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改道异修,换个师傅,细……


    而是真的在宗门内聚起了狂风雷云啊!


    嘶——


    我看着瞬间阴下来的天空, 僵直的脑子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我的修为已经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


    比如心想事成什么的。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劫云!


    到底是谁突然在宗门内渡劫啊?


    不知道渡劫要到提前准备的空地上去吗?


    渡劫又不像三急,急起来憋不住,但凡他稍稍忍一下快马加鞭冲到渡劫场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啊——


    宗门这么多人, 他在这里渡劫搞不好会将别人都卷进去!


    风险极大!


    而且就算不会把别人卷进去,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雷劫劈的赤身裸/体也很难为情吧!


    到有屏蔽阵法的地方不好吗?!


    那可是我斥巨资专门应对宗门内弟子们渡劫的场景打造的, 可以说是完全贴合了花市渡劫的特点, 全方位无死角地保护弟子的生命健康和隐私安全。


    有这好东西咋不用呢?


    天呐。


    我嘞个——


    我看了一眼天雷的规模, 只能庆幸幸好是筑基期的雷劫,只要是个元婴以上的天劫我真的要炸毛了。


    感叹想想雷劫过后宗门内损坏的建筑所带来的财产损失, 我就觉得肉疼。


    还好。


    我飞快地用神识在雷云中心附近搜索了一圈,迅速锁定了即将渡劫的弟子将他直接丢进了渡劫场地,看着跟随他飞速移动的雷云离开了宗门的腹地, 我才松了口气。


    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因为渡劫的人我不仅熟悉而且还有些意外。


    怎么会是他呢?


    怎么能是他再度筑基期的天劫呢?


    我蹙起眉,神色有些沉重。


    这个渡劫的弟子我在熟悉不过, 他就是那个被器灵囚禁险些发生些花市剧情的倒霉弟子徐正道。


    前不久他还是金丹期修士。


    他……


    我感受着雷云里传来的信息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我没有一点儿因为无情道又增一员大将而带来的开心, 而是满满的都是对花市天道的愤怒和对弟子的怜惜。


    如果这是一个正经的修真界,这么一个在剑道上颇具天赋的弟子何至于横遭此劫道心难平, 改剑道为无情道弃道重修呢?


    好好的一个金丹修士,两百多年来的苦修,一朝之间就化为乌有了。


    这种心情我体会不到, 也没见过师欲弃道重修之后是多么的艰难,但我看见过他改道异修之后的刻苦和疲惫。


    此刻看着雷光中的身影, 也能感受到徐正道此刻的决绝。


    他此刻对无情道的坚持估计说不好比我都坚定。


    不然的话这才多久的光景, 他怎么就重新开始马上筑基了呢?


    要知道放弃原本的道之后, 不仅修士的修为会从头来过,在踏上新的道途之前还会有许多经脉和根骨上的问题需要他们适应。


    哪怕就是这样,他竟然也如此快地筑基了。


    天资卓绝。


    此刻我脑海中闪过这四个字, 对天道的杀意又上一层。


    修士们投胎托生到这个地界,上辈子定是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然今生也不至于受此折磨。


    徐正道是个多好的孩子!


    天赋、努力、心性,样样都能在前列。


    我关注着渡劫的情况,默默地给他加油鼓气,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准备出手救人的打算。


    弃道重修之后,或许由于天道的某种惩罚机制,同境界的雷劫会比之前他们经历过的那次要强很多,以至于目前这个筑基期的雷劫硬生生地劈出了金丹期的气势。


    雷光闪烁不停照亮了我瞳孔中的寒意,我挪了下视线落在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刘长老身上。


    他忐忑地凑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在天上看着接连劈下的雷劫。


    这家伙比我就要紧张多了,我眼瞅着他眉毛都要皱在了一起,两只手交替抬起来擦额头上的冷汗,甚至已经焦灼到在原地踱步了。


    毕竟这可是他引以为傲的爱徒,其中的真心爱护旁人未必能懂。


    他攥紧了拳,看着被屏蔽结界挡住的模糊身影,欲言又止了几次才下定了决心,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掌门……”


    我看了他这迟疑的样子,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弟子……您看如何?”


    嗯?


    我有些疑惑,但却从他那双眼睛中能看到不舍和期待。


    等等……


    我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他到底要干嘛了。


    “……”


    “甚好。”


    虽然我大致明白了他问这话的意思,但这回答可不是敷衍。


    我真的觉得他非常不错。


    “您看我是个剑修,对无情道没什么了解,不然您看看指点指点?”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了出来。


    这可是他的爱徒,时常放在嘴边夸赞,连不怎么参与他们茶话会的我都听说过两句,怎么今日竟也忍痛割爱了?


    说来也是,要不是他实在爱惜这个徒弟,担忧他外出历练时刻等着他的消息,也不会那么及时的发现异常并且赶到。


    不然万一他闭个关,以修士闭关动辄几年,数十年的时间长度来看,短短失踪的三天大概率不会被人发现。


    这可真是……


    “你也舍得。”


    我叹息了一句,也有些被这种诚挚的情感触动。


    “难得您指点几句,是他徐正道的福气,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刘长老没有直接听到我的拒绝,估摸着也觉得此事有戏,便搓了搓手继续夸耀。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雷光逐渐消散,一个消瘦的身影走出阵法,迅速将自己收拾好了,远远的看见了我们就飞了过来。


    刘长老很是关切地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又探出手掐在他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下他体内灵气和经脉的状况,确认他真的没事之后,迫不及待的拉着他的手拽到了我面前。


    “叫师父。”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催促着又拉了徐正道一下,同时不停地伸手戳他的手背。


    这突然的一句话叫他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在他师父不断的催促中,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


    然后这孩子做了一个让刘长老既生气又欣慰却完全在我意料之中的动作。


    他拒绝了我。


    而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多谢掌门抬爱,弟子与师父多年情谊,没有改立门庭的打算。”


    “你——”


    刘长老实在是惊讶极了,他拽着徐正道的胳膊抖了抖,催促他赶紧将自己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我一个修剑道的,哪里有本事指点你无情道的修行!”


    “徒儿道虽更易,可剑不离手,如何不可?”


    “此时我意已决,如若不然,便是退出宗门也绝不另拜入他人门下!”


    说完这句话,徐正道吸了下鼻子,带着微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角,语气里带着两分恼怒。


    “近日山下不大太平,弟子领了清查灭门之案的任务,时间不等人,这便下山去了。”


    他一口气将这话说完,甩开了刘长老想抓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留下他师傅对着我尬笑,干巴巴的给他徒弟分辩了几句,然后在我说了无事之后赶忙也走了。


    我沉默地看了眼刘长老仓皇追去的背影,回消息刚才徐正道跑远了时抬手抹泪的动作,感觉他这回想哄好自己的徒弟怕是得耗些功夫了。


    适才他那话是真的伤了人心了。


    虽说他也是一片好意。


    啧啧啧。


    人都说如师如父,我感觉刘长老应当是做到了。


    真叫人艳羡。


    多好的一对师徒。


    这才是正经师徒该有的样子!


    真应该让那些执着于在师徒关系中发展出一点儿强制情节的人好好向人家学学!


    要是所有的师傅和徒弟之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那花市世界都得太平三分。


    我思考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得是曾经的花市世界太平三分,最近的恐怕不太好说。


    因为最近的修真界属实不怎么太平,一波又一波的事情接踵而来,完全不符合修真界正常时间尺度中大事发生的频率。


    总给我一种赶紧过,过完世界毁灭的感觉。


    而宗门任务就忠诚地体现了修真界中的这一变化。


    在往常的时候,宗门的日常任务基本上都是一些数量极少的降妖除魔任务,加上占了大头的收集材料、探索秘境、寻找失误和一些需要动脑的研究型任务或者建造任务。


    而最近,降妖除魔的任务数量直线飙升,同时还多了许多袭击案件。


    身为掌门的我自然没有错过宗门中的这点并不能说得上是小的变化。


    但也仅仅如此了。


    对我来说这些弟子们能解决,并且探查收集线索的任务远远用不着我出手,不然这么大一个宗门上上下下的事情加一块都能将我累死了。


    而且我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今夜之前,这些更重要的事情与妖尊和妖族圣物紧密联系。


    至于今夜之后。


    则没有什么能比那个神级炉鼎更加重要了。


    那可真的是一个处理不好就能引起整个修真界大战的毁天灭地级事件,已经将我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后面,成了我需要立刻马上采取行动的事情。


    事实上要不是徐正道突然渡劫,在师欲离开之后我就已经应该开始行动了。


    至于频发的极有可能是连锁事件的灭门案件,就等弟子们探查出了些结果我再看需不需要我出手。


    现在,就让我做才被岔过去的事情。


    我要在自己的领地范围之内一寸一寸地,地毯式的搜索神级炉鼎的踪迹。


    这是个大工程,极其消耗心力。


    毕竟我宗门领地范围内的大小国家就有两位数,中等宗门和小型宗门则更多,更别提还有四条广阔的山脉和两个贯穿整个领地范围内的河流。


    但是想想自己不仅要搜索地表,还要深入地下和地面建筑仔细探查,我就已经觉得神经抽痛了。


    上帝啊——


    我虽然是天下第一,是渡劫期修士,是经历过数次飞升天劫的人,但我也还是人啊!


    唉。


    我叹了口气,先将自己的小窝结界布置好了,然后掏出了大量的傀儡割开空间将它们丢在领地内各处。


    想要完完整整地完成如此大工作量的神识搜索,单单依靠自己的神识从宗门内扩散出去,虽可行,但消耗程度飙升的同时搜索的精度也会骤降。


    所以现在我用大量的傀儡在宗门领地范围之内构建出不同的神识中转点,组建成一个庞大的傀儡网络。


    让自己飘散出去的神识以每个傀儡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然后反馈给本体进行分析整合。


    这样的消耗程度虽然没比前一种方法少多少,但精度却提升了数倍不止。


    正适合这种细致的搜索工作。


    我沉下心,耐心地同时沟通了自己的所有傀儡。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型的监视器,而每个傀儡则是我的摄像头,每一部分分割的神识则像是操纵摄像头转向移动的操作手,而身为本体的我,则像那个坐在监控中心,同时观看无数个分屏的大屏幕的保安。


    ……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被自己脑海中的比喻惊到了,但仔细想想感觉做的事情又实在和比喻的没什么差别。


    啧。


    可能和保安唯一不同的就是正常屏幕里摄像头展示的是平面,而我的每一个小屏幕里展示的都是三维立体透视图。


    包括地上和地下,以及一切大小能藏下一个婴儿的空间建筑。


    所以我说这个工作量真的是海了去了——


    我沉下心,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搜索之中。


    这件事情实在紧迫,但凡我能再早一分找到那个炉鼎婴儿,就能少一分变数。


    为了这个修真界的和平我真的是操碎了心!


    就在我为了修真界紧锣密鼓地搜索的时候,笼罩在领地上空的神识感受到了领地边缘其他人的神识波动。


    嗯。


    是其他渡劫修士的。


    看来大家已经都收到我的传信了,并且都很重视这件事情。


    我稍稍放下了一点心,要想将整个修真界翻个底朝天那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或者说就算是我能做到但也离累死差不了多远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么!


    大家一起动手事情的效率和准度不就上去了?


    我更加细致地搜索领地内的每一片区域,发誓不能放过一点异常和可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差不多连偏远村庄村头大妈的菜窖里放几个土豆都记住了,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神奇炉鼎婴儿的所在地。


    想到这里我真的很想将师欲叫过来暴打一顿。


    天现异象就发生在魔域之中,那家伙也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然而就算这样,且不说神魂波动这类能明确标志生物特征的东西,就连一张可以改变的画像他都没能给我。


    我要他何用?


    啧。


    由于不知道那个神奇炉鼎幼儿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显然给我们每一个搜索他身影的人都带来了莫大的麻烦。


    在整个搜索过程中我顺手举报了●犯无数,其他盗贼无数,抓到了企图炼制邪法的修数人,然而就是没有找到一点神级炉鼎的影子。


    说实话,这次搜索我确实找到了一些炉鼎交给门派解救安置,但无论哪一个都绝对不是那个神级炉鼎。


    所以一个大活人到底去哪了啊?


    我蹙起眉,为了不错过一点,我甚至暗中将领地内的每一个婴儿小孩都摸过了骨,但我发誓他们之中确实有天资卓绝者,有根骨上佳者,也有炉鼎体质,但他们都远远达不到能引起天现异象的标准。


    根本就不顾世间罕见的程度啊。


    长时间细致的搜索工作让我也有点感觉到头昏脑胀了。


    我收回了自己扩散的神识,让那些承担了神识中转中枢的傀儡执行一些监视的任务,时时刻刻徘徊在我领地之中搜索可能存在的可疑人员。


    至于我自己则按了按抽跳的眉心,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犯疼的额角。


    实在是有些疲倦了。


    我脊背一松,挪动着身体瘫倒在床上,十分安详地将手放在了腹部闭眼。


    然而就算身体得到片刻放松,我的精神也时时刻刻紧绷着。


    不将神识记录的东西反复检查几遍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但这种时时刻刻全神贯注进行高消耗的工作还真是累人。


    我平稳地呼吸,灵力在身体内流转,一点点驱散身体的疲惫。


    至于精神上的感受那恐怕就要等这件事被彻底解决之后才行了。


    可恶。


    都是师欲的错。


    那家伙但凡再多一点本事,就算没有直接将引发异象的婴儿留下,在他身上加一两个标记也是好的。


    也不至于现在找起来这么大费周折还一无所获。


    实在是让人头疼。


    我反反复复地仔细观察,忽地感觉宗门的结界被一道神识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来者十分礼貌,没有带一点恶意,并且生发触及到其他人的敏感神经,只是轻轻地像敲门那样敲了两下,然后就开始等待我的回应了。


    不用想我就能猜到这敲门的人是谁。


    在这个时间,这么礼貌,还有这样实力的人恐怕就只有慧持大师了。


    之前我搜索领地内不小心触碰到的神识波动也是他的。


    难道大师发现了什么?


    我沉思着打开了结界,修真界那么大那神级炉鼎不在我领地范围之内也是正常的,如果在慧持大师的领地范围内也是件好事。


    佛家以慈悲为怀,相信在他佛宗他能成长的很好。


    而且慧持大师之前就收养过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带孩子这方面,他可以说是我们几个中最有经验的了。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慧持大师的虚影就跟着我一并来到了我的小窝之中。


    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慧持大师也没有什么唠家常的意思,甚至等不得我泡杯茶出来,他就直接开门见山地将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硬生生地让我将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我在佛宗笼罩之下仔细搜索了一番,都不见任何能与施主所言相关的孩子,实在是一无所获。”


    啊?


    我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提起茶壶的手一顿,将才倒了水的茶壶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皱起了眉。


    既然不在我们两个的范围之下,那或许在其他几个人的范围之中也说不准。


    我将自己探查领地内的结果简单说给了慧池大师,同时将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然而慧持大师听见我的猜测之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中全是悲悯。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长长的白须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我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疲惫,佛宗的范围虽然没有我宗门的范围大,但也不小了。


    慧持大师又不善傀儡之道,硬生生地将领地内仔细搜查一遍显然也让他累得不轻。


    佛家人以慈悲为怀果然不是嘴上说说的,尽管在已经非常疲惫的情况下,慧持大师竟然依旧不远万里来到我这里和我面谈。


    这显得用傀儡通知他们魔界发生大事的我,多多少少有点不上心了。


    咳咳。


    慧持大师大概是念了几句佛家的典籍,我懂的不多,没认出来是哪本经书的。


    念完了之后,慧持大师睁开眼,神色严肃认真。


    “我的其他分身去了飞尘、玉女和盟主那里,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仙尊可否介意诸位一同面谈?”


    哦?


    我缓缓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是面谈嘛,那可太好了。


    这样的大事还得是大家一起出力才好呢,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上面用力,不说其中消耗的心血,单单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够磨人的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略挑一下嘴角说了句请便,然后我就开始仔细盯着慧持大师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他这个所谓的面谈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来谈,要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方位不仅跨过了天南地北,中间还可能涉及到空间的跳跃和转移。


    如果说真正的面对面坐在一起,不提前个十天半个月约好那是不行的。


    现在如此突然,大师要用什么方法让我们见面呢?


    好奇。


    我故作平静地将刚才加了水的茶壶里倒上了茶叶,把手贴在壶壁上,灵力流转之间将水加热到了恰到好处的温度,倒了两杯茶在桌子上。


    可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了慧池大师。


    嘿嘿。


    让我学学~


    慧持大师对着我笑了笑,也没有掩饰地伸手结印,然后他抬头,神识化作的身体吐出一团烟雾来。


    那烟雾无风自动缓缓地飘在我们两个眼前,在半空中兀自扭动,逐渐化成了几个身形。


    那几个身影从虚幻到凝实,倒像是被投影仪投射下来似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光晕。


    我看着他们各自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才要开口说话,就看见飞尘那个招人嫌的嗖地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窜到我面前弯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想戳戳我的脸,结果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


    “啧。”


    “这就是你说的面谈方式?”


    “怎么触摸不到啊?我还以为隔在万里之外能掐掐他那张烦人的脸呢,这多无趣。”


    “大师,你要不将这招教教我?”


    “我改进改进?”


    “……”


    飞尘那张脸几乎就贴在我的鼻尖,此刻他的胳膊从我左脸伸入自右脸穿出。


    虽然是投影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还是让我整个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真的让我很想给他一巴掌。


    但不仅他们对我来说是投影我对他们来说也一样。


    此刻的我们虽然能看见对方,听见声音但根本是触碰不到的。


    我深呼了一口气,放在桌子上的手由掌变拳。


    为了修真界的大业!


    绝不能面谈刚开始就打起来啊!


    要团结!


    团结才是胜利!


    第52章 第 52 章 上蹿下跳,萝卜开会,头……


    啊啊啊啊——


    真的有点要忍不住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欠揍了!


    我眼神微闪深呼了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了天下第一, 那就要拿出来点天下第一的胸襟来。


    不要和孩子心性的人计较, 哪怕他比我年纪还要大些。


    拿出来点大人的宽容!


    比如现在, 我应当将飞尘那些絮絮叨叨的话抛在脑后。


    同时假装没看见他围着我四处转圈打量的身影, 忽略他时不时伸手穿过我身体的动作。


    可恶啊!


    我闭上眼, 眉梢抽搐了一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放在嘴边。


    不管怎么样, 这家伙围着我转来转去,一副看动物园里猴的眼神,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嘁。


    忍不了一点了!


    我目光看着杯子里茶水的水面, 飞尘那张脸被晃动的水波搅得支离破碎,竟然比直接看着他那张少年脸让人舒心的多。


    哼!


    我扬起手唰的一下将茶杯里的水甩了出去, 一小团水如同利剑一般裹挟着灵力, 直接穿透了飞尘的胸口散落在地面上。


    嘁。


    真可惜。


    在飞尘触碰不到我的时候,显然我也是触碰不到他的。


    这一小团水穿过的仅仅是飞尘的影像, 但却一点也不耽误他吓了一跳,直接身体后仰踉跄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茶不好, 大师不远万里辛苦而来,这样的东西怎么入得大师的口?”


    我不等飞尘指责, 率先开口转移话题。


    这会儿我实在不想和飞尘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浪费时间, 还是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大师身上, 说炉鼎的正事才好。


    要有个轻重缓急啊。


    那家伙实在是小孩心性,但凡我搭理他一点就没完没了了。


    不搭理他他就得寸进尺。


    这会儿稍吓唬他一下,他虽然生气, 却也老实多了。


    “都是一样的。”


    慧持大师笑了一下,他知道我的意思,抬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要开始说起正事来。


    那头的飞尘坐在椅子上指着我,满脸愤慨。但是见在场的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终究还是甩了下衣袖抱着胳膊,抬起下巴不吱声了。


    总算安静了。


    我和慧持大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起唇角,玉女则就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换来了飞尘一个白眼。


    我看了眼多年不见的贺惊鸿,以及一见面就必定掐架的玉女和飞尘道人,以及坐在我面前的慧持大师。


    真是难得大家聚的这么齐了。


    看见大家都还好好活力满满,我就安心多了。


    此刻在我看来他们不是其他宗门的老祖,而是解救炉鼎小分队的力工。


    都有着一把子好力气。


    嘻嘻。


    这样的小伙伴要是能再多两个就好了,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飞尘,默默地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精神状态正常就更好了。


    我不由得心生出了点感慨,其实偶尔和他们在一起小聚我也挺开心的,如果不是因为炉鼎的事情聚在一起就好了。


    贺惊鸿还像往常那样干脆利落。


    她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率先将自己探查的结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和我一样,她也一无所获,毫无发现,那边的飞尘和玉女也应和地点了点头。


    “我也一样。”


    我轻声说出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于是我们五个便陷入了沉默。


    魔界师欲已经探查过了,第一时间到达意向现场的他根本就没找到那个婴儿,这会儿的魔修都已经开始因为寻找不到炉鼎而癫狂了。


    “这倒是难办了。”


    我指尖敲打在桌面上,心里沉甸甸的,抬起头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这倒真是件奇事。”我笑了起来,“修真界拢共就这么大,不在魔域也不在仙道,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都已经将修真界翻个底朝天了竟然找不到一个活人。”


    我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有点自嘲。


    “倒显得我们很是无用了。”


    “谁不说是呢!”


    飞尘拍了一下桌子,“这炉鼎的事情保真吗?以我们的水平这样细致的搜查下去能有什么东西能躲过?”


    他皱着眉,转头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魔尊那家伙是不是没事闲的耍着人玩呢!”


    “别这会儿看着我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他在那边偷着乐呢吧!”


    啧。


    我看了一眼飞尘,虽然我对师欲没能拿个画像标记供我寻人一事有点唾弃,但我知道他还是有正事的,这样的大事不至于拿来当做瞎话耍我。


    “确有此事。”我语气沉重,“我见过了那天现异象,其中祥光龙吟做不得假,确实隐约能感觉到仙光。”


    听见我肯定的答复,贺惊鸿嗤笑了一声,“这世道真是稀奇,竟然连炉鼎的诞生也能有仙光龙吟了,真是闻所未闻。”


    “可不!”飞尘对此事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想我炼器这么多年,能达到引发异象水准的神器也就才那么一件,多年修行竟然输给一个或许都没睁眼的婴儿了。”


    “我倒还真想见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抱怨着,我默默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垂眼帘挡住了自己的眼神。


    其实我觉得他练器才引发过一次异象说不准是因为他练的都是些什么●法器,上限实在是有限。


    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认真细致的搜查之下竟然没找到一点人影,实在是让我们也提着心,分外凝重。


    飞尘没个正样,烦躁地盘腿坐在椅子上,抓了把头发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我都快将领地范围内翻个底朝天了,倒是抓着了不少盗版我法器的劣质贩子,可说的那什么神仙炉鼎竟连个影都没有。”


    “我还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我那么多监视用的法器全都是摆设?”


    “他最好真的不在我的领地范围之内!”


    “奇耻大辱!”


    “你瞅瞅!”


    他摊开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手中的发丝,轻轻吹了一下,掉落白色的发丝就缓缓飘落在地上。


    “我都要秃头了!”


    “哼。”


    玉女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扫了一眼飞尘的发顶,眼角微弯似乎带着点嘲笑。“我宗门笼罩范围领地小,人口也简单,出入通关复杂。”


    她将手里拿着的玉简放在了自己桌子上堆成山的一摞中,“每一个人我都核对过了,没有一个未登记在册。”


    “新生儿我也都检查了,虽说有那么两个炉鼎体质的,但要想引起天降异象那是不可能的。”


    “以防万一我甚至用血缘法术查探过,父母亲缘均与记录一致。”


    “总之,绝不可能在我的领地之中。”


    玉女这话说的比我们这几个用神识探查的要坚定的多,但她说的也有道理。


    由于玉女对花市行为的厌恶,她的宗门被她藏在了折叠空间当中,与修真界仅留下一个连接点,以及连接点附近的两条山脉为她所掌控。


    宗门在折叠空间之中,来回若有人出入宗门必然要经过结界的审查,是不可能瞒过玉女的感知进去的。


    可以说是人口流动量极少,安保性质拉满。


    如果硬要说,我甚至觉得玉女可能认识她领地中的每一个人。


    她语气平静坚定地下了结论,然后叹息了一声,虽然传到我这里的仅是她的影像,但她身上那一瞬间的杀意依旧没有被我错过。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激怒了这个一向不管他人死活的玉女了。


    “这些心思腌臜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玉女皱眉拍了下桌子,“现在竟然把脏手想往婴儿身上伸了!真应该千刀万剐全都拉去下油锅!”


    确实。


    我对她的话深表赞同,但是架不住我们之中有一个总爱挑事,张嘴全是阴阳怪气的人。


    飞尘那家伙着实是皮痒,他一边点头赞同女的话,一边还不忘记转头用一种新奇的眼神扫视玉女,嘴里也是一刻没闲着。


    “你不一向说着‘叫人自求解脱,不出手干涉’,什么‘尊重他人命运’吗?”


    “倒是难得你这么积极了,我都还以为你不会管呢。”


    “怕不是让人夺舍了吧?快叫我仔细瞧瞧!”


    他又找雷劈了,我眼神幽深,坐我对面的慧持大师也皱了眉。


    人家玉女不辞辛劳仔细核实领地内人口,集中辛苦同样经历了这件事的我们自然知晓,偏这家伙脸上倒是赞同的样子嘴却不饶人。


    真是……


    这修真界怎么就没有出名的毒修呢?


    要不然我好叫他练两副对渡劫修士也能起作用的哑药,将他毒哑了算了。


    好好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偏就长了张嘴会说话。


    我瞟了一眼他欠揍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玉女额角跳动的青筋,伸手将茶杯里的水又嗖地一下朝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的飞尘泼去。


    玉女虽然一向信奉“不作为”,但不也得看看对象吗?


    这回可是个婴儿!是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小孩!


    他有什么自愿可说?若是落到那些人手里……


    我都不敢想!


    我狠狠地瞪了飞尘一眼,这家伙刚才的话也太过分了!


    “嗷!”


    嗯?


    我有点惊奇地看了眼飞尘明显被沾湿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茶杯,然后看向默不作声饮茶的慧持大师。


    啊……


    所以说这影像原来其实也可以碰到的。


    只不过是慧持大师控制了一下没让我们碰见而已。


    不愧是大师啊……


    就知道我们要是面对面在一起保证能打起来的。


    防患于未然啊。


    以为不会被泼到连躲都没躲一下的飞尘被浇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弹了弹自己衣襟上的水痕,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慧持大师。


    可能也没想到一派和蔼的大师竟然也有这样捉弄的小心思吧。


    “那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就合该在旁人的保护下生长!现在了无踪迹,定然不是好事。”贺惊鸿很是不满地指责飞尘,将飞尘才张开了的嘴生生地堵上了,同时伸出自己的手虚虚地拍在玉女光影的手背上。


    “玉女仁善之心,不忍孩童受苦,这才不辞辛劳,飞尘一贯是嘴欠的,不必理他。”


    “善哉。”


    慧持大师也应和贺惊鸿的话,于是飞尘一句话同时集齐了其他几个人的不满,在玉女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他手动在自己嘴上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再也不说话了。


    哎。


    我刚才因为搜索领地的消耗有些头疼的脑袋这会更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凡飞尘在的场合,我总觉得充满了孩子气。


    天知道在场这五个人加起来岁数恐怕都得有个五位数了,结果竟也如同村口小童一般斗嘴。


    这可真是……


    远看群英荟萃,近看萝卜开会?


    还能不能干点正事了?!


    还得是靠你呀,慧持大师!


    你可是我们之中最年长最有阅历的,这个时候还得是你来主持会议的方向!


    我已经不敢开口了,生怕激活了飞尘的阴阳细胞,导致玉女攻击性拉满,整个会议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就宣布解散了。


    至于为什么解散,那一定是因为参与会议的人进行线下PK了。


    我揉了揉额角,不经意间给了慧持大师一个眼神。


    而慧持大师不愧是大师,当即就接收到了我的信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将话题又引向了正事。


    再加上飞尘明确的表明自己闭嘴之后,我们总算商议起了这件事。


    显然,目前来看这个引发异象的婴儿肯定是失去了踪迹了,尽管我们没有放弃继续搜索,但心里大约也都明白,目前这种搜索方式肯定是找不到他了。


    而一个真实存在的活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既然他看上去消失了,那反倒证明了一件事。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所为。


    “我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能一并瞒过我们的了。”


    飞尘这话说的自信张扬,我默默颔首心里也是十分赞同。


    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我们几个人不去阻碍彼此,无论单拿出谁来,想要将整个世界毁灭也无非是时间长短的区别。


    想要在我们利益一致、目的明确的情况下将我们联手的搜索躲过,那这人要么修为通神,要么就是有种我们都不了解未曾见过的隐匿手段。


    这太难了。


    我蹙起眉。


    我们之中有阅历丰富的慧持大师,佛宗源远流长,其中门派内的藏经阁著作经典数不胜数,法术功法更是包罗万象。


    也有散修出身,精通奇门诡道了解不少偏门法术的贺惊鸿。


    还有个精通炼器,花样百出的飞尘。


    以及非常擅长空间法术,以折叠空间闻名的玉女。


    更有什么都懂一些,浑身上下有的是力气和灵力的我。


    就算是这样,我们集思广益也实在是没有想出来有什么方法能从这种情况下隐匿脱身。


    而且还带着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闹出来点动静,身体也十分脆弱的婴儿。


    这还真是……令人绞尽脑汁了。


    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我们分别提出了不少站在自身角度认为能躲过搜查的方法,然而却一一被其他人有理有据地否决。


    桌上的茶水被我换了两壶,这会儿甚至都有些觉得喝饱了。


    还好已经是不依赖五谷轮回的修士,喝的茶水也是灵泉水泡的灵茶,没有什么杂质。


    不然的话就这种头脑风暴的程度,我们几个恐怕得时不时举手打断表示自己有急事了。


    再将自己脑中的猜测方法都掏干了之后,我们相继陷入了沉默。


    这种一筹莫展的感觉还真是……


    很让人火大啊!


    我们各自沉默,不过几息之间慧持大师摸了摸胡子,讲起了别的事。


    “除了需要寻找一下那位引发异象的小朋友,还有一事十分紧要。”


    “目前已经有了一些仙道修士得知了天现异象的事情,甚至已经有人动身前往魔界。”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眉眼中全是慈悲。


    “那些人一去不返……”


    “逝者已逝,但活着的人我却不得不考虑。”


    “想必要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人尽皆知了。”大师叹息一声,“修真界怕是要陷入混乱之中了。”


    这是必然的。


    我点头赞同。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神级炉鼎,还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如同白纸一般的婴儿。


    有的是人会打他的主意。


    之前师欲来的时候也说了,已经有仙道修士进入魔界之中,只是他们都没能得逞,埋骨于那里罢了。


    这些人属于修为不足的,很难保之后会不会有高修也打起了炉鼎的主意。


    是得提前防范一下。


    贪心不足啊。


    “不如我等合力在两界山制造结界,将修真界与魔域彻底分割开。”我提议道。


    之前师欲通过结界将魔修挡在魔域之内,但他一个人撑起那么大的结界还要时时防备魔修们暗中破坏,总是难保有那么一些精通此道的修士钻空子。


    若我们五个人合力贴着两界山制造结界,将仙道罩在其下,那势必会比师欲笼罩魔域的结界要紧密的多,想来大部分仙道修士都会被结界挡在里面。


    也不用担心他们去魔域枉送了性命。


    更不用担心他们伤到小婴儿了。


    如果他真的在魔界的话。


    “不妥。”


    贺惊鸿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


    “那些家伙虽没有什么本事,但一张嘴皮子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若是这结界真的拉了起来,不等那个炉鼎现身,先到马上就能打起来。”


    她神色冷凝,语气嘲讽。


    “那些败类嘴里说什么我都想得到,无非就是些独裁强权之类。”她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反倒笑了,“只怕有心的还要喊两句宁有种乎了。”


    噗。


    贺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我代入了一下他们的性格,觉得也确实像他们能说出来的话。


    这结界一建好我们五个人马上就会成为独裁修真界的暴君了,而他们则是在我们压迫下艰难求存的百姓,要扯起大旗起义了。


    呵。


    虽说如此,其实他们真正这么做背后的原因我也不是猜不到。


    无非就是认为当我们的结界笼罩在整个修真界的上空时,既怕我们能率先一步掠夺资源,又怕自己暗中干的事情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啧啧啧。


    真是烦。


    我突然觉得自己干嘛要管他们死活,就像玉女说的那样,人的命运都是自己求来的,他们竟然喜欢去魔界打生打死,那我何不成全了他们?


    不如让师欲把他的结界打开吧,也给那些家伙大开方便之门。


    我阴恻恻地想,身上不经意间便露了两份杀意出来,惹得我对面的慧持大师身形一滞,抬手干咳了两声。


    “阿弥陀佛。”


    “施主稍安勿躁。”


    他温和地出声,缓解了一下逐渐肃杀的氛围,等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之时,他给出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修真界日新月异,大小宗门层出不穷,其中有些道统方法就连我也觉得稀奇。”


    “所谓闭门造车不可取,趁此机会不如举办一场修真盛会如何?”


    “既是将大家都聚到一起就此事约法三章,也是彼此交流共同论道。”


    “岂不美哉!”


    嗯?


    我眨了眨眼,慧持大师这几句话说得轻巧,但做起来我可不觉得比建个结界要简单。


    修真界这些宗门,大师想都聚在一起可真是太难了。


    但……


    我皱眉沉思了一下,忽地觉得这样也可行。


    这炉鼎之事早晚会传遍整个修真界,与其让这些家伙暗中狗狗祟祟拉帮结派,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地拿到明面上来说,直接在地上划个道来规定他们的行为,也确实能减少不少浑水摸鱼的人。


    其次,或许可以用些难得的宝物做盛会的添头,将那些有些本事的家伙都吸引过来,这样一来可以监视他们的动向,二来也可以让他们没有机会去寻找炉鼎对他下手。


    而且……


    我眯了眯眼睛,只要我们拿出来的添头够好够罕见,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来参加的人,岂不是……


    想到这,我抬头看向照样温和微笑的大师,突然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变了模样。


    这和尚怎么?


    突然感觉坏坏的呢?


    刚才我还想着结界建成有人会觉得我们监视他们的行为呢。


    没想到大师直接一步到位,来了个愿者上钩加瓮中捉鳖啊!


    果然。


    修真界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小觑,就连修研佛法的大师也有一肚子的坏水。


    也是。


    我笑了一下,毕竟是在花市修真界都能坚持色戒修成渡劫的佛宗大师,怎么能是手软的人?


    大师这话我们各自思量,眼神交错之间,其中的意思不必言说。


    “大师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飞尘那家伙一贯是管不住嘴的,不过这回他说话倒是不讨人嫌了,而且直戳了我们心中所想。


    也算是做了一回嘴替。


    “此事可行。”


    玉女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吝啬。”我笑了一下神识在自己空间中搜索了一番,有不少名贵稀罕我却用不到,但存量大的东西可以充作这次盛会的奖励。


    其他人自不必多说,身为渡劫修士的我们这点财力还是有的。


    诱饵完全不必担忧。


    就算有人真的视金钱如粪土,那能提高修为的丹药灵植呢?


    我不信有人能拒绝。


    就算这里是花市特色的修真界,只要还是修真界,修为对每一个修士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不然为什么在没有高修为的炉鼎之后,连炉鼎的数量都开始降低了呢?


    还不是因为那背后暗藏着的也是他们想通过炉鼎来提高修为罢了。


    所以……


    那些想寻找神级炉鼎的人应当也是为了修为吧。


    既然是为了修为,与其说找一个不知去向、不知面貌、没有特征的炉鼎。


    还是我们的奖励更容易得到吧?


    抢起来也容易得多,对吧?


    第53章 第 53 章 修真盛会,社恐地狱,偷……


    在我们极其默契且友好的面谈会议之中, 这一场由渡劫期修士牵头的盛大集会就这样被定下来了。


    地点就定在佛宗。


    严格来讲佛宗并不是一个举行集会的好场所,毕竟是清心寡欲的清静之地,是庄严肃穆的场所, 那么多人到那里吵吵嚷嚷逞凶斗武多少有点儿不敬佛祖了。


    而且佛宗人数本来就少, 占地面积也不够容纳那么多人的。


    但我们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在佛宗最好。


    不为别的, 只为了佛宗到处都存在的净心法阵, 是稳定修士情绪的独门利器。


    毕竟我们干的是以盛会之名行监视之实, 全力运行的法阵能让修士减少思虑,忽略身边的有些异常, 信任程度直线飙升。


    当然了,慧持大师良好的名声也是能得到修士信任的关键。


    这活如果开在正三观,那这些人估计来不来都要考虑一下。


    说不定还会想着是不是我找些借口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要一网打尽了。


    可见这就是口碑了。


    啧。


    总之,那天晚上, 我们集思广益,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丰富了修真集会的内容,并且将盛会的举办消息扩散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参与修士的条件拉低。


    保证但凡是修士,无论他藏在哪个深山老林中,都能知道并且有资格参加。


    秉承着将所有人都不着痕迹地留在盛会之中监视筛选的目的, 我们也算是绞尽了脑汁。


    我甚至参考了前世的记忆,把那些小说游戏中的各种比试方式全都拉了过来, 只为了丰富修真界单调的比武形式, 增加趣味的同时也延长完成比武的时间。


    为我们寻找炉鼎的踪迹提供丰富的时间。


    因此, 在不断的增添细节之后,整个集会无论从规模上还是从形式上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参加集会的人不限宗门修为,只要能感受到灵气就有资格参加。


    集会的内容也不仅仅限于武力的比拼, 还包括诸多比如炼丹、炼器、符文、阵法等方向上的友好比试。


    确保来的修士无论修行哪一个方向,都能找到合适自己的比赛场合。


    比试的形式也一改以往一对一的战斗,增加了双人三人和不限人次的群战。


    甚至为了增加比武的多样性,慧持大师还非常大方地拿出了门派的须弥芥子,设置了多样的战斗环境以供比赛抽取。


    同时为了增加观众们观摩的积极性,我参考了花市天道的创意,日夜赶工制造了一个专门匹配的芥子观察法器。


    保证全方位无死角地将须弥芥子中的情形,以投影的形式直播给在场的观众,以确保那些不参加比武的人能在这场盛会中体验到乐趣。


    为了揽客我们也是费尽了心!


    当然了,各式各样动脑的比试方式也不能少,奖品同样丰厚。


    就连飞尘那个见钱眼开,铁公鸡一样的家伙竟然也放话出去可以专门为各项比试第一的家伙量身定制法器。


    也算是对此事异常上心了。


    而作为盛会最为关键的诱饵,提升修为的宝物自然是重中之重,我们精挑细选了些交给提供场地的东道主——慧持大师来保管。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让我非常意外的事情。


    众所周知,出家人不打妄语。


    也就是说持戒的和尚是不撒谎的。


    然而慧持大师却生生地打破了我对佛修们的刻板印象。


    那个将增加一点突破机会、稍微延长一点等级寿命上限、提升一节小境界的丹药描述成一颗下肚马上渡劫,两颗下肚境界翻番,三颗下肚立地成仙的真的是慧持大师本人吗?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慧持大师这回真的是拿佛修的名誉来给大会和奖品做担保了。


    是一旦暴露就会名誉扫地的程度了。


    他牺牲好大!


    呜呜。


    哽咽了。


    大师!


    这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


    不愧是慈悲为怀的大师,出家人淡泊名利不在乎名声诚不欺我。


    实乃是我辈楷模。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在宗门内紧急开了个会,把我那些颇有前途的弟子们全都带上开着飞舟就去参会了。


    飞舟在天上朝着佛宗的方向疾驰去,我将神识扩散出去,甚至发现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内,诸多大小不一的飞舟从各个地点启航,但从飞舟的航行方向上来看,显然我们都有同一个目的地。


    非常好。


    我站在甲板上眺望,抬起手又放下。


    啧。


    这个时候要是有胡子就好了,我就可以做一下谋士经典的捋胡须的动作,用以表示自己计谋得逞时的愉悦心情。


    哎。


    连个羽扇也没有,真叫人有点扫兴呢。


    计划第一步进行的很顺利。


    差不多修真界所有的门派都聚集在佛宗了,那些有名有姓的散修们也都来了,还有许多修士的穿着是我没有见过的风格,应当是那些避世修行的修士。


    竟也来了。


    很好。


    我数了数自己短时间内丰厚了不少的钱包,真心觉得慧持大师这一招方方面面来说都有不错的效果。


    修真界到底地域辽阔,再加上这场盛会我们开的又急,所以那些地处偏远的门派想要来的这里少不得就要通过传送阵。


    而有些地方又远又没有飞舟相对贫穷的门派想要御剑过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这个时候传送阵和租赁飞舟的业务就非常火爆了。


    在下不才,也就是传送阵全是我建立的罢了。


    咳咳。


    当然了,毕竟整个修真盛会的主要目的是将修士们集结在一起方便监视和筛查,以我的良心自然做不出大发盛会财的事情。


    我不仅没有涨价甚至还很大方地打了折。


    但是架不住需要使用的人多啊!


    我默默地将各个地点的传送阵使用情况飞速地统计一下,然后拿出了自己的修真界地图,在标记的门派上写写画画。


    嗯。


    这个来了,勾掉。


    那个也来了,勾掉。


    这个没有,画个圈看看是不是开的飞舟?


    感谢我当时为了方便统计传送阵的使用里程,合理制定单次传送的价格所制定的传送阵登记业务。


    说实话,我当时制定这个小功能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它竟然被我用来做集会出勤考察。


    但是竟然意外的好用呢。


    谁来了谁没来简直一目了然。


    嘻嘻。


    果然,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多思多虑只会方便我自己。


    爱了爱了。


    原本清净的佛宗,此刻虽说没有达到人声鼎沸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我估计单位面积内修士的浓度应该已经能破记录了。


    全都是人!


    大约只有我们几个在的这个小院已经是佛宗内仅有的清静之地了。


    此刻我统计好了宗门出勤情况将记载着门派山川的地理图志合上放在了桌案上,非常满意。


    “看来奖品实在丰厚,有一个算一个的倒是都来了。”


    “善。”


    慧持大师抬手又是一句阿弥陀佛,其他几个人也是神色一松。


    这些门派来到这里表明我们的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不管后续发展成什么样子,一个计划能有个开门红都是让人开心的吉利事。


    哎。


    说出来多少有点心酸。


    作为修士的我们此刻竟然没有办法依凭自己多年修炼扎扎实实受苦得来的实力,而是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


    真是让人不爽啊。


    等我抓到了罪魁祸首,只将他下了油锅那都是我当天在吃斋念佛!


    我暗暗在心底扎起了小人,神识在这些赶来的修士中徘徊了一圈又一圈,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点神级炉鼎的线索,好缩短一下计划的执行周期,让整个炉鼎事件尘埃落定。


    也好过天天在这里忧心那个无辜婴儿的现状却无能为力。


    实在是磨人。


    “那些个有名有姓的修士大多也都来了。”贺惊鸿抬手捏了捏自己肩膀,把手上的玉简往桌上一撇。


    “剩下没来的,要么在闭关要么就是死了。”她浑不在意地说,也很难给出个准确结论。


    这再正常不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当今人类早婚早孕,又崇尚多子多福,能提供到修真界的新鲜血液数量非常多,再加上修士寿命漫长,之所以没有将整个修真界填满的原因得得益于修士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若是些投身于大门派/家族/联盟的修士还好,至少会不定期地清点一下宗门内的人数,稍稍上一点档次的小宗门还会有一些监测弟子生命状态的法术法宝。


    虽不求能在危急时刻及时救援,但至少知道死活还是没问题的。


    而那些什么都没加入的修士们多的是昙花一现的名人,很多甚至连落得个什么下场都没有人知晓。


    还真是残酷呢。


    果然,血与刀才是修真界的底色。


    而黄色,是根本不应该存在在修真界中的异类!


    我嗖嗖嗖地在心里戳了天道八百刀,那头的贺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至于我们联盟里那些散修就不用担忧了。”


    “他们的命灯就在祠堂里点着,临出发之前我特意改了一下命灯上的阵法,这会儿他们的位置、灵力调用程度、元阴元阳的波动均在我的掌控之中。”


    “……”


    啊?


    等等你在说什么?


    我有点呆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瞳孔多少有点涣散。


    这这这……


    我记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名门正派的修士,对吧?


    这话怎么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正道修士能干出来的事呢?


    嘶。


    贺姐这个监控程度显然那些被监控的人应该不知道吧!


    严格来讲这个监控程度已经能被称作是变态了。


    我觉得我对门下弟子的神识关键词搜索监控就已经很变态了,没想到贺姐竟然比我还胜一筹。


    我……


    竟然输了?!


    还是输在这个方向!


    我有点难以置信,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之间小院内落针可闻。


    飞尘那家伙看了看贺惊鸿,眼中的震惊之色简直溢于言表,甚至还悄悄地挪了下自己的椅子,宁可靠近玉女的方向也要离她远一点。


    咳咳。


    虽然有点变态……


    但……


    贺姐,求教学啊!我也想要!


    好东西当然得拿出来分享,就比如那个通过命灯检测元阴元阳水平变化的符文,我就很想要啊。


    我门派弟子在祠堂中也点有各自的长生烛,这东西要是加了上去,我睡觉都能多睡两个时辰。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我暗中给了贺姐一个眼神,示意我们私下商讨,然后又和大家确认了一下我们的计划细节。


    商讨之前我还特意把小院的结界加了一层又一层。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今天这个院落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不能传到外面。


    属于是但凡一句话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身败名裂,被修真界集合征讨的程度。


    我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在修真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人缘或好或坏不论起码都属于常规意义上的正道。


    估计其他修士以为我们聚在一起会讨论道法修行,就道的领悟各抒己见呢。


    谁能想到我们聚在一起话里话外干的都是违法违纪的事情。


    什么囚禁、监视、搜身、诱捕,以及这场盛会的另一个重头戏——闯空门。


    没错。


    我们现在谈的就是趁那些宗门家族里有头有脸的修士都来这里的时候,亲自去探查一下他们宗门家族的隐秘之处,看看是不是有些折叠空间之类的藏匿场所,掘地三尺的寻找炉鼎婴儿的踪迹。


    所以说今天无论哪句话被其他人知晓,我们都会变成那种反套路文中披着正道魁首的皮,实则干着幕后反派活的大BOSS。


    为了增加效率,我们飞快地将修真界分成了五瓣,各自领了一份准备待盛会开始之后,人坐在看台上供其他修士观赏,实则分身匆匆忙忙干正事。


    真刺激。


    好好的渡劫修士,结果天天在这研究怎么偷鸡摸狗。


    我就问还有哪个修真界能像我们这个花市修真界一样!


    你瞧瞧把我们都逼成什么样了!


    我默默地瞟了一眼慧持大师,心想大师这回也不知道犯了佛家多少忌讳,真是太难为老人家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跟我们的计划还是稍有出入的。


    就比如我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来修真界中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多到哪怕佛宗已经通过空间法术增加了门派内的空间,也还是差点放不下了。


    而且对于攻击范围广的修士来说,这种抬手就能碰到人的修士浓度实在是让他们神情紧绷。


    要不是佛宗内到处都存在的佛家雕塑兢兢业业地运行着阵法,我都怀疑会不会有些修士应激没等大会开始就打起来。


    这样不行啊……


    参会体验感多少有点差了,万一有那个社恐的直接跑了怎么办?


    计划可不能夭折在这里!


    我思索了一下,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还能稍稍拉高一下囚禁的程度……


    我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来了这么多的修士挤挤攘攘的,若是损坏了佛宗内的建筑就不好了。”


    我看着玉女,勾唇一笑惊得她皱起眉直接站了起来一脸警惕。???


    至于吗——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和玉女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最终玉女伸手理了理自己衣领又缓缓坐下才结束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咳咳。”


    我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自己被打断的话题。


    “与其让这些修士没有足够的空间去施展自己的所学,不如我们干脆将整个大会的场地挪到空间中去。”


    “如此一来既能保下佛宗多年来的古建筑,又能将他们都留在盛会之中,倒省了我们的事。”


    “只是恐怕要多劳你出些力了。”我看向玉女眨了眨眼睛。


    而她用面无表情来回应我,最后在我的灼灼目光中嘴唇一颤,“以目前的人数来看,想要构建一个范围如此之大的稳定空间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饶是以我对空间的理解,想完成这样规模的空间构建,消耗的灵力也是海量。”


    我懂。


    玉女没有说她做不到,只说消耗不菲,我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这种事情就该大家一起出力,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辛劳?


    “怎么能让你独自劳碌?”


    我心里的小人甚至已经拍起了胸脯,“灵力的事情只管包在我身上,要多少有多少。”


    好耶~


    快点让事情恢复到用实力就能解决的程度吧!


    让我们来点简单快乐不用动脑的事情!


    碾压爽啊——


    然而上天大概注定不让我体会到实力的爽感,在旁边一直没做声的慧持大师笑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插入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我佛宗至宝须弥芥子完全可以提供一个足以容纳所有人的广阔空间,与提供比赛的场地之间并不冲突。”


    “而且如此一来但凡修士出入须弥芥子之中,都瞒不过我的感知,倒是省了些对场内人监视的功夫。”


    好吧。


    我默默地放松了腰上的肌肉,稍稍塌下了点肩膀靠在桌子上,没什么语气的说,“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是得劳烦施主操纵一下芥子。”


    慧持大师伸出一只手,掌心中一点流光显现,一朵重瓣的莲花随着流光旋转浮现在他的掌心。


    “这便是须弥芥子了。”


    “到时我控制着芥子里面的诸多世界提供作为比赛的场所和观看区间,但想叫那么多人同时主动的收入芥子之中,还得是施主动手才稳妥。”


    “不然,如此庞大的数量我恐有遗漏。又或者消耗甚巨,影响后续分身去探查个宗门内部。”


    “好。”


    大师所言我无有不应的,对我们来说这场盛会再怎么宏大也不过是方便我们调查炉鼎一事提供的借口。


    借由此次大会调虎离山,我们真正的任务在于分身去探查修士都离开了的空巢宗门。


    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咳咳。


    虽然这个正事严格意义上来讲是私闯空门,由我们几个正道扛把子来做多少有些毁三观。


    但只要没被发现怎么能算是私闯呢?


    而我们是不会被发现的。


    绝对。


    要是谁被发现也别做渡劫修士了,直接撞墙自尽好了。


    总之在我们几个和其他修士们共同期待的情景下,这场修真盛会终于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佛宗大小林立的佛像妆容肃穆,略微低头眼神慈悲,佛像眼睛上刻画的法阵也带着宁神严肃的威亚,而众多修士站在佛像之下宛如小人。


    理论上来讲这种场景多少会带着些朝拜的庄严。


    然而我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这场第一届的修真盛会多多少少有些……


    好像菜市场啊!


    饶是佛宗的占地面积很广,佛宗弟子也加班加点地对广场空间进行了临时扩充,但面对数量如此众多的修士显然也是杯水车薪。


    然后佛宗弟子们就给我展示了他们独特的脑回路。


    我打赌想到这个好点子的绝对是佛宗里面的武僧。


    他们在平面上已经无法增加空间的前提下,聪明地选择了增加空间的高度。


    然而他们并没有选择常规的悬浮看台,而是选择根据门派特色来了场佛宗风范的增高。


    他们竟然在正殿广场上临时放了许多高低不一的梅花桩,将空间扩充在梅花桩面上,还颇具审美地摆成了莲台云纹的模样。


    而这种独特的广场造型显然让这些来参加盛会的修士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围着梅花桩转了转,彼此之间茫然地对视,然后人群中新的聪明人展开了自己的猜测。


    我默默地听着他们传音的内容,用尽了自己的克制力才没有笑出声来。


    【我懂!这是说在我们进入广场的一瞬间比试就已经开始了!】


    【比如说第一关就是大家争抢这些梅花桩,只有成功站到最后的人才能得到奖励。】


    【老套路了。】


    【我以前没有灵力的时候,习武的师傅总玩这一招。】


    六……


    他们传音里讨论的热火朝天,行动上比传音竟还快一步,就那么水灵灵地开始争抢起梅花桩来。


    “……”


    我假装伸手捋了下刘海,悄悄地拿眼神瞟了一眼慧持大师,也是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他十分僵硬的表情。


    啊……


    佛宗点子王,允悲。


    慧持大师的脸色越来越黑,终究是忍不住抬手挥了挥,佛宗内硕大的青铜钟就被他敲响,在场“活泼可爱”的修士们一个个像按了暂停键似的停了手。


    好好好!


    到了我们该出场的时候了。


    正常来讲,作为最后出场的大腕,我们应该来点震撼的出场特效,给这些修士们一点点修为上的震惊,让他们修行路上有个追撵的目标。


    不过考虑到毕竟地点在佛宗清净之处,不易奢华,而且我们后续还有的是耗费灵力心力的地方,谨慎的习惯让我们吝啬地安排每一丝灵力的应用。


    但作为东道主,慧持大师还是得有些排面的。


    于是大师趁着修士们都安静的时候伸手一挥,传说中的功德金光就那么水灵灵地被他融在雨水之中,朦胧轻缓地落下,为修士渡去苦厄。


    我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感叹,看着慧持大师又一次抬起了手上的须弥芥子,我就知道也到了我表演的时间了。


    第54章 1500营养液加更 独占龙头,仙台楼……


    问:将修真者密集程度堪比沙丁鱼的人群转移到巴掌大的须弥芥子中需要几步?


    答:一步。


    我伸出手, 指尖闪烁过一点灵光,下一刻佛宗内便吹起了微风,人群安静的很, 无数双眼睛都紧盯着我的动作, 像是一群炸了毛的野兽。


    不是, 我口碑就这么差吗?


    我非常无语。


    但行吧。


    开始我的表演!


    我面无表情, 摊开手掌便有一条小小的金龙在我掌心眨了眨眼睛, 游动一圈,腾空而起, 迎风便长。


    龙身蜿蜒直向苍穹而去,龙吟之声震耳欲聋。


    “昂——”


    我对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龙身勾了勾手指,那龙便在众人的呆滞目光中嘶鸣一声, 从云层中露出一只金瞳探望,继而俯冲而下, 眨眼间便逼近了人群, 随后龙尾一扫——


    等所有人从龙威中缓过神来,僵直的身体能挪动的时候, 他们就愕然发现自己站在了龙背之上,随着蜿蜒急行的龙身向云层之上急冲而去,穿过霞光, 得见天门。


    【等等!这是……幻象吗?】


    【我嘞个!幻你个大头鬼!这龙鳞片滑的要命,我刚才一个出溜差点没掉下去!!!】


    【嘶——】


    【你锵锵锵的在干嘛?不要再抠那龙的鳞片了啊!你没看别人回过神来都瞅你了吗?能不能不要再给我丢人了?!】


    嘻。


    我站在龙头上, 听着身后修士们神识叽叽喳喳地交换信息, 以及个别修士试图扣龙鳞弄出来了的金玉之声。


    个、别、修、士。


    所以飞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站在我身边的飞尘自从神龙现身之后, 整个人五官就挤成了一团,反复用手抓了头发四次,眼睛增大又变小, 整个人仿佛要测试脸部肌肉的灵活程度上限似的。


    还好他现在是背对着那些修士的,不然和他站在一块的我都有些替他觉得丢脸了。


    能不能拿出来点金字塔尖端人士的气势来!


    不要再暗戳戳地试图把龙角弄下来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的龙?】


    飞尘眼神迷茫极了,难得地表现出了清澈愚蠢的样子,倒是非常衬他外表的年纪。


    【整个修真界不也才有一条龙吗?而且不是早让你弄死了?】


    他眨了眨眼目光停留在我的下半身,害得我条件反射地甩了下衣袖挡了挡。


    大庭广众之下视线往哪放呢?


    真的好想引雷劈死他,让他醒醒脑子。


    要不是我现在干着打包空间转移的活,真的很想动手了。


    我懒得搭理他,只管操纵着金龙向着彩光梵音的芥子而去。


    直到金龙追到了莲花盘桓缠绕在它身上的时候,众人只见近在咫尺的巨大莲花浮散出瑞气千条,随后眼前白光一闪,龙吟声久久不散。


    等他们再回过神时,便已身在天上宫阙,云雾盘桓,灵气成露的地方了。


    【啊?】


    【这这这……就成仙了。】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听着修士有点呆傻的传音,思考自己这回特效是不是有点弄得太大了。


    但是……


    天上宫阙诶!


    岂不正应景!


    这会儿我们几个已经坐在了云台之上,看着底下暗戳戳围观周围建筑的修士,很是耐心地给了他们一点适应的时间。


    【所以你龙呢?】


    飞尘才一坐下就赶紧给我传音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算是看出来他对这龙真的是很好奇了。


    【我还以为当时那龙让你杀的干干净净的,还真想到你竟然能饶它一命。】


    【那就对了!这种修真界仅此一只的生物,你便是想要它的鳞片养着就是了。】


    【还不是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快拿出来让我看看,龙鳞卖我点,不差钱!】


    飞尘这家伙对金龙的觊觎简直溢于言表,然而他没有一句话说对了。


    我略微抬眼瞟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家伙在修行上果然不够用心,真的假的他怎么分辨不出来?


    这家伙怕不是吧这一出的目的给忘了吧。


    我略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戳了他心口一剑。


    【没有,假的。】


    那龙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我怎么可能养着他?


    这要是平常的修真界养个龙也就养了,既能拿来做坐骑,又能提供炼器材料,还能用来装……充当门面。


    但这是哪?


    这可是花市修真界,我养那么个玩意儿在宗门里面,和炸弹放在宗门里有什么不同?


    龙性本淫啊。


    正常修真界中都如此,何况花市呢?


    【嘁。】


    【小气就是小气,何必拿话来骗我?】


    【真真假假我怎么能分辨不出来?神龙威势可没作假!】


    【小气……】


    我冤。


    我窦娥冤。


    这年头怎么说真话还没人信了呢?


    【算了……】


    【你们门派不是但凡妖兽都要阉割吗?】


    【这龙你阉了没有?切下来那玩意给我一根呗,反正他有俩呢!】


    “……”


    飞尘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没有。】


    我又重复了一下,语气里有种淡淡的死感,为避免他不信,我干脆将那龙多年以来被我消耗的仅剩一点点的神魂丢在了他手上。


    【都死了多少年了?连神魂也就剩这么一点了。】


    刚才那神龙幻想之所以如此真实,我强大的实力和构建幻境的本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也少不了这点残魂的功劳。


    不愧是天生地养仅此一只的灵物,仅剩的一点点残魂都威势犹存。


    啧。


    搞得我都有点后悔杀了它了。


    真可惜。


    如果当时它看见我的第一瞬间不是向我求婚就好了。


    这么一想它又死的不冤了呢。


    至于飞尘说的龙根……


    那玩意早都碎成粉粉了估计拿笤帚搓都搓不出来,我上哪给他找去?


    懒得理他。


    我看了一眼将那一点神魂在手中反复摊开揉合的飞尘,心想这家伙摆弄神魂的架势颇像玩橡皮泥的小孩。


    幼稚。


    不过他总算安静下来也是好事。


    我垂眸看着这些对周围建筑已经震惊完了的修士们,眼神冷漠。


    现在,只等着慧持大师完成了东道主的发言任务,我就可以装成神坛上的泥塑金身了。


    然后去偷修士们家。


    如此一想这用须弥芥子来装人的方法简直再好不过。


    只要发现了谁不对劲,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此,办起事来才干脆利落。


    甚妙。


    嘁。


    感觉自己真是越来越像反派了。


    这种引诱、围困、一网打尽,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道人士该做的事。


    但谁让这个修真界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呢?


    生活在修真界之下的修士们疯癫一点也很合理,对吧?


    太对了——


    此刻的我已经分身脱离了芥子之中,划开虚空疾行,直至自己被划分的辖区边缘,开始由远及近地挨个搜索。


    作为违背物理定律的修士,对空间的研究从未停歇。


    小到储物戒,大到小世界。


    修士们几乎将空间玩出了花来,连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知道每一种利用空间的方法。


    自然也就不能确定自己神识扫过之处能将隐蔽的空间法术藏匿之下液翻个底朝天。


    因此亲身去探查就至关重要了。


    此刻的我们几个已经都脱离了芥子,独留自己的肉身端坐于云台之上,装成泥塑金像,留下一点意识操控空间和盛会的正常运行。


    我抽空将神思挪回肉身之上,垂眸向下看那些修士的时候,恍惚间觉得便是神仙也莫过如此了。


    飞不飞升有什么区别?


    好好好。


    我甩了甩头,将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甩飞。


    今天装的实在有点多,弄的我都有点忘本了。


    就目前这个修真界实在是不给我一点稳坐神坛的机会,反倒全都是需要亲身下场的麻烦!


    呵。


    早晚有一天……


    我神色晦暗,在这个小宗门内徘徊,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宗门内的隐藏空间,确认没有目标之后又迅速离去。


    时间紧任务重。


    我像赶场似的挨个家族和宗门搜,虽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却已经对这些宗门家族的财产状况以及个人偏好了如指掌了。


    该死。


    我心里骂骂咧咧,手却已经诚实地在地图上给各个宗门家族添好了标记。


    这些信息虽然感觉上去没什么用,但是万一呢?


    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起到大作用。


    有备无患么。


    我刷刷刷地记好了,合上地图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现在很像那个锦衣卫,天天鬼鬼祟祟地监视那些个大臣。


    这个仙修的没有一点排面。


    呼——


    悬崖上的疾风吹动我的头发,我凝视着如同利剑插在地底一般的山崖,看着剑宗完全展开的护宗结界眯了眯眼。


    这结界剑气逼人,不断有银白色的剑光随着结界流转。


    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结界,而且防御性攻击已经拉满了。


    不过,他们没事闲的全力展开结界做什么?


    剑宗虽然规模不小实力也不错,可贫穷一直以来也是他们除战斗力外的特色。


    这样张开结界和烧钱无益的行为实在是不像是这些剑修们勤俭节约的风格。


    这结界要一直运转到他们从比武回来,会不会把剑宗整个烧破产了啊?


    有鬼。


    我走过了这些个宗门,虽然都因为宗门内人数大点而张开了结界,但没有一个像他们这样如此防备的。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门派内有什么带不走又至关重要的宝物,要么就是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可得仔细搜查搜查。


    我跨过了剑宗的结界,结界内的剑宗安静的吓人。


    特别安静。


    因为整个宗门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空的!


    啊?


    嗯?


    这对吗?


    要知道剑修可是自古以来修真人士选的热门专业,而身为剑道中的魁首,剑宗的弟子数量可并不少。


    我站在空荡荡的宗门内,神识扫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整个宗门内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干净的甚至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踏入结界之后就进入了幻觉,以至于我反复审查了数遍。


    是真的没有人啊。


    神隐了?


    我迅速翻出来盛会中的剑宗人员,十分确定去参加盛会的人不是剑宗的全部。


    那剩下那些人都干嘛去了?


    怪不得他们全力张开了护宗结界,敢情是在这里一个人没有怕偷家。


    这算不算是修真界版的空城计?


    毕竟那结界上的剑光还是挺唬人的。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也没耽误将剑宗翻了个底朝天。


    虽然我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炉鼎婴儿的踪迹,但在他们这里倒还真的不是一无所获。


    就比如,原来正如我之前所想,魔界天现异象的消息竟然已经传到这里了。


    我将他们掌门桌子上的玉简放回原位,直接被气笑了。


    干脆将他直接在盛会之中杀了算了,我看他也别出须弥芥子了。


    说不准将他弄死还是我的一件大功德呢。


    我冷漠地扫了眼桌上被分成三摞的弟子名单,看着那张摊开的两界山地图眼含杀意。


    我现在算是知道剑宗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们可真是行动迅速果断呢。


    剑宗的掌门宋天和在得到了炉鼎的消息之后,或许根本没有犹豫地就定下了要去争夺的想法。


    我将那摞完完整整地写着参加盛会人员的名单忽略掉,将分出来的另外两摞全都记下来。


    我猜突然召开的修真盛会可能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我们拿出来的奖励又实在是让他割舍不下。


    于是宋天和还是决定分出了一部分人去参加修真盛会,而剩下这两摞要么其中一摞是试图钻过两界山空隙去魔界搜索,要么全都是。


    啧啧啧。


    这家伙准备的还挺齐全。


    我看了一眼地图上对师欲设下的结界添加的小备注,把他写的结界薄弱出全部都记下,一并通过傀儡快马加鞭地传给师欲。


    让这家伙天天整些有的没的,不好好完善巩固一下他那个结界。


    现在好了薄弱处都让人家找到了吧。


    我完全忽略了师欲一个人不停歇地撑起那么大一个结界的艰辛,将桌子上放着的法器图纸拿在手里,有点恼怒。


    宋天和还真是万事俱备只欠炉鼎啊……


    我看着法器图纸上写着的“能装活物、加速时间”的要求,简直双眼冒火。


    当我看见图纸上明显的飞尘独家印记之后就更生气了。


    我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


    难不成这家伙和剑宗是一伙的都想打炉鼎的主意?


    枉我还非常欣慰他鞍前马后的寻找炉鼎踪迹,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胸膛急速起伏了一下,眨眼之间便又回到了本体之中。


    修真盛会吵吵嚷嚷,到处都是修士们的欢呼叫好声。


    我侧过头看向与我邻座的飞尘,他目视人群的样子显然也不在本体之中。


    我瞅着他这张单纯稚嫩的脸,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奔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该打!


    “你干嘛?”


    感受到危机的飞尘零帧起手回到本体之中,侧头躲过了我的手,然后他扭头捂着被长风擦到的耳尖一脸警觉。


    【干什么?要打架吗?】


    【不就是偷偷把你的龙魂带走了吗?你至于吗?】


    【还你就是了。】


    他哼哼唧唧地从袖口中掏出了那一点儿残存的龙魂,整个表情上都写满了你可真小气这几个字。


    更生气了。


    我盯着他并不出声,只伸手将我拿到的法器图纸拍在了他的脸上。


    瞧你干的好事!


    还装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就算没有法器图纸上他独家的标记,这天底下除了他,还能有谁炼制的法器能加速时间呢?


    至于为什么非要一个能加速时间的发现那更不用多说。


    【嗯?】


    他将脸上的图纸拿下来,在手里看了看,先是有些疑惑,但紧接着看到我严肃的表情,飞速地意识到了什么,脸黑了下来。


    【我冤啊——】


    【你知道的,我一向是见钱眼开的,从来不问人家做来干什么。】


    飞尘搓了搓脸,做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恶心的我差点吐出来。


    【他实在给的多,人家拒绝不了啊。】


    【闭嘴!】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摁在了他的脸上,将那张诡异的表情遮住了。


    【活干完了吗?】


    【哈?】


    飞尘不敢置信,像是没听清一样抠了抠耳朵。


    【不是你——】


    【算了。】


    他在我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默默地转过头,恢复了垂眸的模样,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啧。


    那张图纸在他腿上被风吹动,翘起了角飘了起来,又烧成了灰烬落了下去。


    这属实是一场盛会。


    我看向人群,短短的功夫竟然已经有人立起了碑石,开始排榜了。


    可惜了。


    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揣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呵呵。


    我不信只有剑宗打那炉鼎的主意,只是剩下的还没有被发现罢了。


    心态转变之后我看向这些生龙活虎的修士,总觉得一个个都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不管了。


    我收回视线,还是继续探查一下,待我有了证据……


    呵呵。


    剑宗的弟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魔域之中,我真心希望他们能平安的回来。


    那些魔修一个个可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就算他们没能回来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谁叫他们自己起了歹心呢?


    都是自作自受。


    离了剑宗,我在他们宗门附近没有发现其他有关于任何炉鼎或者是魔域天现异象的消息。


    想来是身为地头蛇的剑宗得到了这消息之后封锁的及时。


    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做派,都开始排除异己想吃独食了。


    不过也是,这毕竟不像什么法宝灵植,一个大活人便是想分也无处可分。


    我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给剑宗记了一笔,继而用更加谨慎的心态去检查其他宗门。


    有时候当你发现一只蟑螂在明面上的时候,其实背后已经繁殖一窝了。


    不过实际情况可能比我猜测的略微好一点?


    我不大确定,但已经确确实实翻过了几条山脉河流,都没有发现附近有其他类似想法的宗门。


    倒是看见了一个被蛀空的山脉,里面在热火朝天的练兵,像是准备改朝换代了。


    不过我并不在意。


    因为这事我实在是看的多了。


    顶多因为他们把山掏空的壮举惹得我多看了两眼,也仅此而已了。


    接连的一无所获竟让我心情诡异的好了不少,虽然没有发现炉鼎身在何处,但至少给我排除了不少潜在的警戒对象。


    因此心情不错的我甚至还在一个小宗门的留守弟子打算卷款跑路的时候,顺手将他打晕了绑在了门派的旗杆上,连同他身上的大包小包一起留作罪证。


    做好事,不留名。


    以后请叫我红领巾仙尊。


    太善了我,各个方面上都是。


    我一路心情不错地来到了前不久刚来过的字画门,随后我的好心情更上了一层楼。


    你瞧瞧我看见了什么——


    我离得很远就看见了那个我非常熟悉瞧这背影有三分孱弱的身影。


    那正是我多日不见的宋堂主!


    此刻,光天化日之下,他穿着一身夜行衣,顶着障眼法和护身结界小心翼翼地提着衣摆在字画门光明正大地潜行。


    而且还颇做贼心虚第四处张望。


    这家伙干什么呢?


    我有点好奇,默不作声地将自己藏了起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一路在山路的树下走过,一点点靠近了鹤山的小院,鬼鬼祟祟地撬开鹤山的结界一角钻了进去。


    我站在结界外,看了一眼和上次师欲来时一般无二的小院,眯起了眼睛。


    我记得我让宋堂主去查一下字画门庞大的白银需求,去调查他们的资金流向来着。


    怎么这家伙狗狗祟祟的来搜家了?


    咳咳。


    我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也是来搜家的这一事实,非常从心的跨过了结界,追逐着他的步伐一路来到了鹤山的书房。


    鹤山不愧是字画门的掌门,时时刻刻将书画都当做特色,甚至连他书房用来遮挡的纱帘都被换成了他自己所提的字画。


    好吧,虽然他写的挺好,但是拿画纸做纱帘遮挡不觉得怪怪的吗?


    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挺自恋。


    而里面已经进入到书房深处的宋堂主还颇为谨慎地拿出玉简,将书房内所有东西的布置方位都录了下来,方便后续归位。


    哟~


    这家伙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少见,所以字画们到底是干了什么大事能惹得他如此?


    白银能惹出什么祸事来?


    我也收敛出了笑容,最初让他来查白银走向也不过是我心念一动的些微预感,没想到看现在的样子倒像是歪打正着地抓住了件大事?


    就在我沉思之时那头的宋堂主已经将鹤山隐秘的储物格子打开了,掏出来一个玉简,脸色凝重的很。


    “果然如此,这个败类!”


    他义愤填膺地怒骂两句,神识扫过玉简上的内容捂住了嘴几欲作呕。


    到底啥东西啊?


    他这一番动作让我的好奇心几乎都压不住了。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背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第55章 这章有个反派做了非常恶心的事(预警预警!……


    宋堂主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紧接着袖中白光一闪,腰身一拧便是一柄短剑直奔着我心口刺了过来。


    还算反应迅速。


    我双指夹住剑锋轻轻一弹,力劲便顺着颤抖的剑身传到他手腕上。


    他死死抓住了剑柄, 才要念咒时看清了我的脸, 又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


    “在这儿。”


    他收回了剑, 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见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可要吓死我了——”


    宋堂主颇为埋怨地说, 还一边用谴责的小眼神瞅着我。


    谁叫他自己做贼心虚。


    你看我同样干的是暗中闯人家山门的事,我多坦荡啊, 哪像他似的一点小动静都能吓他一跳。


    刚才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要不是早已提前布下了结界,说不定他那一声都把周围的人引过来了。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 不和他计较。


    我摊开手掌伸了过去。


    “那是什么?”


    我来这可是有目的的,不是单独为了吓他一跳的, 快点将事情做完我还有的是事要干呢。


    档期很忙的勒。


    结果我这一句话大概是问到了宋堂主的心坎上, 他不仅立刻就没有了心有余悸的样子,而且无缝切换成了义愤填膺。


    他生气地啪的一下就玉简拍在我手里, 弄得我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他打了一巴掌。


    “您看吧——”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鹤山老鬼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这是怎么了这是,鹤山到底干了什么,瞧给他气的。


    我有点疑惑, 猜测着那家伙是不是画了他的春宫图一类。


    我握着掌心中的玉简,玉石冰冰凉凉的, 弄得我心里也升起了两分忐忑。


    呼——


    我做好了迎头面对春宫图的心理准备, 才小心地探出一丝神识到玉简之中接收信息, 然后瞳孔震颤,缓缓闭上了眼睛,手头一个用力便将那玉简捏出了裂痕。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捏碎, 那还是因为我想留下证据将鹤山缉拿归案。


    真是没想到啊……


    我举起那枚玉简,阳光透过它在我的脸上照下一小片朦胧的暖光,我的心却拔凉拔凉的。


    这玉简是一门功法,叫《换日决》,是一门实打实的邪功。


    主要内容讲的就是怎么将特殊的根骨体质取出来,然后移植给另一个人的具体方法。


    按理来说这样换灵根换灵骨的方法在修真界中应该不算什么罕见令人意外的事情,也不至于让宋堂主如此反胃,也让我心冷。


    真正让我们很难受的是功法上鹤山添加上去的备注。


    【能取炉鼎之根骨,将母体全部精魂淬炼其中,再植入容貌上佳者,如此根骨反复淬炼,便可使炉鼎修为日增,待时机成熟便可为我所用,助我突破。】


    【第一次尝试,取出时不够熟练,未等完全取出,立毙,好在尸身完好,尚可享用。】


    【第三次尝试,根骨取出时略有损伤,植入时或不够贴合,仅活四个时辰,遗憾享用,可惜。】


    【第二十次尝试,取出及植入效果均不错,炉鼎的修为很快就超过了母体,享用过后,复又取出,植入旁人,效果更佳。】


    【补充,植入三次之后,不知为何,便很难再完整取出了,待研究。】


    实在是……


    恶心至极!!!


    我现在就想把那家伙弄死,让他多呼吸世界上一口空气都是我心慈手软!!!


    此刻我气的不行,杀意弥漫之中离我很近的宋堂主默默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冷颤,他瞧了瞧我,轻咳了一声,又拿出另一个玉简放在我的手上。


    “之前所说白银一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所有内容都在这上面,您自看决断。”


    “我……我先撤了!”


    他语速很快地说完了这一串话,丝滑地转了个身,速度极快地跑掉了。


    而我也没有搭理他,将它放在我手上的另一个玉简拿起来。


    让我看看鹤山还能做出什么更恶心的事情?


    我不信。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什么拿活人做这样的研究,并且还让他们死都——


    那几个字我连说都说不出口,有人竟然做了不止一次。


    天地之间怎能有那样的败类?


    我强忍着杀意将宋堂主交到我手上的另一个玉简浏览了一遍,然后心里忽地就有了些后悔。


    太果断了。


    当时自己没听凤凰台幕后主使的自白,直接将他杀了个干净,做的还是太快了。


    我应该听一听的。


    如果当时我听了,说不准早就知道鹤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发现这件事,白白让那家伙在这世上多活了几天。


    就应该直接让他去陪凤凰台头目作伴的。


    妈的。


    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听反派叨叨叨,根本没想到还能有这一茬啊!


    我看着手心中的玉简出神,实在没有想到大限将至的鹤山为了突破自己的修为上限,能如此丧良心。


    他没想着闭关打磨修为,也没想着寻些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反倒将主意全都打在了炉鼎的身上。


    我该说不愧是花市修真界中的修士吗?


    一遇到困难了想到的也全都是一些花市特色的办法。


    他不指望自身,反而指望从双修上获得炉鼎的修为。


    然而他的修为比现在的炉鼎不知道高出去多少,便是直接将炉鼎吸干了,得到的也不过沧海一粟。


    哪怕如此这家伙也没放弃从炉鼎身上打主意,竟然开始想方设法的去提升炉鼎的修为去了。


    真的要给人气笑了。


    何其荒唐。


    他竟然去给炉鼎提升修为!


    有那个本事怎么不提提自己呢?


    更该死了!


    按照宋堂主的调查结果,这家伙最开始的时候是给炉鼎喂丹药,然而这办法提到筑基炼气或还可行,提到金丹却是痴人说梦。


    天劫雷云可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方法突破的上限,天雷之下人人平等,那些勉强在丹药的提升下触摸到金丹雷劫的炉鼎,便是运气好的也才撑了三道天雷就灰飞烟灭了。


    于是鹤山尝试了几次都不见结果之后,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相对他后来研究来说,还能算得上是正常的办法。


    虽然我觉得单这件事就已经足以让他千刀万剐了。


    但比起他后来做的事,这点甚至都不足以写在他的罪证上了。


    罄竹难书!


    鹤山见此次不可为之后,依旧没有选择去打磨自身修为,开始转而研究其他增加炉鼎行为的方法。


    于是乎,在他游历的路上,宋堂主根据他途中失踪的时长来看,猜测他应当是进入了某个秘境之中,拿到了那本《换日决》。


    然后他就开始了他近乎疯狂的实验。


    可这实验每一次抽出根骨其宿主都会死去,为了能有源源不断的炉鼎和貌美的佳人供他实验,他千挑万选给自己挑了一个实验对象。


    那就是凤凰台的头目——春宵。


    根据宋堂主的调查,那春宵原本是一个被拐卖的炉鼎,后来成为了那家春楼的头牌,不知怎么的学会了功法,自己杀了老鸨得了自由身。


    然而自由了的他却没有放下过去追求新的生活,反而将春楼继续经营了起来,比之原来的老鸨更加变本加厉,甚至自己独断了一城。


    而且据宋堂主调查的流言蜚语,说这个春宵当年被拐子抓走,原本是他们想要送到寻仙楼做投名状好享荣华富贵的。


    结果没想到他们才抓了人,千里迢迢还没等赶到地方,寻仙楼整个就被我杀的一个不留了。


    所以才被卖到了别的地方,心中对我怨气深重,尤爱从别人身上去看我的影子,然后变本加厉地折磨那些或和我有一点相像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就被鹤山相中了,逐渐经营起了凤凰台。


    鹤山财大气粗,有的是金银支用给春宵,叫他不必四处拐卖,免得有人报了官惹到我的注意。


    而是用那些金银去买那些孩子,若要遇到根骨好的,父母若不愿意便下重金,凡人少有不愿的。


    于是乎鹤山那家伙带着弟子们去画●绘本,写●小说从民间揽得金银,省过了用灵石换金银,避免了登记暴露的风险。


    然后用金银去买孩童,一边用来实验他那本功法,一边还能送到各大家族换些宝物。


    上一次我杀春宵杀的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要不是我清扫门派内违禁产品时看到那些给凡人的绘本,觉得字画门里凡人的金银也要揽财有些奇怪。


    然后派宋堂主前去调查此事的话,说不准这件事情还被遮掩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揭露呢。


    啧。


    别问,问就是后悔。


    当时春宵嘴里说了“当年”之后我就应该停手听听的。


    这死手怎么动刀动的这么快?


    应该好好将他拷问一番的,等问完了,再杀也不迟啊。


    毕竟以我的修为就算听他叨叨两句也不至于叫他跑了。


    这又不是小说——


    不会因为多听手下败将说两句就被反杀啊!


    我终究还是太过谨慎了,此刻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哎。


    我叹息一声,目光沉沉地扫过鹤山的书房每一处,试图再发现些什么。


    等到什么发现都没有的时候,我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够增加我对人类的多样性的容忍程度了,总算没有再变态一些。


    还剩下几个宗门了。


    我展开自己的地图看了一眼,估摸着剩下几个地方便有两个时辰也足足够用了。


    然后我就可以回到盛会之中,将鹤山当众处刑了。


    还能以儆效尤。


    临走之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满是诗情画意的书房,很难想象它的主人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败类。


    连带着我看这些画作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嗯……


    到底以什么姿势弄死这个鹤山才算能为那些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二呢。


    我沉思着往外走,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


    有人在看我!


    那目光一闪而过,可我却不会感觉错的。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就能不错过诸事的目光,更何况我还是个修士。


    我只会比他们更加敏锐。


    我抬起了脚顿住,唰地向回头,目光凌厉地扫过书房的每一寸,同时封锁了这间屋子,转身慢慢在屋中踱步。


    到哪儿去了?


    我很确定自己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


    但那眼神做不得假。


    这里一定有个人,只不过是藏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低垂下眼帘,袖中一点青光,亢龙剑就出现在我手中轻抵在地面上。


    能如此悄无声息,还沉得住气。


    修为怕是不低。


    说不准是什么隐藏多年的老怪,便是比我修为高也保不齐。


    我警觉起来,心跳加速,浑身肌肉紧绷已然调整到了战斗状态。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疑惑修真界的高修为什么突然断代,难道今天这断层的修士就出现了?


    那可真是……


    书房内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动静。


    我站在原地也没有感到那目光再出现。


    不对劲。


    我相信自己多年刻苦得来的感知绝对不是幻觉,可无论神识还是视觉听觉都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生物存在的痕迹。


    我沉思着,缓缓将目光挪到书画做成的纱帘上。


    那纱帘上笔触饱满字体秀丽,配画是一个树下点茶的女子。


    若从我感知到目光的方向上来看,则正是这女子的位置。


    难道是她?


    我稍上前一步,伸手用武器点在画上,纱帘微微晃动可画上人影依旧。


    我知道画中的画灵,但我敢肯定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画,连纸张都是易碎的宣纸,笔墨更是平常,画轴的边缘大概是由于经常撩动甚至有些破损发黄。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动的样子。


    但……


    我思考了一下,秉承着绝不放过一点异常的心态,干脆将这书房内的所有字画都收了起来。


    尤其是用来充当纱帘的这几幅,特殊被我单独存放。


    如果这个画上的女子有问题,在另外几幅画着村庄阁楼的,便也都逃不了。


    先带走再说。


    待我得了空仔细研究研究。


    原来不是什么隐士的修士,我多少有点失望,上回在太虚秘境中看到的过去大能的身影着实让我有点手痒,还想着能遇到两个值得我全力出手的比试比试呢。


    修为达到顶尖之后连找个人共同比武都找不着,我这身子骨也都快锈住了。


    将字画门翻了个遍,我还找到了鹤山用来试验《换日决》的密室,只是里面现在干干净净,并没有看到他用来研究的炉鼎。


    难道他放弃了?


    又或者是已经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不对。


    前不久我见他时他还大限将至没有突破,近日也没有收到他突破之后的庆祝请柬。


    或许他换了研究的地方。


    我确定没有其他暗藏的机关,就将里面的作案工具一并带走了。


    这都是指认鹤山的关键证物,可少不得。


    这回一定不能直接将鹤山杀了,我得吸取春宵的教训,好好将他审问一番。


    得问出来还有没有炉鼎在他手上?


    而且……


    我可不信如此沉迷于炉鼎的老家伙会不知道魔界那么明显的天现异象,而且我没有在他的书房和宗门范围内找到任何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


    很反常。


    倒像是他特意将相关信息抹去了似的。


    越是如此才越是有鬼。


    得重重地审他。


    也就是他的掌门身份略有点棘手,但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罪行也算是给他这个身份排面了。


    心里想着这件要紧的事,我的动作也快了不少,连预计的两个时辰都没用上,才一个时辰多一点我就完成了自己分配的任务,回到修真盛会之中了。


    这场大会我们安排的赛程实在是多,这才大会开始的第一天,许多赛事甚至连海选都没有完成,整个盛会也只能算是热了个场子。


    我扫了眼热热闹闹围在一起看着屏幕,对参加比赛的修士指指点点的修士们,目光在不断改变的排行榜上停留。


    我沉默地看着并排排列的数个榜单,指尖颤动了一下,很想将整个榜单扬了。


    这些个什么剑道、刀术、符咒排行都还算正常,也能起到激励修士向前努力的作用。


    那这个法术华丽程度榜单、最消耗灵力法术榜单、最帅招式榜单,到底有什么用?


    用来耍帅,用来避雷吗?


    我真是……


    给你们的自由过了火!


    我才被鹤山的变态程度打击到,紧接着又被这帮修士看热闹的离谱程度给震惊。


    没眼看。


    我忍不住拄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好吧。


    至少他们没给我弄出来一个什么美人榜单,什么最想嫁的男神女神榜单。


    哽咽。


    我对这个世界的底线已经如此之低了,请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


    我缓了缓神,看了眼身旁这几个没有干完活的同伴们,心想这一个个低垂眼帘,盘坐在云台上的姿势倒还真像是泥塑金身了。


    没有活气。


    飘渺的云雾将我们和底下的修士们略分隔开,以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我们朦胧的身影。


    但这就够了。


    能看见我们在这里他们就能安心地在这个空间中继续呆着,再加上空间内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梵音静心,他们也会安定许多。


    感觉像是在洗脑。


    越来越像反派了啊!


    连魔尊都没干过这活,结果我们几个正道修士干得无比顺手。


    啧。


    这般想着,我继续将自己的底线丢掉,开始搜索起来鹤山的身影。


    那家伙是来了的,早在最初统计门派出勤率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的。


    只不过现在找起他来略有一点麻烦。


    在这个为观众准备的世界中,我扫了几圈竟然都没有找到鹤山的身影。


    没想到这家伙身为掌门竟然也亲自下场了,多少有点意外。


    要知道掌门参与这种比试那是很少的。


    毕竟做一派掌门的人多少都有点自持身份,与小辈同台竞技,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输了更损伤脸面和门派名气。


    无论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万一他拿得了头筹能得到增加修为上限的奖励。


    倒也算是能解一解他的燃眉之急。


    啧。


    总不会是这家伙放弃了在炉鼎身上下功夫,转而寄希望于这次盛会的奖励了吧?


    那他估计也会失望的。


    毕竟慧持大师可是夸张了不老少。


    我压下了对他的嘲讽,转而将视线挪到不同方向垂落的大屏幕上。


    这种分割成不同世界,每个世界用来做单一比赛的须弥芥子就这点不好。


    并不是芥子主人的我神识就算再强,能扫过的也仅仅是自己存在的这一片世界,想要知道其他世界中发生的具体情况,要么依靠我制造的大屏幕挨个看过去,要么就只能等慧持大师回来,让他帮忙搜索一下或者借用一下芥子的权限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旁边闭目捻着念珠的大师,心想他们恐怕还得一会儿时间。


    先看看大屏幕吧。


    鹤山是化神期巅峰的修为,我首先就将目光挪到了化神期的场次。


    现在正是比赛的海选时间,无论是单人场还是多人场大屏幕上都被分割的密密麻麻,要从如此密密麻麻的分镜中寻找到鹤山那张脸,看的我都有点恶心了。


    失策。


    当时制造这个大屏幕的时候应该再改进一点的,这小分屏也太小了。


    也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有一定修为的修士,不然的话估计没谁能看得清。


    饶是如此我也注意到有些神识修为不佳的看客看一会就要揉揉额头。


    咳咳。


    对大脑容量的要求确实有点高了哈。


    毕竟是第一次嘛。


    我也缺少点经验。


    这么一想能同时观察这么多屏幕和分屏,排列出那老些榜单的人有两把刷子。


    这脑子的运算能力可以啊。


    我对这个不知名人士升级了点好奇,也有了些爱才之心。


    等我有空的。


    我将这件事暂且记下,飞快地扫过鹤山能参加的场次,在人群中终究是找到了他那张老脸。


    啧。


    人不行就别下场了啦……


    瞅瞅这被比自己境界还低的小辈打的满擂台乱窜真的好吗?


    我叹了口气,其实看着被贺千义打得满场乱窜的鹤山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解气的。


    好歹也算是我弟子先替我出了口气。


    不过贺千义也是打得皱眉,动起手来多少有些忌惮。


    显然他是认出了鹤山的身份的,我估摸着他可能是怕将鹤山揍得太狠,打下擂台的太快会有损两派之间的友谊。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他想的太多了。


    首先,我们和字画门本身之间就没有什么友谊,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和字画门是债主与欠债者的关系。


    其次,我非常希望贺千义赶紧把他淘汰,这样我就能把他抓住严加拷问了。


    然后和字画门之间的关系就会水灵灵地变成你死我活,更没有什么情义可言。


    啧。


    我瞅着鹤山苍老笨拙的身影,心想这家伙怕不是已经要死了吧。


    怎么说也是化神巅峰的老家伙,经验丰富,被刚突破化神期不久的贺千义这样压着打,这对吗?


    我凝视着鹤山的身影,越看越觉得他挥墨甩出的文字与在书房中看到的略有不同。


    不对劲。


    第56章 第 56 章 字迹画风,没有废话,画……


    字画门可是以字画作为攻击手段的门派。


    而众所周知, 每一个人写出来的字迹和画风是不一样的,自然而然的字画门的每一个修士就算用的同一个招式,呈现出来的样子也是略有不同的。


    鹤山的字迹我是熟悉的, 无论是在他书房之中拿到的书画, 还是之前就在手上的欠条, 和这个鹤山显示来的都截然不同。


    但凡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好吗?


    我眯起眼睛, 指尖一下下地拍在膝盖上, 不错过贺千义和他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我看着鹤山脸上滴落的汗水,虽然是中场才关注这场战斗的, 但贺千义我是很熟悉的,他有多少灵力我是心里有底的。


    那么通过目前所见他们之间战斗的灵力消耗,我就能简单估摸出鹤山的灵力存量。


    然后简单一算觉得更不对劲了。


    甚至不是觉得, 我能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鹤山。


    这个模样和鹤山一模一样的人灵力含量根本达不到化神巅峰,也就是化神中期, 而且还是属于境界不是很扎实, 用了丹药助力的那种。


    这倒有点意思了。


    他若是不来也就罢了,这个修真盛会又没有强制要求谁来到这里, 虽然我们确实拿出了修士难以拒绝的诱饵,但毕竟说到底也是自愿的。


    所以他明明没有来,却偏偏叫一个人伪装成他来到这里, 这不明摆着他有问题吗?


    所以他本人到底干嘛去了?


    他的宗门是我搜查最仔细的,我敢对天发誓他绝不在宗门之中。


    就算他改变了面貌, 可修为却是改不了的。


    他们门派压根就他一个化神巅峰的修士, 我不可能看不见。


    这……


    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我关注着假鹤山和贺千义的战斗, 开始盘算着真鹤山到底去了哪里。


    这家伙如此痴迷炉鼎……


    他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悄摸摸地去魔域了吧?


    我的手顿住,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高,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做实验的那个地方现在如此干净,不见一个人影。


    因为他根本没有必要耗费那么多心血,不断的转移炉鼎的根骨,单独打造一个修为极高的炉鼎,而是可以直接将那个神级炉鼎抢夺到手。


    简直一步到位。


    还真是……


    就好像这个炉鼎是他的机缘似的,这个修真界还真是疯癫。


    擂台上贺千义皱着眉艰难地将一场碾压局打的势均力敌,然后终究在一个转身躲避之后猛的踢腿,正中假鹤山的胸膛将他一脚踹飞了。


    这一下绝对是带了真感情的,我敢保证贺千义绝对是不耐烦而且受不了他了。


    假鹤山倒在擂台外面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然后我就看他仰面躺在了地上似乎是想呻吟,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抽搐着发白的嘴角开始cosplay。


    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将鹤山的人设想了起来,操着鹤山的语气和声调,说了几句后生可畏之类的场面话,听得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俯视他的贺千义翻了半个白眼。


    剩下半个估计是因为他想起了要维持门派良好关系这回事,愣是挤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跳下擂台和假鹤山周旋。


    这孩子自从成了长老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只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手打得晕死过去,然后转身就走只留给观众一个潇洒的背影。


    所以现在是从男孩成长成男人了么?


    我就喜欢门派里这种有主人翁精神的长老。


    堪称是以宗门为己任了。


    这很好,但对这个假鹤山就不必了。


    就比如他现在这种拉着贺千义的手不放的动作,就应该直接被他一脚踹飞。


    往哪摸呢?!


    嘁。


    最终他们之间的友好交流以贺千义强行抽出了自己的手做结束,假鹤山被淘汰就只能遗憾离场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他体会不到擂台上的惊险刺激,但起码可以体会到来自我的。


    那不比擂台上的来的罕见珍贵的多?


    多有排面啊,就连真鹤山来了也得感恩戴德吧。


    我没打算给假鹤山一点与其他人交流的机会,深谙手快有手慢多变数的至理真言,就在他离开擂台小世界,回到这个看台世界的一瞬间,我便直接伸手将他抓了过来。


    对于假鹤山来说,他只是照常走进擂台世界的传送阵,然后眼前白光一闪回到的不是他来时的传送阵,而是我的面前。


    怕了吧。


    我看着他没说话,假鹤山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红,倒像是个调色盘似的,更遑论还有他额头上刷地一下冒出来向下流的冷汗,更像了。


    他颤抖了下嘴唇,强装镇定,抬起发颤的手捋了下胡须,说出的话却稳的很,依旧是鹤山的语调。


    “仙尊这是何意,倒吓了我一跳。”


    “便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您只管召唤一声就行了,哪里还劳您自动手传送。”


    还装呢。


    明明刚才看见我的时候吓得腿肚子都打颤了,思维竟然还挺敏捷,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质问我。


    这家伙明明看上去一副胆小的样子,实际上恰恰相反,到现在竟还稳得住。


    不过也是,好歹也是个化神的修士,这点心态还是有的。


    我冷静地看着他,视线和神识在他身上细致地扫过。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装扮成鹤山的。


    没有易容的法器,也不是障眼法,更不是什么人皮面具。


    我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类似的东西,但他那张脸却实实在在的和鹤山一模一样,细致到每一个皱纹都是我回忆中的样子。


    难道……他和鹤山是双胞胎?


    我沉思着,注视他的目光深沉,最终在他越来越紧张的神情中抬起了手,指尖轻轻一勾——


    然后假鹤山就顶着惊诧的表情,嘴里喊着你你你的被我抓在了手里。


    笑死了。


    这家伙不会还以为我会和他聊天打机锋吧?


    开什么玩笑?


    我要是没有什么武力,或者武力解决不了的动动脑也就动了。


    但是拜托——


    我现在既有证据,站在大义一侧,又有武力可以单手拿捏他,我何必多费口舌?


    “诸位仙尊均在这里你岂敢……”


    假鹤山惊慌失措地将目光投向了飞尘他们几个,然后就看见了几尊神像,张开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我的同伙,其实他们现在虽然看上去不像活人,但对周围的感知还是在的。


    此刻之所以依旧一动不动,那是因为信任我。


    这个假鹤山懂什么?


    嘻嘻。


    我们才是一伙的,你懂吗?


    他懂了。


    因为他现在脸上绝望的表情衬得他有些呆傻。


    真可怜。


    谁叫他站错了队伍,跟错了人呢?


    我也懒得和他解释,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找到真鹤山的踪迹,与其刑讯逼供弄得血腥,还不如直接搜魂来的畅快。


    还保真。


    我食指并拢成剑指点在他的额头,指尖便有一点金光闪烁,假鹤山很快就双眼放空一副安息的样子。


    其实这一次我搜魂的手段还是很温和的,这家伙对我来说还有点用,也属于呈堂证供的一类,多少得弄的体面一点。


    现在,他安安分分地瘫软在我手里,像一本等待我翻阅的书。


    让我翻翻他和鹤山一起做了什么勾当?


    以及真的鹤山到底在哪里?


    还有他们那个试验……有没有继续做?


    要紧的事情太多,我简单思考了一下,决定先从为什么是假鹤山来这里开始看,也省得真鹤山在外面搞事情,害了旁人的性命。


    我迅速将他的记忆翻到我们将修真盛会的消息传播到大陆各处的那一天,然后非常满意地看到了真鹤山和他对面而坐。


    “孟苍啊,来了。”鹤山对推门而入的孟苍笑了笑,招手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深夜叫你前来实在是有大事相托,宗门上下也唯有你我信得过。”


    鹤山拉着孟苍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信任。


    有点让人作呕了。


    我看着他们俩“互诉衷肠”的煽情戏码,忍着恶心将这一小段搜魂得来的记忆加速了一下。


    鹤山一个老头子握着青年模样的手,不停拍着不放的动作实在让我有点炸毛。


    搜魂就是这点不好,记忆永远是以第一人称主视角展开,导致我围观的时候代入感实在是有点强。


    啧。


    我就像看电影似的不停地加速,终于将鹤山那一堆啰里啰嗦的话给略了过去。


    鹤山摸了摸胡子,将桌上的玉简推了过去,表情哀戚,一副十分忧愁的样子。


    而孟苍不明所以地拿起玉简观看,然后有些茫然,“这是最近的灭门惨案么?竟是魔修所为!”


    “我可即刻点弟子出行,想要荡魔。”


    “唉。”鹤山一脸为难,欲言又止地看了孟苍半晌,然后一咬牙很是犹豫地说,“如今修真盛会在即,这可是大机缘,你怎能错过?”


    “我一人之机缘哪有天下苍生重要,这些模型日渐猖狂,连带着被灭门的小家族与日俱增。”


    “机缘算得了什么?日后再寻就是了。”


    “可人死了就彻底死了,绝不能让魔修继续作恶!”


    孟苍一段话掷地有声,至少他此刻这么说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源自真心,就连观测他回忆的我都能感受到一点心潮澎湃的感觉。


    真看不出来啊……


    我低头瞅了一眼依旧一副安详模样的孟苍,然后又被鹤山那张老脸冲击了一下。


    不过看样子这家伙三观挺正的,那他见到我如此心虚害怕是做什么?


    我揣着疑惑,继续看孟苍回忆中鹤山的倾情表演。


    说实话鹤山的演技有些浮夸了,我一想到他做下的那些恶心事,再一看他装出的那一副忧心天下的神情就觉得令人作呕。


    “你能有这份心我实在是欣慰。”鹤山笑得一副慈祥,“如此,便叫你去我才是真的放心了。”


    “掌门尽管交给我,我必万死不辞!”


    “魔修猖狂,我正道人士不能坐视不理。除魔卫道乃是我辈修真人士的使命。”鹤山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你也知道魔尊在两界山设下结界将魔域与修真界分开,从那之后修真界便罕见魔修的踪迹。”


    “这么多年来也属实太平了不少。”


    “然而最近灭门惨案实在频繁,现场的魔修痕迹藏藏掩掩。”


    “罪魁祸首再明显不过,可其他宗门却毫无动静,实在是让人疑惑。”


    “我多次去事发家族调查,发现这些作案的魔修修为可能最高也不过化神,可动手的人数量实在是多。”


    “照理来说如此数量的魔修穿破两界山的结界,魔尊不应该发现不了。”


    “因此我觉得疑惑,越加深入调查。”


    鹤山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颤抖着瞳孔看向孟苍。


    “那魔尊和仙尊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也正因为如此,魔尊放魔修来修真界杀戮,可正三观却没有一点针对魔修的意思!”


    “他们一定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将我等视为鱼肉!”???


    我看到这里真想冲过去给鹤山一巴掌,他是不是脑子进了水?


    谁说我正三观没有管最近的灭门事件来的?


    离开宗门之前我还看了弟子们递交上来的初步调查报告,报告上确实说了有发现魔器和残存的魔界兵器,但是否是魔修所为尚且存疑。


    毕竟修真者模仿魔气作恶也不是什么一天两天才有的稀罕事,便是说人人都会也毫不夸张。


    怎么到他这里就确定是魔修所为了?


    还是按师欲专门放出来的!


    还我和师欲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这么会脑补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哦,对。


    他已经写了。


    我磨了磨牙,忍着怒气便要看鹤山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这家伙绝对就是看我和师欲两个人都不顺眼!


    “无情在修真界只手遮天,我等对付他那就是蜉蝣撼树,简直是不自量力!”


    鹤山悲愤地握起拳,老脸上淌下一行清泪。


    “然而我辈修真人士素来逆天而行,怎能知难而退?”


    鹤山唰地一下抬头,目光炯炯,眼角还噙着一滴泪。


    “所以我要趁修真盛会渡劫修士齐聚的关头,暗中去他们宗门搜寻他的罪证,然后赶在盛会结束之前在整个修真界面前揭露他的丑闻。”


    “将他的罪行揭露于阳光之下!”


    “也好叫其他修士和仙尊将他拿下!”


    “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鹤山说完这句话直接站了起来,两步冲到孟苍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可我这个身份确实必须参加盛会的,我思前想后门派之中也唯有你的修为能伪装成我,好不引起他们注意。”


    鹤山这话说的认真极了,记忆里的孟苍和记忆外的我一样茫然。


    谁让谁身败名裂啊!


    不是这个鹤山说的全都是我的词儿啊!


    在修真盛会这个场合里身败名裂的应该是鹤山才对吧。


    反了他了!


    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好好好。


    气笑了。


    所以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也就是说在我偷鹤山的家的时候,鹤山也在偷我的家是吧?


    太妙了。


    我目光阴沉,可万分确定自己没有收到结界有异常人员的预警。


    不过……


    我又一次仔细扫过这个假鹤山的样貌,在盛会开始之前他能完全伪装成鹤山的样子通过我们的考勤,说不定鹤山真的有什么能突破结界的法子。


    我压下心底的杀意,搜魂的力气难免大了两分。


    “可寻常易容幻术根本躲不过无情仙尊的法眼吧……”


    孟苍语气迟疑,内心里根本不赞同鹤山的方法。


    然而鹤山却非常自信。


    “我今日修行颇有体悟,在字画一道上自问已经出类拔萃,我既然想出这个办法就自然有躲过渡劫期神识阵法的方法。”


    “你可是我的得力爱将,我怎么能让你身陷险境呢?”


    “你侧过来。”鹤山拉出了自己的法器狼毫,将孟苍挪了一个方向。


    “我字画门以书画入道,是整个修真界中独一份。而且字画一道传承自上古修仙大拿,其中深奥也只有我门派才懂。”


    “前些日子我修行有所顿悟,便领悟了这画皮之法。”


    鹤山非常自信地挥舞着手中的法器,灵力的墨点不断落在孟苍身上的每一处,由鹤山操纵着在他身上精雕细琢。


    “世人常道画人画皮难画骨。”鹤山冷冷笑了一声,“殊不知世人还是太猖狂自大了。”


    “一些连画皮也未曾掌握的人竟然感道画皮易。”


    “何其可笑。”


    鹤山一边嘲讽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此刻他勾起了孟苍的下巴,拇指摸过他脸庞。


    “闭上眼,我为你画脸。”


    随后记忆里的世界便一黑,唯有鹤山炽热湿漉的手擦在孟苍脸颊上的感觉,以及毛笔在眉眼处描摹的痒感分外清晰。


    好恶心——


    已经确定了这个假鹤山和鹤山的恶心实验没有关系,同时也知道了鹤山瞒天过海的手段,我也实在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太恶心了。


    我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尤其狠狠蹭了下嘴唇。


    我是真觉得鹤山那个老不死的在占这个修士的便宜。


    画唇就画唇,弄那个拇指蹭来蹭去的干嘛?


    给他剁了。


    我眸色幽暗,盯着假鹤山那张与鹤山一般无二的脸狂飙杀气。


    待我抓到了鹤山,在他临死之前,我肯定将他那二两肉和他的两只手剁成肉末喂狗!


    等等,有点恶心狗了。


    不然喂他自己吃下去算了。


    我盯着假鹤山那张老脸,心里已经想出了一百零八种处理鹤山的方法。


    我觉得之前小说中常写的那些个酷刑都可以试一试,可以排着队挨个来。


    毕竟他可是化神修士,□□的损伤就算看上去再重也是吃吃药就能好的轻伤,但疼痛可是实打实的。


    总感觉对这样的货色直接将他干脆利落地杀了,对他来说都是种恩赐。


    妈的。


    呸呸呸!


    “你的审美什么时候这么重口了?”


    “难道你这么多年清心寡欲在无情道的路上狂奔,都是因为没有碰到对胃口的人?”


    在我火冒三丈的时候旁边的飞尘大概是干完活回来,然后他零帧起手就说了几句让我更加火冒三丈的话,硬生生地将我对着鹤山狂飙的杀气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可真是大公无私啊……


    我目光幽怨,盯着他的眼神里含信息量极大,于是在和我直愣愣地对视当中,飞尘突然打了个寒颤,盘坐的姿势唰的一下变成了抱膝的姿势还向后蹭了蹭,险些掉下了云台。


    “你你你——”


    “我可不好你这一口啊!大家都在呢,你不要过来啊!”


    我*你——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黑着脸将我从字画门拿到的玉简劈头盖脑的全都砸向了飞尘。


    这家伙天天嘴里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便是干正事的时候也管不住他那一张嘴。


    真该给他毒哑了。


    至少他闭嘴的时候看外貌还有那么两份少年气,而不是张口闭口就是爱不爱的流氓感!


    不过人最爱以己度人,飞尘如此想我,其实也暴露了他内心所想吧。


    于是我干脆抬手一挥,将假鹤山也一并扔到了他怀里。


    “你搜魂看看,就从我们将修真盛会的消息传出的那一天起。”


    我收拾了一下表情,用一副严肃的眼神看着他,“实在太过震惊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你亲自看看吧。”


    “我保证超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认知。”


    “前所未有。”


    飞尘那头才浏览完了玉简上的内容,嘴一张一合的,皱着眉说不出来话,后脚就被假鹤山在怀里砸了个正着,看见他那一张脸一巴掌就按在了他鼻子上。


    此刻听见我一本正经的话时,他正把粘在手上的血点燃了,嫌弃地甩着少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烬。


    “嗯?”


    飞尘不明所以,但他才看过了我的玉简,只以为我说的和玉简上的内容相关,因此毫无防备没有犹豫地探入了一点神识进入了假鹤山的灵台。


    嘻嘻嘻。


    小样。


    让你话多!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绝对不能错过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甚至还非常体贴地拿了个玉简要将他接下来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录下来,以供他自己观赏。


    我可真是太贴心了。


    于是在短短的几期之内我就看见飞尘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拧着眉,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一脚踹在假鹤山的胸膛将他踹飞了。


    这一脚绝对是出自飞尘的本能,几乎没有一点留守。


    要不是我出手挡了一下,这个被鹤山利用的倒霉蛋估计直接就归西了。


    “做什么呢?佛家良善之地,你们俩再胡闹也不能如此磨人啊。”


    “就算飞尘是孩子心性,朝生怎么也和他一般了?”


    我——


    我冤啊——


    贺姐!我冤死了!都赖飞尘!


    第57章 第 57 章 插科打诨,画皮画卷,鹤……


    我真的要冤死了。


    我现在就像那个一天从早到晚都在家里认真做作业, 结果才做完,刚玩了五分钟手机,就被回家的家长抓个正着的孩子似的。


    我发誓。


    即便我这种故意坑飞尘的行为是在胡闹, 那我也才胡闹了一两息!


    怎么好巧不巧的就直接被逮了个正着。


    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冤枉啊大人!”


    飞尘听到贺惊鸿的指责之后当即高声抗议, 同时还抬手做哭天抢地状。


    而我还没有从那种被家长抓包的幻觉中挣脱出来, 一脸麻木地看着飞尘声泪俱下的表演。


    心里简直乱成一团。


    他说的也是我的词啊!


    我默默地注视着唱作俱佳的飞尘, 眼神逐渐放空。


    他到底——


    好歹也是个渡劫修士, 到底是怎么样舍下脸面做出如此撒娇狡辩的动作的啊!


    可恶。


    我也很冤啊……


    我目光幽幽地看着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的贺姐,有无数句为自己的辩解的话在心里过得飞快, 可嘴却像是缝上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飞尘的撒泼在前,我若是平静的解释便显得苍白, 可要我如同飞尘那般坐态……


    我又做不出来。


    千百年的时光我长的不只是年龄还有修为,身上背着的偶像包袱也愈来愈重。


    大庭广众之下多多少少得注意点形象嘛。


    我可是正三观的门面担当。


    于是我抿着嘴, 最终在飞尘越来越夸张的表演之中硬挤出来了两个字。


    “聒噪。”


    “嘁。”


    飞尘嫌弃地白了我一眼, 然后将那个被他踹飞的假鹤山又勾了过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贺惊鸿面前。


    “我不和他一般见识。”飞尘将自己的头发缠绕在指尖, “我可是在干正事。贺姐,你看这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假鹤山挪得离她更近了些,“这些家伙又要挑事了。”


    飞尘抬手示意贺惊鸿搜魂看看, 也没忘记将我扔在他怀里的玉简捡起来,一并交给了她。


    “真是世风日下啊……”


    他装模作样地感叹, 眼睛却紧盯着贺惊鸿不放。


    这家伙。


    我看着他一波接一波无缝衔接的表演, 抢在贺姐搜魂之前把假鹤山抢了过来。


    飞尘这点看热闹的小心思我是心知肚明, 他现在估计想着自己受了这番恶心,也得拿出来和别人好好分享一番才行。


    属于有难同当的坑人心态。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就贺姐这暴脾气,我敢打赌, 她看完之后不仅会一枪怼死假鹤山,还会一道送走飞尘。


    还是挽救一下他的小命吧,毕竟他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将假鹤山藏在自己云台下,若无其事地开始转移话题。


    “我这一次……”


    可还没等我完整的把一句话说出来,飞尘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一手指着我一手拉住贺惊鸿的衣袖。


    “你看他——”


    “有重要线索都不给你看!他包藏祸心!”


    飞尘暗戳戳地挑拨离间。


    贺惊鸿不为所动。


    毕竟飞尘的人品路人皆知,但凡这家伙越迫切的想让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越不含好意。


    显然贺姐也是知道他的秉性的。


    在我拒绝让她搜魂之后之后,她连看都没看假鹤山一眼,只拿起了玉简浏览了一番,脸色铁青。


    连带着飞尘表演的声音都越来越小,只敢用挑衅的眼神看我,张嘴欲说些什么。


    还没完了是吧?


    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套极其强劲的禁声咒Plus。


    舒服了。


    就该将这家伙声音和神识传音一并禁了,不然连办事效率都降低了。


    我十分满意现在安静的现状,顶着贺姐一副不认同的眼神,心平气和地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是有此事。”


    贺惊鸿握着玉简不放,脸色沉重,语气里也都是压抑的怒气。


    “目前已经有不少宗门和家族组织队伍前去魔域了。”她沉声说,“而且我还发现有宗门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哄骗了些什么都不懂的小散修加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掏出了一张图展开在我们面前。


    “这些家伙胆子够大,行事也够残酷。”


    “他叫了那么多散修,嘴上说着召集所有人一起,先练阵法后再去魔界出征。”


    “可这阵法一旦到了实战之中,只要阵心中的掌控人稍稍变一变阵法纹路,就成了个献祭的阵法了。”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


    “就这个招人的规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和魔尊一较高下呢。”


    还真是……


    我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炉鼎现世,竟然将这些平常尸位素餐的修士们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正道之心唤醒了。


    左一个右一个都说着除魔卫道。


    也不知道谁才是魔,谁才是道。


    毁灭吧,这个世界。


    我冷眼看了眼假鹤山,这还有个想让我身败名裂的呢。


    正说着,玉女和慧持大师也回来了。


    于是我找到的玉简轮班在几个人的手里过了一遍,大家的神色也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我们就这么做贼似的仔细搜了一圈都没有搜到一个活人的踪迹?”


    才解开了禁言咒的飞尘拧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倒不信一个活人就能这么没了!”


    玉女本来就常年冷着脸,这下子听到了所有人的结果,加上看到了玉简之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倒是活见了鬼了!”


    “阿弥陀佛。”


    慧持大师双手合十,捻了捻手腕上的念珠,直摇头。


    “婴儿尚且不知去向,又有不少的修士如今在两界山蠢蠢欲动,甚至有些已经找到了空子进入到魔域之中。”


    “此时还是生死未卜,如此……”


    “怕是要再起烽烟啊。”


    “管他们去死!”


    慧持大师的忧心玉女可管不了一点,她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一次如此出力也是看在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份上。


    但凡换成一个成年人,她连来都不会来的。


    “我看也是。”


    贺惊鸿跟着帮腔,“这些人本就包藏祸心,死了也就死了,反倒是让修真界清静了些。”


    “关键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


    她这话一出场面又是一下沉默,然后下一瞬间我就感觉到几道视线定在我身上。


    “……”


    我麻木地抬头,多年修行以来的稳重让我绷住了没有后退。


    不是。


    都看我干嘛啊!


    我现在也没招啊!


    老实说,这么多年来这还是我头一回如此无助。


    这种能想到的办法、能考虑到的方面都考虑到了,然后还一无所获的感觉谁能懂?


    显得我们很无能啊!


    我沉思了半晌,余光瞟到了无知无觉的假鹤山,身上的视线让我略有一点苦恼。


    等等——


    视线!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虽然现在关于炉鼎之事没有一点线索,但是方才探查之时,仍有一事我还未明白。


    不管了。


    先拿出来说说。


    总比大家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沉默要来的强吧?


    这样真的很尴尬,而且还浪费时间!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我缓缓从掏出来自己打包带回来的众多画卷,操控着它们漂浮在半空之中,唰地一下展开了。


    为了确保还原当时的场景,我甚至是按照它们在鹤山书房中的布局而展开的。


    用来充当纱帘的画卷每一幅都是单独的画作,人物、花鸟、村落、山水应有尽有。


    我指着画卷,便将自己在书房中感受到过的那一道诡异目光说了出来。


    “我环目四顾,未见任何身影。”


    我单独将那张画着女子的画像稍向前挪了挪,“唯一能称得上有目光的,便也就是这画中的女子了。”


    “还有鸟呢!”


    飞尘见缝插针地怼我,我呼吸一窒,气血翻涌,攥紧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我哑药呢——


    快来人给朕毒哑了他!


    为了避免这才进入正题的谈话又滑向了嘴头上的针锋相对,我强按下了怒火,将这件事情记到本本上以后找回来,控制着这几幅画卷分别落到他们手里。


    “这些画卷应该有异,可我反复探查却没有发现。”


    我手里拿着一幅画卷,指尖摸过宣纸粗糙的表面,画面上墨迹浓厚之处甚至还透出点墨香来。


    再一次研究这画卷,我依然觉得它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可直觉不会作假。


    画卷和字画门。


    这匹配程度也太高了。


    在明知道鹤山不是个好人的前提下,这画卷也属实让人怀疑。


    天底下的秘法千千万万,前有一个画皮能瞒过我们的感知伪装成另一个人,后也难保他们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改造一个普通的画卷。


    集思广益啊!朋友们。


    我转头用期待的目光挨个扫过低头看画的同伴。


    鹤山可才是化神期巅峰,而且还是大限将至的那种。


    而我们几个无论外表看上去年龄有多么大,但可都是正当壮年的渡劫期修士!


    这要是让他耍了一回又一回,传出去我们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不能输啊——


    此刻我用期待的眼神挨个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看着他们专心研究的样子很是欣慰。


    飞尘翻来覆去地将手上的花鸟图看了又看,灵力细致地在画卷表面扫过,然后挑了挑眉。


    不是吧?


    我没有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非常复杂。


    难道竟是这家伙最先看出来不对劲吗?


    我心情沉重,甚至已经预想到他会拿这件事说我多久了。


    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种被抓住了把柄的感觉?


    不过算了,有发现总是件好事。


    以鹤山对炉鼎的痴迷程度来看,我敢打赌这画卷和炉鼎脱不开关系。


    总算能稍微推动一点进度条了。


    然而,已经做好了全部心理准备的我万万没想到飞尘下一步的动作。


    他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头对我露出了一个露齿的笑容,然后抖了下画卷,火焰轰的一下就将那幅画鸟图灼烧成了灰烬。


    快到我甚至来不及出声阻止。???


    这就烧了?


    我蹙起眉,脸上写满了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就让你好看。


    这家伙是喜欢胡闹的,我希望他在正事上能多少正经一点。


    起码他现在烧画卷的举动最好不是为了气我。


    不然……


    哪怕是佛宗清净之地也少不得得见点血腥了!


    面对我的威胁,飞尘毫不在意。


    他吹了吹指尖残留的一点灰烬,“既然你觉得画卷之中有人在看着你,又找不出这画卷的异常,干脆就烧了好了。”


    “如此,便是真有人藏在画卷之中,不也直接变成了灰烬?”


    “岂不干脆利落!”


    他说到这视线上下扫过我,做出了一副惊奇的样子。


    “你不一向是能动手就不动脑的吗?怎么这回做起事来拖泥带水的?”


    “倒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他说着说着脸色严肃了起来,看向我时目光凌厉,一脸警惕。


    “说!”


    “你到底是谁?你怕不是也是画皮?”


    飞尘紧盯着我,试图从我无语的表情中看到点不一样的信息,甚至还身体前倾,试图伸手捏我的脸。


    “啪!”


    我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毫不留情地打得他手背通红,收回手在嘴边吹了又吹。


    他真是皮痒了!


    “能打破你的防御,可见是朝生本人了。”


    贺姐!!!


    怎么你也如飞尘一般了!!!


    “我当然知道直接烧掉画卷一了百了,现在不是想知道点炉鼎的消息么?”


    “鹤山对炉鼎如此关注,又没有见到他去魔域的举动,总觉得他另有打算。”


    “保不齐画卷上就有点什么信息。”


    “这下好了,让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叹了口气,面对飞尘冲我张开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把剩下的画卷再给他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来给我添堵的,打从见到他起就没碰到一件让我顺心的事。


    我俩绝对八字不合!


    “这画卷上没有灵力的痕迹,摸上去却也挺普通,连笔墨都是一般的,不像是修真者用的,倒像是凡人的工具。”


    还是慧持大师靠谱,专心致志做正事,我连忙接过话头,同时警告地瞪了飞尘一眼。


    “是极。”


    我肯定的点点头,“这上面的字迹画风又实在是出自他的手笔,到显的画卷的材料更加奇怪了。”


    身为以字画入道的修士,鹤山用什么珍奇难寻的绘画材料都不稀奇,反而是这种凡间随处可见的材料让他用来才叫奇怪。


    这画卷简直越平常越有鬼!


    “嗯……”


    我沉思着,这画卷没有一点灵力波动。


    它就在我们手上,只要它有一点灵力,就绝对逃不掉在场每一个人的感知。


    可就是没有。


    我伸手摸在画卷中的瀑布上,心想这要是鹤山平常的画卷,这水流都是会动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浪花僵硬地停在岩石之上。


    见过了字画门4D的画作之后,连这种颇具意境的山水画也感觉有些普通了。


    啧。


    我看着画卷出神,余光扫到了假鹤山那张脸,更觉得厌烦。


    这字画一道是不是有点过于花里胡哨了?


    无论是4D的小黄书,还是会动的春/宫/图,甚至是画皮伪装,哪一样都很炫技了。


    尤其是这画皮,竟然能躲过我们的感知。


    要不是他参加了笔试暴露了自己的字迹画风,我还……


    我忽地睁大了眼睛,又一次将倒在那里的假鹤山勾到身前,伸手在他那张脸上摸了又摸。


    没有灵力、触感真实。


    难道!


    俗话说一通百通,道的本质殊归同途。


    鹤山的画皮留下的成果竟然能做到毫无灵力,那么要让自己的画卷也毫无灵力,无非是做些更进一步的改良罢了。


    我摸到了些思路,试探性地用灵力在那张画皮之上试探,想将鹤山画上去的那张脸弄下来。


    “不是。”飞尘咋咋呼呼地开口,“你摸来摸去的怕不是……”


    我收回了打出禁言咒的手,继续在他脸上试图找到比如小说中说的那种易容痕迹。


    脖子下面也没有缺口啊。


    完全是浑然一体。


    这画皮的水平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我思索着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然后食指划过假鹤山的脸庞,灵力如同尖刀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没有血珠。


    果然。


    我满意地顺着自己划出的伤口,探进去一丝灵力,像是剥香蕉一样将他身上的那张皮整个拨开,然后才得以见到这个假鹤山的真容。


    “原来如此。”


    我眼神中划过一丝了然。


    继而将假鹤山丢到一旁,用灵力在画纸上轻轻地划出个缺口,试图如法炮制地将这幅画的真容也展露出来。


    然而结果却和我预想的完全不搭边。


    轻轻撕掉那层画作之后,底下露出来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画布,而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露出点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啊这……


    “噗。”


    那头被我禁言了的飞尘还没能说出话来,但这并不耽误他从鼻腔里发出两声气音表示嘲笑。


    我闭上了眼,在睁开时内心已经平静如水。


    “如此看来,应当是我想多了。”


    “都烧了吧。”


    我挥手在面前点燃了一大团火焰,将那张撕开的画作连同底下的画布一并扔到了火焰之中。


    难道真的是我多疑了?


    我盯着飘扬的灰烬,既然这上面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手头上唯一能提供点有意义价值的也就是这个假鹤山了吧。


    但搜魂时却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鹤山暗地里的勾当。


    倒像是被扔出来挡刀的。


    啧。


    见这画卷被我翻来覆去地折腾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贺惊鸿干脆也将手里那幅村庄图卷了起来,扬手扔到了烈火之中。


    “这倒是个僵局了。”


    她语气里有两分不耐烦,我看着火舌舔舐上画卷,下一刻睁大了眼睛,神色一肃,身上的披帛便如同长鞭一般,携着万钧之势冲向了火团。


    “哗——”


    被火焰点燃的村庄图扭曲了一瞬间,紧接着墨水便如同洪流一般从那张图里席卷而出。


    我在看见画卷上虚影一晃的时候就意识到此图有鬼,披帛迅速蔓延将墨水团困在了里面。


    而我却从漆黑的墨水之中看见了两个人形。


    好啊……


    我咬牙切齿,原来那些画卷不是每一个都被鹤山动了手脚!


    我没去管被披帛缠住的墨水团和里面的两个人,反而将目光放在了慧持大师手中的美人图上。


    当时我就觉得有人在看我,这个美人图就是我头号怀疑对象。


    现在我更觉得这图里或许也有人。


    慧持大师会意,抬手轻扬,那画卷便也落入火焰之中。


    美人图几乎是挨到火焰的瞬间就变成了飞灰,就如同之前被我丢进去的画卷一样。


    “……”


    不是?


    感情这就是一个单纯的画?


    我不敢置信,心想鹤山这家伙这么反套路的吗?


    难道说是我思维太刻板了?


    不过算了,至少这图真的是有问题,而我们应当有新的突破口了。


    我心念一转,披帛便插入墨水团之中,将那两个人团团捆住,拖拽出来摁倒在我们面前。


    好么。


    瞧瞧,这是谁呀?


    这不是集天下大义于一身的鹤山吗?


    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趁着修真盛会我不在宗门的时候,去探我的宗门,寻找我的罪证吗?


    怎么没去呢?


    反而藏在了自己书房的画卷之中,一路见到我闯入书房,拿走了他藏起来的玉简,也没敢说一句话?


    这可真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想找到炉鼎遍寻不着,留后再议的鹤山倒是出现了。


    被我发现的鹤山显然也吓得不轻,又或者他还没从差点被烧成灰烬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总之,他此刻被绑得严严实实,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青白。


    而他旁边那个……


    我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停留,一时之间有些震惊到说不出话。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


    和他那双小鹿似的纯洁眼瞳对视的瞬间,我呼吸一窒,心跳也停跳了一拍,身体更是忍不住向前微倾,很有一种将他眼角湿润的泪珠拭去的冲动。


    我心跳有些快,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气血翻涌之间脸颊或许都红了。


    我看着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的滚烫感觉让我回过了神。


    嗯?


    只是什么感觉——


    我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自己的状态异常,于是非常从心地讲储物空间里的布匹掏出来,兜头盖在他的头上,将那张脸挡住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


    我试图从自己的同伴上找到状态异常的原因,可神识传音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得到哪怕一个人的回应。


    就连飞尘这会儿也安安静静的。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才将他禁言那回事,直接侧头去看他们,然后瞳孔震颤,挥出一道劲风打在他们身上。


    怎么回事!


    快都醒醒!


    第58章 第 58 章 引人失控,舍命相护,记……


    这一下我属实受到了惊吓, 出手时又快又急,卷起的狂风劈头盖脸的砸在了他们身上,然后又被他们各自的护身结界挡住。


    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比言语更能让我们恢复理智保持清醒的永远是危机和杀意。


    这也是每一个修真者能活下去的必备技能。


    显然我突如其来的攻击对他们来说应对抵抗完全出自本能, 他们一个个几乎是先亮出了各自护身的法术, 然后瞳孔才缓缓聚焦抬眼看着我, 表情上再也没有方才那种茫然沉迷, 转而十分严肃凝重。


    玉女脸色黑的吓人, 她垂眸看向年轻人被笼罩后的样子,攥紧了拳, 指尖轻颤,随后捏住了自己的袖口,陷入沉思。


    贺姐回过神来倒是一脸兴味, 而慧持大师则是又捻起了念珠,单手持礼又念了几句什么。


    他没出声, 但我从他的口型上看好似在说什么“无常观”、“不净观”之类的。


    我猜那应该是佛家某种对皮相的看法。


    这几个人回过神来之后倒都安静的很, 而飞尘那家伙却与众不同。


    【发生什么了?!】


    飞尘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随后麻木地在自己人中摸了一下,看着指尖湿漉的血迹瞳孔震颤。


    【何人害我!!!】


    害你个头。


    我隐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虽然大家都被这陌生男子的美貌震惊失神, 心跳加速脸颊泛红,但也只有飞尘一个人竟然直接流出了鼻血来。


    此刻我们凝视着还没缓过神来的鹤山和被我罩住的年轻人, 心中各有思量, 没有一个人搭理咋咋乎乎的飞尘。


    只是我没想到, 这家伙没安静下来,反倒是更有两分惊慌了。


    倒像是真心被吓到了。


    【我的天老爷啊——】


    【难道我大限将至了?怎么——】


    【我心脏坏掉了吗?】???


    我迷惑地朝他瞟了一眼,就看见他此刻面颊泛红, 耳尖也红得滴血,可嘴唇却苍白的吓人,连带着瞳孔也收缩着。


    不是?


    嗯?


    他这是怎么了?


    飞尘捂着自己胸口,塌着肩膀拄着地面,垂下头,以手拍地。


    【我还这么年轻——】


    【难道就到了天人五衰了吗?】


    【说好的渡劫修士能有万万年之长寿呢?】


    【我还不到三千岁啊!】


    【呜呜。】


    我听着他在神神传音里哭嚎,抬头时正看见贺姐和玉女凑在一起看向飞尘,眼神嫌弃。


    真让人沉默。


    飞尘这家伙现在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不会连什么叫做心动,什么叫做被吸引都不知道吧!


    鉴于这家伙前科累累,此刻我非常怀疑他言语中的真实性。


    嗯……


    其实这么一想的话,飞尘毕竟是个天阉,生理功能也不完备,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收敛了下心神,打量那个被我用布罩住,可褶皱垂落转弯也勾勒出了他的身形,是纤细娇弱的模样。


    **,见鬼。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身影动作,可偏偏看到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去脑补那遮掩的身影,很是有一股掀开遮挡的冲动。


    这对吗?


    我略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云台之上,双手搭在丹田,十指交错掐了个隐晦的雷符。


    于是被我控制的恰到好处的电流,沿着经脉穿过五脏六腑直达天灵。


    脑子清醒多了。


    我缓缓眨了下眼,眼中的雷光还未完全散去,可思维却无比清晰。


    那种自从看到那人之后,就被烟雾笼罩的迷茫追逐感再也没有了。


    我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连带着看向那人的目光都似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高喊着敌袭。


    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


    我超进化了!!!


    这家伙简直太不对劲了好吗?


    在场的哪一个人不是见多识广?


    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气质的美人我们没见过。


    而且平心而论,我们几个哪个不好看?


    就算是白发苍苍,蓄须长眉的慧持大师,我都能说他是风韵犹存,别有一番气质。


    我们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样貌,仅仅一眼看过就有种把持不住的冲动呢?


    此刻,我心跳已经平复,可脸颊上带起的红晕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消下去,连带着呼气都比平常炙热三分。


    这个毫无修为,眼神清澈,身形有些孱弱的年轻人,让我觉得非常危险。


    这危险不来自于他本身,而源自于我的内心。


    他似乎有种引诱人失控的魔力。


    耳畔里除了飞尘唧唧歪歪地说着不想死之类的酸话,还有被严严实实笼罩住的年轻人挪动布料的窸窣声。


    【死不了。】


    【祸害遗千年,你比天地都长寿。】


    我出声打断飞尘的持续语言攻击,效果斐然。


    我敢肯定我在飞尘的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因为这家伙一听到我说话之后连什么忐忑的话都没有了,紧接着我话音刚落,他不需要思考怼我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千年?!】


    【那和夭折有什么区别?】


    真是够了!


    既然这家伙恢复了活力,我便也不再搭理他,而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分给了那个在布料下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边缘探出了几跟白皙手指的年轻人。


    那手指头一看就软的很,指尖透着点淡淡的粉色,指甲也圆润修剪得当。


    不知道对这样一双手上上夹板能不能逼他把自己做了什么交代清楚?


    比如他到底为什么和鹤山在一起,又比如他施了什么无痕法术有如此诱惑的能力。


    我脑子里对这样一双孱弱的手想了八百种应对方式,可那被笼罩的人却感受不到我灼灼的目光,只自顾自的一点点露出身形来,顶着那一匹布半落不落地在头上,探出个脑袋抬头看着我们。


    眼神中既清澈又满是好奇。


    而且他此刻头发散落着,又是爬在地上,身上穿着的大概也是鹤山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了。


    至少从我这个角度甚至能看见他仰头时露出的小半个胸膛。


    我抬手挥了一下,灵力卷着布匹在他身上变化,好歹也算是裁了一身大小得当的衣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了。


    只不过我这动作像是刺激到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鹤山,差不多时在灵力脱手的瞬间,被捆成粽子样的鹤山打了一个机灵,触电般地弹了一下,以和他状态极其不相符的灵活程度挡在了那年轻人身前。


    俨然是一副舍身相护的姿态。


    嗯?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仔细扫过他们两个的五官,除了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之外实在没有找出什么共同点。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这么一个以同伴作为实验材料,不计代价的完成自己目的的人,能做出舍命相护的姿态?


    我将目光从鹤山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年轻人身上移开,放在了鹤山那张老脸上。


    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一副惊惧害怕的模样,而是满脸怒容,这会儿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活像是要冲上来将我撕了似的。


    今天还真是每一件事情的发展都出乎我的意料,全都反套路,主打一个出我不意。


    我还没在这把他的罪状一一数明,对着他飙杀气呢,难道他竟然用杀气锁定我了。


    这合理吗?


    “哼。”


    我冷笑了一声,将搜查的来的玉简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精准地命中他的脑门,砸的他头破血流。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见到了熟悉的玉简,鹤山并没有计划败露的歇斯底里,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玉简一眼,而是拧过身把自己头上的伤口挡住了,对着他身后的年轻人轻声安抚。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这话时语调温柔缱绻,搭配上年轻人迷茫清澈的眼神,整个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此刻到不像是我在审问他们了,反倒是像他们在抵抗反派的迫害。


    我呼出了一口气,鹤山竟然一直藏在画卷里,那他肯定没有错过宋堂主在他书房中的鬼祟行动,也明明白白地看见了我的身影,清楚自己计谋败露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连一句话都不为自己狡辩,只一味地安抚那个年轻人。


    这和他贪生怕死,想尽办法抵抗大限将至的作风可不一致啊。


    “他是谁?!”


    飞尘指着那个年轻人,显然他对鹤山的兴趣远远比不上那个让所有人失神的陌生人。


    我也挺好奇的。


    可鹤山此刻就像是半个疯子,对我们每一个人的提问都置之不理,倒像是他现在眼睛里只能看得见那个年轻人似的。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耐心,决定用点别的手段干脆利落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搜魂,它真的。


    我愿意称之为修真界最高效率的法术,是刑讯、解密、挖掘真相的不二法术。


    比如此刻,我伸手以一个电视剧里反派抓住主角脖子的姿势将鹤山捏在手里,双指并拢点在他额头上,指尖泛着白光探入他天灵之中,然后向外一拉。


    他的记忆就如同喷泉似的站现在我们面前。


    感谢前人对搜魂这种法术的不断研究,以至于我应对不同的场景甚至能淘出不同的搜魂法术来应对。


    比如现在这种所有人都想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我就可以掏出来一种堪称修真界第一电影的搜魂版本。


    毕竟如果我们像是传递玉简一般将鹤山传递一圈挨个搜魂,不仅耗时,而且多少有点不像样子。


    怎么说也是个见不得台面的法术,用起来不好大张旗鼓的。


    这里可有个慧持大师在呢,怎么说不也得考虑一下大师的心情。


    搜魂在佛宗可是禁术来着。


    还是这个法术更合适一些。


    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在内的我可真是太优秀了。


    我一手控制着鹤山一手在他的记忆中翻翻找找,手指像是滑摸触摸屏幕一般,在半空中滑来滑去。


    那些应该打马赛克的场景都略过。


    他做人体实验的残酷场景也不必再看。


    我倒是看了一眼那从炉鼎身体中取出来的根骨。


    小小的,泛着赤色光芒的一小团。


    原来这就是害得她们落得一个凄惨境遇的由头吗?


    如果这一小团东西没有耗尽宿主的神魂气血,还是单独将它取出来的话,那这法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了。


    能消除他们命运的祸根,倒也能称得上算是功德。


    我飞速地越过他不断增强炉鼎跟骨的过程,心中倒是粗略估算了一下在整个过程中丧命的人数,超级记忆的手段更粗暴了些。


    罪无可恕!


    粗浅算来竟然有上千位之多!


    该死!


    怪不得这家伙宁可亲自下场写●文化●图去换真金白银。


    要不是他将这些人买下来,就这样数量的人口失踪和死亡早都被人发现了。


    他思虑还挺周全的哈!


    作为掌控着他记忆进度的我,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被迫观看了一遍整个过程,心理感受就如同吃了屎一般。


    堵得慌。


    我走马观花地观看他的记忆,掌控着进度条的手一下子顿住。


    瞧瞧我从他的记忆里看见了什么!


    是天现异象!


    看见那祥云的瞬间我收了手,睁大了眼睛。


    这天仙异象的仙光龙吟我在熟悉不过,那可是师欲不远万里给我送来的第一手消息,仔细研究过的我甚至连那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龙每一瞬间的移动痕迹都记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仙光透过云层的丁达尔效应还是云雾遮挡后的鳞片。


    我都记得。


    而鹤山记忆中的这场天现异象竟然和魔界中的那场一模一样!


    而唯一不同的就是它们发生的地点。


    鹤山记忆中的天现异象也发生在魔域,可不是修真界的魔域,而是画中的。


    我仔细地看着水墨组成的土地,丹砂绘成的花朵,以及唯一不是画成的天现异象,神情渐渐麻木。


    不是,这字画一道属实是有些过于花里胡哨了吧?


    合理吗?这合理吗?


    我不敢置信地在鹤山记忆中飞速翻到了与此有关的法术,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


    写生。


    这两个字我认得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的原意是绘画者将真实存在的景色画到纸上,用来表现静物的生命力和绘画者情感的一种绘画方式。


    然而我实在没想到,以绘画入道的修士竟然将它玩出了花来。


    没错,鹤山用的这一招就叫做写生。


    他这一招是将现实中存在的景物拓印到画上,通过他们独有的手段将景色保存下来,同时在画与现实景物之间建立一个连接的锚点。


    然后当施术者进入画中时,在画中所做的一切改变都能被他们有选择地操作,投射到现实存在的景色场景当中。


    比如这个天现异象,就是鹤山在画中搞出来的,然后这幅画通过与现实之间的连接将画中所出现的天现异象展现在真实的世界当中。


    也就是师欲和所有魔修所看见的天现异象。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明明看见了异象,感受到了引发异象的是一个婴儿,可等到他到时却什么都没有,怎么搜索都搜索不到的原因。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位面之中。


    我反复的搜索也没有找到的原因大概也是一样的。


    鹤山这老贼做事都谨慎的很。


    他不仅将整个事情都在画中完成,而且还专门在画上面又画了一层皮,用来遮挡灵力和空间的波动。


    啧。


    这家伙在字画一道上确实钻研颇深,竟然掌握了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手段。


    这要在以前我还以为他们只有画灵这一招呢……


    如此看来道既然存在就自有它的优越性,至于能否展现出来,那得看行走在道上的人的本事了。


    而鹤山明显就是他们中走的最远的那一个。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神情呆滞的鹤山,可无论我对他此道上的天赋有多么惋惜,都改不下他罪行累累的事实。


    也不能更改他注定命丧于此的结局。


    好了。


    既然知道了天现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让我再往前倒一倒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天现异象吧。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追逐着记忆中的虚幻身影跑来跑去的年轻人。


    他这宛若智障的行为让我不妙的感觉愈来愈重。


    记忆中的时间倒流在天现异象产生前不久。


    那时的鹤山还在做着转移炉鼎根骨的实验,手中的赤色小球也越发明亮,大小约远胜于最初的数倍,其光芒流转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


    至少鹤山为此而着迷。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那是因为以第一视角展开的记忆,鹤山的视线有足足几日的时间都没有离开他捧在掌心中的那个小球。


    其视线专注程度让我差点以为他要把那东西吞在嘴里,咽下肚去。


    而随后的一段时间,他焦躁地独自踱步,手里攥着那枚红色小球,最终还是决定将它用掉。


    然后他带了一个容貌温婉的女子过来。


    就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在那女子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忐忑听话的时候将她锁在了床上,做着他已经非常熟练的事。


    他将那个令他万分不舍的红色小球利用换日决上的方法,塞到了女子体内与她融合。


    然而这一次,那个不知道浓缩了多少人的根骨竟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创造一个品质更佳的炉鼎,还是在女子痛苦的哀嚎声中浓缩在了她的腹部。


    在鹤山急促的呼吸之中,缓缓地在女子的腹部有了心跳。


    那东西竟然活了。


    竟然变成了一个胚胎!


    哈?


    “这对吗?”


    飞尘指着被我暂停住的记忆,那女子腹中跃动的红光耀眼极了,每一次跃动的心跳也清晰无比。


    “这算什么?女娲吗?”


    不只是飞尘惊讶无比,连我也是难以接受。


    一个不知道融合了多少人神魂性命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它就那么落在人身上,竟然生根发芽了。


    对我来说这比变成别人的根骨还要恶心。


    变成了根骨,那是因为法术。


    变成了人,那因为什么?


    而且这个有众多无辜者神魂组成的东西,变成了人之后,那躯壳中的神魂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


    那还是人吗?


    我脸色铁青,又一次将目光放到那个独自玩累了,坐在地上打滚的人身上。


    不是吧,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我压下了心里的不安,继续去看鹤山的记忆。


    当时的鹤山也着实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在女人腹部上放了又抬,我估计他是在想现在将小球取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最后可能是考虑到怕万一取出来前功尽弃,他终究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任他自行发展。


    于是被囚禁在画卷之中的女人就只能躺在床上,日复一日地感受着腹中胎动越加强烈,以及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和时不时环绕在她腹部的灵光。


    好么。


    我默默攥紧了拳。


    此刻那个小球的发展俨然是一副天材地宝即将现世的模样!


    怪不得鹤山能控制这天现异象在画卷中发生呢,而且还是一幅魔界景象的画卷。


    原来是他早早地看清了即将诞生的异象,专门提前准备了一副这样的画卷,就是为了把天现异象引向魔界。


    嗯……


    这一步其实多少有点多余了。


    他要是不弄那么一出,估计都没人知道这世界上诞生了这么一个炉鼎。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记忆里的鹤山一边怒骂师欲羞辱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制作画卷,只为了将天现异象引到魔界,打的是引起魔界动乱的主意。


    或许也有借刀杀人的打算。


    比如那些已经围在两界山甚至已经进去了的修士,就垂直咬在了鹤山这个虚假的饵上,打算一去不复返了。


    鹤山啊……


    你这如此成功的祸水东引实在不像是花式修真界中的修士能想到的办法。


    在疯癫的世界中,他这招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了。


    有些过于常规修真界了。


    我默默地为师欲点了根蜡。


    严格来讲魔界遭受的这场属于无妄之灾了,毕竟师欲之所以去羞辱了鹤山一番,也是因为他死不要脸地写了师欲的同人文。


    师欲属于是正常的报仇。


    但架不住鹤山不那么想。


    所以他宁可大费周折,也要出了心中的这一口恶气。


    至少这家伙看到魔界有天现异象的玉简之后笑的像菊花似的,等他看见了已经有修真人士去两界山之后,笑得更是五官挤做了一团。


    总之,经过了一番麻烦,那个女子终究还是在魔界的画作之中分娩了。


    于是随着一声婴啼落地,预想之中的天现异象如约而至了。


    我看着记忆中鹤山怀里抱着的小孩,将他的面容与那个懵懂的青年一一对比。


    嗯……


    好吧,请原谅我没法从婴儿皱皱巴巴的面部看清楚他五官的特征。


    但我敢拿我的清白对天发誓,他们绝对是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指节咯咯作响。


    第59章 第 59 章 一般诱惑,强行生长,天……


    因为在我看到那个婴儿的一瞬间原本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凌乱急促了起来。


    我看着记忆里的虚幻身影, 再一次感受到血液沸腾的感觉,同时额角的青筋也不受控制地凸起。


    气笑了。


    如果说看到了成年版的年轻人有那么一瞬间这种生理反应,我还能理解成被美色所诱惑。


    但是你告诉告诉我, 就这样一个脸上湿漉漉、没有什么头发、五官皱在在一起、眼睛都没睁开的婴儿, 到底怎么能让人受到美□□惑。


    得是什么样的审美才能从一个婴儿身上感到美色?


    这一刻, 我只感觉这该死的天道连演都不演了。


    此刻围观的我们几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与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理反应一同而来的则是心中的怒气和杀意。


    至少玉女此刻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不过好在她最后忍住了。


    我感受着身侧沸腾了一瞬间又消弭的灵力, 心中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既然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引发天现天线异象的炉鼎婴儿,再加上又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所化, 我现在心里是非常纠结的,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阴阳交合所诞生的生命,那无论什么情况, 至少他都应该得到正常的教育和保护。


    而无关他身上那种致命的引诱力。


    就算这股引诱力的程度明显异常,我想的也会是怎么解决它, 而不是解决这个能引诱他人的炉鼎。


    至于那些被引诱的人我只能说是修为还不到家, 定力不够还得练。


    但是现在吗……


    我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睡熟了,甚至轻轻打鼾的年轻人, 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集无数人的神魂根骨所画,借由女子腹中托生的“人”,真的是人吗?


    老实讲我很怀疑。


    单纯从□□和神魂上看他似乎是个人。


    但究其诞生的来源却是由根骨所化, 给我一种器灵的感觉。


    很难定义啊……


    我从那个年轻人身上收回目光,而此时记忆中的鹤山已经深深被这个婴儿所吸引了。


    他爱不释手地抱着他, 老泪纵横, 俨然是一副感谢上天的架势, 看得人眉头紧皱。


    这家伙怕不是激动的要撅过去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化神修士,一时之间就算因为过度兴奋而忘记了呼吸也不能置他于死地。


    不过感觉他好像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


    我看着那过去发生的事,在短暂的欣喜若狂之后鹤山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双手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湿漉痕迹,然后喃喃地说这些什么绝不能让其他人抢走他的话。


    已然是有些疯魔了。


    在得到了他之后鹤山就犯了一种所有人都会和他抢夺的被害妄想症,尤其是在他得知越来越多的修士都感到了两界山之后。


    失去的不安占据了他每一根神经,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占有欲。


    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尽快拥有他,不是想利用他突破自己即将到来的大限,而是纯粹的想要占有。


    yue了。


    我抬手摁在胸口,身体一阵阵的反胃。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副癫狂又虔诚的模样,强忍着难以抑制的恶心往后又翻了翻,看了一下他到底是怎么将一个婴儿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催生成体态完整的成年人的。


    因为我想将这个婴儿的神志从成年人的身体中解脱出来,让他重新变成一个小孩。


    至少也完整体验一下人类生长的必经阶段吧。


    而不是像一个智障一样顶着一张容貌绮丽的脸,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无意中吸引每一个人的视线。


    这样的他空有一副皮囊,连想教他一些保命的手段都做不到。


    因为以他的智商根本就理解不了!


    而对着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像照顾婴儿那样事事兼顾,无论我让谁去做这件事情都有一种强烈的生理性不适。


    这和原本就是成年人只不过因为意外神智不清或者变成小孩心态它不一样啊——


    简直是个烫手的山芋。


    已经熟睡了的年轻人缩成了一小团,拇指就搭在他自己的唇边,还时不时伸出舌尖吮吸两下。


    好诡异!


    救命。


    我只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麻木地掠过鹤山记忆中一系列占有欲极强的表现,包括但不限于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盯着他,以及神经质地四处张望,又或者是莫名其妙地对某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拔刀。


    感觉他是真的疯了。


    从他身上我没有看到一点夙愿成真的喜悦,只有恐惧失去的疯癫和扭曲的怜爱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病态占有。


    那些曾经刻在他身上的书生气质早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大限将至将他逼成了一个没有人性的魔鬼,炉鼎的诞生又带去了他仅存的神智。


    鹤山迫切地想让这个小婴儿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成年人,但自古以来涉及到时间的法术都是最神秘的。


    他疯狂地翻阅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古籍,也没找到一个能单独作用于某个人加快他的时间的。


    我看着记忆里的鹤山灵机一动,卡在他脖子上的灵力差点一个用力将它扭断。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理解。


    明明还是一副真爱怜惜的样子,怎么给他喂速生丹的时候如此果断迅速呢?


    那是给人吃的吗?


    退一万步来讲那是给哺乳动物吃的吗?


    再退一万步来讲那也不是给幼生期的生物吃的啊!


    速生丹。


    是植修研究出来的一种促进植物生长的丹药,通常被他们用来给那些即将开花结果但却始终差了一步的植物增加营养,促进生长的。


    其本质上就是一枚融合了各种营养物质以及强大灵力的丹药,从效果上看像是提前促进植物开花,但从其本质上来看,这丹药只不过是给予了植物生长所需要的一切原料。


    与其叫速生丹,我觉得叫营养丹来更恰当些。


    所以那东西是给人喂的吗?


    难以置信。


    我认为鹤山的智商一定随着他的理智一去不复返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一个哺乳动物不是说一次性给予了成长的营养就能立马成年的。


    但鹤山就这么做了。


    而且更该死的他的灵机一动竟然成真了。


    简直将修真界的自然规律按在脚底下摩擦,天道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看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了整个炉鼎事件鹤山也不是罪魁祸首。


    他只不过是那个天道让这个炉鼎诞生的由头,不是他也会是别的任何一个在打炉鼎主意的家伙。


    因为天道想让他现世,他就必然会出现。


    既然如此速生丹能让他成长也完全可以理解了,因为天道想让他尽快拥有成人的体态。


    不然一个那么大点的小孩子怎么●呢?


    天道让他现世,还顶着一个炉鼎的身份,以及如此夸张的特效,又给他加上了没有缘由的极强引诱力,不就是打着让他吸引这些人为他奋不顾身,一并在花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在那一瞬间我打定了主意,就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干脆利落的将天道投放下来的祸根苗斩草除根怎么样?


    也免得他将修真界搅成一团浑水,又给我平增了不少工作量。


    我冷眼看着那一小团,灵力已然压在了他身上,距离真的杀死他只差我一个心动。


    但我最终还是闪过一丝犹豫,停了手。


    因为我突然想到天道既然能借着鹤山的手让它诞生,那就也能是别人。


    一旦他真的在这里死了,天道的小算盘全部落空,保不齐他又会给谁下达了一个冥冥中的灵感,又平白害了许多人。


    与其让天道的下一次动手藏在暗处,不如把这个人放在身边……


    天道的棋子这会睡得熟,像是做了梦,又或者是觉得这里的光亮太过刺眼,他像小猫似的将头往手里埋了埋,又蹭了蹭自己的手挡住了眼睛。


    看得我一边生理性心跳加速,一边又心理性反胃作呕。


    天地良心,我不讨厌小孩子,也对智障没有歧视。


    但只要一想到他是天道投下来祸乱修真界的棋子,我就心理性的恶心。


    鹤山的记忆里尽是他的痴态,我默默地翻着,要有点庆幸自己调查的及时。


    当宋堂主赶到鹤山的书房时,他那会儿刚将棋子催生成成年的体态,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看见了我的身影。


    而我在他书房中感觉到的视线就是画卷中的鹤山。


    我看完了炉鼎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于是直接将鹤山摔在地上砸了个七荤八素。


    这次搜魂的时间可不低,被翻动的记忆时间范围又广,而我又没怎么小心,因此对鹤山的神魂冲击有点大,导致他躺在地上依旧双目无神。


    估计没有个一段时间是反应不过来了。


    现在。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处置他。


    这个恶贯满盈的罪魁祸首哪怕是被天道利用了,也是因为他心中本就有这样的龌龊心思,并不能成为他在我这里减刑的依据。


    而且我还会迁怒他。


    没错,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


    无论是谁只要站到了花市天道的那一边,那他就是我永远的敌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收拾不了天道,我还收拾不了修真界的人吗?


    “诸位怎么看?”


    我缓缓开口,将视线放到自己这几个同伴身上,希望能得到一点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比如关于鹤山,又或者是这个年轻人。


    当然,如果有人能主动将他接手就好了。


    我实在不想带孩子啊,而且还是天道生的,又是成年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我又狠狠瞪了鹤山一眼,衣袖摆动时带起的狂风将他吹得又翻了个个,滚了两圈。


    这家伙但凡用什么阵法加速时间我甚至都觉得好办,毕竟是阵法产生的效果很多都不是持续性的,我或许能将他变回婴儿的样子。


    可偏偏他用的是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营养即刻到达。


    现在这种情况让我将他变回婴儿和把人已经消化储存脂肪的能量重新变回食物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这个年轻人就是一种既没有办法学习思考需要人照料,又维持着成人体态时刻引人遐想的定时炸弹。


    我越想越觉得头疼,内心非常抗拒带孩子这回事,同时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就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期盼。


    在座的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聚在一起也是集思广益,区区一个带孩子,对他们来说也不难的,对吧?


    就比如慧持大师。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盯得他捻着念珠的手一顿。


    佛宗内许多修士打小都在这里生活,从一个小沙弥开始一点点修行,那么身为整个佛宗掌门主持的慧持大师应该非常擅长这方面吧?


    带孩子么,新手来做总会遇到许多问题,哪怕这年轻人看上去是成年状态瞧着不那么娇贵,但儿童心理学也不简单啊!


    这种时候就非常希望有人能有经验了。


    “……”


    我和慧持持大师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倒是其他人没有理会到我和慧持大师之间的气氛,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两个的沉默是因为那个年轻人。


    “依我看,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玉女非常嫌恶鹤山,她瞥了一眼瞳孔涣散微张着嘴甚至都有点流口水的人,浑身上下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


    “此人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恰逢如今修士齐聚一堂,正适合杀鸡儆猴,也能还修真界一个清净。”


    “就是。”


    飞尘点头应和,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赞同玉女说的话,出口的瞬间就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硬生生逼得他干咽了口唾沫。


    “看我干什么——”


    他身体稍微后仰,继续说,“依我看,不止要杀了他,还得将他做的这些恶心事都公布出来才行。”


    “也好叫别人看看,这次以正道的修士暗地里干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也好严惩他以儆效尤。”


    “至于方式么……”


    “我听说民间常会将有罪之人速成泥像,使其长跪不起,我觉得我们可以学习一下。”


    飞尘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事不难。”


    “我甚至可以将他整个人都炼制成石像,还能保证他的神魂永居其中,好叫他日日夜夜都受此煎熬,也算是赎罪了。”


    嘶——


    我听着飞尘的话,便突觉一股寒意。


    你这家伙比我狠多了,以后谁再说我心狠手辣我和他急。


    和飞尘一比,我感觉我那种让人在记忆里体验受害者感受的方法简直是不痛不痒。


    甘拜下风了。


    但我觉得这招挺好。


    比起一刀直接让加害者身死道消,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或许更配得上他残酷的行为。


    这家伙也算是有点作用,我愿意原谅他接二连三挑衅捉弄我的行为。


    “不妥。”


    贺姐突然出声,打断了还在赞许飞尘点子的我和玉女。


    我挑了挑眉,贺姐可一向信奉斩草除根的,平心而论她可比我嗜杀多了,怎么今天竟然投了反对票?


    “佛宗清净之地,历来不易见血腥,在这里行此等杀戮之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看了眼依旧面带微笑的慧持大师,颇为嫌弃地瞟了我们几个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谴责。


    “你们几个在这里聊的火热,也没考虑下大师的心情。”


    “出家人哪听得了这个?”


    她挥了挥手,对慧持大师表示歉意,然后换来了他老人家一个微笑的摇头。


    “行了。”


    “这事听我的。”她语气坚定,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气势,“干脆提到佛宗外面去杀,我觉得飞尘的方法就挺好。”


    “我散修盟有一大片广场,平常空荡荡的,现在用来摆他正好。”


    “多留出来些位置,以后再有此类人,便都摆成一排,这警示效果岂不是拉满了?”


    嘶——


    好好好。


    不愧是你。


    我原以为她要拒绝我们的提议呢。


    刚才她说佛宗之内不宜杀戮的时候,我还在想有什么不见血的高招,结果给我来了一句提出去杀。


    果然。


    还得是她杀性重,而且还有远见呢。


    我觉得广场上排列展示这招简直妙极了,很让人有一种将修真界翻个底朝天,把这些人都拉出来,排排摆展示的冲动。


    这和集手办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个死的,一个是半活的。


    一个是好的,一个是臭名昭著的。


    修真界版手办!


    该死的。


    我那沉寂多年的二次元的心好像又在胸腔里重新跳动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家乡的呼唤呢?


    我那曾经的故乡啊,离开你多年的游子虽然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但他似乎能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味故乡的事物了呢。


    此刻我们思维高度一致,观点极其相同,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了起来。


    言语之间不仅选择的地点被定了下来,飞尘还给出了具体的操作方案,甚至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动手了。


    恰在此时,慧持大师叹了口气,打断了我们愈加火热的交谈。


    他没有评论我们的想法,只是说他是这里的东道主,这件麻烦事只管交给他就好。


    于是慧持大师就水灵灵地掏出了他们佛宗镇压着的万妖塔,表示那些大奸大恶之人佛宗一旦抓到,就会把他们关押到此塔之中。


    这塔共有三十六层,每一层都有七十二尊佛像,佛像日夜不息遍诵经文,以经文度化罪恶。


    而若在此塔之中受刑,持罪之人便如同在世界之中轮回,反复遭受苦难,将那些他们所造下的罪孽一一偿还到自己身上。


    阿巴。


    我听着慧持大师明确拒绝了我们的提议,同时给出了他们佛宗的经典解决方案,突然陷入了沉默。


    佛宗的方法好似没有人头落地的想法,而是将他们囚禁起来,一边不停地用佛经来念叨他们,一边仿照六道轮回让他们在塔中不断地轮回,去体验那些受害者所经历的一切。


    然后每一次从轮回中解脱就又受佛经的折磨。


    听上去多少有点不痛不痒的。


    我看了一眼悬浮在大师手上的佛塔,感觉自己坐在这里都已经听到里面重重叠叠的诵经声了。


    啧。


    到底是出家之人。


    咱就是说佛宗那么多功法,那么多战斗技巧,咋就不能来点狠的?


    而且这些人关在塔里也不处决,万一他们像养蛊似的除了两个厉害的来复仇可怎么办?


    我总有一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啊!


    哎。


    不过算了。


    我看了一下同样陷入沉默的其他几个人,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可我……


    我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为了避免场面不那么尴尬,我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提议。


    “鹤山到底是字画门的掌门,如何处置总归得问过他们门派的人才好。”


    “不然倒显得我们独断专权了。”


    “善。”


    慧持大师点了点头,收回了他手中那尊金光闪闪的宝塔。


    而我松了口气,将那个被我们忽略了多时的假鹤山拽了出来。


    哦,他是叫孟苍的,被鹤山耍的团团转,以为自己来到修真盛会是做正义之士,揭穿我的恶行的,结果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口口声声天下大义的掌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将孟苍弄醒了,将他丢在鹤山的身旁。


    然后时间紧急,我急着将鹤山弄死好处理那个天道的棋子,便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只一股脑地将那些记忆全都塞在他脑子里,好叫他仔细查看。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孟苍,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似的青白交加,直接吐了出来。


    “……”


    好的,我知道这些回忆很恶心,但还是希望他能多少控制一下自己的。


    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修士就没有傻子。


    他好骗容易被煽动,但同时也非常容易相信别人,就如同他轻易地相信了鹤山毫无证据的几句话一样,我拿出来铁证一般的记忆显然更有说服力。


    于是他甩了甩头扭过头指着鹤山便要张口怒喝,结果好巧不巧地侧头的时候看见了睡得正香的棋子。


    然后好死不死地被他吸引走了视线和神志,呆呆愣愣地跪坐在那里看着他,甚至有想要上前的趋势。


    祸水啊!祸水!


    我心头一梗,挥袖便是一阵风拍打在他面门上,不过好在伴随着他流血不止的鼻子总算是将他的神智换了回来。


    随后他哆嗦着手指了指棋子,又指了指鹤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闭上了眼,下一刻倏地睁开,神情悲戚又决绝。


    下一刻他抬手就对准了自己,灵气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向身下斩去——


    第60章 第 60 章 一刀自宫,石像赎罪,记……


    这一刀干脆利落, 不留一点余地,看的我恍惚中也感觉一痛,身侧的飞尘更是捂住了嘴轻嘶了一声。


    孟苍脸色青白, 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他没有出一声, 可鲜血从他下身一点点浸湿了衣物, 血腥之气难以遮掩。


    这家伙竟然毫不犹豫地自宫了!


    啊?


    他可真是个狠人, 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这可真是……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我只看见了他的忐忑恐惧,倒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给我感觉有些胆小的人对自己竟然如此狠绝。


    可见第一印象也做不得数。


    我眨了眨眼, 也不是不能想到他这样做的原由。


    这是从鹤山的记忆中看到了这其实是个孩子,而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所引诱,觉得难以接受了吗?


    之前看他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正直之人,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正到这个程度。


    但其实不至于自宫的……


    真的。


    这事说实在的不怨他,连我们这样的修为都顶不住天道给他的棋子加上的引诱buff, 更何况是他呢?


    但这果决属实是震惊了我们。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手给镇住了。


    以至于他声音虚弱却坚定地表示希望将鹤山拿回字画门处置到时候, 在场没有一个人拒绝他。


    反倒是飞尘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了那个泥塑的新点子,而且意外地得到了孟苍的认同。


    并且孟苍表示希望泥塑能放在他们宗门, 就放在正对着宗门的山道上,让每一个来来往往的弟子都能唾弃到他们这位罪孽深重的掌门。


    这这这。


    也好。


    这恰合我的意。


    作为字画们的一员,这种在修真界堪比病人家属的身份让他得到了鹤山的优先处置权, 而他对鹤山这种“泥塑”的处决虽然得到了我们几个的同意,却还是让慧持大师忍不住出言相劝。


    而这小子此刻也拿出了那股倔劲儿来, 一如他坚定地信了鹤山来这里与我作对那样, 此刻他认准了鹤山罪有应得, 便将慧持大师一系列“度化”、“教化”一类的话置之脑后,端地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甚合我心。


    好吧。


    我得承认我不是个好人,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挺不满什么放下屠刀一类的话, 总觉得佛宗动起手来还是太过温和了。


    但毕竟是别人选择的道路,我既不明白,也不应当出言指责。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孟苍和慧持大师对话,心里其实对他能坚持己见挺满意的。


    毕竟这家伙之前见到我时的瑟瑟发抖还在眼前,此刻面对同样层次的慧持大师竟能寸步不让,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现在不仅不怕,而且越说越激动,整个人脸色涨红,衬得他的嘴唇甚至都有些发青了。


    言语到激动处,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僵住脸色白了不少,连身影也有些摇晃,嘴唇颤抖着将自己剩下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憋在了喉咙里。


    大约是痛的。


    我漫不经心地想,眼尖地看见他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那双眼睛即便是充满了血丝,也紧盯着慧持大师不肯挪开。


    恰在此时,我灵敏的听觉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坠地的声响,心里一咯噔,很快就意识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将眼神匆匆忙忙地从他身上移走了。


    我不想看——


    要老命了。


    这位兄台你要不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呢?


    我很想捂住自己的脸,最终只闭上了眼睛,以免自己在不经意间看到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那一声坠地的声响让慧持大师也只住了话头,叹了口气。


    此时安静的很。


    唯有孟苍急促凌乱的呼吸声和那伤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衣物向下滴落的滴答声十分响亮。


    这样的场面对我们来说大约也是头一遭,慧持大师几次张口都没能再说下去,最终只摇了摇头,说:“随你吧……”


    可我没想到孟苍忍痛之中似乎又对这种方法有了些不满,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声音也远没有之前响亮,“还不够!”


    他怒声道,“如此败类我等修士持与之为伍!和该让天下之人共唾弃!”


    “如今修士齐聚一堂,正式个好时机。”


    他语气肯定,低下头透过血迹和飘渺的云层看向底下数之不尽的修士们。


    “烦请仙尊允许我借用此地,将这恶贼的逆行公之于众!”


    好!!!


    我简直不能更赞同了!


    这原本就是我想做的事,如今鹤山的“家属”主动提出这事真是再好不过,但仍有一事不易大白于天下。


    最好没有人知道才好呢。


    “善。”


    事情的发展太过顺我心意,以至于我此刻看向孟苍的眼神温柔极了,这和我将他抓在手里搜魂的时候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就连我说出来的这两个字都很温和。


    我温柔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过了一瞬间就开始放空,而且还有点后悔去看他了。


    啧。


    我收敛住心神,将血呼啦的东西忘掉,开始说起正事来。


    “如此甚好。”


    我坚定的语气给孟苍吃了颗定心丸,他到底是身上疼痛难忍失血过多,泄了心气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有一事不宜声张。”


    我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息,“关于炉鼎一事还是让它归为子虚乌有的好。”


    “也免得天下人为此奔波,再起兵戈。”


    我又一次和孟苍对视,企图让他从我的眼神中看明白我的暗示。


    但显然这家伙脑子里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整个人只一根筋,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疑惑的几乎头顶上顶了一个问号。


    如今,修真界中知道这炉鼎之事的恐怕过半,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前往魔界。


    如果让他们知道这炉鼎就在此地,我估摸着哪怕是畏惧我们的实力,也免不得聚在一起壮壮声势,来向我们讨要说法了。


    倒不是我怕他们,只是我实在忧心。


    主要是担心自己看见他们那一副嘴脸一个忍不住又来一次血洗修真界的活动。


    而此时,我已经先所有人一步找到了这个炉鼎,再加上鹤山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过这个炉鼎,也就是说整个修真界也只有在场的几个渡劫修士和孟苍知晓此事。


    这正是将此事掩埋的大好时机。


    唯有天现异象一事不好解释,但只要孟苍配合,解释起来也不难。


    我完全可以说是鹤山为了报复师欲对他的羞辱,利用他们字画门的秘技,通过临摹绘画出一个假的天现异象,故意虚构出谣言来,只为了让正道修士引起争夺之心,好聚集起来讨伐魔界,为他出一口恶气。


    这解释实在是天衣无缝。


    因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只有真话才能没有破绽。


    我看着孟苍越来越呆滞疑惑的眼神,能感觉到他在试图理解我说的话,也能感觉到他竭尽全力思考之后的迷茫。


    哎。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话说的明白些。


    可恶。


    我的正大光明形象就这么被破坏了吗?


    我指尖在膝盖上敲打了几下,决定和他讲清楚说明白之后还是将他这一段记忆以及炉鼎的记忆一并封上为好。


    免得有人将他抓住对他搜魂,让我掩埋隐藏的事情重新展现在众人面前。


    毕竟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我们说的话的,哪怕是在花市修真界,逆天而行去谋长生的修士们骨子里都有一股谁都不信的倔强。


    等关于天现异象的解释一出,有的是人会盯上孟苍。


    或许还有被制成石像的鹤山。


    毕竟他的神魂一直在石像中受苦,也不是不能被锁魂。


    嗯。


    一并封印上。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于是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的打算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果然换来了那小子并不赞同的话语。


    这家伙认为根本不应该隐瞒众人,就应该该像公布鹤山罪名一样,一并坦坦荡荡地揭露,才称得上正大光明。


    不是,你没事吧?


    这个炉鼎堪称是取乱之道,你竟然还要将他推在天下人面前,你是怕修真界人太多,还是怕大家旧不动武身软体乏?


    我看他忍着疼痛仍要和我分辩,心里是知道像他这种一根筋的人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扳过来的。


    而且又想到我之后还要将他的记忆封住,顿时也没有多费口舌的心思,直接干脆利落地在他和鹤山的记忆中将这个天道的棋子诞生的记忆给上了一把锁。


    以及我刚才的提议。


    我敢保证,这锁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


    而他想要看见自己的这段记忆,估计得等他也修炼到渡劫期才有可能了。


    至于他能不能到达这个境界吗?


    我觉得很悬。


    毕竟他连现在化神期的行为都根基不稳,用了外物助力,更遑论更高的层次呢?


    将记忆封住了之后,我也没有忘记将那个熟睡的炉鼎遮掩起来。


    毕竟孟苍这时已经完全不记得炉鼎相关的事情了,可不能在这种细节小事上穿帮。


    当一个人没有一点怀疑的时候,他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可一但怀疑在心底产生,那迟早有一天他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我可不会留下这种破绽。


    无需与他人费口舌之后事情的进展都快了很多。


    对于孟苍来讲,他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将鹤山罪名公之于众的提议就被我们同意了。


    于是他用殷切期盼的眼神看向了飞尘,同事嫌弃地踹了一脚神情呆滞的鹤山。


    “哦,哦。”


    飞尘缓了缓神,身体向旁边挪了挪,挪的离我远了些,而且一反常态地没有就我刚才的行为怼我两句。


    这要是平常,他肯定会说点什么,主要以我身为正道魁首的身份来攻击我,再加上一些自愧弗如或者向我学习一类的话。


    这会儿的安静倒让他显得有些乖巧了。


    我看向他,他打了个哆嗦迅速收回了视线,挺直了脊背,目光严肃地看着孟苍。


    “你可想好了吗?”他表情凝重,像是要做什么大事,“我从未炼制过……这样的法器。”


    飞尘指着鹤山,对着孟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中间要是有什么意外也没有办法挽回。”


    孟苍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点点头,表示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接受。


    这是怎么回事?


    飞尘有点反常啊。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打从刚才我抹除他们两个的记忆开始,他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比如现在,他一贯是自诩练器第一人的,曾经跟我放话说这世界上只有他想不到的法器没有他炼不成的法器,怎么这件事这么难吗?


    我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鹤山,想了想,还是把他的周身灵穴都封印上了。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从搜魂中缓过劲来,但很难保飞尘的第一次尝试会对材料本身造成多大的损耗,万一将他惊醒了拼了命的挣扎又平添了一点波折。


    这回没有什么意外了吧?


    我做完这一切侧头看向他,正对上飞尘难以言说的目光,让我更加迷茫了。


    咋了?


    他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连个声都没有?


    飞尘看着我保持沉默,属实让我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奇奇怪怪。


    不管了,快干活啊!


    【你到底能不能做到?行不行?】


    【赶紧!】


    我催促他。


    这一天天的事情排着队的等着我来干,赶紧将鹤山的事情解决了,我还得处理这个炉鼎呢。


    他才是重头戏。


    被我质疑了业务水平的飞尘果然也不再墨迹,他站起了身,很平常的抬手。


    于是一股我能清晰看到流动轨迹的灵力,在我的注视下将鹤山团团包裹住,同样被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缠在鹤山身上各处,却发挥了我难以琢磨的作用。


    那灵力堪称凭空造物一般,非常违反修真界常识的变化成了许多不同的、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它扭曲了鹤山的姿态,将他变成了五体投地的样子,然后灵力变化出来的不知名东西像是泥壳一样自下而上的将它团团包裹住。


    最终鹤山在我的神识和肉眼之中都变成了一个实心的石像。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这是一个大活人变成的,真的很难相信落地邦邦有声的沉重东西竟然不是顽石雕琢的。


    所以说练器一道也很花里胡哨啊。


    而且还挺装的。


    飞尘轻松地甩了下衣袖收回手背在身后,坐下时还不忘抬起下巴瞥了我一眼。


    好了。


    我知道你行了。


    我板着脸,反复打量着石像,试图从他里里外外找出来一点儿和人相关的东西,可却一无所获。


    明明我清楚的看见他灵力是怎么流淌的,以及那灵力在空中纠缠连结的曲线,可我深知哪怕是我完全重复出来,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我曾经试过。


    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堪称神迹呢。


    我很不情愿地在心里夸了飞尘两句,心里却觉得哪怕是在已经很唯心的修真界中,炼器一道也还是过于唯心了一些。


    就比如我这种什么事情都想追根究底,研究个法术也想探究一下背后的原理符文的,在炼器一到注定就做不到顶尖。


    「万物皆源于一物,故一物的思索可演化为万物。」


    这是他们每个炼器修士奉行的真理。


    每一个练器修士都以“所想即所得”作为目标,区别在于目前也只有飞尘能做到罢了。


    我懂他们的。


    并且知道他们说的是“一”和“万物”的衍化,但那颗该死的唯物主义的心总是时不时地就占据思维的高地。


    【如何?】


    飞尘很是矜持的给我传音,邀功似地换来了我一个点头,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看见了他悄悄用灵力失去额角汗水的动作,但很体贴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偶尔让他装一装,他心满意足的时候干活也能积极些。


    慧持大师念着阿弥陀佛,打刚才起就没睁开过眼。


    糟糕。


    我心里暗恼。


    刚才明明和贺姐说好了提到外面去弄的,怎么刚才一着急起来反倒把这事忘了?


    我悄悄地用余光瞄了慧持大师一眼,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来,便也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下了,因为孟苍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鹤山做的事公之于众了。


    不过也是,这些事要再不干,不赶紧让孟苍带着石像回到字画门的话,他估计就要因为自宫而失血过多晕倒了。


    果然,不论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有些地方永远都是人的弱点呢。


    于是应孟苍的祈求,慧持大师敲响了佛宗钟的钟,并且将那声音干脆利落地挪到了芥子之中,让它响彻芥子的每一片世界。


    随后自然就是孟苍声嘶力竭的谴责,和语气坚定吐字清晰的罪状陈述,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修士从“不会吧,他也不像这样的人啊?”逐渐转换为“天呐!他竟然如此道貌岸然,真是信错了人。”这样的经典场景。


    乏善可陈。


    这些人脸谱化的表演让我提不起一丝兴趣。


    他们也就在这里嘴上谴责谴责鹤山罢了,说不定背后还会和别人说,鹤山做的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真倒霉呢。


    保不齐这里面有多少人是那种货色。


    我思索着,突然觉得也不一定。


    因为那些和鹤山一类的人这会儿是不是都在两界山呢?


    应该都琢磨着去魔界寻找炉鼎吧?


    但应该也有现在这里。


    因为当孟苍说到鹤山的临摹之作和天现异象的时候,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直接开口相问了。


    “所以魔界的天现异象是假的吗?竟然是画作?”


    说话的人明显不信,而且带着一丝恼怒的质问。


    作为被他质问的对象,孟苍直接拿出了有力证据,于是鹤山的记忆就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展开了。


    铁证如山。


    从此鹤山的罪在无争议,他也将永远地被钉在修真界的耻辱柱上,成为了酒足饭余之后修士们批判的谈资。


    成功完成了让修真界众人引以为戒的成就。


    慷慨激昂地陈述完了鹤山的罪状,又说了一大堆关于异象的事情,孟苍也觉得有些疲乏了。


    他激动的情绪退去,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就充斥了他每一根神经。


    他有一点茫然。


    那疼痛可非比寻常,感受到疼痛的第一瞬间他就低下头去,然后呆滞地缓缓挪开了脚,在看清自己踩着什么的那一刻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在身下摸了摸。


    然后抬起手看着自己满掌湿濡的血迹,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怎么太监了——”


    阿巴。


    是的,你已经成为太监了,而且还是你自己割的。


    我沉默着,飞速地思考怎么和他解释。


    说他自己果断自宫是不行的,因为他自宫的原因是看见了那个炉鼎,心中产生了欲望。


    而现在他所有关于那个炉鼎的记忆都被我封锁住,可□□上的伤痕却没能治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没了呢?


    我现在非常需要嘴替!!!


    但当事人却似乎不需要我给出一个解释,因为他茫然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然后扭过头去看五体投地的石像鹤山,表情一下变得愤怒憎恨。


    并且两步冲了过去狠狠地踹了一脚。


    然后脸色更加青白了。


    应该是扯到了伤口吧,而且那石像应该很硬的,估计他的脚也不怎么好受。


    “鹤山老贼!手黑至此!”


    哦。


    他觉得是鹤山做的。


    挺好的,我喜欢这种会自己寻找原因并解释的人,并且诚挚地希望他能担任字画门的下一届掌门,好好整治一下他们门派内的风气。


    至于鹤山身上多了一条莫须有的罪状么?


    我看了一眼永远动弹不得的石像,心想他就算是有一万句话想为自己辩解,也永远说不出口了。


    只能受着。


    个中滋味就让他自己品味去吧。


    将鹤山解决了,事情的发展也恰如我们预期,甚至效果更好。


    毕竟我们最初计划的直接劝阻修士们去魔域探索,显然这种明摆着的假异象更能劝退。


    在鹤山被扒个底朝天的同时,虚假的异象可信度明显急速降低。


    据慧池大师所说,在鹤山的记忆展现之时,从这里传出去的各种通信都让他险些忙不过来了。


    我看着他们暗戳戳穿信的小动作,心想这一回应该能劝回不少本就没那么急迫想要找到炉鼎的人,以及那些本来就在犹豫的人。


    已经很好了。


    至于那些根本不信,仍旧对炉鼎有些妄想的,我相信他们在魔域也能得到自己的归宿。


    至于死活,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年龄都是三四位数的人了,可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然也能承担自己所作所为导致的后果。


    就比如鹤山,怕以后这个我老老实实地跪在他们宗门的山门上,说不定就算他们宗门不复存在了,他都还在那跪着呢。


    这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帮他突破了大限将至?


    毕竟不会因为修为寿命耗尽而亡了嘛。


    怎么能不算一种如愿以偿呢?


    所以在今天这个场合,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鹤山得到了长生。


    孟苍得到了正义。


    而我,得到了那个让我将修真界翻了个底朝天的炉鼎。


    没错,这个炉鼎最终还是到了我的手里,尽管我最初恨不得将他丢给旁人,尽管我也曾想要杀他。


    但这一切都在我试图将这个烫手山芋甩走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异常那一刻化作乌有。


    因为我突然觉得他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或许足以改变我的命运,改变整个修真界的命运。


    也许他真的能让我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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