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归来


    雪霁初晴,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将山门前的石阶映得发亮。


    心脉间流淌的灵力平稳而充盈,那纠缠百年的的旧伤,如今终于彻底痊愈。


    重塑神魂后,温雪声的境界亦突破了过往最盛之时,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踏回出云宗地界。


    玉渊殿的金顶在远处闪着光,他遥遥看了眼那处,心底知晓此刻有太多的事该去同傅言之回禀,却只是略一停顿,便绕开了主径,径直回到了那座僻静的住处。


    推开殿门的刹那,一阵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浮动,微凉的风裹挟着淡淡的松木香拂面而来。


    案几上,两副青瓷碗筷仍静静相对而放,碗壁上却早已落了一层薄灰。


    ——这是那日他备好,等候楚梨回来一同用膳的。


    温雪声在案前坐下,低眸望着身前的碗筷,唇角扬起抹极浅的弧度,尚未成形便又缓缓平下。


    指尖抚过碗沿冰凉的釉面,冰凉的瓷面触感清晰,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女子支着下巴坐在对面,眉眼弯弯地等他布菜。


    可此刻殿内空寂,唯有窗外雪压竹枝的轻响。


    不……还有。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在神魂融合之后借由楚糖的身份醒过来,留在楚见棠身边?


    楚梨越想越妙,思路也逐渐开阔起来。


    只不过,以楚糖的身份醒过来,她虽然能深入天月宗,但遇到的挑战和试探的难度也会变大。一个不小心,若是被天月宗的长老们识破了身份,她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万事利弊相生,极端的风险之下便是巨大的收益。


    楚梨从来不是一个畏惧风险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打开母亲留下的东西,使用秘法,去接近楚见棠。而事实证明,楚梨赌赢了,她不仅修补了经脉,修为还更上了一层楼。


    一旦在这样的赌局中尝过甜头,楚梨便难以说服自己彻底放弃这个想法。


    楚梨指尖轻颤,将一堆丹药收好,又抱起糖圆。低下头,楚梨便看见了糖圆脖子上挂着的白玉吊坠。在糖圆灰色毛发的映衬下,那颗白玉石显得越发明亮灼眼。


    “糖圆,之后我们先住在这里。”楚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时间也不早了,先休息吧。”


    纵使心中有疑惑,糖圆到底也没问出口“之后”一词具体代表了多久的时间跨度,只是点点头,找到床铺的位置,一如既往地窝在了一旁。


    简单地沐浴过后,楚梨在床上打坐,屏息运气,调理着自己的伤势。半晌,她才躺下,暂时抛却外界的纷纷扰扰,开始闭着眼休息。


    疲惫的身体拖着她入睡,楚梨却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被拉扯着。皱眉间,她想要睁眼,却被扯着坠入一团黑黢黢的迷雾之中。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厚重得像是宣告死亡的丧钟:“天道不公,为何不随吾一同毁灭这个世界?”


    “你的母亲失败了,但吾知道,你会成功的……”


    “你做得很好,吾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孩子,你会成为吾最得意的作品。”


    “……别再抗拒,接受……吾,接受宿命……”


    楚梨拼命想要挣扎,但无形之中仿佛有无数条藤蔓捆绑住她的手脚,令她无法动弹,只能被迫地聆听这一段呓语。


    黏腻感爬满楚梨全身,她被恶心到反胃,只能不断干呕。


    再睁眼时,楚梨冒了一身冷汗,视线也失去了焦点。直到糖圆跳上床,蹭了蹭她发冷的手腕,楚梨才费劲地爬起来,靠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呼吸。


    对于这一场噩梦,楚梨无法做到不在意。


    楚梨收紧手,指尖掐住掌心的肌肤,几乎要将其刺破出血。极端的失控之中,楚梨意识到一个残忍的现实——


    时间从来不会倒退,错过之后,她不会再拥有第二次得天独厚的机会。


    所以,一旦遇到,她必须牢牢抓紧,才能为自己,为青银,赢来一线生机。她会好好活下去,带着母亲的那一份。


    糖圆仰头,无意间对上了楚梨的视线。她面色苍白,双眼却明若秋水,闪着坚定的光。


    “糖圆。”楚梨轻声喊它,“愿不愿意再陪我回一次天月宗?”


    短暂的愣神过后,糖圆果断地扑进了楚梨怀中,喵呜了一声。


    楚梨将糖圆抱紧,感受着一颗心在胸腔处发出的狂跳声。她抿了抿唇,彻底下定决心——


    她要以楚糖的身份回到楚见棠身边,再次利用他,并且背叛他。


    记忆倏然闪回,眼前依稀浮出那人苏醒后,不偏不倚朝他望来的一眼。


    那双眸中带着不容错辨的威压,仿佛隔着百年光阴,穿透生死而来。


    涟涟雨声,切切情话。


    沉沉灯烬,寂寂岁华。楚见棠在主城四处找寻蛛丝马迹,只查出邪修营造了芥子空间的痕迹,却无法定位其入口,若是挨家挨户搜查,则需要用到仙宗令牌。


    避世多年,他不便亲自出面,便写了一封短书与嘉洲府,自己则准时回了天香院,前脚刚踏进大门,身后便传来“咔哒”的锁扣声。


    往日天香院从不落锁,楚见棠先是警惕,待看清眼前情境,不由意外怔住。


    天色将阴未雨,淡黄纱灯间隔着排列,一路引向后院圆亭。亭下,一抹桃花色的影子背面而立,腕动苕华玉,衫随如意风[1],发间钗钿随着舞步摇动,虽无丝竹伴奏,却自带动人心魄的韵律。


    风月醉人,佳期难忘,何况这舞是专为给他跳的。楚梨一心念着不要去想楚见棠,梦中却还是见到了那个少年。


    日出而林霏开,寂尘道君按平日的习惯,准时准点御剑巡山。没有剑灵的本命剑只能被符纸操纵,少年踏过满是仙流的苍茫楚海,猝然对上一双烟波潋滟的绯粉雾瞳。


    百年道宗,门前所见不过青山白水、飞鹤浮楚,那抹格格不入的艳红便更加惹眼。


    为了今日的苦肉计,梨梨特意画了惨白的妆容,不眠不休硬饿了三日,才拖着血色淋漓的腿伤,以我见犹怜的姿态,倒在楚见棠的必经之路。


    惊棠一瞥戛然而止得恰到好处,阖眼前,小姑娘恰好唤出娇无力的一声:“救救我……”


    三个字,在那颗棠海冰山般的心上凿开一线天光。


    果不其然,梨梨再次睁眼时,已身处陌生室内。周遭景物貌似寻常,细看过去,均雕刻有仙门独有的太极篆文,帷幕陈设都是凡间难寻的质地款式,带着大道至朴的古雅气度。


    身边,素梨道服的陌生少女反应极快:“你醒了?”


    梨梨被她搀扶起身,故作惊疑:“这里是?”


    对方边察言观色边道:“我叫辛谣,是暮水弟子,近期在上清道宗修习道箓。昨日寂尘师兄巡山时发现你晕倒在道上,便将你带来了南院。”


    玉京道尊楚冀创立上清道宗,其弟子则分领暮水,两家有所往来也合常理。


    南院位于上清道宗外堂之前,虽然与内府还隔了十万八丈远,但也算完成了第一步。没有把她直接安置在客房,多半是对不速之客有所戒备。


    梨梨连道数声谢,简单用了些许茶水,吞吐问:“神仙姐姐,我的腿还能治好吗?”


    她扮得不谙世事,辛谣眼中戒备依旧不减:“你老实在这里养着,十天就能痊愈。”


    测不出灵根,却天生一双粉瞳,不是魅女便是妖姬,惹出事来谁都担不起责。她负伤闯入仙门,不知有何目的,真搞不明白寂尘师兄为什么要救。


    梨梨听出她“不得闲逛”的潜台词,忙应声:“仙姿玉骨风神无双,我都听神仙姐姐的。”


    花妖生存法则之一:弱者为王,越是弱柳扶风,越是我见犹怜,赢面反而越大。


    听到她的奉承,辛谣微微得意,又问:“你同寂尘师兄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一愣,白嫩的脸颊瞬间红了个头:“我喜欢棠哥哥。”


    石桌上是一坛开封不久的百年陈酿,楚梨一舞跳罢,端起银杯看向来人,粉面含春盈盈带笑:“敢拼酒吗,楚道君?”


    经历了一夜|欢愉,少女吸取了不少灵力,起身撩发,眼角唇边流露出些许成熟的妩媚。


    弱者的生存法则是,欲予砒|霜,先赠蜜糖。想加害一个人,便要先加倍地对他好。


    梨梨的确是她曾经的真名。三日前,城郊医馆。且不论成为妖王首先需要占下落稽山,妖界没落至今,即便真做了头领,也是个鸡肋的虚名而已。


    楚梨只当他是拿自己开玩笑,不再理会。


    又过了一阵,秋娘那头仍没有消息。眼看符纸光芒渐暗,戚浮欢急了:“宋鉴,你那手下不顶用啊!我看不如让她直接去上清道宗告状,说不定这桩怪事就是楚见棠想借刀杀人!”


    宋鉴掐指算了算:“秋娘去道宗往返一轮,你我也差不多过了头七了。”


    戚浮欢:“……”阴云沉沉,剑气激荡。


    见此异象,原本还在练剑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放下剑,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又是妖魔中人来闹事?”


    “就凭他们?”


    “这剑光非比寻常,我看倒像是哪位大能正在渡劫……?”


    “大能?会是我们宗门内的哪一位?不会是掌门吧?!”


    “真的吗,真的吗?”


    有几人凑到林不语身边,想要问询这位天月宗百晓生的意见,却见林不语仰头望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的乌云看。


    林不语是见过楚见棠出剑时候的模样,是以仔细一看,再琢磨一会,林不语便认出了这是天华剑的剑光。不过,好端端的,楚见棠为何在宗门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怕不是疯了,林不语冷哼一声。


    除林不语外,其余见过天华剑的弟子们也纷纷认出这是楚见棠的剑光,一时间众说纷纷,有的人猜测楚见棠又在破阶历劫,有的则一口认定这是天华剑法的最后一式,说的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


    最后,徐津及时出面制止,众人才继续专心致志地练剑。讨论声渐低,林不语也收回眼,继续握着手中的剑,心思却已然不在剑招上。半晌,透过余光,林不语看见徐津带着王复一飞去了断月崖。他抿了抿唇,随后寻了个机会,悄然跟上。


    那声剑啸响起的时候,黎清越正和门中的长老在议事。乍一听见那惊天的动静,众人皆是一惊,黎清越率先察觉到天华剑的气息,疑心又是楚见棠出了事,当即赶往断月崖,去到楚见棠的洞府。


    施问雁唇角一勾,脸上漾出一丝微笑,随后也跟了上去。见两人都朝断月崖的方向飞去,段止暗叹一口气,只能跟上。


    看见明显失控的楚见棠时,黎清越心下一沉,当即怒喝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闹?还不快放下天华剑,先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对于黎清越的训斥,楚见棠充耳不闻,只握着剑,一步一步走进秘室,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余人形形色色的目光。直到看见蜷缩在冰玉床旁的糖圆时,楚见棠才动了动唇,将剑锋对准它,冷冷逼问:“那个人在哪?”


    糖圆缩了缩脖子,无辜地喵呜一声,看着怪可怜。


    黎清越和施问雁站在楚见棠身后,还来不及打量这与修仙界明显格格不入的秘室,便看见他对着一只猫发脾气,不由讶然。段止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又见一群人围在秘室门口,当即出面让其余人离开楚见棠的洞府,并下了封口令,不准他们提起今日之事。


    一瞬间,前来围观的人如鸟兽散,整座洞府只剩下楚见棠、黎清越、施问雁和段止四人。


    走出洞府的时候,王复一忍不住喃喃道:“楚师兄竟然在洞府中建了一间秘室……”


    想起之前墙上的那一抹灰色,以及当时楚见棠迅速制止他的动作,王复一终于了然。原来那处便是秘室的开关,而那小玉姐一直惦念的楚姑娘的尸首就存放在那里。


    楚师兄他简直……


    一时之间,王复一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去形容楚见棠,只能继续感叹着。而作为十年前,亲眼见证过那件事的人,徐津和林不语隔着一段距离,在半空中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些许讶异。


    十年过去,楚见棠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凡人楚见棠,而是有着大好前途的天月宗弟子楚见棠。若是楚见棠想要,以他的剑心和禀赋,怕是再过百年,楚见棠便能像先前的天华剑仙一样飞升成仙。


    没想到,楚见棠现在竟还一心记挂着复活亡妻,眼下更是为此疯魔失控,连掌门的话都不听。


    林不语轻摇了摇头,心绪万千,最后只化成一声吐息,飘散在风中。


    现如今楚见棠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纵使有封口令在,再过几日,有心探听的人怕也会知道这件事。届时,众人都会知晓——


    天月宗的清离仙君有个割舍不下的软肋,而那软肋只是一早已玉陨的凡人女子。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另一边,嫣梨小声问楚梨:“宋公子不顶用,你有法子联系楚道君吗?”


    且不说纸鹤已经被她撕了,楚梨如今心里还纠结着,根本不愿同那人见面。


    僵持之际,眼前骤然刺入一道霜白色的冷冽寒光,剑意破空而来,密如急雨的冰凌垂直乱落。冷风呼啸,将此间邪气荡开数尺远,连呼吸都觉得轻盈了几分。


    “楚梨,你在何处?”


    隔着迷雾,清冷之音仍旧清彻,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似带着几许惶灼——只为一人的惶灼。


    楚梨那颗不争气的心,又狠狠动了一下。


    楚见棠敲开门,对上的是邵忻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恩将仇报的东西!你的女人为什么披着我的狐裘?!”


    狐腋处的皮毛最是轻暖,那裘梨是他攒了数十年才织成的,本想好好利用一番,竟被楚见棠借花献佛拿给了楚梨。


    楚见棠听他一路骂骂咧咧,无言递去一块刻着楚氏族徽的白玉通行令——持有此令,可在上清道宗及清霜堂内公共区域自由出入。


    邵忻这才怒意稍平,一把夺过玉令:“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心上人又伤了?”


    楚见棠简短道:“玉清石。”


    “玉你个头!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虚脱的样子!”邵忻盯着他隐约泛白的脸,“用元血供养那丫头的元身已经仁至义尽,你竟还卖身给她,又要稳着剑冢封印,又要分神抑制心魔,就仗着一身道骨使劲作吧。”


    楚见棠径直去翻他的储物柜,头也不回道:“待回道宗便好。”


    邵忻翻了个白眼:“人家在寻常阁快活得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跟你去清修?她一介花妖,能用什么身份在仙门长住?”


    “道君府弟子。”


    冷眼,讥嘲,践踏,所有底层妖族经受过的欺辱,她都一样不落。若不是意外得到了楚见棠的剑灵之力,她未必能够活过百岁。


    后来,妖王楚礼赐她“楚梨”为名,号称门徒,实为炉鼎。想要活命,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可仅靠一人如何颠覆落稽山?


    楚梨想到了那个身怀绝世秘宝的天才少年。


    花下偶遇,柳外重逢,那些脸红心跳的青涩瞬间,都只是为了接近寂尘道君的手段。经过这些天的打听,楚见棠只有在每年生辰时才会去往昆吾剑冢加固封印,将秘宝携带在身上,她能把握的,只有一夜。


    唇间入梦咒,裙上迷迭香,她将自己打扮成世间男子最喜爱的模样,燃尽了喧嚣与热烈,费尽心机去暖一个心如冰原的无情人。


    有了楚氏嫡子的元阳,乾坤袋的禁制轻而易举被打开——四大秘宝其中两件“无极引”和“无心印”都没有实体,“无相灯”则又极难操纵,只有“无色铃”尚堪一用。


    楚梨取过银铃,将乾坤袋连同那针脚粗糙的发带随手丢去,心下暗嗤。


    他们二人的情谊,和这赠礼一样廉价。


    勾玉叮当碰撞,身边昏睡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机,奋力想睁开眼,却被少女用一个吻轻轻压下。


    灵流在唇畔辗转,楚梨意犹未尽抬头,在他耳边蛊惑着唤:“我爱你呀,棠哥哥。”


    不得不承认,这副天生道骨的身子亦是上好的补品。


    嫣粉的指尖沿着少年心口疤痕游走,只要此时抽去元虚道骨,楚见棠必死无疑,但楚梨并不愿多惹麻烦。


    别怪她狠心,楚见棠不曾负她,但她也不曾辜负楚礼。若想报仇,她且等着便是。


    亭外碧梧翠竹被雨水洗净,轻压着暑气低沉。


    楚梨撑起红伞,回眸轻笑:“吃一堑长一智啊,寂尘道君。”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楚梨含笑看他,眼底映着窗外透进的日光,明亮而坚定。


    “师尊。”


    她的指尖抚上他的脸,最终轻轻拂去他眼角渗出的湿痕:“若是不在意楚见棠,便不会有后来的林涯。”


    “而林涯……那一日,我已经回答过你了,不是吗?”


    随着她的话音,回想起那日濒死之际响在耳畔的应答,楚见棠的眸光微紧,又蓦地柔软下来。


    “如果我问你,”楚梨语调轻缓,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是喜欢当初的小狐狸,还是后来的楚梨,你又该如何回答?”


    楚见棠静默一瞬,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最终尽数化作了释然。


    如何回答?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总会爱上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指尖,嗓音深沉而笃定:“只要是你……阿梨。”


    楚梨笑了,眼底漾开一抹狡黠,朝他轻轻眨了眨眼:“师尊,阿棠,或者是……小涯。”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重新认识彼此。”


    窗外的雪又开始飘落,一片雪花顺着微风飘进屋内,落在楚见棠的指尖。


    他目光凝视着那片晶莹,忽然低声道:“阿梨,百道剔骨鞭,我已经受过了。”


    闻言,楚梨微微挑眉,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所以呢?”


    楚见棠眸光渐深,忽而俯身将额头与她相抵,语调微哑,带着几分摄人心魄般的温柔:“所以……”


    “这一次,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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