何解释。
南言只好离开,脸色很不好。
心里约莫有了猜测,今日的掌门师兄属实颠覆过往他对其的认知。
简直…简直是个疯子!
刚一出昭华殿,一位白衣弟子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兄长。”谢映等候许久,肩头淋湿一块,黑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南言,仿佛一只大型犬。
南言很没有耐心地说:“在外面喊本尊师尊,寻我何事?”
谢映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鬼鬼祟祟地上前凑到南言耳边说:“兄长,无忧仙尊也是妖么?”
呼吸灼热温着脖颈,南言冷脸往后撤步,与谢映拉开距离。
“你关心他作甚?”
谢映闻言眼睛一亮,“兄长,你吃醋了么?”
南言:
“没有要事就滚去修炼。”
谢映连忙拉住南言的袖子,眼皮耷拉着,可怜巴巴地说:“兄长,我不问了。”见南言面色松动,又得寸进尺地补充道:“玄灵山妖族弟子很少,我想着如若无忧仙尊也是妖族,往后我便可以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替兄长分忧。”
南言沉默半刻,冷眸看向谢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甩开谢映的手,径直离去。
谢映站在原地,注视着前方的身影。掌心摊开放到鼻尖,残留的清香飘进鼻腔,乌亮的眼睛泛起亮光。
第26章 一睁眼,又是漆暗潮湿的山洞,水珠沿着墙壁滚落啪嗒啪……
一睁眼, 又是漆暗潮湿的山洞,水珠沿着墙壁滚落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眼皮一凉,水珠打到眼皮上, 江思昭动了动眉, 湿漉漉的睫毛黏成几簇。
环视四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玄灵山后山的山洞。
没出玄灵山就好, 江思昭舒了口气,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他仰起头循声望去。
是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他, 后背遍布伤疤。
嗯?
江思昭皱眉,看到男人一把扯下系在腰间的衣裳, 健硕的身躯暴露出来, 肌肉颇有纹理。?!
想起自己正是被这人迷倒带到山洞里,与话本里如出一辙的一幕, 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剧情?!
那么突然!
察觉到动静, 凤澜偏过头探向身后, 江思昭来见状顾不上惊讶, 连忙倒头躺下。
他是一名敬业的总受,不管事发有多突然,都能沉稳应对。如果忽略他捏得死紧的拳头。
凤澜:?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与江思昭的心跳声同频共振,他在心里数着步子,直到凤澜停到他身前,脚步声停止,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江思昭呼吸一滞,内心惊呼: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成, 无心栽柳柳成荫。
抖动的眼睫似是翩跹的碟,他无暇思考方才凤澜有没有看到他醒来的样子,紧张地一直在心里碎碎念。
凤澜动了动唇,看着江思昭极其拙劣的装睡,欲言又止。
“江思昭。”
嗯?
江思昭停下念叨,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熟悉?
“别装了。”凤澜撩起眼皮。
江思昭:?
他睁开一只眼睛,从下往上入目的便是凤澜八块端正的腹肌,诡异地停驻几秒。
见状,凤澜顿时挺起腰,花枝招展地扬起唇。
“羡慕本座么?”
江思昭抬眼瞥他一眼,羡慕是不羡慕的,因为见的太多了,就是觉得有点累。
凤澜顺势坐下,胳膊一挥,披上衣服。
江思昭:
“等等。”
凤澜疑惑挑眉,幽眸闪烁:“嗯?”
江思昭与人对视,看他那不含一丝浑浊的眼睛,莫名有些恨铁不成钢。
“无事。”他闭上眼睛,没眼看。
有时候觉得他身处一个假的花市世界,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罢了,他再另想办法吧。
“你怎么溜进来玄灵山的?”
“本座自然有的是法子。”凤澜云淡风轻地回道。
他才不会告诉江思昭是因为他当时受重伤,魔气微弱才钻空子进来的。
穿过结界的那刻,他呆立在原地许久,依旧不敢相信过去忌惮那么久的结界竟如此轻松地穿了进去。
后来他研究许久,得出结论这结界是个欺硬怕软的东西。
已然不对凤澜抱有酱酱酿酿的希望,江思昭友情提醒:“趁师兄没发现,你快些回魔界吧。”
凤澜却听出了话中的嫌弃,攥住江思昭的胳膊,幽暗的凤眸眯起。
“你觉得本座拿不出手?”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江思昭皱着眉说:“魔界正处于叛乱,小凌曜他们还留在魔界,你不回去主持大局么?”
不是觉得他拿不出手就好,凤澜面色稍作舒缓,他沉思片刻:“有理。”
“你放心,本座一定会夺回魔尊之位。”
凤澜的眼神认真,江思昭只好礼貌地回应一句:“那你加油?”
雨后初晴,阳光透过缝隙照进山洞,恍然变得明亮。
怀里被扔进一块玉佩,经光线照射,黑龙花纹泛光。
江思昭愣了下,然后听凤澜说:“江思昭,本座定会回来接你。”
漫漫魔生第一次向别人许下承诺,凤澜的语气别扭,手背在身后,掌心发汗。说完还没等江思昭回复,便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在洞口。
江思昭:
好迷惑的一通发言,比那小弟子说他是妖还迷惑。
玉佩看起来很贵重,江思昭只能暂时给凤澜收着,准备下次有缘再见再归还给他。
至清峰常年灵力旺盛,当年裴长砚亲手种下的梧桐苗在灵力滋养下,不知不觉长成了参天大树。
近日江思昭极爱躺在树荫里看话本,今日看的话本剧情是狐妖与书生,经典的人妖殊途桥段。
妖?上次测灵根时那小弟子是不是就污蔑他是妖。
一想起当时大庭广众被捆住的场景,江思昭生气地合上话本,没心情再看了。
他怎么可能是妖?他要是妖的话,师兄怎么可能不告诉他。
心里留下一个疙瘩,不上不下怪难受,江思昭扔下话本,起身去另一座山头,他要找师兄问个清楚。
昭华殿寂静无声,夜色降临,降下沉沉阴影。
裴长砚今日闭关,下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江思昭却不知晓,照常往里走,门外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仙尊留步,掌门正闭关,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闭关?”江思昭疑惑,“师兄怎地这个时候闭关?”
“弟子不知。”
“师兄有说何时出关么?”
“未曾说过。”
江思昭若有其事地点头:“本尊知道了。”随后继续往昭华殿里走。
“仙尊!”弟子上前两步拦在江思昭身前,重复道:“掌门吩咐不允许旁人打扰。”
闻言,江思昭转过脸,澄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男弟子,男弟子瞬间垂下眼,不敢多看。
“我也是旁人么?”江思昭温声问道。
男弟子为难地结巴,江思昭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出了事本尊担着。”
“这”
江思昭绕过男弟子,他并非不知轻重,既然裴长砚在闭关,他自是不会去贸然打扰。转换方向去了偏殿的静室,这是师兄给他留的住处。
按照往常,师兄应该会在揽月阁闭关,偏殿距离揽月阁有一段距离,他住在那里是不会打扰他的。江思昭暗暗想道。
月色似水,清凉的山风吹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院里空无一人,四周寂静,唯一的身影投射到地上的小水坑。月光分割黑暗,整座昭华殿唯有偏殿完全被月色包裹,沿路走来也是一片光亮,不需要打灯。
吱呀一声,江思昭推开静室房门,与往日不同,不知是谁把窗子关了,里面漆黑不见五指。皱了皱眉,他施法点了一个小火苗,近日修为倒退,火苗的光极其微弱,不过足够让他看着路摸进里屋。
突如其来扑通一声巨响,房门被风吹得自动关闭。江思昭心里咯噔,黑暗能放大人的恐惧,他隐隐不安。
以往来这里,屋内都是一片光亮,唯有这次。
不正常,两百分的不正常。
江思昭谨慎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双手背在身后摸索,碰到门闩后就往外拉,然而拉不动。
房门死死关着,仿佛被设了一道结界。
这更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江思昭紧抿着唇,敌不动他不动。维持着靠门的动作许久,腰有些酸了,他小心地动了动身体。
扑嗒,门闩被他不下心碰掉,掉在地上晃动,发出明显的声响。
江思昭一惊。
“滚。”
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穿透黑暗,如同利剑饱含杀意。
江思昭再一惊:!
果然是有人。
他小声地道了句对不起,便转身要离开,门上的结界被撤去,轻轻一拉便拉开一个口子,下一秒又被一股强力强行按了回去。
江思昭:?
他用力拉了下门,房门又变成紧闭状态。
“想走?”
灼烫的呼吸喷洒在耳旁,男人胸膛贴着江思昭的后背,从前面看仿佛把江思昭圈在怀里般。
“不…不是你让我走的么?”江思昭下意识地小声反驳,内心的警铃敲响,他能感到身后男人身上强势的威压。
可能只比师兄的修为低一点,江思昭暗暗揣摩,这个评价可谓很高了,毕竟在他心里裴长砚是当今世上修为最高的人。
也更让他不敢轻易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喜提掐脖子。
身上在魔界受的伤刚刚好,要不是有师兄给他的生肌丸,他就要留疤了。留疤多难看,他才不要。
江思昭小心守护着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
“为何来此处?”男人哑着嗓子,也正是这比往日更低沉的声音才让江思昭没有第一时刻认出他。
江思昭耳朵束起,若说前两句话太过简短,语调太冷他才没认出,而这句话让他真真切切地辨认出了身后的男人。
“师兄?”江思昭眼睛瞪得浑圆,想到师兄如今正在闭关,扭过脸:“师兄,你出关了?”
脸转过一半被裴长砚虎口卡住,滑腻的皮肤像是糕点,裴长砚感到牙痒,指尖来回摩挲着腮帮子处的软肉,眼眸漆暗,盯着鼓起的两腮。
如同被猛兽盯上的小羊羔,江思昭隐隐不安,师兄的状态不太对,莫非是走火入魔?!
他顿时焦急地问道:“师兄,你还好么?”
裴长砚眉心跳动,这次人数太多耗费他不少心力,加上近日他道心不甚平稳,如此一番动作下来丹田稍有亏损。
可他就是不容许江思昭的身份有一丝暴露的可能。
同时消除多人记忆有违天理,但他必须要这般做,哪怕遭到禁术反噬。
“来寻我何事?”裴长砚吐出一口气,淡淡道。
见裴长砚又恢复如初,江思昭舒了口气,没有走火入魔就好。他这才问出疑惑:“师兄,那日我去测灵根,那小弟子非说我是妖。师兄,我不是妖吧?”说着,他停顿下来看裴长砚的反应,等裴长砚点头才接着说:“所以,是银石出了问题。”
“嗯。”裴长砚漫不经心地应声。
注意力全落在江思昭不断张合的薄唇,上面的咬痕已然完全消失不见,黑眸涌动,浓稠的占有欲快要溢出。
早知那晚他该多衔起舔一舔,还有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软尖。
左右,江思昭也不会记得。
第27章 被抵在门前,凸起的棱硌得人难受,江思昭不老实地扭动身体
被抵在门前, 凸起的棱硌得人难受,江思昭不老实地扭动身体。他这一动,裴长砚按在他小腹的手往下挪到了腰窝。
囊袋里凤澜的玉佩含着魔气, 与裴长砚指尖的灵力相冲。
裴长砚很快地拧了下眉, 手背贴着圆润的玉佩,问江思昭:“这是何物?”冷峻的面容落下沉沉阴影。
隔着一层布,玉佩的形状完全显现。
江思昭低头, 如实道:“哦, 这是凤澜的玉佩。”
指骨一下一下敲击玉佩,裴长砚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他送予你的?”
江思昭抿唇思考, 片刻后摇头:“不是,是他不小心落在了我这里, 下次见面我会把玉佩交给他。”
裴长砚从鼻腔哼出一声“嗯”, 不知对这回答满不满意。
“如此便好。”裴长砚垂眸,仿佛忍耐到极点。他摸索到江思昭腰部, 指骨分明的手探入, 一把扯下囊袋, 扔到窗户边的案台,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别人的东西不可乱收。”他厉声道。
江思昭隔空看向自己近日刚置办的囊袋,有些不舍,但师兄都这样说了,他只能忍痛割舍,神情掩盖不住失落。
“我记住了,师兄。”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月光照不进屋子,一旦安静下来就变得压抑。
裴长砚从袖口拿出一个淡青色海棠花纹锦囊, 挂在江思昭腰间,他忍着胸腔汹涌,罕见地开了句玩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思昭一下高兴起来,耷拉着的眼皮俏生生地掀起。
不得不说裴长砚真的很了解江思昭,不仅记得他所有的喜好,还多年如一日地在某事某刻送上小惊喜。
江思昭娇气却很好哄,不开心时只需要简单的一个物什,或是一块漂亮的木牌,或是一件新衣服,都能让他忘掉不愉。
摸着锦囊上的花纹,江思昭抱了抱裴长砚,脸颊两侧浮现小小的酒窝,一扫方才的阴霾:“谢谢师兄。”
他拨了下锦囊,与前几日裴长砚修好的玉佩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
裴长砚垂眸,目之所及皆是躲在他玄衣之下的师弟,耳旁突然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声音蛊惑他,把昭昭留在这里,他是你养大的,理应与你共沉沦。
另一道声音又让他放走昭昭,昭昭是你师弟,你怎能对他做出这等荒唐事情,你忘记师尊临终前的嘱托了么?
荒唐。
裴长砚内心冷笑,再荒唐的事情他都做了。
第二道声音越来越弱,那块印着黑色龙纹的玉佩被扔到案台,魔气经过裴长砚的手被完全净化。
江思昭成年之后,裴长砚曾撞见许多人明里暗里向师弟示爱。
小孩子心性幼稚虚荣,那时的江思昭如同一只初入丛林的漂亮小雀,娇气又爱攀比。
娇气是因为有人宠着他,爱攀比是因为他他知道不管比什么,裴长砚都不会让他输。
虽然在他的教导下江思昭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但难免有有心之人,故意哄骗江思昭收下信物。事后再拿着从江思昭这里交换的物什找上裴长砚,向他求娶江思昭。玄灵山重诺,信物重如千金,甚至可以说是见信物如见人。
要多亏彼时的江思昭尚且稚嫩,不通人情世故。听说与别人结为道侣就要离开玄灵山,再也见不到师兄,与那哄骗他之人说的一点都不一样。立即改变说辞说那信物是被这人骗走的,并非他主动送予。
事后裴长砚看在两派合作的面子上,给了他们一些补偿,把人打发走了。
此事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裴长砚待师弟不都似以往亲近。
恰逢玄灵子仙逝,按其遗言由裴长砚继位掌门,山门积压事务亟待处理,裴长砚一时没顾上江思昭。
而江思昭看似高贵冷艳像只波斯猫,实际是个敏感的娇气包,还极爱胡思乱想,以为师兄终于是嫌他烦了,所以才不理他,每晚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软榻偷偷抹眼泪。却又始终不敢上去问,生怕得到那个令他害怕的回答。
长那么大,师兄弟俩第一次“冷战”那么久。
或许不该叫“冷战”,应该说是“僵持”,一个没想好该如何决定,一个不敢上前。
直到一天晚上,江思昭花妖印记成熟。仿佛无数根针扎向全身脉络,他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凭着本能,他跑到师兄的昭华殿,一把扑到裴长砚怀里,哭着喊难受。
江思昭是妖族之事,裴长砚早已知晓,甚至他对江思昭的了解超过江思昭本身。因此他没有半分惊讶,像往常一般把灵力注入到江思昭体内。但与以往几次不同的是,江思昭并未没有得到的缓解,反而像个小火球一般一边往他怀里拱,一边哼哼唧唧地喊难受。
清冷的双眸含着水光,依稀听到裴长砚问他哪里难受,江思昭咬着唇,抓住师兄悬在半空的手放在心口,小声道:“这里疼。”他缱绻地感受到男人身上久违的体温,如同即将溺死的天鹅,大口掠夺着空气。
他心好疼,他不喜欢师兄对他冷淡。这种感觉好像他曾经修炼偷懒,师尊为了让他静心修炼把他关进小房子。
小房子又黑又小,只要他一开始分心便会发出刺耳的响声,这给年幼的江思昭留下很深的心理创伤。
师尊不让师兄去看他,但师兄会偷偷地来,他像是话本里无所不能的英雄,不知怎么在这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找到机关,打开后出现一个小口与外界联通。
他委屈巴巴地把手从小口伸出去,扯了扯师兄的衣角,闷声说:“师兄,我想出去。”
他不喜欢修炼,因为这些术法他学起来很困难很费劲。有时他都怀疑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别人学起来很容易的法术到了他这里难如登天。
裴长砚拍了拍师弟的小手,低声说:“好。”
江思昭也不知道他这句好是何意,但有了裴长砚的陪伴,他并不那么害怕了,在心里计算着日子等师尊把他放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算几天,师尊就派人把他接了出去,但师兄却消失了一段时间。
裴长砚对他的疏远甚至比让他待在那个小黑屋里更害怕。他从小无父无母,跟在师兄身旁长大,师尊仙逝后,如果连师兄都不要他了,那他真是孤身一人了。
花妖印记成熟后,江思昭每年都要经此一遭,裴长砚一开始能用法术帮他缓解,后来发现不管用了。
浑身滚烫的师弟在他怀里来回扭动,像只不通人性的小宠,身体蹭来蹭去。
其实难耐是正常的,裴长砚也知晓该如何帮他,他抱着江思昭来到偏殿后面的温泉,施了道术法,温泉变成了寒潭。
他该把江思昭放下去,但师弟脚尖刚一碰到寒潭水便缩了回来,太凉了他受不了。
江思昭似乎意识到裴长砚要做什么,含着水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鼻息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裴长砚喉结,天真却又引诱着人。
裴长砚喉结滚了滚,眼眸翻起惊涛骇浪,随时能把人吞噬进去,他做了一件荒唐的事情。
——帮花妖授粉。
彼时的裴长砚还不像如今强势悖逆,事后他给江思昭穿衣服,瓷白如玉的皮肤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他顺手用法术抹了去,顺带着江思昭的记忆。
荒唐之事,理应不该存在。
江思昭不知何时昏了过去,下唇被咬得破开了小口,有血珠沁出来又很快被卷走。
裴长砚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处产生片刻异动,立刻调息固元。
就这一回,他暗暗发誓。
事实证明,离经叛道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后来,不止想要授粉,他想把江思昭种在这里。
“师兄,你今晚要在这里睡么?”江思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裴长砚回道。
送走裴长砚后,江思昭把窗子打开,月光照到床尾,他躺到床榻上睡着了。
夜色沉寂,无人注意到一缕光束透过窗户,飞进屋里。
没有任何声音,凤渊走到床榻边,深幽色的凤眸忽明忽暗。
床上的人无知无觉地熟睡着,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垂着,凤澜脸色骤然一暗。
即便他不与江思昭算蛊惑凤澜之罪,江思昭也该死。
玄灵山层峦叠嶂,隐在云雾之中,凤渊望向窗外,瞳色诡异,眼底生出一种久违的情绪。
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厌。
凤渊大手一挥猛地关上窗子,将外面的风景完全遮住。
“唔不要。”江思昭突然出声,眉心深深皱着,似乎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凤渊思绪一转,唇角诡异地翘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面上划过疯狂之色。
死并非世间最痛苦之事,比死更折磨人的法子多了,他最不过清楚。
片刻之后,凤渊弯身,食指点在江思昭眉心,紫色灵力顺着指尖注入江思昭脑袋。
相比于死,他更愿意看到一个人无时无刻地深陷于恐惧不可自拔,日复一日,莫大的惊恐会将他吞噬,连死都成了奢望。
但只要有那人在,江思昭便永远不可能会死,凤澜很清楚这一点。
这正合他意,他就是要看着那人最在意之人被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就像他一样。
凤澜眼底浮起癫狂之色,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之后,江思昭蜷缩起身体,他梦见自己被绑到一根巨大的石柱上,下面一片混乱。
“师兄!”江思昭慌乱地在人群里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修远!南言!”
声音很快淹没在打斗声中,他想施传音咒,像之前给寂怀月加油那样,但怎么都施不好。
人魔两界交战,数日的鏖战,地面尸横遍野。
江思昭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颗头颅从他脚底飞过,血溅到他的衣摆,他面色煞白。
“师师兄。”江思昭简直要被吓哭,声音颤抖,“怀月,你们在哪啊?”
话音刚落,他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月白色弟子服,是寂怀月!
“怀月,怀月!”江思昭用尽所有力气向远处那个正持着剑的青年喊道,青年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望向那根空荡荡的石柱。
以为寂怀月看到了自己,江思昭激动地挣扎,下一刻却看到寂怀月又转了回去。江思昭愣住了,很快他又发现了林修远和南言,但无论他采用何种方法,他们都仿佛看不见自己一样。
他甚至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了凤澜,他穿着旧日的银色铠甲,立在魔群之中,同样看不到自己。
两军交战,始终无法分出胜负,江思昭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人倒下,当话本里的战争变成现实,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渺小。不知道过去多久,在场只剩下他认识的那几人还活着。
见状,他竟然庆幸地松了口气,随后他身体一僵,终于受不住嚎啕大哭。
他怎么能如此自私!
有些东西他越是不想记起就越是能记起,他突然想起过去师尊对他的教诲——修仙者当以天下为重,守护世间安稳是每一位修士的职责,可以弱小但绝不可有私心。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江思昭,看到下面的人了么?本座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只能留下一个人。”
“现在,选吧。”
江思昭哽咽着摇头:“我不选!”
“呵,好,那他们都会死。”
江思昭感受到手里被塞进一个匕首,冰凉的触感让他颤抖,下意识地扔开匕首。那人冷笑,在耳边蛊惑他:“你不是最喜欢你师兄,杀了他们,你师兄就能活着。”
“师兄”江思昭愣愣地往下面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玄色身影,脸上泪痕斑驳,有血溅到脸颊,留下一道印记。
江思昭嘴唇发抖:“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
“既然如此,本座便让他们都丧命在此。”
幽冷的声音仿佛鬼魅,江思昭看到南言倒下,接着是林修远,寂怀月最后只剩下裴长砚。
江思昭像是被吓傻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流,他却毫无知觉,瞪着眼看地面的人发呆。
“昭昭。”
师兄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
江思昭眨巴通红的眼,裴长砚的脸变得清晰,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师兄。
“师兄。”江思昭鼻尖粉红,瓷白的脸蛋留下两道深深的泪沟,像惊吓过度的小动物。
裴长砚视线落在他手心的匕首,江思昭见状瞬间甩开,想向师兄解释什么,却看到裴长砚嫌弃阴沉的表情。
“江思昭,你不配为本尊的师弟。”
“不是的,师兄”江思昭语无伦次,裴长砚却猛地握住他的手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倒在血泊里。
江思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匕首怎么都扔不掉,鲜红的血刺眼,提醒着他是他亲手杀了师兄。
耳边又响起那人的声音:“啊,就剩下你了呀。”
江思昭低声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何?”那人嗤笑,“当然是因为你违背了规矩,所以才会遭此惩罚。”
规矩?
仿佛触发了关键词,江思昭眉心一跳,逐渐恢复镇定。
对,他身处在限制级话本里,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走成酱酱酿酿的剧情。所以,天神才对他降下如此惩罚。
天色熹微,光线点亮房间,几只小雀从窗前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声。
江思昭缓缓睁开眼,睫毛变成几簇,经阳光一照,依稀能看到未干的泪珠。
是梦。
被褥被他蹬掉,堆在地面乱作一团。
很真实的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仙尊,您醒了么?”门外男弟子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
“进。”
男弟子走进屋:“仙尊,掌门派人送来了膳食,问您要不要现在用?”
江思昭垂着眼,还望着地面上影子发呆,闻声仰起头,兴致不高地问:“师兄?”
男弟子脸上闪过一缕不自然,但想起那人的嘱托,硬着头皮点头:“是。”
“本尊知道了。”
江思昭深吸一口气,踩着鞋子下床,脑中浮现出梦境中的画面,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男弟子将江思昭引到院外的亭子里,石台上放着一个巨型食盒,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层。
江思昭:?
“确认是师兄派人送来的么?”
男弟子咳嗽:“呃,仙尊您先用着,弟子突然想起掌门有事找,先退下了。”
说完,还没等江思昭回复,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步伐匆忙生怕被江思昭叫住。
江思昭:
一层一层地打开食盒,发现每一层都是他爱吃的菜,甚至还有之前去江南吃的地方菜。
昭华殿外,林修远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梧桐树下,见男弟子往这边跑来,连忙上前。
“怎么样,无忧收了么?”
男弟子如实回复:“回师尊,收了是收了,但无忧仙尊好像发现了我们骗他。”
林修远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男弟子的头:“你如何与他说的?”
“就是像师尊您教我的那样说的啊。”男弟子委屈。
“得了得了,下去吧。”林修远摆手。
“弟子告退。”
等到男弟子走远,林修远翻墙走进昭华殿,隐藏身形偷偷溜到小亭子边。
江思昭已经把每道菜都从食盒里端出来了,但也仅仅是端出来,从碗筷的干净程度来看,是一点没动。
林修远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是他做的不合胃口?
不对呀,他明明记得以前江思昭最爱吃这些菜了。又或是还是在生他的气?
林修远眉骨压低,脸上笼罩些许阴郁。
想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向江思昭承诺一定不会让他出意外,结果还是把人弄丢了。
一想起江思昭一身伤地被师兄抱回来,他便心脏钝痛,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忍不住叹声气,林修远默默转身准备离去,他实在没脸见江思昭。
“修远。”
嗯?
林修远愣了下,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下一秒又听到江思昭喊了一声:“修远。”
“是你给我送的膳食么?”
第28章 林修远疾步移到江思昭身前,隐身术撤去,身形骤然显现……
林修远疾步移到江思昭身前, 隐身术撤去,身形骤然显现,吓江思昭一跳。
江思昭表情疑惑, 惊讶地看着林修远:“修远?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偷看你。
林修远在心里回复, 随即见江思昭一脸疑惑,眉头紧锁,意识到不对:“你方才不是对我说话?”
江思昭小幅度地点头,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他只是见这菜式熟悉, 不自觉地自言自语,谁想到竟然真把林修远喊来了。
林修远:
靠。
大意了,他听江思昭喊他的名字, 便下意识地以为江思昭看穿了他的隐身术。
林修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悔自己未免太过大意, 凭江思昭的境界怎能看穿他。虽然这般想, 他却没说出口,顺势在江思昭对面坐下, 看了一圈, 故作轻松地问道:“那个, 还合胃口么?”
“嗯。”江思昭回道, “合胃口的。”
林修远无声舒口气,然后掀眼对上江思昭直勾勾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修远,你为何要借师兄的名义给我送这些?”
林修远动了动唇,按照他的性格若是江思昭如此问他,他会大方地笑笑, 挑眉说“本尊想。”但眼下他看着江思昭,就想起他伤痕累累的模样, 是他的疏忽才会让江思昭遭此劫难。林修远扯起唇角,想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却怎么都做不到。
“你用膳吧,我不打扰你。”林修远快速说道,逃跑一般翻墙离开了昭华殿。
留江思昭一人独坐在亭子里,望着林修远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热苏打贩卖机
不对劲。
每年临近腊月,玄灵山各座山头都会陆续举办大考。所谓大考即是考察弟子们这一年的修炼成果,作为至清峰峰主,江思昭也是其中一位主考官。
天空下起小雪,细密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落,地面银装素裹。
江思昭裹着一件大氅,坐在雪地里,毛绒绒的帽子戴在脑袋上,像是个大雪球。凉风吹过,他碰了碰冻得通红的鼻尖。
大考长达四个时辰,这段时间他要一直坐在台上监考。
“师尊。”
寂怀月从后面走来,见到与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的三角饭团,琥珀色的眼睛不自觉浮起一丝温柔。他弯身往江思昭怀里塞了一个毛绒抱枕,抱枕里放了发热的圆球。
“抱枕?”江思昭眼睛一亮,把手埋进抱枕里,冰凉的小手被抱枕烘得暖呼呼的,顺带着身子都感受到一阵暖意。
他往里挪了挪,给寂怀月留了一块地方,手拍拍垫在地上的毯子,示意寂怀月坐下。
寂怀月心里涌动,行礼:“是,师尊。”
在江思昭身旁盘腿坐下,寂怀月握起拳头放在膝盖,脊背挺得很直。
“你考完了?”江思昭问他。
“嗯。”寂怀月沉声应道。
毯子原就只够一个人的地,现下坐了两个人。寂怀月低头看到月白色衣摆与大氅交叠,指尖发烫,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偷偷地往外泄,随着相接的衣摆小心地触碰着江思昭。
“你冷么?”江思昭注意到身体僵硬的寂怀月,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他这个徒弟最是爱嘴上逞能,比如之前在寒潭里,他明明看到寂怀月眼眶泛红,明显哭过的模样,却怎么都不承认。便没等寂怀月回话,把抱枕分给了他一半。
寂怀月看着递过来的抱枕,怔愣片刻,抬眼望向江思昭。等到读懂他眼神的意思,被烫到般掌心蜷缩。
为了方便携带,抱枕并不是很大。
寂怀月唇缝抿成一条线,笼罩在衣袖下的手伸出,随即放在了江思昭的手旁边,手背无可避免地接触。
“你要不要先回去?”江思昭出声。
寂怀月迷茫地撩起眼,江思昭手指着他的耳朵,语气关切:“耳朵都冻红了。”
寂怀月猛然攥紧抱枕,毛绒绒的海绵皱作波纹状。
“师尊,我不冷。”寂怀月低声道,连“弟子”的称呼都忘了。
江思昭:
到底是年轻,还真是爱逞强。
啊球!
雪越下越大,江思昭忍不住打了喷嚏,好冷!
他从芥子袋里掏出毛毯,一半披在自己身上,另一半披在寂怀月身上。
好近,依稀能嗅到师尊身上传来的淡香。
寂怀月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听江思昭小声喃喃冷,只一个劲地小鸡啄米似点头。
“师尊。”身后传来李沉舟的声音。
“沉舟,你也考完了。”江思昭扬眉。
距离大考结束还有约一个时辰,没想到寂怀月和李沉舟竟然都考完了。
他至清峰果然人才辈出。
李沉舟走到两人身侧,淡淡扫了眼寂怀月身上的毯子,随即向江思昭玩笑似地说:“师尊果真偏心,弟子明明是与寂师兄一同考完,师尊却只顾得上看寂师兄。”黑眸灼烫,伴随着汹涌,让江思昭想起丹叶林的那晚。
虽然只是亲了下,远远不到酱酱酿酿的程度,但江思昭还是觉得脸热,并且诡异地产生一种被捉奸的荒唐感。
“没有偏心。”江思昭违心地说,“方才是在说笑。”
李沉舟意味深长地轻笑。
“寂师兄,掌门寻你。”
寂怀月捏起衣角,心里生出疑虑:“掌门?”
李沉舟面色不改地点了下头:“是,方才你走的太快,掌门派来的人没找到你,只好让我转告于你。”
闻言,寂怀月只好掀起毯子,起身时动作一顿,把毯子完完整整地裹在江思昭身上。
做完还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师尊,天凉。”
寂怀月拾起剑离开了,在场只剩下江思昭与李沉舟二人。
李沉舟敛眸,把视线从寂怀月背影收回,无声冷笑。
“还说不偏心?”李沉舟注视着江思昭的侧脸,讽刺道:“寂师兄在时,师尊又是分毯子,又是递抱枕。到了我这里,只有师尊的背影。”
江思昭呼吸一慢,挪动身体,启唇小声道:“你又不冷。”
自从上次丹叶林一见李沉舟就好似变了一个人,相比眼下这个强势咄咄逼人的男人,他还是更喜欢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厨子。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不自觉地说出声,猛然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思昭连忙解释道,暗骂自己嘴快。
这话多伤人啊。
闻言,李沉舟眸色一闪,小狗般凑了上去。他坐在江思昭身侧,语气难以抑制地激动。
“你当真喜欢之前的我?”
江思昭:?
江思昭迟迟不回复,李沉舟急了,大掌覆在江思昭手背拉进怀里,急迫地问他:“是么?师尊。”
江思昭低头看了眼被抢去的抱枕,沉默片刻,怎么会有人听到这种话不生气反倒瞧着怪开心的呢?
在李沉舟灼热视线下,江思昭闭着眼点了点头。
“是,我为师觉得修炼者还是话少一些的好。”
李沉舟勾起唇,握着江思昭的小手,微凉的嘴唇在他手心印下一吻。
江思昭:!!!
他慌乱地抽出手,盛着水色的明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李沉舟,质问道:“你做甚?!”
李沉舟大大方方地承认:“亲你。”
江思昭:!
他说的是这个么!
他鼓着眼睛,白皙的脸颊涨红,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却听起来没有一点气势:“你放肆。”
“是,弟子放肆。”李沉舟餍足地注视着江思昭,云淡风轻地重复道。
“你沉舟,你不能这样。”
“为何?师尊,弟子说过心悦于你,亲心悦之人有何不可。”
被李沉舟的谬论噎的说不出话,江思昭眉心拧起,忽地想起那个梦境,渐渐变得安静。
“你心悦于我。”他说。
“弟子心悦于师尊。”李沉舟重复。
江思昭松开紧蹙的眉,脱下毯子放回芥子袋,他唤来一个刚出考场的弟子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
男弟子很紧张,不敢轻易坐下,直到江思昭对他说:“为师有急事要处理,你可以帮我在此处监考一段时间么?”
“是,师尊。”
安排好监考的事情后,江思昭带着李沉舟来到揽月阁。李沉舟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琢磨江思昭此举何意。
吱呀——江思昭往外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方小心地关上房门。
“你坐到床边。”
李沉舟听话地坐到软榻上,摸着身下温热的床褥,淡淡的清香飘进鼻腔,他眼眸一暗,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
事情越发有意思了。
江思昭在心里默念:现在酱酱酿酿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了三界和平,为了不让梦境里画面变成现实,他必须要与人酱酱酿酿。
为了世界和谐而酱酱酿酿。
这样一想,他竟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思绪停驻,江思昭鼓起勇气,走到李沉舟身前,小脸严肃:“接下来,我要对你做一些大人的事情。”
“大人的事情?”李沉舟挑眉,指腹拨开江思昭紧咬着的唇,掌心按在他的后腰处:“是弟子想的那种事情么?”
江思昭依旧绷着脸:“差不多。”
言罢,还加了一句:“不愿意的话推开我就行。”
不愿意?
李沉舟笑出声,他可求之不得,伏在江思昭肩头,黑眸盯住面前瓷白的软肉,呼吸喷洒而出。
“那一会儿师尊可不能喊停。”
江思昭眨眼,攥起拳头,这次明显下了狠心:“不会!”
虽然不知道江思昭为何突然这样做,但送到嘴边的人,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大氅落地,轻薄的里衣如同块透明的纱,青年容貌姣好,身形若隐若现。
李沉舟呼吸加重,刚埋下头,一道金色的符咒阻止了他的动作。眼神陡然变冷,情欲被滔天寒意取代。李沉舟想要挣脱那人的束缚却无法,只能任命般叹气,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帮江思昭穿好。
迟迟没有动作,江思昭睁开眼睛,看到被包裹严实的身体,与李沉舟对视:?
李沉舟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对不起,师尊,弟子、可能、不行。”
第29章 江思昭:。 裴、长、砚。 识海里,李沉……
江思昭:。
裴、长、砚。
识海里, 李沉舟面目扭曲,对着虚空中的金法术破口大骂,他知道另一边的裴长砚一定正看着他。
金色烟雾静静地盘旋在识海上空, 如同裴长砚古井无波的漆眸, 隐而不发。
李沉舟扯动唇角,却被迫在法术的控制下,再次加重语气重复道:“弟子、不行。”
江思昭:“…我听到了。”
倒也不必重复两遍。
意味深长地叹声气, 江思昭退开几步, 眼神变得五味杂陈。
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可惜了,那么年轻朝气的一个青年。
“你放心,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江思昭轻拍李沉舟的肩,让他放心。
李沉舟微笑, 眼底寒凉:“多谢师尊。”
江思昭弯唇, 回以温和的笑容,见状宽慰他道:“其实, 不行也有不行的好处, 沉舟, 你可以去修无情道, 应该进步很快的。”
李沉舟:……
随即想到什么,他冷哼道:“师尊,怎知我修的不是无情道?”
江思昭惊讶:“你修的是无情道?!”
不是说无情道的人各个冷心冷情,活脱脱一座冰山,哪有李沉舟这般又是表白又是亲他的。
李沉舟看出江思昭眼里的惊讶,缓缓道:“不是。”
修无情道的另有其人, 他在心里补充道。
挑起的眉逐渐抚平,江思昭抿唇, 执着地劝说:“如此的话,你可以去尝试一下无情道的,沉舟。”
李沉舟哭笑不得,说:“不用尝试,弟子修不了无情道。”
“为何?”
李沉舟垂眸,伸手拉过江思昭的胳膊,掌心覆在他手背上,按在胸口。英俊的眉眼注视着江思昭,一字一句道:“弟子已有心悦之人,一见到他这里就动,怎么修无情道?”
有力的心跳如同小锤子扑通扑通砸在手心,江思昭刷地一下小脸变得通红,语无伦次:“这…哦。”
屋外下起鹅毛大雪,棉花团似的雪花落满梧桐树,房门打开,冷风吹进屋里。
江思昭裹着大氅,从屋里出来,像是白色的雪球噔噔噔地在雪地里滚动。
白皙的脸蛋绯色未消,半途停下手碰了碰侧脸,还是烫烫的。
长那么大,向他表白表露心迹的人不少,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直白的人,灼热又强势,烫的他心焦。
“江思昭。”
有人喊他,江思昭停步,望向远处走来的南言,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南言。”江思昭把视线从谢映身上收回,问南言:“是有什么事么?”
多日不见,南言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冷淡模样,江思昭莫名在心里念叨:这才是修无情道的人。
“你怎地在此处?”南言看着从揽月阁跑出来的江思昭,皱眉道:“大考结束了?”
每年至清峰都最晚举办大考,他们那边刚结束南言就来寻江思昭。按理说这个时间江思昭应该在监考,结果却在揽月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江思昭,你又在偷懒。”南言语调极冷,抱着胳膊,视线打量江思昭。
江思昭把头往大氅里缩了缩,被南言支配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映看了一圈,及时站出来解围:“兄长,无忧仙尊应是有事才暂时离开的。”
言罢,江思昭向谢映投去感激的目光,谢映冲他笑了笑。
“就你话多。”南言冷冷训斥道。
江思昭借机连忙转移话题:“南言,是师兄寻我么?”
玄灵山规矩森严,每次大考结束,裴长砚都会把他,南言,林修远召集在昭华殿,让他们汇报大考情况。
南言轻哼,没说话便是默认,径直转过身离去。
后面江思昭与谢映相视一眼,谢映似是有些无奈,“仙尊莫要误会,兄长他一向如此面冷心热,并非有意针对你。”
江思昭表示理解,在独净台的日子他已经见识过南言的性格,一开始觉得很难接触,后来发现只是有些傲娇,仔细想来还挺可爱。
“不会。”
两个严格意义上素不相识的人,在南言身上达成了莫名其妙共识,距离一下拉进。
感受到两道视线齐刷刷地从背后投来,南言皱眉,脚步停下一刻后突然加快。
谢映无声勾唇,乌亮的眼睛浮现温柔。
“兄长其实还是挺关心仙尊的,一见雪下大了就带着弟子来至清峰。”说着,谢映指着南言腰际的鼓起的芥子袋,对江思昭说:“那里就装着给仙尊带的御寒衣。”
闻言,江思昭眼眶升起热汽,舔了舔冰凉的唇,问谢映:“真的?”
谢映重重地点头。
两人边走边聊,一见如故,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从南言聊到修炼,若不是江思昭修炼不行,定会毫无保留地给谢映提供指导。
很快,话题飘到了江思昭最好奇的地方。
“阿映,你与南言?”
谢映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弟子爱慕兄长。”
江思昭闭上张成鸡蛋形的嘴唇,“理解。”
第一次碰到没有打击他的人,谢映感动得泪眼汪汪,激动出声:“你懂我!仙尊!”余光瞥了眼南言冷漠的背影,完全没有因他这句话产生任何触动,谢映耳朵耷拉下来,声音压低,“但兄长不喜欢我。”
气氛顿时从热烈降到冰点,江思昭见状拍拍谢映的肩膀,他不知道南言的心意所以不能擅自用“南言可能也喜欢你”来安慰谢映,这对南言不公平。
但还是宽慰道:“加油,期待你可以追到南言。”
谢映重新鼓起信心,坚定地望着南言的身影:“借仙尊吉言。”
昭华殿说远不远,不知不觉他们便来到了殿门口。裴长砚立在屋檐下,今日他换了一件衣裳,素色长袍翩翩如玉,玄木发冠端正束起,黑靴脚边蹭到些雪,贵气中不乏温润。
江思昭见状愣了下,随即往前跑去,直接超过了前面的南言。
南言:
“师兄!”
裴长砚把人拉到屋檐下,拂去江思昭肩头的雪,声音低沉:“冷么?”
江思昭拨浪鼓似的摇头,还把手里的抱枕伸给裴长砚看,漂亮的眸子亮亮的。
“我有这个。”
裴长砚面色温柔,虽然一眼便看出这抱枕里的发热球,还是很耐心地问道:“这是何物?”
江思昭立刻给师兄解释,一只手从抱枕里掏出,抓住裴长砚的掌心放到抱枕的棉花里。温软的触感如同师弟的小手,裴长砚不自觉唇角一松,然后听江思昭说:“神奇吧,师兄,这是怀月送我的。”
笑意顿时僵住,裴长砚眉眼一沉,声音没有起伏:“寂怀月?”
“昂。”江思昭无知无觉地给师兄体验着发热抱枕,嘴上还叽叽喳喳地念叨:“回头问问怀月这发热球是怎么做的,我想给我的衣服里也塞一个。”
“衣服里。”裴长砚咬着字,听起来像是在笑。
“嗯,感觉会很暖和。”江思昭期待地想。
有了这东西,他的小腿再也不会整个冬天一直冰凉了。
大抵是疏于锻炼的缘故,江思昭有些体寒。特别是一到冬天,身上无论穿多厚,小腿和脚都捂不热,就连睡觉裹在厚被子里也不行。所以以前天冷时他都跑去昭华殿与师兄一起睡,与他冰渣子般的身体不同,裴长砚像个坚硬的火球,把脚伸到师兄小腿间,很快就热了。
不过后来裴长砚继位掌门后,经常晨昏不分,忙起来时甚至可以几天不休息。但江思昭不能不睡觉,于是一到冬天裴长砚就去给揽月阁布御寒结界,今年雪下得突然,本想今晚去至清峰,没想到江思昭已经不需要他的结界了。
“师兄。”南言后一步上来。
“终于来了啊,南言。”
屋内,最先到的林修远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声音缓缓走出。
“修远。”许久没见林修远,江思昭叫了他一声。
林修远脸色一滞,浑身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收了回去,向江思昭点点头,正经地喊了声:“无忧。”
南言噙着嘴角轻哼,上下扫视老实的林修远,嘴上毫不留情:“几日不见,修远仙尊竟变成了人。”
林修远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南言仙尊不遑多让。”下巴扬起指了指外面站在雪地里的谢映,“弟弟还在外面拎着雪,不让他进屋么?”
南言微笑,眼眸清冷:“本尊的徒弟,不牢修远仙尊费心。”
林修远故作姿态地挑起眉:“什么?不是南言仙尊的弟弟么?”
南言冷着声音:“林修远。”
剩余的一对儿师兄弟静静看着两人斗嘴,对此早就司空见惯。
“修远。”裴长砚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漆黑的眸底没有波澜,“大考可还顺利?”
林修远这才收敛,但还是对南言翘了翘唇角,南言翻眼懒得再搭理。
二人依次汇报大考情况,与往年大差不差,总有几条想浑水摸鱼的小鱼以为作弊无人发现,不过现下已经被林修远和南言按门规关进小黑屋禁闭三月。
很快轮到江思昭,他如实告知裴长砚自己缺席了一段时间,但具体原因没说,因为不太好意思TT。本想等裴长砚盘问再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未曾想裴长砚竟然没问他。
难道师兄没听到?
直到结束,裴长砚还没问他。
江思昭默默垂下束起的耳朵,师兄大抵是真没听到。
裴长砚还有客要见,汇报结束便让他们离去。
江思昭也跟着往外走,外面寒风猎猎,手刚掏出就冻得立刻缩回袖子里。
空荡荡的袖口,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他的抱枕呢?
江思昭连忙跑回殿内找自己落下的抱枕,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最终疑惑地立在原地。
抱枕不翼而飞了。
第30章 深夜,一道幽紫色光划过天际,落到揽月阁前。……
深夜, 一道幽紫色光划过天际,落到揽月阁前。
凤渊立在雪地里,拂袖一挥, 挡在揽月阁前的金色御寒结界显现出来。
结界浮动, 凤渊先是愣了下随即冷笑出声,眼底折射出阴冷的光。
玄灵子啊玄灵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凤渊浑身冒着黑气, 无视金色结界直接抬脚跨进院里, 进入那刻和煦的暖风拂面而来。结界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并且散发着热气,把揽月阁衬得恍如春日。
穿过房门, 凤渊走到床边。榻上鼓起一个小包,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睡得正熟。
这些日子凤渊一直待在玄灵山没走, 为的便是亲眼看到江思昭被虚无的恐惧折磨疯魔。未曾想不知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江思昭并没有如他料想那般变得不人不鬼。
想来也是, 江思昭此人如同张白纸, 被人护得没见过世间险恶, 一眼就能看透。他既没有权力欲望, 也没有心结执念,要找到最能牵动他心绪之事并非易事。
凤渊重新施咒,裹着黑气的灵力钻入江思昭眉心。
不过,只要是人,那就一定会能找到弱点。
灵力进入识海,沿着记忆隧道往前探, 很快发现了堵在拐角处的黑色疙瘩。
凤渊唇角微勾,便是此处, 他毫不留情地将灵力注入小疙瘩里。
与此同时,江思昭翻了个身,眉心蹙起,表情变得痛苦。
凤渊满意地离去,因此没注意到江思昭又渐渐抚平的眉眼。
幻境里,依旧是仙魔大战。江思昭被绑在柱子上,静静注视着下面的激烈的交战。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知道这并非现世。
未来发生的事情未来再说。
冷静下来之后,江思昭闭上眼不去看,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尸体头颅乱飞的场面还是挺具冲击力的。
鏖战之后,就到江思昭的“选择”阶段了,为了让这场梦赶紧做完,江思昭毫无犹豫地说:“我选师兄。”随后便静静等待“裴长砚”对他表达失望,握住他的手自杀的剧情。
像是在戏台上演戏,江思昭是兢兢业业走剧情的戏子,他毫无波澜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师兄”。
上次被吓得太狠,一时未反应过来,他的师兄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那种句话呢?更不用说做出拿着他的手自杀的事情了,师兄才不会舍得。
盘旋在搬空的烟雾看江思昭一脸平静,猛地飘到他身旁,语调阴冷仿若鬼魅:“江思昭,你不害怕?”
闻言,江思昭沉默,而后配合得皱了皱眉:“怕。”
黑雾:……
它绕着江思昭转了一圈,随即在他耳边低声道:“既被你发现,本座便直接告诉你,你眼前看到的并不是现实。”
江思昭无声缓了口气,他就知道。
“但若是你一直这般,不久就会变成现实。”黑雾桀桀笑道,隔空提起血泊里的“裴长砚”,把他放到江思昭面前,下一秒血肉炸开,“你的师兄也会这样嘭地一声,碎成渣渣。”
滚烫的鲜血溅到江思昭侧脸,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一个与裴长砚一模一样的人在他面前炸成碎片,若说一点都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江思昭攥紧拳头,强作镇定地道:“师兄他如今是三界第一,何…何人能伤到他?”
黑雾捕捉到江思昭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化作裴长砚的模样在江思昭面前转了一圈又恢复原样,他模拟着裴长砚的声音,语气低沉诡异:“昭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况且你也不想让我死,是么?昭昭。”
黑雾不知疲倦地变成寂怀月,林修远他们的模样,在江思昭面前“死去”,不断攻击着江思昭的心理防线。
江思昭眼睫颤动,心里筑起的堡垒变得岌岌可危,半晌,他轻轻合上眼,回复方才黑雾的话:“是,师兄。”
师兄于他如同至亲,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他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师兄,就像以前师兄护他那般。而寂怀月是他的徒弟,他有责任要保护他
江思昭垂着眼,睫毛沾湿,一副失神的样子。
“我要做甚么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桀桀桀。”黑雾满意地看着江思昭的反应,浮在他耳旁故意道:“做甚么?昭昭,你应该知道的啊。”
恐惧一半来源于未知,它就是要这般囫囵回复,让江思昭为此伤神,困在迷雾里苦苦折磨自己,却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如此,它的目的便达成了。
黑雾狂笑着飘散飞走。地面的尸体化为虚影,幻境扭曲,变成一片虚无。
江思昭站在原地,唯一一处亮光站在他身上,似是被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捏着汗湿的掌心,心里有了打算。
不就是寻个人酱酱酿酿么?感觉不是很难。
从小到大向他表露心迹的人那么多,应该有人想和他酱酱酿酿吧。
或者实在不行,他强来也要成功,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人TT。但他也是没办法了,如果天神真的降下惩罚——仙魔大战,彼时血流成河,绝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画面-
清晨,一个小弟子提着食盒风尘仆仆从另外一座山头赶来至清峰。
“无忧仙尊醒了么?”
寂怀月刚带师弟师妹做完早课,琥珀色眼睛打量着外山的弟子,谨慎地问:“师弟来自哪位座下?”
男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伸手行了个虚礼,“寂师兄,我来自鸢榷峰,师承修远仙尊。”他举起食盒给寂怀月看,“这是我家师尊给无忧仙尊做的膳食。”
视线在食盒上停驻两秒,寂怀月动了动唇,接过:“师尊还未醒,等他醒了我会交予到师尊手里。”
“多谢寂师兄。”
本要去后山静修的寂怀月提着食盒,转了个弯绕到揽月阁,他承认自己有私心。这些日子江思昭的膳食一直由李沉舟负责,每日晌午他都能看到李沉舟去师尊房中送饭,偶尔被他撞见几次。彼时他正向师尊汇报近日至清峰事宜,李沉舟丝毫不见外地坐在师尊身侧抵着腮歪头看着师尊。不知是否是他心里脏污,总觉得李师弟看师尊的眼神不甚正常。
按照往常,江思昭应该要到日头将要升到最高时苏醒。寂怀月便坐在揽月阁外的小亭子里静静等候,等了一会儿又耐不住闲,唤出本命剑,在院里练起了剑。
昨晚又做了不甚美好的梦,第二天江思昭从疲惫中苏醒,一看时辰比平日早起了大半个时辰。他又直直躺下想睡个回笼觉,但一躺下脑中又浮现昨晚梦境的画面,心里藏着事,实在很难睡着。
烦躁地合衣坐起,江思昭揉了揉脑袋,墨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头顶还翘起一缕。
大雪停了,揽月阁温暖如春,不用再穿着繁冗的大氅到处跑了。平复好心情后,江思昭从衣柜里翻出那件淡蓝色长袍,穿好出门。
院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眼前闪过剑影,江思昭停在原地,迈出去的脚默默收回。
剑影缭乱,青年英姿飒爽,一招一式直指青天,浑身透着意气。
寂怀月练得认真,许久后方注意到门口的江思昭,眼神恍然一亮,手腕一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收回剑鞘。
啪啪啪——
江思昭海豚状鼓掌,寂怀月小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师尊。”
“好漂亮的剑法。”江思昭不吝啬地夸奖。
寂怀月注视着江思昭,唇边带着丝丝笑意:“师尊教的好。”
这下轮到江思昭不好意思了,他帮江思昭拂去肩膀上的落叶,转移话题问道:“可是有事寻我?”
寂怀月点头,拿起放在石桌的食盒递给江思昭,江思昭疑惑地接过。
“这是修远?”
会给他送膳食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李沉舟,一个是林修远。他不会猜是李沉舟,因为李沉舟一般不会把食盒交予旁人,那便只有林修远了。
“是,修远仙尊派人送过来的。”
江思昭接下,暗自盘算回头得亲自去找林修远好好聊聊,一直这般猫捉老鼠似的躲着他也不是办法。
心里隐隐能猜到林修远为何一直躲着自己,大抵还是因为上次江南一行,他被小黑带去魔界,林修远心有愧疚。
万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林修远,心思竟如此细腻。江思昭暗忖,那他这时要是去找林修远双修,说当成江南一行的补偿,林修远会不会同意啊?
念头一生,又立刻被江思昭甩出脑袋,他不能那么自私,况且万一给林修远这心思细腻之人留下一生的阴影就不好了。
一到冬天,江思昭就变得更加倦懒,平常还会在至清峰逛逛,这下连揽月阁都不出。每天裹在被子里,要么看话本消遣时间要么睡觉,偶尔兴起还会练习术法,不过练不了多久就又躺下了。
这几日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同一个梦,还是仙魔大战,再恐怖的场景几次三番地重复也变得不是很吓人了。他托着腮数梧桐树的叶子,等待那个假扮“裴长砚”的人出现,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倒,然后黑雾会出现。
“江思昭,看到了么?你在乎的人都会一一抛下你死去。”
黑雾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江思昭面无表情地把它从耳边赶走。
黑雾像只打不死的小强,又飞到江思昭另一只耳朵旁边:“他们、嘭地一声炸成碎片,桀桀桀。”阴冷诡异的声音四面八方环绕。
江思昭总算有所反应,皱起眉望向黑雾:“看到了,能安静一下么,你好烦?”
黑雾:?
在空中停顿片刻,它虽然没有五官,却能看出一瞬间的迷茫。
江思昭懒得理会他,他正在思索对策,小脑瓜不停地转圈圈,但绞尽脑汁都没想起合适的人选。
突然有些后悔那些年没多跟师兄一起下山历练,没积攒什么人脉,认识的人仅限于玄灵山这几个人,但都被他排除在外。
鶄
重重叹声气,到第二天,李沉舟来通报说裴长砚让他现在去昭华殿。
“师尊与那魔尊关系很好?”
江思昭正穿着鞋,听李沉舟问他,仰起头疑惑:“凤澜?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李沉舟靠在柜子,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直起身体:“师尊还没回答我,与那魔尊关系如何?”
质问的语气让江思昭听着很不舒服,他含糊地答道:“还行。”随即跳下床,不管李沉舟问没问完,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昭华殿外摆放着许多箱子,大大小小浩浩荡荡两排,玄木箱子绑着红绸,看起来像是话本里娶亲或是赏赐的场面。
江思昭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恰巧旁边有一个穿着弟子服的人从里面出来,他上前问小弟子:“这箱子是谁送来的?”
小弟子低头看看被江思昭碰到的衣袖,幽紫色的凤眸划过暗色,淡淡摇头:“不知。”
“但应是送予无忧仙尊的。”小弟子停顿片刻,补充道。
“送我的?”江思昭惊讶地扬起眉,一时间竟想不出有人会送给他这种东西,他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满满一箱的夜明珠,很是刺目,江思昭眨了眨眼,赶紧合上了。
身后的小弟子也看到这满满一箱的夜明珠,面色愈发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液。
好得很,凤澜。
虽然魔界盛产夜明珠,但要搜寻出那么多色泽如此纯正的夜明珠,势必要花费一番心思。
若不是顾及自家傻儿子目前在身后的房间里,凤渊真想立刻把江思昭原地挫骨扬灰,让他再不能蛊惑凤澜。
昭华殿里,凤澜坐在椅子上饮茶,大抵是人逢喜事,眉梢上扬,连一向不爱喝的茶都品出几分甜味。
自那日与江思昭分别后,他便重返魔界。彼时魔宫被岸涯一众小人占领,凤澜蛰伏在暗处,之后与一直等候他的微雨与凌曜汇合,几人带着仅剩的不到一百人杀回魔宫。岸涯之所以嚣张,全因手中的囚魔塔,当日凤澜被囚魔塔重伤逃走后,他们后来虽然没有寻到凤澜,但对囚魔塔的威力很自信,凤澜就算没死也半死不活,没法再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便渐渐放松警惕,直到一日岸涯兴起派人去取囚魔塔,想研究它究竟为何拥有如此大的法力,却发现囚魔塔不翼而飞了。
而后便是凤澜带着一众人闯进魔宫,多日不见凤澜又变成了原来那令人畏惧的模样,邪气的唇角微勾,凤眸冒着阴狠的光。
“岸涯,你好大的胆子。”他的手里放着被偷走的囚魔塔。
岸涯下意识地跪地,双目恐惧瞪着,刚说出一个字,头颅便落地。
只花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凤澜重登魔尊之位。之后又耗费一些时间肃清岸涯余孽,等到魔界回归正轨,距离他与江思昭分别已经过去了三月,想起分别时江思昭的模样,他第一次感受到魔心跳动。
像去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凤澜张罗微雨与凌曜帮他想法子,该带些什么东西去玄灵山,许久未见江思昭肯定很想他,说不定还在怨他离开那么久,他要送些什么东西哄人。
微雨与凌曜也没有感情经历,但尊上有难,二人连夜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第二日向凤澜建议,直接送东西,最好贵重一些,显得他们尊上对那人的重视。凤澜一听觉得可行,于是便搜罗那么一大堆宝物,最后还是微雨拦着他说无忧仙尊性格淡泊,太多的话会让他觉得我们认为他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伤了他与尊上的感情,凤澜这才停下搜罗,第二日搬着几十个箱子去了玄灵山。
“尊上是说有人族与魔界之人勾结?”
裴长砚端坐在台上,黑眸凉薄,玄衣袖中指腹捻着玉佩。
凤澜拿出囚魔塔,望向裴长砚,语气不咸不淡:“这应是你仙门之物。”
裴长砚注视两秒,伸手将囚魔塔悬在半空,金色灵力检查一番。
“不错,确是囚魔塔。”
两人正交谈着,江思昭走进殿内,先看了看台上的师兄,裴长砚骤然掀眼瞥向他,浓黑眼底带着探究。没缘由的,江思昭心头咯噔一声。
“江思昭!”
凤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江思昭往一旁望去,凤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前。
男人身姿挺拔,深灰色长袍内敛,很衬身形,不似如初见那般穿着冷冰冰的铠甲。
趁江思昭愣神的片刻,凤澜伸出胳膊一把揽过江思昭按进怀里,嗓音靡靡:
“本座来接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