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求助
徐管事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他慌忙中点点头,“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孙氏哪里懂这些, 让徐管事别着急, 没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管事心里急得要命, 在伯府小厮出府找林秋然的时候, 他急得团团转,孙氏让他坐下喝口水喝口茶他也不坐, 只一味地向门口张望等消息。
最后几个小厮出动,去林秋然常去的铺子, 最后在林氏馄饨铺找到的林秋然。
小厮也慌着, “夫人,老夫人让您赶紧回去,说是有客人来了, 是徐府的管事。”
林秋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把铺子里的事交代给林夏做,自己则匆忙回了伯府。
天高云淡,微风和煦,林秋然到侧门下车, 急忙往前院跑。
林秋然走得快, 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一进前厅,徐管事就朝她跪了下去, “林夫子,老奴求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们公子。他前几日被人抓了,我思来想去, 只有您能帮得上忙,求求您了!”
林秋然道:“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徐公子因为何事被抓的,在哪儿被抓的,现在人在何处?”
徐管事倒豆子似的说道:“就在京城的临县,叫榆临城,在那儿有十三香的库房,本来公子回京查货,可是官府来了人,说十三香的香料有问题,吃坏了人。然后那群人就把公子给带走了,小人以为很快放出来,可这都几日了,也没消息,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小人只能求您来帮忙。”
京城临县出的事,林秋然又在京城,徐管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徐管事年纪不小了,低着头,背微微佝偻着,这几日为徐远珩的事奔波,好似老了十岁。他不确定林秋然会不会帮忙,因为数年前孙氏和萧大石夫妇被蒋家人带走,林秋然大着肚子找到徐家的。
二公子明明在家中,却没有理会。如今换了过来,成了徐远珩出事,林秋然身居高位,当初徐远珩没管,如今林秋然可会管?
以前还是公婆,现在是合伙人。
再有十三香的生意越来越好,林秋然的夫婿是定远伯,她也算有依仗。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把他们可以把他们撇干净,把十三香等香料的生意全盘接手。
也不是徐管事小人之心,这做生意的就是这样,商人重利,有几分真心。从前徐家大公子出事,徐远珩也是趁其病,把他手下的产业都拿了过来。
大公子就在府里,喝茶养花,没个正经事的。
香料生意一连签了五年,很快期满,林秋然若是不帮,那徐管事也没法子,他得再找别人。
谁能帮忙呢,跟着合伙的走商,那巴不得这边违约赔钱呢。
林秋然皱着眉问道:“身边的人可都查了,香料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在哪儿卖得有问题,现在市面上可还有卖?”
徐管事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林秋然话里的意思是不会不管,他道:“这做香料的都是府上人,二公子一被抓走,我就把那些人都给关起来了。夫人也知道,香料是由两部分组成,这事我知,公子知,还有一个专门管混合配比的知道,其余人从没说过。”
但这都几年了,下人换了几波,常做的肯定能猜出来怎么回事。分人磨,磨好后徐家的一个人负责混合,等林秋然这边的弄好再一人负责混合。
徐管事:“跟着做生意的,有几个是来过的榆临库房的,现在榆临还压了许多货,暂时供货没有问题,就怕那头给公子定罪,库房被查封了。”
徐管事这么说,林秋然一时半会也没头绪,但是,香料是两边做好合在一起的,她这儿指定没问题,徐远珩那边也知道错一样就没用了,最大可能是别人见钱眼开,想插一脚。
她问:“这几日你可去牢里看过,如今人关在哪里?”
徐管事:“林夫人,小人只见过一次,公子在京城大理寺地牢,管得很严,待了不足半个钟就让我出来了,也没说上几句话,就给公子送了点东西进去。”
就这还打点了不少银子呢,可就探视那么一会儿,话都没说几句。
徐远珩被关了几日,徐管事去的时候人没事,可地牢那种地方,时间长了心里受不住呀。
林秋然道:“这几日你去大理寺外盯着进进出出的人。”
香料她这边不可能出问题,每次交货她都会检查,徐远珩是要赚钱的,肯定也不会自掘坟墓,以两家的关系,应该也不会自导自演,设计她一通。
那先把病因找到,然后再想办法。
“里面我托人问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再送些东西进去。”这忙林秋然得帮,且不说香料的生意和她有关,就说徐远珩带汤圆避难,她就不能不管不顾忘恩负义。
这回徐远珩出事,林秋然不可避免想起当初孙氏萧大石被抓走,自己求告无门。
好在是当初没事,人不能只记得不好,还要记得好。当然也不能只记得好,把不好都忘了。林秋然记得这些不是因为想报复回去,只是希望给自己提个醒。
徐管事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林秋然让丫鬟先送徐管事回去,她转头对上了孙氏焦急的目光。
孙氏问道:“可严重,咋把人都给抓起来了。”
二人说话时孙氏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插嘴。
林秋然看她也在着急,安慰道:“总得有个过程,如今大理寺少卿是从前的胥州知州赵进山赵大人,他是好官,肯定不会武断。”
她吩咐府上小厮,把京城几处杂货铺子卖的十三香都买一份标记好,这回没菌菇鲜的事,但她也让人买了。东西先自己看看有没有出问题,在京城抓人,那出问题的东西应该是京城的东西。
也不知现在还赶不赶得上,林秋然让几人快点。
其余的事,只能等萧寻回来再说了,让萧寻帮忙,绝对比林秋然自己一家一家挨着问方便。只不过林秋然摸不准萧寻会不会管此事,这事与他无关,十三香也赚了不少钱,家中如今不缺钱,况且那是徐远珩。
林秋然和徐远珩清清白白,未曾有越界之举,可是在萧寻眼中,汤圆会给徐远珩做礼物,还想着要认徐远珩做干爹。
林秋然和萧寻两人合伙做生意,交集颇多。如果萧寻不管,她也没法说什么,最多心里失望,因为香料生意她也有分成,或许徐远珩没提自己,但银子她月月拿的。
她打算萧寻那边走不通,就去找安阳侯夫人云氏还有定北侯夫人问问,再不成还能找赵进山。有案子就查呗,他们问心无愧。人吃坏了不找杂货铺,找背后供货的老板,那么快,处处都是疑点。
香料生意也有她的份,徐远珩跑前跑后,这几年生意终于好了起来,如果他获罪或是怎样,林秋然心中难安。
孙氏点点头,“你也别太担心,那句话咋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肯定不会出事的。”
话虽如此,但孙氏还没见过这阵仗,她只去过县衙,这儿却是大理寺。
林秋然也只能这么想了,过了一个多时辰,丫鬟买来十三香喝菌菇鲜,她一瓶一瓶检查过,都没有问题。
下午萧寻没回来,徐管事又来了一趟,把跟着合伙做生意的单子账本都拿给了林秋然。
这都是香料生意的主顾,这也算全然信任,若徐远珩出不来,林秋然完全可以照着这些继续做生意,以后不用合伙,利润全收。
林秋然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个看过,京城的刘老板,许老板,江南的赵老板等人,还有胡商……
徐远珩这几年,有十几个生意伙伴,南方的几个先排除,林秋然让丫鬟打听打听刘老板许老板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还有胡商,除了跟徐远珩,可还和别人做生意了。
胡商那边供货占总共供货的二成,已经不少了,而且总从京城走货。
账本是没错的,税钱都是按时交的,林秋然一下午就对着这些东西,傍晚汤圆从书院回来,先去他院子的书房把先生留的作业写完,这么大年岁作业留的不多,练字背书做算术,其他的是没有的。
这么点东西汤圆很快完成了,写完作业他就去前院玩,萧寻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弄得衣裳上全是土了。
“爹你回来啦!”
萧寻把汤圆捞起来,“嗯,回来了,怎么弄这么脏,先去洗洗再去见你娘。”
汤圆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和萧寻嘀咕,“爹,娘今儿忙,说不准都发现不了。”
当然,林秋然要是发现了准会训他。
这么大了,弄得脏兮兮的,还马上要吃晚饭,说不准会把土吃进嘴里。
萧寻瞧了瞧他鼻尖,“那不成,都是土,吃进嘴里怎么办,先去洗干净。”
汤圆回自己院子换衣裳,萧寻就回了正院。
林秋然不在屋内,一问才知去了书房。
萧寻没去打搅,先回屋换了衣裳。正院晚饭简单,是厨娘做的春饼,孙氏没过来,她今儿不想吃,而且上午担心发愁,现在疲惫懒得动。
林秋然听着外面的动静,把账册名单放下,先出来吃饭。
京城这边做春饼,是和面擀薄烙,烙完之后再放蒸锅上,也不烧开,水温高些,用热气把饼皮熏软,但是焦黄的地方还有,吃起来软中有脆。尤其等配菜的汤把硬一点的焦壳浸软,味道更好。
菜就是春日常吃的菜,厨娘今儿还在府中采了野菜,焯水后炒过,吃起来很鲜亮。三个人有六样小菜,林秋然和汤圆喝鸽子汤,萧寻面前的是一盅药膳汤。
隔着坐,林秋然闻着都有淡淡的药味。
汤圆年纪小,林秋然没在饭桌上说事,一边吃饭,她一边想措辞,想该怎么和萧寻说合适。
她胃口不佳,吃了一个春饼后就慢慢喝汤了,一勺又一勺,萧寻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汤圆没抬头,拿着饼一直在吃。他下午读书,还上了骑马课,肚子饿,吃了四个卷饼。其实也不大,两个巴掌大的饼,薄薄的,哪怕裹了菜也不大的。
这就更显着林秋然吃得少了。
萧寻觉得林秋然有心事。
吃过饭后,萧寻让小厮带汤圆在府里玩,丫鬟低着头收拾碗筷,天边的余晖洒在床上,萧寻问:“你怎么了,可是有事。”
林秋然怔怔地看向萧寻,心好似漏了一拍,吃饭间想的措辞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萧寻坐到林秋然旁边,“有什么事告诉我,我跟着一块儿想想办法。”
林秋然:“徐公子出事了,香料生意出的事,说吃坏了人,现在他在大理寺地牢,我是临近中午知道的,下午一直在看账册,但也没有头绪。”
萧寻道:“我一会儿先找人问问,是怎么回事,然后看看他,是否有话带给你。”
萧寻:“你莫着急,依我看,徐公子不是偷工减料之人,而且生意越来越好,他不可能拿着生意开玩笑。”
林秋然还在看着萧寻,萧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也有担忧。
她原本想着,要和萧寻说这生意自己也有关,香料的一部分是她出的,方子在她这儿,徐远珩出事,她也跑不了,得说这么多萧寻才会帮忙。
可是没有,根本没用她说那么多。
林秋然的目光没有从萧寻身上离开,萧寻见她不说话,反而一直看着自己,不由问:“怎么了?”
林秋然摇了摇头,“没事,我和你一起去吧,在外面等你。”
她不想萧寻一个人去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救人
或许在府里等更好, 不必忧心。但林秋然不想这样,她想和萧寻一起去。
不是因为担心徐远珩,毕竟她选择帮忙了, 尽人事听天命, 她是不想萧寻一个人奔波忙碌。
晚间, 西边是落日染就的晚霞, 一片赤红。若非出门有事,这般出去, 会让人心情极好。
有些事林秋然做不容易,得找这个托那个, 但是交给萧寻做就很简单。
等二人到大理寺, 萧寻直接进去,林秋然就在车内等着,时间有些晚, 官员都下职了, 萧寻先问狱卒徐远珩到底犯了什么事,然后才进地牢看他。
徐远珩进来有几日了,可离开京城有数月了,上次见他还是汤圆生辰。隔了这么久, 要说变化其实并不大, 但必然是和当初见面的时候不一样。
徐远珩看起来有些落拓狼狈,地牢昏暗,里面除了一张板床, 就是稻草的床垫,也没个窗子。他盘腿坐在床边,唇色很淡,一直低着头, 凤眼不知落在了何处。
随着萧寻走近,徐远珩抬起头来,他眼中有诧异,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萧寻。
他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萧寻:“过来看看,你这儿可缺什么东西,我明日再给送过来。”
徐远珩摇了摇头,“不缺什么,劳烦挂心。”
他心中震惊,着实想不通,萧寻为何过来,林秋然也知道了?
萧寻却没给他答案,又道:“我问了问这边官员,说是康平侯府的人香料吃坏了,才抓你进来。但做菜里面什么都放,不可能只吃香料,这无法证明是因为香料的问题,更不会有人干吃香料。今日太晚了,委屈你待一晚,明日等大理寺官员上职,先将你放出来。”
徐远珩点了点头,侯府,也想要这方子,难怪一进牢狱就逼着他认供画押。
他进地牢后也和官员说了,吃什么东西吃坏了,不一定就是香料的原因。毕竟香料是做菜时用的,谁会干吃一瓶香料,如果真是如此,这人这般意欲是何为。可是无人信,也无人审问,若非徐管事打点,徐远珩的处境会更艰难。
还有人过来暗示,他只要把香料方子交出来,自己就会安然没事。
徐远珩是做生意的,这些年一直往上面打理送钱,香料生意赚钱,一开始却没有赚这么多,每月一百多两银子的利润看不上。可现在每月三千多两的利润,分成大半,还能留一半囤货,利润很是可观。日后越做越大,赚的钱只多不少。
都卖香料,若能拿到方子,换个瓶子而已,客人很容易就能接受。可是徐远珩并不知香料的方子,他也庆幸。当初林秋然说把方子都给他,他没答应。
那边不拿方子不放人,徐远珩这还不是刚来京城的小商贩,可士农工商,商人哪里比得过权贵。
从前打点的,没准儿也想分一杯羹。
这几日他常想,如果当初答应了,没准自己身边人会陆续出了问题。直接来找他,就是因为拿不到方子。
那人拿不到方子,只能关着他,可他也不敢保证林秋然一定会管他。
他们这些年有做生意的情分,徐远珩也自认对林秋然不错。可这种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不敢强求,也没和人说自己不知方子。
他想过林秋然会为她奔波,她一向心软,但徐远珩却没想来的人是萧寻。
徐远珩点了点头,“好,京城这边我常合伙的有刘老板,许老板,我府里管事知道二人住的地方,可以看看他们是否和侯府有牵扯。”
萧寻:“嗯。”
徐远珩看向萧寻,地牢很黑,外面墙上的烛火只照得到一小片,有时狱卒会进出,但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在深山中不知年月。
他问:“我在这儿待几日了?”
萧寻:“你被关了四日,今日徐管事来了府上,这才知道你出事,若是早些来就好了。”
徐远珩点了下头,“多谢。”
萧寻:“你是汤圆干爹,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他看了眼徐远珩,从怀里掏出来瓶瓶伤药,放在里面。徐远珩看着没什么事,但萧寻闻到了血腥味。
萧寻没留太久,待了一会儿便走了。徐远珩听着他离开的动静,脚步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他神色有些复杂,在夜色中,一直看着萧寻离开的方向,好半响才回过头,最后看向地上的伤药。
他从前盼着萧寻因为自己的存在吃醋方寸大乱,最后牵住林秋然的脚步,可并没有。
日后,终究是再不可能了,他其实心里是为林秋然高兴的。
*
萧寻出去之后,先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天光。傍晚阳光不算刺目,但是相比于地牢内还是亮的。
林秋然在马车旁边等着,见萧寻出来松了口气,笑了笑。
萧寻和林秋然说道:“不算麻烦,今日有点晚了,官员都下职了,明日就能把徐公子放出来。大理寺不少官员,就说香料有问题,但香料只有做菜才吃,不能如此武断。人放出来后大约还要打官司,不过至少不用一直在牢里等着了。”
徐远珩总在牢里,时间久了容易把身子拖垮。
林秋然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吧。”
萧寻让林秋然先上车,林秋然没急着上,而是问:“你累不累?”
萧寻摇摇头,“出来一趟而已,有什么可累的。况且徐公子日后是汤圆的干爹,我于情于理都得帮忙,又是在京城,怎能不管不顾。”
林秋然低头笑了笑,话虽如此,但她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她反倒觉得哪怕和汤圆没关系,和自己没关系,只要徐远珩没做那些事,求到的萧寻这里,他也一样会帮忙的。和别的无关,是因为他人好。
不过这次帮忙,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
林秋然又看了萧寻一眼,萧寻笑着道:“怎么了,今日怎么总看我?”
林秋然先上了车,车内光线更暗,等萧寻上来,车夫赶车,林秋然才慢慢道:“就觉得你今日很不一样,其实也没有很不一样了,就是感觉又重新认识你一番。觉得以前对你的了解不深,认识不够。”
萧寻耳朵有些热,“怎么说这个?”
林秋然说道:“以前在我心里,你保家卫国,是百姓心里的英雄。现在的你……更看得见摸得着。其实这次你不管,我也理解的。可那日你还没等我开口,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忙,让我很是意外。日后我有什么事,先和你说。”
她其实不用担惊受怕想那些措辞的,这样的感觉对林秋然来说很新奇,以前什么事都自己扛,她不由回想起从前的日日夜夜,虽然也走过来了,却也辛苦,现在,有萧寻在。
倘若林秋然不说这些,萧寻会以为林秋然这样是因为自己帮了徐远珩。可是后面那些话,分明是林秋然想对他说的。萧寻最高兴的,是林秋然没感激他帮这个忙。
他们是一家人。
他耳朵越发红,“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林秋然笑笑道:“你本来就很好,我说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有些时候时间过得太快,这些很容易就被忽视了,但不是没有。
萧寻又忍不住笑了,“那就好,在你心里我能这样,我也知足。”
二人牵手坐在一块儿,路过糖炒栗子摊子的时候,林秋然让萧寻下去买了一斤,也就一小包,还热乎着呢。又给汤圆买了根糖葫芦,萧寻选了个最大的,上面糖衣也大,薄如冰片。
回到家后,林秋然还是觉得萧寻不太一样,偶尔瞥见他,觉得他长相俊美,鼻子很好看。肩宽腿长腰也细,看着赏心悦目。
以前知道他长得好,却没有今日这般感觉。
就连睡觉,林秋然也忍不住想贴近一点。
床上一点点的距离,并没有多近,但呼吸近在咫尺,身边有热源,林秋然就觉得很热,还有些口渴,哪怕喝了水,也是渴。
等离萧寻远一点,这种感觉就有所缓解了。林秋然又试着靠近,总觉得萧寻很热,她更热,不得已,她又离远了点儿。
她这是怎么了,是喜欢上萧寻了吗。林秋然这个年岁,不会以为自己生病了。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
次日,天上飘起小雨,一早孙氏过来了,问徐远珩的事怎么样了。
林秋然道:“今日先把人放出来,其余的事得慢慢来。”
孙氏点点头,“哎,人能放出来就行了,在地牢那地方,时间长了受不住。”
萧寻白日要去军营,林秋然让府里小厮去徐宅知会徐管事接人,人也没到定远伯府,而是去了徐家在京城的宅子。
等人回来了,林秋然让林夏去看了看。
徐远珩没事,进去肯定得受点苦,但好在平安出来了。他本来是想回来歇歇梳洗再去大理寺的,可是没一会儿就有人提着礼物来了徐家。
来人是康平侯府的管事,提了好些礼物,进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腰都要塌下去,恨不得把脑袋扎到地底,“误会,误会一场!府里下人用着十三香做了些菜,老人吃坏肚子了,我们二爷一着急病急乱投医,这才告了官。儿孙孝顺,得罪徐公子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徐远珩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息事宁人的人,他没让人进来,徐管事好言好语把人请了出去,可礼物不送到,康平侯府的人不会安心。
若早知道徐远珩和萧寻关系近,他们怎么都不会出手。的确,萧寻就是个伯爵,可胜在得皇上器重。
而且这事本就他们理亏,自然要补偿。
可徐远珩的胃口比他们想象中要大,若是私了不成,还要见官的。
徐远珩身上有伤,这若是让赵进山知道了,帮他们做事的人遭殃,自己这也得惹得一身骚。
下午康平侯府的管事又来了一趟,这回提的重礼,可还是没进来。无奈康平侯府的管事只能往里面递信,说这回是刘忠良有事相求,从前侯府欠了人情,实在对不住。
若徐远珩想要什么,开口便是。
若是从前,徐远珩定然借力,但这回是萧寻帮忙,他不想欠太多人情,而且也不想给萧寻惹麻烦,让他在朝中难做。
徐远珩让人进来了,也意味着这事就此翻篇。
事翻篇了,可刘忠良不能全身而退。徐远珩进了大理寺,想结案不能一句抓错人了就了结,康平侯府把刘忠良推了出去。
这回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养病
刘忠良是京城的粮商, 手中大把大把的粮食,还经营着丝绸、瓷器、香料等……生意,在京城商行都赫赫有名。
往年他年年都会给康平侯府递孝敬银子, 在京城几乎横行霸道。但徐远珩这几日受的苦, 现如今都回报了在他身上。
他手底下的产业一半由徐远珩接手, 一小半被康平侯府收下, 其余的被其他商人瓜分殆尽,恨不得把他骨头给嚼碎。
短短几日, 二人的境况就大不相同。本来刘忠良还想着徐远珩把香料方子吐出来,他全盘接手,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以前做生意时, 他手脚也不干净,暗地里帮康平侯府敛财,比起栽给徐远珩的吃香料吃死人的罪名, 他犯下的罪名可就重了。
以前他给侯府送钱, 侯府为他打点擦屁股,什么强抢民女打死人,都安然无恙。如今康平侯府不管,还推了一把, 刘忠良自然少不了牢狱之灾。
好巧不巧, 刘忠良待的地方,就是关徐远珩的那间牢房。可是往后一眼望到头,他进去没多久, 就撞墙自尽了。死无对证,至少能保家里人平安。
家里人也不在京城待了,一家南下去,说是南方有宅子, 能饱以后无忧。这说无辜也无辜,说不无辜那也不无辜,毕竟刘忠良赚钱,家里人也享受过。士农工商,商在最底层,可是有权贵庇护,日子也潇洒,和普通的生意人不一样的。
而徐远珩做生意虽然也不择手段,什么钱都赚,可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出门办事不穿绸缎,私下也不乱玩。打点是为了做生意更方便,前几年做事不地道,后来有改好。
这番下来,徐家产业壮大。康平侯府虽然没得到香料方子,却也得到了不少钱财。不过一朝吃饱和日日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日后府上少了刘忠良打点,没那么多银钱,时间长了,府里日子就捉襟见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打点好府里产业,会做生意,总的来说,以后还是难的。
刘忠良爱惹事,可给的钱是真多。
康平侯有意和徐远珩继续这种关系,只不过徐远珩背靠定远伯府。再让人打听了打听,才知道徐远珩和萧寻都是胥州余安人。早先他怎么就不打听呢,这可真是……
两家走得近,以往还有人说是从小地方来的,别看圣上封了个伯爵,可是没什么底蕴,可现在看看,萧寻哪里像缺钱的样子。
不过这却是康平侯想多了,萧寻帮忙并不是因为平日给了多少孝敬,递了多少银子,而是因为往日的情分。
后面的事就是徐远珩自己忙活了,他身上还有伤,不像萧寻一个武将能扛能造,处理后面的事花了两日,回来就累倒了。
他高烧不退,梦里常说胡话,梦呓时喊过汤圆的名字,也喊过林秋然。
徐管事看着听着,一边难受,一边战战兢兢地伺候。他怕徐远珩想不开,而且徐远珩未成亲,年岁也不小了,身边也没个照顾他的人。林秋然再怎么好,可有孩子有夫君。
徐管事衣不解带地照顾两日,四月初八,徐远珩烧退下,睁开眼时好似又回到了地牢的日子。
他头有些沉,身上使不上劲儿,睁了会儿眼睛又要睡过去,徐管事赶紧喊了两声,“公子!公子!先喝点水。”
这几日他一直有给徐远珩擦嘴,徐管事掺着他坐起来喂水,徐远珩喝了两口不再喝了,“这是什么时辰了?”
徐远珩看外面天黑了。
徐管事:“戌时三刻,公子昏迷了两日。定远伯和夫人来了一趟,老奴说您不便见客,他们也没执意进来,只是说等您好了给寄个信儿。”
徐远珩神色还有些恍惚,看得徐管事心里难受得厉害,“您这怎么样,可还难受,我让人请大夫去”
徐远珩就是觉得身上酸痛,但头已经不疼了,身上脸上都是凉的,不是发烧昏睡的那两天,有时半梦半醒,都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好多了,不必担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受伤了,再加上一点心病,两日奔波,想不病就难。
徐远珩也想开了。
他又养了两日伤,终于能自己出门,天气越发暖和,初十晚上他约好和萧寻喝酒。
他来的早,先买了两壶酒,但萧寻一来就让小二把酒撤了,“你伤还没好,不宜饮酒。”
萧寻脸上带着两分春风得意,明明是武将,却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淡然。好像为他痊愈高兴,又不全是。
徐远珩笑笑,“我听你的,朋友到一块儿,就算喝茶水也能聊得高兴,没必要非饮酒。”
萧寻倒是认同这点,二相视人一笑,他问:“伤怎么样了。”
徐远珩:“这不好好坐在这儿了吗,没什么大事,是因为这几日累到了。不过收获颇丰,刘忠良这人老鼠性子,适合做商人。”
奸商,奸之地步徐远珩都惊叹。
萧寻不懂生意上的事,他道:“嗯,那等你身子彻底养好,就把认亲的事办了。”
这个萧寻一直没忘,本来就打算徐远珩这回回来就认亲,但是出了点差错,如今人出来了也没什么事,他是汤圆的爹,这事得他来提,不能让徐远珩提。
徐远珩笑着点了点头,“嗯,等我好了。”
萧寻:“你好好养伤,若有什么事,直说,不必客气。”
徐远珩端起茶杯,杯位低了几分,“嗯。”
两人喝着茶,吃了些养病能吃的菜。吃过饭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林秋然看萧寻,“没喝酒?”
萧寻:“我不常喝,看徐公子伤没养好,就没动。”
孙氏忙问:“还没养好,咋这样?”
萧寻:“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快,但看着他气色好了些。这也算是经历一次大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孙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这些日子她求神拜佛,寿安堂有小佛堂,上香念经就是孙氏早晚要干的事。
天气暖和后,她很乐意出门,还让林秋然带着去了趟城郊的万象寺,给佛祖上香,好好拜了拜。
烧香无非是保佑家里人平安,汤圆健康长大,希望佛祖垂怜。而且要老宅的那些人恶有恶报,他们出啥事都是应得的。
林明上个月回来的,说萧大石被赶回萧家村了。孙氏有一瞬间心软,还有果然没出她所料的释然。想想是萧大石自己乐意回去的,但凡他当初不为老家人说话,认个错,以后不这样了,孙氏都不会让他大过年回去。
回去之后看老家啥样子,知道后悔了,晚了,先住一阵子再说吧,受了苦,就知道她以前日子难过了。
真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疼,孙氏现在享福的命,要啥有啥,安阳侯府送的燕窝喝完了,林秋然又给她补上了,还有阿胶也吃着,戏班子常来府上,衣裳啥的也都是好的,是萧大石自己不知足。
这几日孙氏还在佛祖面前求佛祖保佑徐远珩,不知有没有用,但现在人好了。
孙氏:“那啥时候认亲?”
林秋然道:“这养伤得养半个多月吧,月底汤圆放假,不然就月底的两日?”
萧寻道:“你看着安排吧,都听你的。”
他白日要上职,月底能休息两日,肯定在的。
汤圆这几天也总跟林秋然打听徐远珩的事,每日放学回家,先问他徐叔叔身子可好。不过今儿汤圆还没回来,说是晚间跟同窗踢蹴鞠。且等着吧,回来准先问。
戌时二刻,汤圆从外回来,他在地上摸爬滚打弄了一身土,到家先问:“爹,你不是说今天和徐叔叔喝酒去吗?徐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萧寻:“好了不少,让你不用担心。”
汤圆点点头,“不担心,你下次见了徐叔叔劳烦替我转告,让他好好养伤,不用记挂我。”
说完这个他又问:“爹,你今天药膳喝了吗?”
萧寻现在已经不喝药了,手上冻疮也都好全了,但是药膳还常喝着,调理身子用。
药膳味道并不好闻。汤圆以为萧寻和自己一样怕苦,坚持每日监督萧寻喝药膳,不过今天回来晚,萧寻又在外头吃了,汤已经喝完了。
汤圆不由道:“爹,你下次可以等等我吗?”
萧寻刚要答应,林秋然就道:“等什么等,别一直磨你爹,快去洗手吃饭,吃过饭了去做课业,做完有事告诉你。”
汤圆点了点头,也没有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他今天已经玩过了,回来肯定不会先玩,在正院吃了饭,吃完就回了自己院子。
作业比刚入学时多了不少,但不走神也能很快写完,功课对汤圆来说能应付得来。
写完之后自己检查一遍,等林秋然过来时,他乖巧坐着眼巴巴问:“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林秋然道:“我和你爹想,你和你徐叔叔亲近,日后你认他做干爹,其实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因为你徐叔叔忙,要大江南北地跑,只是换个称呼。”
汤圆想了想,“那我爹呢?”
林秋然摸了摸他脑袋,“你爹当然还是你爹了,干爹和亲爹,毕竟差了一个字,意思也不一样,你每日看见的都是你爹,多个干爹,多个人疼你。当然,日后你干爹有自己孩子,对你可能不似如今这样好,你可以难过,但不能做坏事,因为你看你爹,对你也是最好的。对别人家的孩子,虽然照顾,却没有对你好。”
比如应家的,年后看过一次,上个月也看了一次,应家嫂子状态好了许多,二人给家里孩子买了不少吃食玩具。
汤圆还小,林秋然愿意一点一点给他讲道理。
汤圆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好呀!”
林秋然笑了笑,“出去玩会儿,然后就睡觉吧,月底你放假认亲,都是家里人,不用害怕。”
汤圆重重地点了头,他上了两个月课了,已经习惯每日早起读书,然后晚上放学了,他会说在学堂发生的趣事,会和林秋然说他认识的朋友,会有哪个人可以相处,哪个人比较讨厌。
林秋然觉得,他像一只刚长出羽翼的小鸟,孜孜不倦地往家里叼树枝,还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每每看见,林秋然都觉得心中柔软。
汤圆这边没别的事了,林秋然就回正院了。
天色已晚,夜风合顺,进了屋,林秋然让丫鬟下去不必在屋里伺候。
屋内烛火是淡淡的橙黄色,不一会儿,萧寻从外面进来,他刚沐浴过,穿得新寝衣,进来之后把领子拉开了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梦
未进五月, 天没那么热。
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萧寻敞开的领口滑落下去,最后因为有阻隔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发尾是湿的,不停地滴水, 水滴落在寝衣上, 肩头胸口都湿了。
林秋然瞟了一眼, 又发现萧寻微低着头, 正在擦拭头发。动作间,领口也一直动来动去的。
他是武将, 林秋然一直都知道他身材不错,个子高肩宽腰细腿长就不说了, 他常年习武, 肉是紧的,要什么有什么。
她不禁想,这些以前怎么没这么留意呢?
萧寻没过来, 林秋然也就没动作。前几日, 她试探着提了嘴同房之事,也是极其隐晦,当初萧寻还问过,汤圆何时搬走, 汤圆现如今都搬走两个多月了, 萧寻也没做什么。
林秋然就试探着问了句,是不是他伤还没好。
孙氏那日和她说的话历历在目,萧寻和孙氏说过, 是他不行,让孙氏别催着要孩子,这万一是真的呢。
那日很晚了,林秋然是梳洗后躺在床上问的, 萧寻的耳朵红得很快,直接翻身欺了上来,林秋然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就拽住床幔,接着是热烈的吻,落在她唇上、鼻尖、耳珠……
萧寻的唇蹭过她的耳朵,就好奇听见秋日的蝉鸣,直觉嗡的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似乎有什么牵引着她,就好似一艘小舟,在水面起起伏伏,
忽然之间,有一艘船撞了过来。她恍惚间想,萧寻的伤好了。
不知何时,衣衫铺了一床,锦缎做得薄,被压出一道道褶皱,还没吹灯,林秋然能看见萧寻的眼睛,里面有意乱情迷,还有两分诚挚,这样的神色她在孙氏拜神时看见过。
只不过在最后萧寻关头停住了,林秋然月事才走了几日,他一直记着,也知林秋然如今不想要孩子。
万一真有了,受苦的还是林秋然,得不偿失。萧寻撑起身子,和林秋然道:“等明日我问问大夫,有没有避孕的法子。”
萧寻头上还有汗,他挣扎着起来,下唇有他用力咬得泛白牙印,他坐下清醒了片刻,这才躺下。
林秋然侧过头,轻轻点了点,或许几年后她会改变主意,但如今是不想要孩子的。什么都有,萧寻也在,汤圆终于长大了些,何必再自讨苦吃生一个。
只不过刚刚弄得的舒服,突然停下林秋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最后还是萧寻帮忙的。他手指很长,什么地方都顾得到。
林秋然靠在萧寻怀里,他捻花弄蕊时,娇颤不已,早春的夜里,也有露珠。
当然,林秋然后面也帮了他,只不过后面没多少力气,还是依靠萧寻。
后面萧寻问了大夫,得知吃药伤身,若用羊肠做袋子,戴上有用,当然这若破了,也有风险。
林秋然知道这个时代,能有这些就不错了,多检查,用不着太担心。她看许多人家,都是好几个孩子,有了就生,也没啥避孕的法子。
制作这个又花了几日,今日萧寻回来,得知弄好了,吃过饭后练武,练完武就去了净室,一点功夫都没耽搁。
林秋然还在灯下坐着,不在自在地拿了本书看,但一点内容都没看进脑子。
林秋然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又看了一会儿,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她没抬头,不自在地翻了页书,接着听头顶人出声道:“太晚了,别看了。”
林秋然抬起头,紧接着她就被萧寻抱了起来,手中的书不受控制掉在贵妃榻上,她手空了出来,抓紧萧寻的衣服,却不小心抓在了他胸口。
林秋然愣了愣,“我……”
萧寻低头一笑,林秋然报复性地按了按。
萧寻笑是因为,他以为只他自己这么急这么想。屋子大,但也就几步路,萧寻把林秋然放在床上,拉下帷幔。
萧寻吻了上去,他很喜欢这样,总觉得很亲近,屋内的烛火被帷幔隔着又暗了几分,屋内还有淡淡的果香花香,很好闻。
林秋然钗子被萧寻轻柔解下,放在了枕侧。
狂风骤雨落下,花苞也不堪摧折,林秋然情不自禁地喊,“萧寻,你慢些。”
萧寻动作温和不少,亲了亲林秋然的眼睛,然后翻身下床,“我去拿东西。”
林秋然对着床顶喘了几口气,她脑袋有些热,酥酥麻麻的,不容她反应,很快萧寻就回来了,他低头摆弄了一会儿,很快风雨如晦,人影交叠。
屋外清风徐徐,京城的夜不算寂静,还有人在外吃饭喝酒,明月被云层遮住,过了许久才含羞带怯地露出来,但很快风一吹,云层又追了上来。
月与云层纠缠缠绕了半夜,明月才挣脱,高悬于天。月光清明如水,好看得紧。
次日一早,晨起还凉快,白日就热了。
林秋然倒没有不舒服,上午还去铺子看了看,她一个月去两次,多是月初一次月中一次,这回就是月中。
忙活半日,下午又准备认亲那日的菜单,布置用的东西,一直到傍晚汤圆和萧寻回来。
汤圆今日没去踢蹴鞠,回来先来林秋然这儿,“娘,我今日得了先生夸赞!”
林秋然:“那汤圆可真厉害。”
汤圆挺起胸脯,“娘,先生还夸我字写得好呢。”
他刚学两个多月,得先生夸赞很是不易。
林秋然笑了笑,“那晚上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汤圆着重强调,“想吃娘做的麻辣香锅!嘿嘿~”
林秋然就知道,他被夸一般不说,说了就是有所求,但只要不惹事,偶尔惯着些嘉奖一番也无妨,她点点头,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就去了厨房。
如今她下厨次数不多,去厨房多是为了试新菜,但手艺也没生疏了。厨房有高汤,冬日吃辣暖和,不过现在也不算热,能吃麻辣口味的吃食。而且有许多冬日没有的菜,小白菜、各种青菜,做起来很方便。
就拿前些日子做的麻辣口味的牛油块,把这些菜煮过炒熟就好了。萧寻喜欢吃辣,可以多做一点,再配一些别的菜,就米饭吃。
厨娘跟着帮忙做了鱼丸和虾丸,除了这还有以前晒的干菜,泡好之后也能放在里面炒。切成长条的土豆和红薯裹上一层淀粉下油锅炸,做出来更软绵入味。
还有府里做的蒜肠,这是府中做好之后往金鼎楼供货,府里也留了一些,放进去炒制后既有蒜香又有香辣味,别有一番滋味。做这个什么都能放,菌菇、木耳……牛肉羊肉是必不可少的,现在牛肉是西北那边的牧牛,味道好,总之一锅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萧寻回来的时候饭还没做好,回来问丫鬟,才知道林秋然去了厨房。他进去看了一眼,厨房内很呛,林秋然挥手让他出去,“就快好了。”
萧寻问道:“是汤圆想吃吧。”
林秋然点点头,“就一道菜,也好做的。”
既不用她洗菜也不用她刷碗,已经很省事了。做娘的,这算不得什么。
她道:“你让丫鬟问问娘今天来不来。”
东西算不上珍贵,但很新奇,孙氏过来凑个热闹。
林秋然记着上一次做孙氏就没来,萧寻点了点头,这就出去了。
等林秋然把这菜做好了,厨娘们煮的菜也好了。有两道京城这边的菜,酱爆八样、卤鸡爪,还有两道余安菜。
林秋然做的这个份量抵得上三盘菜,摆在最中间的就是她做的麻辣香锅。
孙氏不太能吃辣,但闻着这是真香,热乎乎一盆,上面撒了芝麻粒和花生,里面五颜六色的,吃着很是好吃,不过一吃她就咳,反倒是萧寻和汤圆,吃的时候面不改色,就是一直往嘴里灌酸梅汤。
看汤圆吃得快,她不由说道:“汤圆,你慢点慢点。”
汤圆吃出了一头汗,但很凉快,“祖母,不热的,很好吃。”
他年纪小,但是在吃上很讲究也很会吃。就比如里面的虎皮鹌鹑蛋,要把蛋戳开碾碎了,拌在米饭里,让辣油裹着蛋黄,蛋黄裹着米饭,这样吃才好吃。
还有粉肠,不要大块的,得找那种被炒的软烂的,最好炒碎了,那些碎碎的最好吃。还有土豆和红薯条,也得碾碎拌在饭里。
菌菇木耳这些能空口吃,还有青菜,裹上了很多辣油,但汤圆也不嫌辣。
孙氏嫌辣,他嫌不够味呢,专挑那些有辣椒的吃。
还有牛肉羊肉,林秋然切得很薄,汤圆吃的时候,就把这摊开,然后把米饭裹进去,然后放一些土豆泥和鹌鹑蛋黄,然后卷好之后再塞到嘴里。重复几次,每次都是央着。
林秋然看他这么弄,只能说也不嫌麻烦。
相比之下,萧寻吃得就豪放多了,夹过来盖在饭上,然后几口吃完,然后继续夹菜。
父子俩喜欢吃面,喜欢吃饭,麻辣香锅里还放了面条,林秋然记得他们也喜欢吃带馅儿的,还放了几个饺子进去。
一盆,全被吃完了。等吃过饭后,汤圆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靠在椅子上,实在懒得动。
不过嘴上还夸夸,争取林秋然听了高兴,下次还给他做,“娘,你做的可太好吃了,别人做的都没那个味道。但你弄得就香香的,我能比往常多吃一碗饭。”
做菜的人的当然愿意听别人夸自己手艺,林秋然听着高兴,“下次想吃了还给你做。”
汤圆跳下椅子,又打了个饱嗝,“娘,你可真好。”
林秋然看着他的肚子,给萧寻使了个眼色。萧寻心里无奈叹了口气,他这早早回来,还想那什么的,但是得带孩子。
孩子是自己的,不能不带,萧寻心里更坚定了,不要孩子是对的。
萧寻带汤圆出去溜达一会儿,然后教他练武,这样时间长了,也不用萧寻再费心。
本来他就有这个打算,但一直没付诸行动,他都是早起练功,可汤圆不行,起得太早觉不够睡,白日困,所以就打算在晚上吃过饭后。
溜达散步两刻钟,然后再练功。
汤圆对此接受良好,每天萧寻说练功也没磨蹭,拍拍肚子就去了。就在正院外,一大一小,林秋然朝外看去,萧寻不住纠正汤圆姿势,汤圆肚子还鼓着,远看像吃多了的鲤鱼,有时看着也像一个鸡翅包饭。
偶尔做累了叹口气,萧寻就把他提溜起来,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林秋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好的。
岁月静好,不用操心什么,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四月底,书院放假,萧家也准备认亲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认干爹
这事要长辈主持, 林秋然请了云氏过来,她是长辈,让她主持也合适。
京城这边的风俗, 孩子要递认亲茶, 然后行大礼, 再长辈见证下喊了人, 长辈扶顶寄语赐福,赐福也就是送个礼物, 不拘多贵重,心意到了就好。
之后一群人坐下吃饭, 日后就当父亲孝敬。倒也不算麻烦, 因为是自家的事,可着自家舒服最好。
不过林秋然还是把里里外外布置了一遍,弄得喜庆了些。
窗户上贴着红色窗花, 还张贴了不少福字。院子里挂着彩色绸缎, 尤其是汤圆的院子,五颜六色,看起来既喜庆又热闹。
汤圆今儿像只快乐的小鸟,很早就醒了, 衣服换了新的, 然后早早就去了正院。
林秋然尚在梳妆,他她在旁边问:“娘,徐叔叔何时过来?”
林秋然放下胭脂, “这才什么时辰,再等一会儿的。一会儿先吃早饭,等吃过早饭后,你徐叔叔就快来了。”
汤圆有些失望, “那好吧。”
林秋然打趣道:“这么急,你可不能有了干爹忘了亲爹。”
汤圆瞬间打起精神,“放心,不会的!”
他又跑到萧寻身边,“爹,不会的,你可不要听我娘胡说呀。”
萧寻笑了笑,摸了摸汤圆脑袋,“就一日,急些无妨。”
今日他没有上职,这对汤圆来说是大事,所以他也换了新衣,不过颜色绣样并不张扬,毕竟今日主角也不是他。
萧寻:“再等等,先吃饭,别认亲到一半,你饿晕了。”
汤圆托着下巴,“那我就再等一会儿,也等等娘。”
他也不知道林秋然对着镜子在脸上抹来抹去为了啥,本来就很好看啦。
作为一个小孩,除了林秋然说的那些,以后多个人对他好,汤圆愿意认亲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什么东西多就显得厉害,他有两个爹,别人只有一个,原来他以为自己一个爹都没有呢,那简直不要太厉害了。
孙氏看得直笑,她也一早过来了,今儿打扮得很是隆重。身上已经看不见当初在萧家村的影子了,养尊处优数年,到京城后各种补品喝着吃着,反倒有种京城老夫人的雍容福气在,慈眉善目,让人见之甚觉亲切。
原本林秋然想让孙氏主持,可孙氏推脱说自己不会说个啥,这是大事,出丑不好。
等林秋然收拾好,一家坐下吃早饭。如今像这样一起吃的时间并不多,萧寻要上职,汤圆出门也早,有丫鬟厨娘,不用林秋然和孙氏大早起来准备,林秋然就起得晚。
四人坐在一块儿,说着话吃着饭,怡然自得,不过汤圆并没有吃太多,一门心思都在认亲上。
等小厮进来禀告,“夫人,伯爷,徐公子来了。”
汤圆就飞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徐叔叔!徐叔叔!”
正院离伯府大门有一段路,徐远珩这会儿也才进门。他身后跟着徐管事和一个小厮,二人怀里都抱着礼物,徐管事脸上带笑,好似阳春三月开的桃花,另个小厮一脸傻笑。
别说干儿子了,就是徒弟都得孝敬师傅的,这白得一个大儿子,乖巧懂事,怎么不算天降喜事呀。
徐远珩停下脚步,身后徐管事和小厮也停住了。
徐远珩仔细听了听声音,然后快步走了起来,“汤圆?”
“徐叔叔!——”
徐远珩摇头失笑,脚步加快了些,终于在一个灌木拐角处看见汤圆了。汤圆后头有跟过来的小厮,林阳也跑着跟,若不是喊过,他跑得快徐远珩又不注意,这准得撞上。
汤圆眼睛一亮,急忙刹住车,“徐叔叔!你来啦!”
徐远珩把他抱了起来,掂了掂,“嗯,重了些。”
汤圆不敢乱动,“徐叔叔你快放我下来呀,我重了,别把你压坏了。”
听娘和爹说过,徐叔叔受了伤,他这么沉,万一把徐叔叔给压坏了。
看汤圆一脸焦急,还不敢乱动,徐远珩笑着道:“伤已经好了,不必担心,你对叔叔来说也不重。”
汤圆心里晕乎乎的,又贴着徐远珩的耳朵喊他几声徐叔叔。
徐远珩眸中含笑,问道:“今日怎么一直喊?”
汤圆认真道:“这几个字还挺好听的,因为以后就不能喊了,所以才多喊几次。”
徐远珩神色动容,童言稚语最是能碰到心底。这孩子知道要认亲,也愿意。这么快跑出来,自然不是大人教的。
徐远珩哎了几声,抱汤圆去了正院。萧寻和林秋然往外接了几步,不过徐远珩没把孩子给他。
平日那么多机会,今儿就不必跟他争了吧。
他和林秋然点头示意,又冲萧寻笑笑,这才进了屋把汤圆放了下。
他先给孙氏行了礼,“见过伯母。”
孙氏赶忙摆手,“哎呀,这还用行礼,快起来起来。”
林秋然让丫鬟上茶,她对徐远珩道:“我请了安阳侯府夫人来主持,一会儿应该到了,你先坐下喝口茶。”
徐远珩脑袋下意识多转了两圈,林秋然才来京城几个月,就跟侯府有交情了。她总是令人刮目相看,不过再一看,萧寻就站在旁边,徐远珩也不敢多想了。
徐远珩:“嗯,我带汤圆玩会儿。”
巳时二刻,安阳侯夫人云氏来了,她脸上堆着笑,过来也带了礼物。登门总不能空着手,算起来她还是汤圆的外祖母呢,这事让她来做也合适。
林秋然能把这事交给她,说明对安阳侯府这门亲戚很是看重。
不过她心里是觉得若认亲该认门有权势的,但林秋然和萧寻都已决定认个商人做干爹,她就不插嘴了。人家做了决定的事,她哪儿有那么大的脸面求人家改。
林秋然看云氏来了,让林夏喊徐远珩和汤圆回来,时间差不多了,就主持着让汤圆认亲。
孙氏坐在主位,徐远珩坐在右边的椅子上,林秋然和萧寻坐在对面。
丫鬟在徐远珩面上放上蒲团,汤圆跪在上面对他行大礼,行礼后递茶,“干爹请喝茶!”
他声音脆嫩,脊背笔直,年纪小,却也把茶杯高高举过了头顶。
徐远珩接过茶,喝了两口放在旁边,然后起身伸手抚过他的头顶,“汤圆,明者处世,莫尚于中。优哉游哉,于道相从。首阳为拙,柳下为工。饱食安步,以仕代农。才尽身危,好名得华。有群累生,孤贵失和。遗余不匮,自尽无多。形见神藏,与物变化。迎难而上,淡看荣辱。”
徐远珩说的时候汤圆仰头听着,听完后点了点头,“孩儿谨记干爹教诲。”
徐远珩扶他起来,送上礼物,这门亲就算认了。
林秋然在心里舒了口气,汤圆小小一个,仰头认真听徐远珩说话,林秋然就好像看见了他在书院听先生讲课的样子,只觉得欣慰。
云氏也是欣慰一笑,“两家结亲喜上加喜,今儿可得喝些酒,不醉不归才是。”
萧寻拍了拍徐远珩的肩膀,徐远珩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能浅酌几杯。
云氏中午也是要留下吃饭的,汤圆这会儿还兴奋呢,又招呼林阳去玩了。
云氏和孙氏说了会子话,她婆母不方便过来,也没有见过这些年抚育萧寻长大成人的人究竟什么样。递过帖子,但孙氏不愿出门,也理解,她就来见见,回去也能和秦氏说说。
云氏笑着问:“您贵庚呀?”
孙氏:“今年四十七了。”
云氏:“我这看不出来,还以为四十出点头的。”
孙氏摸着脸,道:“也是这几年享清福,比以前还年轻了些。”
云氏觉得孙氏人很和善,不是多事的人,但没见过萧寻的养父,人不在她问了句。
孙氏脸色淡了些,答:“回老家了。”
云氏就没追问。
她还送礼物,对孙氏,她是很感激的。若没孙氏,也无今日。
林秋然和萧寻则在隔壁招待徐远珩,徐远珩喝了两口茶后就从怀里拿出了几张纸,是从前签的十三香等香料的文书。
后来林秋然又给了几张方子,前前后后总共有五样,卖得都不错。这个生意好也会带动别的,又是耗用的东西,天下太平,往后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从前是签了五年,然后定的是林秋然占四五,徐远珩站五五,到今年秋月文书期满。
林秋然前阵子也给了口信,有意续约,也让徐远珩安心。
徐管事当时送来的名单和账册她都看过,虽然说能不再合作自己单干,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些走南闯北谈生意的事,让徐远珩做着更合适,术业有专攻,她更适合研究香料,多出几种好吃的香料蘸酱,生意能越来越红火。
她有孩子在,汤圆还没到住书院的时候,舍不得走太远。林秋然是不打算再追要分成了,四五其实不算少了。她给了方子,徐远珩操心多,如今徐远珩又是汤圆干爹,他对汤圆也好,若是在追着多占分成,容易弄得两家不好看。
不过还是签五年,她也得为自己打算,时间越长风险越大。期满再续签,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林秋然道:“文书该到期了,到时也不知你在不在京城,现在签了吧。”
徐远珩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这回签我让五分利。”
萧寻不懂这些,没有插话,林秋然道:“就按原来的就好,这几年都是你在外奔波,月初还因为香料方子遭受牢狱之灾,于情于理都该你占得多……”
徐远珩:“并非给你,是给汤圆的,就当我做干爹的给的见面礼。”
他想过,林秋然和萧寻日后不一定只有汤圆一个孩子,家里的产业是家里的,日后给汤圆的不知多少,徐远珩是干爹,自然为孩子打算,这是他自己的心意,不能混为一谈。
一月三千两利润,五分就是一百五十两,一年也有一千八百两了,等汤圆长大,有上万两。
给林秋然,他想过林秋然会不要,但给汤圆,林秋然不好替孩子拒绝。
萧寻愣住了,林秋然看了徐远珩半响,徐远珩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目光里却有韧劲,却分毫不让。
林秋然轻叹口气,道:“都说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是给汤圆的,我暂且替他收好,等他能打理这些再交于他,利润就给他单独放着。”
她不缺银子,会和汤圆说清楚的。
徐远珩点了点头,“这样挺好。”
他这没什么事,吃过饭便走了,带过来的礼物有给孙氏的补品,有给汤圆的玩具,还有给林秋然的瓷器。
习惯使然,每回徐远珩都会带。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考试
萧寻看了没说什么, 他是习惯徐远珩如此了,一点心意,收下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林秋然喜欢这些。
萧寻这边就算记着林秋然的喜好, 也没办法像徐远珩这样做。他每月月俸都是上交的, 然后从林秋然这拿月钱, 一月二十两。有应酬, 是能攒下来一部分,但照这个攒法, 得攒个一年半载,才能买套像样的瓷器。
他没有办法给林秋然买东西, 自然也怕林秋然生气, 有一日便问了。
林秋然却笑了,她道:“俸禄不是钱吗,每年庄子收成不是钱吗, 既然都给了我, 那我自己也能买,还能买我喜欢的,怎么不算你送的了。”
林秋然自知人无完人,萧寻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好, 也不可能做的全然合乎自己心意。
她如今和萧寻关系更亲近, 有些话说得也直白。她私心自然是希望她管家,银子看得见摸得着,而不是等那某个月某几日的惊喜。
人各有长, 萧寻是萧寻,他不是别人,她也不想让萧寻做别人。
等徐远珩走后,林秋然让丫鬟把新杯子刷了换上, 再喝茶萧寻也一起用了。
都是家里的东西,又是一家人,自然能一起用。不过不给汤圆用,贵重东西,林秋然怕碎了。
徐远珩给汤圆送的东西林秋然也看了,倒不是她非要看,是汤圆自己带过来显摆。是一枚成色不错的玉佩,上面刻的翠竹。
寓意很好,希望汤圆如竹子一般,有气节,快快长大。
汤圆很喜欢这个,但林秋然看这,能看出很贵重来。为商者有些朝庭明令禁止的事不能做,比如穿绸缎等,但有些事,的确比那些世家权贵讲究。
徐远珩喜玉,这是一块精挑细选的羊脂玉,成色好。
林秋然打算日后逢年过节也选些玉石原料给徐远珩送去,送东西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不能看自己喜欢什么。
分成的事林秋然也和汤圆说了,每月送过来的利润和账册会给他放好,跟汤圆这些年收到的压岁钱什么的放在一处。
汤圆想了想,“那岂不是我长大之后就有很多钱了?”
林秋然点点头,这孩子现在就有少钱了,搁数年前,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嗯,如今你想买大件东西,和娘说。若留着,日后能拿出来做生意,怎么都行的。等你能处理这些,就全交给你了。”
古代男女知事早,成婚也早,再有个十年吧,就能让汤圆自己管钱。慢慢能多给他,大人看着不会出乱子。
他现在还小,手里放钱不安全,万一被人盯上呢。
汤圆不禁道:“徐叔……干爹待我可真好。娘你先给我存着,我有用再找你。娘,下月月钱给我吧。”
他及时改口,今儿刚变,他还不习惯,喊了这么多年的徐叔叔,以后都要喊干爹了,估计还得习惯个几日。
孙氏萧寻有月钱,汤圆也有,他年纪还小,每月是一两银子。去书院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但是都是这么大孩子,若是身上一文钱没有,肯定也不成。
林秋然这两个月没见汤圆多要钱,私下问萧寻,汤圆也没找萧寻要过,萧寻没怎么留意过这事,但孙氏常给,估计是够用的。
东西给汤圆看完,林秋然刚打算收起来,汤圆就道:“娘,那我现在岂不是也能投钱做生意,然后钱越赚越多。”
林秋然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想,他才多大,就想着做生意了。
为了防止汤圆拿钱乱做生意,最后赔了,林秋然点头后又叮嘱道:“的确能这样,不过做生意有赚有赔,并不是投了就能赚钱,也有不少投钱进去最后血本无归的。”
这些年过来,她自己都见了不少。摆摊做小生意不干的,开铺子最后关门的,不少都做亏本买卖。汤圆有这个心思林秋然惊讶,但没高兴以为他是做生意的料子,这么大能看出什么来,要仔细叮嘱。
汤圆听完认真点头,“我知道,我这么小能做什么生意呀,若是娘做生意,我不久可以试着入股,这样风险能小一些。”
林秋然失笑,说道:“你想投也得看人需不需要,好的生意便是想投钱赶都赶不上。”
“那我是你儿子,还不能走个后门吗?”汤圆笑嘻嘻就要往林秋然怀里钻。
林秋然道:“下次勉强让你走一下,你呀,才几岁大点就想着做生意赚钱了。”
汤圆:“钱放着也是放着,又不会下崽,自然要让它们物尽其用了。”
萧寻听母子二人说话,并未插话,他不在的这几年,林秋然真的把汤圆养得很好。年纪小有主意,但不执拗。
他呀,实在错过太多。
等晚饭汤圆吃了不少,盖因中午早上兴奋难耐,没吃多。偏晚上林秋然让厨娘做得简单,就鸡丝面,几道小菜,汤圆吃了两碗。
萧寻看汤圆吃得多,不由道:“不然再做点别的?”
林秋然:“就吃这个,谁让他中午早上不好好吃,再说,这些也不差呀。”
林秋然看他吃饭不忘叮嘱,“这一天可是光玩了,课业都没写,不能忘了也不能马虎做。”
汤圆没忘,白天他还总惦记呢,他决定以后放假,先把作业写完,这样就不用惦着了。
“娘,我会好好写的,你就放心吧。写完还给你检查,若是不满意我再重写就是。”汤圆又安抚萧寻,“爹,白天有好吃的我没吃,这个怪我。鸡丝面也挺好吃的,香香的。”
汤圆都这么说了,萧寻还能说什么。吃过饭后练武也不耽搁,这是每日要做的事,汤圆从不用人催。
当爹娘的难免心疼孩子,尤其萧寻陪伴得少,各方面都想补偿。但是林秋然觉得过犹不及,孩子不能娇惯。
等他练完武,休息片刻就回院子了,林秋然再去看时,汤圆正在书房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秉烛学习难得可贵,这个年岁课业本来就不多,集中精神很快就能写完了,林秋然不担心他夜里看书伤眼睛。
作业写完第二天,汤圆好好玩一天,他一个月都在书院,可算放假自然要玩得痛快。
上午和同窗出门踢蹴鞠,下午林秋然带他去庄子骑马。
四月底,庄子田地的青苗已经长高,青山绿水,满目都是翠绿,看之令人心旷神怡。只是萧寻没空,不然一家趁着天气好出游踏青,多好。
林秋然在田间走走转转,汤圆骑了匹小马,在庄子里轻跑,偶尔跑得快一点,就招呼林秋然快看他。
他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样子恣意畅快,林秋然也跟着挥挥手,“小心点。”
跑完马,汤圆去和庄户的孩子们一块儿捉鱼烤鱼烤地瓜吃,他课业都做完了,林秋然就不说什么,只不过这一日都不闲着,回府的路上已经累得睡着了。
林秋然看着他的脸,原来还有些婴儿肥,上学之后更高了,也更瘦了。闭着眼睛,鼻尖还蹭了点灰,应该是做梦了,林秋然凑近些听他呢喃,“……进球,进球!”
林秋然轻叹了口气,这孩子。
汤圆回府都没醒,林秋然让小厮给他背回院子,给抹了把脸就睡下,她是第二天才得知汤圆今儿要考试。
孙氏起得早,有时不过来吃饭,但是会去看看汤圆。因为一天相处时间也不长,早起过去说说话也好。
汤圆今天有些急,飞快吃完饭然后和孙氏道:“祖母,今儿要考试,我得走了。”
孙氏看他着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了,忙问:“啥考试?”
汤圆来不及解释,“都考都考,祖母,我先走了。”
他叼着半张鸡蛋饼饼就坐上马车去了书院,饼路上吃。
孙氏和林秋然道:“这么大点,刚学几个月呀,咋还考试啊,能考过吗?”
林秋然听完愣了愣,这就要考试了,这两日汤圆只字未提。
她对孙氏道:“娘,他刚上学不久,想来也不会考什么特别难的东西,而且他每日做的作业我都检查过,应付考试肯定没问题的,你别太担心。”
孙氏点点头,“嗯,我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孙氏脸上愁容不减。
林秋然道:“嗯,就算他考得不好,也该查漏补缺,等他回来您别一直问他,也别责怪他。”
林秋然这边劝慰孙氏,但自己心里还是紧张的。她担心汤圆,更没想到入学后的考试这么快。她还以为启蒙简单,和以后的幼儿园差不多,进了书院学些道理,学认字,但是不一样,才两个月就有考试,也不知都考哪几门。
林秋然不担心汤圆学问,但是发愁他不适应这些,考试不仅仅是考试,就拿科举来说,有些人考得差并非学问不好,只不过心理素质不行。
次次考试次次落榜,久而久之越考名次越差。这是汤圆第一次考试,早知道林秋然就会早起给他做些他爱吃的吃食,高高兴兴地出门。
他玩了两天,就把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要考的东西是什么、能不能记住。这林秋然也不知道。
但现在汤圆都已经去上学了,总不能把人叫回来问,只能先这么忧心着。
傍晚汤圆回来了,进院门后先问今儿晚上吃什么饭。
林秋然说道:“可是饿了,有烧鸡,有你喜欢吃的麻辣兔丁,还有黄鱼面。今日累不累?”
汤圆摇了摇头,“还好,娘,我们今天考试了,没平日那么多课,算轻松的。”
林秋然没问他考得怎么样,“考完可有成绩?”
汤圆道:“都考了那自然有的,不然不就白考了。先生说得几日,因为他不止教我们,还教别的人,今日没留作业,爹回来没?没回来我先去玩了。”
林秋然看他,俨然是没把这次考试放在心上,“没呢,你先去吧,用饭了让人喊你。”
汤圆这一溜烟就跑远了。
孙氏觉得汤圆有些贪玩,“昨儿刚放的假,这放学回来又玩,刚考的试也不知考咋样,咋不看看书呢。”
林秋然心里也有些犹豫,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等先生改完卷子再说,她觉得汤圆心里有数,若是真考得不好,到时候再管也不迟。
到时候是训是骂是罚,都师出有名。
左右不过几日。
林秋然对孙氏笑笑,说道:“娘,他今日考试没留作业,他在书院一日,回家肯定希望清闲些,就别催他了。”
林秋然去了厨房,孙氏却忍不住发愁,这若是考得不好,那还不知道学,这可咋办呀?
孙氏都想问问,但林秋然不让,这可咋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找家长
早先孙氏觉得, 汤圆不必这么早上学。可都上学了,就想着孙儿学好一点,这可是掏了银子的呀, 不能白去的。
林秋然好说歹说把孙氏劝住了, 她心里虽然也急, 可是还是觉得该相信汤圆。
若是考得不错, 该完成的学业都完成了,却被劈头盖脸一顿训, 心里肯定不好受。今日还考了一天,以往留作业的时候他都认真写了, 今日没留, 还要逼着他看书吗。
但过几日若是林秋然知道他考得不好,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五月初四,林秋然这几日较忙, 庄户的事, 几间铺子月初盘账,金鼎楼开业四个月了,上个月利润有三百九十两,余安金鼎楼每月利润二百两出头, 来这儿几乎翻了一倍。
林秋然打算再等两三个月, 开个分店,其他两间铺子生意也不错,馄饨铺子上月利润八十多两, 店面小,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麻辣烫利润七十四两,账册和利润尽数拿给了孙氏,孙氏看不懂, 但是看银子乐得合不拢嘴,当即给了汤圆二十两。
林秋然给汤圆留了二两,剩下的她收着了。
考试的事林秋然一忙就给忘了,晚上一家坐下吃饭的时候汤圆道:“娘,爹,祖母,月初考试,我考了第一名。”
汤圆说这个的时候没有很得意,语调也和往常说话一样,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仿佛他说的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可一家人都忍不住惊讶,萧寻惊讶过后不由问:“什么时候考的试,我怎么不知。”
孙氏更多是诧异,“乖孙!真考了第一!”
家里有个武将,就已经是求神拜佛了。孙氏起初还担心汤圆随了萧寻,结果还能考第一名。
林秋然稳住心神,先给萧寻解释,“初一上学考的,我忘了和你说。”
萧寻眼中惊讶变成了笑意。
汤圆点了点头,“祖母,就是个小考试,以后会常考,考的东西也很简单,总共六门,是这些日子学的东西,我每门都是第一,骑射也是,没有给爹丢脸。”
说着汤圆又扒了口饭,先生上个月月中就说要考试,他没想那么多,要考试就考呗。
不过骑射的名次太差,肯定会被同窗嘲笑。武将的儿子,读书差不稀奇,毕竟不少武将都是勇猛有余,计谋不足,可若是骑射差劲,就会有人说他有辱家风x。
他也不懂为何这样,但知道结果,故而尽力让自己做好一些。月底他还去庄子骑马了呢,练了练,果然有效果。
算术课文这两门课也是第一,汤圆其实考完心里就有数,因为答得顺,他也检查了,而且这两门以前就总被先生夸赞。
礼乐两门考得简单,能考第一名汤圆挺高兴的,但是他觉得他祖母有些夸张。不能太高兴的,万一他下次考得不好怎么办。
林秋然笑了笑,“那今儿汤圆多吃个鸡腿。”
她给萧寻使了个眼色,萧寻道:“虽然爹是武将,但你就是你。哪怕你骑射不好,爹也不觉得丢人。教你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受欺负,保护想保护的人。汤圆这次考得很好,爹很欣慰。”
汤圆笑了笑,“你们高兴就成,不过这就是一次小考,以后还有,我这次考了第一名,下次还不一定什么样的。”
这么高兴,弄得他心慌慌的。
林秋然道:“日后考试你尽力就行,能让你自己满意觉得对得住你所学就好,不用次次都考第一名。”
林秋然高兴汤圆考得好,但是不想给他压力。他才五岁,若是被名次压着,每日回来总是学习,失了别的乐趣,她心里也不好受。
或许日后能中举,但幼时不玩,总不能等他长大了再让他去玩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劳逸结合,这才是学习之道。
她庆幸前几日没逼着汤圆放学学习。
汤圆笑了笑,“嘿嘿,我听娘的,不过鸡腿就算了,我不怎么爱吃。”
如今的日子已不是在萧家村了,大人舍不得给孩子吃,在汤圆眼里,鸡腿有点干,肉太多,并不是很好吃。
林秋然给汤圆夹了他喜欢的,又让他尝尝今日做的黄鱼面,汤圆也是受宠若惊,考第一真好。
爹娘祖母都不像他们了。
等第二天一切恢复如常,汤圆松了口气。
林秋然是高兴,却没太在意,更未逢人就说汤圆考得好,且不说不知下次考什么样,就说京城孩子这么多,他们刚来不久,盼着定远伯府不好的不在少数。
汤圆还小,有人必然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林秋然也不爱听这些。
不张扬不显摆,她还嘱咐汤圆,“在书院要谦逊,不可自满自傲。”
汤圆也乖巧听训,“孩儿谨记,你们也是。”
林秋然忍俊不禁,“自然,不会拿你考第一名这事出去招摇的。”
汤圆点点头,对他来说,考第一名和不考第一名没什么区别,该玩玩,该干嘛干嘛,没有因为这个骄傲自满,也没有就此就不学习了,更没有卯着劲学,争取保持。
而且他想,因为他第一次考,爹娘一改往常,可若是总这样,那这第一就不值钱了。
因此先生还夸他能戒骄戒躁,不过分自满,沉得住气。
汤圆夸赞听多了,也不像第一次听的时候那般欢喜,第一回被夸他还回家告诉林秋然,就虚心受教,已经宠辱不惊了。
汤圆上学三个月,已有模有样,林秋然现在算是放了心,只不过月中的时候,接送汤圆上学下学的小厮在上午突然回府一趟,焦急地和林秋然道:“夫人,小公子的先生请您过去书院。”
林秋然皱着眉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汤圆现在怎么样?”
小厮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小公子倒还好,只不过别人不太好,听先生说小公子和人起了争执,还动了手……奴才过去的时候小公子脸上没伤……”
林秋然心里一紧。
能去松山书院读书的孩子,尤其这个年岁,家中都非富即贵。等大一些,或许有因为功课好举全族之力送他去松山书院的,可这个年岁刚启蒙,便是考试得第一也看不出什么来,哪里有钱送去书院。
林秋然忧心汤圆被人欺负,也担心被打的那个,赶紧坐马车去了书院。
路上耗费了近半个时辰,五月份天有些热。林秋然心里急躁,一到门口就赶紧跟着小厮去了学堂。
别的学生应该在上其他课,学堂很空,她视线穿过窗子,见学堂中书案后都空空,汤圆也没坐着,而是背着手立在先生前面,他身边隔着几步站着一个小公子。
林秋然这个方向只看得见他的侧脸,侧脸青了一块,眼角还紫了。
汤圆站在一旁,神色倒是坦荡,面上没又做错事的内疚害怕。
先生在二人面前踱步,一边还叹着气,瞥见林秋来然来了,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
林秋然快走几步,穿过学堂外的长廊,微微点头,“见过先生,我是萧敛的母亲。”
先生点点头,做先生不仅要教学生读书、教为人处事的道理,还要管这些琐事。孩子小,这萧敛是定远伯府的公子,另一边的是泰安侯府的公子,还被打了,这看着就被打得不轻,他这也不好办,只能把两边长辈给请过来。
林秋然没急着进去,而是问先生,“先生可知来龙去脉,究竟发生了何事?”
先生为难道:“齐公子被令郎给打了,打得还不轻,别的我就不知了,不过据我所知,萧敛尊师重道,不是随意殴打同窗的人。”
先生对汤圆印象不错。
林秋然点点头,“我可否单独和萧敛说几句话?”
先生:“请吧。”
齐小公子的母亲还没来,林秋然招呼汤圆出来,汤圆走了出来,笑着道:“娘。”
林秋然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树下,她看了眼里面,弯腰问道:“是怎么回事?”
汤圆道:“他找人打我,三个人都没打过,我气不过,下课又给他打了一顿,他也是玩不起,去找先生告状了。”
林秋然问:“你身上可有伤?”
汤圆点了点头,撩起裤腿和袖子给林秋然看,一块青的一块紫的。林秋然抿唇问他:“他为何找人打你?”
汤圆想了想道:“可能因为月初考试的时候我考了第一,还被先生夸了两次?”
其实他也一头雾水的,平日就同窗上课,平白无故被三个人打,他还不知道为何呢,反正他也没吃亏。
林秋然点点头,又问:“疼不疼?”
汤圆笑着摇头,“小伤,一点都不疼。”
这说话的功夫,泰安侯夫人也来了。
泰安侯夫人年轻,衣着打扮雍容华贵,说话时笑眯眯,不过话里却带刺。
她看了眼孩子,就笑着和林秋然道:“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孩子嘛,磕磕碰碰打打闹闹是在所难免的,先生也是小题大作,为这点小事竟然还把你我二人喊了过来,我这日日喝茶没什么,就怕耽误你正事。不过这是书院,并非战场,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呢。林夫人,你说是吧?”
齐小公子是被打的那个,说打打杀杀说的也是汤圆,战场暗讽萧寻是武将,粗鄙没脑子,汤圆随父亲,也是如此。
泰安侯夫人道:“这也刚入学不久,以后日子还长,我自然是希望解决此事,不影响他们同窗情谊。”
林秋然闻言也笑了,“夫人这话说得有理,不过孩子还小,懂的道理不是那么多,若非令郎找了几人,把萧敛拦住打了一顿,萧敛也不会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笨法子。孩子还小,处事略有不当,夫人见谅。”
林秋然说话时一直含笑,她每说一句,泰安侯夫人的脸变僵一分。
林秋然道:“万幸,萧敛父亲是武将,这才没像令郎一样。如今孩子小,就算说谎也会显露于面。夫人若不信,可以让汤圆指认那三人,当然也可以问问令郎,是不是确有其事。其中内情为何,我这刚来也不知,但你我忧心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泰安侯夫人干笑了两声,“容我问问。”
她招呼齐小公子问了几句话,事情因他而起,便拉着过来给汤圆道歉。齐小公子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和汤圆说了对不住。
汤圆大度道:“无妨。”
事情到这个地步,泰安侯夫人是没法再说什么,“令郎伤到何处了,我带着一块儿去看看。”
林秋然道:“你也知道他父亲是武将,平日教他习武以免被人欺负,没吃亏,便不劳夫人多费心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贡品
泰安侯夫人神色透着两分尴尬, 她点了点头,她自知理亏,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就带着齐小公子走了。
林秋然打算带汤圆去上药, 吃个饭, 然后再把他送回来。都出去了, 肯定不在书院吃了。
她低下头问:“疼吗?”
汤圆:“不咋疼,其实不用去上药, 爹说身上有伤疤,那是功勋。”
林秋然无奈又有些生气, 她道:“你爹那是打仗留下的伤, 你这是被人打的。”
她不知该怎么和汤圆说,到底是不该打架还是遇见这种事不该自己扛,好在是齐小公子伤得不重, 否则他们就算占理, 今日这泰安和夫人也不会轻易揭过。
还有便是,这次三个人是打过了,下次若五个人,打不过怎么办。
同岁的能打过, 来的要是长汤圆几岁的, 那该怎么好。
孩子纨绔,长辈胡搅蛮缠,也不好解决。
林秋然清醒萧寻教汤圆习武, 虽然时日不多,可教的都是真本事,没让汤圆受伤。但日后也不能用拳头,去哪儿不能单独去, 被人打了得喊,不能逞强。这些等晚上萧寻回来,再让他和汤圆说吧。
汤圆自认理亏,嘴硬道:“也不咋疼……”
林秋然瞪了他一眼,汤圆道:“我知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我下次肯定小心。”
林秋然觉得他是真不疼,这个时候还能嘴贫。她跟先生告了假,带着汤圆离开了书院。
车上,她问了一会儿还有什么课,汤圆道:“算术课,不过这些史叔叔教过我,我已经学会了。”
她眉头微皱,忍不住叮嘱汤圆,“等下午回来你问问先生同学都学了什么,把作业做了。”
林秋然看着孩子的目光带了两分无奈,“会了在书院也不能自满不听课,先生教的也许史掌柜没教过呢,你也听着,就当巩固一番,都说学而时习之。”
汤圆听完认真点了点头,“娘,我知道的,得好好学。今日齐颂安打我,大约是看不惯我考了第一名,不过那又如何,我不仅考第一名,打架他也打不过我,该羞愧的是他。”
林秋然看他意气风发又义愤填膺,跟斗胜的小公鸡一样,莫名觉得养孩子这条路,当真是任重而道远。
她不禁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在心里长叹了口气。
进了城内,先去了医馆上药。汤圆还算有骨气,一句疼都没喊,涂完后还拿了些药,他这还得涂个几日才能好。
林秋然还让大夫给他检查了检查骨头,万幸是没事。
从医馆出来,林秋然问汤圆中午想吃什么。
汤圆高兴道:“娘,去金鼎楼吧,可出来一趟,中午咱就不回家了,你回去也不要告诉祖母我打架了,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吃完我早些回去,下午还得上课呢。”
林秋然点点头,点了几道汤圆喜欢的菜,红烧肉辣子鸡丁,炒青菜和贝柱鸡蛋羹,他也饿急了,估计在书院吃得不好,这些林秋然吃了部分,其余的他尽数吃完。
吃完汤圆擦擦嘴,大手一挥要打包了十六只蒸饺。这个时节有韭菜馅和小白菜馅的,韭菜鲜,里面除了鸡蛋肉还有虾仁儿,当然价钱也比在余安卖得贵。
京城嘛,每样菜或多或少都涨了些的。
小白菜的鲜亮,水嫩多汁,里面的熟肉香极了,这两样都很好吃,汤圆一样要了八个。
他中午吃不少,林秋然猜这估计是给同学带的,因为汤圆拿自己零用钱买的。
他还特意和林秋然解释了一番,“我原想着考了第一名,自己不骄傲自满就够了,下次不一定什么样。其实还不够,学堂的同窗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这个无妨,但我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喜欢。娘,交情不能全靠踢蹴鞠。”
考一次就有人看不惯,哪怕他觉得第一考多了不值钱,那也不能次次都故意考差,汤圆觉得考得很简单的。
这是汤圆打了一架总结出来的道理,人多还是有用的。
林秋然点点头,觉得这不能算作市侩,不管多大,都应该有来有往。
而且都在书院吃,书院饭食她看过,跟别的书院比自然算不错的,可这些孩子多是娇宠长大,难免嫌饭菜不好,估计有不少人是中午送饭菜过去,但也有不送的。
汤圆带这个回去比给钱有用,钱谁家都不缺。
林秋然遂没拦着。
打包好后小厮送汤圆去书院,林秋然没去,回了府。
孙氏还等着呢,问发生了啥事,林秋然自然瞒着了,哪怕汤圆不嘱咐,她也不会说的。
林秋然:“没什么事,就缺点东西,让我送去了。”
孙氏是个心疼孩子的,如果是知道孙儿被打了,一来心疼,她都没打过,被别人打了,哪儿咽的下这口气。二来肯定会说去书院不好,不如在家里请个先生,又把那一套搬出来,车轱辘话说个不停,不如不说省事。
孙氏道:“啥玩意还让你跑一趟,这得多要紧的东西。”
林秋然笑了笑,“别的用不惯,娘你还没吃饭吧,下次我出门,您不必等着,该吃吃。”
林秋然很快就把话风带过。
孙氏:“早上吃得不少,屋里也有点心,刚才又喝了碗阿胶粥,现在不咋饿。”
林秋然笑着道:“不怎么饿也得吃,我陪您用些。”
孙氏笑着哎了一声,她还是喜欢人多热闹的。
不过林秋然没吃几口,就陪孙氏吃的。下午忙忙琐事,等晚上萧寻回来,林秋然和他说了这事。
林秋然愁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汤圆说,我是不想让他吃亏受欺负,可是又怕说了让他觉得是不想他惹事,给家里添麻烦。”
林秋然:“还有,他还小,交的朋友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自从萧寻回来,往府里送的帖子就数不过来,林秋然这些日子也参加宴会,萧寻得皇上器重,她在宴会上也如鱼得水,汤圆那想必也是这样的。
会不会有长辈特意嘱咐,要跟谁交好?
可若是连交友都要插手,那未免也管太多了。
林秋然可不想把孩子养成事事都要问她,没什么主见,疲软性子。
萧寻听完默了半响,最后拍了怕林秋然的肩膀,“秋然,其实我们不该害怕他跌跟头,有时吃亏不一定是福,但是吃亏肯定能长记性。”
林秋然美目在萧寻身上停了片刻,下意识问:“你吃过亏?”
萧寻笑了笑,“那自然,有些东西爹娘没教过的,就得自己慢慢摸索,哪儿有不摔跟头的。就比如他日后交朋友,如果这朋友接近他别有用心,那心思总有暴露出来的一日,他经过此事,下次就会好好甄别。再打个比方买东西,买贵了买坏了,吃了一次亏,下次就会注意。”
林秋然轻轻叹了口气,萧寻又道:“就算我们和他说了,他也未见得能听进去,有些弯路,还是得自己走了才知深浅。你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天塌下来,有我们二人顶着,让他知晓大是大非就行了。”
比如不可逃课,不可欺凌。
不然林秋然操太多心,得时时记挂。
林秋然听完萧寻说话,心里轻松了两分,她道:“你说得也有理,那就听你的。”
萧寻笑了笑,“那今日还练武吗?”
林秋然道:“你看看他那伤能不能练,其实也就青紫了两块,若是能就练吧。”
磕碰难免。
林秋然心情开朗了许多,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汤圆还兴高采烈地说,“娘,同窗都很喜欢我带去的蒸饺。”
他既为同窗喜欢家里的手艺高兴,也为齐颂安下午没有上课,他跟几个同窗关系更亲近高兴。日后他再有事,那几个朋友都答应了帮忙。
虽然只是口头上答应,那也比没有强。
萧寻看了林秋然一眼,就好像在说,看吧,不用你管,他也能处理得不错。
林秋然笑笑,“那下次还带。”
汤圆嘿嘿一笑,“我还吃了个呢,是好吃。”
晚上,萧寻打趣,“我就说吧。”
林秋然:“你说什么了?汤圆要带吃食去书院,我可是中午就知道了。”
萧寻看她耍赖,直接把人抱起,林秋然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萧寻的脖子,“你作甚!”
萧寻笑着问她:“我怎么了?”
夜还长,不能光管孩子。
次日,林秋然起得晚,起来后刚梳洗,门房小厮就说徐管事来了。
林秋然道:“先把人请进前厅,备上茶水点心,说我一会儿就到。”
林秋然梳妆打扮好,简单吃了几口就去了前院正厅。远看徐管事脸上带笑,见林秋然来了忙站起来,她估计应该是好事。
徐管事过来送利润,“林夫人,这月利润我给送过来了,两本账册,分别是给您的还有给小公子的,您过目。”
现在利润月中送,各地生意盘点不易,耗时长。
林秋然道:“给汤圆的从这月开始就好。”
徐管事:“夫人可是难为我了,我就管跑腿,大事都是公子做主,这是公子的意思,我哪儿敢插话。”
林秋然微微一笑,给丫鬟使了个眼色,林夏就把这些拿过来,不过她没有看。
徐管事又道:“这还有一事,近日公子收到余安知县来信,说是胥州知州李大人准备中秋进贡的贡品,提到了十三香。”
香料在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算名贵之物,如果做贡品送上去也上得了台面,而且对日后生意也有好处,基本上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只不过给皇上用,肯定不能拿往外卖的换个瓶子送上去。
送贡品势必要改方子,若是答应此事,后面还有不少事要忙。方子是林秋然的,徐远珩不可能直接答应此事。
今日徐管事送利润事小,问这个才是正事。
徐管事道:“之后涉及改方子、选容器……今儿是五月十四,想赶中秋节前送上去,路上还要耽搁几日,怎么也得六月底就弄好,其实准备的时间没几日。公子让我问问您的意思,不做也成,毕竟相隔甚远,也不怎么回余安了。”
还剩一个半月,京城离余安过去得二十日,再送过来。
林秋然道:“除了香料,可有别的东西备选?我是怕答应了,但做出来的不尽如人意,最后耽误正事。”
徐管事:“这是有的,夫人放心,往年都会有贡品,是咱们临县的茶。”
送贡品,肯定不是小县城送,这等大事,举全州之力选个几样。
林秋然点点头,“那就做吧,能选上是好事。”
有这样好的机会,该抓住才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改方
徐管事道:“那下午我把要用的香料多送些过来, 缺什么夫人再同我说,我再派人送过来。”
这事若成了对香料生意肯定有好处,自然不能让林秋然自己掏钱研制香料。除此之外, 徐管事就没别的事了, 闲聊几句告了辞。
等人走了, 林秋然翻开看看利润。上个月分到她手的是一千八百两, 给汤圆的是二百两,还有一部分五芳斋的利润。
几年过去了, 师傅们做了很多新口味的点心,林秋然的心思不在点心上, 也不善做此事, 原来做的有几样点心撤了她也没管,剩下的点心几家铺子加一块利润一个月大几十两银子。
这也证明了,费心的东西会有回报, 若不费心, 哪怕开始还不错,后面慢慢地就不尽如人意了。
钱留着买铺子,租出去收租金,京城这边的铺子收租也很赚钱的, 再有房价都是涨的, 从长远看,一年下来也有几百两银子,多的林秋然能添两件首饰。
接下来就是研制香料, 说实话,这香料已经是林秋然经过现代十三香后林家再改良手艺了,当初她并未想过藏拙,所以现在根本没法子捡老本。
一想上贡的事, 她又突然想到,去年除夕宫宴她和孙氏就借口初来京城身体不适没去,今年中秋宫宴,孙氏这儿还能说年纪大,但她这肯定推脱不了的。
这几个月的事不少,林秋然打算先琢磨香料,宫宴等七月份弄完香料再说。
林秋然今日下午都在厨房做菜尝试香料,不过一下午也没什么头绪。
林秋然不禁想,如果半天就想出来,那岂不是说明香料太过简单?怎么也是上贡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就做出来。
十三香也是前人的心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看着时辰汤圆要放学,萧寻也要回来了,林秋然揉揉有些发酸的脖颈肩膀,从小厨房里出来了。
果不其然,林秋然刚进屋坐下喝口茶,汤圆就回来了。
他每日都这边吃饭,等吃过晚饭玩会儿练武再回自己院子,有时萧寻比他回来晚,他就先去玩,课业不着急。
汤圆这几日回来都很高兴,大约是和同窗相处得不错。林秋然没再问他齐颂安的事,但是会私下留意他有没有受伤。
不过昨儿晚上看还是好好的。
很快萧寻也回来了,天气热,今晚吃了凉面。用鸡蛋和鱼糜混着和的面,煮面用的是鸡鸭、猪骨、牛骨、墨鱼干熬制的高汤。
哪怕空口吃也是很好吃的,软弹,也有鲜味。
卤子有京城这边常吃的炸酱,咸口的,是用豆酱、肉末炒的,撒上黄瓜丝胡萝卜丝豆芽和咸菜碎,拌匀了颜色好看,也很好吃。
汤圆喜欢这个,不过他得再加点辣椒油。林秋然则更喜欢肉末豇豆、虾仁儿豆腐的路子,配着庄子送来的小河虾吃。小河虾是炸的,虾壳都酥了,撒了点辣椒粉,吃着又鲜又香。
林秋然吃了两只,不由一愣,或许可以在香料中增辣椒粉,除了花椒还有辣椒呢,能改变香料的颜色和口味,偶尔做不辣的菜林秋然也会放点辣椒调味,况且十三香本来也有花椒。有的辣椒香味重辣味轻,她这几日可以试试。
汤圆低着头猛吃,她吃了三碗面,两碗炸酱的,一碗肉末豇豆的,小河虾吃了小半盘,吃完打了个饱嗝。
“书院的饭不好吃,不及家里的十分之一好吃。”汤圆还道,“有年长一些的,中午晚上都会翻墙出去,等吃完再回来。”
林秋然道:“你年纪还小,课不能这样,若是实在吃不惯,一月有个一量日,娘可以跟你先生告假,接你出来吃。”
自然不能日日告假,他是去读书的,也不是去享乐的,但一月有个一两次是无妨的。
汤圆:“真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你得答应娘不能翻墙出去,你如今还小,若是有人起了歹心,将你掳走,哪怕你跟着你爹习武,也难逃脱。想要什么和爹娘说,不要以身犯险。”
汤圆认真点头,“我知道,不会那样做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秋然:“那我们汤圆还是个小君子呢。”
林秋然说到做到,等月底二十六这日,汤圆想出来,她就跟先生告了假。
孩子嘛,或许别人也这样,世家子弟谁家不娇惯,林秋然不想他过分地羡慕别人。
这回他也给同窗带了东西,还和林秋然解释,“娘,不止我给他们带,他们也会给我带,不过他们带的没有我带的好吃罢了。”
汤圆觉得自家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饭。
汤圆:“我还和他们说了我是在哪儿吃的。”
林秋然估摸着,这孩子无形之中还给金鼎楼拉了不少客人,估计这月利润还能涨。
过了数日,林秋然研制的十三香终于有眉目了,如今这十三香里面都不止二十种香料了。
原来的香料去了几种,林秋然另放了干贝粉虾粉调味,争取在鲜味和香味上都更上一层楼。自然也小有成效,就比如拿煮馄饨来说,原本煮馄饨要用骨汤煮,煮好之后放紫菜虾皮儿加少许盐小块猪油,放上煮好的馄饨,淋上骨汤,这样馄饨香,汤也鲜。
都是干货,存储时间长,再有里面也有花椒粉这些,也能防虫。
但现在只需要取林秋然新做的十三香一小勺,放少许盐小块猪油,虾皮紫菜,浇上热水就行了,味道更鲜,也少了吃得多骨汤浓稠的腻味。
菌菇鲜自然也有所改良,选了黔南的几样特色菌菇,晒干后研磨成粉,又辅以香料调制,加虾粉增香,鲜味比之前更胜一筹。
六月中旬,林秋然把这些给做好了,让徐管事和徐远珩看过试过之后,这事算办完了,后头能不能选上得等余安的信,估计得一个多月后才知道结果了。
徐远珩对林秋然道:“哪怕选不上,也可以往外卖,你的辛苦必然不会白费的。”
林秋然忙活了一个月,做香料光试还试不出来,做好之后要做菜,能在菜肴中体现,才能证明香料有用。
徐远珩不想林秋然辛苦一个月,最后却失望。
林秋然笑着道:“嗯,这十三香卖了这么多年,也该改一改方子,若选不上,这边就弄新旧两样,不然有人更喜旧的,突然换了还损失客源。”
徐远珩:“那好,我明日就回余安。”
东西贵重,林秋然已经多做了几份,不过可这是要送到京城的,日后兴许还给皇上吃,若其中出了什么纰漏,谁也担待不起。
徐远珩亲自送回去,能放心。
林秋然往外送了两步,给丫鬟使眼色让她们拿东西来,几个丫鬟搬着东西跟上,她道:“这是给你的礼物,京城几样特产,另一份是我给老家人带的,帮我带到府上就行,这封信也交给我府上管事。对了,汤圆上学适应得不错,前些日子考了第一,这回考试又考了第一。”
徐远珩是汤圆干爹,这事能说出来让他高兴高兴。
徐远珩有些惊喜意外,“他功课不错嘛。”
林秋然道:“还小,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
徐远珩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道:“这可不一样,若是在余安的书院考第一是不稀奇,学生少,可汤圆去的是松山书院,这算是京城最好的书院了,他还能考第一,能证明他学得不错,也用功刻苦。你可别觉得开始学得浅显,考得简单。那么多学生呢,为何别人没考第一。”
徐远珩:“慢慢来持之以恒,别太娇惯了,以后路才能走得长远,说不准日后能入国子监。下次我再过来给他带的礼物,就不能带那些玩的了,笔墨纸砚书册孤本,他如今可学了下棋抚琴了?”
林秋然点点头,“不过书院老师教得浅显,我想着每月放假再请个先生教他半日。”
两样选一样学吧,不然总共就放两日,光学东西就占一日,也没乐趣了。
徐远珩点点头,心里有数了,“你不用送了,我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们。”
林秋然轻轻点了下头,目送徐远珩离开。
这回考试也是月初考的,考了六门,汤圆门门都拿了第一,之后林秋然没再听说过汤圆被打的消息,期间赴宴,还有夫人问她怎么管的孩子。
哪怕世家权贵,也想子孙出息,而不是当个不成器的纨绔。林秋然说得无非是管得严一些,盯得紧一点,再夸夸对方孩子品性功课,在外多谦虚,总不好说都是孩子自己争气,没怎么管过,也没怎么学过,就是天资聪颖才考第一的。
那不是招人恨吗,而且汤圆也用功的。
赴宴时还听人说金鼎楼,这她没特意宣传过,后来才得知,是蒋思捷说的。
蒋思捷嫁给了户部尚书的孙儿,林秋然近两个月见了两次,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当初在余安遇见的人,在京城又碰到了。
哪怕蒋思捷不说,金鼎楼林秋然总过去,有心之人留意着,也能发现金鼎楼是她开的。还有人会提起当日在安阳侯府和定北侯府的赏花宴,这个时节什么花都有,可那会儿是冬日,一碟子花摆上去,真真叫人挪不开眼。
谁找林秋然攀谈,总会提起当初的事,但没人好意思再请她为之操办宴会。
出门赴宴,经营生意,林秋然慢慢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如今出门,也能说京城话。
林秋然算算,再过几个月,都来京城一年了,今年或是明年过年可以回余安看看,看看从前的亲邻,看看史掌柜他们。
若是有机会,把刘氏也接过来京城住一阵子。
赴宴结束,林秋然回了伯府,天热,但比从前好过,京城偏北,夏日比余安凉快,而且在府里有冰用。
伯府就有冰窖,冰是不愁用的,晚上摆上一盆,能舒舒服服地睡到早上。
孙氏啧啧称奇,“是凉快,谁想出来的法子,冬日囤冰夏日用,这真凉快。”
一点都不热,往年都得去树下乘凉,今年不用。
孙氏凉快一会儿后就道:“行了行了,凉快了端走吧,我有扇子,不热,这些留着给汤圆用。”
汤圆每天去书院,书院热得不成,也没冰。有时候还在外面上课,大太阳晒着,书院衣服多买了两套,不然都不够换洗的。
不过回家就好了,他年纪小还贪玩,回家也不抱着冰盆,吃过饭就在外面玩,抓知了捞鱼,天热了去湖里浮水。
林秋然笑着道:“他不用的,您不必省着。”
第一百三十章 选上
年纪大的什么时候都想省钱, 哪怕家里有钱了,也想节省一些。
再说了家里人少,冬日囤的冰是够用的。她本来还意识不到这个, 是云氏告诉她的。正巧了有冰窖, 囤些冰夏日用, 还能做冰品吃。
孙氏听完点点头, 又把铺子利润拿出来五十两,让林秋然买冰用。
她这也有钱, 林秋然每月还给月钱,贵的直接就给买了, 她没啥花销。钱给出去孙氏倒是不心疼, 但一想她竟然痛痛快快地拿五十两去买冰,以前这五十两可够在余安买处宅子,估计现在也够, 这日子过的, 当真是潇洒。
等啥时候回余安了,她可以和于杏花好好说说。
真是了不得。
林秋然把钱收下了,但是没留着买冰,而是买了些燕窝送去寿安堂。白燕血燕, 都尝尝呗, 这么大年纪,该吃些好吃的。
夏日的风闷热,但屋里清凉。当晚萧寻先下职, 不多时汤圆也回来了。
他一身脏兮兮的,估计在书院没少玩,林秋然没催着他换衣服,不然穿了新的吃过饭又去完, 还得弄脏了。
夏日天热,吃的都是比较清凉的饭食,凉面凉拌菜,这两样最是清爽。
饭菜都是茄子豇豆这些,肉就多弄一些卤菜。别看现在天热,父子二人依旧喜欢辣的,拌菜都要单独撒上油辣子,吃的就是酸辣味儿。
现在红烧肉等热菜基本上不会出现饭桌上了,林秋然也不喜那些,加之苦夏,还瘦了些。
吃过饭后,林秋然去湖边,看着汤圆练武,练完武又去湖里摘荷花摘莲蓬。
他跟条鱼儿似的,在湖里游水,不时探出脑袋。
林秋然都不知他是何时学会游泳的,反正看的时候他已经会了。尽管会,玩水的时候旁边还得有人盯着,不然脚抽筋了容易出事。
汤圆摘了两个莲蓬,游过来给林秋然送来,“娘,你尝尝能吃的。”
林秋然在湖边剥着吃了,莲子清甜,吃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莲子能吃,那莲藕也能吃。冬日吃麻辣烫,春秋做麻辣香锅,夏日可以吃麻辣拌呀。
比起麻辣香锅更清爽,油也少,明儿可以让人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卖莲藕的,做麻辣拌得要脆藕,吃着肯定好吃。还可以买些糯藕,做桂花糯米藕吃,汤圆不喜甜食,可林秋然和孙氏爱吃。
放凉后糯糯的,吃着甜津津的,还有一股桂花香味,多好吃。
夏日天长,林秋然看时间不早了,招呼汤圆上岸。
汤圆爬上岸,手里还拿着个东西,他朝林秋然嘻嘻一笑,“娘,你看我在水里抓到了个什么。”
林秋然脸色登就变了,她看汤圆手里好像有只青蛙,说来她能做菜,但是这种活物多数都是让别人处理,以前让萧大石弄,后来有婉娘和厨娘,她没自己弄过。
汤圆举起来给林秋然看,“娘你瞧我,我抓了只青蛙。”
林秋然哪里知道那是青蛙还是癞蛤蟆,她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把这个丢回去,再离我远一些。”
汤圆不太明白,“娘,这小青蛙可可爱爱的,你怎么不喜欢呢?”
林秋然花容失色,好在萧寻及时把汤圆拦住,好说歹说,才让青蛙回去找自己爹娘了。
林秋然看着青蛙落入水中,依旧心神未定,“下次这些东西不能往我面前拿,不然就不许你下水玩了。”
汤圆无奈,“好好好,我就是给你看看,你是我娘,我能拿它吓你吗,你这一点点信任都没有。”
林秋然拍拍胸口,“给你爹看,这些下次不用给我看的。你若是摘朵花娘还能喜欢,这个算了。”
萧寻有些想笑,可林秋然眼神扫过来,他又立刻把笑收了起来。
汤圆叹了口气:“好。”
林秋然:“自己玩,这些一律不许进正院。”
汤圆想在自己院子想养,她不管。
汤圆:“好。”
汤圆觉得林秋然有些扫兴,不过也没办法,他娘怕这些嘛。
林秋然觉得,汤圆越是长大,越是淘气,也越是有主意。等练武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成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小公子了。
汤圆还过来哄林秋然,“娘,今儿是我不好,不该不问你就给你看青蛙。”
林秋然摸了摸他的头,“下次不这样就行,明日让你尝尝新鲜吃食。”
好吃就给孙记麻辣烫上新菜,天热铺子生意不太好,馄饨铺子倒是没太大影响,因为种类多,干拌的口味也多。
如果有麻辣拌,孙记铺子生意肯定能好些。
汤圆抱住林秋然,“娘,你对我可真好!”
萧寻在一旁道:“那我也能沾光了。”
林秋然笑了笑,次日下午,忙完该忙的她就准备做这个。并不是简简单单把麻辣烫的菜煮好后用料汁拌,首先选菜就有讲究。
拌匀之后菜的温度偏凉,而且越吃越凉,有些肉就会有腥味。羊肉牛肉林秋然都给去了,牛肉做成了牛肉丸,一整块肉经过反复捶打,调葱姜水进去去腥,这样做出来还水嫩多汁。
肉馅儿弄好虎口攥丸子滑进水中,煮后就变得很弹牙了。
牛肉丸、鱼丸和虾丸,肉类就选了这几样。
夏日要清爽,菜的口感就追求脆嫩。林秋然选了土豆片藕片这些,原本麻辣烫里的土豆片是面的,裹着麻将糊,土豆绵软,麻酱咸香,吃起来口感很好。但如果麻辣拌的土豆也是面的,那时间长了就会糊在一块儿,本来天就热,看着黏糊糊一碗,胃口自然就不好了。
土豆片要想脆,一来切得薄,二来煮之前久泡去除里面的淀粉,而后还考验厨子手艺,煮熟却不能煮老。
别看就是这么个小铺子,那也得有秘方和手艺才行。
买回来的藕分粉和脆两种,林秋然选的脆藕,藕片薄厚适中,菌菇就选口感脆嫩的,还有萝卜等物,不再是有什么放什么。
料汁也不似煮麻辣烫那样,那个多麻酱,麻辣拌则多加醋和油辣子,芝麻酱更稀,是为了吃到最后不黏糊。
这个比凉拌菜口感丰富,增了香味,而且有这些肉丸,可以配米饭馒头吃。林秋然调的方子,比街边卖的凉拌菜味道好,而且各种菜煮的时间都有规定,口感更好,汤圆吃这个根本停不下来。
林秋然拳头大小的酒酿馒头他吃了两个,牛乳馒头吃了两个,麻辣拌吃了半盆,他喜欢里面的藕和土豆片,还有牛肉丸。
汤圆不禁道:“娘,这肉丸好吃,好弹牙还不噎得慌!”
林秋然挑挑眉,“嗯,快吃吧。”
汤圆:“我不能逛自己吃,娘吃爹吃祖母也吃,我们一家都吃。盆里还有四个,正好一人一个!”
孙氏乐呵呵的,“我们汤圆真是孝顺的好孩子。”
林秋然多吃了几块桂花糯米藕,这个解辣,下午小厨房做的,很是香甜。
汤圆尝了一口,就没再吃了,吃过饭后玩耍练武,傍晚时分,外面太阳还大呢,他也不嫌热。
汤圆觉得夏天很好玩,可以捉蝉浮水,放假就去庄子捡鸭蛋骑马,在庄子就从地里扒花生红薯烤着吃,他还尝了知了猴。
还挺好吃的,有点鸡肉味儿,不过吃这个他没敢告诉林秋然。
夏风炙热,蝉鸣清脆,日日都是好时光。
也就在书院的时候苦了些,很热,很多学生都坐不住。
读书时也没冰,汗一直流,汤圆却很认真,第三次考试他也没怎么用力,还是得了第一。
已经连着三次了,汤圆想下次藏点拙,第一的滋味不错,也让别人当当。
在书院热,回家就好玩了,每月放假能去庄子凉快,汤圆还希望夏日能过得慢一些。
夏日萧寻出门几日,因为皇上受不住暑热去了避暑山庄,萧寻要随行。
七月初余安那边来信,说十三香和菌菇鲜两样香料入选今年胥州送上的贡品,若圣上喜欢,来年肯定还送这个。
到时候香料也能出名,贡品嘛,尽管市面上卖的不是,可沾光。皇上吃的用的寻常百姓吃不到,但差不多的总能行,多多少少能影响生意。
徐管事道:“公子打算多备货,不然生意好了货不够,这月利润就少些。”
这月利润送到林秋然这儿的是五百两银子,另外还给了三千两留着她备货。
现在府里人多,也不用像当初那样她抓时间挤时间做。
香料买完磨粉,都弄好了她来配就是了。三千两银子的货,半月也就做完了。
林秋然:“嗯,替我转告你们公子,生意要紧,但也别太累了。”
做生意嘛,这兴许会积货,也不一定中秋过后就会卖出去,有风险的,但回报也高。
三千两的货,徐远珩那里也得买香料,最后会变成上万两的利润,若是生意好,再投进去,反正最后林秋然到手的钱是很可观的。
徐管事笑了笑,“哎。”
送走徐管事林秋然就回屋了,利润放进钱匣子里,给汤圆的单独放。现在府里有两千两现银,供着府上开销。
还有不少房契地契。
庄子她没再买过,因为圣上赏的已经不少了,但除了三间开的吃食铺子,林秋然还买了三处,其中两间租了出去,另外一间她打算开分店。
金鼎楼开业有半年多了,生意很好,很多时候都没空位,是时候开分店了,过了夏天后天没那么热,林秋然打算在中秋前后选个好日子。
这半年来她也一直为开分店做准备,买人教手艺,培养原来铺子的伙计,等厨子手艺学得差不多了,就能开业。近日林秋然让林明盯着装潢,她没去看过,但估计快好了。
家里产业比刚来京城多了不少,林秋然也心满意足。
公中和私房她没分太清楚,家里就这么多人,房契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其他的其实也没必要算那么清楚。不然知道了,还觉得生分。
林秋然回屋歇了会儿,又听门房小厮禀告,说宫里来人,给她送中秋宫宴的吉服。
先试试,不合适再去改。
宫人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的翟冠。珠翟五,还有一对金翟簪子。林秋然看这个,只觉得沉。
另一个箱子里是吉服,大红色,霞帔上面绣着云霞翟纹,很是喜庆。
衣服翟冠都依照品阶,林秋然先试了衣裳,再由宫人服侍戴上头冠,本就量着尺寸做的,她入夏虽瘦了些,但不太显。过几天天也冷了,穿得厚实,不会显得空。
林秋然收下衣服,丫鬟给了赏钱,宫宴在中秋晚上,她还得跟着学几日礼仪。【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