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班子不一样的歌舞。
吴家三人是一年前被买来的,主要的活儿就是看院子。
他们见过的,也就是楼欣月这个主家,彩枝和高家三口人。
虽然听主家提过,在南边还有好几口人,但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么多啊!
主家是姐妹俩,就算有一位先生,一位表姑,也用不着这么多的人伺候吧?
不过他们只是下人,也轮不到他们纳罕。
他们迎了主家进院,吴大跟在身边给楼欣月说着这一年来的大小事,吴家的跟吴家小丫头赶紧去烧水泡茶。
当然了吴家三口人,只是看个院子,几乎足不出户,就算是买菜买柴之类的,也是每隔几日,吴大出去采买,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说这院子的修缮情况和大致地报一下账罢了。
把少年们留在一进院中,楼欣月带着其余的人进了二进院。
楼欣月得了这个宅院以后,就靠着自己那个二把刀的画技画了个三进院平面图,一直就带在身上。
在南边买了那十个人的时候,楼欣月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安排大家的住宿了。
二进中的东厢房给贺先生和她的小丫头住,西厢房自然是给刘师傅住。
二进里的正房三间,一间当待客大厅用,另外两间给楼家姐妹。
而丫环们,比如彩枝等之前就跟着楼家姐妹的,就住在耳房和后罩房里。
至于后来的六个小姑娘,则住到了花园子的三间小房里。
而吴家夫妻和杨家老两口,还有四个后来的少年,则都住到一进的倒座里。
当时修缮的时候,楼欣月是交待过,让吴家夫妻把每一间房子都收拾好来着,这会儿每间房子也确实能住人,只是那些空着的屋子里,也就是有张床而已。
而主家住的正房,这会儿除了床以外,也就是多了一桌一椅。
其余的陈设,就是按着楼欣月的交待,都是极简。
这倒不是楼欣月舍不得出银子全都给置办好,而是自己住的卧房,肯定是会想要自己布置的,不管是刘师傅,还是贺先生,那都是手里有银子的主,不如留给她们自己做主的好。
就是楼欣月自己,也打算趁着布置屋子的时候,好好地逛一下栖云城,好享受买买买的快乐。
这会儿见院子和
房舍打理得干净整洁,楼欣月就比较满意,而吴大也拿出了账本和剩下的银子,恭敬交上。
楼欣月走的时候,给吴家留了一笔银子,一个是用于修缮院子,一个是吴家三人的开销。
吴大上交的账本里,每一笔花销都记得清楚,还剩下了几十两银子,这倒是跟楼欣月估计得差不多。
主要也是当初楼欣月是打算在江州城住半年就回栖云城来着,后头住着住着就不由得不断拖后,就用了一年。
还是得亏她给的银子十分富裕,不然这一家子的吃用都不足了。
楼欣月点了点头,赞道,“这账记得不错,辛苦了……”
她想了想,又取了一锭银子,大概有十两重,交给了吴大算做奖励。
回到栖云城的前几日,几个各种大肆布置屋子和采购。
因知道以后再也不回江州城了,贺刘两个在江州城的时候,就买了不少当地产的心爱之物,比如小把件,小摆设之类的,如今又去采买了条案柜子等物,再把带回来的箱笼打开,这里摆摆,那里挪挪,忙活得不亦乐乎。
只是贺先生的卧房里,都是屏风供桌字画古琴香炉,清雅之致。
而刘师傅的卧房里,则是挂着长鞭长剑,摆着铜人像、玉山子……没点胆量的,可不敢进这屋子。
楼欣月就直接抄作业,自己的屋子参照贺先生,楼赛郎的屋子则参照刘师傅,当然了,也依着楼欣月的喜好,给多添两样装饰。
而杨家老夫妇和小丫环们,每人也拿到了主家给的五两采买银子,让她们自己采买必需用品。
这般忙乱了几日,才算是安生了下来。
楼欣月出门交际的第一站,就是百味茶楼。
朝中上下支持边城的呼声起来之后,去年一年里栖云城倒是有些恢复,好些个客居京城的大户人家,又悄悄地搬了回来。
楼欣月听百味茶楼的掌柜说,再过一个多月,他们东家原家,也要举家回来了。
掌柜的见楼欣月回来,还是要长住,直喜得眉开眼笑。
“楼先生这可当真是及时雨啊!”
自打楼欣月去了南边之后,他们百味茶楼的新戏,就不如以前新了。
虽然也不是没有排新的话本,但一来没有楼先生把关,二来没有东家小姐镇楼,那些演员们还略有些拿大,三来好几位豪客都移居外地……
总之,掌柜的都担心,这百味茶楼要是一年不如一年,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得关门了。
这铺子属于原家小姐,关门了大不了原小姐再开个别的,但他这个掌柜的可就不一定还是掌柜了啊!
楼欣月笑着同他谈起了合作。
之前高家夫妻俩在百味茶楼里演小戏,因为有练手的意思,所以高家夫妻俩是从茶楼里拿一点月钱和一部分打赏的。
但如今高家夫妻在江州城里磨练了近一年,演技能力已经打磨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楼欣月给他们的定位是喜剧老戏骨。
所以就算他们已经快三十岁了,也不必担心有小年轻的来抢饭碗,他俩的戏路只会越来越宽,只要他们乐意,能一直演到六七十岁。
所以以后再表演,就是要按场算的了。
楼欣月跟掌柜谈下了一场五两银子的报酬。
这五两银子听起来不多,但高家夫妻的一场小戏,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长。
就算他们俩一天只演一场,不算打赏,一月也能得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这一百五十两,已经算得上栖云城里的高收入了。
当然了,楼欣月也没打算让他们天天演,演三天,休三天,一天演两场。
谈妥了高家夫妻的小戏,楼欣月又谈了让她训练的那十个少年少女来茶楼的歌舞表演。
这十个少年少女买来时,也就是十岁出头,一年的培养下来,都识得了些字,唱歌跳舞啥的都安排上了,还让高家夫妻俩教了他们一些技巧动作,比如双人空翻,各种托举之类。
十岁出头,放在现代还在上初中,让他们现在就去演戏,还是有些过早了,这会儿就只能学点文化课,再加上形体和音乐舞蹈之类的了。
因是新手上场,楼欣月做主,头一个月完全免费,给孩子们供应点吃喝就行。如果效果还行的话,从第二个月起,表演一场给一两银子。
当然了,半年后这个出场费再另算。
掌柜瞧了楼先生带来的这些孩子们。
见少年们都是唇红齿白,身姿如松柏,少女们都是亭亭玉立,眉眼水灵,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
果然还是南边的水土养人啊!
这些人的长相,显然总体上就是比他们楼里那些个小祖宗更好看啊!
楼欣月又让他们趁着茶楼未开门时,先上舞台上表演一场。
掌柜之前还在心里疑虑,既然茶楼里已经有了两套班子,为何楼先生还要另组一个。
等看了这一舞,掌柜算是全明白了。
茶楼里原先有的班子,是用来演新戏的。
而这个新班子,是纯歌舞啊!
歌舞啥的,一般的老百姓大概还不大接触,但在青楼楚馆里,那可是一点也不新鲜。
其实之前他也同东家姑娘建议过,除了演新戏外,是不是也能从青楼里请几位能歌善舞的花娘来歌舞?
不过东家姑娘想也没想就拒了。
说是青楼里的女郎虽然美艳,但难免要带出几分风尘气来,这与茶楼的风格不符。
而楼先生一手打造出的这个班子,跳的歌舞却是他从来也没见过的。
四名少年,都着一色的轻薄青衫,耳边簪花,两人执笛,两人持扇。
持扇的大开大合,舞步圆转回旋。
执笛的启唇发声,笛声悠扬飞出。
第252章 游方游方郎中。
掌柜的也不是没在青楼里见过少年们跳舞……咳,主要是去长见识去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但眼前的这些少年,就像是春天里奔跑的一群小马,又像迎着朝阳舞动枝条的新柳,只会让人心情愉悦,眼前一亮,而没有什么杂思邪念。
少年们半曲方歇,稍一停顿,便有四名少女如粉蝶般地飞入场中,少女的舞姿又与少年们略有不同,轻盈又欢乐,而两名弹琵琶的少女,又从两侧上场,边走边弹边唱,歌词清雅婉丽。
少年少女们都到了台上时,便如春天春景,且歌且舞,花团缭乱,当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待到一舞终了,掌柜点头赞道,“楼先生带来的,果然就是不凡!”
这一舞,也正好可以活络气氛,给茶楼里添点新花样。
也能给茶楼里那班子越来越傲气,对演新戏又不上心的小祖宗添点堵,让她们感受一番,茶楼里离了她们,也不是就不转了。
上回就有一个女演员,要死要活地非得跟着个富商走,东家倒也不难为她,拿了卖身银子,就放走了人,连着她一家子都放了。
这不,大概是见有了先例,今年就又跑了一个,估计要是知道这两人过得好,其余的女演员没准也会心思浮动呢。
楼欣月听了倒也不惊讶。
“随她们去吧,不是说原东家再过一月就要回栖云城,到时候,我同她再选新人就是。”
其实要是跟现代比的话,这个团队的离职率已经是很低了。
两年也就走了两个人。
其实她也能理解这些小演员的想法。
她们都是原家家生子,刚开始出来演新戏,又风光有人捧,又有人教各种本事,挣的银子比其他同年的家生子强百倍,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但过了两三年以后,她们每个人手里的银子,少说几百两,多了应该有上千两,这个财产,都已经超过了城里一大半的人家的家产了。
当有了钱以后,肯定是先满足口腹衣食之欲,等这些都没啥稀奇之后,那肯定就有更高的想法了。
比如在现代,那些明星们,日入二零八,什么奢侈品什么享
受没有呢?到了这个程度的富有以后,那不就还想有点别的刺激么?
那不就出轨、酒驾、吸粉、犯罪啥的,都冒出来了么?
所以有的姑娘,想要更富贵自在的生活,倒也没什么大错,只是路子有些不大对头,只怕日后也未必能有多好。
而挑选新鲜血液进入团队,也并不是多难的一件事。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
比如原来这两班少年少女的颜值,平均来说,比她从南边带过来的十个人,就略有不如。
不过么,这倒是提醒了她。
在培训她们的时候,也还是得搞一搞成功学,画大饼啥的,让她们有了更高的野望时,知道怎么做才对她们最好,而不是看着个富贵老爷就觉得后半辈子有着落了。
等到原家回到栖云城时,百味茶楼已经基本恢复到了当初盛况了。
高家夫妻俩的小戏幽默诙谐,南方少年少女的舞姿欢快又美好。
就连之前有点疲塌的原家戏班,如今也排好了新戏,走掉的两个人对新戏完全没什么影响,她们的角色迅速被队友们替代了,替代她们的女演员可能长得略微不如她们漂亮,但换上新的戏服,化上戏妆,再经过指点提炼,演出的效果,不但没有逊色反而更出色了。
而缺的小角色,也能用楼家的小演员给替补上。
大概是感觉到了竞争,其余的原家演员们,也都认真配合起来了。
这团队配合默契,演出的效果可不就更好了么?
原无瑕在包厢里同楼欣月一道看完了整场演出,拉着楼欣月的手,两眼满是星星,“楼先生,你这当真是有点睛之手啊!”
之前她还担心,她原家戏班里跑了两个人,怕是会动摇人心,其他的姑娘也都想着嫁入豪门从此改换身份享受清福呢。
这样看来,这两个人走了倒还是好事。
“我回去就再选几个机灵周正的家生子过来,让楼先生好好挑挑,选好的进戏班!”
楼欣月一心就是要搞这个的,原无瑕又是自己的合伙人,自然不会推辞。
不过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瑕,我看咱们也得给她们画饼了。”
“画饼?”
原无瑕又不是现代人,自然不知道这词儿的深意。
“对,这人么,不管做什么,总得有个盼头,尤其是那些总想上进的,没银子的时候,想挣银子,有了银子又想要名声,有了名声又想要地位……”
“比如这些演员们,辛苦练技艺,是为了有份轻松月钱又高的活计,但挣钱多了以后,有的人就想争一争在班子里的地位,争观众们的喜欢……之前那两个,不就都是班子里好看,最受观众们喜欢的么?”
“所以那些都得着了,就要再想其他了……”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可以给想上进的人,再另指一条路。”
原无瑕问,“什么路?”
“可以承诺,等到她们赚到一个数目时,想要赎身就可以放良,以聘用的身份再来演戏,放良以后,自然就可以买自己的宅院,也可以自由地谈婚论嫁,生儿育女……”
其实这才是一条正路。
有财产,自由身,还有一份稳定又安全的工作,不比在深宅大院里当个朝不保夕的小妾强么?
原无瑕听着不住点头,却又想起些许疑虑。
“可若是她们都是自由身了,没有正经谈婚嫁,反而与观众们来往,却还要担着戏班里的台柱子名头,这不就毁了戏班和茶楼的名声了么?”
当初她们之所以要用家生子,从头培养,没去直接买些歌女舞姬回来,不就是担心这个风气会被带坏了么?
楼欣月道,“咱们可以同她们签契约,里头加上些制约的条款,若是在外影响到了戏班和茶楼的名声,那就直接解雇,永不录用便是。”
原无瑕点头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二人定好了主意,便抽空给戏班子里所有人开了会。
听说东家小姐要给自己等人开会,戏班子里众人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前头那两个走了,东家小姐不快,要给她们训话呢,结果东家小姐说的这是啥?
说是好好演上六年的戏,时间一到,若是想要赎身,就可以赎身?还能全家都赎身?
而且赎身之后,只要愿意,就能跟茶楼签契,还能继续在这里表演挣钱?
期间成婚生子,都算假期,时间合适了还能再回来接着干活挣工钱?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大家这两年谁手里没有个几百两银子啊!
能有自由身,谁不乐意啊?
只不过因为全家人都是原府的家生子,一旦赎身出来,全家人住哪儿,吃什么喝什么?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做买卖,也不是谁都有一技之长的。
但东家小姐说的这个就考虑得很周到了。
六年到期,那时候手里的银子够买房子买铺子的,就赎身,还想接着回来表演挣钱就回来,不想回来,就把铺子租出去,也能顾得住日常开销了,想想到那个时候,也不过刚二十而已,手上有银子有房子铺子的,还用愁嫁?
估计招夫都行的了。
而且其实也完全没必要把一大家子都赎身了,有的在家里是娇惯受宠的,那全家都赎身倒也能过得好,若是原本就在娘老子那里受气受累,兄弟姐妹好几个的,全都是拖累,可真是不如只有自己一个赎身出去呢。
总之,这个大饼画出来,戏班里的演员们,可不就都动心了么?
动心就有动力,当初才被选上过来培训的那股子精气神,又回来了!
表演的事暂搞定,楼欣月又去将曹九爷请回来,同贺先生一道,将栖云周报社,又开了起来。
贺先生连载的,仍然是世情话本。
而楼欣月开的,则还是致富经的行业题材。
不过这回她在里头,又添加了少许的玄奇元素……给主人公加了个金手指。
这个金手指,就是主角每隔段时日,梦中就有一道药方自动浮现。
而且等醒来时,那药方不但不会被忘记,还会记得越发牢固……
如果是现代的读者看来,这不就是个系统么?一点也不稀奇嘛,而且隔好久才有一道药方,这金手指也太弱了些吧,顶多算是个铜手指了。
但在这个时代,能平白地多记得一道药方,已经是极为神奇了,再玄奇下去,可就得被归类为神魔话本了啊……楼欣月打算徐徐图之,让读者们适应一番再说。
栖云城中各大坊中,报童们奔跑得格外有力,喊声也透着说不出的欢快喜悦。
“栖云周报!栖云周报社又开了啊!”
“最新一期的栖云周报,最新一期,只要五文钱了啊!”
“孔方子先生的新话本,游方郎中!”
“采莲客先生的新话本,一代女皇!”
“走过路过的客官们,千万不要错过啊!栖云周报,它又回来啦!”
“栖云周报还面向广大才子志士们征稿,只要被录中,都有稿酬!”
长安坊中,一个陈旧却干净的小院中,正在房中苦读的刘举人,远远地听到几个字眼,便放下手里的书册,走出了房门,正在院中洗衣的妇人抬头瞧见,赶紧招呼。
“夫君,可是要喝些热茶?”
妇人虽然黄瘦,精神却是好得很,面上的笑容也很是真心。
主要是这日子越过越好了,怎么能不高兴?
去年她夫郎考中了举人,身份自然跟从前大不相同,县里就有好几家大户要来将田产记在她家名下,还送了厚礼。
她夫郎只接受了同族家的十来亩地挂名,也收了一半的礼,行事周到又小心。
还在栖云城里买了个小院子,把自己和孩子们都接到了城里。
这大城的日子就是跟乡下不一样,两个孩子都送去念书,她在家里做些家务,再也不用做那些苦活累活,所以她现下满足得很,看着自家夫君,那是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刘举人,正是曾经与楼欣月在城里的黑作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刘秀才。
这会儿站到院子里,外头跑来跑去的报童的声音,就听得越发的清晰。
刘举人冲着自家太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热茶,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声音,便对刘太太道,“我去买一份报纸回来。”
他出了院门,唤来一个左近的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如今他身份不同,而且因为印黑作坊的话本,小赚了一笔,这笔钱,足够他买个长安坊的小破院子,还能将家人都接过来。
当然了,他也没有坐吃山空,时不时地卖几张画,或者替商户们写匾额之类,从前他一个穷秀才,画是卖不上价的,也没人找他写招牌。
如今顶着个举人身份,那真是处处都不一样。
起码他买份报纸,并不需要饿一顿肚子或者还要想半天了。
刘举人拿着报纸进了院子。
刘太太已经洗好了衣裳,正往绳子上头搭。
搭完了见刘举人坐在院中看报纸,便凑了上来跟着看。
她原本是不识字的,还是孩子们启蒙时,听夫君教孩子,她跟着学了几个。
“这就是报纸?”
刘太太小心地伸手去碰了碰。
刘举人笑道,“是呢,上头有城里发生的大事小情,还有好看的话本子,一会儿你也来瞧瞧。”
刘太太把手缩了回去。
“我才认得几个字,看不了的。”
刘举人又笑道,“那就等孩子们下了学,叫他们念给你听!”
刘太太笑了笑,“那敢情好!”
她转身进了灶房收拾,刘举人就坐在院中台阶上,细细地看这份失而复办的报纸。
“游方郎中?”
刘举人已经知道孔方子就是青萍客,所以对青萍客没有连载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个名字却让他瞧了一怔。
游方郎中,不就是游走乡间,医术半桶水,还常有坑骗的游医么?
第253章 郎中梦中学会了个药方。
游方郎中在刘举人的印象里,就是只会几个土方子,采些草药,四处游走,到那些去不起医馆,看不起病的穷人家里骗几个铜板,混口饭吃而已。
不是,这游方郎中,也能当主角的吗?
刘举人自己琢磨了一番,觉得实在是想像不出来这游方郎中能有些什么样的故事。
而且显然,这游方郎中,应该是一些治病救人的事儿。
难道说,楼乡君,连医术都懂一些么?
刘举人想到他看过的那些个楼乡君写的话本,有行伍的,有江湖的,有海商的,也有美食的……可以说内容几乎包罗好些个行当了。
楼乡君她是怎么能如此学识广阔的呢?
当真是让人不得其解啊!
刘举人心里纳罕着,也没耽误他翻页的速度。
话本的开篇,就是一个采药少年傅小郎,为了采一株灵芝,从山崖上滚了下去,幸好被崖上斜长的柏树绊住,才逃得一条小命,但那株原本能卖出去几十两银子的灵芝,却是落入了崖下。
可怜傅小郎,不但没采着灵芝,还差点送了小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爬回到了崖顶,好容易得了性命,也还是落了一身的伤,实在是悲催得紧。
其实傅小郎的父亲,是一位本地的名医,原本家中也有大屋良田,傅父坐地开着医馆,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寻傅父看病。
因此傅家的日子过得也算富裕。
只是傅父为人心慈,收了个弟子邓三,从小当做子侄教养,将自己的医术尽数传于邓三。
而傅父成亲比旁人晚了好些年,因此傅父都年近四十了,傅小郎才七八岁。
邓三为人心胸狭窄,虽有几分学医的天分,却总是疑神疑鬼,觉得师父没把看家的本事教给他。
因此傅父还没教过他的方子,他就偷偷摸摸地学,结果,这一学,就学出了乱子。
有一回傅郎中的一位病人又到傅郎中这里复诊,正巧傅郎中不在家,邓三就把病人的方子给诓了过来,自作主张地给那方子做了添减,还觉得师傅能做到的,自己也行。
谁知那位病人吃了改过的方子,竟然从此一命呜呼。
病人家属们自然不干,纠结了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到了傅家。
而邓三听说了风声,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傅郎中就成了为徒弟顶锅的了。
不但被家属给打伤,还赔出去一大笔银子。
而那邓三,怕师傅寻他算账,索性带着那些偷来的方子,去投奔了县城里的一家医馆,而那家医馆,是跟傅郎中还有些过节来着,当然这过节,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深仇大恨,而是医馆的客人在医馆看病一直没好,却让傅郎中给看好了这种。
傅郎中受此打击,身子骨就弱了下去,家计一落千丈,傅母再也过不下去,就丢下这两父子,改嫁去了另一家。
傅郎中也就坚持了半年,就过世了,剩下傅小郎这个还没长成的儿子,家里越发的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了一间建在山脚下的茅草屋。
傅小郎身无分文,又无田产,只有一间四面透风的破屋和几样破破烂烂的家什。
幸好他在还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过认药材,虽然年纪还小,也认识了十来种常见草药,这些草药,也正好是附近山里出产的。
他采到了药材,就晒干了攒起来拿到药铺里去换几文钱,渐渐地也学会了些炮制手法,这些手法,其实也是他父亲在的时候做过的,傅小郎连蒙带学的也就会了。
傅小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回了崖顶,便力气枯竭,仰面朝天,昏睡过去。
在睡梦中,他就仿佛看到虚空里,有个小人,长相同他一模一样,不停地在采着地上的野草。
这些野草,有一两样,是他熟悉的,比如刺儿草,这种草捣碎成糊抹到伤口上,是可以止血的。
还有一种蒲公英,捣碎成糊则可以防止伤口化浓。
但另有几种,就是他从来没采过的了。
可那小人,就不停地在采药,等采足了药材,就开始做处理,比如那止血的药草,加了一味旁的药材,一同捣碎了敷在了小人自己的身上。
原来那小人不光面容长得似他,就是伤口,也跟他身上的一般无二啊!
只见那药材敷上去没过几息的工夫,小人身上的伤口就止了血,结成了血痂,小人转而炮制起了另外几种药材,动作如飞般快。
洗切,烤干,磨粉,混和……最后弄出来了一包药膏。
小人将这药膏涂在了自己的血痂上,就见那血痂利索地掉了,长出了新皮,竟是跟没受过伤时,一模一样!
小人看看自己的胳膊和腿儿,一点伤都没有了,小人兴奋地蹦跳起来……
小人蹦跳的时候,傅小郎就醒了。
傅小郎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是真的跟梦中小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此时就像梦中一样,他胳膊腿上的好几处刮擦伤,此时都还在渗着血,看上去十分的凄惨。
傅小郎想到梦中所见,转头四处搜寻。
果然,他头一个瞧见的,就是那止血草和蒲公英两种药草!
他这次出来,是带了两个小背篓的,可惜一个背篓已经掉入崖下,幸好还剩下了一个。
傅小郎将药草装入背篓,一转头,就看到了他在梦中见过的那几样中的一种……他不认识但是小人用来做药膏的!
傅小郎将这药草也采下来,想到那剩下的几样,傅小郎鬼使神差的,就往附近搜寻过去。
这些新药草,有的是他见过但不知道是药的,有的是他没注意过的。
他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将这一副药给凑齐了。
傅小郎寻了个干净背风的地方,将止血的药草拿出来,洗干净,用身上带的药钵,将这药草捣碎成泥,敷在自己的伤口上。
其实这种止血草,他从前也用过。
但炮制法跟这
次的略有差别,不过他觉得这次的药泥似乎更加有效果一些,只觉得那火辣辣的刺疼,似乎都轻了许多。
傅小郎坐在地上歇着,从篓子里摸出干粮来啃了着,一直到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伤口也不大疼了,这才背着背篓下了山。
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傅小郎又给自己的伤口上换了一次药泥。
到了第二日,傅小郎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他就学着睡梦里的小人那样,炮制出了一个小木盒的药膏。
傅小郎将药膏涂到了自己那些伤口上。
这次倒是没啥感觉。
不过傅小郎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有没有伤疤啥的,倒也没那么要紧。
虽然昨日差点就送了命,傅小郎还是收拾了一番,又进了山里。
毕竟,他实在是太穷了,闲着一天,就有可能饿肚子一天。
这次他行动不如昨日利索,就没再想着去采那些爬悬崖采能弄到的药材了。
这一次采药的收获虽然实在一般,但他运气不错,在山里捡了一窝野鸡蛋,又采了些能吃的蘑菇。
如此进山三四次,傅小郎就发现,自己做的那份药膏,居然格外的有效,这才四天,他身上的那些伤疤,居然已经要掉痂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在睡梦中,是真的学到了个神奇的方子!
第254章 神药神仙呼吸之术。
傅小郎登时就和打了鸡血一般,连着做了好几盒药膏,准备了一些干粮,他要去往离村子最近的大城,看看能不能将他得的新药膏卖出去。
之所以不去县城,是因为他的仇家在县城,可以说是邓三恩将仇报,将傅家害得家破人亡,那邓三投了县城的医馆之后,凭借着傅父的几张独门秘方,竟然让他在那医馆站稳了脚跟,邓三又花言巧语,娶了东家守寡的女儿,越发的在医馆里说话有份量了。
而正巧那东家的长子不成器,不是学医那块料,好几次都差点捅出大篓子。
吓得东家再也不敢想着让自己的长子来接手医馆,只得越来越倚重邓三。
因此渐渐的倒让邓三在县城里有了几分势。
邓三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生怕傅小郎有了本事以后,要来寻他算账,就暗中指使县城中的地痞无赖,让他们只要看到傅小郎就上去就寻个由头欺压打抢。
傅小郎来县城卖药,哪怕不是去邓三那个医馆,也总是会被人打一顿再抢了钱,傅小郎就明白过来是谁在背后使坏了,从此就只在镇子上卖些草药,哪怕价钱少了近一半,也再不去县城白费工夫。
傅小郎临晨出发,一直走到了傍晚,才到了大城。
此时进了大城,他也没钱住店,因此他就到了城外的破山神庙里住了一宿。
却没想到破庙也是有主的。
几个乞丐打从外头回来,就发现正睡在供桌下的傅小郎,气势汹汹地就要将傅小郎赶出去。
傅小郎急中生智,正巧看到那个年纪最长的乞丐脸上有新疤,赶忙献上一盒药膏,并且将这药效还夸大了几分。
怕他们不信,还在自己身上寻摸了一个漏下的疤,涂给他们看。
乞丐们半信半疑地收下了。
当下就在一个小乞丐的脸上涂了些。
因为收了药,傅小郎又嘴甜,这些乞丐生起火来,烘烤吃食,他们甚至还分了半个饼给傅小郎。
于是一番攀谈,乞丐们得知傅小郎是来城中卖药的,便纷纷摇头。
说是这城里大小药铺医馆加起来,也有个七八间了。
傅小郎是从外头来的,这个药膏又从来没听说过,怕是很难卖得出去。
他们力劝傅小郎加入他们,他们虽然地位地贱,但这城里富人多,酒楼多,办婚丧寿宴的也多,乞丐们总是不缺吃的,就是可恨城北有一伙乞丐,占了城中的药神庙,住的比他们好,还长住在城里,有好事儿都叫那些人得了。
那些人跟这群乞丐打过好几场,这群乞丐实力不足,经常落败受伤,他们看着傅小郎应该懂那么点医术,以后他们再打架受伤了,可不就有人给治上一治么?
虽然傅小郎看上去,也实在不像是多懂的,但有总比没有强。
傅小郎思索再三,还是婉拒了这么有前途的行当。
到得白天,傅小郎还是带着他的膏药,进城里去碰了碰运气。
不出乞丐们的预料,傅小郎的膏药,那是一盒也没卖出去,还好他来的时候,也带了些自己炮制好的药草,其中就有他新学会认的那些,倒是将这些药草给卖了出去。
傅小郎有些丧气地往回返。
路过破庙时,就把他做好的止血药和伤疤药都送了两盒给乞丐们,只当是酬谢。
告别乞丐们,傅小郎往自家赶路,眼看着快到了地方,傅小郎路过河边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抱着个小童大哭。
原来那小童,是跟同伴们玩水,不小心就溺了水,等救上来的时候,已是没了气息。
傅小郎双目一亮,赶紧上去跟那些人说,自己有个法子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那些人倒是也认识傅小郎,毕竟附近村子的村民可都是找傅父看病的。
可惜傅父人没了,他们再想看病,就只能去镇子上花从前两三倍的钱,还不一定能治得好。
如果这会儿来的是傅父,村民们肯定会大喜,觉得自家孩子有救了。
但来的是傅小郎啊。
傅父去世的时候,傅小郎也就十岁出头,他就算认得几种草药,但那又能抵得了什么事呢?
不过如今孩子已经淹死了,傅小郎又这么热心,就让他试一试,应该……
他们这般想着,就见傅小郎解开孩子的衣领,露出胸口,就一按一压,没一会就去亲孩子的嘴。
这个时代虽然城里有那富贵人家的浪荡子喜欢男风,在身边养清秀小厮什么的,但乡下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个,因此他们都是惊骇莫名,一时倒也想到那些邪恶的。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
就见傅小郎折腾一番,他自己的额头上都出了汗,还请他们中的一个学着他的模样,去按压孩子的胸口,就都觉得实在不靠谱。
只是孩子父亲心里悲痛,无论如何都想要试,这才又坚持了半炷香的工夫。
正想着劝说一番算了罢。
却没想到,孩子竟然呛咳出声,是真的被救活了!
孩子被救活了,孩子的亲爹抱着孩子给傅小郎磕头道谢,还邀请傅小郎去家里吃饭。
傅小郎赶紧婉拒了,说孩子受凉了还得好好照顾,要请他吃饭以后也不迟。
傅小郎回到自家,却是激动莫名,在家中手舞足蹈,原来昨夜他在乞丐堆里睡着了,又梦到了那个小人,那小人从水里捞上一个没了呼吸的小孩子。
就是
用他用的法子,将小孩子给救活了。
他做完了梦以后,还当就是个梦,毕竟那破庙附近压根就没有河,又怎么会遇到落水的孩童呢?
真没想到,会在快到家的路上,遇到了邻村的落水小童。
难道说,是他无意间得了奇遇,有神仙见他活得艰难,因此要在梦中教他神医之术?
那要是他每夜都能得一个方子或者救人之术,岂不是早晚有一天,他能变成比父亲还厉害的神医?
傅小郎激动不已,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去睡觉。
可惜他这次睡着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梦到,反而是这两日太累,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他还没爬起来呢,就听到外头的热闹,原来是那邻村的孩童家长,带着麦粉和肉,还有那个小童,上门来感谢傅小郎了……
而同村的村民们,听到了这番动静,也都过来看热闹了。
那孩子的爹大声夸赞着傅小郎,村民们也点头附和,啧啧称奇,将傅小郎给夸得老脸通红。
从前村民们也得过傅父的帮助,傅父过世,就是这些村民们来帮忙下的葬。
傅母改嫁后,村民们也会接济一下傅小郎,不然他也不可能独自活到了十六岁了。
但时间长了,村民们家里也都不宽裕,傅小郎看着也是个半大小子了,因此大家伙也就不大关注这个住在村边的小子了。
却没想到,傅小郎居然还真传承了些傅父的本啊啊!
来感谢的邻村小童及小童之父走后,村民们叮嘱了傅小郎几句,也就散去了。
傅小郎得这些吃食,很是过了几天温饱的日子,只可惜后来再睡着,又再也没有做过小人的梦了。
想了想,他觉得之前做梦,都是他遇上了需要治病之人,这才会做梦的,不如他还是多出去转转,没准还有什么机缘,于是带上新晒好的药草,还往大城而去。
这次他仍然去破庙投宿,可他刚刚在庙门口晃了下,就有乞丐们欢快地迎上了来。
“傅小哥,你可算是来了!”
“你那药膏,当真是神了!”
第255章 药膏神奇药膏。
刘举人正看到了最后一段,那未完待续四个字,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刘举人心里瞬间哀叫一声。
哎呀,怎么就没了下文呢!
刘太太端着一壶茶出来,就看到自家男人坐在台阶上,急得直拍大腿。
“这是怎么了?”
刘举人叹道,“可惜这话本是连载的啊!看不到后头!”
刘太太笑问,“是什么话本,让你急着这般?”
“是一个讲游方郎中的话本。”
“游方郎中?”
刘太太有点疑惑,是讲游方郎中怎么到处坑蒙拐骗吗?
“是啊,那傅小郎,梦中得了仙人指点……”
刘太太听了自家相公讲的话本故事,却是若有所思。
“哎呀,那个仙人渡气之法,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管用啊!”
“咱们村子里五嫂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金贵着呢,偏偏去池塘里捞鱼,脚一滑,就跌进深处了。”
“那时候正好周边无人,就任他在水里沉了下去,等捞上来的时候,五哥背着他绕着池塘跑了一圈又一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下来。”
刘太太话中满是惋惜。
“要是那个时候,也来一个傅小郎就好了!”
刘举人却听得头脑中灵光一现,又是狠狠一拍大腿。
“着啊!”
刘太太反被吓了一跳。
“这又是怎么了?”
刘举人又寻到傅小郎给小童用神仙之法渡气的段落,细细看了一回,方才叹道,“孔方子先生,当真是天生奇才,心胸宽仁,爱我世人啊!”
刘太太就没太明白,“不就是写个话本么,怎么就到了心胸啊世人啊了呢?”
刘举人就站起身来,在狭窄而干净的小院里转了两圈儿,兴奋地道,“是了,这神仙渡气之法,定然是能实用的了,不然孔方子又何必将它讲的那般细?”
“应该就和海上捞金记、饕餮游记一样,字里行间,那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学识和技艺啊!”
饕餮游记是从南北传过来的,据说南边各大城里,都有打着饕餮游记全菜品的酒楼饭庄。
半年前起,栖云城里也有打出饕餮宴旗号的了。
更不用说,多少富贵人家,都暗挫挫地让管家采买按着饕餮游记来买食材,让厨房照着书来试做那些美味的新菜,比如他有一回去参见知县大人的赏荷宴,宴席上就有一道饕餮游记上的菜,名为荷塘月色。
荷塘月色,有莲藕、云耳、胡萝卜、虾仁,口味淡雅鲜甜,又契合菜名,着实是道妙思好菜。
也就是说,孔方子先生所写的,都是有来由,可由虚转实的。
那这个救人的法子,还有那个治疤的药,定然也都是可从书上学来的。
刘举人想到这儿,心里一阵火热。
要是他按着方子做出了那个治疤的药膏,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
“相公?”
听到刘太太的唤声,刘举人这才拉回了些一路狂奔的思绪。
转念再想想,他如今好也是举人了,手头没有那般拮据,实在是缺银子了,那都不如想法子去求个实职小官呢。
何必去跟寻常百姓争利呢?
栖云周报社重新开办,这回不管是楼欣月等办报纸的,还是城里的那些报童,或是有两年没报纸看,时不时念叨着报纸的城中百姓们,各人都是轻车熟路,每个环节都顺利之极,新报纸的销量,只是第一期,就已经超过了从前的栖云周报的巅峰时刻。
高家夫妻俩白日里去茶楼表演,夜里仍回到楼府歇宿,这日二人来到茶楼,装扮收拾好,就等着轮到他们上场。
高丽娘手里拿着一份栖云周报第二期,这是她刚刚在楼外的小报童手里买的,正好趁着这个空档看看。
这个游方郎中的故事,她和高大郎夫妻俩,都是格外的喜欢。
主家姑娘从前就写过将门女和游侠儿在江湖上闯荡的故事,可是不管是将门之女,还是游侠儿,都是他们这种夫妻小戏班比得上的。
人家独行千里,遇上了坏人,拔剑杀了就是。
而他们呢,遇上无赖地痞,那都是陪尽小心,赔上自己辛苦赚来的银钱,百般周旋,这才能脱身的。
而游方郎中呢,就不像武者们那般有武力和无所顾忌了,处境倒是跟他们这样的江湖艺人差不多。
所以她就很想看一看,主家女郎会给游方郎中安排了什么样离奇曲折的故事,若是能代入自己夫妻俩,又该如何呢?
那游方郎中傅小郎,被乞丐们热情地迎进了破庙里,告诉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原来之前面上和身上受伤的乞丐,用了傅小郎的药膏之后,脸上的伤疤竟然好得极快,不过十来天,就已经几乎看不太出来了。
这些乞丐,经常去一家酒楼里讨剩菜剩饭,当然了他们都机灵得很,只去后门,不在前门晃,若是发现了有什么针对酒楼的阴招,也会给东家通风报信,有时候天下大雪,也会自觉地帮着打扫门前院后,是以那酒楼里的人并不驱赶他们,有什么剩下的吃食,也会给他们一份。
这日见到这些乞丐,那小伙计眼尖,就发现了面上在显眼处受伤的乞丐,就随口问了句。
这些乞丐们倒也机灵,就道是无意间遇到了一位神医后人,少年见他们可怜,这才给的药膏。
这般一说,岂不是显得越发的高大上,而他们这些乞丐们运气极佳,连神医后人都能遇上?
酒楼小伙计听了,就叫他们先等等。自己去寻了酒楼掌柜。
原来这掌柜家里有个十七岁的女儿。
这女儿已经订了门好亲事,眼瞅着三个月后就要出嫁了。
偏偏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脸颊。
本来圆滑光溜的小脸上,来了一道指节长的大疤,活像是趴了一只大虫子。
这可不悲摧么?
掌柜老婆不就四处去打听药效好的膏药么?
城里的几家医馆都去了。
有那上了年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瞧了,说是这个疤痕有些太大了,他们医馆里的药倒是能减淡一些,但也就是淡上一些,并不能恢复如初。
至于另外几家,不是没有特效的药,就是说是有,但她又听人说过,那药不但不管用,用了还会留个黢黑的大印子。
这不,掌柜和婆娘两个就为这个有些发愁,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给孩子多陪嫁点东西吧。
酒楼里的伙计大厨们,自然是知道掌柜的心事的,这不,就替掌柜留意上了?
掌柜一听就兴冲冲地出来见那些乞丐。
还真是巧了,他还真见过那个满脸是伤的乞丐,那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成满脸花了。
如今呢,虽然凑得近了还能看到一点,但站在五步开外,已经几乎瞧不出来什么了。
掌柜的瞬间心动。
忙问那药膏可还有?
乞丐
得了这药膏,自从发现十分有效之后,就宝贝得很,常揣在怀里,生怕放在破庙让外人摸了去。
这会儿见掌柜问,赶紧就拿了出来,送给掌柜。
虽然他的脸很紧要,但跟吃食比起来,那就可以不要啊!
掌柜的得了这个药膏,虽不知道究竟如何,也是心里高兴。
大手一挥,就让灶上的人捡了一大包的饼子包子,还有客人剩下的半只烧鸡,都给了他们一伙乞丐了。
要知道,这种吃剩下的半只烧鸡,看着还不那般散碎的,在酒楼里,那都得是干了老几年的老伙计才能带回家去呢。
一般的小伙计都没资格碰,如今却是给了他们这些乞丐,也算是难得的大方了。
乞丐们得了这样一份好吃食,也不在城里继续乞讨了,欢天喜地地回了破庙,美美地饱餐一顿。
此后又过了三天,他们又去那酒楼,就有小伙计专门在等着他们。
说是掌柜家里的姑娘,用了那个药膏十分管用,特意又做了些油饼子来酬谢他们,还说了,那个药膏也快用完了,若是他们再见了神医后人,定要再问那神医少年讨要一份膏药……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
他们还没从惊喜里醒过来,小伙计又拿出了一锭银子,是足银的五两,交给他们,说是万一遇上神医,让他们定要说上一声,他们掌柜愿意花大价钱买那药膏!只要送到酒楼这边,自有重谢。
第256章 疫症破庙里的风波。
傅小郎还没来的时候,这些乞丐们还在那儿着急呢,伸长了脖子也没见着傅小郎的影子,说去村子里寻傅小郎吧,可是上回忘记问那么细了……这不是耽误事儿么?
如今见着了傅小郎,可不是就跟见着了财神爷似的?
他们把事情同傅小郎一说,又听他说这次来还真的带了那种药膏,便拥簇着他往城里走。
边走还边七嘴八舌头的,“傅小郎,你去见了掌柜,可莫要说漏了嘴!”
“俺们可是说了,你是神医后人,轻易不出来的!”
傅小郎听到让他装神医后人,十分地难为情,这不是让他说假话吗?
乞丐们纷纷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说你是个山里头采药的,那人家都不当你的药膏一回事,就同俺们这样人一样,都不敢进那些铺子,进去了也要被人打出来哩!可若是俺们换一身绫罗绸缎呢?那还不是好生招待?世情皆是如此,咱们不过顺应一二罢了。”
傅小郎随着众人去了那家酒楼,还真的扮成了个隐世神医后人的模样,还好上回他救了那个小童,小童的亲娘为表感激,见他身上的衣衫都是破破烂烂,便用自家织出来的土布给傅小郎做出了一身新衣,虽然不过是粗布,但穿在傅小郎身上,倒是显得人物清秀,不似平常村里少年。
掌柜的正焦急着呢,他家里那半盒药膏已经是用完了,今天眼看着就要没得用,要是乞丐们不来,他就打算派人去城外的破庙里寻一寻了。
这会儿见了傅小郎,也顾不得这少年是不是真的什么神医后人,赶紧给了十两银子,买下了两盒药膏……要不是傅小郎说这药膏只能放三个月,三个月后就没用了,掌柜还想再多买几盒呢。
掌柜的急急忙忙回家去送药,又叮嘱伙计们做些吃食给众人。
因此傅小郎跟着乞丐们,又得了一大包的吃食。
这吃食,可是麦粉加上细盐和油烙出来的饼子,喧软油香,傅小郎难得吃到这般美味,竟是一气干了三大张饼子。
傅小郎挣到了银子,就要分一半给乞丐们。毕竟如果没有这些人,他也没处得这巧宗。
他父亲当年名声最响的时候,也没有卖出过十两银子的药膏和药丸啊!
乞丐们自然摆手不要,说是已经借他的光,得了好些东西了,而且还有那五两银子呢。
今日得了吃食,也就不再去城里要饭了,毕竟,这要饭的活也不好干,又是被人嫌弃,又是风吹日晒的,有时候还要抢地盘打架……
傅小郎原本是来卖药的,乞丐们便分出了一个人陪他去卖药,傅小郎手里有银子,心里不慌,他带来的这些药草,就算全卖了也不过能得个四五十文钱而已,上回他来就只得了二十文。如果都买成大饼,也就刚好够他从家里走到大城里来回吃的,顶多再剩下两个饼了。
因此这次再去卖草药,傅小郎也就不那般急切,反倒是卖得轻松了,一共又得了四十文钱,算是大钱小钱都有了。
傅小郎在城里买了些必需之物,就和乞丐出了城往破庙里去了。
二人刚走近破庙,就听到里头众人正在说说笑笑呢。
等走了进去,傅小郎这才看清,原来众乞丐已经生了堆火,将得来的那些吃食放在火上烤,这些吃食里有饼子,有带肉的骨头,烤得焦黄冒油,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
看到二人进来,众人纷纷笑着邀请傅小郎坐过来,一道吃喝。
傅小郎倒也不讲究,同众人围坐,也吃喝了些,吃饱喝足,就在破庙里寻了个稻草窝子躺下,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清晨。
傅小郎起身的时候,众乞丐都还在酣睡。
既然当了乞丐,那自然是想睡就睡,想吃就吃的,不然这乞丐不是白当了么?因此众乞丐睡懒觉什么的,都是天经地义。
等到傅小郎寻了水梳洗一番后,才有两个懒洋洋地起来了。
傅小郎正要同他们告别,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响,有人拖着步子走来了。
众乞丐们虽然懒散,但对于外来者,那可是很警觉的,瞬间三下五除二都起了身,有三个人已经抄起了地上的木棍,就拦在了门口。
傅小郎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了外来人。
他的脸色瞬间一变。
乞丐们还嫌他碍事,把他往一边拉扯,担心一会儿打起来牵扯到了他。
为首的也是一个乞丐,这个乞丐身高块大,下巴上有巴掌大的一块黑记,十分的醒目。
这就是众乞丐们嘴里说的对头老黑蛇了。
这老黑蛇当乞丐的年头,比他们还早,慢慢地又收了几个小弟抱成团,竟是成了城中乞丐团伙中的厉害的一支。
破庙里的乞丐们,就是打不过老黑蛇,这才只能住到了城外破庙的。
可如今这些老黑蛇,竟是追到了破庙,这是想要干什么?难道连这点地方都不给他们住想要赶尽杀绝么?
简直欺人太甚!
想到这些,大家都气血上涌,抄起家伙就要拼命!
却听到身后的傅小郎,却是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别!别上前!他身上有疫病,是要过人的!快,大家快跑!”
原来,就在刚刚,傅小郎又做了个神仙小人的梦。
梦中他见到了一个病人。
这病人口角流水,眼睛通红,说话口齿不清,走一步就要晃两晃,哪怕原来是个大力士,得了病也成了头重脚轻,手脚无力。
但这人却是个大杀器,身上的血,口水鼻涕,呼出来的气,那里头可都是满满的毒菌。
身体康健的好人接触了,都会被传上这种可怕的病,这病得上七天,十个人里头也就两三个能活下来而已。
因此如果让得了这个病的人四处乱走,那就要连累许多无辜的人跟着得病送命,情况严重时,整个城的人都有可能死上一大半。
而寻上门来的这个大黑蛇,看着症状就跟他梦里学到的一模一样!
乞丐们原本操着家伙,准备一起上给对方来个单挑的,只要打倒了大黑蛇,他手下的小弟们,也就不足为虑了。
谁能想得到,那傅小郎突然在身后嚎了这么一嗓子,吓得他们连手上的家伙什儿都掉了。
等回过味来,那腿都软了。
傅小郎一个人冲上来,就拉起为首的那个乞丐,就往破庙后门跑去。
他们俩这么一跑,
其他人也都赶紧跟上,唯恐自己的死腿倒腾不快,叫那个身上满是毒的大黑蛇给染上了病气!
而且傅小郎的话,很快就被验证了是对的。
因为大黑蛇身后跟着的同伴们,听到了傅小郎的话,也跟见了瘟神一般地,迅速地向后退开。
大黑蛇面色狰狞,一巴掌就要挥出去,结果这一巴掌还没打到人,自己脚下一软,整个就朝前栽倒……
还没逃出后门的众乞丐,满面骇然。
“啊!傅小神医说的竟然是真的!”
第257章 过人特殊的法子。
“丽娘,快收了报纸,很快就轮到咱们上场了!”
其实今日这游方郎中的连载,虽然快看完了,但后头还有一点。
高丽娘不舍地收好了报纸,与自家男人互相检查一番妆容与衣裳,这才出了房门,准备下一个出场。
高家夫妻俩的小戏,去过南边锻炼了小一年后,吸取了南边同行们表演上的细腻技巧,等再回到栖云城来时,已经是炉火纯青,演什么像什么,自然之至,完全看不出表演的痕迹了。
也正是如此,有好些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甚至还要带着家里的婆娘们一道来看,好捧腹大笑,轻松乐呵一番。
至于那少年少女的歌舞,虽然客人们看了也叫好,但吸引力,跟高家夫妻俩的小戏比起来了,就要差上一些了。
此时高家夫妻俩表演完毕,又如往常一般,赢得了个满堂彩,高家夫妻俩笑嘻嘻地向着观众们转圈作揖行礼,感谢投到舞台上来的银子玉坠等物,这才踩着鼓点下了舞台。
接下来的时间是中场歇息,客人们正好可以稍事休息,吃点喝点,或去更个衣,闭目养个神。
而再有半炷香的工夫,就是新戏开演了。
以往此时,客人们是绝对不会走开的。
毕竟,大家都是冲着新戏来的。
可今日却有人,目光闪闪,脸色严肃,手里攥着报纸,急匆匆地离座起身,顾不得同座人的挽留,快步离开了茶楼。
他离开茶楼,紧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又招手叫了一顶轿子,告诉了轿夫地址,就见轿夫们脚底生风,快步地穿街绕巷,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所四进宅院大门前。
这人下了轿子,正好看到自家下人站在门口,便吩咐下人付轿子钱,自己脚下没停,就进了院子。
他急急忙忙地就往一处院落走,还让人把太太给叫过来。
他走到小院门前,却是停下了脚步。
院中传来一声声的咳嗽,听得多了,难免让人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也痒得很。
这院子里,住的是他的独子。
他与妻子成亲多年,就只得了一个儿子。
早先也是聪明活泼的一个孩子,可惜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得了咳疾。
那时他正在外头行商,家中的大小事都是太太管着。
老父亲病倒,又不是没有下人,儿媳总不能近身伺候,因此太太请医问药,调理药膳,很是殷勤周到。
而他的儿子,因为跟祖父亲近,就时常过来陪伴祖父。
可老父亲的病,还是越来越重了。
他得到消息以后,就赶回了城中,也就刚好赶上见老父亲最后一面。
为老父亲办完了丧事之后,他是万万没想到,儿子竟然也得了跟老父亲一模一样的病!
府里的人都在传说,是儿子过了老父亲身上的病气,也是祖父舍不得孙子,想要带孙子一道走……
从儿子病发到如今,已经有四年多了。
外头人都传说,老陈家儿子是个病秧子,早晚要跟着老陈家老爷子去的。
就连陈家的下人们,也都害怕被派去大哥儿院里服侍,不是告病,就是另寻借口,就算是推脱不得,在那院子里,也是做完了事就离病人远远的,生怕被过了病气,也得了一样的病。
陈家有钱,请得起大夫吃得起药,可要是他们下人也病了,又上哪里看大夫吃药呢?
而陈家儿子自己,大概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自己这病会过人,越发的连房门都不出,也不肯见爹娘,说是怕把病过给爹娘,那他就是大不孝了。
但这四年来,病情就没多少好转……可不就愁坏了陈家夫妻两个。
陈家太太得了信,已经是急忙赶来。
“大哥儿可是有什么不好了……”
陈老爷赶紧道,“大哥儿还是那般,你莫急……”
“是我,我今日里看到了这报纸上的话本,就那个游方郎中。”
陈家太太愣了下,自家男人可是呆了?
看了报纸上的话本,怎么就跑到了大哥儿这来?
其实他家有病人,还是会过人的病,亲戚来往都少,跟邻居们也不大打交道,陈家太太无聊之下,也会看看男人带来的报纸。
那游方郎中,她自然也是看了的。
上回看到傅小郎用仙人呼吸之法救下了邻村小童,她就把这一段来回看了好几遍。
要是有个神仙弟子出来,能治好她儿子,那该多好啊!
就听陈老爷又道,“这最新的一期里,那仙人,仙人就教了傅小郎救治疫病患者之法,还说了如何防传染……”
“防传染?”
“传染,就是过人!”
陈太太眼睛瞬间瞪大,忙问,“怎么防?”
儿子心性纯良,怕过给父母病气,从来都不肯叫他们进房门,只隔着窗子望一望,说说话。
就连伺候他的小厮,他都不难为,只叫小厮做完事就走。
要不然,那小厮都伺候了快四年了,不还是活蹦乱跳,什么病都没过上么?
陈老爷就把报纸上那一段给太太看。
“这上面说了,这过人也分好多种,有的是呼吸之间,就将什么病菌带了出来,那好人若是吸到了病人呼出的气息,就容易传上病。还有的是血和口水鼻涕之类,若是沾到好人身上,偏偏那好人身上也有伤口,就也会传上,还有互相挨碰,手上的病菌没有洗干净,就去吃喝摸唇摸眼之类,那也会传上……”
陈太太听着这些话,想到当初公爹得病时,儿子常常拿着吃食过去给祖父送,有时就跟祖父一道用饭了……而她那时不懂,竟是也没阻止,这会儿想起来,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呀!
陈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
“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陈老爷又道,“这已是过去的事了,再也莫提,大郎一片孝心,怕过了病气给咱们,再也不肯让咱们接近,这才保了咱们夫妻俩这些年,身子康健。”
陈太太想着虽然自己夫妻两个都没病,但难道就让儿子一直这般关在小院子里么?将来可怎么娶妻生子呢?
陈老爷又指着报纸道,“莫急莫急,这上头还提过了,各种会传染的病,自有专门的护理法子呢……”
第258章 人非已非吴下阿蒙。
陈老爷和陈太太两个就着报纸,边看边讨论,要如何让自家儿子再过得好一些,能让他的身子更康健一些。
比如说这报纸上说了,得了传染病的,尤其是咳疾和疫病的,就得晒晒阳光,通风透气,经常更换清洁衣物。
而病人用的器具和衣物,都要定时地去消毒。
但这毒要如何消呢?
自然也是有许多方法的,但若是具体到器具和衣物上,那就是用开水煮烫,烈日暴晒了。
如若不然,那病人哪怕是吃了药自己体内的病毒已经少了很多了,可一接触到那些带着毒的器物和衣物,也会又染病了。
总之,毒越多,就会对病人的身体的影响更坏。
至于说那些照顾病人的人呢,为了防止被传上病,也是可以做好防护的。
比如说制作好几层布的布罩,罩住整个口鼻,身上也穿上粗布罩衣,靴子上也套上鞋套。
每
日清洁打扫通风,多用艾烟熏烤,死角撒上草木灰,自然就能降低病毒。
陈太太举一反三,同陈老爷道,“儿子这病,时好时坏的,莫非就是因为这毒没有清干净?”
陈家有钱,为了独子的病,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
有的名医开的方子,也确实管用,但眼看着好起来了,没过多久就又回去了。
陈老爷点头道,“对对对!没准就是这样!”
这两夫妻正在商量着,而小院里的年轻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自己扶着墙出来,已是听了一会儿了。
“阿娘,父亲,不是说好了,你们不要进这个院子的么?”
“儿子病了,还有你们操持家业,儿子好歹不至于衣食无着,若是你们也病倒了,咱们家要依靠何人呢?”
陈太太抹着眼泪道,“儿啊,今日报纸上可是都讲了,这种过人的病,只要能防护好了,就不用怕过人!还有好些个消毒的法子……”
院内年轻人默然片刻,才问道,“可是那个话本游方郎中里的?”
他生病后就困居一方小院,不踏出半步。
成日里也是无聊,父母双亲就给他搜罗了许多游记话本,有了栖云周报时,就给他看栖云周报,那是期期不落的。
也就是中间断了一年多,但也托人想法子从南边买了水云周报回来,据说水云周报的东家跟栖云周报是同一个。
原本这传闻还只是传说,不过等到今年栖云周报又重开,这个传闻也就证实了。
毕竟,如果不是一个东家的话,那怎么如今栖云周报上,有了孔方子的话本呢?
陈老爷忙应声,“正是正是!”
他赶紧将报纸从院门内塞了进去。
“今日才有最新的一期,上头就有教人怎么防护病气……嗯,病毒的!”
报纸被人接了过去,就听到翻看报纸簌簌的声响。
陈老爷陈太太两个相护扶着,都没有吭声。
过了盏茶工夫,才听到他们儿子的声音。
“阿娘,阿爹!”
“此法似乎倒是可行!”
陈老爷陈太太面露欣喜,“是吧?是吧?”
“阿娘,阿爹,虽然有了这个法子,但也防万一,还是先让我身边的几个人先用上此法吧。”
下人们虽然是下人,但下人也害怕过了病气啊。
而他也体恤他们,平时并不对下人们过多要求,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但如果依着话本上所说,要照顾病人,就得将环境清理干净,每日还要对器具衣物消,这要做的活,可就不是一两人能做得来的。
既然有了防护法子,那便先给下人们用上吧,也能让他们干活干得安心。
陈老爷陈太太互看一眼,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城中,与陈家相类,也有病人的人家里,原本没有买栖云周报的,也都去买了一份周报,不但要看上头的话本,还会跟着上头的各种法子来照做。
就是城中的医馆和大夫们,也几乎是人手一份周报,在行医之时,试着采用了话本上的消毒之法……
栖云周报,也成了来往栖云城的客商们必带的城中特产之一。
客商们都知道,甭管带多少份周报出去,总是能加价卖出去。
尤其是在京城,往往他们前脚刚刚走进客舍,就有人凑上来问,可是栖云城来的?可带了那栖云周报么?
他们也知道这周报之所以能在各地畅销原因。
从前这周报上只是写些儿女情长,江湖恩怨,好看是好看,对于那些天天忙碌于正事的人来说,是看不看都无所谓的。
就是那真假公子和真假千金两个话本,在京城里掀起了诺大风波,也是因为刚好出了裴家小将军身份真假之故。
这两个话本,自然是极大地提高了栖云周报的名头了。
但栖云周报旋即夭折,而那位报纸的东家,为避祸远走江州城,又创立了水云周报。
这水云周报的内容,可是不得了啊!
能让人从中寻到挣银子的法门,这岂不是就像是几文钱就能请得到的财神爷?
而这报纸的东家也实在是能折腾,才不过两年,就又回了栖云城,又把栖云周报给办了起来,这回倒是没有青萍客的话本了,反而是孔方子的话本。
孔方子那就是专写挣银子的故事的,只要是人,谁不想从里头看出点什么,好早早地发家致富呢?
别看如今这个话本的名字是游方郎中,听起来就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的市井故事而已,可是每一期里,都有一个救命的法子或者是治病的方子,这种话本,谁不想要啊!
栖云周报社这次重开,用的是自家新建的书坊,这书坊就离楼府不远,是楼欣月在附近又买的一处小院子,专门用来印刷自家报刊。
从前楼欣月是跟王家书坊合作,她只负责报纸的编辑,而王家只管印刷和销售。
虽然利润分了一半出去,但好在对方能分担风险,处理琐事,让人手欠缺的楼欣月,能把精力放在刀刃上。
但这种方式就不算太靠谱。
虽然那王管事为人处事不错,可他也不过是王氏书坊里的一个掌柜而已,上头还有好几个能管着他的。
这家族一大,麻烦事就多,十个人就有十个心眼子,尤其是见着楼欣月这样的女户,可不是就忍不住就想打点主意么?
楼欣月这次回到栖云城,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
不光是手下有人,手里的银子也更多,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楼乡君,而不是普通庶民了。
有了这个身份,自家开个书坊,也就省心得很。
有曹九爷在,想弄些印书的工具,还有有技艺的老师傅,那可真是一点也不难。
第259章 得胜得胜归来啦。
到了这个阶段,楼欣月已经不是很关心能挣多少银子了。
从前和赛郎一起,为多挣了几两银子而开心谋划的日子,都显得有些遥远。
楼欣月已经把精力放到了其它的地方。
比如改进新戏的舞台效果。
在她的提议下,百味茶楼的舞台上,又加上了空中威亚和滑轮,相应的,所有演员们也加上了这方面的训练,当然了,这威亚的高度并不算太高,就是两人多高,而且在舞台周边也加上了防护。
加上了这两种黑科技,在舞蹈中的飞天舞和新戏中的打斗戏,自然就越发的仙气飘飘,侠影翩翩。
又比如在报纸上招募能人异士。
她先招的,就是绘画人才和技艺工匠。
楼欣月穿越古代以后,志向未改,那就是接着搞文娱。
而这个时代的文娱行业,尤其是楼欣月想要搞的那种大众文娱,更是一片蓝海,正是她可以来个降维打击的时候。
可惜啊,她倒是有心办大事,奈何科技不允许啊!
虽然搞剧院模式,观众和收入都不少,可这才多少观众啊?
就算一天全都是满座,也就几百人而已。
还只有一个茶楼!
想想在现代,随随便便一个小网红的视频,那播放量都有十几万呢!
总之,就是技术落后,达不到啊!
想想要搞影视剧,就得先有电影,要有电影,就得有电有胶片,要想有胶片,就得先有摄影技术。
因此别说是网络平台了,现在就连原始的摄影技术都还弄不出来呢。
虽然网络技术对于楼欣月来说是个难于攀登的高峰吧,但原始摄影技术和电,没准可以搞一搞呢?
所以楼欣月就打算动用自己的财力和忘得差不多的高中生化理知识,来为古代文娱科技的发展来一点助力。
她自己搞不出来,还不能花钱招人吗?
一批人搞不出来,一年两年搞不出来,那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搞不出来吗?
时近深秋,边城大捷的消息传到了栖云城。
据
说一个月前的大决战,八万大魏军队击败了号称十万的北荒大军。
虽然这次的北荒大军,是将许多小部族的男丁全都抽来,其中甚至还编入了不少身体健壮的西凉女俘虏,但这些人凑在一起,也有十万之数,在人数上,大魏这边是不占优的。
但天佑大魏,这场决战,大魏还是胜了。
北荒大汗身死,大军溃败成了四部,其中最大的一部三万兵马,被飞虎关将士百里追击,终于将北荒大汗的长子击毙,并将这位长子的幕僚和家臣全都给俘虏回了大魏。
消息一出,大魏朝野上下,俱是欢呼雀跃。
这一场大胜,着实是得来不易啊!
栖云城中,那些家中有儿郎在边关的,也都是天天焚香祷告,求老天爷保佑,让自家儿郎平安归来。
楼欣月竟然也没有免俗。
她也在自己的书房里,摆了一尊神像,天天早晚三柱香,在心里默祝楼赛郎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毕竟,她觉得以自家妹子楼赛郎的胆量和资质,不当个女将军,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天她上午起来,照例给神像上了三柱香,正在心里默默祝念着呢,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大娘子,大娘子!您猜谁回来了?”
晓文欢天喜地跑了进来。
楼欣月心里一动,“赛郎回来了?”
晓文一拍巴掌,“可不正是呢!”
还说得眉飞色舞,“大娘子快出去看吧,二娘子如今可真像是话本里的女将军啦!”
楼欣月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的,还是个不太好见客的家居长衫,头发也没有梳得太整齐……匆匆在神像前鞠躬行礼,算是感谢了神仙的有求必应,就赶紧跟着晓文往外头走。
楼赛郎身穿着武将袍服,长发高高束成了个发髻,腰间悬着宝剑,剑眉朗目,肌肤如蜜,可不就跟晓文说的那样,跟话本里的女将军一模一样了。
而此时,她的身边围着好些人,有刘师傅,也有贺先生,还有彩枝等几个小丫头,楼赛郎跟这个笑笑,同那个对答,再让另一个摸摸她身上的甲衣,忙得不亦乐乎。
楼欣月也就不着急着走过去了。
就站在十来步外,微微歪起头,含笑打量着自家妹子。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两年多不见,楼赛郎的个头,似乎又长了一点。
身板也更壮实了,似乎自带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武将气质。
就算不看气质,光看这身打扮,楼欣月也能知道,自家妹子,估计还真是得偿所愿,真的成了位女将军!
“阿姐!”
楼赛郎笑着侧转过脸来,可不就一眼瞧见了楼欣月?
顿时几步就走上前来,一把就抱住了楼欣月。
这一抱,楼欣月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学文和学武的差别。
现下这个二妹,不但比楼欣月个头高,连一抱之力的冲击,都让楼欣月都差点站不稳了。
“赛郎,你可算是回来了!”
楼欣月上下打量着自家妹子,目光里满是欣赏赞许。
“我们家的赛郎,终于也成了女将军了!”
楼赛郎略有点腼腆地一笑,挠了挠头。
“不过是个五品小武官罢了。”
楼欣月眉眼弯弯,“那也是极为厉害的了。”
这五品武官,可是实职啊!
哪里是之前得的乡君虚封能比得了的。
从军两年,得胜归来。
整个楼府都沉浸在欢欣之中。
都不用楼欣月操心,就已经有人去张罗宴席,买鞭炮回来在大门外放,还要向左邻右舍送些点心果子分享欢庆。
楼赛郎瞧着这阵势,目光转了转,期期艾艾地问,“阿姐,嗯,这个……”
楼欣月一瞧着这就有情况。
“怎么了?”
“咳,就是大军班师回朝么,像我这样的小将官就可以回乡探亲,我来的时候,也有几个同伴跟着来了。”
“同伴?”
楼欣月瞬间警觉,“几个同伴?男子女子?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说是不好直接上门来打扰,因此都住在客栈里……是,是男子。”
第260章 妹夫以后就是妹夫?
楼欣月瞧着她这个模样,就知道有点情况。
从前她可没见过楼赛郎还有扭捏的时候啊!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问得太细,楼欣月给了她一个以后再细问的眼神,便开始和其他人一道,张罗着楼赛郎回来的吃穿住了。
这边的楼府,自然被赐给了姐妹俩以后,楼赛郎也就是看了看,整修和装饰都是后来才弄好的。
但楼赛郎的房间,早就收拾妥当,就连里头的床帐帘子什么的,也都事事齐全,跟楼欣月住的卧室规格一样,还根据楼赛郎的爱好,略做了调整。
楼赛郎走进自己的屋子,看看墙上挂着的万马奔腾图,摸摸竹叶纹的纱帐,再瞅瞅桌上摆着的水晶宫灯,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这两年在边关住着,那条件可是艰苦得很。虽然她早就习惯了,突然一下子有了这般舒服洁净的卧房,还是让她心情舒畅轻快。
单独的小浴间,就在卧室的侧边上。
小浴间里的浴桶,自然也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彩枝勤劳地来回几趟,将浴桶给装满了水,还额外地提了一桶热水,一桶凉水放在浴桶边上备用。
楼欣月笑眯眯地捧了干净的衣物和香皂进来。
楼欣月虽然不会多少现代的技术,但这手工皂也没啥科技含量,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好奇之下,自己试着做过的。
虽然说做得品质实在不咋地吧,但说个大概,让下人们自己去琢磨,还琢磨不出来吗
楼赛郎好奇地拿起一块奶白色的香皂,放在鼻子下头嗅了嗅,“这味道怎么闻起来甜香的?跟糕点似的。”
楼欣月笑道,“这是用羊奶和羊脂做出来的,当然闻起来甜香了。可是馋糕点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到外头去买!”
楼赛郎将自己那身甲衣给脱了下来,又散开了头发。
转身看向楼欣月,“大姐我自己洗就行。”
也是楼家比从前富裕了啊!
从前虽然院子里也有专门的沐浴间,但那是大伙共用的,这换了院子以后,却是都有单独的了。
楼欣月却是不走,“你刚回来,得好好洗洗,我来帮着搓背……”
楼赛郎这才脱了衣裳,钻进了浴桶里。
她这动作虽快,楼欣月还是眼尖地瞧见了她手臂上的一处疤痕。
感觉到手指搭到胳膊上,楼赛郎缩了空身子,嬉笑道,“啊呀,好痒!”
楼欣月没吱声。
楼赛郎赶紧转过身来,“大姐,这就是个小伤,我当时身上穿着你给打的那副甲,要害一点也没事,就是胳膊上中了箭,还是擦过去的……”
楼欣月轻轻叹了口气,“可疼不?”
“有点疼,倒也不太疼,这不过是个小伤口而已,血都没怎么流……”
说到伤口和流血,楼赛郎就激动了。
“大姐你在药堂里定制的那些止血药粉,实在是好用得很,还有那个药丸子,伤风发烧吃上一粒,很是管用呢!”
这两年里,虽然她确实是上战场真刀真木仓地杀敌了,但她家大姐的贡献也很大啊!
除了先头捐去的三万物资,后来大姐又托人送了两回物资呢!
旁人送来的物资,就是寻常的粮食和药了,而大姐送的,都是用了巧思的,独特又实用,几乎每一种,都在边关是抢手之极啊。
除此之外,她去边关的时候,还带了几个自己最喜欢的话本,比如那个金瓯缺和边塞侠影录啊……同袍们闲着的时候,就爱跟她借这两个话本来看,就是不识字的,也要凑到识字的同袍跟前,听人家给念的。
楼欣月微微一笑。
“能用得上就好。”
楼欣月觉得她送的这些物资,也不过是量力而行罢了,并没有多高尚。
要知道她可是居安思危,一想到万一大魏朝战败,就跟历史上的那些小朝廷一样,老百姓流离失所,国境线日日被蚕食,那
她不但没法子安生搞文娱了,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毕竟外战节节败退,就得年年上贡岁币,对内必然是横征压迫,如她这样的小民,要想生存下去,也是艰难之极。
她帮着楼赛郎解开发绳,打湿了再搓出泡沫,用香皂泡泡给楼赛郎轻轻揉搓长发。
楼赛郎好奇地拈了点泡沫,感觉滑溜溜的,确实挺好用。
“这个香皂也蛮好的啊!”
他们家里是不一样了,不但沐浴有单间了,就连洗澡都有独家的香皂了啊!
“这是几个小丫头们试了好多回才试出来的,一次就做了几百块,全府里的人都能用得上。”
楼赛郎听着就来了兴致。
“这样啊,阿姐,可还有多的,我拿去送人。”
“自然是有的,一会儿让人给你包上十几块,随你送去……”
不过说到送人,楼欣月就想起跟着楼赛郎一道回栖云城的同伴了。
“赛郎,你那几个跟着你来栖云城的同伴,可都是什么样的人?”
楼欣月虽然很想问问,自家这妮子是不恋爱了,但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爱打听的老妈子,于是就换了个问法。
楼赛郎腼腆一笑,“就是三位在飞虎关的同袍……”
楼欣月的直觉没出错,楼赛郎这回一道来的三位同袍,一位是家在栖云城附近的镇上,一位是在栖云城里有亲眷,还有一位,就是好奇栖云城,想要跟着来游玩的……
那位来游玩的,应该就是跟楼赛郎有点情况的了。
楼欣月心里有了数,也不多问,就张罗着准备宴席,专门邀请这几位楼赛郎的同袍。
两天后,楼欣月就见到了这几位。
一位是五十来岁的老兵卒,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目光精明,就是家在栖云城附近镇上的那位。
另一位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将官,说是在城里有位堂叔,正好跟着一道过来寻访拜见。
而第三位姓季的小伙子,黑不溜秋,身形精瘦,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但据说也就二十刚出头,笑起来露出一嘴白牙,很是憨厚的样子……
楼欣月不由得多看了那季小子几眼。
这位,将来就是她的妹夫啦?【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