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1章
在栏杆处的售票员下意识地拦着了她,说道,“不可以。”
“同志,车子已经发出了,这会不能再进去了,你只能等下一班火车。”
女人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我找人,我真的找人,我去见他一面,我马上就出来。”
“同志,求求你了。”
售票员也很为难,“同志,不是我不让你进去,这是规定车子发出后,便不能再进去了。”
“你要想进去就去买车票,买最快一班的车票,去找对方。”
女人不同意一直哭,要往里面冲,却被售票员严厉呵斥了下来,“你在往里面走,我就喊保卫科的人把你抓起来。”
“你这是非法闯入!”
这话一落,女人
顿时被吓了一跳,顿时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看着那被锁上的门,以及开走的火车,眼泪越流越凶,“我要去首都。”
“我要去找人。”
“我要去买票。”
售货员看着她,眉头皱的都快要夹死蚊子了,说道,“买票左拐自己进去买。”
“我们这是进站口,你别站在这里了。”
女人哭哭啼啼看着那消失的火车,这才去了售票处去买票,她喃喃道,“儿子,你等等我,妈妈肯定会找到你的。”
*
火车上,江美舒和梁秋润带的东西太多了,几乎把他们住的那个卧铺下面,给全部铺满了。
好不容易塞进去后,江美舒这才靠着休息,梁秋润则去打热水,从哈市到首都,两天一夜的火车,而且她身上还有那么大额的存单,只要梁求润不在的时候,她几乎全程都不敢闭眼睛。
因为害怕。
好在梁秋润算是不错,江美舒休息的时候,他盯着周围,江美舒睡醒的时候,他去眯一会。
就这样总算是抵达到了首都火车站。
因为到了年关跟前,整个火车站都是爆满,出来的时候,江美舒简直是落不下去脚啊。
完全是人挤人的地步,让她往前走都艰难啊。好在梁秋润在前面当着,为她挤出来了一条路。只是她却有些担心,梁秋润不喜和人接触的毛病,不知道怎么样了。
果然,从人群堆里面挤出来,好不容易走到车站外面,她忙拉过梁秋润的手,关切道,“怎么样了?”
梁秋润脸色有些发白,他喉结滚动,“还行,穿的厚。”
大冬天每个人都穿的厚,他也不例外,只是提着行李的时候,无可避免会偶尔接触,但是好在只是一瞬间。
梁秋润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我们朝前走。”
“陈秘书在外面接我们。”
江美舒嗯了一声,她也没闲着,提着两个小行李,谁让她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呢,自己的选择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好在陈秘书离他们不算远,刚出来,陈秘书就就门口等着了,“领导,江同志。”
他大步流星过来非常有眼色的,先接过江美舒山手里的行李,又从梁秋润手里接过来一个大行李。
“领导,车子就在前面。”
有了他的加入,梁秋润和江美舒彻底松口气,一直到了车上,两人才算是缓过来了。
“陈秘书,还好你来了。”江美舒感叹道,“我和老梁这一路,真是提着扛着抱着。”
两人都没空出来手。
陈秘书笑了笑,从后视镜看过来,“所以我该更早点来的。”
要不怎么说,他能混在这个位置上呢,真是梁秋润的解语花。
一句话拍了几个人的马屁。
等到了梁家后,陈秘书下来帮忙搬东西,这到了寒假,又是年关跟前,梁锐和梁风也在家,听到外面的动静,顿时跑了出来。
“爸。”当看到车子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梁锐的眼睛都亮了,“你们回来了?”
他爸以前不在家,他也都习惯了,但是这次江美舒跟着他爸一起离开,梁锐就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招呼,“过来搬东西。”
“你妈给你买了礼物。”
到底是少年,梁锐像是猴一样窜了出来,梁风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小叔一家的团圆时候。
梁秋润注意到了,他抬头看了过去,“梁风,你还站着做什么?你小婶也给你买礼物了,过来拿。”
梁风原先自卑瞬间消失殆尽,换成了笑脸,“这就来。”
屋内的梁母也听到了动静,跟着走了出来,“今早我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你们要回来了。”
她离婚后,单独住在小儿子这里,瞧着最近的气色被养的不错,不像是之前那时候萎靡不振了。
江美舒瞧着她的脸色,便放心了片刻,她笑着说,“妈,快过来,我也给你买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谁不喜欢礼物呢?
梁母也不例外,那种被人惦记的滋味,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她走下台阶,看着那后备箱几乎塞满的东西,梁母的眼睛笑了起来,只是更多的却是心疼,“出门这么远,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一路怕是不好走吧?”
这就是当母亲的,她虽然欢喜孩子惦记着自己,但是同样的,她也会心疼孩子带着这么多东西上路不容易。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美舒听到这话,她心里就跟着一软,她不明白,这么好的梁母,为什么梁父会不珍惜。
不过,这是一瞬间的念头,她很快甩到脑后,“虽然路上不好拿,但是心里高兴呀。”
江美舒小声道,“一路上想到您和梁锐见到礼物高兴的样子,就觉得这一路的辛苦值得。”
这是真话。
从她开始准备礼物的那一刻,便能想到现在的这个结果。
平日里面高冷的不得了的梁锐,刚那会听到礼物的时候,高兴的像是一只猴一样窜出来。
说到底,不管男女老少,接到礼物的那一刻,总归是高兴的。
梁母听了这话,她抬手摸着江美舒的胳膊,“你这孩子有心了。”
江美舒抿着唇笑了笑,“拿东西。”
五六个行李袋子,每一个都是塞的满满当当,没有任何空余的地方。拿东西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等他们都进去后,梁秋润落在最后邀着陈秘书,一起进去休息一会。陈秘书却摇头,“领导,您一家团聚,我就不去了。”
梁秋润想了想,“那你等一会。”
他进去取了一个硬壳笔记本出来,也是红色的,递给了他,“新年新气象。”
陈秘书看着这红色的硬壳笔记本,他怔了一下,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谢了。”
就像是大冬天喝了热开水一样。
梁秋润摆手,“明天还要辛苦你来接我一趟,我早上去单位加班。”
这真是加班狂魔,眼看着都到了年底,竟然还要加班。陈秘书也了解他的性子,便点了点头,“没问题。”
目送着陈秘书离开后,梁秋润这才进屋。
堂屋内摆满了东西,梁锐和梁风在欢快的拆东西。他们拆一件,江美舒介绍一件,“哈市红肠,这个据说是当地特产,晚上就炒一份试下。”
“这个是哈市啤酒,你爸本来不让我买的,我想着你和梁风都快成年了,可以尝试下啤酒味道,免得将来出去在饭桌上一问三不知。”
梁锐抱着啤酒,他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谢谢小妈。”
这一声小妈喊的别提多干脆了。
江美舒笑着,“还有,别高兴的太早。”
她又翻了一个袋子,“这是给你和梁风的笔记本,红色硬壳,祝你们来年考上好高中。”
是哈市独有的款式,极为时髦,就是放在首都也不为过。
梁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忍不住点头,“好看。”
梁风也差不多,他抱着笔记本不撒手,“我之前在百货大楼问过,这种笔记本要三块钱,小婶,你买的多少钱?”
他当时觉得太贵了,没舍得买,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笔记本,又回到了他手里。
这让梁风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江美舒笑了笑,眉目柔和,“送你的,你管它多少钱,有的用就好了。”
“我买了三个,你,梁锐,还有南方一人一个。”
梁秋润也买了,不过他们是单独分开的。
梁风喜滋滋地嗯了一声。
“好了,你们的东西都分了,剩下的是给长辈的,去玩吧。”她摆手,但是梁锐和梁风却不肯走,他们有一种拆礼物的惊喜感,就算是东西不是给他们的,开开眼也好。
见他们不走,江美舒也没赶人,她又拆开了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是给梁母的,拿出来两瓶护肤品,“妈,这是你的。”
“据说是老毛子那边进口过来的,特别油润,适合我们冬天擦,而且还防冻。”
梁母捏着护肤品,有些感动,“你这孩子有心了,那么远还买这种东西。”
江美舒笑了笑,“既然出门了,肯定不能空手。”
“还有一份是给我二嫂的。”
“给我什么
啊?“沈明英在隔壁听到江美舒他们回来了,便过来凑热闹。江美舒顺势把她的那份护肤品递过去,“给你从哈市带的礼物。”
沈明英有些意外,“你也是的,千里迢迢还带东西。”
江美舒打断了她,“喜欢吗?”
这话问的,沈明英看着那包装,她便下意识地点头,“喜欢。”
“那就够了,没白买。”
江美舒干脆利落道。
她把剩下的东西分门别类,装了起来,还有一挂红肠,她问沈明英,“二嫂,这红肠你是带回去?还是晚上来这边吃饭?”
沈明英看了一眼红肠,“晚上我留在这边吃饭,我若是把红肠带回去,到最后大嫂又要争嘴,没意思。”
还不如不带。
江美舒,“那晚上过来,你把二哥,还有俩孩子一起喊过来,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沈明英自然没有答应的。
趁着他们去看电视的功夫,江美舒把要带回娘家的东西,单独收了起来,给她姐的一条围巾,给她外甥女的一个毛线帽子,以及给她妈的护肤品。
今天是没功夫了,只能明天上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存单,也是他们家最为珍贵的东西,她自己直接给单独藏在压箱底了,还落了锁。
至于家里的开销,就那几十块了,江美舒不打算动一个整数的存款。
等她忙完出来后,王同志也过来做饭了。江美舒还特意让梁秋润,去接了林叔过来。
等到晚上的时候,一家子全部都聚在一块,吃过饭,梁秋润要送林叔回去,江美舒却有自己的想法。
“让林叔住家里。”
“刚好要过年了,林叔那边冷冷清清的,不如搬过来住一起热闹一些,而且——”她压低了嗓音,“妈在这边住着,若是林叔能过来陪,岂不是挺好?”
梁秋润的眉头皱了皱,“你是说?”
江美舒点头,“我有这个意思,但是长辈有没有,就看他们的了。”
“老梁,我觉得妈这辈子嫁给爸,婚姻真的一团糟,说是婚姻过的苦也不为过,若是她能和林叔走在一块,我觉得还挺好,人家不是说了,难得老来伴。”
“刚好林叔这人也温和,也会照顾人,更重要的是林叔心里有妈的。”
江美舒叹口气,“既然这样,妈也离婚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呗,若是不成就算了,若是能成了,也是好事。”
只能说,她来创造这个机会,但是成不成,还要看长辈的了。
可能男同志和女同志的想法不一样,这是梁秋润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他斟酌了下,“你让我想想。”
“林叔都要走了,你想个什么?”江美舒白了他一眼,“就是不想着这层关系,也该喊林叔来家里过年的。”
不等梁秋润同意,江美舒便自作主张,去喊了林叔,“林叔,您晚上就在家里休息。”
“明天白天再去裁缝铺好了,刚好这段时间要过年了,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林叔听到这话,顿时犹豫了下,他下意识地去看梁母,眼见着梁母没有拒绝。
也没答应。
他想了想,摇头,“算了,刚好裁缝铺到了年关跟前,还有好多衣服没做,我回裁缝铺加班好了。”
他能时不时的来一次梁家就已经满足了。
“我妈衣服还没做呢,还有我和老梁的,梁锐的都没做,林叔。”江美舒笑地温和,还带着几分撒娇,“要不您这两天先住家里,把咱们自己人的衣服做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林叔果然犹豫了。
“就这样定了。”江美舒直接拍板,“我去让王同志把您之前住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明的您若是有空了,我们一起去打叶子牌。”
根本不给林叔拒绝的余地。
直接擅做主张,把事情给定了下来。
林叔一直在看梁母的脸色,见她没反对,也没有排斥,便顺势答应了下来,“那就叨扰了。”
“一家人不说叨扰的话。”
江美舒不在意的摆手,这话说给梁母听的,惹得梁母拍了下她手,“就你乖觉。”
江美舒抿着唇笑,“我去洗漱了,明天要回我妈那办事。”
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让梁秋润他们哭笑不得,揽活的是她,跑路的也是她。
到了隔天。
江美舒一大早把东西给准备好了,梁秋润也知道她回娘家,便说,“我也去单位,我让陈秘书顺路送你过去。”
江美舒嗳了一声,“那你帮我把那一壶啤酒提上。”他们买的是大壶的啤酒,回来后又单独分装成了小壶,这一壶就是拿回娘家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把一箱子的东西都搬上车。
他们出来的时候,陈秘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因着是加班,在加上梁秋润想送江美舒回娘家,所以也改了时间表,这出门的时候都八点多了。
这和他往日的工作狂形象大相径庭。
到了取灯胡同后,梁秋润送了搬着东西,送了江美舒进了江家,吓了王丽梅一大跳。
“你这孩子从哈市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江美舒狡黠道,“这不就招呼了吗?”
王丽梅拍了她一巴掌,想说家里乱糟糟的让女婿看了去,江美舒却不在意的摆手,“好了好了,老梁只是送我回来,他还要加班。”
不等王丽梅开口,她便朝着梁秋润摆手,“你快去上班,这边不用你管了。”
梁秋润嗯了一声,向王丽梅提出告辞。一直等他都走远了,王丽梅还有些没回过神,“你这孩子也是的,女婿上门哪有一口水都不喝,就离开的啊?”
江美舒不以为意,“他急着上班呢。”
“我爸呢,还有南方呢?”
王丽梅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了,“你爸还没下夜班,过会就下了,南方去厕所了。”
这不话刚落,江南方就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袄 ,跟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书,一边走一边看,完全都不去看脚下的路的。
江美舒跑到他面前,抬手拍了下他肩膀,吓唬他,“还看呢,掉坑里面了。”
江南方这才抬头,目光还没有聚焦,但是在看到江美舒后,他眼睛立马亮了下,“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江美舒,“昨儿的下午。”她抬手比划了下江南方的头,“又长高了,身上的棉衣都短了。”
王丽梅立马道,“接一截袖子就能穿了,你不要在给他弄布票了,到时候人家梁厂长知道了,还说你天天贴补娘家。”
江美舒下意识道,“他又不会说些什么。”
想了想,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是做新衣服,他也不会说的。”
“说你单纯,你还真想当然,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家媳妇,天天贴补娘家的?”王丽梅又开始说教起来。
江美舒不想听,捂着耳朵,“看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妈你的护肤品,这是红肠,你炒了让家里人尝下,这个是啤酒,爸和南方都能试下。”
她犹豫了下,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了她妈,“过年费。”其实比起她赚的来说,不算多,但是没办法,她娘家就是这样,给钱给适中才是最合适的。
这一笔钱刚好是她爸一个多月的工资。
王丽梅皱眉,“你上次出门之前给的钱还没用完呢。”
她不要,又把钱推了回去,“你留着自己过日子。”
江美舒小声道,“我去哈市这次赚了好大一笔,这钱不多的,你收下。”
“就当是改善生活了。”总不能她过好日子了,她娘家的亲人还在吃糠咽菜啊。
王丽梅想问赚多少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是经过这一茬,她到底是没在拒绝。
闺女嫁的好,娘家人也跟着获利。
这就是了。
他们这一家子总是若有若无的,在被小闺女照拂,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生活上。比起小闺女的日子舒心,大闺女的日子就难过了许多了。
想到这里,王丽梅便忍不住叹口气,低声问她,“你去看你姐没?”
江美舒摇头。
“你去看看吧,前些天她好像和战烈吵架了。”
江美舒哗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有说为什么吗?”
王丽梅摇头,“我问了几次,没问出来,你去问问看她到底是为什么吵架。”
江美舒听了这话就坐不住了,当即拿着围巾和毛线帽,又提着一串红肠,转头去了沈家。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沈战烈,你给我滚!”
她刚走到门口,一个搪瓷缸就扔了砸了过来,差点砸到江美舒的脸上,她避了下,朝着屋内看去。
沈战烈也没想到江美舒来了,他正往外走,一下子撞上了江美舒。
他犹豫了下,喊了一声,“姐。”
这一喊,屋内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江美舒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转头直奔屋内。江美兰坐在床沿旁边,她抱着孩子在哭,“你进来做什么?”
只是,在看到是江美舒的时候,江美兰顿时愣了下,她擦泪,还有些慌张,“你怎么来了?”
似乎想躲避。
江美舒叹口气,朝着门口看去,沈战烈已经离开了,她这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压低了嗓音,“姐,你们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52章 第152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2章
江美舒这话一问,江美兰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不知道沈战烈走远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
她从未像这般无助过,看到妹妹后,她便一个劲的流泪,那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往下掉。
她怀里还抱着孩子,沈小橘还以为妈妈在给她玩,她便抬手去抓她的头发,但是江美兰第一次没理,她顾不上。
这是她第一次顾不上。
沈小橘一看妈妈不理她,她顿时瘪着嘴,委屈的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大的哭,小的也哭,哭的江美舒看的心慌,“要是在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她过去就扶着江美兰的胳膊,要拉她起来。江美兰却没动,她抬手擦泪,声音哽咽,“不回去,我不能回去。”
“要是让妈看到我这样,她肯定会担心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回去。
结婚以后就是这样,怕母亲担心,她便只说甜不说苦。
因为说了以后,母亲帮不了任何忙,反而还会为她操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这样看来,说了还不如不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美舒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去让沈战烈走远点。”
她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跑到门口,沈战烈蹲在外面抽烟,他很少抽烟的人,但是这会却在抽烟,每一口瞧着恨不得把烟都给吸到底了一样。
越抽越狠。
江美舒总觉得他们之间出事了,出大事了,但是她却摸不着头脑,她走到沈战烈面前,连名带姓地喊,“沈战烈,我们姐妹两个想说点体己的话,你能不能走远一些?”
她以前是很害怕沈战烈的,实在是沈战烈这人长的凶,她之前每次和他说话都怕的厉害。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和梁秋润待的太久了,连带着梁厂长这种人物,她都敢骑在对方头上撒野。
更别说沈战烈了,所以她对沈战烈提要求,也是理直气壮的。
沈战烈掐掉烟,抬头盯着她片刻,似乎要在江美舒的脸上,瞅出曾经的影子一样。
但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曾经他喜欢的江美舒,内敛,害羞,温柔,胆小,纤细柔弱,像是一株小野花一样,偷偷的绽放。
但
是面前这个女同志,她眼里是自信的,是明亮的,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的那种。
她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江美舒。
当意识到这点后,沈战烈有种难以言说的颓唐和难过,“你——”他张了张嘴,“你当初为什么?”为同意?
他没问完,因为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来问。
“什么?”江美舒有些茫然,她蹙眉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沈战烈攥着烟盒,他低着头,把那些复杂的情绪,藏在阴影当中,瓮声瓮气的声音都是低沉的,“没什么。”
“你进去吧。”
“我刚好要去厂里。”
他见到了江美舒,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和她说话。
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暗恋的人,终究变成了他最陌生的样子。
而这一切——他竟然不知道。
多么可笑啊。
娶回来的人,不是他暗恋的那个,他竟然不知道。
这么久了都不知道。
多可笑啊。
一想到这里,沈战烈的胸腔里面,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烈火一样,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没什么。”
他丢下这句话,像是一个丢盔弃甲的战士一样,落荒而逃。
他没有去面对真江美舒的勇气。
也没有再次去面对江美兰的勇气。
沈战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他就像是一个懦夫一样,只会逃避。
看到这样反常的沈战烈,江美舒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是却不知道真假。
她下意识地朝着屋内走去。
江美兰还坐在床边,她没哭了,眼睛有些红肿,愣愣的望着屋顶的横梁发呆。
见到江美舒进来,她也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怀里的孩子不安分的拧来拧去。
江美舒看到这一幕,她微微地叹口气,“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了吗?”
她脸上的担忧不言而喻。
江美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这才喃喃道,“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江美舒心里咯噔了下,却还是想要确认一样问了出来。
“知道我不是江美舒了。”
这件事终于东窗事发了,江美兰原以为按照她和沈战烈的关系,结了婚,也有了孩子,两人在生活上也合拍,他对她更是无微不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江美兰大意了。
她以为按照她和沈战烈现在的感情,就算是对方知道了她不是江美舒,她是冒名顶替的,也最多只会发下脾气就过了。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但是她想的太美好了,沈战烈在得知真相后,先是沉默了两三天,那两三天的时间,他没回家,基本上都住在单位里面。
而三天时间一过,他这才从单位回来。
至于后来,江美兰不太敢去回忆了,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懦夫,但是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以往所说的潇洒,在遇到真实经历的时候,反而打的她有些惶惶然。
这一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算计来的,她在开始也想的很好,如果东窗事发,过不下去,她就带着孩子和沈战烈离婚!
她过自己的日子。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和沈战烈结婚的这两年,有心酸,但是更多的却是幸福。
沈战烈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化了。
而东窗事发之后,沈战烈的冷淡,敷衍,逃避,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钝刀子一样,一点点在剜江美兰的肉。
她看着横梁,上面被沈战烈打扫的一干二净,因着她爱干净的原因,沈战烈还特意在上面,包了一层塑料膜,很是整洁。
看到这里,江美兰的眼泪流的越发凶,她朝着江美舒喃喃道,“偷来的就是偷来的,当真相公开的那一刻,就是宣告我结果的时候。”
“美舒,我和沈战烈可能过不下去了。”
她欺骗了沈战烈,顶替了江美舒的身份,嫁给沈战烈,然后又以江美舒的身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沈战烈的好。
然后东窗事发,就像是那火山口一样,到底是往外喷发了。
江美舒心里一沉,到底是成她猜测的那样了。
“你把事情的经过,和我仔细说一遍。”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其实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如今的江美舒反而比江美兰更为沉稳,冷静。
当然,也可能旁观者清的原因。
江美兰断断续续道,“你走没多久,我不是去取钱吗?然后我和信用社的工作人员,说成了我的名字。”
“当时沈战烈听了,还有些奇怪,我便说是想你了糊弄了过去,后面我回娘家,私底下妈称我为美兰,我们也都习惯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那天沈战烈竟然去娘家找我了。”
“他应该听到了,听到了妈喊我美兰,在加上信用社的事情,当天晚上我回来后,沈战烈便爆发了,他问我到底是谁?”
“我开始还不承认,但是后面,沈战烈一点点的分析下来,我没办法,只能承认了,承认我不是江美舒,我是江美兰。”
“之后他便摔门离开了,离开了三天也没回来过,再后来他每次回来就是看孩子,我们之间没在说一句话。”
“就这样冷战了半个月左右,今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和他吵了起来,之后你就来了。”
江美舒听完,她白皙的眉心都跟着跳了起来,“你们还没有真正的谈一场?”
江美兰嗯了一声,她抱着孩子轻轻地哄着,“我和他都没有冷静,今天原本想谈的,后来一提到你的名字,沈战烈就阴沉了下去,谈不了,根本谈不了。”
现在江美舒这个名字,就是她和沈战烈之间的禁忌。
江美舒仔细的捋完,她看着江美兰,“姐,你是怎么想的?”
江美兰茫然了片刻,低头看着闺女,沈小橘一双乌溜溜地眼睛,正看着她,一边看,一边抓着头发玩。
江美兰喃喃道,“按照我以前的想法,我肯定是不受他鸟气的,既然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养不起孩子。”
“但是美舒,我看过沈战烈对小橘的好,那种父亲对闺女的喜爱做不了假,我可以和他离婚,但是我的小橘就这样没有了父亲,这对她不公平。”
明明,沈小橘可以有那么好,那么疼爱她的父亲。
就连她和沈战烈吵架之间,他还是会回来,哄孩子换尿布喂奶,带出去玩。
说实话,看到这些后,江美兰觉得她找不到比沈战烈,更好的爸爸了。
“那就是不想离婚?”江美舒抿着唇,尽量让自己冷静的梳理出来,“为了孩子,你不想离婚,对吗?”
江美兰嗯了一声,她摸着小橘白白净净的脸,承认的坦然,“我不想离,不光是为了小橘,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她和沈战烈结婚的这两天,其实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
“不过。”江美兰苦笑了一声,“做错的是我,冒名顶替的也是我,如果他真要离,那就离吧。”
反正也她也养得起孩子。
只是苦了她的小橘了,这么小就没了父亲。
江美舒站起来,“成,我知道了。”
“姐,你先安心带孩子,我会去和沈战烈谈谈的,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和你说的。”
“姐。”在这种时候,江美舒这个妹妹反而比姐姐更为冷静,“不要哭了,想办法找后路,想下怎么为自己谋划利益。”
“你有孩子。”
这四个字的份量,绝对的足。
也是江美兰现在最大的支撑。
她打起精神,“我晓得。”
她抬头细细地看着妹妹,那个曾经需要她庇护的妹妹,如今也成长到,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步了。
“美舒,谢谢你啊。”
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
江美舒摇头,“我们姐
妹不说这些。”
她出了沈家的门后,看着那阳光明媚的天空,第一次觉得有些刺眼起来。
这件事处理不好,不光是她姐一个人的事情,也关乎着她的婚姻。
她站在老槐树底下,思考了许久,这件事有些棘手,但是不是没有解决的可能。
江美舒前后复盘了几遍,她这才找到沈战烈。沈战烈其实没走远,他就在大杂院外面,快过年了,胡同里面也多了年味,不少孩子们在巷子里面争先奔跑。
条件好的,手里还拿着鞭炮,一阵阵鞭炮噼里啪啦响。
沈战烈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或许他没看那些孩子,没人知道这会的沈战烈在想什么。
江美舒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也没走,也没开口,而是选择蹲在沈战烈的旁边,跟着他一起盯着孩子们玩鞭炮。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才慢慢道,“还是孩子们好,青春年少,无忧无虑的。”
像是随意聊天一样。
这也让沈战烈没那么排斥,他嗯了一声,瞧着她过来,便掐灭了手里的烟,瓮声瓮气,“你姐让你来的?”
江美舒摇头,“我自己要来的。”
她扭头看着沈战烈,单刀直入,“沈战烈,这一场婚姻,你还想过吗?”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黑白澄澈,仿佛要穿透人心一样。
这话问的,沈战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敢去看江美舒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看地面,“我舍不得这段婚姻,舍不得她和孩子,但是同样的,我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
她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江美舒,他暗恋她好久,原以为是娶到了自己心爱的人,他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就想给她们娘俩一个好的生活,及诶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跟个笑话一样。
从始至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结婚了,娶到了媳妇,但是连对方是不是,他真正暗恋的那个人都不知道。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两年的日子。
江美舒看着沈战烈痛苦的样子,她抿着唇,轻叹一口气,“我能理解你。”
她不去提那个已经既定的事实,这种事情提一次,就是揭人伤疤一次。
“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我姐和你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江美舒喊她,“沈战烈,你觉得我姐和你结婚后,日子过的好吗?”
好吗?
这让沈战烈如何回答?
因为他知道,过的不好,江美兰跟着他结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吃苦受罪。
“你看你不回答。”江美舒替他回答,“你知道她过的不好,她跟着你在受苦,可是即使知道在受苦,我姐还是嫁过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这也是沈战烈不明白的原因,他不明白,他就是个穷酸的临时工,家里都是拖累。
江美兰为什么要欺骗他,嫁给他。
“因为她喜欢你。”
江美舒吐出这几个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也不管了,只想把这件事迅速给解决了。
“她若不是喜欢你,怎么会放弃和梁厂长的相亲?她明明能够嫁给梁秋润,住四合院,睡大房子,衣食无忧,粮票不愁,但是她没有,她选择嫁给你。”
“沈战烈,我姐这个人是欺骗了你,但是她和你结婚后,陪着你吃苦,踏踏实实和你过日子,替你生儿育女,分担生活压力。”
“就冲着这点,她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包括江美舒自己,她自认,她做不到她姐的那样的地步,不管是勤劳,还是吃苦,她都做不到。
沈战烈知道吗?
他自然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痛苦。
不!
更准确地来说,是他对江美兰产生了感情,有了感情之后,他发现她欺骗了他,这才是让他更愤怒的地方。
也是他对自己无力的地方,明明他之前喜欢的是江美舒,暗恋的也是江美舒,但是现在却对那个冒名顶替的女人,有了感情。
“你看,你知道是吗?”
江美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恶毒女配,“你是不是在想,她欺骗了你?沈战烈,我实话告诉你,我姐才是那个傻女人,她愿意陪着你吃苦,至于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你喜欢的那个江美舒,不过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实际上我这个人好逸恶劳,嫌贫爱富,还爱偷懒,不爱干活,至于吃苦,这辈子都不可能吃苦。”
“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别说我不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嫁给你也做不到我姐这样。”
“所以,沈战烈,趁着我姐还没有心死,你去哄哄她,说不得你们现在还有回转的余地,一旦等她心死了,对这个婚姻没有任何期盼了。”
“你们之间就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们江家养得起我姐,也养得起小橘,但是你呢?”
江美舒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是梁秋润教给她的,而今,她用在了沈战烈的身上。
果然,江美舒这话落了以后,之前还颓唐痛苦的沈战烈,脸上顿时带着几分惊慌的神色,“她要和我离婚?”
“她要带着孩子和我离婚!?”
沈战烈要是想离婚的话,早都提出来了,但是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提,本质上他是不愿意提的。
江美舒反问他,“你不言不语冷暴力,而且拒不配合谈判,我姐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然要离婚了。”
“难不成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你也觉得她是假的,不想和她过日子了,还不如早离婚拉倒。”
就像是病重的人,给下了一剂猛药一样。
江美舒就是这样做的。
果然,她这一剂猛药下下来,沈战烈立马起身,转头就往家里跑。
他从未想过离婚。
他更没想过和江美兰分开。
当然了,他也不愿意小橘没了父亲。
看着沈战烈慌不择路的背影,江美舒微微松口气,她希望这一剂猛药,能成。
但是病能好几分,就看她姐能不能抓住了。
江美舒说服了沈战烈后,她也没急着离开,就那样站在胡同口,看着那些来往的孩子。
可能是年纪大了,如今看着这些奔跑放鞭炮的小孩,竟然生出了几分羡慕的心思。
不过,她也没在这里等太久。约摸着有四十分钟那样,江美兰出来了,她是一个人出来的,没带孩子。
显然孩子交给了沈战烈。
江美舒本就盯着大杂院的方向,看到她姐出来后,她顿时松口气,“和好了?”
江美兰感激地笑了笑,“算是了。”
她拉着江美舒的手,紧紧地捏住,“美舒,谢谢你。”
江美舒认真道,“姐,我俩之间不用说这个。”
江美兰也知道,但是很多时候,说谢谢反而是最快表达谢意的方法了。
“我和沈战烈之间这一个坎不说过去了,但是起码也是走了一大半了。”
“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但是目前来看,先过着。”
“但是美舒。”江美兰抓着她的手,“你想过你没有?”
江美舒愣了下,她知道江美兰说的是什么。
“沈战烈这么一个普通人,在得知真相之后,都还有这么大的脾气和过度。”
“你想过梁秋润吗?”
“他位高权重,向来是发号施令的人,也最讨厌欺骗了,一旦让他知道你和我换了身份嫁给他,他会不会像是沈战烈这样?”
在这一刻,自诩掌握了男人的江美兰,其实也没了信心。因为结婚过日子,过到最后她自己也付出了真心,想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反而没那么潇洒了。
江美舒有些茫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处理别人的更为轻松,轮到自己,反倒是挂上了一层迷雾。
她摇头,“我不知道。”
“姐,如果老梁知道了。”江美舒一字一顿道,“他若是像沈战烈这样,
我或许会离婚。”
有些事情一旦开口,便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我和他没有孩子,而且,我有钱。”
“我离婚,我跑,随便哪个,我都过得下去。”
第153章 第153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3章
江美兰没想到真到这种时候,她妹妹反而比她清醒又决绝许多。
她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才是她妹妹的性格,瞧着闷不做声,好欺负,实际上内心却有自己的主见。
江美兰想了想,她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她,“如果真到这一步,你舍得吗?”
舍得吗?
江美舒想到自己和梁秋润的过往,那些相处都是一朝一夕积攒起来的,她的老梁那么好。
但是,她骗了他。
江美舒苦笑了一下,“姐,这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做错的事情,要付出代价的事情。”
“就像是你和沈战烈,会吵架,会闹矛盾,会分崩离析,无非是你骗了他,错在你,而我和梁秋润也是,我骗了他,如果真走到离婚那一步,那是我该得的处罚。”
只是,她庆幸自己和梁秋润没有孩子,这样反而离开的时候,也更从容潇洒一些。
而不是像她姐这样,进退两难。
她姐对沈战烈或许有感情,但是江美兰考虑更多的是孩子。
她的孩子,在现阶段拥有过非常好的父爱,她不想让孩子失去。
就这么简单。
而江美舒则没有这个顾忌。
看到妹妹清醒的样子,江美兰叹口气,“我活的还不如你清楚。”
江美舒摇头,“不是的。”她低头摸了摸沈小橘的脸,她真的很乖,自己玩一点都不哭闹,知道江美舒在摸她脸,还以为是在和她玩,沈小橘咧着嘴笑,露出一对小牙齿,哈达子挂在下巴上,别提多长了。
“姐,你不是活的不如我清楚,你是有了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不断妥协。”
在结婚之前她姐说的可好了,过的成就过,过不成就带着孩子离婚,反正她也有钱,但是实际真到这一步了,却是不然的。
因为过日子会投入感情,她看到沈战烈对她的好,同样的,也看到了沈小橘拥有父爱的样子。
在没有出现原则性问题之前,她舍不得打断现在的生活,更别说,她和沈战烈之前的问题,不是因为沈战烈,而是因为她。
所以,归根究底,她和姐姐是不一样的。
从沈家离开的时候,江美舒的内心其实是有些沉重的,她在今天看到不一样的沈战烈。
她也能在未来,看到不一样的梁秋润。
怀揣着心事重重,江美舒回到家了,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也是迎财神的日子。
家里便忙开了,今年梁母跟着他们过年,这人主持了这么多年的过年事宜,所以家里这摊子根本用不到江美舒操心。
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便没在堂屋停留太久,直接去了卧室休息。
梁母注意到了,但是她没走开,年前家里的这摊子事情实在是多,她便打发梁锐,“你去看看你小妈怎么了?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对。”
梁锐本来在和梁风一起在擦洗家里的窗户的,他站在高高的梯子上面,听到这话,梯子一晃,他人就跟着跳了下来。
把抹布像是投篮一样,投到了水盆子里面去。
“我这就去。”
说完一阵风一样跑没有了。
梁风还在梯子上继续忙活,他踌躇了下,到底是没跟过去。
梁风进来的时候,江美舒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结婚的时候,梁母特意让人打梳妆台,上好的木头刷了漆,安装了一张镜子在上面,瞧着完全是一体的。
江美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胖了一些,脸蛋多了几分丰腴,银盘一样的脸上,眉目舒展,白里透红,瞧着就是日子过的很好。
也事实如此。
她嫁给梁秋润之后,日子确实舒心,有钱有闲有时间,衣食无忧,经济不愁,爱人体贴。
梁秋润也有缺点,但是比起那些缺点,他的优点更大,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所以——在吐露真相后,她真的要和梁秋润离婚吗?
在这一刻,江美舒沉默了。
直到身后传来动静,“你怎么了?”
梁锐站在门口有一会了,但是以往极为敏感的江美舒,却从头到尾没发现他。
她很不对劲。
江美舒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梁锐,她思索了下,“你进来,我问你个事情。”
梁锐有些不解,但是到底是听话的。
他站在江美舒的梳妆台前,少年一个冬天又长高了不少,往那一站就遮住了外面的阳光。
也让江美舒面前多了一片阴影出来。
江美舒看着瘦高的梁锐,斟酌了下,“你以前骗过你爸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梁锐下意识道,“骗过啊,我骗的还不止一次。”
“每一次到最后,我都很惨。”
说到这里,梁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是吧?你骗我爸了?”
“江美兰,你完了,我爸这个最讨厌,别人欺骗他。”
“这是原则性问题。”
江美舒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她抿着唇,也不言语。
倒是真的勾起来了梁锐的好奇心,他低头凑近了她几分,眼神直直地看着她,“你到底欺骗我爸什么了?”
江美舒怎么回答啊。
她没法回答。
她越是不说话,梁锐就越是来劲,他盯着江美舒那一张分外年轻漂亮的脸,老实说,梁锐对长相没什么要求,但是还是会被眼前的人给惊艳到。
无他,江美舒生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白皙的脸蛋,姣好的五官,宛若一副画卷一样,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
梁锐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想来也不过如此。
她年轻漂亮,还欺骗他爸这个老男人啊。
几乎一瞬间,梁锐就有了一个猜测,“你有外遇了?”
江美舒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我好日子过腻歪了,我去找外遇?”
而且就梁秋润这种长相的男人,她就算是找外遇,一般男人也比不上梁秋润啊。
比梁秋润有钱的没他好看,比他好看的没他有钱。
说实话就梁秋润的条件,江美舒能给他打九十九分,不打满分呢,是担心梁秋润太骄傲了。
听着她的语气,不像是有外遇了。
梁锐顿时松口气,“不是有外遇了就行。”
“反正只要不是你出轨有外遇,养野男人,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爸都会原谅你的。”
反正梁锐算是看明白了,他爸以前的种种原则,在江美舒面前都不是事。
江美舒愣了下,还有几分不信,“真的?”
梁锐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江美舒和梁秋润住的这个主卧室有些大,就算是放了床和衣柜,还能放下沙发和椅子,就这样还是绰绰有余的地步。
所以梁锐就算是坐下来,也很宽敞,或者说是离江美舒还有小半米的距离呢。
“你不信?”梁锐挑眉,“你在我爸面前一哭,他恨不得把命都给你,什么原则统统都抛在脑后。”
“不信?你晚上试下就行了。”
“不过,你要按照我说的做,你先认错,认错之后再来哭。”
江美舒抿着唇问的认真,“如果我哭过也不管用呢,原则性欺骗,不能原谅的那种。”
梁锐听到这话,哗啦一下子站了起来,凳子都坐不住了,“姑奶奶,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啊?”
“能够严重到这种地步?”
江美舒怎么说?
她能告诉梁锐,我是你假妈吗?
我压根不是什么江美兰,我是江美舒。
这一说,就全部乱套了,江美舒咬着牙,“我就问你,如果真是原则性错误,你爸能原谅吗?”
梁锐想了好一会,他摇头,“不能。”
“我非常确定,我爸不能,他这个人主意正,为人的规矩也是多,如果真是原则性问题。”
梁锐绷着脸,语气都跟着严肃了几分,“到时候你还是不是我小妈,都不一定了。”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的心彻底凉了,“我知道了。”
有些六神无主。
梁锐是真好奇了,他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不是,江美兰,你到底欺骗我爸什么了啊?”
江美舒,“没什么。”
她推着梁锐出去,“你让我好好想想。”
都把梁锐关到门外了,她又叮嘱了一句,“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别说出去。”
她和梁锐之间的小秘密可多了。
只是如今又多了一条。
梁锐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结果江美舒不说,可把他急死了,等他出来后。偏巧梁母刚忙完朝着他走过来,“问了你小妈没?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那会在给人发工钱,所以根本没空,这才让梁锐来问。
梁锐没敢说,他小妈欺骗了他爸,而且还是原则性问题,便含糊道,“她刚从娘家回来,可能是娘家出了点事,我问了几次,她也不说,我便不好在问了。”
娘家的事情确实不好说。
梁母一下子就懂了,“那成,你去忙吧,不要打扰你小妈了,让她安静的休息会。”
只能说,梁母这个婆婆做的真的没话说。
江美舒也在想这件事,梁秋润既然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如果她和梁秋润坦白的话,她和梁秋润之间的婚姻,很有可能就到头了。
她姐江美兰舍不得这段婚姻。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舍不得这段婚姻啊,她舍不得老梁,更舍不得自己那个天下绝世的好婆婆。
江美舒是真纠结起来了,她反复在床上打滚。
最后,终于做足了心里建设,她打算坦白。
她打算今天晚上就和老梁坦白!!
一旦想清楚后,江美舒便松口气了,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只是,让江美舒意外的是她从下午五点,等梁秋润回
来,一直等到十二点,梁秋润都没回来啊。
到了后面,江美舒实在是太困,她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
梁秋润出差一个月回来,单位的工作积攒了一大堆,不加班不行的地步,若是搁着以前他没结婚,他肯定就要在单位睡觉了。
忙完了就去睡,睡醒了在忙,这是梁秋润以前的常态了。只是,梁秋润结婚了,他有了妻子。
明明忙的不得了,但是脑子一旦停下来,满满的都是江美舒,她的笑,她的撒娇,她的温柔,嗔怒,以及小脾气上来的张牙舞爪。每一帧都在他的脑海里面闪现。
梁秋润知道自己,他想江美舒了。
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想见见她,哪怕是见一面也好。
于是,凌晨十二点半,梁秋润没喊在值班室睡觉的陈秘书,他一个人开车回到梁家。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了,家里人基本都睡了,而且大门也是从里面反锁住的。
外面根本开不了。
梁秋润思考了下,看着那高高的墙,他有了一个很叛逆的想法。
他想翻墙进去,看一眼她。
很难想象,快三十五岁的梁秋润,会做出这种毛头小伙子冲动的行为。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后,梁秋润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墙进去,从踩着砖头,在到跳到院墙里面。
几乎是一气呵成。
等站定后,梁秋润看着那高高的墙面,他苦笑地摇摇头,那一张清隽的面庞上,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一面。
他梁秋润循规蹈矩了三十多年,竟然会为了见自己妻子一面,来翻墙。
而且还是翻自己家的墙。
明明可以喊人的,但是他没有,他就只是想翻墙进来看她一眼。
那个从未叛逆过的梁秋润,在三十四岁这年,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似乎想把年轻时候没做的事情,都给做一遍。
梁秋润扯了扯嘴角,他辨别了方向,在静谧的院子内,踏着月光走到了他和江美舒的卧室。
江美舒晚上为了等梁秋润,所以故意留了门。梁秋润只是轻轻的一推,便把门给推开了。江美舒为了熬夜等他,这会睡的特别沉,以至于梁秋润进来,她都是没有反应的。
梁秋润自然也看到了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许是一个人睡觉,有些捂不热被窝,所以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只露出一张过于白皙漂亮的脸在外面。
那些朝思暮想,那些喜欢和思念,在这一刻倾泻流露出来。梁秋润就那样倚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她,他的眼里盛满了温柔地笑意。
江江。
他的江江啊。
让人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梁秋润看着她,就那样和衣睡在了旁边,长长的胳膊搂着江美舒,在这一刻,梁秋润心里空荡荡的地方,终于得以填充。
早上江美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太阳顺着窗户照了进来,她睁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先是去摸床边。
冰凉的床铺,似乎在彰显着,梁秋润昨晚上没回来?
但是不对。
她的脚是热的,她一个人睡的情况下,每次醒脚都是凉的,除非和梁秋润睡在一起,他体温热,又把她冰凉的脚塞到肚子上捂着。
只要一捂热后,她的脚能暖和一夜。
江美舒喃喃道,“老梁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不怪江美舒,实在是梁秋润的作息和普通人不一样啊。
他晚上一点才到家,早上五点就出门了。这还不是夏天,这是冬天,到了年关跟前,忙的连回家休息都是奢侈。更别说,还能和家里人见面了。
江美舒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叹口气,只能在后面在找时间了。
等她洗漱出来后,就瞧着王同志在盯着院墙看。
“怎么了?”
王同志看着院墙上的大脚印,问了下,“家里昨晚上有人翻墙吗?”
其实这话问的是梁锐和梁风。
这俩孩子对视了一眼,都摇头,“我们昨天打扫卫生一天,晚上累的不行,所以早早休息了,我们才没翻墙出去。”
这——
王同志又去看林叔。
林叔摆手,“你看我这一身老骨头,像是翻得了墙的样子吗?”
大家都不承认。
王同志惊了下,“那昨晚上家里进贼了,而且对方还是翻墙进来的。”
“快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这话一落,大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回自己房间去找东西。
都发现没丢东西后,这才松口气。
“虽然没丢东西,但是还是要注意,这年关跟前小偷猖狂,别在让人翻墙进来了。”
这话大家都听了进去。
梁秋润哪里知道,他昨晚上一时兴起,竟然成了家里未解的悬案。
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去说的,实在是要脸。
三十多岁的梁秋润,因为太过想见江美舒,于是在夜晚爬了自家墙头,去看小妻子。
这话说出去,怕是也没人肯相信的。腊月二十九这天,梁家的年货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而梁秋润还在单位加班,接连快四十八小时的工作,就是梁秋润也有些吃不消了。
陈秘书看的着急,“领导,您休息休息在忙啊。”
从领导出差回来到现在,几乎都没停过。
梁秋润喝了一口浓茶,浓茶提神,这也让迟钝发痛的脑子,慢慢清醒了下来。
他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歇不了,还有最后一天了。”
二十九,三十。
过了三十就是新的一年,而这些文件都是需要再年前给处理完的,一旦拖到年后,好多科室都运转不开了。
陈秘书也知道,这种时候梁秋润停不下来,而这些文件也是他处理不了,过滤了一遍,只能给梁秋润处理的。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人能帮梁秋润了。
想到这里,陈秘书便思考了下,他想在其他方面让领导过的舒服一些。
于是陈秘书悄悄的退了出去,先去了一趟食堂,无非就是那些饭菜。
厂长是有单独补贴的,梁秋润每天会有两个鸡蛋,一份汤的特殊供给。
陈秘书拿过煮鸡蛋,瞧着那排骨汤熬的不错,便单独用着小瓦罐盛了一碗。只是这些都是平日里面经常吃的,其实陈秘书不是很满意。
他微微皱眉,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怪厨子不尽心,是到了年底到处苍茫一片,青菜都成了稀罕物。
想到这里,陈秘书叹口气,提着饭菜刚要出食堂门口。
就被张厨子喊住了,“陈秘书陈秘书,我这里得了个稀罕的物色,你要不要送去给梁厂长?”
陈秘书提着饭盒,他停下脚步,“什么?”
张厨子拿着一个小碗,他跑了过来,递过去,“草莓。”
“是草莓。”他声音有些激动,“早上农户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说是在家后面的温泉附近,发现了一株草莓,结了三个果,想着是个稀罕物,就送到我们单位食堂,问我们要不要,我瞧着稀奇,便留了下来。”
陈秘书听完这话,顺势看了过去,就见到红彤彤的三颗大草莓,就那样落在白瓷碗底。
煞是漂亮。
陈秘书当即便欣喜了几分,“张厨子做的好,我会和梁厂长说的,到时候给你评个先进!”
他们这些人都是给梁秋润服务的,不为别的,就想着让辛苦的梁秋润,稍微好过一些。
张厨子听到这话,他也激动了,不过更多的却是高兴,“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我听说梁厂长这段时间,又是整宿整宿的加班,陈秘书,你是他身边人,多少劝着点,人的身体最重要,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
陈秘书也知道的,
但是没办法。
他摇头,“劝不了,成山的工作堆积着,领导不做谁做?”
张厨子也叹气,只觉得梁厂长是真不容易,也是真辛苦啊。
陈秘书提着饭菜,端着三颗大草莓,就那样去了办公室。
梁秋润是早上六点过来的,到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一口气忙了六个小时,听到动静,他看了过去,见到是食盒。
他便说,“放在旁边,等我忙完再吃。”
现在没空。
陈秘书笑了笑,“领导,您看我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他像是献宝一样,把白瓷碗递过去。
梁秋润顺势看了过来,就见到碗底放着三颗红彤彤的大草莓,他愣了下,“草莓?”
陈秘书嗳了一声,把碗递过去,“是啊,张厨说是底下农户菜的时候,送过来的。”
“他瞧着是个稀罕物,特意给您留着了。”
说实话,冬天水果不多,天气也干燥,又忙的心烦,这种时候吃个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草莓,整个人都会精神不少。
梁秋润也不例外,他喉结滚动,开口却是,“陈秘书,麻烦你帮我把江同志接过来。”
陈秘书愣了下,瞬间就明白梁秋润的意思,他张了张嘴,“领导,您这段时间特别辛苦——”言外之意,这个草莓是下面的同志,想办法犒劳他的啊。
梁秋润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对这水果不感兴趣,你帮我把江同志接过来,她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
至于为什么是接过来。
因为草莓送回去不够吃。
陈秘书脸色复杂,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江美舒被陈秘书接过来的时候,她还有几分意外。只是,不管她怎么问陈秘书,陈秘书都不肯回答。
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往厂长办公室跑,“老梁,陈秘书说你找我?”
梁秋润抬头,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推开,递过去一个碗,他眉眼疲惫,语气温柔,“得了三个草莓,喊你过来尝尝味。”
那三个草莓陈秘书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江美舒低头看了过去,红彤彤的草莓放在白瓷的碗底,有些刺眼,她眼睛有些酸涩,声音低喃,“老梁。”
——如果知道我这么骗你,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第154章 第154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4章
梁秋润本来在忙公务的,但是却听到江美舒过于酸涩的话,那一声老梁里面,似乎藏着万千种复杂的感情。
他放下手里的公务,从办公桌前走了出来,走到江美舒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嗓音温和,“怎么了?”
那么忙的一个人,但是此刻却格外有耐心和时间。
江美舒咬着唇,都话到嘴边了,她余光注意到陈秘书还在办公室,便低头垂了垂眼,“没什么。”
“只是太感动了。”她笑了笑,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她怕一抬起,就忍不住全部都说出来。
可是,这么好的老梁,她怎么能说,怎么敢说啊。
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梁秋润捻着一颗草莓,递到她唇边,“尝尝?”
冰凉的草莓入口,带着一股酸甜清凉的口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
那些纷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潮水一样,瞬间消退。
在这一刻的江美舒,甚至有些鸵鸟的心思,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吃草莓。
因为走神,吃的时候不小心含。着了梁秋润的手指。
骤然被她含。着手指,梁秋润浑身都僵了下,温热,水汽,潮湿,柔软。
那一瞬间的感官,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浑身的细胞也跟着随之而来放大了几分。
江美舒也察觉到什么,她立马咬掉草莓,松开了梁秋润的手指,红着脸,小声道,“对不住。”
她真的只是想咬草莓啊,只是这草莓太小了,咬的时候,很容易就咬着了他的手。
梁秋润嘴上说,“没事。”
实际上,手里却再次递过来一颗,示意她吃。
不。
或许是另外一种意思。
江美舒愣了下,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两次,于是她低头,看着他如玉的手指,就那样稳稳的啄了过去,刚好叼到草莓,却不会触碰到他手指。
这让梁秋润的内心,有着隐隐的失望,只是他这人情绪不外露。
他又拿了一颗草莓递过来。
这是第三颗。
江美舒嘴里那个还没咽下去呢。
她接过来,却没吃,而是顺势塞到了梁秋润的嘴巴里,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也尝尝。”
在首都,在冬季,在年关跟前,这种草莓无论如何也算是稀罕的物色了。
要肉说不得还能去供销社抢点回来,但是草莓因为是反季节的东西,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梁秋润看着递过来的草莓,红彤彤的草莓下面,是青葱一样的指头,连带着指甲盖都带着粉色,肌肤白腻,漂亮的不像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了之前的场景。
她含。着他的食指。
想到这里,梁秋润的眸色暗了下,他低头咬过草莓,似乎若有若无的咬了下江美舒的手指。
江美舒瑟缩了下,把手收了回去。
她探究地看过去,只是,梁秋润脸上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来任何表情,这让江美舒也只当是意外了。
毕竟,她之前也咬着了梁秋润。
她哪里知道,气质高洁,清润儒雅的梁秋润,还会有这种下。流的心思。
吃过了草莓。
江美舒有些犹豫,她问他,“你还加班吗?”
梁秋润点头。
“那我陪你。”
江美舒想了想,声音柔美,“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在旁边坐着就行,给我找点报纸啊,书啊,随便什么打发时间。”
梁秋润自然是巴不得的。
他去看陈秘书,之前还充当空气的陈秘书,立马点头,非常敬业,“我那有报纸和故事会,我给江同志拿过来。”
说完,根本不去看两人的神色,转头就跑了出来。等离远了办公室后,陈秘书顿时捂着肚子笑,笑了好一会。
不是。
他领导平日这般火热吗?
咳咳咳。
别当他没看出来,之前他领导显然是被江同志,给撩拨到位了,就差烈火。焚身了。
真看不出来啊。
他领导平日那么温和疏离的一个性子,竟然还会有这样火热的时候。
想到这里,陈秘书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不过,他瞧着不远处有人过来了,他立马把笑脸一收,瞬间就变成了,平日里面那个不苟言笑的陈秘书。
等陈秘书再次拿了故事会,报纸,瓜子过来的时候。江美舒已经落座在旁边了,还是他的位置。
陈秘书挑挑眉,把东西一放,顺势把门一关,人就跑了。
他是不能打扰,人家两口子的调情啊。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江美舒瞧着陈秘书又出去了,她眨眨眼,又眨眨眼,这才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我是不是抢了陈秘书的位置了?”
梁秋润,“没有。”
“反正他平日在办公室也不干活。”
都是他干。
外面的陈秘书,“……”
他领导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他还在办公室不干活,他就差化身为牛,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在犁地了。
真是为了讨好人家江同志,什么脏的臭的也能说出来,
里面的梁秋润可不知道,自家贴心的陈秘书,一会会在内心腹诽了他八百遍。
因着有江美舒陪着上班,梁秋润一边办公,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梁秋润是真不想上班了啊。
连带着这屁股下面的位置也不想做了。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去。
谁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焊死在工作岗位上啊。
而有了这想法后,
这办公室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梁秋润抬手看了看时间,“六点了,我们下班。”
江美舒还在嗑瓜子呢,她闻言,顿时纳闷道,“不是说工作很多吗?”
按理说,梁秋润今天晚上,也要加班到很晚才是啊。
梁秋润,“我下班,让陈秘书上班。”
陈秘书,“……”
陈秘书真是不想让自己的耳朵这么机灵。
可惜,梁秋润已经出来了,他朝着陈秘书说道,“办公桌上的文件,我都看完了,重要的都批了,剩下一些你看着来。”
“对了,车子我开走了。”
陈秘书,“……”
忠心耿耿陈秘书,此刻非常不情愿!
梁秋润,“年底奖金在涨一些。”
陈秘书晚娘脸变微笑脸,“好的,领导。”
梁秋润佯装没有看出他的滑头,牵着江美舒就出去了,江美舒还以为梁秋润提前下班,要带她回家。
却没想到。
他竟然开了车子,载她到了老莫餐厅。
等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江美舒还有些懵,“老梁,我们怎么来这里了?”
梁秋润从口袋里面取出两张餐券,交给了服务生后,他这才回答,“年前就想带你来吃饭了,一直没时间,刚好今天有时间。”
进了里面,他熟练的点了江美舒爱吃的,罐焖牛肉,奶油蘑菇汤,外加两份面,一份红肠。
见江美舒还在发呆。
梁秋润笑了笑,眉眼清润,气质洁净,“其实上次在哈市,我就应该带你去老莫餐厅吃饭的,但是没时间,就错过了。”
“这次算是补偿。”
梁秋润是个工作狂魔,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和江美舒在一起后,却觉得是对她很大的亏欠。
江美舒捏着叉子,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声道,“老梁,我。”
“怎么了?”
梁秋润还以为她在家里受委屈了,“是孩子们给你气受了?”
原先只有梁锐一个还好,现在多了梁风,那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
江美舒摇头,“没有。”
“只是回去看我、”姐。
这个字到底是被她咽回去了。
“看到我妹两口子吵架,我有些感慨罢了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到嘴边的话,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想,她是个懦夫,是个小人,是个自私鬼。
在看到梁秋润这般对她好后,她贪恋这一份好,也贪恋这一份暂时能握在手里的情感,她舍不得把扬了这把情感。
那就这样吧。
江美舒在心底默默地说。
等吃过饭后,江美舒和梁秋润回到家,已经是八点多了。梁家的小院子里面,灯火通明。
到了年关跟前,家里的事情也多,不过,因着有梁母在,所以江美舒和梁秋润也算是沾光,当了甩手掌柜。
他们两个一起回来。
梁母还有些诧异,“小江去接你下班了?”
梁秋润矜持地嗯了一声,“她是陪我上班。”
勾起的唇角,彰显着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
还带着几分和母亲炫耀的心思。
梁母抬头看了一眼他,“我要是小江,我还陪你上班,我把家里门一关,让你进不来。”
梁秋润尴尬地去看江美舒。
江美舒抿着唇笑,“妈,他也蛮辛苦,晚上加班到很晚。”
梁秋润没回家,他不是在外面滚混,而是在忙工作,在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努力。
梁母听了,她自己都跟着感慨道,“梁秋润啊,梁秋润,你这辈子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娶到好媳妇的梁秋润,打算好好报答媳妇。
这一晚上两人在床上,几乎是胡闹了半宿。还是江美舒实在是受不了,这才作罢。
不,应该说是她单方面作罢,而梁秋润则是和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起孤军奋战。
年三十的早上,外面的鞭炮声都没能把江美舒给喊醒,等她醒来的时候,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了,今儿的年三十,外面鞭炮声接踵而至,这可是要贴对联的啊。
她给忘记了。
都怪昨晚上梁秋润胡闹的太久。
江美舒刚穿上衣服,正准备下床,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昨晚上闹腾的太久,以至于两条腿就跟面条一样,有些站不住了。
江美舒蹙起眉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梁秋润!”
等她出来后,大门口站满了人,本来应该去加班的梁秋润,却出奇的竟然出现在门口。
他站在高高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红色的对联,梁母和梁锐在下面,指正方向。
“高点,在高点,偏了,要往左边去点。”
梁秋润照做。
江美舒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她在看梁秋润,他本就生得高,又站的高,以至于他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在加上一张标准的三庭五眼,温润俊美的脸,在此刻像是在发光一样。
梁秋润明明是在贴对联,但是他却是第一个发现江美舒出来的人。
“你起来了?”
他顺势把手里的对联给贴上去,便从椅子上跳下来,交给了梁锐,“今年你来贴对联。”
梁锐,“……”
明明之前他贴到一半,他爸爸抢走的啊。
这会,他小妈一来,他爸就给了?
这也太双标了啊。
可惜,梁秋润对于儿子的腹诽,根本不在意,他迎着明媚的朝阳,朝着江美舒走过来,“怎么不多睡会?”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江美舒摇头,“醒了就睡不着了。”
梁秋润关切地看着她,许是昨晚上闹的太久,她的皮肤又过分的白皙,她眼睑处的一点青色,都分外明显。
梁秋润低声道,“昨晚上怪我孟浪了一些。”
这里还有多好多人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江美舒的脸顿时红的发烫,“你在说。”
她上前拧梁秋润的胳膊,“你在说,我咬死你。”
炸毛的时候也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绯红的脸蛋,唇红齿白,在配着那一撮支棱起来的呆毛。
别提多可爱了。
梁秋润低头看着她,眼里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嗯,今天晚上让你咬。”
他这人一本正经的开荤段子,让江美舒有些措手不及,她正要回击,可是一抬头就看到,梁秋润眸子里面荡漾着的喜欢和温柔。
她瞬间哑口无言。
“我饿了。”
话题转的有些生硬。
梁秋润笑了笑,“厨房熬的有红糖红枣鸡蛋水,你先去喝一碗垫一垫。”
江美舒扬眉,“你熬的?”
能熬这种水,显然是知道她快来例假了,不然不会这样准备。
梁秋润想了想,“我让王同志熬的,四舍五入也是我熬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江美舒哼了一声,浑身酸痛,让她看着梁秋润都没有好脸色,梁秋润却始终温柔地笑,这让江美舒觉得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还是色狼!
大色狼!
梁秋润跟在她旁边,漫不经心道,“你在骂我??”
江美舒顿时愕然,“你怎么知道?”
她在心里骂他的。
梁秋润笑了笑,“我会神算。”
不,是心有灵犀。
只是,梁秋润这人说不出这种肉麻的话。
江美舒惊奇地看他一眼,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至于在想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等贴完对联后。
梁锐第一个跑过来,明明是大冷的天气,他却是满头大汗的,“江美兰,你都几岁了?怎么还睡懒觉啊?”
江美舒几乎下意识地想说,这问你爸去啊。
在看梁锐清澈愚蠢的眼睛时,她瞬间又把这话给收了回去,算了,她和二百五计较什么?
见她不说话。
梁锐嘀嘀咕咕,“今天早上贴对联,你知道我们家要贴多少对吗?”
四合院的房子不像是筒子楼,那房间都在里屋,他们这里不一样,每间房的朝向
都是对外的。
所以不贴不行。
江美舒小口抿着红糖水,敷衍地问道,“多少副?”
“十二副。”
梁锐甩了下酸溜溜的胳膊,“我胳膊都给举麻了。”
江美舒哄他,“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家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这么敷衍的话,就是连梁风都听出来了,但是偏偏梁锐却没听出来,他咧着嘴笑,“我也觉得这个家没我得散。”
“这年三十的,我爸一早上去加班,你倒是好,你压根不起来,家里没人贴对联啊,只有我和奶奶还有林爷爷上了。”
江美舒皱着眉头喝红糖水,太甜了,她不喜欢,但是想着过两天要来例假了,只能硬着头皮喝。
“不是你爸在贴吗?”
她刚看到的都是梁秋润在贴。
“我爸?”梁锐语气更不好了,“他刚接过手开始贴,你就起来了,可不就是我爸在贴?”
江美舒放下碗,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辛苦你了。”
“我们家梁锐真是长大了。”
就跟哄着小孩一样,但是在梁锐面前却分外有用。
梁锐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忙活后,他这才压低了嗓音,“你知道你出差的那个月,我赚了多少钱吗?”
梁风一听要坏,下意识地要拦着梁锐,可惜,梁锐是憨憨,压根没看出来,或者说,他看出来了,也还是继续说。
“你拦着我做什么啊?江美兰她是外人啊?要不是江美兰去年带着我做生意,今年哪里有你赚钱?”
今年他还带着梁风一起赚钱了呢。
这话说的,梁风顿时有些尴尬,他抬着的手,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还是江美舒看出来了,她在旁边打圆场,“你刚来这边不知道,梁锐挣了多少钱,攒了多少钱,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当然了,他也知道我有多少钱。”不过,括号,仅限于她之前有多少钱。
听到这话,梁风的尴尬也少了几分,只是那面皮子还是有几分滚烫的,“我把你当我后妈了。”
“我身上有几分钱,我后妈都恨不得把钱给刮走了。”
过往的生活环境,让梁风下意识的防备周围的每一个人。当然,尤其是后妈这个角色。在梁风过去的印象里面,后妈绝对不是好人。
江美舒嗯了一声,“没事,我能理解,等你以后熟悉了这边,你就会像是梁锐这样,挣点钱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梁锐撇嘴,气哼哼道,“你这话我可不认,我怎么会让天下人都知道?”
他看向江美舒,那一张嬉皮笑脸也跟着认真了几分,“江美兰,我赚钱多少只会告诉你。”
“因为,你是我——小妈。”
这两个字,算是梁锐为数不多的时候,在江美舒面前说出来的。
连带着小妈这两个字,都珍重了几分。
不是这两个字珍重,而是梁锐说这话的语气珍重。
这让江美舒有些触动,她揉了揉眼睛,“尿猫尿了。”
接着,她一巴掌拍在梁锐的脑壳上,“你下次还是不要这么煽情了。”
她受不了。
梁锐被拍了,他也不生气,反而翻了个白眼,“说哪了,说哪了?”
“刚说到我赚了多少钱是吧?”
他嘿嘿笑,笑得贱兮兮的,“今年我给沈战烈帮忙,还去喊了杨向东找他叔叔去拖货,我算是中间出力最大的一个。”
“所以我分了两千一。”
比去年足足多了一倍啊。
然后,他又分了一百给小弟梁风。
坚决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他一个人净利润得了两千。
江美舒也意外了,“你行啊,今年怎么挣了这么多钱?”
梁锐高高的扬着眉,“我有存款了,今年投的多,投的多,我就分的多。”
“怎么样?”
他抬手勾着江美舒的肩膀,“想不想让小爷分你一半?”
江美舒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背,“没大没小。”
“我不要一半。”
“那你要多少?”
“我要全部。”
梁锐,“……”
梁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几乎是咆哮道,“江美兰,你黑不黑心啊?”
就是以前的地主,都没她扒皮。
江美舒抬手,细白的巴掌朝上,就那样放在了梁锐的面前,斜睨着他,“给不给嘛?”
梁锐不想给。
那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
他好歹还算是给梁风分了一百,但是到了江美舒这里,就要全部拿走了。
梁锐极为不情愿,却还是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给给给,江扒皮!”
江美舒被骂了,她也不恼,只是接过他的钱,当着他的面数起来,“哎哟,儿子孝敬的就是好啊。”
梁锐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明明之前还是中二少年,但是在这一刻,却有些乖宝宝的样子。
甚至细看,还能看的出来眼神带着几分骄傲,他豪气冲天,“江美兰,以后我爸对你不好了,你就跟着我好了,我也能养你啊。”
梁秋润,“……”
小兔崽子,真是活腻歪了。
他爹的墙角都敢撬。
*
外面。
中年女人从哈市追到首都,从火车站到了四合院。
她一路朝着人打听到梁秋润住的地方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力的扯了扯上面的褶皱子,接着,深吸一口气,敲门询问,“请问这是梁秋润家吗??”
第155章 第155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5章
这话一落,屋内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美舒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只是,比她更快的却是梁锐,他一边跑一边嘀咕,“肯定是老家的亲戚又过来打秋风了,每
次我一听到别人敲门喊,梁秋润在吗?”
“我就心头发怵。”
见江美舒还有些疑惑,他便一手拽过她,“这个时候你来拒绝,以前都是我鬼哭狼嚎拒绝的,今年我爸不在你来。”
“我们家有长辈了。”
他们家自己都不够吃呢,那些亲戚也是真的,一到过年就上来打秋风,真是够过分的。
这一声长辈喊的江美舒有些懵,她还站在原地,梁锐都跑到了一半,他又折回来,“走啊,这种时候你这个长辈不出马,让我出马啊?”
“我以前还小,哭着嚎着还能拒绝下,现在我都大了,也不好用以前的手段了。”梁锐语气认真了几分,“小妈,是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来来来,为了我们来年的粮票去抗争。”
江美舒被这一声小妈喊的哭笑不得,不过到底是身上多了几分责任感,她跟了上去,“走了,我去会会。”
她去年还没遇到。
她哪里知道,去年也来人了,只是是梁秋润自己解决的,他怕吓到新婚小媳妇江美舒。只是轮到今年了,梁秋润一直在加班,所以这才轮到了江美舒身上。
江美舒有些紧张,她轻咳一声,“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和说下?”
梁锐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是梁家隔了几房的亲戚,仗着长辈的身份便来打秋风了咯,明明他们自己家也有人在上班,但是非要来我家要粮票。”
说到这里,梁锐就气的要命,“觉得我爸是厂长,工资高,福利好,所以都想来沾一指头。”
江美舒大概知道了一些,她点头,“我晓得了。”她已经想好了几个拒绝的办法了。
只是,朱红色大门打开后,她顿时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人,是一个女人,瞧着有四十多岁,头上包着头巾,五官很是秀美,不过人应该是受过罪,瞧着有些疲态。
江美舒在看对方。
朱小菊也在看江美舒,她脸上有几分惊疑不定,但是在看到江美舒那一张过分熟悉的脸时,她顿时想起来了什么。
之前她在哈市,见到过对方一次。
不过只是一面之缘,而且双方还离的远,但是尽管如此,她却还是记住了江美舒。
实在是江美舒太漂亮,哪怕是穿着臃肿的衣服,也遮不住玲珑的身段,还有那一张脸也是,白白净净,眉目如画,戴着围巾都藏不住的灵气。
想到这里,朱小菊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敌意,“你是?”
这话问的笑人,语气里面的敌意更是遮掩不住。
江美舒双手揣在袖子里面,抬了抬眼皮子,“你上班来找梁秋润,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你来找什么梁秋润?”
她丝毫不客气的回击了过去,若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厉害,但是她身后还站着梁锐。
她要替梁锐撑腰。
那一声小妈,那一声长辈,可不是随便喊的。
朱小菊没想到看着和气善良的江美舒,说话会这么冲,她原先的气焰瞬间就跟着蔫吧了下去,“我找梁秋润,他认识我。”
江美舒就像是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你不说你是谁,我不能放你进来。”
朱小菊有些生气,“来者是客,我怎么不知道梁秋润的爱人,这般刻薄?”
“他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这话说的可引人遐想了。
饶是站在后面的梁锐都听不下去了,“什么怎么答应你?你少来,我爸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别的女人。”
接着,他转头立马朝着江美舒解释道,“小妈,你别听她瞎说啊,我爸这辈子只会答应你一个人。”
“才不会答应别的女人呢。”
这人打秋风的理由都高级了几分,不过,也太恶心人了吧。
随着梁锐口口声声我爸,小妈的喊着。朱小菊浑身一震,她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盯着梁锐,盯着盯着,眼里就布满了泪水。
是无尽的思念。
看到她这样,梁锐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可别,你看着我哭什么?我可没欺负你啊?真的是今年打秋风的手段都这么高级了?”
他还离她这么远啊,她哭个什么?
他可没惹她。
朱小菊哭的几乎说不出话,她抬手颤抖着指着梁锐,“孩子,你是,你是小锐对吗?”
这一声小锐喊的,梁锐顿时像是猴子一样,往后跳了好几步,“你可别乱喊啊,还小锐,你以为你是谁啊?打秋风就打秋风,你少来攀关系。”
他这样抗拒嫌弃的样子,让朱小菊心里十分难受,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往前走了两步,企图拉着梁锐的手。可惜,被梁锐避开了,朱小菊扑了一个空,就如同她的心一样,也跟着落下了悬崖。
“小锐,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朱小菊带着哭腔喊道。
梁锐听到这话,他下意识皱眉,反驳,“你少碰瓷啊,我妈早没了。”
“不对,我妈在这里。”他拽过江美舒,挡在他身前,“看到没,这才是我妈?我都不认识你,还我妈,你就是想打秋风,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她这么一说,梁锐更不乐意被她打秋风了。
毕竟,平白无故来个陌生的女人,说是他妈,这让谁接受得了啊。
朱小菊看着亲生的儿子这般抗拒她,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我真是你母亲,亲生的母亲,朱小菊。”
这话一落,大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锐原本厌恶的神色,也跟着戛然而止,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整个人都呆滞地看着对方。
江美舒也意识到什么不对,“你认识她?”
梁锐的灵魂也被江美舒这一句,你认识她,给扯了回来,他看着朱小菊的面容,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和过去相似的地方。
但是没有。
从头到尾他都没在朱小菊脸上,看到任何熟悉。
梁锐垂眸,低声说,“不认识。”
但是他攥起的拳头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江美舒眯了眯眼睛,带着复杂和审视地看向朱小菊,“我们不能确定你身份,先进来吧,我去喊梁秋润回来。”
有了这话,朱小菊顿时松口气,不过,她对江美舒却有着敌意,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问别的女人喊妈妈。
哪怕是朱小菊也不例外。
她踌躇着跟着江美舒和梁锐的身后,踏进了那高高的门槛,这也是她第一次来首都,进四合院。
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房子门口能够这般高,就像是把不相干的人等,给踢除在门外一样。
例如她。
光跨过这门槛,都需要十足的勇气。
越往里面走,房子也越大,两进的四合院,分前后两个院子,江美舒他们的堂屋放在了前院,是为了招待客人用的。
江美舒一路领着朱小菊,进了会客的屋子。在梁母和林叔不解的目光下,她摇摇头,“我出去打个电话,喊秋润回来。”
梁母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朱小菊,她这才跟着江美舒出了门口,压低了嗓音,“她是谁?”
大年三十领回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入家门,对于梁母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多年前曾经经历过,她那个花天酒地的丈夫,在外面留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
她不止在大年三十被外面的野女人找上门过,还有初一十五,她都遇到过,开始还会闹,到了后面就看淡了,无所谓了。
次数多了,人就疲惫了。
梁母在之前的那一瞬间,其实怀疑过这个上门女人的身份,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姿态,这样貌,实在不是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能看上的范畴啊。
不过——
男人都爱吃屎。
说不得她儿子梁秋润,家里这朵鲜花吃腻了,想在外面找个娘呢?
一想到这里,梁母就被恶性透了。
要是真这样,她真是宁愿不要梁秋润这个儿子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随根!
眼看着梁母的神色越发古怪了起来,江美舒顿时打断了她,“妈妈妈,你别胡思乱想了,那人说她是梁锐的亲生母亲,她来找梁锐了。”
梁母在听到这话后,她顿时松口气,只是那一口气还没放下去,顿时又提了起来,“你说她是谁?”
“梁锐的亲生母亲?”梁母的怒气顿时上来了,“她这个时候上门是几个意思?瞧着梁锐被我们梁家养大了,怎么?想把孩子要回去了?”
“我告诉她,她想都别想。”
眼看着她声音都跟着拔高了,江美舒顿时按着梁母,“妈,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我先去喊梁秋润回来认下人,看下是不是梁锐的亲生母亲,在做下一步打算。”
梁母也分得清这里面的轻重,她嗯了一声,“你只管去找他,我去前厅会会她,看看她到底是哪一路妖魔鬼怪!”
有婆婆镇厂子,江美舒顿时放心的去了前面打电话。
梁母则是脚都踏出去门了,她再次退了回去,一路走到了屋内。
朱小菊正满眼泪水地看着梁锐,梁锐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连对视都不想和朱小菊对视。
梁母看到这一幕,心里便有数了,她作为主人家,坐到了最上首的位置。旋即,眯着眼睛打量着朱小菊,她这人虽然社恐,不爱和陌生人打交代。
但是面前这个不是陌生人,是要抢梁锐走的外人,是要破坏她儿子和她儿媳感情的坏人。
想到这里。
梁母强压着内心的不适,审视着朱小菊片刻后,她才沉着嗓音问,“你说你是谁?”
朱小菊觊着梁母的面容,头发花白,雍容富贵,而且她的五官还有几分熟悉,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来,梁秋润的长相其实有几分和梁母相似的。
或者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朱小菊顿时对梁母的身份有了猜测,她擦干眼泪,扬起一抹笑,“您是梁秋润的母亲吧?”
梁
母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是我先问的你。”
她这般样子,带着几分威压,这让朱小菊顿时一惊,像是惶恐的兔子一样,当然,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哪怕是上了年纪,却依然有几分成**人的雅致和妩媚。
看到这样的朱小菊,梁母的心跟沉了。
她和丈夫外面的小三小四们,打了一辈子交道,她可太明白,这样的女人对男人的冲击力了。
哪怕是上了年纪,却依然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秀雅温柔,知心明理。穿着粗布麻衣,都有些遮不住。
梁母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怎么?不好回答吗?”
她的目光越发凛冽了几分,“既然不好回答,那就出去便是,我梁家万万没有在大年三十,招待陌生人的惯例。”
眼看着梁母要赶自己走,朱小菊顿时站起来,赔不是,“伯母,我不是陌生人,我是梁锐的亲生母亲。”
梁母,“你有什么证据?”
朱小菊茫然,“我是他的母亲,这还要什么证据?”
她包着碎花头巾,明明在别人那里是特别土气的存在,但是到了她这里,却带着几分素雅,一张脸虽然经历过风霜,但却依然难掩秀气。
梁母冷冷道,“若是没有证据,随便上来一个妇女同志,就说自己是梁锐的母亲,我们岂不是都要认下来?”
朱小菊定了定心神,她看向梁锐,梁锐没抬头,她没了法子,只能低声道,“我没有证据,但是梁秋润认识我。”
“当年梁秋润从我手里,把小锐领走的时候,我们曾住在一起一个星期。”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他肯定认识我。”
当她说出住在一起一个星期后,屋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美舒也没想到,自己刚和梁秋润回来,还没进门呢,就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
她抬了抬眼皮子,眼波流转地看向梁秋润,眼神带着几分求证,“你们住在一起过?”
梁秋润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他解释,“不是住在一起,是我当时在医院住院,她来照顾过我。”
当时他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他的战友却为了救他牺牲,而朱小菊在知道自己丈夫牺牲后,也曾昏迷过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了,神色有些难堪,“我从医院出来后,为了感谢战友救了我一条命,我去他家看望她,她当时骤然失去丈夫,孩子也才一岁,没了主心骨,我怕她想不开,便留下来了。”
不过,他当时留下来纯粹是为了,担心朱小菊受不了打击而自杀。
完全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那个时候,他的战友为救他牺牲,他要是在觊觎他救命恩人的遗孀,他还是人吗?
朱小菊听到梁秋润的声音,她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惊喜,想要过去找他,但是脚步却像是生根一样,她看着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甚至比年轻时候,多了几分沉稳,就像是成熟的魅力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在看她,已经人老珠黄,想到这里,朱小菊的脚在也抬不起来了,她小声啜泣,“梁秋润。”
她喊他,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江美舒微微皱眉,这样的声音,和她之前刚拍门喊人的声音,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梁秋润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拉着江美舒的手,一起进屋,像是在宣告些什么一样。
在落座后,他才看向朱小菊。
他没开口。
朱小菊抬头,注意到梁秋润和江美舒十指相扣的手,她哭声一顿,眸光里面含着热泪,“梁秋润,我是梁锐的亲生母亲,你告诉他们,我不是外人。”
哪怕是哭着,声音也是柔媚的。
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像是水做的。
她这话一落,屋内坐着的人,都看向梁秋润。被大家的目光聚焦着,梁秋润默然了片刻,“嫂子,先说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
这一声嫂子便是确认了朱小菊的身份。
她眼泪唰的一下子掉了下来,接着,她像是蝴蝶一样,朝着梁锐扑过去,“梁秋润,你说一个母亲从哈市,千里迢迢的要饭来到首都,她能做什么?”
这话问的,梁秋润没法回答。
梁锐却没那么多心思,面对朱小菊扑过来的身体,他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下,刚好避开了朱小菊的扑让。
这让朱小菊浑身一僵,整个人呜呜地哭了起来,是那种未语泪先流,“小锐,我是你妈妈啊,是你妈啊。”
梁锐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跑到了江美舒旁边,声音嘶哑,“我妈是她。”
这话说的,江美舒顿了下,她没想到梁锐竟然会在公开场合下,甚至是,当着他亲妈的面,来承认自己是他的妈妈。
这让江美舒的内心多少有些感动的,就像是自己这两年对梁锐的“恶毒”没有白费一样。
她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梁锐的肩膀,“这位同志,梁锐是我儿子。”
朱小菊声音顿时嘶哑了几分,也跟着高昂起来,“你胡说。”
“小锐是我儿子,是我十月怀胎,难产大出血生下来的孩子!”
江美舒不意外她会这样说,她只是冷静道,“那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让他一岁就跟着梁秋润?”
这话一落,朱小菊原先的高昂和理直气壮,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她支棱起的肩膀,也跟着衰败佝偻下去。
“我没办法。”
她喃喃道,“我没办法。”
“当年,我爱人牺牲了,小锐的爷爷奶奶要把他带走,带到那大山沟沟里面去,我爱人好不容易从大山里面走出来,我怎么会让小锐被他爷爷奶奶带走?”
“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我没了丈夫,又没工作,娘家也不管我,我拿什么养小锐?我怕他被他爷爷奶奶给毁掉了,所以才求了梁秋润,收养了小锐。”
“小锐跟着我这个穷酸妈,我保不住他,护不住他,倒不如给他找个厉害的爹护着他。”朱小菊擦眼泪,柔弱的眉眼提起当年的事情,也难得多了几分坚毅,“有他爸亲生父亲救了梁秋润一命的情况下,他跟着梁秋润总比跟着我这个没钱没势没工作的亲娘好。”
她当年真是这么想的。
“小锐。”朱小菊看着梁锐少年的模样,他生得俊秀坚毅,目若星朗,和他亲生父亲年轻的时候极为相像。
“我是妈妈啊,我是妈妈啊。”
她哭的肝肠寸断。
梁锐条件反射的想要拒绝她,但是想到朱小菊之前那话后,他躲到一半的身体,又僵硬在原地。
他没躲开。
朱小菊顺势抱着他的胳膊,“小锐,你当年离开妈妈的时候,才这么大?”
她抬手比划着,“还不到妈腿那么高。”
“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她不错眼的盯着梁锐,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时光,都给弥补回来一样。
那些她缺失的母爱,在这一刻似乎要倾泻而出了。
梁锐不习惯被她这样看着,总有一种拘束感和困顿感。
他和她不熟悉,这让梁锐想要本能的逃开,没错是这样的,梁锐就这样在朱小菊的眼皮子底下,他一点点把自己的胳膊挣脱了,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到江美舒面前。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当着朱小菊的面去选择江美舒。
这让朱小菊有一种极大的挫败感,明明,梁锐是他生下的孩子啊。
她心里悲愤难过,又有一种后悔,她也跟着梁锐一起,走到了江美舒的面前。
朱小菊看着对方片刻,犹豫了好一会,她低声哀求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梁锐的后妈,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对他好了,他才会这般靠着你,向你求助。”
“但是。”
朱小菊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有些泣不成声了,她就那样跪着一点点走到江美舒面前,“你能不能看在我是梁锐的亲生母亲份上,把他还给我。”
“把他还给我。”
第156章 大修重看有红包大修,重看,双份红包……
第156章
这话一落,狭窄的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江美舒有些不解,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有些话一旦开口似乎就没那么难了,朱小菊深吸一口气,秀美的面庞上涕泗横流,“我说,求你把梁锐还给我。”
江美舒终于听清楚了这句话,或者说是她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她看着她,神色复杂,声音冷淡,“你找错人了。”
“梁锐是个人,他不是一件物品,所以也不存在把他还给你的道理。”
“你如果想要他回到你身边,你去问梁锐,去问当事人,你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回到你身边?”
这话问的,朱小菊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她回头希冀地看向梁锐,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期盼的目光。
她希望梁锐能够答应下来。
只是可惜,梁锐避开了她的目光,他低声问,“你以前怎么不来找我?”
她可以在他三岁的时候来,五岁的时候来,十岁的时候来,唯独不能再他十七岁的时候来。
十七岁的梁锐距离成年还有一年,严格意义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劳动力了。
他可以养家糊口,可以为家庭做贡献,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的亲生母亲找来了。
她明明可以更早一些,但是她却来的这么迟。
梁锐这话问的,朱小菊骤然沉默了下去,她没法回答原因,只能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是我来晚了。”她企图得到梁锐的原谅,她扑过去,抓着梁锐的手,这一次梁锐没有拒绝,而是由着她抓着。
“小锐,你可以原谅母亲吗??妈妈真的不是故意来的这么晚的。”
梁锐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抓着她的手,她的手带着一层茧子,有些扎人,人过的好还是过的不好,其实看手就能知道
了。
她的手指关节粗大,皱皮明显,她过的不好。
“为什么?”
梁锐抬头,他木然地看着一直哭泣的朱小菊,“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也曾期待过母亲,他也曾在年幼的时候,问梁秋润反复的要妈妈,他也曾被人骂过没妈的孩子。
他也曾一宿一宿哭着睡觉,因为他没有妈妈。
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现在他不需要她了,她来了。
梁锐不懂,他眼神里面带着几分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来?”
朱小菊没法回答,她只是一个劲的道歉,哭的泣不成声。
看到这一幕,江美舒微微蹙眉,“朱同志是吗?梁锐问你的问题,你回答不了,同样的,你问梁锐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了,那现在我作为梁锐的后妈,我替他问几个,你能回答的问题好吗?”
她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目光审视,像是在探寻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朱小菊有些不适应她审视的目光,她只是低垂着头,低声啜泣,“你问就是。”
“嗯,你想让梁锐认你,你却不说这么多年不肯来找他的原因,好,我姑且算是梁锐愿意认你,之后呢?让梁锐跟着你回哈市吗?你拿什么养活他?
梁锐现在初二,马上要升高中,他跟着你走以后,你那边有高中的学校给他安排吗?他高二毕业了以后,你有能力供他读大学吗?如果有,你想过他将来读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吗?如果没有,那么你让他跟着你回去受苦,在顺便养活你?”
这一系列的问题,问的有些尖锐,但却每一个问题都是事实,一个梁锐如果认下朱小菊之后,就要面对的事实。
朱小菊被江美舒问的愕然,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眼角的细纹到底是暴露了她的年纪。
她嗫嚅道,“我没想过。”
江美舒审视着她,明明还是那么柔美的一张脸,此刻,却庄严宝像的挡在梁锐的身前,“你什么都没想,也不想对他负责,就只想认下他对吗?”
朱小菊张了张嘴,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既然见到了梁秋润,她自然是想认回自己的儿子的。
她只是喃喃道,“小锐是我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江美舒嗯了一声,“没人否认你是他母亲,但是什么是母亲,不光是生,还有养。”
“你既然知道梁锐的所在之处,那么之前为什么不来找他?”
“之前为什么不来看他?”
“又或者,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你对他付出过什么?”
“朱同志。”江美舒语气冷静,是陈述的语气,“我虽然没做母亲,但是我当过孩子,身为父母不光是生这一项责任,比生更重要的是养,生儿不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这边是你和梁秋润之间的区别。”
梁秋润一个大男人,将梁锐从小养到大,这里面的困难自然可以见到。
朱小菊神色痛苦,低头哭泣,“不是我不想养他,是我男人没了。”
她声音有些绝望,泪珠滚滚,“我男人为了救梁秋润没了!”
“我也想养他,我也想把孩子养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看着孩子长大,可是我男人没了,我男人牺牲了,所有人都要来抢我的孩子,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我真的没办法。”
朱小菊转头看向梁秋润,她的目光不在柔软,而是通红,而是尖锐,“梁秋润!当初你带走小锐的时候,你说过,我永远都会是他的母亲。”
“那现在呢?”
现在他的小锐不认她了。
不认她了啊。
梁秋润丝毫没有被她带偏,而是冷静的陈述,“朱同志,梁锐不认你,是因为你当初放弃了他。”
“不是我不让他不认你。”
“你弄清楚这里面的点,在他成长的十六年里面,你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是你放弃了做母亲的责任,所以他不认你。”
“你与其来找我们的问题,不如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看看梁锐,梁锐是被人收养了,他不是死了。
这个问题朱小菊没法回答。
她也不能回答。
“你看,你回答不出来。”
梁秋润皱眉,“你想认梁锐。”
“你问过梁锐吗?”
他抬头去看梁锐,“你想认她吗?”
梁锐看了看她,脸色复杂,也有些委屈,“我都不认识她,我为什么要认她?”
这话说的,朱小菊顿时有些站不稳了,“小锐,我是你妈妈,是你妈妈啊。”
梁锐,“是你不要我的。”
“我们十六年没见,你现在让我认你当妈,你不觉得可笑吗?”
朱小菊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小锐,妈妈是有苦衷的,真的,妈妈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梁锐声音嘶哑,“是因为你再婚了,有了新的孩子对吗?”
“然后,你就把我当做拖油瓶一样甩出去。”
这话一落,屋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包括朱小菊。
朱小菊脸上的表情是愕然的,是震惊的,是害怕的,同样的也是心虚的。
“你在说什么啊,小锐,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梁锐冷淡道,“你还想骗我是吗?”
“我曾经问过我爸,我说你怎么不来看我。”
“他曾带我去见过你一次,远远的见过你一次。”梁锐垂眸,他不想让朱小菊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你当时领着一个小孩。”他比划,“到我膝盖这么高,你笑的很幸福。”
她的幸福里面没有他。
梁锐这话一落,朱小菊知道,她所想掩盖的事实,到底是瞒不住了。
她张了张嘴,“我没想瞒着你,小锐,我真的没想瞒着你。”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看到了梁秋润,我就想起你了。”
梁锐,“如果你没看到我爸,你会想起来我吗?”
他问。
“你不会。”他又自己回答,“在过去的十六年里面,你不曾想起过我。”
“一次都没有,你一次也没看过我。”
梁锐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带着愤怒,把朱小菊往外推,“那你为什么要打扰我的生活?”
“为什么?”
“你出去。”
“你出去。”
他像是发泄一样推着朱小菊去外面,少年力气大,朱小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仓皇道,“小锐,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妈妈真的是想你了。”
梁锐把她推到门外,才罢休。
他站在高高的门槛里面,朱小菊站在外面,那一条门槛,像是两人之间的界限一样。
“你不是想我。”
梁锐的眼睛前所未有的犀利,“你是在想梁家的财产,在想梁家的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看得懂她。
看得懂她眼睛深处里面藏着的贪念和窃喜。
就仿佛看着自己当初随手丢弃的儿子,现在过的很好,便想过来分一杯羹一样。
朱小菊没想到,他会这样想自己。
她顿时僵在原地,“我没有,小锐,我真的没有。”
“我就是想看看你,真的,我想看看你长大了没有,现在长什么样子。”
梁锐,“你看到了。”
他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呈防御的姿势,“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太过直白的话,让朱小菊有些下不了台。
她求助地去看向梁秋润。
梁秋润默然了下,“朱同
志,梁锐有一句话说的对,你看过他了,可以走了。”
“既然你也成家了,那就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去。”
“不要打扰了。”
朱小菊顿了下,她脸色有些难堪,之前的隐忍和思念,在也装不住了,“我儿子过的好,难道我不该来吗?”
这才是她真正要说的话。
梁秋润皱眉,显然没想到朱小菊是这样的人。
“他是我生的,我要投奔他,有错吗?”
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生儿不养,何为生?如果不是梁秋润养了梁锐十几年,他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如果是这种情况,你还会来找他吗?”
“如果梁锐过的不好,过的穷酸,过的需要你补贴,你会来吗?”
江美舒突然问了一句。
这话问的朱小菊没法回答,会吗?
自然是不会的。
不然,她早在十六年前就来了,她没来,早已经把这个儿子给忘了。她前头的丈夫死了,后面又结婚改嫁了,又生了三个。
只是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她这才生起了心思,要过来投奔大儿子,不管多少,对方给点,或者是能让大儿子认了她,她和孩子的日子,以后都不会那么难过。
朱小菊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这让梁锐有些心凉,虽然他一开始就没对母亲抱着幻想,但是事实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会难过。
真的会难过。
因为他过的好,他的母亲便想投奔过来,吸他的血,去养活他那些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
一想到这里,梁锐浑身的血脉都倒流了,他上前像是一头暴躁的老虎一样,推着朱小菊往外走。
“你休想。”
“你休想!”
“就连我都是个摇尾巴的可怜虫,指望我爸养活我,你还要来让我养活你,养活你后面生的孩子?”
“凭什么?”
“凭什么?”
朱小菊被推的踉跄,她想解释,“那也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不是。”
梁锐冷笑,“我没有兄弟,朱小菊,我也没有姐妹。”
“我跟着我爸,我爸爱着我,疼着我,他和我小妈一样,为了我,他们宁愿不要孩子,就怕我心里有落差,会怕那些弟弟妹妹将来抢走了,他们对我的爱。”
“朱小菊。”到了这一刻,梁锐连母亲都不想喊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去管那些陌生的混蛋?”
在这一刻,梁锐前所未有的清晰认识到,他的亲生母亲,从未爱过他。
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没有过。
朱小菊没想到梁锐会突然这般激烈,她愣了好久,“你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这天底下哪里有当哥哥的,不让父母生孩子的?那是你手足,是你带着血缘关系的手足。”
她不提还好。
越提,梁锐就越愤怒,“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滚!”
“你滚!”
他对着朱小菊大发雷霆,眼看着梁锐的情绪有些压制不住了。江美舒皱眉,她拽着梁锐,朝着梁秋润使唤眼色,“把人带走。”
在让朱小菊在这里,梁锐怕是会被刺激疯魔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让王同志和林叔过来,一起带着朱小菊离开。
朱小菊不愿意。
梁秋润语气冷静,“你是盲流的身份过来的,首都严打盲流,如果你不想坐牢,不想让你后面生的孩子,失去母亲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
“朱小菊同志。”
“看在大头的面子上,我不想对你动粗,你既然拿了大头的烈士补助,去嫁给了其他的男人,用着他的烈士补助,去养活别的孩子。”
“从那一刻开始,你和梁锐就没有关系了。”
梁锐从未花过大头一分钱的烈士补助。
而那些钱都是朱小菊花的。
朱小菊神色怔然,“梁秋润。”
她发疯一样,“你不能这样赶尽杀绝,我男人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梁秋润看着她发疯,一如当年那样,骤然失去了丈夫的朱小菊,在没多久就去寻找第二春。
其实梁秋润一直都知道。
梁秋润冷静道,“朱小菊,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赶尽杀绝了吗?”
“大头牺牲,你不要梁锐,单独改嫁,我从未和梁锐说过你半分不是,他唯一一次见你,还是哭了一个月,我说带他去远远看你一下,但是那个时候,你身边有了两个孩子。”
“那意味着你改嫁后,三年生了两个。”
“那个时候,大头尸骨还未寒。”梁秋润语速越来越快,“我念着你失去丈夫,一个人妇道人家无法生活,改嫁是正常的,我、甚至是驻队所有人都没有阻拦过你,你再次嫁人后,拿着大头的烈士补贴,去养别的男人的孩子,我也未曾去驻队举报过你,任由着你拿着钱去过现在的生活。”
“因为我觉得这是我欠你的,大头欠你的,如果不是大头离开,你不会过上这种日子。”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人心是不足的。”
梁秋润的语气已经是失望了,“朱小菊,梁锐已经忘记你了,他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你为什么要为了那点钱,来打断他的生活?”
“你口口声声说你想见见他,你见了他,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朱小菊被这一个个问题,问的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立在原地,示弱打感情牌不行,她开始胡
搅蛮缠,“我不走,我儿子过好日子,我为什么要离开?”
梁秋润给过她机会了,可惜,她不珍惜。
他朝着林叔说道,“林叔,麻烦你帮我通知街道办,让他们联系哈市养殖场,让她的现任丈夫过来领人。”
这话一落。
林叔转头就要去办。
可惜,朱小菊却歇斯底里,“梁秋润,你不是东西,你不是好人,你真绝情,我男人是为了救你死的,你就这样对我,你就不怕他在地底下爬起来找你吗?”
梁秋润目光沉寂,“大头来找我,我不怕,我养大了他的骨血,梁锐被养的很好,就这一点,我有脸见他。”
“你呢?你敢见吗?”
朱小菊敢吗?
朱小菊自然是不敢的。
梁秋润不看她,朝着林叔说,“让街道办的人过来把她先扣起来,另外,让养殖场的朱厂长也过来。”
“还有,他男人一起。”
朱小菊知道,如果朱厂长也跟来了,她和她男人都完了,她男人仗着是养殖场的人,便拿了萝卜雕了一个公章出来。
这才有了她假的出行证明。
一旦这事情暴露,她就算了,她男人会丢工作的,她可是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啊。
想到这里,朱小菊顿时慌了,她去拽着梁秋润的胳膊,“梁秋润,我走,我走,我自己走,我在也不来了,你别让养殖场的厂长来。”
她低声哀求。
梁秋润闭了闭眼睛,这个他曾经喊做嫂子的人,在这一刻,终究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心如铁石,“林叔去找人。”
“王同志,看着她。”
一系列吩咐下来。
朱小菊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被压着了。她抱着目的而来,寻求利益而来,也是想看孩子,但是寻求利益却是大过见孩子。
但是此刻她是真的知道怕了。
朱小菊涕泗横流,“梁秋润,我不该去找梁锐,你饶过我这一次,我在也不会去找梁锐的,你放心,真的,求你了。”
梁秋润听着她的话,安静的不开口,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眼看着哀求也不行,朱小菊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秀美的面庞,此刻都跟着狰狞起来,“梁秋润,你不是人,你这样对待烈士家属,你会遭报应的!”
“你会遭报应的!”
梁秋润看着她,面色冷峻,“我是该遭报应,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瞒着,让你拿着大头的烈士补助,去养其他男人的孩子。”
“朱小菊,我的报应多了去了,但是你的报应却先来。”
向来脾气温和的梁秋润,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
“大头的烈士补助从一开始,就不该落到你的头上,那是梁锐的!”
朱小菊怔住,声音尖利,“你什么意思?”
梁秋润一字一顿,“字面上的意思,大头牺牲的钱,该花在他唯一的骨血身上。”
朱小菊瞬间炸了,她几近乎跳脚的地步,“梁秋润,你不可以!”
“我可以。”
梁秋润语气冷沉,像是出鞘的利剑一样,“朱小菊,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心软。”
他的心软对梁锐就够了。
朱小菊是真的怕了啊,养殖场要精简人,她丈夫很有可能就在这一批名单里面,他们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不然也不会把注意打到送出去的梁锐身上。
但是现在,她不止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还要把过往的利益,都给吐出去。
这对于朱小菊来说,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那是我的钱,是我丈夫死了,驻队给我的补助。”
“这是我的钱。”
“梁秋润,你不能这样。”
梁秋润不和她废话,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直到看到林叔过来,梁秋润信步走了过去,当着朱小菊的面问他,“林叔,哈市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吗?”
林叔点头,“联系上了,街道办对于盲流分子,很是重视,他们说马上就过来抓人。”
“至于哈市养殖场那边,朱厂长说,他会把做假公章开假证明的陈石带过来,至于朱小菊这里,他让我们先看着人,别放走了。”
这话一落,朱小菊瞬间瘫软在地上,完了,她完了。
第157章 第157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7章
可惜,朱小菊的内心没人知道,当然,也不难猜就是了。
只是,梁秋润这会没心思去猜,他好好的日子过着,朱小菊这样闹一场,这下好了,就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怕是要打破了。
想到这里,梁秋润向来温和的面庞,也越发肃然了几分。
看到他脸色,朱小菊就知道坏了,她四处瞄着转头就要逃跑,却被梁秋润给拦下了。
他立在那,高高的身形对于朱小菊来说,宛若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一样。
朱小菊慌乱道,“梁秋润,我自己走,你不用让人来抓我。”
“我真的自己走。”
她怕自己在留下来,不止是她完了,就是她丈夫连工作也保不住了。
梁秋润薄唇抿着,声音冷清,“现在想走,晚了。”
当时朱小菊在梁家的时候,他想送她走,梁锐也几次三番赶她走,但是她不走。
现在要自己走。
晚了。
事情的开头是她做的,那么这个结果,也是她该承受的。
朱小菊哭,哭着说自己后悔了,说自己不该来,可惜,梁秋润这人的心如磐石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心软。
一直到街道办的吴主任来了,梁秋润这才抬起脚步,他的腿长,又穿着西装裤,每走一步都像是被丈量过的一样。
“吴主任。”
他单刀直入,“这人就是从哈市窜逃过来的盲流,她叫朱小菊。”
这话一落,朱小菊发疯一样,“梁秋润,你没有心,你忘记我丈夫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吗?”
“你把我交给他们,你就不怕我死去的丈夫,半夜从地底下爬起来找你吗?”
她不提大头还好,一提,梁秋润的神色瞬间冷淡了下去,“我不怕,你怕吗?”
他还是那个回答。
却让朱小菊所有的攻击,瞬间苍白了下去。她只是一个劲的喃喃,“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梁秋润没看她,只是朝着吴主任道,“在哈市养殖场那边来人之前,我就把朱小菊交给你们了。”
吴主任自然是知道梁秋润的身份,他当即点头,“梁厂长,您放心,我们这边的工作一定会做到位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目送着吴主任带着朱小菊离开后。
他和林叔回到家里,只是在上台阶的时候。林叔突然说道,“如果我当初能有你这么果决就好了。”
梁秋润还有些不解。
“我对林玉。”林叔叹口气,“如果我一开始能有你这么果决,也就不会后了后面的事情。”
是他没把萌芽掐死在摇篮里面。
所以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结果。
梁秋润怔了下,他安慰林叔,“林玉和朱小菊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林叔没说话,但是他心里知道,是一样的。
只是,他的处理方法不如梁秋润的果决,所以才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过去的事情,林叔不想提,也不能再提了。
他跟着梁秋润的身后一起进屋。
屋内。
朱小菊走后,家里的气氛就凝滞了几分。
梁锐的情绪不好,还陷在之前的发狂地步。他眼眶通红,额角青筋暴起,拳头也攥在了一起。
看的出来,梁锐的情绪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样,随时都要炸了。
但是这个家里面,却没一个人能安抚的了他。
眼看着屋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
江美舒看了他好一会,她想,她要做些什么。
梁锐这个情
绪很容易出事的,又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容易冲动,容易暴躁的时候。
她想了好一会,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梁锐,家里的水缸空了,去天井处把挑水,把水缸装满。”
梁锐下意识地要拒绝,“江美兰,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干活。”
江美舒抬了抬眼皮子,她的皮肤白,肌肤细腻,甚至能够看到眼皮上方青紫色的毛细血管,她很脆弱,但是在这一刻,她却出奇的果断。
“去不去?”
就只有三个字,却让梁锐败阵下来,他一边嘟囔,一边埋怨,“真搞不懂,我遇到这种大事了,你明知道我难过不安慰我就算了,你还让我去干活。”
他拿起扁担和水桶,抬头看了过来,“江美兰,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江美舒站在台阶上,寒风下,她的脸色吹的发白,唯独鼻头被冻的通红,“在做什么?在看着你干活。”
但是她却没走,就那样在外面看着梁锐干活。
梁锐被气的鼻孔都冒烟了,但是架不住江美舒不让他停下来,他只能老老实实拿着扁担去挑水。
一次,两次三次。
水缸满了。
江美舒又吩咐他,“开的菜园子也缺水了,你把菜园子也浇灌一遍。”
这下别说梁锐了,就是旁边的梁风都有些觉得,江美舒坐的过分了,他在旁边帮忙劝说道,“小婶,让梁锐休息一会吧,你看他都累的在大喘气了。”
江美舒摇头,“还不够。”
梁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梁母给打断了,“听你小婶的。”
这下,梁风只能闭嘴,他看着在寒风里面,挑着水桶一遍遍浇水的梁锐,第一次对他抱有同情。
梁锐用了三次,就把那一块地给浇完了,虽然在喘气,但是瞧着还有劲。
江美舒努嘴,“再去挑,挑两桶水围着天井跑,我说什么时候停,你就什么时候停。”
梁锐不干了,扔了扁担,“江美兰,我被欺负了,被打击了,被亲妈找上门了,你不止不安慰我,你还要我一直干活,还是干这种神经病的活,你是不是看我不爽啊?”
江美舒本来温和的神色,在听到这话后,瞬间严肃了几分,她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威严。
“梁锐,你把我当你小妈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尖锐。
梁锐下意识道,“当然当了。”
“那就去挑水跑,我说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
梁锐不懂,但是看着这把严肃的江美舒,他还是照做了,起码在梁锐的印象里面,江美舒一直都是柔弱温和的,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看到她这样,梁锐莫名的害怕起来,不用江美舒催促,他自己就挑着水,在院子里面跑了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等到第八圈的时候,梁锐实在是跑不动了,大冬天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扔了水桶,摊在地上,只觉得肺都要炸了。
“江美兰,我跑不动了。”
“我累了。”
江美舒嗯了一声,招呼梁风,“和我一起扶着他进屋。”
梁风有些怔然,不过对于江美舒的吩咐,到底是无条件的去做的。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就那样架着几近乎累到没力气走路的梁锐,进了卧室。
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她看着脸色通红的梁锐,突然说道,“你睡一会,我陪着你。”
梁锐愣了下,他喃喃道,“江美兰。”
他确实没劲了,他也只想躺着休息,一动不想动。
江美舒替他脱了臭鞋子,让梁风拿到外面,又给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我不会走,我守着你。”
明明是在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原先还在逞强的梁锐,眼睛瞬间红了,那迟来的眼泪,也跟着一颗颗掉了下来。
他不好意思,也不想让江美舒看到他在哭。
于是,梁锐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了进去,不一会,从被子里面传来呜咽的哭,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
江美舒听的心里发酸,她没阻拦对方哭,只是抬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朱小菊来,这里面受伤最大的便是梁锐。
那个他曾经期盼过的母亲,在抛弃他后,十六年没来过,等再次来之后,却是为了钱而来。
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不过是为了贴补她后面生的孩子。
明明,都是朱小菊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但是她就是用截然不同的态度去对待。
江美舒不能,也不敢去带入。她这人敏感,想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妈就只给她陪嫁一对搪瓷盆,她都气的要命。
更别说梁锐这种了。
她轻轻地叹口气,慢慢的拍着被子,“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他暴躁易怒的情绪,也会冷静下来。
许是她的嗓音太过温柔了,这让梁锐跟着慢慢平静下去。不到三分钟,他便睡着了,被子里面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江美舒骤然松口气。
说实话,之前她看着那样的梁锐,她是害怕的,她怕这个冲动叛逆的少年,会做出伤害自己,或合适伤害别人的事情。
他还小,开了年虚岁也才十八岁。
他的人生还长,不该为这种冲动买单。
梁锐睡着了,江美舒也没走,她就那样坐在旁边守着他。
一直到梁秋润回来了,他第一件事就是问,“江江和梁锐呢?”
梁母抬头看了一眼梁锐的房间,“小江送他进去了,应该是睡着了,我没听到动静了。”
“秋润啊。”提起这个,梁母是真佩服江美舒,“你是不知道原先,你们走了以后,梁锐有多激动,瞧着那红眼睛的样子,恨不得能杀人。”
“我当时都怕死了,生怕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了。”
“后面小江出了个好主意,让他在院子里面先是把水缸的水挑满,接着又让他去挑水浇菜地,这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这样都没把他给累趴下,小江没办法,又让他挑水在院子里面跑。”
提起这个,梁母就笑,“秋润啊,你是没看到,道最后梁锐给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还是小江和梁风一起扶着他进去的,没一会好像就睡着了。”
梁母心中有感叹,“小江真是个有智慧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万万没想到她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梁秋润听完这些,他内心一片柔软,温声道,“她一直都很聪明的。”
话落,便抬脚要进梁锐的房间,梁母在后面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忘记问你,朱小菊解决里面?”
梁秋润嗯了一声,“解决了。”
梁母叹口气,“那就好,我梁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万万没有在还给人家的意思。”
她儿子为了梁锐,付出的太多了,那么一个大男人把梁锐拉扯大了,甚至开始还不结婚,也就是遇到了小江,他这才改变了想法。
梁母心说,小江可真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要不是她在这里,怕是今天还有一场恶仗。
梁秋润不知道母亲想的这些,他就只想快点见到江美舒,尤其是在见到人性的不堪和肮脏后。
他越发想念她。
梁秋润进来的时候,是悄悄的,连推门都是悄无声息的。江美舒守着梁锐,在打瞌睡,但是因为心一直没放下去,所以睡的也不安稳,在听到外面的推门声时,她下意识地警醒了过来。
连带着目光也是警惕的。
在看到是了梁秋润的时候,她这才放松下来。梁秋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十分心疼,“对不住。”
“让你操碎了心。”
这些事情她本该可以不经历的,但是因为嫁给了他,复杂的家庭,让江美舒提前接触了这些。
江美舒摇摇头,她食指放在梁秋润的身边,轻轻的嘘了一声,又指着床上,无声道,“他在睡觉。”
好不容易睡着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他紧紧地攥着江美舒的手,怎么也舍不得
放开了。
江美舒被他攥的有些疼,她又担心朱小菊那边还没处理好,便悄悄的起身,拉着梁秋润去了门口,小声问他,“那边解决了吗?”
梁秋润点头,“解决了。”
没提细节,江美舒也懒得问。
“那就行。”得知解决了,她便蹑手蹑脚的要再次进房间,只是走了两步,却被梁秋润给拉住了。
“怎么又进去了?”
“去吃饭。”
年三十呢,闹了这么一通,晚上大家的年夜饭都没能吃成。
江美舒摇摇头,小声道,“我答应了梁锐,要守着他的,我不去吃了。”
“你们吃吧。”
她既然答应了对方,那就做到。
梁秋润,“先吃饭,吃完饭在过来?”
江美舒还是拒绝,“不了,他不是小孩,我也不是小孩,答应他的事情要做到。”
“你去吃吧,吃完了给我送一些过来。”
看到这样的江美舒,梁秋润或许明白了,梁锐为什么会听她话的原因。
因为江美舒把梁锐当做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会去认真的对待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一点就是梁秋润自己都做不到。
他低头凝视着她片刻,旋即,低声道,“谢谢。”
谢谢你啊,江江。
江美舒抿着唇,“谢什么?梁锐喊我一声小妈,我就要管他。”
更何况,这孩子还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全部都上交给她了。
这一点,就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做到啊。
梁秋润有些感动,他默然地看着江美舒进屋后,好一会才离开,去了堂屋,王同志早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只是人没到齐全,又是团圆饭。
也不好开始,便把做好的饭菜放在,大锅里面用水汽蒸着。
梁秋润过来后,朝着她道,“你们先吃年夜饭。”
“把我和江江的饭菜,单独盛两碗出来,我给她送过去。”
这话一落,王同志还有几分犹豫,她想说这是年夜饭,也是团圆饭,只是梁母都没开口,她自然也不好开口了。
梁母倒是果断,“听秋润的,给他们盛两碗,菜单独放一个盘子里面。”
她自己跟进了厨房,“小江爱吃凉拌的卤牛肉,把这个蒜水一起端过去,还有这个卤煮火烧,她也爱吃,萝卜炒肉这个下饭,给她盖到米饭上面。”
“光荤的也不行,她还爱吃点素菜,酸辣白菜和土豆丝,一样夹一些进去。”
这样零零散散的一夹,竟然装了满满的一盘子,都堆起来冒尖了。
梁秋润端着盘子,端着汤,端着碗,一起到了梁锐的房间。
江美舒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不过看到那盘子里面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后,她忍不住压低了嗓音,“都是我爱吃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我和妈一起装的。”
他也装了!
两人就那样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把菜盘子放上面,端着碗席地而坐。这实在是不够优雅。
但是这一刻,他们两人都只是相视而笑,一边吃饭,一边守着梁锐。
江美舒看着被窝里面的梁锐,她低声道,“这孩子要好好的长大成人啊。”
小梁锐,长成了大梁锐。
他会被养的很好。
他会被爱的很好。
他也会变的很好。
因为,梁锐有他们爱着啊。
梁锐这一觉睡的格外的好,太累了,以至于睡的也沉,难得连梦都没做,他从头天下午六点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
足足快十二个小时。
等他醒来的时候,便察觉到屋内不太对,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
就见到江美舒和梁秋润披着被子,倚靠在椅子上,就那样卷着睡觉起来。
地上还放的有盘子和碗里面还有残羹冷饭。
不难想象。
他们昨晚上在做什么。
他们守了他一夜。
一想到这里,梁锐的内心就跟着滚烫起来,滚烫到他眼睛都有些发酸的地步,“爸妈。”
这一声爸妈,喊的心甘情愿。
不是小妈,而是妈。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还是惊醒了梁秋润,他其实早应该起了,按照他往常的规矩,五点就要起来打军体拳的,但是因为担忧梁锐,出乎意料的他破了自己的规矩。
本就睡眠轻的他,一下子被梁锐给喊醒了。
梁秋润抬头看了过来,“梁锐,你醒了?”
许是怕是吵醒江美舒,他的声音也很小,几乎是无声的地步。
梁锐点头,指了指江美舒。
梁秋润,“你下来,轻轻的,别吵醒她了。”
梁锐蹑手蹑脚,只是,他的动静还是把江美舒给吵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还带着几分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手脚麻了。
昨晚上她和梁秋润守了梁锐一宿。
在看到梁锐起身的动作后,江美舒顿时站了起来,因为坐着睡的不舒服,所以手脚都是麻的,她一歪,梁秋润眼疾手快的把她给扶着了。
江美舒站稳脚,目光看的却是梁锐,她语气惊喜,“梁锐,你醒了?还好吗?”
睡了十二个小时的梁锐,整个人都好的不得了。
他点头,声音酸涩,“爸妈,谢谢你们。”
叛逆桀骜的梁锐,难得有这样煽情的时候。
江美舒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称呼里面的改变,从小妈,变成了妈。
她忍不住眉眼弯了下,“不客气啊,大儿子。”
得。
本来煽情的情绪,瞬间没有了。
梁锐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向江美舒,认真道,“妈,以后我就你一个妈了。”
他梁锐的妈妈,这辈子只会是江美舒。
不会是别人。
江美舒怔了下,她抬手拍了拍梁锐的肩膀,“乖,大儿子,妈以后也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唯一的儿子。”
她牵着梁秋润的手,两人一起捧着梁锐的手。
三人的手就那样叠在一块。
江美舒声音温柔,“一家三口。”
这话说的,梁锐的眼泪瞬间跟着下来了,他不想让他们看到,便别开头。
江美舒上前拥抱着他,“梁锐,你有我们。”
“我们会爱着你。”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在这一刻,拥有了全世界最为珍贵的东西。
梁锐听完这话,他抱着江美舒,哭的泣不成声。
梁秋润看到他们这样,只是静静的守护着他们。
在这一刻,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幸运来。
他有这么好的妻子和孩子。
只是,这母子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梁锐张口妈,闭口妈喊的江美舒心烦,她皱眉,把脸凑过去,“梁锐,你看我这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你喊我妈?你喊的出口吗?”
她就比梁锐大几岁啊。
说是她姐也不为过。
梁锐听到这话,他愣了下,“那我不喊你妈,我喊你什么?”
江美舒搂着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你喊我姐。”
“听到没,有外人的时候,喊我姐!”
梁锐,“我喊你姐,你喊我什么?”
江美舒下意识道,“我问你喊弟啊?”
她翻白眼,“难道问你喊哥?我敢喊你敢应吗?”
梁锐,“那我爸呢?”
江美舒觉得这辈分乱了,她试探道,“也喊爸?”
梁秋润,“……”
第158章 第158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8章
梁秋润听到他们这两人的对话,差点没被气笑。不过因着这一闹,郁结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朱厂长他们来的很快,在初一的下午六点多,就抵达到了首都。
他一来,梁秋润就接到通知了,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他便出去了。
他一走。
梁锐反而有些神不思蜀了,老是在院子里面转悠,明明是大年初一该出去拜年的,他却没有任何心思。
江美舒被他转的头疼,“好了好了,过一会你爸回来了,就知道结果了,来烤火嗑瓜子。”
她自己倒是磕的飞快,这种炒
的焦香焦香的瓜子真好吃,吃的嘴巴干了,在烧一个橘子酸酸甜甜,特别滋润。
看到她心大成这样,梁锐叹口气,他接过瓜子却没嗑,“你不紧张?”
江美舒,“紧张能改变结果吗?”
“这件事是你爸来处理,他处理完了,自然会回来和我们说的。”
“所以,梁锐,平常心好吗?”
许是她太过松弛,也太过冷静了,这种情绪似乎跟会传染人一样,也让原先紧绷的梁锐,慢慢的也放松下来。
“你不紧张吗?”一样的问题,他问了两遍,可想而知他紧张的程度。
江美舒摇头,“还好吧。”她笑了笑,眉目恬静又温婉,“来来来,这个烧橘子水分好足,尝一个试下。”
梁锐有些迟疑。
梁母拍了下他肩膀,“听你妈的,你妈是个聪明人,活的轻松又自在,可别小瞧了这种能力,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梁锐没发现,梁母在任何时候,都在不遗余力的夸奖江美舒。她在未雨绸缪,她也是在给梁锐打预防针。
江美舒才是她的母亲。
才是真正关切他过的好不好,关心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关心他未来的发展。
而这一切都是江美舒这个后妈做的,至于梁锐的亲妈,在他弱小时抛弃他,也不曾给过任何关心,却要在他长大后,试图来分一杯羹。
梁母就是要清清楚楚,边边角角,甚至是全方位的给梁锐洗脑。
让他认清楚现实,认清楚江美舒的好。
梁锐自己没有察觉到,倒是江美舒察觉到了,她抬头看着梁母。
四目相对。
这一对婆媳在此刻迅速的交换了眼神,江美舒是感激的,感激她婆婆的敏锐和帮扶。
后妈吃力不讨好,是个人就知道。
梁母正是看到这一点,她才会这样做的,当然,她也是真心把江美舒当做自己的孩子。
在家里等待的时候。
梁秋润从街道办出来,旁边就是派出所了。
他站在门口,朱厂长满头大汗的递过来一根烟,“梁老弟,这次谢谢你了。”
要不是梁秋润发现了,他还不知道厂里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要知道这用萝卜刻公章,这一件事可大可小,说大了去,这些蛀虫将来把养殖场给掏空了,他都不知道啊。
真到东窗事发的时候,顶锅负责的人可是朱厂长。
梁秋润摇头,“我也需要你来帮忙。”
“把朱小菊带回去。”他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起码在这几年不能让她来首都。”
梁锐现在最是关键的几年,他的三观,人格还没有彻底定型,他不希望朱小菊来影响到梁锐。
等梁锐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主见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便可以放手了。
朱厂长嗯了一声,“我晓得。”
“这次他们刻假章,私自出省这件事,本就严重,等回去后我会如实禀告处罚的。”
他甚至不需要特殊对待,朱小菊一时半会,都会很难脱开身了。
有了这话,梁秋润才放心去,他知道家里在等他的消息。梁秋润便没耽误直接回家了。
至于朱小菊说还想再见他一面,被梁秋润给拒绝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已经是彻底撕破脸的状态,在见面也没有意义。
只有无尽的诅咒和谩骂。
还不如不见。
梁秋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可是全家人都在堂屋坐着看电视,没一个离开的。
见他回来,梁锐第一个跑过来,目光殷切,“爸,都解决了吗?”
梁秋润嗯了一声,“解决了。”
梁锐还想在问些什么,但是他却不好开口,梁秋润则是比他果断多了,“是不是想问问,她的结果是什么?”
梁锐迟疑地点了点头。
梁秋润,“朱厂长和她爱人来到首都后,二人都被遣返了,以后若是没有特殊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在来首都了。”
朱小菊。
在多年前便选择放弃梁锐,开始新的生活,他们之间的母子缘分便彻底斩断了。
梁锐听到这话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他露出了一张很复杂的面庞,“爸,我很轻松,起码在这一刻,我很轻松。”
“我是不是很坏啊?”
亲生的母亲,他都能没有任何留恋和心软。
他只想和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
“不是坏。”回答他的是江美舒,她站起来,走向梁锐,声音温柔,“你是清醒,拎得清。”
“在某一种程度上,你和林玉遇到的是同样的事情,但是你比她有情义多了,也比她果断多了。”
“梁锐,你真的很好。”
江美舒真的好温柔啊。
她能够无时无刻的注意到,梁锐的每一丝每一毫的情绪,然后,根据他的情况,在慢慢引导他。
就这一点,别说后妈了,就是许多亲妈都做不到。
梁秋润正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感,他的江江,怎么能一直都这么好啊。
处理了朱小橘的事情,家里明显就轻松了几分。过年无非是吃吃喝喝,外加拜年,去别人家吃吃喝喝。
初二这天。
是江美舒回娘家的日子,她和别人回娘家不一样,别人是小两口回娘家,她是带着一串子人。
她,梁秋润,梁锐叫嚷着要去,梁风也说去找江南方讨论下寒假作业上的题目。
这下好了,他们一走,梁母说家里不热闹了,她也跟着去。
她去不说,还担心林叔一个人在家过的太孤单了,索性把林叔也喊上了。
得。
这下好了,江美舒回个娘家,带了一串子,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走到胡同口呢,胡同大喇叭李大妈就跟着嚷嚷起来。
“丽梅,丽梅,你家闺女回娘家了。”
这嗓门真是大的出奇,能从巷子头传到巷子尾去。
本来在家招待大姑子的王丽梅,自然也听到了,她也不倒水了,哗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接我闺女了。”
“孩子她大姑,你在这里先坐会。”
原来正月初二,江美舒的姑姑江腊梅也跟着回娘家了。见王丽梅出去迎接了,江腊梅自然也不好坐着,她站起来跟着推开装着纱窗的卷帘门。
“我也去。”
王丽梅看她跟上来,倒是不好说些什么。她嗯了一声,回头吩咐江南方,把乱糟糟的家里收拾下,闺女可以看到家里乱,但是女婿可不行。
江南方是个乖宝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到了胡同口的时候,老远王丽梅就看到了,江美舒领着浩浩荡荡的人,她头一晕,喃喃道,“这哪里是回娘家啊。”
“这明明是拖家带口。”
怕是把夫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给搬回来了。
“妈。”
江美舒一看到王丽梅,眼睛立马亮了,提着东西就往前奔,“妈。”
明明年前才见到过母亲,就过了一个年,就跟好久没见一样。
王丽梅稳稳的接着她,“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一点都不稳重。”
“别摔着了。”
江美舒抿着唇笑,“就是在大的人,还不是您闺女?”
这话说的是。
她也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了,“妈,给您拜个年,新年好啊。”
江美舒其实不明白,明明之前他们是天底下,最为亲近的母女,但是结婚后,就变成了两家人。
连带着拜年,都要从这家到那家。
王丽梅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刮了刮江美舒的鼻子。还没开口,梁秋润和梁母他们也走了过来。
“妈,新年好。”
“亲家妹子,新年好。”
梁锐和梁风也没落下,“干奶奶新年好啊。”
王丽梅笑的合不拢嘴,“都新年好,新年好。”
旁边的江腊梅看到这一幕,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自家这个弟妹,自从江美舒嫁到梁家后,这腰板都跟着挺直了几分。
瞧着如今这气派的样子,真是不一样了。
“姑姑,新年好。”
江美舒朝着江腊梅打招呼,不管怎么说,她和梁秋润能在一起,她姑姑可是在里面出了大力的。
也可以说,她姑姑是她和梁秋润之间的媒人。
她一喊,江腊梅回神,“新年好。”
她挤出一抹笑,跟着后面进屋。
只是,江腊梅这一会再想什么,倒是没人知道了。
人多,江家房子小,人一多就有些站不开了,索性便连桌子都收了起来,实在是没地方放啊,最后茶水只能安排在小小的椅子上。
王丽梅十分愧疚,拉着梁母的手,“亲家大姐,我们家就是这个情况了,让大家受委屈了。”
梁母看的很开,她安慰她,“这就很好了,屋子小了有小的好,你看多温馨啊,而且孩子也争气,这也比什么都强。”
这说的是事实。
王丽梅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孩子们自己去玩了,梁锐和梁风一进来,就去找江南方,主要是梁风和江南方看书本。
梁锐不太想看,但是却被梁风拉着,一句话威胁过去,“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没个好工作,更回报不了小叔和小婶。”
“还是说,你将来想回东北?”
这一句话,瞬间让梁锐的脸色变了,倒是旁边的江南方,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回东北?”
他疑惑,“梁锐的老家不是在首都吗?他回东北做什么?”
回东北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他亲妈了。
江南方之前没参与过梁家的事,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而且,这也是梁锐的私事,算不得好事。
梁风便含糊道,“就是威胁他好好读书呢。”
果然,这个借口还挺有用,梁锐听了,二话不说就拿着课本,根本他们一起温习了起来。
学习不好,就要被赶回东北了。
这是梁锐绝对不愿意的事情。
外面。
江美舒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笑了笑,朝着梁秋润感慨道,“果然,把梁风带到我们家养是正确的,你看他现在带了一个好头,梁锐多乖啊,还自己放假看书。”
这就是之前她给梁锐补课的时候,都没有的事情。
梁秋润点了点头,“是不错。”
他压低了嗓音,“这次朱小菊的事情,也不全然是坏事。”
经过这么一逼,这孩子倒像是长大了一样。
江美舒也这样认为。
她等了一会,见她妈,她姑在和梁母说话,孩子们也都跑了,梁秋润去陪她爸下象棋了。
江美舒一个人无聊,便自己跑了出去,打算去找她姐了。
她还想问下,初二回娘家,怎么她姐还没回来啊,这都马上十一点了。
江美舒到的时候,江美兰在收拾东西,她和沈战烈如今的日子过的好些了,所以回娘家拿年礼,也非常大方。
一袋富强粉,外加两瓶罐头,两条大前门,两袋白糖。
“你们要出门了?”
江美舒问了一句。
江美兰没想到妹妹过来找她,她顿时有些惊喜,“是啊。”
“我和沈战烈上午出去做生意了,刚才回来,正准备回妈那。”
江美舒,“大过年的做什么生意?”
她有些纳闷,他们过来的时候,街上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就连国营饭店和供销社也是。
江美兰压低了嗓音,“就是大过年才好做生意。”
“人家都关门了,我来做,才是最好赚钱的时候。”
“算了,回头在和你说,先回妈那拜年,不然等过了十二点,下午不好在跑了。”
出嫁的姑娘,明明是回自己家,但是却像是客人一样,瞻前顾后的考虑起来。
江美舒倒是没点出这条,实在是说出来让人心情不高兴。
“那就现在走。”
“我帮忙拿东西不?”
她没问沈战烈,而是问的江美兰。
“不用,也没多少东西,让沈战烈自己拿就是了。”
江美舒嗯了一声,一直到江家,她都没和沈战烈对视,也没和他开口。
有些事情挑开后,尴尬就是尴尬。
这种事情避免不了。
例如,江美舒和沈战烈。
两人都心照不宣,不在提起之前的事情。
进屋后,沈战烈把带来的年礼往桌子上一放,和梁家比起来,也是他第一次拿出的东西,不比梁家差多少的。
要知道同样身为女婿,每年过来拜年,他都是条件差的。当过穷人的人都知道,走亲戚的时候,若是兜里面没钱,就是亲戚都不愿意搭理你。
沈战烈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些事情,所以每年来江家的时候,他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拿年礼。
就希望他家媳妇回娘家的时候,少被亲戚说嘴一些。
果然,沈战烈把东西一放,不说王丽梅了,就是江腊梅这个当姑姑的,都有些讶然了。
她看向江美兰,“你家战烈转正涨工资了?”
不然能拿出这么好的年礼?
瞧着这些年礼加起来的价值,都快赶得上沈战烈一个月的工资了,这是往年可从来没有的事情。
江美兰不好说他们是做生意,便顺势应承了下来,“是啊。”
身为厂长的梁秋润却挑挑眉,并未拆穿她的言语。以前他不知道,但是自从和江美舒结婚后,她的家人他也一直都在关注着。所以他不止是知道江父的工资,也知道沈战烈的工资的。
按照沈战烈的工资,肯定是买不起这些年礼的。
他没拆穿,江美舒捏了捏他手心,感激地笑了笑。
她和梁秋润就是这
点好,真夫妻,互相打掩护,他们真是不能离了对方。
江腊梅看到江美舒和梁秋润的互动,她在心里叹口气,这嫁人真是命啊。
明明当初梁秋润是她准备,介绍给江美兰的,但是江美兰却不要,后面他们姐妹两人调了一个过。
就是不知道,梁秋润和沈战烈知道了吗?
江腊梅探究地看过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便恭维王丽梅,“弟妹,你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孩子都出息,往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王丽梅虽然高兴沈战烈拿的年礼多,让她面上有光,但是她又开始担心,江美兰和沈战烈把钱都花完了。
怕是将来日子不好过。
想到这里,王丽梅压下高兴,打算吃过饭后,趁着有空闲时间,好好问问大闺女江美兰,他们到底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别到时候小两口日子过不下去了,那才叫一个难。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拾掇饭菜,年初二这天,江家热热闹闹。
一直等到饭都结束了,江美舒却还舍不得走,江美兰也是,抱着孩子给了王丽梅。
她妈帮忙看孩子。
她这才得以片刻的喘息机会。
她们两个人不想走,但是梁秋润和沈战烈作为女婿,在丈母娘家待的不习惯。
还是梁秋润先提出告辞,“妈,我下午去办公室加班了,等晚上来接江江。”
他一开口,沈战烈也是,“我也是,下午还想回一趟车间。”
他们既然有事在身,王丽梅自然不会蛮不讲理,非要他们留下。
只是,等梁秋润和沈战烈一起出了门子,江美舒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有几分担忧起来,她压低了嗓音,“你说,沈战烈会告诉老梁吗?”
告诉什么?
当然是告诉梁秋润,她和她姐互换了身份。
江美兰摇头,“不会的。”
“沈战烈答应了我,这件事就是秘密,他绝对不会说出去。”
外面。
沈战烈和梁秋润一起走,说实话,他有些紧张,接着转念一想,他现在日子也好了起来,紧张个什么呢。
在加上,两人也是亲戚。
想到这里,沈战烈让自己尽量放松心情,没话找话,“梁厂长,您是大过年加班吗?”
他还以为这般辛苦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梁秋润嗯了一声,“肉联厂年底年初的事情都多,不加班不行。”
他随和,这也让沈战烈越发放开了几分,他憨憨的抓抓头,“原来当领导也这么不容易。”
以前一心想转正,一心想往上爬,如今看来,站的越高,压力也就越大。
瞧着梁秋润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天天都在加班。
面对沈战烈话,梁秋润嗯了一声,“这个社会上什么事情,都是不容易的。”
两人说这话,胡同里面住着的邻居,时不时的打招呼,他们两个都算是大杂院的女婿。
沈战烈还好,平日大家还能接触到,梁秋润是厂长,工作好,职位高,平时他们哪里能见面啊。
这逢年过节难得能遇到一次,大家自然非常热络的想混个脸熟,和对梁秋润的热情不一样。
他们对待沈战烈很是随意,完全是两种态度。
沈战烈也早已经习惯了,他就在旁边作陪,等出了胡同口后。
沈战烈笑了笑,“梁厂长,看的出来,你很受大家欢迎。”
梁秋润看了下他,“你也是。”
“丈母娘很喜欢你。”
王丽梅对他是敬,而对沈战烈却是真正的关心,她会担心沈战烈年礼拿的太多,怕他们自己的日子揭不开锅。
便会想办法补贴。
提起这个,沈战烈嗯了一声,“我遇到了一个好丈母娘。”
不管是他师父,还是王丽梅,他们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他,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比梁秋润差,就区别对待。
起码在这一点上,沈战烈是很感激对方的。
梁秋润没接话,只是默默的和沈战烈一起往胡同外面走,因着是拜年走亲戚,人多,东西也多,梁秋润是开车过来的。
这会江美舒,梁锐他们都留在了江家,还想下午在这边玩。可不就只有梁秋润一个人出来了。
他想了想,问沈战烈,“你是要回单位吗?我送你。”
前半句是问题,后半句是结果。
沈战烈摇头,“我要先回家一趟。”
“那我先走一步。”
梁秋润拿了车钥匙开门,正当他要坐上去的时候,沈战烈突然喊了一声,他面色挣扎地问,“梁厂长。”
“你知道吗??”
第159章 第159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59章
梁秋润都开了车门,他手扶在上面正准备进去,闻言,他又回头站直了身体,“知道什么?”
他这人不管和谁说话都是这样,仪态端正,声音温和,很有教养。
看着他这样,沈战烈的内心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说实话,他每次来大杂院都会被人对比,被人看不上。
反倒是当事人梁秋润,从来没有这样过,反而对他是相当的尊重。
看到他这样,沈战烈摇头,含糊道,“没什么。”他本来就没有说出真相的意思,会这样问,不过是想试探下他知道不知道,她们姐妹互换嫁人这件事。
梁秋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推上车门,信步走到沈战烈旁边,低声询问,“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沈战烈既然知道了试探出了结果,他自然不会说出真相了。因为最起码这件事不该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笑了笑,真真假假道,“就是我爱人之前和你爱人吵架的事情。”
“是这件事。”梁秋润点了点头,“我知道,之前我家江江还和我提过,不过后面不是和好了吗?”
沈战烈,“是啊。”
“她们是亲生的姐妹,向来都是这样就算是吵完,也很快和好。”
甚至,连带着换嫁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
梁秋润和沈战烈离开后,江家就只剩下自己人了,长辈不参与晚辈的事情,王丽梅瞧着梁母没怎么打过,他们这里的叶子牌升级。
她便抱着一岁多的沈小橘,领着梁母去串门子打牌去了。
她们一走,小的在家也待不住了。江南方领着梁锐和梁风也出去了,大杂院这边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下家里只剩下江美舒和江美兰了。
江美舒顿时按耐不住了,难得等到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姐,你之前说过年赚钱是什么?”
江美兰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过年什么最赚钱?”
这话还真把江美舒给问住了,“对联?”
“对联的生意我已经做过了。”江美兰无奈道,“而且现在年后了,谁还做对联生意了?这不明显的赔本吗?”
“那做什么?”
江美舒还真没想到。
“鞭炮。”
江美兰从口袋里面摸出一盒鞭炮,盒子盖子被打开过,有了折痕,显然是随身携带,经常拿出来给人看的。
她将鞭炮递过去,“我让沈战烈去鞭炮厂找人拿的货。”
红色的,指节长的鞭炮,一截截整齐排放在盒子里面。江美舒看到后,她就忍不住蹙眉,实在是她这个人太不喜欢鞭炮的声音了,没有任何预料噼里啪啦突然一阵爆响,恨不得把人的魂都给吓掉。
“不喜欢?”
一看到妹妹的模样,她就知道了,江美兰顺势收了回来,“你别小看这一盒鞭炮,我进价一分五,卖一毛一盒,孩子们抢着要。”
平日里面就是在节约的人家,到了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孩子一些压岁钱,而这些压岁钱到最后不是换成糖果,就是换成了鞭炮。
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
而江美兰正是看中了这点,她才这样做的。
江美舒听完,她有些讶然,“那你这利润有些高啊。”哪里是翻倍,这都翻了六七倍了。
“是吧?”江美兰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门生意呢。”她算是知道的,自家妹妹财大气粗。
江美舒,“怎么会?”
她好奇,“你是怎么卖的?不是说现在严打的厉害吗?”
江美兰小声道,“我是去孩子多的地方,打一枪换个地方。”
“我和沈战烈从年二十八开始,到现在已经换了十几个地方了。”她笑了笑,“别小看这一毛钱的生意,就这几天的功夫,我们已经赚了一百多了。”
要知道沈战烈的工资,转正后一个月也只有三十多块,而一个过年他们卖鞭炮的生意了,都快赶得上沈战烈几个月的工资了。
江美舒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门生意你做不做?”江美兰压低了嗓音问她,“市场很大的,光我和沈战烈根本吃不下来,每天地方都跑不完。”
“与其让别人参与进来,还不如你带着梁锐他们来。”
“也就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了,不说别的,你们人多,一人赚个百来块是没问题的。”
江美舒思索了下,“我一个人做不起来。”她坦言,“像是这种向个人兜售,我做不来。”
她面皮薄,加上嘴巴笨,根本不敢去和人推销。
“不过,我可以把梁锐和梁风喊进来,既然他们都来了,把南方也喊上。”
这下,轮到江美兰犹豫了,“南方这个性格是个书呆子,怕是不会去做这种生意。”
一是胆子小,二是不够灵活,所以江美兰每次遇到赚钱的生意,宁愿喊妹妹江美舒,也不愿意喊小弟江南方。
实在是他这个人太古板了!
江美舒笑了笑,“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带着江南方,我把梁锐喊上,让梁锐教南方。”
“他们是同龄人,而且也都是男孩子,好说话点。”
这下,江美兰便不再反对,她看着妹妹出去找人的背影,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说实话她妹妹江美舒和南方的关系更好。
也考虑的更周到一些。
像是江美兰之前做那么多次生意,从来都没想过江南方,在她的内心深处本质是抵触的。
就像是她对待大哥一样,男孩子,儿子,带把的,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本质就是掠夺者。
家庭资源掠夺者。
父母偏心的根源,只因为对方**长了二两肉。
说到底,在某一种程度上,她对家里的男性是敌意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回来这么久,做生意只喊妹妹。
不喊父母,也不喊江南方。
她是害怕,骨子里面是害怕,她赚的钱,带着父母赚的钱,最后分给南方和大哥。
她无法接受这种思想。
但是如果分给妹妹,她就愿意。
说到底,在江美兰的眼里妹妹才是自己人,其次是父母,再其次是江南方和大哥江大力。
在江美兰胡思乱想的时候,江美舒跑出去把梁锐,梁风,还有江南方喊了回来。
她也是直接。
“有个赚钱的生意,你们做不做?”
她这话一落,梁锐的眼睛蹭的一下子亮了,“什么生意?”他这人现在对赚钱格外的感兴趣。
江美舒也没瞒着,她小声道,“卖鞭炮。”
这——
梁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怎么搞?”
梁风也是跃跃欲试。
只有江南方有些犹犹豫豫,“这是投机倒把,要是被人发现了,怕是要完蛋了。”
他这人生来就谨慎胆小。
江南方这话一落,就引得梁锐一阵白眼,“想赚钱,还不想担风险?”
“这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江南方想了想,“如果风险太大,投入产出比就不划算。”
他有些絮絮叨叨。
像是和尚念经一样。
江美兰给了江美舒一个眼神,“看,就是她说的这样吧?喊不了江南方。”
她这个弟弟的性格生来如此,保守谨慎,一步一个规矩,他生来就会读书和学习,甚至是将来也非常适合搞科研。
江美舒想了想,“南方,你若是不想去,就在家看门就好。”
“我们几个去就够了,但是前提是你要给我们保密,其次,错过了这次机会。”江美兰的神色认真了几分,“南方,你的性格缺陷就是保守,嘴巴密,不太会和人打交道。”
“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你如果错过了,以后就在也没有了。”
这次机会还是她从姐姐江美兰那,给江南方争取过来的,如果这次他放弃了,江美舒可以肯定将来若是还有这种机会。
她姐肯定不会选择带着江南方。
江南方有些挣扎。
梁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还犹豫什么啊?江南方,我要是你立马就答应下来,这种赚钱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不抓住,咋地?你还打算将来读高中,读大学了,都问你家里要钱啊?”
“你也不想想,你爸妈还能上班上几年?”
这话说的,江南方的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家里的负担,大哥结婚了,两个姐姐也都出嫁了。
现在家里最大的开销就是他。
他是半大的小伙子,正是吃的多的时候,一天到晚饿的不行,但是每个月的粮票只有那么多,他以前天天饿的心发慌,都是忍啊忍的。
后面他大哥被分出去了,姐姐也出嫁了,家里的粮食才稍微宽裕点,但是还是不够,每天还是忍着,但是比以前好。好在两个姐姐出嫁后,日子都宽裕一些。
尤其是江美舒这个二姐,她每个月都会送一些粮食和粮票回来,甚至还有钱。
说实话,也是自从这以后,江南方才开始慢慢吃饱饭了,不至于每天上课的时候,饿的头晕眼花。
当想清楚这一切后,江南方便不再犹豫,“我也去。”
几乎是干脆利落。
“我也去赚点钱。”
他抬头看了一眼江美舒,虽然他什么没说,但是江美舒却看懂了,这样二姐你就能少贴补下他们家了。
江南方一直都担心,二姐一直贴补娘家,怕她婆家的日子过的不好。
如今有了赚钱的机会,他要是不抓住,那才是真过分了。
见他答应了下来。
江美舒微微松开气,她倒是不在乎贴补娘家,按照她如今的身价,每次给娘家也是三十,五十块。
对于别人来说是多的,但是对于她来说,真不多。
按照她的存款,她就是每年的利息都花不完。
妥妥的富婆一个。
“既然答应了,那就安排起来。”
江美舒和江美兰交换了个眼色,江美兰这才开口,“每个人初始资金是五十块块。”
这话一落,梁锐下意识道,“这么少?”
“那这生意也太小了。”
像他之前做的,都是四位数的生意呀。
江美兰看了他一眼,“进价一分五,卖一毛。”
“五十块足够你进两麻袋的货了,而把这两麻袋的货全部卖完,意味着你最少能翻五倍以上的利润。”
“也就是最少是五百块。”
这话一落,梁锐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他在也不敢说这是个小生意了。
小生意,但是赚大钱。
见他不吭气,江美兰就知道他服气了,她这才说道,“晚点就骑自行车去,先去鞭炮厂进货,再去这些地方卖。”
“两人一组,一个放哨,一个买卖,人放机灵点,若是看到情况不对,就立马把货扛着,骑车就跑。”
这显然是江美兰的经验之谈了。
梁锐他们都跟着点头,看着她写出来的几个地点。
一一默记在心里。
“这些地方孩子会多吗?”
梁风谨慎,他便多问了一句。这种鞭炮也只有孩子才舍得买,当家长的怕是没几个人舍得买的。
江美兰嗯了一声,“就去胡同口和王府井这些地方,哪里孩子多,哪里男孩多,你就去哪里。”
“去了也不说别的,当着他们面放鞭炮就行,扔一个给他们听听响,男孩子天然就爱这些玩意儿,一往地上扔一个响 ,立马就会有一群孩子围过来。”
这话一落,不说梁风了,就是梁锐眼睛都一亮,眼珠子也跟着咕噜噜转起来,用着胳膊肘轻轻碰了下江美舒,“你妹妹可真会做生意。”
这些东西就是他想也不会想到的,但是到了江美兰那,却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江美舒有些骄傲,“她是天生的生意人。”
甚至,她现在赚的那些钱,超过一半都是她姐带来的点子。
嗯。
如果没有她姐的话,江美舒怀疑自己可能真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咸鱼了。
梁锐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夸你妹妹呢,你骄傲个什么啊?”
江美舒白了他一眼,“我愿意,不行啊?”
江美兰看到他们两人的相处,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也就是她妹妹的性格好,但凡是她和梁锐相处,她这个人喜欢掐尖要强,就梁锐这口气,从一开始她就翻脸了。
所以,人的性格真的很奇妙。
她和妹妹换了婚姻后,她们两个人的日子,就截然不同了。这样似乎也不错,想到这里,江美兰忍不住微笑了下,“好了,现在就出去借自行车。”
“两人一组一辆自行车,前杠放货,后坐坐人,卖货的人和放哨的人一定要分开。”
“放哨不要过去帮忙,就一心一意放哨,把周围的环境给我盯好了,一旦出事,放哨的人立马骑车去接卖货的人,马上走,不要犹豫,手头就算是有货放出去,钱没收回来不要紧,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没被戴着红袖箍的人抓住,一切都有翻盘的机会。”
这些可以说是江美兰,摆摊快两年的心得了。她这两年之所以没被抓住,就是因为警惕,跑的快,加上跟周围的其他摆摊的人处的好。
双方互相通风报信。
听到江美兰的话,大家都跟着若有所思。
“两人一组怎么分,你们想好没?”
这下,江美舒几人对视了一眼,“我带南方,梁锐带梁风。”
梁锐下意识的给否了,“不要。”
“我要和你一组,让梁风带梁锐。”
见江美舒要拒绝,梁锐下意识道,“你不要小看梁风了,年前那两波生意,都是我带着他做的,他上手很快的。”
江美舒蹙眉,梁锐再接再厉,“我就想和你一组。”
难得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江美舒没回答好还是不好,她去看梁风,“南方这种生意一次都没接触过,你和他一起能搞定吗?”
做生意人要灵活。
她怕这两个书呆子,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梁风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试下。”
“别试了。”江美舒一锤定音,“这样,第一个地方我带江南方。”梁锐不满意刚要反驳,江美舒就打断了他,“第二场南方和梁风都有了经验,我们在换过来,我和梁锐一组,南方和梁风一组,这样可行?”
这话一落,之前还反对的梁锐倒是不在反对了。
他去看梁风和江南方。
二人都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江美兰挑眉,“那就去借车,一个小时后城南鞭炮厂门口集合。”
这下,大家自然是答应下来。
江美兰和沈战烈是有自行车的,家里如今有钱了,为了方便还买了两辆自行车。
她和沈战烈一辆,另外一辆就借给江美舒和江南方了。
梁锐和梁风则是用了,江父老掉牙的二八大杠,都有十几年了,骑上去哐当哐当的作响。
但是架不住车子大,前杠能放东西。
等车子都凑齐后,江美兰拿了三个大麻袋出来,三个人一人分了一个。
被江美舒给藏在怀里。
一行人便到了鞭炮厂集合,这年头鞭炮厂还是红砖瓦房,大门口是个铁栅栏的大门,掉漆有些严重,生锈的特别厉害。
江美兰到地方后便熟练的,领着他们从后门进去,找到了一个大娘,大娘正在仓库里面装引线。
在把分配好的木炭、硫磺和硝石装到特质的红色纸管里面。
女人们做货快,不过一两分钟就装进去了好几个鞭炮了。江美舒躲在后面看的眼花缭乱。
“陈大娘,我们在要一批货。”江美兰侧了下身体,往陈大娘的手里塞了个东西。
陈大娘掂量了下重量,她点了点头,“要多少?”
江美兰想了想,“要三份五十块的货。”
这话一落,陈大娘就皱眉,“你们这也要的太多了。”
江美兰笑了笑,“大娘,这马上就过完年了,鞭炮厂的鞭炮若是不急着卖出去,就要等来年了。”
“与其放在仓库里面,还不如卖给我们呢。”
这也是。
不然,陈大娘也不会带着他们来仓库了。
陈大娘默然了下,好一会才说,“你们别说出去。”她卖给他们的就是那些陈年旧货。
鞭炮这种东西如果过年没卖出去,那就只能等第二年过年了。一年年下来,鞭炮厂积压了很多旧货,至于有多少,也没人知道。
陈大娘在鞭炮厂十多年了,她又是负责看仓库的,所以这种事情她也是轻车熟路。
卖五十,报账三十,然后自己贪污二十,也是常规操作。
正是因为有利益,所以她才会同意。
听到陈大娘说这话,江美兰就知道这件事妥了,她笑了笑,言语恭维,“陈大娘你可真好。”
“要不是遇到你,我们这些年轻人可就抓瞎咯。”
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陈大娘也不例外。看着她脸色温和了几分,不像是之前那般排斥抗拒,江美舒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这也是她姐厉害啊,天生的生意人,察言观色,哄人来事,真的是一流。
这要是让她来,她做不到。
江美舒跟在江美兰的身后,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等他们再次从鞭炮厂出来的时候,三组人,一人一蛇皮袋子的鞭炮,蛇皮袋子是能装一百斤货的那种,就这都塞的鼓鼓囊囊,放在单杠上。
江南方在前头骑车,江美舒坐在后面,但是江南方的实在是太菜了,他真的就只会读书。
这种骑着自行车带人在带货,他根本骑不动。
两条腿抖的跟面条一样用力,却还是蹬不过去。像极了一个老汉拉车,用力用力在用力,但是就是过不去!
江美舒,“……”
梁锐,“……”
看的着急,他索性直接跳了下来,转头和江南方换了一个车子,“江南方,你就这点力气啊?”
江南方和梁锐不一样,他这人是真的瘦,瘦的跟麻杆一样,这是长年累月饿出来的。
哪怕是后面江美舒往家里拿粮票和粮食,他却从来没有吃撑,几乎每次吃七分饱就够了。
全家就他一个累赘,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为家里减轻负担。
只是,平时还好他是死读书,也不出力气,遇到这种需要出力气的活后,他就傻眼了。
真的用尽全身的力气,都蹬不动自行车的脚踏板啊,上不去,就是上不去啊。
江南方被梁锐说了,只是从自行车前头座位上跳下来,闷着头也不吭气。
他也生气自己的无能。
梁锐看着他低头懊恼的样子,想着这人在怎么也是他小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江美舒对他好啊,他就不能去欺负她的弟弟。
想到这里,梁锐安慰他,“算了算了,你这两条腿没力气,只要结婚的时候第三条腿有力气就够了。”
第160章 第160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160章
这话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就是江美舒这个外行人,都听的出来梁锐在开荤段子了。
眼瞅着江南方被臊的满面通红,江美舒抬手敲了下梁锐的脑袋瓜子,“在胡说八道,我打你啊。”
连带着教训都是软绵绵的,没点威胁,梁锐缩着脖子,也不怕,“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不说了。”
江美舒捏着他肩膀,“还有下次,我就告诉你爸,你说荤段子。”
梁锐顿时不满意了。
江美舒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江美兰在中间打圆场,“好了,既然南方骑不动车子,那就把组合换下,梁锐和梁风你们看下,谁和南方一组?”
这——
梁锐和梁风对视了一眼,梁锐率先道,“我要和她一组。”他指着江美舒,反正他不和江南方这个书呆子一起,他怕自己被气死。
梁风是个老好人,他想了想,“那我和江南方一组,我之前被梁锐带过做生意,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他们都商量好了,那江美兰自然不好反对。
她把地图拿出来,三组人又看了一遍,“记清楚你们的地方。”
“梁锐,你们去王府井这块。”
“这里有钱人多,小孩有钱的也多。”
“南方你们去广外这片,这里学生也多,而且能住在这块的,条件也不差。”
她全部分好了地方。江美舒有些好奇,“那你们呢?”
江美兰勾了勾唇,“我们看情况去。”
“我和沈战烈做了几天的生意了,哪里热闹,我们就去哪里,地点未定。”
交代好地方后。
江美兰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们在取灯胡同口集合。”
“不管卖完没卖完,全部都回来。”
只能说,在做生意这条路上,显然江美兰是非常熟练的。
江美舒嗯了一声,三组人骑着自行车,各自奔赴自己的场地。江美舒坐在梁锐的后自行车车位上,她没去抱着梁锐的腰,而是选择在扶着车座的后尾巴。
有些冰。
尤其是大过年的,北方又格外的冷,寒风呼呼的吹。
江美舒还没开始去做生意呢,她就被冻的发抖了,“真冷啊。”
“这钱真不好赚。”
梁锐倒是无所谓,他头戴雷。锋帽,五官锋锐,面容俊朗,肤色白皙,神采奕奕。
瞧着就是少年郎的赤诚。
快两百斤的人和货,在他那就跟踩豆腐一样,他一边用力的蹬自行车,一边回头嘻嘻哈哈的吹牛,“这算什么?当初我一个人去陕省的时候,那鹅毛大雪下的啊,我都
熬了三天呢。”
“这点寒风小意思了。”只是,他回头看到江美舒,吹的发白的脸,梁锐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你要不把头钻我袄子里面?”
“我身上这个袄子宽大,钻你两个头都够的。”
明明这话听着太过亲密了一些,只是,经过梁锐的口这亲密倒是给干没了,只剩下想挨揍了。
江美舒磨牙,“骑你的车子,不用管我。”
梁锐停车,半个身子支撑着自行车,那么多的重量,在他这里却轻飘飘的,显然,这人壮的跟小牛犊子一样。
他哗啦一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棉袄子,就那样罩在了江美舒的身上,“穿着。”
说完不给江美舒拒绝的余地,再次跳到了自行车上,卖力的蹬着。
江美舒身上还罩着热乎乎大棉袄,她怔了下,下意识地冲着前面喊,“梁锐,你这样会着凉的。”
梁锐火力重,棉袄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衬衣,这会把棉袄一拖,可不就只剩下一件单衣了啊。
梁锐回头,“你看我头上还有汗。”
江美舒看过去,还真是。
骑着车子,载着人,又载着货,还是小幅度的上坡,就是不出汗,也不可能。
看到他这样,她便没说什么,好半晌,她将头埋在梁锐的后背处,那个昔日单薄的少年,如今生得脊背宽阔,能遮挡住大半的寒风。
她轻轻地抓着梁锐的衬衣,喃喃道,“梁锐。”
“谢谢你啊。”
这个孩子终究是从叛逆桀骜,长成了这样体贴孝顺。
江美舒忽然就很有一种成就感。
是她的到来,改变了梁锐的性格。
将那个人人喊打的梁锐,一点点教成这样。
梁锐听到江美舒的道谢,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一个字都说出来,只是扯了扯唇角,卖力的蹬着自行车。
等他们抵达到了王府井后,大过年的这边人却多的出奇。
他们找了个小孩多的地方,梁锐就拿了一盒鞭炮出来,当着小孩子的面,那样摔打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力。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梁锐就被他们给围着了,这就是梁锐要的效果,他身上挎着一个斜挎包,里面塞了满满的一袋子鞭炮。
他压低了嗓音问他们,“要不要,一毛钱一盒,不要票。”
说完,他便从袋子里面拿了一盒完整的鞭炮出来,放在孩子们的面前。这下,这些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不要票?真的只要一毛?”
就是合作社都卖到一毛二了呢。
梁锐嗯了一声,“要的话就赶紧的,不要做声,一会要是有人来我就走了,你们到时候想买也买不到了。”
这话说的,孩子们顿时生了几分紧迫感。
“要要要。”
“给我来一盒。”
“我要两盒。”
“我要三盒。”有个孩子特别豪气,直接递过来一块钱,“这是我压岁钱,全部换上鞭炮。”
得。
这小孩子做生意就是这点好,他们从来不还价。直接看中了付钱拿货走人,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这货也卖的格外的快。
不一会的功夫,梁锐专门收拾出来的一小包货,就全部卖完了,他果断朝着他的小客户道,“你们在等等我,我去拿货。”
“另外,你们若是有朋友的话,喊他们过来买鞭炮,喊三个人我送你们一盒鞭炮。”
这——
孩子们对视了一眼,在王府井这一块住着的,谁还没点亲戚啊。
拉拉人头过来,就能换一盒鞭炮,这是哪里都找不到的好事。于是,孩子们一窝蜂的散开了,去找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及死对头朋友了。
梁锐则是趁着这会时间,立马去自行车那取货。他们把自行车藏在胡同口侧面,属于很容易逃走,这里人也不算多。他过来的时候,江美舒正在放哨,等看到梁锐来,她顿时意外了,“这么快就卖完了?”
声音压的很低,怕被别人听到。
梁锐嗯了一声,一边从麻袋里面装鞭炮,一边朝着江美舒感慨道,“和小孩子做生意就是好。”
“他们买东西真果断,也不讨价还价。”
江美舒心说,那是肯定的,后世有两种钱最好赚,第一就是小孩子的,第二是女人的。
小孩子是吞金兽,父母在苦都不愿意苦了孩子。
“在装一袋吧。”江美舒四处看了下,“装一袋就够了,我们过一会要换地方了。”
“为什么?”
梁锐不解。
“这么多孩子放鞭炮,大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肯定要问他们在哪里买的。”
到时候他们私自卖东西,就危险了。
梁锐一听,他顿时一凛,“我知道了。”
他又去了三次,果然看到有家长领着孩子过来了,他立马收起包,朝着江美舒一路狂奔。
到了地方,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江美舒,把自行车骑出来了一种风驰电掣的滋味。
一直到他们彻底离开了王府井,梁锐这才松口气,长腿支在地面上,他大喘气,“还是你说的对,果然有家长来找我了。”
他有奸商的潜力。
“我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们来找我算了,还打算举报我。”
“真是过分。”
江美舒笑了笑,“也正常,都是当父母的,我们换个地方就行了。”
这会都四点多了。
梁锐想了想,特意去了几个他不认识的胡同,挨个转。
等到六点的时
候,已经卖了一千多盒……
但是离货卖完,还差远了。
但是时间到了,他们要去取灯胡同集合了。
等双方碰头一点账。
顿时明了。
江美舒和梁锐这边卖了一千二百盒,就是一百二十块。
梁风和江南方卖了八百盒,就是八十块。
江美兰和沈战烈卖了一千七百多盒,他们是熟手,两个人一起干活,自然是不一样的,两人就这一下午的时间,买了一百七十多块。
碰头的时候,几人都是累的满头大汗。
但是各个脸上都是喜悦的。
“卖的不错。”
江美兰说,“剩下的货估计还有两三天卖完了。”
江美舒点头,“你们遇到危险没?”
“我遇到了,当时有个家长要举报我。”梁风说起来的时候都满是后怕,“还是江南方反应的快,拉着我就跑。”
“这才躲过一劫。”
江美舒微微蹙眉,“南方被吓着没?”
江南方的脸色开始还有些白,但是到了后面,当看到那钱的时候,他已经是兴奋了。
“没有。”
“我今天学到不少东西,明天我就能应付自如了。”
还真如同他说的这样,第二天去卖的时候,江南方不止能帮忙盯梢,还能帮忙卖货。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这孩子的心态已经练出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等到初五的时候。
他们进的货物,几乎快卖完了,还剩下一二十盒那样,他们留着自己玩了。
大家开始算账起来。
“这次大家基本上都卖了五百块钱以上的收入,刨去五十块成本,净利润在四百六到五百一之间。”
江美兰做总结,“都很不错。”
她开始拿着钱分钱起来。
第一个给的是江南方和梁风,“这是你们的那份,我把成本的钱取走了,剩下的利润是你们的,你们两个自己分。”
江南方接着那零零散散的钞票,他的手微微颤抖,“我自己赚钱了?”
“是啊。”
梁风熟练的拿出两百四给他,“这是你的一共两百四,你点点。”
江南方眼眶通红,“我三天赚了我爸快半年的工资了。”
“我以后读书交学费,不用问他们要钱了。”
“我也可以拿钱去换粮票,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话说的可怜,江美舒和江美兰听了,都有些难受。
江美舒问他,“以后有这种事情,还去吗?”
江南方毫不犹豫道,“去,肯定去。”
“姐,你们以后在做生意,一定要喊我。”
梁风也说,“还有我,别把我漏掉了。”
他现在住在小叔家,也没交生活费和粮票,多一个人的口粮,家里别人就要少吃点,小叔虽然不在意,但是他却不能不在意。
江美舒去看江美兰。
江美兰点头,“有机会肯定不会落下你们几个。”
这下,梁风和江南方顿时高兴了起来。
梁锐则是直接许多,他饶有兴致,“后面还有什么生意没?”
江美兰摇头,“现在不知道,等后面有我会通知你们。”
梁锐也不失望,捧着一堆的零钞,朝着江美舒道,“那我们回去?”
“在不回去,我怕我爸都要炸了。”
这几天为了做生意方便,他和梁风,还有江美舒几个人,都住在江家。
江美舒住出嫁之前的那间屋子。
梁锐和梁风跟着江南方一起打地铺,就那样凑合了两个晚上。住习惯了梁家的房子,在住这种鹌鹑房,开始梁锐他们还不习惯,到了后面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挤在两个被窝里面。
有着说不完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临走的时候,赚钱的江美舒给她妈和她爸,一人分了二十块,“零花钱。”
也不给二老拒绝的余地,江美舒就拉着梁锐跑了。
她每次给家里的钱,都不会一次给太多,而是像这种,二十三十,若是遇到逢年过节可能会给个五十块。
既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也能改善她娘家的生活。
这是江美舒为数不多能为父母,做到的事情。
她跑了,王丽梅却拿着钱站在原地,好一会不能回神,“这孩子每次都这样。”
江父则是比她自在多了,“孩子自己过的轻松,愿意贴补我们,这是好事。”
说着,他就要把钱给揣到兜里面,却被王腊梅一把抢回去,“孩子给,你就要啊?你自己现在是不能挣钱了还是?”
她有些生气,“这些钱都给我攒着,下次给孩子还回去。”
这就是做母亲的,心疼孩子的不易的母亲,任何时候收孩子的钱,都会有一种愧疚感。
王丽梅便是这样。
而江父是来者不拒的那种。
旁边的江南方跟着道,“给姐攒着也好,我自己也赚了一些,不用姐在贴补我们了。”
江父顿时问道,“你赚了多少?”
王丽梅不想让江南方说,她便骤然打断了,“你管孩子赚多少,他自己留着花,还不用问家里人要生活费,这不是好事情吗?”
江父嘟嘟囔囔,惧怕爱人的一张嘴,他这辈子都没吵赢过,索性出去下棋去了。
看到他这样,王丽梅就知道丈夫是出去,和大院的邻居吹牛皮了,说他闺女又给家里钱了。
江父总是这样,孩子给一点的东西,他都会炫耀出去。
那张嘴跟裤腰带一样,就是系不紧。
等他出去后,王丽梅朝着江南方说,“以后你和你姐他们在外面做生意,不管赚了多少,都不要和家里人说。”
“你爸那个人你也知道,你二姐嫁给梁厂长了,他现在飘的厉害,什么话都留不住,这要是被大院的邻居给套出去了,那才叫一个完了。”
他不能拿孩子的未来来做赌注。
江南方有些感动,他低头嗯了一声,“妈,我大姐和二姐都好厉害。”
“以后我跟着他们一起学做生意,不问家里要生活费了,你晚上别不吃饭了。”
王丽梅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和午饭。晚饭她是不吃的,不是不吃,是江南方现在饭量太大了,就他每个月的定量,根本不够吃,饿的心发慌。
这件事就是江美舒都不知道。
她出嫁后,原以为家里日子会好起来,但是并没有,她给的钱王丽梅从来没花过,全部攒起来了。
她怕啊,她怕自家闺女换亲的事情,东窗事发。要是到时候梁厂长发怒,不和闺女过日子了。
而她攒的这些钱,就能是她闺女后半辈子的保障了。
只是,她不吃晚饭这件事,只有江南方和江父知道,她抬手摸了摸江南方的脸,“妈晓得,妈以后晚上就吃饭。”
她的孩子,一个个都在想办法,为家里减轻负担。
她这辈子何德何能啊,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
晚上。
梁秋润下班后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一趟取灯胡同,他从车上下来,提着一袋富强粉,这是他让陈秘书白天去供销社买的。
“妈,我来接江江回家。”等到了江家门口的时候,梁秋润便敲门。
只是,王丽梅听到动静,却有些意外,“秋润啊,你来接美、兰啊,她下午就和梁锐他们一起回家了,你不知道吗?”
这事情梁秋润还真不知道,他怔了下,“下午就走了?”
王丽梅点头,便邀他进去,“对,他们说先回去,不过都这个点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我进来给你下一碗阳春面。”
这是身为丈母娘,对女婿的最高招待。
梁秋润,“不了。”
他拒绝,顺带把那一袋十斤重的富强粉递过去,“您收着,我这就回去找江江。”
说完这话,他这人也是和江美舒一样,根本不管王丽梅拒绝还是不拒绝,直接把富强粉放在了门口,转头就离开。
王丽梅提着东西追都追不上。
隔壁的邻居看到了,顿时艳羡道,“丽梅啊,人家梁厂长给你的粮食,你就收着呗。”
“要是我家有这么一个懂事又舍得的女婿,我快要高兴死了。”
王丽梅叹气,“人是个好人,但是也不能这样贴补我们。”
他们没脸啊。
哪里有做丈母娘的天天让女婿贴补。
不过,她没说的是这一袋富强粉,确实是缓解了江家的燃眉之急。梁锐,梁风,江美舒三个人在江家住着吃饭,俩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年前江美舒送的那一袋粮食,早都见底了。
家里只剩下粗粮了,而且还不多,而梁秋润送来的这袋子面粉,又够他们坚持十天半个月的。
梁秋润这人真是不错。
王丽梅喃喃道。
江美舒可不知道,他们都回家了,梁秋润却去江家接她了。甚至还送了一袋子粮食。
她真是好日子过习惯了,明明娘家才是她住了最久的地方,她睡家里的弹簧床,竟然有些腰疼,回到梁家睡大床,腰反而还舒服了不少。
她趴着练腰,做支撑。
梁秋润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半躺在床上,细腰微微隆起,弧度圆润的屁股高高翘着,上半身舒展,胳膊修长的贴在床面上。
那姿势,那动作。
实在是太过勾人了一些。
只需看一眼,梁秋润的目光便晦涩了几分,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双手就那样稳稳的擒住了,江美舒的细腰。
这一按,江美舒顿时被吓的一激灵,她回头看到是梁秋润,顿时松口气,埋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啊,还专门吓唬我。”
梁秋润抬手丈量了下,江美舒的腰还没有他的手掌宽,他拇指微微用力,就那样按了上去,“是你太专注了,所以才没有发现我回来了。”
“可是腰疼?”
瞧着她的神色不是很好。
江美舒点头,“可疼了,你是不知道我娘家,那个床是弹簧床,我睡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在中间的位置,以前还好,现在睡起来,竟然受不了,腰疼的厉害。”
梁秋润有些心疼,他给她从上到下,一点点的按着,江美舒舒服的喟叹一口气,“在往中间点,那个缝里面疼。”
梁秋润叹口气,“既然睡的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回来?”
他在点江美舒把他抛弃了两天。
让他独守空房。
江美舒当即扭开身,拄着下巴,眉目盈盈带笑地问他,“梁秋润,你是不是想我了呀?”【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