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万墨上古符你都亲我了,我可不可以亲……


    弹指几孤风月,相看恍如昨。


    时间来到,红谷深处宽阔石室。


    姑云闲一剑破开剑网,得空喘息,密麻的剑光又重新汇聚,她退到江无月身边,两人并肩背靠。


    姑云闲思忖片刻,低声道:“无月,用太极归元,引动剑阵中的太极鱼,牵阳眼攻击阴眼。”


    “好,师尊。”江无月挽剑起势。


    “哎不是这样,咱俩剑势要统一。”


    姑云闲拉过江无月的手,放在自己腰间。


    江无月手心下是她的腰身,他闭了闭眼,耳根发烫,“弟子失礼。”


    姑云闲倒是一脸坦然:“失什么礼,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是我想失礼。


    江无月按下杂念,搂着师尊的腰,共施剑招。


    许多年前,姑云闲搂着江无月的腰,教他习得剑术。


    现在他们的身姿契合,心意相通,剑招气势恍若一人。


    两人的剑气,牵无数剑光,形成一股漩涡,引太极阳眼,携排山倒海之势,攻向阴眼。


    势均力敌的两股势,猛然相撞。


    一时间摧枯拉朽的斥力,席卷整个石室。


    所有的石俑应声而碎,同时粉碎!


    雕刻着阵法的石室,完好无损,满室尘土飞扬,视线模糊。


    “咳咳咳!!!”


    姑云闲赶紧收了断金刀,捂着口鼻,反手也轻捂住江无月口鼻。


    半响后,所有的石俑重新复原,安静闭目站立。


    石室尽头,门户悄然洞开。


    一片寂静中,姑云闲撒开掩他口鼻的手,但江无月的手,还揽在她的腰间。


    正当姑云闲感觉,他未免搂得太久了吧。江无月忽然从背后,轻抱住她。


    姑云闲:“……???”


    我徒弟变异了?!!!


    江无月弯腰,下巴轻靠在她肩窝,他的气息温热,近在咫尺,近得她一扭脸就能亲到他。


    几度朝暮春秋,姑云闲和江无月的肢体接触,总是很多。


    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今天他的脸凑那么近,姑云闲忽然心里怪得发虚,她都不敢侧脸,生怕亲到他。


    她背脊僵硬,连靠近他脸庞的右脸,都变得敏感,头发丝的触感都变得鲜明。


    “……无月怎么了?”姑云闲的声音不自觉紧张。


    江无月长叹一口气,沉默半响,才道:“没事……弟子有点累了。”


    姑云闲说不上来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回她连无月凑近的脸,也不敢摸了。


    姑云闲退后两步,揽着他胳膊,嬉皮笑脸,插科打诨道:“要不然,师尊背你!”


    “不麻烦师尊了。”江无月收回手臂,退回到自己位置。


    他垂眸看她,打量了下姑云闲,“毕竟……师尊这个身高不适合背我。”


    姑云闲青筋暴起,“江无月,你在讨打。”


    姑云闲方才心里怪异的感觉,终于消散无踪。


    两人谈话间,走过石室尽头的门洞。


    当他们一跨过门洞,身后的门洞骤然关闭。


    眼前只见天地白茫茫一片,万千墨色符箓,不动声色地悬浮,符文隐有灵力流转,道韵玄妙。


    此方天地间,唯有黑白两色。


    四周一片纯白,走上去有一种走在虚空中的恐慌感。


    无尽白茫茫中,万千墨色,上古符箓咒文,静静漂浮。


    符成万象镇乾坤,咒起天地换阴阳。


    姑云闲前世已经走过这万符境。


    当年她和江无月面对这万千符箓,观符悟道一天一夜。


    也不过是从上古符意中,勘破这两句话。


    姑云闲把江无月按在地上,“来,你就坐在这观符悟道。是时候检验我徒儿的符道,是不是学有所成了!”


    江无月被她突然推在地上,险些绊倒,他往后仰了下,轻护着姑云闲:“师尊看一眼已经懂了?”


    姑云闲厚脸皮回道:“啊对对对,你师尊就这么厉害。”


    江无月轻扶了下她的腰,唇角轻弯,笑着看她,也不做声。


    姑云闲难得让他看心虚了,她抬手捂了下他眼睛,说道:“哎反正契机难得,无月你就好好观符悟道。为师是真看懂了……嗯天才的事情你少管。”


    姑云闲手心下,江无月的眼睫轻颤,分不清是不是在笑,只听到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姑云闲轻轻撒开手……


    掌心下,他的眼睫浓密,一点一点抬眼看她时,漆黑睫毛下落下的阴影渐退,显露出清隽俊美的眉眼。


    那双乌眸安静望着她,简直我见犹怜。


    姑云闲被江无月的美色,搞得自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慌张。


    她硬是掐着江无月下巴,撇开他的脸,“看符,别看我。”


    江无月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笑意更明显了。


    他带着笑意,目光转向万千墨色符箓,掐诀静心,感受着上古符意。许是有感悟,他的面色,逐渐沉静冷淡下来。


    半响,他轻阖上眼,调息打坐。


    姑云闲百无聊赖,这些上古符意她前世就悟完了,她反正闲着没事,就盯着江无月的脸看。


    天地黑白相间,他的脸更愈发俊美,清寂出尘。


    唔……额头饱满,眉眼的轮廓很好看,长眉如墨,鼻梁高挺,左边眼尾下面有不明显的小红痣。


    嘴唇不算薄,也不算厚,唇珠看起来柔软丰盈,轻微上翘,可惜大部分时候总是抿着。


    哎,我徒弟真是好看。


    姑云闲又看向四周,天地间黑白交错,万千墨符,上古符意,浩然正气,不过也确实无聊……


    江无月肩膀一沉,姑云闲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歪靠在他旁边,头一点还想往前栽。


    江无月扶住她脑袋,调整了下姿势,干脆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万符消永日,不知昏晓。


    江无月看着无边墨色,他已经知道了上古符箓的真意。


    但他不会喊醒师尊,他恨不得偷换流年,就让她一直靠在自己身边。


    姑云闲躺在自己怀里,她轻微的鼻息,吹动衣襟。


    江无月鬼使神差地伸手,轻捏她的下巴,师尊永远也想不到,一向守礼的他会这么僭越。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唇瓣,她口鼻之间,呼出温热湿润的呼吸,轻拂过手指尖。


    她睡着的唇瓣,微微张着,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有一点像兔牙。


    江无月轻笑了下,觉得她很可爱。


    江无月轻摸她的嘴唇,温软柔润的唇瓣,唇上细微的纹路,也软得心惊。


    江无月喉咙不自觉的发干,像点着了星火,他喉结滚动,犹豫了下,慢慢俯下身去。


    你都亲我了,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就一下。


    江无月捏着姑云闲的下巴,慢慢低下头,他弯下的背脊,像一钩弦月。


    这其实是个很别扭的姿势,为了姑云闲睡得舒适,他始终反手搂着她。


    在颤抖的嘴唇,寻觅到爱人之前。


    江无月的乌发,先垂落在姑云闲脸上,她伸手抓了下,迷迷糊糊醒来。


    姑云闲睁开眼,他们俩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


    江无月一时间呼吸骤停,心脏都快停跳,生怕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他松开捏她下巴的手,轻轻抿唇,直起身子。


    “无月刚刚在干什么?”姑云闲打了个哈欠,撑起身子,离开他的怀抱。


    江无月一时间心如擂鼓,心跳急促,他做贼心虚,扭头轻咳了两声。


    “弟子方才……想喊师尊起来。”


    凑那么近喊我,难道是想吓唬我?


    姑云闲心想世事无常,连江无月都会捉弄人了。


    “你别是想吓唬师尊吧?”姑云闲怀疑道。


    江无月长睫低垂,一副恭谨端正的样子,姑云闲又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她站起来整理自己衣衫,顺手去拉江无月起身,江无月抓着她的手一使劲,险些把她拽进自己怀里。


    姑云闲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点冷香,不知怎么的,这回也不敢勾着他脖子去嗅了。


    “无月观上古符文,看出真意了吗?”姑云闲退开距离。


    江无月垂眼看她慢慢退后,一点点拉开距离,他的长睫翕动,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抿了抿唇,抬头环顾四周,观万千符箓,说道:“弟子愚钝,方才参悟此中真意。”


    姑云闲一下激动起来:“无月这么快就参透了?”


    “参透不敢说,有一些思路。”江无月谦虚道,他手持阵灵笔,虚空画符。


    万千墨色符文被他引动,在他笔下如龙蛇游走。


    这是很简单一个符箓,崇光门第一堂符箓课,就会教过,换位符。


    又名阴阳换象符。


    这一符小可换物,中可移形换影,大或许可换象天地。


    江无月这一笔下去,隐有上古符箓之真意,灵力流转间,符成万象之势。


    在符道一道,他彻底登堂入室,已臻化境。


    江无月向姑云闲伸出手:“师尊我们一起。”


    姑云闲分明知道,他画完符之后,两人只会各自分离。


    但还是握住他手,说:“好。”


    笔落符成,姑云闲和江无月身影一闪。


    等姑云闲再睁眼时,她的眼前,是崇光门寻道峰。


    杏花树下,暗香疏影,有一方石桌,一对石凳,一局棋盘。


    石凳之上,端坐着一位清丽女修,她身着一袭白衣,发簪白玉钗,腰背挺直如松,乌发如瀑垂落,整个人素净清冷。


    她的指尖,正拈一枚白玉棋子。


    棋子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姑云闲见状躬身行礼,道:“弟子姑云闲,拜见师祖。”


    第32章 开山祖在此他修长的手指,攥着自己的……


    “弟子姜春拜见师祖。”姜春躬身行礼。


    画上女子,手持笔和剑,头上簪一只红钗,乃是崇光门开山师祖,文符仙尊余风华。


    六千年前,文符仙尊飞升成神,位列仙班,尊号衡正神君,掌三界平衡公正。


    在姜春心里,自家宗门师祖那当然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没想到,那画中的文符仙尊收起笔和剑,泄气地捂住脸。


    姜春一脸莫名,“师,师祖怎么了?”


    文符仙尊无奈道:“看来崇光门真是人才凋零,一茬不如一茬,连你这样的都来继任掌门了?”


    姜春感觉内心受创,她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师祖师祖!!我是陪其他仙君来的。”


    文符仙尊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招都挡不住,原来是小啰啰。”


    姜春:娘亲啊,这师祖怎么这样???


    姜春低下头,轻声道:“那我也算有情有义的小啰啰吧?”


    文符仙尊在画里转来转去,“你剑术不堪,那你符道呢?”


    姜春:“愧对宗门栽培,弟子也不擅长符道。”


    文符仙尊气乐了,问道:“那你擅长什么?该不会你是什么仙二代,丹药堆上来的境界吧?”


    姜春低落:“弟子善培仙植。弟子从小体弱,确实也……吃过不少仙丹草药。”


    文符仙尊趴着往白纸上一赖,很是嫌弃地说:“资质这么差,怪不得掉到我这里来了……”


    姜春逐渐感到不对。


    文符仙尊,衡正神君,传说中她明堂正道,刚正不阿。人间仙界的各种故事中,文符仙尊都是个古板角色,怎么会如此跳脱?


    姜春心生警惕,方才她一直跪着和文符仙尊对谈,她现在慢慢站了起来,“您当真是文符仙尊,衡正神君?”


    那画中的文符仙尊,还是半躺在那白纸画上,她懒怠抬眼。


    “我当然是文符仙尊,只不过,我是一部分的文符仙尊。”


    崇光门寻道峰,杏花树下。


    文符仙尊头簪白玉钗,手持白子,轻落在青石棋盘上。


    “弟子恭请师祖指点。”


    姑云闲素手执黑玉棋子,落在右上


    小目。


    “三连星?”文符仙尊神情冷淡,垂眸看黑棋连成三星,她摆下白子,说道:“你倒是有自信。”


    “弟子斗胆献拙了。”在师祖长辈面前,姑云闲还是很守礼的。


    棋盘上黑白交错,右上黑棋三子连星,姑云闲执黑子,又在左下落一子。


    文符仙尊忽然点白子入右上,压制黑子。


    文符仙尊:“既要取势,又想得地。世事岂能两全,这位弟子未免太贪婪。”


    姑云闲思忖片刻,落下黑子,棋盘上黑白两势,纠缠厮杀。


    姑云闲轻声道:“弟子确实贪得无厌,不懂克己。”


    文符仙尊落下白棋,她剑走偏锋,显出诡异柔势,截断黑棋起势。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好比忠孝难全,情义难兼。”文符仙尊说道。


    姑云闲素手执黑子,轻轻落下,黑子骤然连起黑龙之势。


    姑云闲:“若弟子偏要两全呢?”


    黑龙已成气势,再难截断。


    几番博弈后,文符仙尊的白子,被黑子杀得节节败退,七零八落。


    文符仙尊轻捏白子,又重新放回棋笥,“你赢了。”


    姑云闲拱手行礼:“弟子谢师祖承让。”


    文符仙尊收起棋局,说道:“你的棋势吞吐山河,宗门交到你手中,自然发扬光大。


    姑云闲拱手道:“承蒙师祖谬赞,弟子自当竭尽全力。”


    文符仙尊又道:“你为人恃才自矜,自负过甚,难免失察于毫末,切记提防他人暗算。”


    姑云闲:“谢师祖提点。”


    文符仙尊一挥手,身旁边杏花树忽然变成参天大树,通体火红。


    树上轻飘飘落下一朵蓬松的绒花,颜色鲜艳火红,花丝细长,轻盈飘逸。


    文符仙尊将首夏花,交于姑云闲。


    一方石室内。


    姜春对着画中的文符仙尊,问道:“什么叫一部分的文符仙尊,你什么意思?”


    文符仙尊毫无形象地,在画里打了个滚。“你也不想想,什么人永远正确,永远大公无私,永远刚正不阿?”


    姜春:“确实一直听闻,衡正神君不近人情,但法理杜衡,公正不阿。”


    文符仙尊贴近画纸,清秀的脸轻微扭曲,“她当然不近人情,她早就不算个人了!”


    姜春:“这是什么意思?”


    文符仙尊:“人皆有情。她仗着自己道术精湛,分离自身的理与欲。她没了欲望的干扰,修行自然一日千里,早早飞升。”


    姜春试探道:“您是文符仙尊的欲望化身?”


    文符仙尊:“我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那一部分。真正的恶欲,恐怕早让她毁灭处理了吧。”


    文符仙尊轻笑了下,很是不屑。


    “一个人无法直面,自己的欲望。哪怕飞升成神,也算是求得大道了吗?我看未见得。”


    “只怕是,一个逃兵。”


    天地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一株梅花之下,一方棋桌,一对石凳。


    文符仙尊与江无月对弈。


    棋盘纵横十九道,黑白交错已久,局势接近尾声。


    文符仙尊轻落下白子,棋盘中白子呈肃杀之势。


    江无月观棋片刻,落下黑子,钉入天元,隔断白气。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将棋局拖入生死局。


    “宁断自己的气,也要伤敌根基。玉石俱焚之势,无法长久。”文符仙尊落下白子,轻叹道。


    “若无当下,岂有将来?”江无月落下黑子,接起残势,黑棋骤然合围大半白子。


    文符仙尊落下白子,再度斩断黑棋之气。


    “征子未净便强攻,此局你要输了。”


    江无月舍弃二十余子的黑龙,孤注一掷杀入白棋中腹。黑白之势纠缠,难解难分。


    江无月:“棋局未定,胜负未分。”


    文符仙尊轻皱眉,她直接舍去白子中腹,点破黑龙劫眼,反连起白龙之势。


    文符仙尊落下最后一子,“你确实输了。”


    棋盘上,黑子的走势何其决绝,每道断点都似刀锋,伤人伤己。


    江无月躬身行礼:“谢师祖赐教。”


    江无月拧眉看棋局,心里想的却是,倘若早点弃掉黑龙,未尝不可一胜。


    文符仙尊打量了下江无月,冷淡道:“你天资卓越,心性决绝。关键时刻可扭转乾坤,扶危定倾,不服所托。”


    江无月:“师祖过誉,弟子惶恐。”


    文符仙尊又道:“但眼下需韬光养晦,潜龙勿用。”


    江无月:“弟子谨遵师祖教诲。”


    文符仙尊轻一挥手,江无月忽感心脏疼痛,他克制不住伏倒在石桌前,黑白棋子洒落一地。


    他修长的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襟,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等疼痛过去,他已是冷汗涔涔。


    江无月没有抬头,他听到文符仙尊的声音,冷漠得不近人情。


    “情浓则伤,情深则逝。这位弟子,你最需要的是,收敛心神,专注于己。”


    画像里,文符仙尊发上的红钗,鲜红欲滴。


    姜春没想到上古秘事,就这么轻易被自己知道了。


    红钗文符仙尊躺在画内,姿势懒怠豪放。


    她翻了个身,懒懒问道:“笨小孩,你想不想成神?”


    姜春垂下眼睫,“弟子天赋平庸,能突破元婴期,已得天幸,是娘亲倾力相助。”


    文符仙尊骨碌一下爬起来,“你想突破虚神,乃至成神,还有一个办法。”


    姜春不知,该不该叫她师祖,只道:“请您赐教。”


    文符仙尊道:“你带我走。理欲分离时,我已是虚神。我可以送你上虚神期,要能放我出来,成神也不在话下。”


    姜春忽然想起,在宗门自己听过许多风言风语。


    “姜春她啊,还不是有个好娘,不然当内门弟子都悬。”


    “真羡慕人家这个好命,多少洗髓丹随便吃。”


    “好命什么呀?真是好命,资质就不会这么差了。”


    姜春轻声问:“送我上虚神期?”


    文符仙尊连连点头,“我后来都成神了,带你突破虚神,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姜春想起离开崇光门时,姜玄英冷漠的眼神。


    “没有我你早死了,你连元婴都突破不了。不在宗门勤学苦练,你非要跑到外面送死?”


    姜春又问道:“就连我这种资质,也能成神?”


    文符仙尊:“只要你能放我出来,就能成神。”


    姜春看向画像,画像之人确实是文符仙尊。


    宗门里有文符仙尊的画像和雕塑,还有她亲手画的符箓。


    姜春轻声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文符仙尊既然已经理欲分离……”


    文符仙尊:“对,她毫无人性,但我有人性啊。”


    “那……绝对公正的文符仙尊,会把你留在这里,想必有她的原因。”


    姜春不断往后退,远离画像。


    画中道韵,和宗门里文符仙尊所留下的符箓,道韵相同。


    所以这副画,是文符仙尊所画。


    画中的文符仙尊,猛地贴近纸张,她面目扭曲,几乎要破纸而出。


    “你什么意思,你想跑?!我告诉你,没我的指点,你根本出不去这个屋。”


    姜春:“不,出口早就出现了。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姜春召出长剑,一剑劈向画像。


    第33章 少女的红镯他喉间压抑不住的闷哼声,……


    被劈中的画像,骤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姜春被刺目白光逼退,接连退后好几步,跌坐在地。


    在难以直视的白光中,她听到文府仙尊冷淡的声音。


    “此子中人之姿,性亦卑弱,然心性淳善,可取一二。”


    姜春有点难过地想,难道我除了是个好人,就没别的优点了?


    白光逐渐褪去,姜春眯了眯眼,她看到自己跌坐在青铜大门口。


    “姜春你可算来了。”


    在残留的白光中,姜春看到姑云闲弯下腰,向她伸出手。


    姑云闲伸手想拉起姜春,她看姜春坐在地上,有点发愣的样子,疑问道:“姜春你怎么了?你见到文符仙尊了吗?”


    “嗯见到了……”


    姜春想起,文符仙尊说的中人之姿,再看眼前的姑云闲,她忽地生出一股沉闷。


    姜春避开姑云闲的手,自己起身,轻整衣衫。


    姑云闲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只觉得莫名其妙,“那文符仙尊,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姜春低头没看


    她的眼睛,轻声道:“仙尊说我……她让我勤学苦练。”


    姑云闲搂着她脖子笑,“等出了红谷,我带你练?”


    姜春“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三人休整一番,姑云闲布下传送阵,三人传送到金乌桥下。


    红谷金乌桥本身也是出入境阵法,没法越过它直接传送出境。


    金乌桥璀璨依旧。


    眼看出口近在眼前,姑云闲逐渐兴奋起来,她一把揽住他俩,“哎!等出了红谷,咱们在妖界转一转,听说这边的醉凤酒很有名,出去一定要尝一下。”


    江无月被她揽住,骤然抖了下,避开她的接触。


    姑云闲手上一空,心里也怪怪的。


    她打量了下江无月的神色,除了脸色有点白,好像没什么问题,“无月的伤还好吗?”


    “弟子无恙。”江无月神色微动,抬眼看她。


    他的眼睫浓密,睫帘下漆黑的眼睛,有一种水蒙蒙的光亮。


    姑云闲天生有种野兽般直觉,她不知怎么的,从那一眼里看出一种模糊的痛楚,“你真的没事?”


    她抬手又想去摸他的脸,江无月明显往后退了下。


    姑云闲一下窜上来一股无名火,怎么你还不让我摸了?


    她执拗地去掐他的下巴,江无月一下闭上眼睛,眼睫簌簌颤抖,唇色也失了颜色,那神情说不来,是厌恶还是疼痛,“别碰我……”


    姑云闲被他的反应,惊得收回手指,她指尖轻轻摩擦了下,心里说不上来的落落寡欢。


    不摸就不摸……有什么了不起……


    姑云闲又搂了下姜春,振作精神,说道:“回头,我们再找个春暖花开的好地方,挑个好时候,栽育桃夭!”


    姜春骤然听到桃夭的名字,她眉头轻跳,神色也落寞下去。


    姑云闲撒开手,诧异道:“你们今天都怎么回事?”


    两人都道自己没事,姑云闲看他们精神不济,于是更加起劲的,给他们画饼充饥。


    姑云闲意气风发一挥手,“等我们出去了,就去吃喝玩乐看美人!”


    江无月脸一下黑了。


    姜春终于笑了下,“那是你自己爱看吧?”


    姑云闲讪笑道:“都一样都一样。”


    姑云闲看无月一言不发,她又想起刚刚无月的神情,心下不是滋味。


    她简直是伏低做小,做贼一样去牵江无月的手,轻声问:“无月,还要为师陪你走吗?”


    指尖相触的瞬间,江无月手指一下蜷缩收紧,避开她的接触。


    “不用了,师尊。”他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在细微颤抖。


    江无月心有余悸,他一碰到师尊,心脏钝痛得窒息,文符仙尊说他需收敛心神,专注于己。


    可他偏偏做不到。


    一点不让碰啊?姑云闲被江无月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姑云闲紧抿着唇,她又问姜春,“那姜春需要我陪吗?”


    姜春看了看她,她忽然好奇姑云闲的心魔,她轻声应道:“好啊。”


    姑云闲重新采天虹,取暗线。九日金乌桥上,现出数条暗色光道。


    姑云闲和姜春挽臂走上金乌桥,江无月紧随其后。


    走上金乌桥没多久,姑云闲就意识到不对,她没想到姜春的心魔,如此之重。


    姑云闲看到,年幼的姜春蹲在地上哭,几个年龄相仿的道童围着她嘲笑,“谁家弟子修仙,修了十年才引气入体?掌门捡来的小乞丐,来宗门第一天就引气入体咯!”


    兴许是看到,姜春这个堂堂长老之女被说哭了,那几个小孩更来劲了,绕着她说:“爱哭鬼!爱哭鬼!靠娘亲的小废物!!”


    年幼的姜春始终蹲在地上哭,不敢抬头,直到所有人离去。


    “天罡正气,乾坤化煞,破!”姑云闲轻喝一声。


    幻象褪去,可那个小女孩的哭声,隐隐约约,犹在耳畔。


    姑云闲轻捏了下姜春,低声道:“姜春静心,这都是幻象。”


    姜春:“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姑云闲又握了下她的手,“是假的,我家姜春天下第一好。”


    姜春只觉得这鼓励空洞,她没有相信。可她还是勉强对姑云闲笑了下,比哭还难看。


    姑云闲看她状态糟糕,一时也没有别办法,随手掐了清心诀,往姜春额前一点,“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别怕。”


    姜春还没静下心,就看到姜玄英甩了她一耳光。


    她不由自主侧过脸,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你要是像姑云闲那样强,也就算了。你一个丹药堆出来的元婴,为什么非要出去送死?”


    “我想证明我自己……”姜春怯懦地说。


    那声音太小了,姑云闲根本没听清,她紧抓着姜春的手,快步走过金乌桥。


    姑云闲听到,姜春难过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为什么你是天命之女……”


    “……而我只是一个小啰啰,英雄故事里的注释。”


    姑云闲倏然回过头,她看到姜春周围的心魔太混乱了,有姜玄英,有年幼时候的姜春,有桃夭,甚至有一个红钗的文符仙尊。


    “不是的,姜春。”


    姑云闲停了下来,神情认真地看着姜春,她轻声说道:


    “……每个人有自己的故事,你是你自己的天命,我亦如此。”


    可姜春空洞的眼神里,并没有姑云闲。


    姜春陷入了另一个幻像,她看到桃夭笑意盈盈和姑云闲说笑,他的眼神里都是对姑云闲的欣赏。


    姜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所有人在喜爱你,却从来没有人来爱我呢?连母亲也……”


    姑云闲想拍姜春的肩膀安慰她,却被她一下打开手。


    姜春忽地抬头,她的眼神像在找一根救命稻草,“那天桃夭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姑云闲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春很轻地笑了一下,“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也”喜欢,什么叫也?


    姑云闲注意到,后面江无月诧异的眼神。


    她来不及细想,赶紧澄清,“姜春你这就误会大了,他跟我没半分关系。”


    姜春明显没听进去,她耳边有太多声音了。


    她听见,自己生病时母亲恨铁不成钢地骂她,说她堂堂千阵仙尊,怎么生出这么资性鲁钝的孩子。


    她听见年幼的自己一直在哭。


    “姑云闲……”


    姜春的声线在细细颤抖,她像是身处灼热之中,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


    姑云闲和姜春距离很近,她完全没防备姜春会出手。


    姜春一剑刺过来时,姑云闲闪身躲避,可心口还是被刺中。


    姑云闲急急后退,一手捂心口治伤,一手召出断金刀,直接一刀斩断姜春的剑。


    正常情况是要一刀制敌,但姑云闲看着姜春痛苦的眼睛,无法下手。


    姑云闲后退时,踩到暗线以外的金乌桥。


    她听见上古金乌的嚎叫,翅膀煽动的声音。


    姑云闲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好像快要化成光,和金乌桥融为一体。


    姑云闲无法克制瘫倒下去,她的身后是千丈高的岩浆炎海,万死无生。


    那一瞬间,一切变得很慢。


    姑云闲看到,姜春担心地向她伸出手,当她们触手可及时——


    姜春反悔了,她的手一寸一寸,缩了回去。


    以前去往混沌之雾时,姑云闲给姜春和自己系上了连心绳,化作一对红镯,饰在各自的腕上。


    只要心意相通,她们就能相互知晓位置。


    姑云闲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镯,猝然碎裂。


    姑云闲在落下金乌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异常沉重的重力。


    她下意识掐了轻羽诀,但她依然在下坠。


    “……万一真掉进焚渊怎


    么办?”


    “那就等死吧。”


    姑云闲和炎凰帝曾经的对谈,回响在姑云闲的脑海里。


    姑云闲看到金乌桥上的江无月,向她奔来。


    不要过来。


    他脸上的惊惧之色,让她心碎。


    姑云闲亲眼看到江无月跳了下来,他一把拉住自己的手,把她拥进怀抱。


    姑云闲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他心跳快得不正常,他喉间压抑不住的闷哼声,痛楚太过鲜明。


    他们相拥着,共同下坠。


    第34章 朱红的口脂她的拇指细细摩挲他的嘴,……


    姑云闲瞬开护盾,浅金色结界笼罩他们。


    下一秒,两人相拥坠入滚烫岩浆,炎海之中。


    翻滚涌动的岩浆,霎时吞噬他们。


    灼热火烫扑面而来,但炙痛感并不鲜明。姑云闲热得冒汗,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金色结界之上,重叠着江无月霜色的结界。


    薄薄的结界之外,是滔滔不竭,无边无际的岩浆炎海。


    他们亲密相拥,溺在岩浆海之中,无可救药地缓缓下沉,回天乏术。


    姑云闲窝在江无月怀里,苦中作乐道:“无月现在越来越厉害了,都可以不掐诀开结界了。”


    江无月埋首在她颈间,没有做声。


    他的鼻息颤抖得明显,隐忍又破碎,混乱吹拂在她的颈边,他分明整个人都在抖。


    姑云闲猛然感觉到不对劲。


    “无月你怎么了?”姑云闲仰头去看他,伸手扳他的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周围分明热得灼人,他们快要热烹而亡,如果没有结界,他们骨肉会霎时化作灰烬,不分彼此。


    姑云闲都热得直冒汗。


    可江无月的脸色惨白一片,他眉尖轻蹙,紧闭着眼,眼睫一直在抖,嘴唇紧抿着失了血色,他喘得厉害,胸膛不断起伏。


    “无月你怎么了?”姑云闲扳着他的下巴,又问了一遍。


    江无月睁开眼,他乌黑的长睫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被汗,还是泪浸湿。他的眼神,分明恍惚无力,痛到意识涣散。


    “师尊……”


    江无月重新凑在她的颈间,像受了伤的动物,寻求慰藉。


    他的喘息短促,颤抖中恍若呜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低声喃喃道:“师尊……我好难受……”


    姑云闲去握他的手腕,想用灵力探查他身体,被他轻轻挣开。


    “师尊……不要浪费灵力了。”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时不时轻轻抽气。


    姑云闲感到难以抑制的,无处释放的愤怒。


    她用力扳着江无月的下巴,力气大到可能留下淤青,“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痛苦的死去。”


    “……是师祖。”江无月紧皱着眉,半阖着眼看她,他颤抖眼睫下,是雾蒙蒙的乌瞳,水光朦胧。


    姑云闲看到他湿润的眼睛,浅浅氤氲着雾气。


    她有一瞬间,想亲吻他的眼睛。


    姑云闲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惊,不由自主松开手。


    这下她反倒冷静了,姑云闲耐下性子问:“师祖给你下咒?为什么?”


    “师祖说我……”


    江无月闭了闭眼,一滴摇摇欲坠的水滴,滑过他的鼻梁,恍若流泪。


    姑云闲感到体内滚烫,自心口沸腾而起,灼热得焦枯,她忍不住拉松了下衣领,“她说你什么?”


    “她说我……心不静。”


    江无月靠里的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破,唇上总算有点血色,一片模糊的嫣红。


    “她是不是有毛病?!!”姑云闲愤怒道,“怎么还管到别人的弟子头上!!”


    江无月的嘴唇还在细微颤抖,唇上那一点血,凄惨艳丽,姑云闲看他这副样子,简直看得惊悸。


    姑云闲感到心痛,想要温柔地吻他,又想把他弄得更糟糕,更不堪承受。


    姑云闲眼神近乎痴迷,慢慢凑他更近,捧着江无月的脸,她的拇指细细摩挲他的嘴,指尖下的唇瓣颤抖着,柔软湿热。


    姑云闲的指尖,沾上江无月的血,轻抹擦开,他的唇就似染了胭脂,朱红靡艳。


    姑云闲心跳如鼓,根本没办法直视他这副样子。


    她掐诀静心,垂下眼睫,轻握住他的手腕探查。


    “乖,放松。为师给你解咒。”


    灵力探查没多久,姑云闲就在他的心口,发现一道明显咒法。


    幸好,文符仙尊的神识是飞升之前所留,境界还停留在虚神期。


    如果是衡正神君留下的神咒,就算姑云闲咒术之道再天才,也不可能解开。


    神君可以改变天地规则,远非凡俗可撼。


    姑云闲还没突破到虚神,没办法直接解开咒文。


    她思忖片刻,直接剑走偏锋,引导咒文流转,换了个方式,引咒法出体。


    江无月难受得蹙眉,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轻微张开。咒文像一股轻薄烟雾,从他艳红的唇口中,缓缓吐出。


    那一刻,他犹如美丽艳鬼,足以魅艳惑乱,无数的,成千上万的人——


    在欲望中,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奔向死亡,前赴后继地死在牡丹花下。


    姑云闲看到烟霭蒙蒙中,他的唇齿间,艳红的舌尖,被薄如蝉翼的白雾掩映。


    她猝然别过头,把引出的咒文,甩出结界,湮灭在岩浆炽海。


    江无月呼吸仍然急促,他尽力压抑喘息,反而短促而凌乱。


    姑云闲搂着他窄韧有力的腰,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身上止不住的战栗,像雨夜被淋湿,一直发抖的小动物。


    她内心翻腾着,连自己也不理解的欲望……和毁灭欲。


    “乖……”


    姑云闲按下心思,慢慢抚摸他的背脊,抬脸去看他的神色。


    他的面容疲惫,汗津津的脸,残破的唇,但确实没有痛楚之色。


    姑云闲松了一口气。


    江无月靠在她身上,逐渐呼吸平稳,他理智回笼,拉开一点距离,耳梢微红,“……谢谢师尊。”


    姑云闲看他这副端正君子的样子,清冷温柔,她莫名感觉有点惋惜。


    姑云闲轻摸了下,他下巴上被自己掐出的,隐隐约约的一点青色,“那现在能碰你了吗?”


    江无月:“???”


    他眉梢微抬,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江无月轻笑了下,眉眼弯弯的温柔,“……师尊当然能。”


    姑云闲舒坦了,觉得他这样轻浅的笑容,也很好看。


    “不过师尊,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


    江无月简单调息后,环视四周。灼热滚烫的熔岩,翻涌沸腾,光看都觉得灼眼,焦灼炙烫。


    他们早不知道在炎海之中,下沉到哪去了。


    两人灵力撑出的结界,在爆烈的岩浆海中,不知能撑多久。


    江无月估算,还能再支撑一柱香的时间。


    炎海中的重力太过沉重,下落时姑云闲接连掐诀,并没有减缓下沉,更无法上浮。自从他们进了炎海,只能在岩浆中,越来越沉。


    炽热炎炎的岩浆海,没有早早把他们烧成灰烬,还多亏了江无月是冰系灵根,护盾能支撑久一些。


    姑云闲搂着他窄韧的腰,色心大起,往他胸膛上一靠,“出不去咯,我就只好和美人死在一起了。”


    江无月耳根到脖子,泛起薄红,在炙红的岩浆海的暖光中,显得温柔又热切。


    “能和师尊死在一起,是弟子的荣幸。”


    “唉……你长这么漂亮,我才舍不得让你死。”姑云闲从须臾袋里,翻了一些灵丹出来,吃糖豆一样丢在嘴里。


    当初凡有相给她的墨血灵丹,姑云闲一时托大,都给了姜春。


    自从他们下沉到炎海深处,姑云闲就隐约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道韵,留在炎海深处。


    但炎海灼热又深邃,苍茫茫中,寻一道渺茫的


    道韵,何其艰难。


    姑云闲叹气道:“哎这次为师要是侥幸不死,徒儿可一定要好好孝敬为师。”


    江无月青筋轻轻一跳,柔声问道:“师尊希望弟子怎么孝敬您?”


    姑云闲喜滋滋道:“自然是多给为师找一些美人,好好服侍服侍!”


    江无月脸色一黑,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抬眼看她,“弟子服侍师尊不行吗?”


    他眉眼俊美清隽,咬破的唇瓣平添艳丽,堪称绝色。


    行,太行了。


    姑云闲心中烦闷地想:你当然最漂亮了,可你是带刺的玫瑰,为师碰了扎手呀。


    姑云闲一脸高深莫测,轻轻颔首道:


    “就按你这个标准找。”


    江无月泄气撒开她的手,低落道:“找不到,就弟子一个。”


    姑云闲摸了下江无月的俊脸,“那看在为师,这么努力脱困的份上,下回要给师尊看女装。”


    江无月一下脸色涨红,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最后无奈道:“这就要死了,师尊还想这种事?”


    姑云闲摸了两把他的脸,意犹未尽撒开手,“死不了,我都说了,为师舍不得你死。”


    姑云闲轻闭上眼,她在炎海中探出神识。


    神识上传来燃烧的感觉,剧烈的灼痛,姑云闲霎时拧眉,浑身热汗涔涔。


    她的耳边,传来江无月惊慌失措的声音,“师尊你怎么样?”


    姑云闲充耳不闻,硬是在炎海之中,倏然铺开数道神识。


    神识传来铺天盖地的炙痛,姑云闲直接瘫软下去,被江无月稳稳抱住。


    姑云闲忍痛,在滚烫灼热的炎海中,搜索那道熟悉的道韵。


    茫无边际的炙痛,持续的剧痛,姑云闲窝在江无月怀里浑身乏力,汗如雨下。


    她感觉到江无月给她渡过灵力,她本想阻止,又没力气开口。


    恍惚之间,姑云闲觉得有水滴在自己脸上,也许是江无月的汗。


    她又觉得江无月,好像轻吻在她的额头和发鬓。


    也许是她太痛了,痛出了幻觉。


    姑云闲在无边的熔岩中,漫无边际地搜索,强忍着四肢百骸灼热的剧痛——


    在灼热炎炎中,她的神识一闪而过,终于发现那道熟悉的道韵。


    找到了。


    第35章 得天地自由他犹豫片刻,吻在她汗津津……


    炽热岩浆,沸腾如海。在这片炽热的炼狱中,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姑云闲强忍着灼骨之痛,搜寻文符仙尊所留下的,那一缕玄妙道韵。


    那道道韵,影影绰绰,悬浮在炙灼炎炎的熔浆之中。


    姑云闲的神识扫荡过去,只大概窥出,那是一副剑气书写出的书法字句。


    那书法剑意凌厉,在这熔铁成浆的炎海之中,若隐若现。


    姑云闲用神识细细探查,无论如何都探查不清。


    她干脆心一横,以神识为引,融天地法则——洞开虚眼。


    姑云闲额前隐隐约约,短暂虚浮第三只眼,又浅浅隐下去。


    姑云闲神识引虚眼,凝神望向那幅书法。


    这一眼她只觉得沸血如虹,灼骨之痛更甚从前,四肢百骸仿佛要焚烧殆尽。


    但她终于能看清了。


    那段书法潦草,一笔一划,都带着冷峭锐气的剑意,字迹若明若晦,悬在炎海之中。这痕迹并非墨迹,而由剑意凝结而成,笔锋恣意洒脱,遒劲有力,剑意凌乱狂放,透出尖锐的不屈不挠。


    姑云闲忍着透骨灼热,定睛看去——


    “……火能炼金,亦能炼心……万物……”


    万物什么?姑云闲更用力去窥探那剑意,在熔浆中,神识炙痛,连眼睛也觉得隐痛。


    灼热刺痛之下,姑云闲隐约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眼角轻轻渗出,流淌出来。


    她不知道,那是透明的淡红色眼泪。


    姑云闲窝在江无月怀里,乱七八糟的眼泪和血迹,蹭在他身上。


    江无月看姑云闲乌发湿沾在额头,她脸色苍白,总是明媚浅笑的眼眸,正紧紧闭着,她的眉尖也紧蹙,很是疼痛的样子。


    她窝在自己怀里轻微发抖,自己却无能为力。


    江无月只觉得心肝一把揉碎,想吻她紧皱的眉间。


    对于抚平疼痛而言,亲吻无用,却难自制。


    江无月的指尖,抚过她凌乱的头丝,他犹豫片刻,轻吻在她汗津津的额头和眉梢,然后握着她的手腕,温和渡去灵力。


    不时,姑云闲的眼睫逐渐湿润,慢慢沁出浅红色的泪,从眼角悄然滑落——像稀释了的血。


    江无月心下一惊。


    他小心擦去她的血泪。很快,她的眼角再度流出泪,这次血泪的颜色,更加浓艳鲜红。


    “师尊……”他哀哀地唤她,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姑云闲不知道自己身体上的情况,她忍着神识带来的灼痛,继续看那副剑意书法,细细体悟。


    “……万物虽广,命运却为一线……”


    字中剑意锋利,裂帛断金,势吞山河。


    那剑意恍若破空,要斩断命运之线,姑云闲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在松动。


    领悟无上剑意之时,姑云闲身受灼痛燃烧之苦,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都仿佛在灼烧。


    姑云闲恍惚觉得,自己的神识与肉身逐渐分离,肉身苦痛,神识冷眼旁观,


    她的神魂惝恍飘荡,眇眇忽忽,姑云闲忽地感到微凉的水滴,不断落在自己脸上,在彻骨的疼痛中,她终于意识到——


    那是江无月在哭。


    姑云闲心里说不上来的焦灼,她想摸摸他。


    烈火烹油的炎海,姑云闲体内是沸血的炙痛。


    姑云闲的意识迷离恍惚,她感觉自己的神魂,离开了躯体骨肉的疼痛,可脸上微凉的泪,又让她回到当下,也像回到前世。


    前世的江无月,也曾经这样搂着她落泪。


    那时姑云闲临死前,心里还取笑他,这个时候才反悔,黄花菜都凉了,自己也快凉了。


    再后来姑云闲气息断绝,陷入黑暗,再没了意识。


    这一次,姑云闲在神识与躯体分离的疼痛中,她失魂荡魄,恍惚中看到了前世的结局。


    她看到江无月震碎自身心脉,与自己相拥而亡。


    别这样。


    姑云闲记得他肌肤细腻的触感,有时候摸两把他的脸,江无月不好意思了,会轻轻往自己掌心靠一下。


    他其实很容易不好意思,耳梢薄红的颜色,像胭脂薄釉瓷。姑云闲老喜欢逗他,不愿意看到他失落时,冷淡哀伤的脸。


    他身材匀称修长,腰腹窄韧有力,姑云闲为数不多的几次搂他,都感觉得到手底下柔韧的肌肉。


    他的容颜清隽俊美,多一点颜色,都会变得靡艳跌丽,太过惑人。


    现在,美丽惑人的皮相骨肉,失去了生机。


    他死前靠在自己身边,乖得不像话。


    姑云闲感到悲恸心碎,肝肠寸断,她宁愿他是真心快意复仇,彼此真的反目成仇,也胜过他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


    姑云闲想起,他唇角轻弯的弧度,温柔的笑意盈盈。


    姑云闲意识到前世自己的死,一定有其他原因,是谁幕后操纵,江无月的意志,又是如何被操控?


    姑云闲的神识,又回到了炎海之中。


    姑云闲凝神,重看那炽烈熔浆里,剑意挥出的书法。


    锐利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犹如溺亡之人,指尖最后的抓握,在水面划出狰狞的水痕——死境中的挣扎,一线生机,孱弱却澎湃。


    那是真火也无法锻炼融化的剑意。


    那剑意犹如惊雷裂空,贯日穿云,又似剑指苍天,对命运永不甘。


    “……世间万物本无相,无形无相亦无我,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


    姑云闲感觉到,体内境界枷锁骤然松动,一股澎湃之气涌上心头,这是自身对天命的超越。


    命运无常,可吾心毅然。


    姑云闲轻睁开眼,她感觉到视线模糊,她不知道自己在流血泪,脸上一片模糊的,浅淡的红。


    姑云闲抬眼看江无月,在朦胧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痛心悲伤的眉眼,依然美丽。


    姑云闲摸索着去触碰他的脸,果不其然,摸到湿漉漉的脸庞。


    “别哭。”


    “我肯定能带你出去。”


    姑云闲心想,这么漂亮的美人,或哭或笑,总是要活着。


    江无月不知道姑云闲心里的想法,他看着姑云闲清丽的脸上,还有潮湿的血迹,她自己还浑不在意的样子,朝自己扯出浅笑。


    他心下惊惧,他神经质一


    样,一直去擦拭她的脸,轻得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琉璃,指尖却一直在发抖。


    “师尊……你怎么样了?”


    姑云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视线模糊,她的脸上有点潮湿的痒,她还以为是江无月的泪。


    “没事,就是眼有点花。”


    姑云闲使劲闭了闭眼,还觉得模糊视线里的江无月,雾里看花般漂亮。


    姑云闲伸手摸了两把江无月的脸,她的指尖潮湿,她轻轻摩挲了下指尖,心下酸楚。


    姑云闲不着调,开玩笑逗他:“等这回出去了,你可得给我扮女装看!”


    “……好。”


    江无月的声音轻柔,姑云闲诧异地看向他,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姑云闲轻笑了下,“那我可赚大了。”


    姑云闲从江无月的怀抱里,轻轻挣脱下来。


    江无月松开她时,轻稳得像放下什么脆弱的物品。


    姑云闲觉得他小心得过分,也没来得及细想。


    姑云闲召出断金刀,她一把搂住江无月腰间,心里还有空暗自咋舌,好窄的腰。


    江无月身体还有点紧绷,可能是不好意思。


    姑云闲感受着,手掌下紧致有力的腰背,流畅柔韧的肌肉。江无月手足无措,一时找不到位置搂她,最后轻搭在她的肩上。


    她更用力搂紧他。


    姑云闲心想,这么漂亮的身体,可万万不能死在熔浆里,化作一把灰。


    “抓紧我。”姑云闲轻抬断金刀,她闭眼深呼吸,缓缓举刀。


    姑云闲凌空劈下去时,感觉手中这把断金刀是如此的沉重。


    命运为一线。


    而她要为自己的命运,劈开真正的无穷数。


    姑云闲这一刀劈下去,好似天地都被撕裂,刀刃破空的感觉,凝重而沉闷。她的刀虽然慢,蕴含着一种玄妙的道韵,循天地之韵理,携无上之玄妙


    刀光一闪,连熔浆都在颤抖,炽热的岩浆如沸腾怒海,在她刀下翻滚。刀刃划过的轨迹弧度,带出一抹决绝的锋利。


    刀锋所过之处,滚烫的岩浆,厚重的炎海竟如一页薄纸般,被她硬生生地劈开,一分为二。


    炽烈的熔浆洪流,无尽茫茫的赤红,在她刀下逐渐分开,露出一线空间,赤红的光芒映着她的身影。


    江无月的腰还搂在她的怀抱里,但比起羞赧,他更为她劈下的刀势,感到心惊。


    这一刀破开虚空,通往炎海之外。


    空气中传来低沉的嗡鸣,是被拉长的破空声。


    姑云闲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迅速大量流失,她继续向下挥刀——


    与天地共鸣,又超脱于世间万象。


    姑云闲猛然破境——进入虚神期。


    她一刀破开虚空,沸腾的炎海中,出现一道空间缝隙。


    从此,挣脱命运之枷锁,得天地之自由。


    第36章 原来有洁癖也不知道碰到他哪了,听见……


    姑云闲搂着江无月,从滚烫的炎海之中,跨过空间之门。


    她连四周的环境都来不及打量,就扯着江月月,跌跌撞撞地,瘫倒在地。


    江无月护着她,反倒被她撞得闷哼了一声。


    那道空间缝隙,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姑云闲半趴在江无月的胸膛上,气都喘不匀,抬头先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


    “我虚神期了,为师厉不厉害?!”


    “嗯厉害。”


    江无月皱着眉,看着也不是很高兴,一直用自己的衣袖轻擦她的脸。


    “嘿……多谢美人服侍我。”姑云闲眼睛轻眯着,往他身上一靠,任他折腾。


    江无月没心思和她逗闷,他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净好她脸上的血迹,又施展清洁术。


    最后轻抬起,她变得白净的脸,问道:


    “师尊看得清我吗?”


    “看得……清啊?”姑云闲眯起眼睛看他。


    他们身在九日金乌桥头附近,金乌残阳的光,照在他们周围。


    姑云闲看他身上,有一种朦胧的金光,她其实看不清他的面目,所以有种灯下观美人的模糊感。


    眼前只剩下,他晕染了血的唇瓣,分外清晰,在眼前晃悠。


    “好红……”姑云闲伸手轻触他的嘴唇。


    江无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不堪,他掐诀简单理净自己。


    姑云闲看着他的唇,颜色逐渐变得浅淡,只剩下咬破的伤口,还鲜红。


    她心里惋惜:哎呀,早知道不说了。


    江无月轻抬她的下巴,看到她的眼神分明恍惚,并不聚焦。


    他心下越发担心,在地上手肘撑起身子,半搂着她,低头朝她凑近了一点,“师尊能看清到什么程度?”


    “刚好够看清美色的程度。”姑云闲嘻笑道。


    姑云闲心里清楚,眼睛的问题,多半是因为在炎海铤而走险。


    既然知道病因,她也不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左右就是看大夫。


    倒是江无月蹙起的眉尖,恍若病西施,让她色心大起,倾身向前,想看个清楚。


    姑云闲本来就在江无月腿间,还欺身向前,也不知道碰到他哪了,听见他明显的闷哼一声。


    江无月抓着她的手腕,难堪地往后退,“师尊你……”


    两人靠得很近,姿势很是亲密,半搂半抱的姿势,有一种亲昵的暧昧。


    “……又不能碰你了吗?”


    姑云闲有点困惑,轻微歪头看他,眼神不太聚焦,迷离恍惚,恍若失神。


    江无月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涨红,他弓着身子躲她,伸手扶起她,拉开距离。


    “嗯……不是,师尊我们起来再说。”


    “哦……”姑云闲应道,起身轻整衣衫。


    整理衣衫时,姑云闲忽地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他该不会是……


    有洁癖吧?!


    看他平时也很讲究,刚刚擦脸又擦半天,姑云闲越发觉得,自己想得果然没错!


    姑云闲玩心大起,又想捉弄他,她欺身向前,一步步靠近江无月。


    她的鼻间,隐约嗅到一抹香气。


    “有什么……不敢让师尊碰的?”


    江无月怕被她发现,自己微妙的身体变化,他一步步后退,直到背靠岩壁,无处可逃。


    “这么爱干净……”


    姑云闲狭玩地摸他的脸,又轻又慢,简直像个调戏良家的登徒子。


    “下回,为师就把你弄脏!”


    “……咳咳咳!!!你——”


    江无月吓出一阵惊咳,他脸红得简直要冒烟了,“……师尊你我……别,别再乱说了……”


    姑云闲感觉到指尖下,他的脸庞和耳梢薄热,她非常满意自己的大放厥词。


    嗯,调戏美人的功力又见长了。


    “咦……怎么还是对野鸳鸯?”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忽地响起,简直平地惊雷!


    姑云闲一下撒开江无月,她寻声望去,看到一位身形熟悉的红衣男子,向他们踱步而来。


    “嗯……是崇光门的云心仙君?”


    男人沉吟片刻,又不耐烦起来,“随便你是谁,首夏花交出来,放你们去快活。”


    “你是……?”姑云闲实在看不清他的脸,又觉得这人隐约熟悉。


    “怎么,见过一面就忘了……?”那男人不紧不慢道。


    姑云闲看他一身红衣,炎荒国一贯以红为尊,她忽然开窍,“……你是赤阳王?”


    赤阳王:“看来你还是认得我的,谶言花是不是你破坏……”


    “……你和魔族勾结?为什么?”姑云闲直接打断他。


    首夏花是封印魔境主要物品,再想到之前万艳谷的邪阵,万花魂祭阵,赤阳王要没勾结魔族,就见鬼了。


    赤阳王稍顿片刻,又笑道:“你够聪明,但还没有聪明到闭嘴。”


    姑云闲唤出断金刀,却觉得灵力滞涩,手中的刀如此沉重。


    姑云闲:“你是凤族,纯阳之体,天底下最不可能堕魔的族群,你有什么必要勾结魔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


    攘皆为利往。”


    赤凤王踱步走近二人,沉声道:“人族几千来年占地广袤,妖族却偏居一隅,是时候变一变了。”


    姑云闲:“妖界地广人稀,你要想当妖王就直说。”


    赤凤王:“我要当妖王。”


    姑云闲:“……”


    “所以你勾结魔族?”姑云闲挽刀起势,却感觉灵力无法流转,她脸色一变。


    “终于起效了。”赤阳王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轻笑了声,“听闻云心仙君,擅长剑法与阵法,不知道擅不擅长……毒?可惜上次万艳谷,没招待好两位。”


    姑云闲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嗅到的香气,不太像无月身上的,大意了。


    姑云闲心想,我现在都这样了,无月肯定也发挥不出灵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不然把首夏花给赤阳王得了,可就算给了他,左右也是个死。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江无月从背后揽她,轻握住她持刀的手,“师尊我来吧。”


    姑云闲:“无月你没事?!”


    “嗯。”江无月随手在她身上贴了个传送符,抬手掐诀。


    传送符能传送的距离很短,但只要送出红谷,战斗波及不到她就够了。


    “无月你……”姑云闲紧抓着他的手,看到他漆黑清透的眼里,有浅浅的笑意。


    “师尊先走,弟子有幸得报师恩。”


    姑云闲一下就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他心性如此决绝,为了保护自己,就算是同归于尽,自爆灵核,都极有可能。


    “不……不!无月,无月我们一起走!!”


    姑云闲慌乱抓住他的手,从来没感到如此的无力,原来力量对她如此重要。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么尖锐,疼痛到自己都感到心惊。


    姑云闲看到自己身上的传送符,逐渐亮起。


    她死死紧抓着他的手,却还是被他挣脱开,他的手被姑云闲抓出几道红痕。


    传送符骤然亮起!


    白光过后……姑云闲还在原地。


    江无月和姑云闲面面相觑:?


    赤阳王无奈:你俩在这你侬我侬什么呢?我都瓮中捉鳖了,肯定设结界啊!!!


    江无月一脸尴尬,“师尊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姑云闲搂了个满怀。


    赤阳王更无奈了,“你俩要这么舍不得,干脆把首夏花给我,万艳谷我既往不咎,将来崇光门也可入我麾下。”


    赤阳王语气和缓,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江无月召唤出莲去剑,挡在她身前。


    姑云闲难得像个狗腿子,狐假虎威躲在他后面,叹气道:


    “赤阳王大人有大量,可惜我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才貌双全天赋之才,实在堕不了魔……也成不了走狗。”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赤阳王的背后,骤然出现赤金色羽翼,羽翼扇动,强风袭来,无数火羽如流星。燃烧的羽刃裹着流火,铺天盖地,飞射而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蒸腾。


    江无月挥剑,无数霜寒白刃悬浮在他身边,剑势澎湃,飞向赤阳王。


    霜刃和火羽相撞的瞬间,霜刃好似春雪消融,倏然融化汽化,蒸汽弥漫,白雾氤氲。火羽势头不减,向两人飞射而来。


    凤凰的火,是纯阳火,世间少有天敌。


    江无月接连挥剑,无数霜刃如剑浪,堪堪抵挡住漫天彻地的火羽。


    “有几分功力,这位小友还不到百岁?多好的修仙根基,可惜了……”


    赤阳王语气惋惜,他再一挥手,无数火羽刃带着金光流火,破空袭来。


    江无月眉头紧锁,施法挥剑。


    一层层的霜寒剑刃,自他身边浮现,犹如白浪滔天,飞扑向火羽。


    可这次,赤金色羽刃的势头更猛,触及冰刃的刹那,被金色火羽瞬间融化汽化,明显抵抗不住。


    漫天的火羽袭来,江无月瞬开结界,背过身,把姑云闲搂在自己怀里。


    姑云闲在江无月温暖的怀抱里,她看到无数火羽,灿烂炫丽,有如流星雨,星星落落——


    猛然砸在霜白结界之上!


    结界动荡。


    第37章 人间不再来她想杀了所有人,包括无能……


    姑云闲心想……


    如果无月碰到的,不是五千年的大妖,他不会这么难以抵抗。


    如果给无月五十年,不,也许三十年,他会成为最年轻的虚神期,甚至胜过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在炎海,劈开时空之门,耗空灵力,就不会这么容易中毒。


    如果赤阳王没有设下结界,无月就不必挡在孱弱的自己面前。


    如果没带他来红谷就好了……


    如果他还在崇光门休养……


    如果……如果……


    可没有如果,回首人间不再来。


    姑云闲看到结界骤然碎裂,无数火羽袭来,那瞬间一切变得很慢。


    江无月把她的脸按进怀里,生怕她受伤,不肯让她再看。


    火羽落在周围地面上,发出“嗤“的声响,腾起青烟。


    四周是热腾腾的气流,令人窒闷,姑云闲闻到空气中有布帛烧焦的气味,随后闻到皮肉烧灼的味道。


    江无月压在她身上,姑云闲听到他背上响起“滋”的燃烧声,他的身体蓦地紧绷,克制不住的颤抖,一时间痛到失声。


    灵力护体没那么容易死,可是……可是……


    姑云闲无法去想,火舌如何一寸寸燎过他的背脊,那些细腻柔韧的肌肤,起伏的鲜明线条……


    空中弥漫着燃烧的灼焦气味,还有血腥味。


    姑云闲感到窒息,一时间难以呼吸。


    她知道那是江无月的血。


    “……无月,无月!!!”


    姑云闲感到一种无法克制的,混乱的怒火。


    她咬着牙,在江无月怀里不住挣扎,被他轻而易举按在怀里。


    他声音哑得细不可闻,勉强说道,“别动……呃……师尊别动……”


    轰然的燃烧声音,与怀抱里他急促有力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姑云闲困在他肋骨构成的牢笼,他轻微抽搐的身体,喉咙里痛楚的压抑的闷哼,都成了对她的惩罚。


    不……不要……


    姑云闲怒到发抖,江无月险些没按住她。


    他的手臂紧紧拥着她,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简直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不分彼此。


    人为什么会生出手臂,是为了持剑,还是紧紧相拥?


    姑云闲曾经搂过他的腰肢,从背脊蔓延下来的线条,到收窄的腰腹,漂亮得简直涩情。


    你是我付出的数不尽心血……我亲手浇灌的……一手养成的皎皎玉树……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谁也不能……


    伤害你……


    姑云闲听到自己崩溃的哭声,她齿间咬出咯吱声,喉间溃乱的哭喊,全部闷在他的怀抱里。


    他颤抖的身躯,痛楚的苦吟,还有……皮肉烧灼的声音,那细微的燃声,让姑云闲几乎堕魔。


    她想杀了所有人,包括无能为力的自己。


    其实我不在乎,正邪仙魔。


    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甚至不如你腰背一小片流畅弧线,来得重要。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些。


    一片灼热中,江无月紧抱着她,汗顺着下巴颏落在她的眉间,炙热的潮湿的汗,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咸涩。


    姑云闲挣扎着,抬头去看他的脸,几乎想把他所有的痛苦神情,映在自己脑海。


    模糊的视线里,是他紧闭的双眼,脆弱苍白的脸庞,咬得残破的嘴唇。


    他的喉咙里,始终有断断续续的痛吟。


    那声音比周围所有的燃烧声,都来得清晰。


    姑云闲想够着去亲吻他,却被他拥抱得太紧。


    她看到江无月俊美的,痛楚的脸庞,逐渐有一种朦胧的灰暗,像灰扑扑的石塑。


    神性的,美丽的神像。


    姑云闲看到他疼到颤抖的睫毛,逐渐停止了颤抖。


    姑云闲感觉自己,越来越往地下陷,像陷入一张柔软的网。


    她想抬手摸摸他,却感觉抬不起手。


    姑云闲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指尖已


    经变成灰色的石质,像是精美的石塑。


    姑云闲惊慌失措抬起头,眼前的江无月,已经凝成一座石像。


    姑云闲骤然意识断绝——


    他们变成彼此相拥的石像。


    漫天的火羽逐渐稀疏,像是燃烧殆尽的烟花,那些火羽拖着黯淡的尾焰,疲惫地坠落在地,星星点点。


    赤阳王轻笑道:“你们现在投诚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给我做狗。”


    赤阳王当真觉得自己礼贤下士,毕竟狗在妖界,也不是什么骂妖的话。


    变成石像的姑云闲二人,倏然从地面下陷,消失在眼前。


    赤阳王:??????


    姜春化作了泥石的人形,抓着石化的姑云闲二人,在地底一路狂奔。


    姜春:呜呜呜我舍了狗命来救你俩,姑云闲你可一定领情,金乌桥上我也不是故意的,死腿快跑啊啊啊啊啊!!!!


    姜春扯着两座人形石像,有如泥虫,在地底穿梭。她不敢让他俩化石太久,姜春判断出了红谷,已经有一段距离,就直接窜出地面。


    入目所及银装素裹,寒风呼啸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锯子,鞋踩在雪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姜春的眼睫转瞬结了冰碴,她来不及换身衣服,她不住跺着脚打哆嗦,先解开他俩的石化术。


    法术解开的一瞬间,江无月软倒,压在姑云闲身上,他背后大片皮肉烧焦,蜷曲的皮肉边缘下,是鲜红的血肉。


    “无月……”姑云闲不敢搂他,小心唤他。


    江无月被汗浸湿的眼睫,轻微颤抖,抬眼看她,眼神却涣散,“没事……皮肉伤……师尊……”


    “你先别可怜他,我们仨这个情况,就你一个能打,我也快跑不动了。”


    姜春先往姑云闲嘴里塞了个仙丹,碎碎叨叨:“我娘给我的解百丸,几百年就炼这一个,便宜你了。”


    姜春又接连给她,塞了三颗墨血灵丹,“女侠!救命的时候到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之前那是心魔作祟!!”


    姑云闲还有些回不来神,刚才的火光,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烧灼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她挥之不去。


    姑云闲眯着眼,伸手摸索,去摸江无月的脸,摸到他汗津津的脸,轻皱的眉间。


    “我杀了他好吗,我去杀了他。”


    姑云闲抚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师尊……我……”


    江无月挣扎着起身,他还想做些什么,被姑云闲捂住眼睛施法,直接昏睡了过去。


    姑云闲搂着他瘫软下来的身子,伸手摸到他昏睡的眉眼,他蹙起的眉头,始终散不开。


    姑云闲一点点摸索,抚在他的眉间,她慢慢低头……


    她忽然想轻吻他的眉梢。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在他每次眉头轻蹙,露出冷淡哀伤的神情时,在他牙关紧咬,紧紧拥抱自己,下巴颏落下汗时。


    “云闲你……”姜春诧异看着他们,声音逐渐变轻。


    姑云闲陡然惊醒,她摸了两把江无月的脸,低声解释:“……我有点看不清,凑近看看。”


    姜春轻抚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好美色,好到要罔顾人伦了。”


    姑云闲抿了下唇,她觉得唇上有些痒。


    “怎么会?好歹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


    姑云闲一点一点摸他柔软的唇,破损的伤口,湿红滑腻。


    她心底隐约有另一个声音——


    怎么不会?


    不过是人伦。


    姑云闲被自己心声吓了一跳,她缓缓收回手。


    她心想自己大概是,心急则乱。


    姑云闲慢慢起身,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他后背的血迹是那么显眼,像雪地里垂死的白鹤。


    姑云闲不敢再看,她别开视线,从须臾袋里翻出一件白毛外氅,披在他身上。


    姑云闲把须臾袋递给姜春,又道:“你带无月先走,首夏花也在里面,拿回去掌门能开。”


    姜春推脱道:“要不还是等你一起吧?我恐怕重任难当啊!”


    姑云闲笑了下,笑意浅淡,“也好……免得我担心你们。”


    姜春看着姑云闲紧绷的下颌,异常冷淡的脸,她一时间噤若寒蝉。


    姜春隐约感觉到,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38章 莫失心所念那个怀抱太熟悉了,温柔又……


    姑云闲看到,天地间白雪皑皑,一团燃烧的火焰远远飞来。


    她眯着眼看了会,才意识到,那是鸟型的赤阳王。


    还挺大一只鸟。


    鸟型的赤阳王飞在天上,他的声音粗嘎:“我说你们怎么跑得掉。原来……还有个小地鼠,学得还挺偏门。”


    姜春:好吵的鸟人……


    姑云闲没有心思对赤阳王谈话,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立时感到沸腾的愤怒,心口难以抑制的一把火。


    姑云闲召出断金刀,掠到云端,她的衣袂翩飞。


    在江无月的怀抱中,她甚至没有烧灼一片衣角。


    “恢复这么快?看来都烧那位仙君身上了,哎……纯阳之火不好治啊,要破相了嘿嘿。”


    赤阳王扇着翅膀,大笑道。


    和死鸟没什么好说的。


    姑云闲一声不吭,持刀挥向赤阳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姑云闲模糊的视线中,分明看到那凤鸟有两只。


    其中一只凤鸟向她俯冲而来,姑云闲挥刀斩断,那鸟却没有流血,反爆裂成一阵火焰,炸在她附近。


    姑云闲瞬开护盾,但眼前一片刺痛,她眯了眯眼,感觉眼前的凤鸟数量更多了。


    姑云闲细数了下,有八只。


    赤阳王故技重施,铺天盖地的火羽袭来,这一次火羽更多,密密麻麻,简直成了火墙。


    姑云闲挥刀,这把刀在她手里威力更大,无数风刃劈开火羽,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雪山之上。


    可她还是担心,有漏网之鱼伤到身后的两人。


    姜春可一定要随机应变。


    姑云闲回过头,看到姜春呆在江无月身边,早早开了个护盾法宝,那结界盈亮闪烁。


    姜春咧嘴,给姑云闲比了个大拇指,虽然姑云闲根本没看清。


    姜春的意思很明显——放心,我仙二代,法器包活,还包逃命。


    姑云闲放下心来,她扭头挽刀,无所顾忌,掠向赤阳王。


    那八只凤凰吐出的焰火,如锁链一样缠上来,姑云闲自下而上,反撩刀刃。


    一层层火焰锁链,骤然破碎。


    八只凤凰围着姑云闲,不约而同口吐人言:“这位小仙君倘若追随本王,本王赠你灵丹妙药,治愈那位美人仙君。”


    姑云闲恼火:美人也是你能叫的?


    姑云闲横江断水,黑红宽刃大刀,横扫过这几只凤凰。


    八只凤凰骤然发出尖锐凤啼,如利刃刺破长空,姑云闲猝不及防,耳膜被震得生疼。


    姑云闲的刀锋,划出凌乱的弧线,险些脱手而出。


    三只凤凰趁机撞向姑云闲,凤鸟身上的火焰,划出三道刺目的轨迹,姑云闲忍着耳痛,将它们一一斩杀。


    凤凰在被她斩碎的瞬间,爆裂开来,接连三次爆炸,直接撞碎护盾,火焰如狂潮席卷,滚烫的气浪将她掀翻。


    火焰在她周围燃烧,仿佛试图将她吞噬,姑云闲撞到雪地之上。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像是被火燎般干涩,姑云闲勉强撑起身子,周围一大片雪地直接被烧干,手指触碰的土地竟然是干燥的。


    赤阳王也没想到,她这么难缠,眼看占不到好处,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因为抢夺首夏花比较秘密,赤阳王也没带部下。


    他本想着一个不到两百岁的仙君,能有多难缠,没想到他竟然看走了眼。


    赤阳王分化的三只凤凰,冲向姑云闲,剩下两只凤凰向远处逃去,远远还叫道:“……贵不涉险,本王就不奉陪了!”


    姑云闲紧紧握着刀,咬牙道:“我让你走了吗?!”


    姑云闲持刀,重新掠上云端,她挥刀斩杀鸟妖,她衣袍已被烧得残


    破不堪,皮肤上还有几处灼伤。


    姑云闲眼看那两只凤凰,分开逃散,她心下焦急,生怕他逃走。


    姑云闲掐诀接连瞬移,斩断其中一只赤阳王分身,火焰炸裂,落在姑云闲身上,她甚至一时间都没感到灼痛。


    她心里的那把怒火,烧得她焦灼难平。


    姑云闲赶上最后一只凤鸟,这是毫无疑问的真身。


    赤阳王看姑云闲持刀,这么快就追身袭来,他通体燃火,扇动流光的翅膀,尾羽长长拖曳,好似流星。


    赤阳王嚷道:“小仙君饶命,本王送你天宝法器,妙药灵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姑云闲白晃晃的刀刃,破开赤阳王的羽毛保护,斜斜一刀切入飞鸟的脖颈。


    鸟头无声落了下来。


    姑云闲感到一阵粘腻的,温热咸湿的浓血,喷溅在自己脸上。


    她的眼前一片红。


    她想起雪地里江无月血红的背脊。


    其实她只看了一眼,可那一片白茫茫中,模糊的红,始终印刻在她脑海。


    赤阳王气绝,燃着火的无头鸟身,从空中落了下去。


    姑云闲不依不饶地,追着那巨大的鸟尸,长掠而下。白雪皑皑里,那鸟尸的血色与火焰,是那么显眼,她不会看错。


    姑云闲无法停止自己挥刀的手,她分不清是自己在挥刀,还是刀带着她的手。


    那千年的鸟妖失了头,血也流不净,大股的血,四散喷出来,还燃着火苗的尸身,浑身痉挛着,颤动。


    姑云闲无法停下来。


    姑云闲的耳边,始终听得到火的燃烧声,细微的噼啪。


    她在火光与猩红中,意识越来越迷离。


    她恍惚又回到,江无月压抑的怀抱中,他的身体发抖,喉间是模糊的痛吟。


    那个姑云闲无法挣脱的怀抱,那个孱弱无力的自己,不得不看着他受伤。


    四周燃烧的火焰,好像永远也烧不完……烧不完……


    姑云闲要被那一刻的愤怒,逼得内心崩溃。


    她的内心有一把扭曲滚烫的火焰,烧得四野焦枯,荒芜凋敝。


    “云闲——姑云闲!!!姑!云!闲!”


    谁的声音远远传来,可那呼声……还没有姑云闲耳边那皮肉烧灼的声音,来得响亮。


    皮肉的烧灼有声音吗,姑云闲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


    要不然,那细细的燃声……怎么会那么大声?


    姜春一脸惊惧,她看着姑云闲不知疲倦地挥刀。


    起先,姑云闲还挥刀在鸟妖的尸身上,凤凰尸身砍成血沫后,化成了一小朵火焰,在地上细细燃烧着。


    后来,姑云闲完全是对着空气挥刀。她两眼空洞,愣愣看着前方,她满脸血迹,表情哀戚,不时又愤怒狰狞,恍若疯魔。


    姜春疑心姑云闲手中的断金刀,有几分邪性,又不敢轻易去夺刀。


    可让姑云闲这么杀下去,恐怕走火入魔,直接堕魔……


    姑云闲感觉自己恍若置身火海,她越来越热,连带她心底的那股怒火,也混乱又肆虐。


    姑云闲听着耳边细细的火焰声,她感觉很累,可还是不断挥刀。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一点模糊的痛楚声音,简直在折磨她,那是谁的声音?


    姑云闲已经想不起来,那是谁的声音。


    她只觉得那断断续续的痛声,那气若游丝的苦吟,引得她心尖疼痛。


    她唯有不断挥刀,才感到一点点的解脱,才逃避得了那疼痛。


    “师尊……”


    好熟悉的声音。


    姑云闲像一只被光吸引的虫子,不由自主被那声音吸引,她的动作逐渐缓慢。


    一个冰冷的怀抱,忽然从她的背后拥了上来。


    姑云闲几乎是一瞬间,心头暴动,抬手又想挥刀!


    可是,那个怀抱太熟悉了,温柔又混乱,一直发着抖,“师尊,师尊……没事了……没事了……”


    她猛地停了下来,那个怀抱好冷,冷得她心里难受。


    江无月从背后搂姑云闲,从她手里卸下刀。


    姑云闲几乎是一瞬间,反手拧他手腕,江无月无法克制地痛哼。


    姑云闲又像受到了惊吓,一下松开他的手腕。


    “无……月?”


    姑云闲的声音那么哑,江无月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失态,她好像总是非常从容。


    “师尊,是我。”江无月握着她的手,走到她面前,看到她眼神依然是空茫茫的。


    他心里一紧,弯腰轻搂她。


    姑云闲:“那鸟人死了吗?”


    江无月:“死了。”


    姑云闲执拗地说:“凤凰会复活,涅槃之火无法熄灭。”


    “那我们想办法灭火。”江无月顺着她说,简直像在安慰小孩子。


    “好……”


    姑云闲没注意他的语气,只闷声闷气地回他,然后紧紧拥抱他。


    混乱中,她一时忘了他身上的伤,江无月也不吭声。


    姑云闲只觉得江无月身上好冷,单薄的霜雪,细细的战栗。


    “……无月,你好冷。”


    姑云闲踮起脚抱他,却感觉怀里怎么也暖不起来,就像是雪夜里一弯月影,萧索的凉。


    江无月:“是这里太冷了,师尊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姑云闲:“……好。”


    姑云闲轻轻松开他,她忽然想起什么,慢慢抬手,一点一点,细致地摸他的脸。


    她基本看不清他的脸庞,连周围雪山白茫茫的一片,姑云闲也觉得刺眼,干脆闭眼摸他的眉眼。


    “师尊你的眼睛……”江无月欲言又止。


    “基本瞎了。”姑云闲回道。


    姑云闲的意识已经慢慢回笼,她怕江无月担心,又补充道:“回头我去找扶苏圣手,他离这里也不算很远。”


    江无月闻言,不由得轻轻蹙眉,被姑云闲摸开眉间,他反倒一愣。


    “别老皱眉,我有没有说过……”


    江无月:“……什么?”


    姑云闲一点一点摸他的眉眼,幸好脸没事。


    姑云闲轻叹道:“我有没有说过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你的长相……”


    江无月:“师尊说过很多次了。”


    姑云闲:“是吗?我忘了,我每次都觉得你漂亮。”


    江无月:“这句你也说过。”


    姑云闲:“……”


    姑云闲尴尬挠了挠脸,她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无月怎么不在睡觉?”


    江无月:“……”


    你疯成这样,谁睡得下去。


    江无月沉默了半响,才说道:“多亏万春仙君,及时发现师尊的情况。”


    小地鼠姜春默默举手:


    “对,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在此!”


    第39章 弟子服侍您掌柜要一间……一间上房……


    姑云闲朝姜春那个方向伸手,手指在半空中探了探,被江无月一把握住了手。


    江无月:“师尊你怎么了?”


    “没事。”姑云闲好似安慰一样,握了握他的指尖。


    姑云闲转头问姜春,“你怎么会回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姑云闲倒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她是真心想问。


    “……对不起。”姜春轻声道。


    姜春嘴角向下,丧眉搭眼,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心想,自己再怎么逗闷,她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姜春鼻头一酸,眼圈立马红了,她看了一眼姑云闲,又低下头说道:“云闲……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都是心魔作祟。”


    姑云闲又重复问道:“你怎么没走,你一直在红谷?”


    “嗯在那之后……我一直想下去找你,但我仙术太差了,不敢下去,也没有合适的法宝。”


    姜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都不敢直


    视姑云闲。


    姜春心里伤感地想:完了!我和姑云闲完了,这么多年友谊呜呜呜!


    “你嫉妒我。”姑云闲冷不丁说道。


    姜春忽然被说中心事,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中,她猛然抬头看向姑云闲,嘴唇打颤。“不,不是!我……我……”


    姜春看着姑云闲。


    一片雪景里,姑云闲一身衣袍被火燎得破烂,她的眼睛轻闭着,可依旧气定神闲,甚至有几分轻狂。


    连她方才疯魔的样子,都有焚尽天命书的张狂。


    这是姜春无法成为的理想,她多希望自己也像姑云闲一样厉害,强大又自如。


    姜春细细咬着牙,最后难堪地承认:“是……我……我是嫉妒你……”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姜春急忙解释道。


    方才的承认,好像打开了姜春的话匣子,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嫉妒你天资卓越……人人都喜欢你,连母亲也总在夸你,我呢……我什么也做不好,生身母亲都嫌弃我……”


    姜春的脸上有一种麻木的神情,她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小,变成了一小块阴影。


    “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来救我?”姑云闲直接打断她。


    “我……”姜春的喉头忽地哽住,一时说不上来话。


    你是我的理想,一个人无法杀死她的理想。


    姑云闲往姜春的方向伸手,江无月看出她的意图,小心扶她过去。


    姜春犹豫地轻握姑云闲的手,反而是姑云闲稳稳握住她。


    “哎……我们天才就是这么容易被嫉妒。”姑云闲轻叹一声


    姜春青筋暴起,真是忍不住。


    “你……不生气了?原谅我了?”姜春迟疑道。


    “我当然原谅你……”姑云闲摸索着,拍了拍姜春的肩膀。


    “而且我还要谢谢万春仙君……”姑云闲轻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本天才一命。”


    姜春忽然落泪,她一下扑上去,搂住姑云闲,“呜呜呜姑云闲,你真是个讨厌的自大狂!”


    姑云闲轻摸姜春的头发,说道:“讨厌?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我呢?”


    我当然喜欢你。


    我那么嫉妒你,又那么喜欢你,你是我少女的梦想,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姜春一边哭,一边把鼻涕眼泪蹭在姑云闲的衣领。


    姑云闲:“……噫!!爱哭鬼!”


    姜春哭着说道:“我……最讨厌你了……呜呜呜……”


    姑云闲:“好好好,这句话要是不哭着说,就特别可信。”


    江无月无奈看着她俩,都这么大人了,还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江无月的指尖,抚过姑云闲的眼角,她潮湿的一点泪痕,是透明的淡粉色。


    江无月一拧眉,面色渐冷,低声道:“师尊别哭了,你的眼睛……”


    姜春吓了一跳,反应了过来。她撒开姑云闲,抹了把脸,急道:“你这眼睛怎么回事,走!我们先去治你眼睛。”


    姑云闲倒是不急,她心里还惦记那个涅槃之火,“哎哎——春大管家,有没有能装涅槃之火的法宝。”


    姜春翻起她的须臾袋,作为财大气粗的仙二代,她有不少仙品法宝。


    “有了!”姜春翻出一件紫金葫芦,对着涅槃之火,掐诀施法。那火颤颤巍巍的,被吸入葫芦里。


    姜春把葫芦往姑云闲怀里一塞,别扭道:“法宝以后给我。”


    “还是春大管家保管吧。”姑云闲道。


    姜春刚收好涅槃之火,天空中一只羽翼炫彩的凤鸟,远远飞来,凤鸟身后还跟着鸾鸟群。


    江无月召出莲去剑,长剑铮鸣,他低声道:“师尊,有凤凰飞来了,后面还跟着鸟群”


    绝峰和红谷的位置偏僻,但姑云闲青天白日杀凤凰,消息很快走漏了。


    姑云闲按住江无月的小臂,轻声道:“先礼后兵,打不过就跑。应该是炎凰帝来了,咱们也算是替她清除反贼,静观其变。”


    江无月:“好。”


    姜春翻出逃命的法宝,怯懦道:“……你说我在妖王面前跑得掉吗?”


    不时凤鸟飞落地面,鸾鸟群还在上空盘旋。


    炎凰帝轻盈落地,足尖触及地面的瞬间,身形拔高,羽翼收敛,尾羽化作曳地霞帔。


    炎凰帝:“你这位仙君,可够能折腾的,光天化日敢杀我凤族?”


    姑云闲躬身行礼,江无月和姜春,跟着行礼。


    姑云闲:“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小仙的荣幸。”


    炎凰帝轻笑了声,“你倒是圆滑,赤阳王死了?把他的涅槃火交出来。”


    姜春瑟瑟发抖,小心从葫芦法宝里倒出涅槃火。


    炎凰帝引火苗飞到她嘴边,一口吞下,“火怎么这么小?”


    姑云闲递上归凰羽,恭敬道:“许是赤阳王修行不到家。”


    归凰羽飞到炎凰帝身上,又浅浅隐去。


    “五千年的老妖了,让你个小辈斩了,是他自己没用。你斩杀赤阳王于朕有功,但光天化日斩杀凤族,有损皇家威严。此事不宜宣扬,朕可许你一件赏赐。”


    姑云闲:“求陛下赐药,治愈纯阳火之灼。”


    炎凰帝:“准了。”


    炎凰帝看姑云闲闭着眼,一个玉瓶晃晃悠悠落在江无月手中,


    炎凰帝化鸟,振翅而去,她远远说道:“我劝你赶紧离开炎荒,赤阳王的残兵乱党,可不会轻饶你。”


    炎凰帝带一大帮鸾鸟飞走,来去匆匆。


    姜春还是瑟瑟发抖的怂样,她掏出紫金葫芦,塞到姑云闲怀里,说道:“涅槃火特别适合铸剑炼器,我留了一小部分。”


    姑云闲一脸诧异,竖起大拇指:“春大管家,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


    姑云闲和姜春,在白雪皑皑的绝峰分别。


    姑云闲眼疾脚程慢,让姜春带着首夏花,先行赶往崇光门,姑云闲和江无月,则去寻扶苏圣手,就医诊治。


    细细的风雪中,三人都换上了氅衣。


    姑云闲抱了下姜春,“回去告诉掌门,弟子我有辱师命,要晚一些回去了。至于继任掌门,弟子我恐怕还太年轻。”


    姜春回抱姑云闲,说道:“我会给你治好眼睛的,等我寻灵药仙方。”


    姑云闲:“那就谢谢万春仙君了。”


    和姜春一起离开崇光门时,姑云闲也说过这一句话。


    三人挥别,姜春御剑远去,白云无尽时。


    姑云闲眼疾不方便御剑,江无月也有伤,江无月与她乘灵舟短行。


    暮色将近时,寻了个客栈歇脚。


    妖界的客栈生意不好做,毕竟妖族往地上一躺就是床,一个山洞就是窝。


    大多数妖界客栈,反而是开给人族修士住。


    客栈生意冷清,灯光昏暗,老板娘是条蛇精,她懒洋洋盘着蛇尾道:“打尖还是住店?”


    江无月容貌惹眼,他下船前先掐了易容术,“住店……两间上房。”


    然后江无月亲眼看着姑云闲,被地上一动不动的蛇尾,绊了一下。


    他赶紧去扶姑云闲,结果姑云闲一头扎进他怀里,江无月搂着她退了两步。


    他耳尖红得厉害,对老板娘说道:“掌柜……要一间……一间上房,加一床被。”


    江无月低头去看她,姑云闲眼睛畏光,系了白色眼带。


    这次趁师尊眼睛看不到,江无月的脸凑她格外近,那距离近得亲昵。


    他低声道:“师尊目疾不便……弟子服侍您,好不好?”


    “好啊……谁会拒绝美人的服侍?”


    姑云闲感觉到,江无月的气息很近,她有点不自在,轻侧过脸,她的鼻尖反而蹭到江无月的脸,


    她听见江无月,轻笑了下,有点愉悦的声音。


    客栈老板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道:“这么穷的修士啊……十颗中级灵石。”


    姑云闲虽然看不见江无月,还是仰头做着口型,轻声道:“……这好黑的店。”


    无月看着灯光下,她的眼睛被系住,柔和的唇瓣一张一合,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的唇形。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没想到那蛇精耳朵好使得很,


    “我们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


    蛇精接着叉腰道:“再说,这百里也没别的店了!你们爱住不住!”


    姑云闲:“住住住,老板娘真会开店。”


    那蛇精头脑简单,她美滋滋笑了,甩了甩尾尖,“那是当然!”


    江无月扶着姑云闲进了房间,看着房间里的床榻,他才陡然发觉自己一时冲动。


    他喉咙里像落了星火,忽然的渴。


    江无月不敢看床,也不敢看姑云闲。


    他白皙的脖颈一片薄热,江无月不自觉轻拉了下衣领口。


    他低声道:“算了,师尊我在开一间上房,明天早上来寻师尊好吗?”


    姑云闲一把握住江无月的手臂。


    “无月等等——”


    第40章 灯下月胧明他惧怕自己滚烫的,有悖人……


    “怎么了师尊?”


    江无月的手心,轻轻覆在姑云闲手背。


    姑云闲抬手去摸他的脸,被江无月捉住指尖,轻放在他的脸上。姑云闲的眼里一片黑暗,可指尖下,他的眉眼是熟悉的俊美。


    “你背上的伤,不要忘了抹药。凤族的烧伤药,正好对症下药。”姑云闲嘱咐道。


    姑云闲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他的脸轻轻蹭了下。


    江无月柔声细语:“师尊我够不到……”


    “我现在都瞎成这样了,不方便给你疗伤,会弄痛你的。”姑云闲笑道。


    “师尊的话……”江无月的声音很轻,“痛一点也没关系……”


    姑云闲诧异地看向他,可惜如今眼前一片昏黑,没看到他的神情。


    “那我就……”姑云闲浅笑了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无月握着她的手,引她到床边坐着,然后转身去落下门栓。


    门栓落下,咔哒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是那么清晰。


    江无月不知怎么汗毛轻立,心跳加快。


    他回过头,看到姑云闲难得乖巧,坐在床边等他。


    不论是和师尊夜里独处一室,还是姑云闲坐在床边等他,这一切都荒谬得让他恍若梦寐,他宁愿……大梦不醒。


    江无月走到铜烛台旁点灯,把烛台拿到最远的桌上。


    灯火如豆,晦暗不明。


    江无月垂下眼睫,目光幽暗,喉结微微滚动。


    那光线太朦胧,也太暧昧,藏不住所有晦暗的心思。


    “无月,你好慢啊……”姑云闲轻声催促他。


    “我来了,师尊。”


    江无月走近姑云闲,她眼上还系着白色眼带,轻盈得晃晃荡荡。


    “灯光会不会太亮?”


    江无月修长的手指,解开姑云闲的眼带,细白的绢布从她脸上滑下来。


    姑云闲慢慢睁开眼睛,轻眯了下眼,她的眼前一片昏黑,勉强能看出江无月的位置。她试着伸出手,被江无月轻轻握住。


    姑云闲忽然说道:“你怎么还没脱衣服?”


    江无月:“……”


    “师尊稍等……”江无月脸色一点点涨红,耳根也热。


    江无月低头看她,姑云闲空蒙蒙的眼眸,漆黑清澈,看起来纯良又无辜。


    江无月坐在她旁边,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拉开衣襟领口,露出匀称的线条。


    明知姑云闲看不清,但她的眼睛望过来,江无月还是感到羞耻,他的脖颈也一片薄红。


    衣衫尽落,江无月握着她的手,牵引她摸自己腰腹。


    姑云闲半睁着眼,手指触到江无月柔韧的肌肤,明显感觉到指尖下的肌肉,骤然紧绷。


    她从江无月细窄的腰腹,一点一点摸上去,手下的躯体紧致有力,肌肤的触感,弹性极佳,手心不由得被吸了上去。


    江无月不再牵她的手,姑云闲却依然在摸他,都忘了自己本来要上药。


    江无月垂下眼睫,看她着迷地摸自己,他轻笑了下。


    姑云闲凑他更近,她的指尖触到一段极细嫩的肌肤。


    她喃喃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落疤……”


    这是一开始姑云闲在金乌桥上,砍伤江无月的地方,在红谷经历了一个月,这里依然有浅显的疤。


    “师尊是嫌弃我吗?”江无月半开玩笑地问。


    “我是嫌弃我自己眼瞎。”姑云闲跟着笑,一语双关。


    “别这么说。”江无月轻捂姑云闲的嘴,又缓缓松手。


    姑云闲慢慢闭上眼,她的眼前更加漆黑,指尖的触感也更明显……柔韧的肌肤触感让人着迷,他的胸膛轻微起伏,肌肉匀称。


    她的指尖触摸到某处脆弱的凸起,不由自主……轻碾了下。


    “嗯——师、师尊……”


    江无月弓着身子,躲开她的手指,根本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手。


    “不好意思,我、有点顺手……”姑云闲慌张解释,越描越黑。


    他的脖颈本就红,这下连白皙如玉的胸膛,也一片绯红。


    江无月握住她作恶的手指,叹气道:“……师尊还是替我上药吧。”


    姑云闲接过药,可她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方才柔软的触感还残留着,他喊她的声音,短促而慌乱……


    怎么那声师尊叫那么好听……


    “无月你趴着……嗯为师比较方便行事。”姑云闲按下心思,心无旁骛,只想给他上药。


    江无月听着她的话,脸都快红透了,他紧抿着唇,依言安静趴在床榻。


    炎凰帝赐的伤药,质地偏油。


    姑云闲摸索着,倒了一些在掌心,瓶口拉出透明的银丝,分外淫靡。


    但姑云闲眼疾目盲,江无月趴着也没看到。要不然,上药这件事再正经,他俩也做不下去了。


    江无月的背脊大片肌肤都是烧伤,姑云闲小心地摸了下,对伤处有了判断,还分心感叹了下,好流畅的宽肩窄腰。


    她抹了药的手心,顺着他的背脊抚摸,她手下的肌肉蓦地绷紧——


    姑云闲:“怎么了,会痛?”


    “不、不是……太痒了。”江无月气息陡然凌乱。


    他背后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复原,生出柔软粉红的新生肌肤。


    江无月只觉得背后的肌肤滚烫,新生的柔嫩肌肤,又过分敏感。师尊的指尖微凉,轻摸在他身上,却引起更多的灼热。


    江无月额头冒出细汗,他紧蹙着眉,侧过脸忍耐着,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


    姑云闲听到他短促的喘息,反而吓了一跳:“……有这么痒?无月你是不是痛?”


    “嗯……师,师尊先别摸了。”江无月勉强说道,药物反应来得凶猛,师尊的指尖也……实在难耐……


    姑云闲为难道:“可好多伤口没好呢,无月忍一下。”


    姑云闲的指尖又落了下去,沿着他流畅分明的肌肉,慢而细致的,摸他。


    沾了药的肌肤,更光滑温腻,姑云闲忍不住多揉他了两把。


    江无月觉得越来越热,自己身体也越发异样。他紧闭着眼,下颌紧绷,浑身是汗,他忍不住弓起身子,想蜷缩起来,身体又紧张得,轻微抽搐。


    他刚一动,立马被姑云闲按住,“哎,别乱动。”


    “唔、难受……师尊……”


    江无月身上热烫,他紧闭的眼睫都濡湿了,他的鼻息灼热颤抖。忽来的情热,身上细细密密的痒,折磨得他意识昏沉。


    他眼神迷离,恍惚失神,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可唇齿间的缝隙,还是哼出破碎喘息。


    姑云闲让他喘得心头灼热,一边按着他,一边心里杂念丛生——他这未免太勾人了吧?!  :


    姑云闲摸他肌肤湿热,她掐了个清静诀,轻点江无月的额头。


    误打误撞之下,江无月的情况渐缓。


    他身体的灼热退却,心里却有未散的燥热。


    江无月意识到自己方才怎么了,简直想把自己闷死在床上。


    其实这也不赖他,凤族的烧伤药,本就有动情效果。


    远在天边的炎凰帝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姑云闲现在两眼一抓瞎,她还以为江无月是单纯的痒,她小心问道:“无月你好些了吗?”


    江无月以为自己情难自控,实在不敢让她再碰自己,生怕冒犯了师尊。


    江无月起身,披了一件里衣,拉过她的手,细致清理她的手心,“师尊,我再去要一间上房,明天早点来见师尊好吗?”


    姑云闲握住他的手,“你方才不是还说,要服侍为师?”


    江无月紧抿着唇,一时答不上来,他没


    有想到和她共处一室,会这么失控。


    姑云闲好像看出他的为难,又撒开手,轻道:“算了,你去吧。”


    江无月慢慢穿上衣衫,看姑云闲好像有点闷气的样子,又低声道:“不然,弟子在师尊床边打地铺?”


    姑云闲:“你背上没有好全,别睡地上。”


    “……那师尊早点睡,弟子告退。”


    江无月实在是,难以面对自己的欲望,和失控。


    他躬身行礼,看起来践律蹈礼,但江无月心里清楚知道,自己根本回不到好弟子的位置。


    “……师尊,我走了。”江无月看着她清丽的脸,轻声道。


    他这么恋恋不舍,又这么害怕。他始终惧怕自己滚烫的,有悖人伦的欲望。


    这灯光晦暗的房间,阴晦的心思,太容易幽暗浮现。


    江无月隐忍闭上眼,他小心藏好卑劣的自己,试图做回那个恭而有礼的好弟子


    “无月……”姑云闲又喊住他,朝他的方向轻轻伸手。


    “师尊怎么了?”江无月立马握住她半空中的指尖,那茫然的轻颤指尖,总会让他心酸。


    “你……可不可以陪着我?”姑云闲轻声问道。


    寂静的夜晚里,她轻飘飘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弱。


    “师尊是不是看不到,所以怕黑?”


    江无月轻抚她的眼睛,心里不由得酸软一片。


    姑云闲跟着他的动作,轻阖上眼,又慢慢睁开眼,她漆黑的眼睛里,一片空茫茫。


    江无月看着她没有焦点的眼神,心里紧揪成一团。


    “不是,我不害怕。”


    姑云闲很轻很轻张口,即使睁开眼,她视线里依然是昏暗的黑,非常勉强能看出江无月的人影。


    她紧握着他的手——


    这是她唯一的,触手可及的熟悉。


    “我只是……”


    姑云闲轻轻抬头,她看着江无月的方向,神情中有一种少见的犹豫。


    “有点寂寞罢了。”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