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提姆拔足狂奔，他本想利用鈎爪枪直接从主楼飞跃灯塔，一番努力后，他终于把自己挂上建筑物外立面。
“哒哒哒！”
一串子弹携着破空声朝他击来。
提姆单手吊着窗户口极限做了个引体向上，把自己一瞬间蜷成猫猫虫的姿势，再几个翻滚，连滚带爬地藏进灌木丛，一直等到头顶飞艇的探照灯从这个角落扫过，他才后知后觉听见自己疯狂鼓动的心跳。
妈的，崩溃了，提姆用力抱住头。
怎麽回事啊？不是说好了挪空阿卡姆吗？你们这些人不讲武德是吧？
问题不是一般的大，之前他拆谜语人奖杯的时候明明畅通无阻，风平浪静，除了杰森象征性安装的那些角落机枪之外，再没别的危险。
进一步说，今晚阿卡姆疯人院自检，原本的防御系统应该彻底关闭并且更新升级，于情于理都他都不该挨枪子。
这下完蛋，不能使用鈎爪枪在空中移动，他就得靠自己两条腿跑来跑去。
然而阿卡姆疯人院大得跟他妈疯了一样。
流泪了，真的流泪了，今晚他就像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来回挣扎，就是踏不进人间。
提姆一边在灌木丛里匍匐前进，一边放出一只电子探针，接入探口扫视了一圈周围。
空空荡荡，别说人影，连鬼影都见不了一个。
那到底是谁激活了阿卡姆的防御机制？
阿卡姆自检的消息是神谕告诉他的，身为戈登局长的女儿，芭芭拉的消息源头总不会出错，提姆钻在草丛里一路向前，抽空骚扰一下芭芭拉。
【提姆：阿卡姆是今晚自检没错吧。】
【芭芭拉：对。】
【芭芭拉：出事了？】
提姆满头是汗，他飞速把自己的问题敲进屏幕，手指挪到发送键上方，下一秒他又挪开指尖，删掉整句话，重新组织了语言。
【提姆：没事，就是想问一下，戈登局长提前告诉你这事，他真没发现你又和我们混在一起了？】
【芭芭拉：噢，没有，这消息是迪克告诉我的。】
毫无预兆的名字轰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啊？啊？？？
不是，迪克，你？不是？一阵铺天盖地的不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刺激得他一个哆嗦。
提姆停住了，下一秒他从灌木丛里窜出来，仿佛身后有雷肖古在追一样，疯狂往钟塔的方向奔跑。
头顶巡逻用的泽普林飞艇在空中飘来飘去，每一秒都有数束光柱划过，提姆在阴影中蛇形走位，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开，手里拎着的巨大环保袋特别碍事，但又不能扔掉。
他见完迪克还得以提姆德雷克的身份去找杰森。
莱克斯卢瑟不是有人格分离枪，他现在给自己来上一枪行不行啊！！崩溃了，真的崩溃了。
漆黑的阿卡姆中时不时闪过他触发的子弹声，提姆唯一庆幸的地方就是至少阿卡姆的监控是按照程序彻底关闭，兄弟眼都无法黑入。
不然他也没胆子这麽极限操作……想到这里，提姆脑子闪了一下，蓦地急刹车。
等等，是兄弟眼无法黑入，还是他权限下的兄弟眼无法接入？
提姆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蝙蝠洞时那麽天真的罗宾，和布鲁斯这麽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就悟出了一条真理：永远别相信蝙蝠侠给你画的饼子。
谁没被蝙蝠侠画过大饼，这人口口声声说着你是他最信任的人，结果日后你在蝙蝠洞翻出他对你的打击计划，再气得原地直蹦。
蹦上几次就熟练了，就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隔三岔五吃口大饼，这是每个蝙蝠侠熟人都得接受的命运。
——但蝙蝠侠给夜翼的饼子到底是不是画的，那就不一定了。
据他所知，夜翼掌握着谁也不知道的安全屋地点，蝙蝠洞沦陷后的后备计划，除了蝙蝠侠和老管家之外，只有迪克有启动密钥。
怪不得杰森吃brucedick……救救，住脑啊，提姆痛苦得要命。
什麽时候了还在想这种东西，提姆在心中拼命挥拳，夜翼喜欢的幸运儿明明是——
我操，是我啊！！！提姆深深地感到了崩溃。
幸运儿竟是我自己，月亮奔我而来是吧？！
提姆眼神一下子都变得茫然起来。
但他脑袋又懵得要命，缺氧和剧烈运动又加剧了他无法思考这一现状，就连躲避机关都是靠身体本能，两条腿抡得飞快，身上的手机又在震，他掏出快速一瞥。
【康纳：我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但我感觉如果我不告诉你，我的美好品德都会受损。】
提姆差点破口大骂：滚啊！
这种时候就不要来搞他了！
提姆一个就地再次翻滚，手机嗡嗡震个不停，他气急败坏地想把康纳扔进黑名单，却发现这次信息是另一个人发的。
【杰森：你在哪？】
【杰森：我这边遇上了些小麻烦，需要确认你一切都好。】
提姆一下麻了：“……”
是了，阿卡姆疯人院防御机制开启后，杰森那边肯定要糟，地下室的作用是关押危险性最大的那批罪犯，诸如稻草人小丑之流。
算了，他自己出事的概率都比杰森出事的概率大，提姆安慰自己道。
他试图估算出杰森从地下室突破到大厅的时间。
估不出来，肯定能比他快一点，但里面还有谜语人奖杯，他不相信有人能放着谜语人奖杯不去拿！！
他呼吸急促到了极点，稍一分心，一串红点就落在他的披风背上，而提姆对此浑然无觉，依然缩在角落低头发消息。
目标锁定，瞄准。
“——砰！”
提姆瞳孔猝然收缩，但这时候再躲已经来不及，不等他闭上眼睛等着疼痛降临，下一瞬他整个人被人揪住领口，连着他拎着的环保袋，倏地一下离了地。
伴随着这钢索在空中划出的风声，提姆头晕眼花地捉紧他手里的袋子，那是他的马甲和他保命的必要道具。
两边的景色在以不同方向模糊成一片，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麽刺激过。
别人躲子弹都是尽量跑快点，哪有这麽腾挪移转闪来闪去的！
枪弹坠着火痕在他们身边穿梭，提姆脚尖刚晃晃悠悠地挨到建筑物凸出的老旧砖块，猛烈的失重感袭击了他，他被对方拎着从高处一跃而下！
提姆差点求饶：求你了哥，扔个蝙蝠镖把机枪炸了行不行，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空中连做四个后空翻的。
放过我，求你。
张嘴想叫的冲动被提姆咽了回去，在第二次踩到实处，他趁着那只手松开的刹那，连跑带爬地冲出去扶住栏杆，弯下身用力吸了两口气，才把反胃感压了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抓住栏杆的手都在抖。
一半是被迪克带着飞来飞去晃的，一半是之前紧张的。
一米远的距离，迪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钟楼的火光与月亮勾勒出夜翼犯规的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压过了所有情绪，提姆站直身体，快步走过去，张开双臂一把抱紧了对方。
迪克穿着的制服不是平常那套凯夫拉盔甲，这套里面有更多金属，身体接触的地方被硌着，但提姆还是用力收紧胳膊，小声挤出了声谢谢。
迪克任由提姆抱了一会，然后把他拎开：“你为什麽在阿卡姆？”
提姆有点心虚：“我不是一直在这里，我也是刚到——先不说这些，你知道是谁激活了阿卡姆疯人院的自动防御系统吗？”
当然知道，我自己开的我能不知道吗？迪克心想。
表面上他却讶异地反问：“阿卡姆自检又不代表防御系统会关闭，你问这个干什麽？”
提姆：“……”
憋屈起来了，但他似乎又没什麽发火的立场，毕竟迪克是因为担心他才会夜闯阿卡姆，但退一步讲，如果不是迪克短信轰炸，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真该死啊，短信是达米安发的。
迪克的视线落在提姆手里的那个大袋子上，挑高了眉毛。
提姆看着他哥那张脸，一些从几天前就压抑着的火气渐渐发酵。
抛开他在阿卡姆狂奔不说，最重要的是，理乍得格雷森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自己是白月光的意识？他到底有没有自己是白月光还对着别人说了怪话的意识？！！
提姆不是很懂，说要教他谈恋爱的人是迪克，替他把恋爱谈了的人也是迪克，最后想和他谈恋爱的人还是迪克。
他为这事一连好几天都没睡着觉，这人却若无其事的，仿佛什麽都没发生。
想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在角落一点一点发酵膨胀，提姆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真的在生他哥的气。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迪克那张脸上，从侧面看去，渐暗的火光让那张脸像是打了层柔光滤镜，提姆大脑悄悄一窒，不由庆幸起今晚他看见是带着多米诺面具的夜翼，那双犯规的蓝眼睛被森白的护目镜挡住。
……不然看着他哥这张脸，真有人能气得起来吗？
迪克对提姆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现在只想着把提姆提溜进蝙蝠车，然后把他和达米安一起踹回蝙蝠洞。
不然小熊猫一个人满哥谭乱跑，总让他忧心忡忡的。
#感觉弟弟很容易死怎麽办#
迪克叹气似的地注视了提姆几秒，无奈开口：“总之见到你没事就好，蝙蝠车在阿卡姆西南口，我送你过去。”
说着，他就俯身去拎提姆手里的环保袋，指尖刚碰到袋子，那只蓝色塑胶口袋就刺溜往后缩了一截。
提姆火急火燎地往后缩过去，抬头瞪着他。
迪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提姆：“……”
有病吧，你们一个两个的，干什麽对我手里的袋子这麽感兴趣？
迪克抓住关键词，露出饶有兴趣的笑：“你们？”
“不是，我不用什麽事都向你汇报吧。”提姆不慎说漏了嘴，只好死鸭子嘴硬，强行梗过去。
迪克脸上还有些疑惑，他微微歪了下头，没开口说什麽。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提姆感觉自己头顶又开始冒汗了。
他绝对不能让迪克知道杰森也在阿卡姆，更不能让迪克知道他用提姆德雷克的身份和杰森疯狂拉扯。
可夜翼是什麽好糊弄的人吗？
显然不是。
呜呜，怎麽迪克也这麽吓人啊，提姆默默流泪心想。
突然迪克笑了，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提姆的额头，又把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朝上捋了捋。
“你当然不用什麽事都告诉我，只是这个袋子太大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像赶地铁的时候看见小孩拎行李箱，我也会去帮忙。”
提姆：？？
你他妈再骂？？？
细狗也有自尊的好不好。
提姆这下真的破防得厉害，恨不得和他哥打一架。
迪克摘掉手套，顺手帮提姆理了理有点打结的头发，有点不解，又有点忧心道：“今晚不热吧？你生病了？”
提姆感觉他哥略带凉意的手贴到了他额头上，迪克迷惑地凑近，又低下头：“还行？”
提姆倒吸了口凉气：“停停停！”
如果是平时提姆还没这样过敏，谁都知道这只迪克不怎麽注意肢体接触，但那是以前——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被迪克亲手推去了一种暧昧不清的境地，他看着迪克一如往日的相处模式，还有那从未失去过的游刃有余，他正在发酵的怒气几乎是迎风见长。
凭什麽？就我一个人惦记着是吗？
提姆垂着眼睛，冷着脸，一把将迪克那只手抓住了，低头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你送我去蝙蝠车？然后你要干什麽去？你今晚另有安排？”
迪克动作微微一顿，他今晚还真的另有安排。
一周之前，还是他从丧钟那里得知死亡射手又被沃勒抓获，今天早上，他又从丧钟那里得知新自杀小队成立的消息，利用他的布鲁德海文警察身份，他又从GCPD埋在冰山酒店的线人那里得知，阿卡姆疯人院附近的冰山酒店分店被企鹅人清场式的租了出去。
新自杀小队已经到达哥谭。
迪克的神情略有变化。
他慢吞吞地调出了布鲁斯存在蝙蝠洞里的自杀小队应对方案。
和其他长篇大论的plan B不同，这些方案只有短短几行，实在是对这些人做应对方案其实意义不大，自杀小队的翻台率和哥谭市长一样快，除了死亡射手和哈莉奎因这种常驻人士，其他成员基本出一次任务就全死光。
上次自杀小队进行翻台后，蝙蝠侠把兄弟眼的算力全部扔进了哥谭下水系统和老城区。
“理乍得少爷。”老管家端着托盘从旁边经过：“我不知道什麽时候布鲁斯老爷教你养成了向家人守口如瓶的坏习惯，但如果你愿意向戈登小姐和提姆少爷求助，至少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我想你都能轻松许多。”
“我会的，阿尔弗雷德。”迪克头也不抬，熟练地向阿尔弗雷德画了张大饼：“给我一杯咖啡。”
老管家：“……”
阿尔弗德雷将大饼扔进垃圾桶，并拒绝给他咖啡。
迪克满哥谭神出鬼没地晃了三天，终于弄清了沃勒的真正意图。
CIA进行了一项名为MK超级士兵计划的秘密实验。
六个月前，阿卡姆疯人院有一次无备案的故障记录，电路故障局域恰好是稻草人所在的E42区。
水落石出，MK超级士兵计划明面上是探讨躯体与脑控制和化学物质的影响，其实这项目只是一个用于运输改进恐惧毒气的幌子，但阿曼达沃勒显然被稻草人摆了一道。
她要的是稻草人自己都无法控制速率的新品，结果却拿到了T2变种恐惧毒气，三个月前蝙蝠侠再次加固阿卡姆疯人院的仿佛，天眼会想重复一次过去的操作都再无可能。
——阿卡姆疯人院的强制医疗机构存有稻草人的医疗记录，这便是自杀小队的目标。
他提前从市长那里得知红头罩亲自上门威胁他要转移阿卡姆疯人院，阿卡姆疯人院挪空之后便不比担心无辜人员卷入，于是他默许了杰森的行动。
没时间再继续耗费下去，迪克望着提姆，眉头皱起。
提姆脱口而出：“你不是为了找我才来的吗？”
提姆始终注视着迪克的表情，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清醒了，直到自己的话出了口，他才意识到刚才的声音里包含着多少悻悻与委屈，以及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沮丧。
就算他给迪克的那条留言——听了康纳馊主意的那条，本意是创他哥一下，但这是理乍得格雷森，对他说出的玩笑话多少带着点真心——呃，真情实感。
夜翼呢，和夜翼谈恋爱谁都很真心，就连杰森陶德都真心。
除了布鲁斯韦恩。
迪克心头闪过一丝愕然，有一点轻微的惊讶缓缓浮现，提姆抓着他不放开，风又吹得乱糟糟的头发黏在脸侧，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低下头用肩膀蹭开头发，鼻尖通红，然后将脑袋别到一边。
见状，一种熟悉的、充斥着迪克半个人生的危机感窜了出来。
丧钟的女儿，罗斯似乎也这麽和他说过话，但罗斯只是一个和他相处过几天，错误地把占有欲当成喜欢的小姑娘。
上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上次。
“……我是。”迪克谨慎而又困惑地回答。
提姆不确定似的看了迪克一会，反应过来是怎麽回事之后，他的眼皮剧烈跳动几下，感到了些细微的破防。
我靠，理乍得格雷森你是块石头是吧？说话说过就忘是吧？
非得让人和你真心换真心是吧？！
第82章
提姆觉得自己又到了人生危机的时候。
迪克应该没有驴他，他哥的担心一点都不做假，但迪克好像又要在阿卡姆干点什麽，提姆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迪克和芭芭拉之间有点自己的小计划。
单从概率上讲，他其实不用太担心自己掉马，毕竟阿卡姆疯人院这麽大，杰森在地下医疗室活动，迪克和他在钟塔附近，但不问清楚总让他心里不踏实。
提姆尽快收拾好了自己那点破防的情绪。
其实也没什麽，无非是迪克中间伸手过来搅了搅池水，就算没有迪克，事情的结局可能也是一样。
理乍得格雷森没比谁少一段满是哀痛的过去，却没失去爱人的能力，钱永远流向不缺钱的人，爱也永远流向不缺爱的人。他凝视着夜翼，想像着多米诺面具下那双湛然蓝眸。
因为夜翼略有破防，那是一点都不丢人，提姆自我安慰道。
共用白月光呢，况且还是月亮奔你而来。提姆短短几秒就达成了逻辑自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哥谭论坛定期的日活讨论来说：假如布鲁斯韦恩在街头拦住你并且请求你和他结婚。
虽然听着荒谬可笑，可如果真碰上这种事，谁不迷糊一下啊？
那尚且是布鲁斯韦恩，他这边可是理乍得格雷森，真真正正的合格白月光，提姆自忖没能脱离凡人行列，碰上这种事，他只不过是几天没睡着觉，这样的反应就算换成布鲁斯也不可能比他更体面——
真的不能吗？妈的，真的有人能拒绝夜翼吗？蝙蝠侠他有病吧？提姆干笑着不再去自取其辱。
提姆觉得他又行了。
毕竟他连喜欢都没敢和杰森说一句，强行揪着迪克不放未免太无理取闹，况且他哥已经在哄他了——理乍得格雷森是你能想像到最好的哥，他甚至还有一架帅到过分的摩托。
提姆松开抓着迪克的手，他的情绪缓和许多，不再向之前那样将心提到嗓子眼，但他满身是汗，高处的风簌簌吹过，披风不断荡着，他被吹得打了个哆嗦。
提姆往迪克身后缩了缩，又把垃圾袋握得死紧，准备闲聊两句就离开去找杰森。
他踩在钟楼窄小的楼梯上，顺口反驳了一句：“胡扯，别来这套。”
迪克轻描淡写地接上后半句话：“好吧，担心你是绝大方面，其次是我有点个人事务需要在阿卡姆处理。”
提姆：“个人事务？”
“小事。”迪克完全不想泄露自杀小队的苗头，信手扯了个敷衍的理由：“艾米——我在布鲁德海文的上司，最近布鲁德海文市场出现了一批打着哥谭编号的特供精神类药物，艾米告诉我基本能确定是阿卡姆的工作人员偷偷调换病人药品出去卖，今晚是个好机会，我想去阿卡姆主控室拷走上周三的监控记录。”
此时还有几步路就能到钟楼的下一个平层，提姆一个急刹车，满脸空白地站了两秒，然后蹦了下去。
有没有搞错！
怎麽会有这种事情！提姆满心满眼的惊愕，脑海里的小人发出尖锐爆鸣。
他不会就这麽倒霉吧？
但他偏偏就真的这麽倒霉。
地下医疗室留有谜语人的终极大奖杯不错，可谜语位置其实处于主控室，尼格玛的恶趣味就是让人满哥谭跑来跑去。
谁说我们哥谭人没有自己的宝可梦！
杰森为了解密肯定会前往主控室，到时候肯定会和迪克碰面：一来二去他的马甲又要被扒掉了。
有什麽录像他不能帮忙代劳的！看不起他的黑计算机的能力是吧？
不行，他肯定不能直接提出帮迪克的忙，那样只会被拒绝是板上定钉的结果。
仔细一想，迪克的日常生活其实挺神秘的，除了布鲁斯，所有人的日常生活都似乎有层迷雾，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去插手布鲁德海文警局的那些事。
不是，你平时不是把两个身份分得很开吗？提姆整个人都是痛哭猫猫头。
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精神分裂，去维护马甲的尊严是吧？命都给你！
提姆混乱地想着，大脑飞速旋转，想找出一个阻止迪克去主控室的计划。
第一步，他先走慢点，多拖一秒就是一秒……
草了，他的脑子！他全世界第一聪明的脑子怎麽给干报废了！！！
不对，他还可以先支开杰森，提姆说干就干，火速给杰森发消息。
【提姆：刚才信号被屏蔽了，我去见人了，一切都好。】
【提姆：很快回来，你在哪？我去找你。】
提姆等了几秒，没收到杰森的消息，但他能看见杰森的对话框里在显示：【正在输入中】
红头罩的上网技术果然连八十岁老奶奶都不如。
但此刻提姆毫无吐槽之心，此刻他只想感恩，感恩杰森弄不懂这些现代冲浪社交法则。
【杰森：正在输入中】
【杰森：正在输入中】
那串正在输入中时不时闪现一下，提姆心急如焚。
你到底要说什麽！！！
那种等待时的不确定焦虑犹如一块巨石当头砸下，他就像一块饼，被搓圆捏扁。
提姆含着泪继续往下走楼梯，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这是不是因为信号问题才没显示出来，又走了几级台阶，属于杰森的对话框悄然一刷。
【杰森：你是不是在钟楼。】
提姆瞪圆眼睛，用力吞咽了一下，感受到眼眶的湿润：“……”
不说假的，他真的要吓哭了，到底是什麽鬼故事？杰森陶你除了讲地狱笑话，你还会讲鬼故事！
疯了，他下意识就抬头朝周围看，但钟楼是个除了顶到处都密闭的建筑物，杰森不该能看见他才对，就算是顶楼也是小窗户，总不能另一边在地下室举着把狙用八倍镜瞄准——
试探一下，不一定，虽然他不能相信自己马甲的稳固程度，但他永远可以相信自己的努力！
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再努力一天，就是星期天！
提姆霹雳啪啦地往手机里敲单词，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霎时间他像是被扯了尾巴一样，身体猛然哆嗦一下，下一秒，他又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揽住了。
迪克探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种时候你在和谁聊天？”
提姆的视线呆滞地落在他前方的虚空。
提问：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什麽？
答：是他妈两个鬼故事。
在极端的压力下，死去的记忆渐渐复苏，提姆开始思索他到底在两个人面前干了什麽值得被挂起来挨打的事，对于杰森，他也就是拿走了对方心心念念的罗宾披风，再装了一下弱小无辜的提姆德雷克……然后坐在人家怀里学打枪装打破原则。
要死要死要死，提姆继续抱头痛苦。
那迪克呢？
迪克这边，他只是发留言说想要加入他和杰森的家而已。
妈的，杰森那边是堵死了，提姆在手心为自己捏了把汗。
不过迪克好像挺无所谓的，别说破防，他甚至都没提这事，本来以为至少要挨顿打。
想想也是，夜翼有什麽没见过。
提姆：流泪狗狗头。jpg
是他着相了，提姆暗自在心中双手合十，居然以为这样就能使夜翼睡不着。
提姆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挑卖惨能卖成功的那个下手，至少迪克不会把他怎麽样是吧！他好柔弱的，不挨平白无故的打是他的人生信条。
杰森的一顿毒打他可承受不起！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凶，盾构机和响尾蛇坦克，这东西是他妈一个弱小无助的罗宾应该承受的吗？
可是迪克喜欢他，至少这人号称自己喜欢他。
被偏爱的总得有恃无恐对吧！
就是你了，我的哥！！！
提姆迅速列了个首要清单：
第一步，先从迪克的视线里逃开。
第二步，阻止迪克去主控室，脱掉罗宾制服，缓上提姆德雷克的常服，去主控室和杰森见面。
第三步，确保迪克不会来找他。
很好，一个有效的计划是成功的开始！
那麽背锅的人又能是谁呢？
“达米安！”提姆脱口而出：“……达米安。”
这个名字脱口的刹那，提姆就知道日后他将会为自己脑海里这个身影闪现而后悔不已，但此时提姆甚至没有后悔的机会，话已出口，他只能如此继续下去：“我没和谁在聊天，我只是在看达米安发给我的消息。”
迪克没接话，神情有点困惑，似乎没能理解他在干什麽。
提姆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转过身，垂着手，用披风不着痕迹地挡住身后迪克的视线角度，慢慢往上打字。
【提姆：没有，我不在钟楼。】
【提姆：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建筑在哪，不过角落有一只滴水兽，怎麽？还有别人在阿卡姆？】
【杰森：正在输入中】
【杰森：正在输入中】
提姆快要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
而迪克还在等他一个回答。
多米诺面具挡住了夜翼那双蓝眼睛，也遮住了他打量的视线，他这时候嘴角不似平常那样总挂点笑意，乍一看竟然看不出什麽情绪。
提姆后背更凉了：自己到底应该怎麽演，怎麽才能从这种要命的地狱里逃脱。
等等！有了！！
“我再试图让自己不去多想。”提姆用艰涩的口吻，缓慢地开口道。
意识到迪克有些惊讶后，提姆控制住自己的视线落在迪克脸上，艰难地说：“我真的以为你很担心我，你明明知道我和达米安之间的情况，可你却放任他拿我取乐，让他用你的口吻吓唬我。”
“用我的口吻吓唬你。”迪克笑了。
提姆有点不自在，他强调了一下：“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迪克一直看着他，像是被他逗乐，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又藏着点纵容的迁就，他按了下耳麦：“稍等，神谕调用。”
提姆正在敲字的手都停顿了几秒——
妈的！别迷瞪了！！！夜翼蛊人你第一天才知道吗？！提姆在心中惨叫着怒骂自己。
“我找到提姆了。”提姆听迪克说：“在阿卡姆疯人院，阿尔弗雷德在韦恩塔？行，一会我把目的地重置……”
他永远不可能用正事忽悠过迪克，提姆愁苦地想，他哥的敏锐和细致注定他的胡说八道没有用处，那麽只剩一条路。
提姆突然抬起头：“你为什麽会喜欢我？”
迪克怔了怔。
芭芭拉听见这边的动静，善解人意地说道：“场景再现，我差点以为这话是我说的，除了我真的说过，甜心，你要有大麻烦，我先挂了——滴、滴滴。”
眼见着拉回了迪克的注意，提姆顿了下，很想继续发挥，但话说到这里了，他也有点说不下去。
到底是为什麽，你说啊！！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迪克没有丝毫犹豫：“你高尚的品质源于内心，关于你做出的牺牲和付出的一切，我怀有无上的感激，在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我有幸得到你的帮助。”
提姆又迷瞪了一下，他晃晃脑袋，令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所以？”他困惑不解地问：“所以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些？”
迪克这次是真的茫然了起来。
茫然之中，又多了些警觉。
这场景真像芭芭拉要和他分手的那会，但提姆总不能也是要和他分手。
提姆借此机会又看了眼手机，杰森那边仍然是正在输入，他好像又全删了，最后发过来一句言简意赅的话。
【杰森：噢，没事，就是问问。】
提姆：“……”
他的灵魂都要出窍了，浑身又痒了起来。
没事，提姆用袖子蹭了下脸，又低声问迪克：“所以这就是我比达米安好的地方？这就是——”
迪克的眼神越来越微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正常来说这时候他应该顺手端个水，但好端端的，他端这个水干什麽？虽然但是，和提姆这麽说话让他感觉有点gay……草了，杰森。
迪克的身体悄然无息地变得僵硬。
原来我真是gay啊，迪克麻木地想。
事情实在太多，光是调查自杀小队就够他费力的，中间得知杰森复活又震得他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好不容易熬过杰森整出来得那堆烂活，小丑又得让他盯上两眼。
但就在前天晚上，而他为了彻底断绝提姆日后为杰森心碎的可能。
他好像、可能、应该是对提姆说自己喜欢他来着。
迪克心事重重地戴上了痛苦面具，变得很是迟疑。
他实在不想谈论这东西，身为一个直男也不应该讨论这东西：之后他一定要把杰森陶德打进墙里。
迪克只好把达米安搬了出来：“你前面收到的几句短信确实是我发的，对不起，我替达米安向你道歉，之后回去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提姆眯了下眼睛：“……”
搞没搞错，拿达米安当挡箭牌。
懂了，原来他哥是真把自己说过的怪话忘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还要把他当小孩一样敷衍。
多日以来积攒的火气一瞬间燃烧至眼底，他哥的心虚比今晚哥谭的月亮还大，既然如此，提姆直接找准地方戳了进去。
“我们的话题重点是你，不是达米安。”提姆仰头看着迪克，小心地抽了一口气，轻声开口：“我知道了，你从来没对我认真过，你甚至……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和你平等的人。”
这帽子扣得太大，迪克一下子愣住了。
他无所适从地抬起手，又缩了回去。
见状，提姆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比哭还要难看。
一半出于演技，一半出于真心。
真心换真心是吧，太地狱了，真的太地狱了。
不过要不是句句出自真心，他也没法把他哥糊弄过去。
那些曾经日日夜夜思索自己是不是够格成为蝙蝠侠的罗宾的日子：反复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站在蝙蝠侠身边，是除理乍得格雷森之外所有罗宾的困境。
无论何时，他最后的底气都是夜翼的微笑和声音柔和的安慰，那句“我向你发誓他比我更好”亦如迪克本人一般温和，足以让他径自踩进哥谭的漫漫长冬。
这他妈，怎麽就沦落到这一步了。
你不喜欢我你为什麽要说你喜欢我！
迪克的呼吸有一瞬不稳，他的视野被提姆那个难看的神情占满了，他的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石头，再一路沉到胃里。
他注视着提姆，看着年轻人脸色惨白，嘴唇抿出枯萎的颜色，像是被伤了心的小狗，但蓝眼睛依然忠诚澄澈地望着他，没有指责，只是有很多难过。
细脚伶仃的情绪从每节骨头缝里溢出来，再像海水一样蔓延至他脚下。
提姆深深地望着迪克，声音很低很低，神情非常颓然：“我不是需要被你保护的人，每一次我和布鲁斯发生矛盾时，都是你始终站在我身后，这些年我们都经历了很多，让我始终不曾产生自我怀疑的底气全都是你，可我没想到你只是在哄我开心。”
说完，提姆的身体晃了晃，名为良心的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像一条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的狗。
我真该死啊。
迪克闭上了嘴，然后又张开，他想说点什麽，却难得有些词穷：“我没这麽想过……我从来没有把你不当回事。”
提姆沉默了几秒。
真心永远是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武器，烂人真心都弥足珍贵，况且他还不是烂人。
有朝一日他竟然拿捏住了夜翼，接下来他哥肯定会想尽办法地哄他，提姆满心都是忧郁。
狭窄信道里的热气不断往上飘，让他特别想狂奔窜出去淋淋雨。
太阳杀死了黄昏，愧疚总在深夜杀人。
提姆笑了笑：“是吗？”
果不其然，迪克立刻回答：“我真的从来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对我有要求，我就会立刻去做。”
草，这口饼子画得也太过分了，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麽？
提姆被震撼了，内心的震撼突破防线溜了出来，他忍不住问道：“真的假的，所以我那个要求也可以吗？”
不是，他妈的，加入你和杰森的家也可以？？？
迪克悄悄用牙齿磕了下舌尖：？
等等，什麽要求？他又错过了什麽？
以放再出现什麽疏漏，迪克谨慎地扒拉出这几天的全部事项，按照时间线列了个清单：他的确就是陪杰森整了点烂活，此外再什麽都没干。
那没事了，提姆要什麽他都能给得出，大不了陪提姆谈两天恋爱。
迪克一口同意：“当然可以。”
提姆瞪大了眼睛，干吞了一下，无措地问道：“那杰森知道吗？”
“……”
迪克木然地吐出那个名字：“杰森？”
不是，这他妈又和杰森有什麽关系？！
迪克的沉默与迷惑震耳欲聋，声音大到让提姆感觉自己被吵到了。
虽然不知道和杰森有什麽关系，但眼下迪克他只想哄好小熊猫。
于是他点点头：“知道。”
提姆：“……”
好啦，知道你没听我那条留言了！！！
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可撤回的机会，但被迪克这麽哄，证明迪克其实还是在把他当小孩，认清这点后，原本快要消掉的情绪就仿佛在小火上浇了一盆汽油，顷刻间，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
行了，大家都别好过！
“真的？”提姆听见自己故作惊讶的声音，他往上走了一梯：“所以你真的在和杰森谈恋爱，你真的同意我加入你们，你同意的事，杰森知道吗？”
“知——”迪克陡然裂开：“？”
钟楼烧得摇摇欲坠，震动顺着媒介传到他的脚下，高温炙烤夜色，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水蒸气弥漫蒸腾。
迪克脸色铁青，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可能吸入过多二氧化碳了，所以现在才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他甚至没懂这个局面是怎麽发展演变过来的，混乱像闪电一样披中了他，三天前他还是一个好端端的直男，三天后他怎麽就——
“回去再说。”他不容抗拒地看向提姆：“我送你过去，蝙蝠车在西南口。”
这做派太蝙蝠侠了，蝙蝠到提姆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想要逆反，他立刻收回往下迈的脚，沉默地站在原地。
而迪克又命令了一次：“你回去吧。”
“……”
提姆被气笑了，他咳了咳调整声线，好让嗓音发哑，又有故作出来的惊讶：“你甚至不愿意和我解释一句。”
怎麽解释，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怎麽解释。
但迪克却没法让自己把这种混账话说出来。
从迪克的视角来看，提姆靠着墙壁，微微侧过头，似乎是想要收拾好自己的失意，他之前苍白的脸颊又有了些不正常的潮红，喉结有点困难地滑动着，像是要把所有失落咽进肚子。
提姆又擦了次脸，额头上的汗珠沁进眼睛，刺得他特别想揉眼睛。
他隔着模糊的视线，却意识到自己正在占据上风，正在击溃他哥的游刃有余。
成败就在此一举。
果然有些东西靠演是演不出来的，可是情绪到了，他什麽都能说：太自然了，自然到他觉得自己潜意识里就是这麽想的。
我长大了，翅膀硬了！
提姆深知今夜之后，他百分百会蒙在被子里阴暗爬行，因为丢人而痛不欲生，也会因为自己成功破防迪克而品味胜利的荣耀。
但那些都属于明天的提姆德雷克，和今天的罗宾有什麽关系？
“我真的很伤心，迪克。”提姆咬着牙说，肩膀紧绷着，然后一头撞进迪克怀里，抱了他一下：“我也真的很爱你，你根本不明白我是做了怎样的深思熟虑——”
什麽样的深思熟虑能让你说出这种东西！迪克只想现在和杰森打一架，但他动弹不得，浑身冰冷。
我伤到提姆了，他想。
“……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才说这话。”提姆埋着头，嗓音哽咽得浑然天成：“没想到你却这样不当回事，这样轻率。”
抱着的身体愈发僵硬，僵硬得像块石头。
提姆顿了顿，又说道：“而我以为你和蝙蝠侠不一样。”
——绝杀！！！
谢谢你布鲁斯，这句话是他哥一辈子心理阴影的关键词。
提姆火速松手，松手前还不忘又用迪克的制服蹭一下他的脸，过度的压力快要逼得他长荨麻疹了，他站直身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成功把他哥搞破防了，扼住了布偶猫命运的后颈脖。
“我想短时间内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他说。
好了，剩下就是留着他哥一个人破防！
不管马甲掉不掉，迪克这边他是解决了，就算掉马甲，只要迪克不知道他和杰森那些play，布偶猫这顿打就落不到他头上！
提姆深吸一口气，往下跑了几步，依旧没忘记拎走他装衣服的垃圾袋，然后驻足做了个收尾：“上周三的监控记录我会替你拷走然后放到蝙蝠车里面，我知道达米安在蝙蝠车里，我不需要你替我和他谈谈，一会我会解决这件事。”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迪克仍然顿在原地，听着那些脚步声乱七八糟，不成章法，直到耳麦里传来声轻柔的叹息。
“小芭？”他喃喃道，闭上了眼睛，口吻如常：“不是说挂了吗？”
“我在。”芭芭拉故作轻快地说：“什麽时候理乍得格雷森也会知道自己伤了别人的心？但我真不愿意你尝到伤神的滋味——”
“唉。”芭芭拉叹息道：“真心待他？”
……
提姆低头看表，离他和杰森分开只过去三分十七秒。
他拔足狂奔，单脚跳跃，一边把罗宾制服从身上扒掉，再哆哆嗦嗦地穿外套，拎着双鞋蹦来蹦去。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超人到底是怎麽他妈一键换装的！
钟塔很高，楼梯窄的只剩还有几层，提姆咬着表带往手腕上扣，另一只手柄制服往口袋里塞，同时终于有空看一眼手机上乱七八糟的消息。
康纳？不看了，肯定都是屁话。
杰森什麽都没发。
沃利——好了明天带你去吃汉堡今天我真的很忙。
一堆刷屏似的消息里面，属于克拉克的那条消息一闪而过，显得是那麽触目惊心，收信时间是四十八秒之前。
【克拉克：抱歉，有事求助，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是最靠谱的那个人。】
【克拉克：我终于和布鲁斯见了面，但是……我们能当面说吗？】
——当面说。
你说的我们到底是几个人？三个人吗？
提姆脚下一滑，手机哐当一声砸到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捡起来，当面说这个词宛如思想钢印，让他隔着山海，感受到了人间之神的震慑。
你妈的，超人是吧？
信不信他回去就投票支持莱克斯卢瑟当美国总统。
提姆捧着手机欲哭无泪，瞳孔放大，眼角通红。
他到底给自己预约了几顿打啊？！
第83章
哥谭的黑夜厚到压抑，只有几声仓皇的鸟叫从中掠过。
康纳的消息跟刷屏似的在屏幕下方一闪一闪，提姆怒而把他拉黑了：哪来那麽多屁话！
他捧着手机钻进洗手间，再戳开克拉克的消息，手指悬停键盘上方，就是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一滴汗缓缓从额头流下，来自超人的消息又叮了一声。
【克拉克：给我个定位就好，三十秒后见。】
提姆：？
手表上的秒针正在一格一格跳跃，而提姆的心跳此刻急促得快要敲鼓。
【克拉克：在忙吗？？】
在那三十秒内提姆想了很多，从蝙蝠侠冕服似散开的黑色披风，到布鲁德海文上方的月亮，再到哥谭街巷里枪口弥漫着的硝烟。
三十秒内，他全想了一遍。
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杰森那边到底在第几层是他最迫切需要知道的问题，不然他今天这顿打挨定了，他晾着克拉克不管，火速发消息给杰森。
【提姆：为什麽这麽问？钟楼很危险？】
【杰森：正在输入中】
【杰森：正在输入中】
两次深呼吸的时间后，杰森的消息悄然一动，他发了个表情符过来：【：）】
看着这玩意，提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草了杰森陶德你他妈要是知道我是谁你有本事就直接过来打我！！！
提姆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一个丢脸但是有效的主意快速闪过：遇事不决喊超人。
如果蝙蝠侠一定要用不赞成的眼神杀他——一定要对他勃然大怒，那至少克拉克还能帮帮他。
不同于康纳那种有卢瑟基因的半吊子，氪星原装的超级大脑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打开手机直接给克拉克拨了回去：“克拉克！”
另一边的克拉克顿时狂喜，他冲着布鲁斯比划了个瞭望塔一级事务的手势，而布鲁斯已经指着他临时做出的计划，正不耐烦且不容置疑地说：“带我去趟埃萨尔比亚。”
克拉克：“？”
布鲁斯继续不耐烦地重复：“哥谭上诉法院还有一个小时上班，正好来得及我准备材料撤销杰森的死亡宣告。”
“等等先让我接个提姆的电话。”克拉克抗议道：“只要一分钟！”
蝙蝠侠忍了。
他瞅着克拉克解脱似的飘起来点，讲听筒放到耳边，几秒钟后，氪星人天蓝色的眼瞳倏然放大，然后惊慌失措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小声说：“等等，我没听明白。”
提姆：“还记得我给你提过的那个杰森吗？是这样，情报有误，他不是塔利亚和布鲁斯的儿子，他就是杰森陶德，之前我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是罗宾，但他的确和迪克谈了恋爱，我居然从来没发现过他俩还谈过恋爱！！！”
布鲁斯：“？”
他站起来，朝克拉克走去。
克拉克惊魂不定地往后飘了一截，继续对着电话：“我也没发现过，你确定吗？”
“确定。”提姆恨恨说道。
“别让布鲁斯知道。”提姆飞快恳求道：“你不能让他现在回哥谭，我要向你坦白，克拉克，我对眼下的困境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总之我们长话短说，我告诉迪克我希望加入他和杰森这段关系，迪克单方面同意了，不过杰森应该还不知道，他甚至还不知道我是罗宾——总之就是这样，我被发现之后肯定会死的很惨。”
克拉克：“……”
那这种事你一定非要告诉我吗！
提姆喘了口气：“我保证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然后去向布鲁斯坦白一切，但我求你替我争取一点时间。”
克拉克无言地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提姆又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求过谁，但克拉克，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人，求你了。”
克拉克感觉自己脑仁一跳一跳的。
道德绑架是吧？
但电话那边已经挂了，他只好反手柄手机塞进制服，面对一个满是怀疑的蝙蝠侠，克拉克额头也渗出些汗，他盯着布鲁斯那张不满意的脸，感到了许多不自在，而对方的坏脾气在他的沉默中渐渐膨胀。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布鲁斯？”克拉克赶在蝙蝠侠冲他咆哮的前一秒开口问道。
“我倒希望不是。”布鲁斯嘲讽道。
“谢谢。”克拉克干笑着开口：“是这样，我有个朋友。”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布鲁斯慢慢点头，并不想戳破克拉克，考虑到克拉克闯进蝙蝠洞抱怨生活中那点屁事的次数那样多：从布鲁斯韦恩为什麽不给星球日报的肯特记者加薪，再到买了韦恩集团的股票后跌了十个点。
克拉克说：“我的朋友最近觉得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形状，所以你对熟人之间的银趴怎麽看？”
布鲁斯眉梢高高挑起，似笑非笑：“熟人间的银趴。”
克拉克又赶紧锤了下布鲁斯的肩膀，充满鼓励意味道：“拜托，你可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一阵沉默：“……”
按理说他应该一阵心悸，但是没有，正因为他是布鲁斯韦恩，接下来他反思起自己是否给氪星人释放出什麽错误信号。
克拉克竭尽全力地想从哥谭首富那张英俊过头的脸上瞥见一丝震惊和恼怒，然而布鲁斯只是皱着眉，沉吟了一会：“我记得你已经和露易丝结婚了，况且就算我和露易丝在你死的时候谈过俩天恋爱，也不代表你邀请我是个好主意。”
“妈的。”克拉克被震住了：“不是我的银趴。”
布鲁斯谨慎道：“那我不参加亚马逊人的传统，希腊神那套我吃不消，别拉上我。”
“——不是等等？”克拉克不敢置信地飘了起来：“你他妈和露易丝谈过两天什麽？”
布鲁斯露出了有点牙疼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克拉克声音巨大，任凭是谁知道自己死掉的时候棺材上长了草都不会太过平静，特别是涉及的两人是他的多年老友和他最心爱的人，几秒后他恼火地深呼吸：“我以为我在和你讨论不那麽符合道德的东西，你好歹拿出点正常的反应！”
布鲁斯点点头：“可是我是布鲁斯韦恩，不瞒你说，我真参加过。”
克拉克：“……”
这他妈太草了，来自哥谭上流社会最坏的那一面正在冲击他堪萨斯农民的神经。
“你能听见全宇宙的声音，你有超级听力，有什麽东西是能让你震惊的。”布鲁斯冷酷地说：“得了精神分裂就去治，我能应付得了哈维丹特不代表我能应付你。”
“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了你好，才一直考虑你的接受能力。”克拉克降落到地上，带着火气说：“事实上现在全家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杰森还活着，顺便一提，他在和迪克谈恋爱，而且他们俩以前就谈过恋爱，我是指杰森还活着的时候。”
布鲁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立刻抓住重点，怒气冲冲地指责：“你知道杰森还活着怎麽不告诉我？”
“……”克拉克无言以对。
“因为你他妈藏得我用所有超能力都找不到。”克拉克回嘴，面上闪过许多纠结：“据我所知是提姆喜欢杰森。”
布鲁斯噎住似的：“哈。”
“但你们家的人就像对纯爱过敏一样，杰森和迪克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把恋爱谈得像直男装基，而提姆决定加入他们这段感情关系，正如我所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现在迪克已经同意了，不过我没懂他们那些花里胡哨的，以上只是做客观层面的总结。”
“……”
“说句话吧，蝙蝠侠。”克拉克用指头戳了他一下。
布鲁斯叹了口气。
“我发现你反应其实不怎麽激烈。”克拉克不生气了：“快说说，我急着听。”
他放开超级听力听了听，有点好笑：“你压根不知道提姆有多慌，噢，迪克和杰森就快打起来了，他们都觉得你知道后要回蝙蝠洞挨你的打。”
布鲁斯瞪着克拉克，满脸空白，显然这才让他真的震住了：“我从来不干这种事。”
“是。”克拉克小声嘀咕：“但你总是让人担心自己做错了点啥，你知道比起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更吓人的是什麽吗？蝙蝠侠失望的眼神。”
布鲁斯完全不想理他，但克拉克很快从布鲁斯那满是丰功伟绩的前任名单里理解了一切：特别是那些前任名单还和迪克的前任名单有许多重叠的时候。
但他不止一次在星球日报的报道上看见同事用大篇幅去夸赞蝙蝠侠那个禁欲的下巴，只有拉奥知道这群瞎了眼的人怎麽会把蝙蝠侠和斯多葛学派拉到一起。
他把一切都归结于布鲁斯韦恩这个男人平时太会装上，克拉克愤世嫉俗地想。
而布鲁斯对着制服内嵌的蝙蝠计算机一阵捣鼓，克拉克探头瞥了眼，发现布鲁斯正在拟一份收养协议，他无言地注视了一会，忍不住真诚出声：“你他妈到底在折腾什麽？这份收养协议你到底想让谁签？”
“迪克。”
几秒后，克拉克慢吞吞地伸出手，嘎嘣一下把他内嵌的蝙蝠计算机捏碎了，引得布鲁斯一阵暴怒，但在超人想要坚持点什麽的时候，哪怕是蝙蝠侠也得让路，克拉克恼怒道：“你只比迪克大十岁！”
“在同性婚姻不合法的地方，人们往往会用收养代替婚姻，你行行好，我们都知道只要你提出的要求迪克都会答应。”克拉克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有坏脾气和蝙蝠侠的破防程度：“没人能让我加班，如果有一天佩里要我写布鲁斯韦恩：收养还是恋人？这类标题的玩意，我就去撞塌你的蝙蝠洞，我好歹是得过普利策的记者，写这种东西会让我所有美好品德都丧失殆尽！”
“——顺便我想要一个保证，答应我，你永远不会参与进这堆怪事里面。”
布鲁斯瞪了他一会：“你刚才说的杰森和迪克要打起来是怎麽回事？”
第84章
五分钟前。
哥谭阿卡姆疯人院，杰森快步穿行于阿卡姆主控室里，面对着一个硕大又绿莹莹的问号，他罕见地沉默了。
这玩意究竟是谁的品味？
可能蝙蝠侠会很乐意把这玩意放在蝙蝠洞里面，所以阿卡姆这地方长成这模样其实是布鲁斯韦恩的品味不好，至于他老板安排的地下室拆弹——
好烦。
他老板也不知道要整什麽花活，但这地下室安全得像是星球日报一样，从里到外透露着平和，
不管怎麽样，对小熊猫，不是，对他老板的尊重得给到。
看了眼表，距离计划还有十五分钟，足够他把小熊猫拎着尾巴扔出阿卡姆疯人院，正想着，他手腕上内置的计算机振了两下，一看联系人——艾缪眼睁睁地瞅着他宿主的表情瘫了下去，把视频挂断发了行消息。
【杰森：有话就说。】
【罗伊：当面说当面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要告诉你，家人，这对我很重要！】
几秒后，属于罗伊的全息投影漂浮在主控室内。
他顿了顿，狐疑道：“我还没说话呢，你脸怎麽就已经绿了？”
杰森听着他张嘴就气不打一处来：“谜语人用荧光材料画的问号，你到底有什麽事，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等等等等。”罗伊连忙制止他：“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杰森砰地一下把视频给关了。
一秒后罗伊重新黑进他的频道，大声抱怨：“你怎麽这麽着急，先说好消息！我们有钱了！刚刚挣了八个亿，四舍五入我能给你再多买几十架改装版的响尾蛇坦克，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我们去哥谭港捞辆蝙蝠车怎麽样！”
杰森可耻地有点心动，很快他意识到没这必要：“我要是需要蝙蝠车完全可以去蝙蝠洞自提，他那蝙蝠车的防御系统比布偶猫的后脑勺还脆，坏消息是什麽？”
罗伊：“坏消息是这钱是你爹给的。”
杰森平静道：“我的朋友，你他妈到底在说什麽？我哪来的爹？”
罗伊的声音陡然变小，透露着许多心虚：“……就是我设置了个释放小丑的条件，只要布鲁斯韦恩愿意花五十亿买小丑的全部骨头，我就释放小丑，后面我怕你爹花了太多钱破产，所以就打了个两折！早知道你爹这麽有钱我就不打折了，唉！”
杰森一秒暴怒，但他之后有的是机会把罗伊哈珀这个崽种挂起来打，他深呼吸两下：“所以小丑呢？”
罗伊眨眨眼：“扔街上了。”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自己说过想起这绿毛你已经没什麽反应了，只剩下麻木，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军火库，话放出去了自然不会食言。”罗伊赶忙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扔出去之前我特意联系了GCPD让他们派人来捡。”
“你先别急着生气。”罗伊看着杰森的脸越来越绿：“也就是刚才的事，别担心，GCPD现在是真的火了，平时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让人以为它是个多坏的警察局，所以特意让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不要出错，所以缉拿小丑和我这事，我要求他们全程直播执法。”
他大咧咧地把自己砸进沙发，对着电视机一按，再坐到地毯上，把自拍摄像头角度调了调：“请看。”
嘈杂声和媒体闪光灯闪成一片。
罗伊咽了口唾沫：“等等，好像不对劲？”
新闻里一个身着西装，一瘸一拐的女人，正被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员围着，迅速拷上手铐，再被压再警车的前盖上。
铺天盖地的人像河流一样涌向警察，教堂的钟声不停敲响，道路两边闪着彩光的震弹和催泪瓦斯齐声嘶鸣。
鸡飞狗跳，特别热闹。
杰森的沉默震耳欲聋，罗伊意识到出了岔子，他火速将社交媒体投屏给杰森：“你等等，我这就查！”
#小丑 枪杀#
#女子当街杀害小丑并电话告知GCPD#
#哥谭 没有死刑#
#恢复死刑#
#哥谭 普通人#
#人人都可以是自己的蝙蝠侠#
罗伊顿了下：“不是，小丑被杀了？这女的又是谁？你见过？”
“见过。”杰森感觉脑袋像被卡机了一样：“我还真认识，她是德雷克集团的前台，我昨天还和她说过话。”
GCPD好像要验证他的想法一样，镜头内外吵成一堆的声浪里面，死亡公告猝不及防地糊上镜头。
【尊敬的哥谭市民：
我们要向您通报一起引起广泛关注的事件。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遗憾地宣布小丑（The Joker）已于今日早晨在市中心的繁忙街道上不幸身亡。
经初步调查结果表明，小丑的死因是一不知名女性在公共场所当街实施的谋杀行为。这一事件发生在众多市民的目击下，当地警方已迅速采取行动，将嫌疑女子逮捕，并启动了全面的调查以查明所有相关情况。
我们理解这一事件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哥谭市警察局将继续努力维护市民的安全，我们将竭尽全力解开这个谜题并确保正义得以伸张。
请注意，哥谭没有死刑，但黑门监狱和贝尔里夫去年死亡人数为809人，中枪人数1367人。
谨代表GCPD向您送上祝福。
哥谭市警察局】
哥谭日报的记者顶着布洛克探长杀人似的目光，朝人群里砸了个话筒：“经过媒体调查显示你只在五年前有过一次轻微的违法记录，此后因无违法记录连任五年哥谭优秀市民，是什麽促使你要杀小丑？！你是否也是小丑的受害者之一？”
“仇恨还是复仇？！”他提高声音。
“滚啊！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前台的金发姑娘的声嘶力竭：“我没有！我不是！！我他妈只是干了每个哥谭人都会干的事！”
记者激情澎湃：“比如？”
金发姑娘爬上警车叫得几近疯狂：“蝙蝠侠，别惦记着你的不杀原则了！”
随即金发姑娘的声音又提高一个八度，发出尖锐爆鸣：“小丑他真该死啊！！！布鲁斯韦恩你他妈别太爱蝙蝠侠了！！！！”
杰森：“……”
他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罗伊连滚带爬地过去把电视关掉，两个人某一瞬间都觉得这个地球有点呆不下去，罗伊靠在沙发上缓了几秒，从烟盒里摸出抽剩半截的烟掉在嘴里：“我再去给你买点坦克？”
“先等等。”杰森抹了把脸，这才让思绪重新回到他的正事上面：“你有没有熟悉的氪星人？能不能帮我确定阿卡姆能屏蔽氪星人的超级听力？”
罗伊点着火，深沉道：“克里斯算吗？自杀小队又是啥？”
杰森：“……”
人傻逼到这个份上，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麽。
“总之是这样，我之前不小心看见夜翼的情报箱，结果发现自杀小队要来哥谭。”杰森若无其事地将前情提要一笔带过，然后凝重道：“后面我往他每件制服里都塞了个定位器，之后他隔三岔五往阿卡姆跑，在我还拍卖小丑骨头那会，他就往阿卡姆跑了一次。”
“阿卡姆疯人院肯定有自杀小队想要的东西，就在几分钟前我终于确定了他们想要什麽——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杰森又说：“恐惧毒气这种好东西谁不想要？我也想要，炸飞哥谭之前发个通告都能把整座城清空，所以恐惧毒气我一定要拿到手。”
罗伊的眼神很微妙，他其实没怎麽听杰森那边的阴谋诡计，只是满脸欲言又止：不是兄弟，你和你哥这关系有点变态。
但考虑到这俩人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
这他妈更变态了兄弟！
杰森也察觉到了不对：“你什麽眼神？”
“没没没。”罗伊揉了揉眼，露出严正以待的模样：“你继续说，我只是担心你的事业，毕竟我们都知道，你的事业线永远都是激情打下江山，然后就撒手不管，说真的兄弟，放过你手下那群人吧，正常哥谭帮派大佬都得是事业逼，没人目标是撅飞哥谭——换句话说，你这麽撅你爹不如等超人撅你爹屁股。”
杰森有点破防，他一和罗伊哈珀这个栽种说话就觉得自己满脑子怒火：“滚！什麽超人不超人的！谁都不能撅他！”
超级听力一直没关的克拉克，惊慌失措地飘了起来。
罗伊觉得很神经病：“好好好，我的错，你自己撅，这样总行吧。”
“不是我们能不能不提撅不撅了！”杰森吼道：“重点是恐惧毒气和稻草人！”
他深深吸气：“以我对稻草人的了解，我觉得阿卡姆疯人院留有样本的概率不大，但我知道的太晚，稻草人已经被我扔黑门监狱去了，所以现在计划变更，如果阿卡姆是空的，我就要去黑门监狱取恐惧毒气，拿出来炸完蝙……哥谭，我们立马就走。”
罗伊嗤之以鼻：“别扯了，没事别总吹牛，黑门监狱守备森严成那样，你怎麽进？”
杰森：“当然是凭本事进。”
罗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是，守备森严。”杰森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可是谁说我要突破黑门监狱的守备了？”
“……”
罗伊一骨碌从地毯上跳起来，没抽完的烟掉到地上，将毛毯烫出一个漆黑的窟窿。
不等他开口，他就听杰森一本正经道：“我还可以自己犯罪，去给自己挣一张黑门监狱的门票。”
罗伊：“……”
他顿时被地狱到了。
你他妈昂首挺胸进是吧？”别讲你那几把地狱笑话了！”罗伊蹲在地上揉乱了自己一脑袋红毛，然后竖起右手，一根一根指头数了过去：“你清醒点，就算你自己犯罪，GCPD调查逮捕提控，哥谭法院上诉登记，DA提出指控，庭审判决，就算你不上诉，裁定你去哪坐牢至少一个多月过去了，等到确认送监自杀小队都死光了！”
“蠢货，你根本就不懂。”杰森眉梢微微挑起：“你他妈根本不知道人脉的力量，我有的是进黑门监狱的路子。”
“——我进黑门监狱能走后门，拿内推保送！”
第85章
罗伊：“……”
他挺想说你他妈能有什麽人脉，你人还死着呢，但他仔细一想，区区黑门监狱。
杰森陶德这个B还真的全是关系，只要他想，阿卡姆疯人院也不是进不去。
罗伊憋了半天，用力挥挥手，长长吐气：“行，那我在黑门监狱门口蹲着等你，万一你没成功进去怎麽办？我现在阿卡姆目送你进去。”
杰森沉默了一下。
话虽如此，但光是一想罗伊蹲在阿卡姆疯人院暗中观察的场景，他就有点想打人，加上还有一只小熊猫在阿卡姆跑来跑去。
“慢着，没完，还有件事。”杰森说：“我老板还在阿卡姆疯人院，我现在要去找自杀小队，万一来不及把他扔出去，所以我得你帮我把他带回去，他特别脆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得负责送他到家。”
罗伊答应得很爽快：“行，没问题，但你老板特别脆弱，那他大晚上的不在家呆着跑到阿卡姆来干嘛？”
杰森很随意道：“他有个熟悉的好朋友约他来阿卡姆见面，据说对方在市政系统做事，但后面对方走偏了——你懂的。”
罗伊用力抹了把脸，头一次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我懂个几把。
但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没见识，赛博坟墓和真坟墓都爬出来过一次的杰森能懂，他凭什麽不懂？
他俩关系太好，杰森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麽，解释道：“你理解一下蝙蝠侠和哈维丹特的关系，就像那种。”
真他妈扭曲，罗伊恍然大悟：“懂了，这下是真懂了，所以你老板在哪？”
“我这就问。”杰森掏出手机敲了行字发了过去，这时罗伊摸着下巴笑起来：“你真的需要问？我以为你们家的人都往别人身上放定位器窃听器，你都给你哥放了，怎麽不给你老板放一个？”
“你有病？”杰森反问：“上没上过班，谁家好人天天监控自己老板去哪？”
罗伊叼着烟：“谁家好人靠人脉进黑门……不是，哥们，你不觉得你老板问题很大吗？”
他才听了几句就感觉怪了起来。
今晚整个哥谭都在沸腾，但阿卡姆——正常人碰都不碰一下，就算哈维丹特疯成双面人的时候，也不会约布鲁斯韦恩去阿卡姆见面。
他话还没说完，杰森就拧起眉头打断他：“不对劲，他怎麽和迪克在一起？”
罗伊饶有兴趣：“分享下呗，我也想看。”
“定位器感应范围内有两个热成像记录。”杰森敲了敲控制表盘将扫描记录分享过去：“他俩……呃，抱在一起了。”
罗伊：夜翼呢！
竟然不是很意外。
因为杰森给罗伊直接开得用户权限，导致他和提姆的对话全都一起投了出来，罗伊看了一会，眼神微妙起来：“不是，要不算了吧，我觉得你老板挺安全的，和夜翼呆在一起他肯定特别开心。”
“不行。”杰森语气冰冷：“阿卡姆不安全。”
罗伊顿了下，然后又顿了一下。
“你清醒点，你老板几个胆子，十八岁到没到？以前你不是说他是个小孩吗？就一个人跑到阿卡姆，你们哥谭怪谈规则，你身为哥谭人不清楚吗？”罗伊说着说着就感觉脑袋痒了起来，他抓了抓头发：“路人都能背下来，你老板能不知道吗？”
杰森道：“你的意思是我老板和他见面的这个人，感情真挚深沉。”
“你他妈醒醒！”罗伊啪唧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我的意思是你老板不是什麽好东西！至少不是什麽好人！”
杰森有点烦，指尖敲出去的句子又被他不停删掉，头也不抬道：“他小腿还没我胳膊粗，怎麽就不是好人了？”
罗伊正在点第二根烟，听着这话，他张了张嘴，愣是没能发出声音：“……”
妈的，所以当年我俩见面你没事怀疑我不是好人，是因为我没事把自己练得太大了？
“小丑也是。”他说。
“什麽？”
“我是说小丑也是！”罗伊掰着镜头对准自己的脸，他匪夷所思，忍不住提高声音：“兄弟，别太爱了！你是不是有病？上了几天班啊就给你老板洗地，你上班怎麽上成娇妻了，怎麽，他对你特别好？”
“Shhh——”罗伊捏着根烟朝镜头晃了晃，一边点打火机，一边撑地想站起来：“你先别反驳我，我给你捋里面的逻辑，首先你老板叫什麽？我去查查他什麽背景。”
杰森低头对着屏幕敲字，删删减减，听着他更烦了：“提姆德雷克，别查了，这有什麽可查的。”
话音刚落，罗伊的绿眼睛陡然睁大，打火机撩到手，他愣是浑然不觉。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懵，地球的重力霎时间像是增加了几倍。
哐当！
乒铃砰啷的噪音钻入耳机，杰森被震得身体猝然紧绷，他抬起头，不耐烦地把耳麦从耳朵里扒拉出来，再将声音调开，瞥了眼躺在杂物堆上的罗伊：“你没事吧？”
视线相对，罗伊激灵一下，然后又躺下去了，垂死间还在挣扎：“提姆德雷克？你老板？”
得到肯定答复后，罗伊慢慢躺平起来，心里默念道：我没事，但我觉得你有事。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康纳发消息。
【罗伊：打扰了，我知道蝙蝠侠目前不在哥谭，可我有些事情需要与罗宾商讨，不过和面具事务的关系不大，请问我能现在直接去拜访提姆德雷克吗？】
【康纳：？】
【康纳：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忙，我问问。】
【康纳：你在和杰森聊天？】
罗伊按灭屏幕，没再回复康纳，这下新罗宾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他躲避着杰森困惑而又暴躁的眼神，脚趾用力抠了抠鞋，像条死狗一样躺得很安详。
不是，你他妈原来不知道新罗宾是谁啊？
爱是自我蒙蔽是吧？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愿多想，但考虑到这群蝙蝠一脉相承的土狗审美——能打动布鲁斯韦恩的人，当然也能打动理乍得格雷森和杰森陶德。
这时候问题又来了：他的好兄弟到底是不是直男？
除非杰森是恋爱脑，不然他没法解释杰森这套行为逻辑。
罗伊想到这里就打了个哆嗦，寒毛根根竖起，他火速坐起来摸了一圈自己的胸肌和腹肌，然后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确定了自己最标准的双开门冰箱。
三十秒内他将自己这些年和杰森的全部交互过了一遍：是友谊，而且不是蝙蝠侠和超人那种友谊。
很好，就算杰森性取向自由起来，也gay不到他头上，毕竟他的好兄弟不喜欢蝙蝠侠那种体型的。
惊惧之后，罗伊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正想往镜头那边爬，却只能听见信号另一面发生着激烈的打斗。
罗伊扶着墙缓了缓，他倒是不担心杰森出事，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对面的人倒霉。
他坐回沙发上，满脑子都是乱码。
不行，他不能让杰森被那个诡计多端的新罗宾蒙蔽了！
他刚弹跳起来去拿装备，整个人又顿住了：不是，你怎麽知道这不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呢？
尊重，祝福，别死我家门口。
罗伊有点崩溃地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多年友谊压过了尊重祝福，况且提姆德雷克凭什麽把他的好哥们玩弄在故障之中，他都和夜翼抱一起了！
你都有夜翼了你还想着别人，怎麽，你也是布鲁斯韦恩吗？
一番心理建设后，罗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捞一把失足红头罩，但他又不想最后搞得自己在杰森面前里外不是人，他至少得让新罗宾的马甲用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扒掉。
这个祸水得引到别人身上。
耳麦优秀的收音效果让哈莉奎因的尖笑像是在他耳畔一样，接着是不知道哪个成员的谩骂，再一想到死亡射手，他就有点坐不住。
自杀小队身后有天眼会，夜翼和罗宾背后有蝙蝠侠。
罗伊朝着地面按动遥控按键，一辆响尾蛇坦克滴溜溜地从废弃仓库里开了出来，他顺着排水道滑进机仓，阿卡姆疯人院燃烧着的钟楼正在西南角彰显着存在感。
潜望镜三百六十度的视野里面，他能很清晰地看见杰森和一个一身黑黢黢装甲的人在阳台肉搏，小丑女已经被往脚腕拴了几圈绳，用鈎爪枪挂在外墙上随风飘荡，死亡射手的弹轨每次都是和两人擦身而过，显得格外危险。
罗伊：“你什麽情况，怎麽就打起来了！这也是你进黑门监狱的一环吗？”
杰森：“闭嘴！！！！”
视角放小后就发现屋顶还挺热闹，自杀小队共有无人，一只长着鲨鱼头的改造人还时不时横冲直撞一下，杰森一连对准他的眼睛开了数枪，子弹都没能突破对方坚硬的皮肤。
哪来的劣质军火？
罗伊又瞅了一会，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用的橡胶子弹？什麽时候开始我们又有不杀原则了？”
“你怎麽这麽爱。”罗伊感觉自己要受不了了，他絮絮叨叨道：“蝙蝠侠还没回哥谭你就用上橡胶子弹了，哥们你下次别跟别人说你认识我，别嘴犟了哥们，承认自己爱蝙蝠侠没什麽大不了，就是……”
杰森：“？”
“就是你什麽时候能这样爱一爱我？”罗伊深沉地说：“好歹我也是个双开门冰箱，和我搞gay也不辱没你，恋爱脑什麽的都好治，到时候我们一起背着科莉看点地球人该看的片——”
杰森脚下没踩稳，他晃了晃保持住平衡，惊惧地大骂出声：“滚啊！”
“啧。”罗伊忍不住用虎牙硌了下舌尖，他调出SRAM系统，从里面找出最高精度和最短射程的弹头，照准主楼的承重柱，用力拉动操作杆。
“——轰隆！”
炽热和高温炸成的火光照亮了每一寸，炮火声中杰森依然能听见罗伊在大声嚷嚷着狗话：“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不是哥们你恋爱脑治好了没？你说话啊！”
第86章
就论红头罩能不能单方面怼过一整个自杀小队上，杰森用自己实际情况给出了答案。
不能。
罗伊眼睁睁地瞅着杰森被鲨鱼王砸进一堵墙，再一连撞碎好几道墙，之前那个黢黑的装甲人——现在他知道这人叫黑蜘蛛了，他着急忙慌地踩下油门往阿卡姆开：“哥们你还好吗？”
杰森抓狂道：“别过来了！阿卡姆门口还停着一辆蝙蝠车，你是想试试蝙蝠车和响尾蛇坦克哪个硬？”
“妈的……交个底，你到底想怎麽进黑门监狱？”
“滚！”
通信被彻底切断，几秒后，满是烟尘的倒塌房屋里，在一整个自杀小队的虎视眈眈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黑乎乎又有点难看的装甲，颇具行为艺术的头盔戴在头顶。
“黑蜘蛛？？黑蜘蛛！！！怎麽是你？”
“噢！我以为红头罩会是我下一个布丁，真可惜。”
而黑蜘蛛本人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他看上去像是天生就为了服从命令而生，顺从地跟在队尾一路向前，而死亡射手烦躁地下着指令：“我们得去强制医疗侧厅，阿卡姆疯人院的自检程序和防御程序明明不能共存，沃勒那个女人没准耍了我们。”
“如果你不能搞定这些，我想指挥官应该换个人，比如说我。”
“闭嘴，莫瑟。”
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阿卡姆空无一人的走廊，这种地方的安静往往会放大内心的焦虑与恐慌，整只小队里只有黑蜘蛛戴着全包式的面罩，他手里拎着个从之前那个破屋子里取出的小桶。
死亡射手不是个愿意理会队友的人，但看在他后颈炸弹的份上：“这是什麽？进来时你手里并没有拿东西。”
黑蜘蛛加快跑了几步，在他身边展示这个桶。
死亡射手：“黑色油漆？”
对方点了点头。
“真他妈是个怪胎。”
“别这麽说，他也是我们的队友，我依然记得和布丁在一起抢劫银行的……”
“你的布丁已经——”
“莫瑟！”
“……”
“如果你学不会闭嘴，那我不介意教你这个词怎麽写。”死亡射手最后一次警告道，然而一瞬间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长久以来他的第六感帮了他许多，这次也不该例外。
他猛然转身，周围却毫无异样，好的是他神经略有过敏，他暗自嘀咕着重新确定目标，顺便扫过自己的队友，继续向前奔跑，几步之后，他蓦地顿住脚步。
一、二、三、四、五……可他妈之前明明是六个人！
头顶冷不丁一声特意放低过的声音：“劳顿，沃勒掌握了你什麽把柄？不惜让你为这麽一群拖后腿的垃圾擦屁股？”
“所有人小心！”死亡射手大骂着朝那边连射。
回旋镖队长捏着他的回旋镖却不知何处下手，只好大叫：“夜翼，给我滚出来！”
“夜翼？”哈莉奎因眼睛悄然一亮：“我最漂亮的那只小小鸟？”
“疯女人。”
“说句公道话，有的时候我觉得她没那麽疯。”迪克侧头躲过小丑女扔过来的糖果炸弹，他没看回旋镖队长，整个人撑着墙面没抹平的一处粉刷失误，回转一百八十度将她踹了出去。
一连串子弹从他身边描边擦过，在不太宽敞的走廊，弹道被不停地反射，最后形成让除了夜翼之外每个人都如履薄冰的局面。
“我的胳膊！！”
“如果死亡射手的准头再准点，你是不是就不必被沃勒派到这里找我麻烦了？”迪克笑道，顺便朝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目标扔过去鈎爪，轻快地说：“看着真疼。”
自杀小队在他出现的那刻就四下分开逃窜，迪克扫了一圈，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都是老熟人，而对方正和鲨鱼王一起……拐弯，抄向一条近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迪克眯起眼：那位陌生来客对阿卡姆熟悉得过分了。
有技巧抛出的鈎爪正缠向陌生客人的脚踝，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像那位冰女一样被他悄无声息地挂起来，当钢索缠绕三圈后，迪克略松了口气——
对方从容不迫地掏出把匕首，咣铛一声割断了索绳，手里还拎着只桶。
这他妈就很有意思了。
迪克没再犹豫，拉下整座阿卡姆的防御警报，在警报尖叫的功夫朝那两个人闪去，中间他避开了鲨鱼王重重一击，他的目标对象狗里狗气地蹲在信道口，打量着他俩谁是最终赢家，迪克在空中翻手捏着那颗鲨鱼脑袋砸进墙里，还没忘踹上一脚。
不远处传来恼怒的深呼吸。
迪克扬起声音：“抱歉？”
陌生来客连跑带翻，跑酷似的钻进天花板通风口，十几秒后，他掀开一块吊顶，伸出一条腿想要跳下。
夜翼早已靠在墙角，笑眯眯地冲着他摇了下手。
“嗨？”
那条腿又收回去了。
但吊顶合不上，角落的巨响证明怪力布偶猫……迪克徒手撕开了供电箱，那根跳跃着蓝紫电弧的短棍怼进电路的瞬间，房间中另一个人略显狼狈地从天顶窟窿里跳了下来，翻滚半圈后交叉双臂，格挡住兜头锤下的棍击。
“你是谁？”
“……”
“身手不错。”迪克挑起眉：“不能说话？”
“没关系，这不妨碍你接受治疗，阿卡姆疯人院有全哥谭最好的医生，我会确保他们给你留一间舒服的病房——别激动。”
火力覆盖掉半边屋子，迪克略显讶异地躲过，再冲上去一拳揍到对方面罩上，这下似乎终于激起了敌人的火气，至少打掉了他防御躲避的态度，霎时间拳脚就遭遇过两轮，力道反震得手掌发麻，双方的节奏都没被打乱，但此时此刻，迪克心中的怀疑在不断增长。
一次交锋后他们之间拉开了距离，迪克顺手丢出只蝙蝠镖，照着人去的，按理说他们这些身手棒极了的罪犯最喜欢接住蝙蝠镖用于彰显挑衅。
但对方忙不叠地躲开，反应得好像是他丢过去了一只达米安过去。
这实在太像一只应激的狗了。
迪克若有所思地停下来，毫无预警地开口：“杰森？”
一阵沉默后，陌生人用含糊且低沉的嗓音说：“黑蜘蛛。”
“不好意思，什麽？”
“……你他妈聋吗？”
“我是说红头罩这个傻逼名字你真的不用了？”
“你认错人了，其实我是杰西卡。”他捏着嗓子，用模仿介于达米安和小女孩之间的声调说。
迪克给予了一阵不算漫长的沉默，接着隐忍地吸了口气，暴怒出声：“杰森陶德！”
杰森：“……”
他慢吞吞摘下头罩用臂弯抱在怀里，迪克眼前一黑，直白地倒吸一口凉气：“wow，wow——你他妈折腾的什麽？”
“没什麽？”杰森扫过自己全身，摊开手：“打晕一个恶棍，换上他的衣服，混进对面的队伍。”
“不！不不不！”迪克咬牙咬得整个下颌都紧紧的：“你他妈扮演的这个弱智是谁？”
“叫我杰西卡就行，警官。”
“杰森陶德！”
“好了好了，他叫黑蜘蛛，至少我听见死亡射手这麽叫他。”杰森投降似的举起右手，懒洋洋道：“行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迪克几步冲上来，指尖重重地戳在杰森胸前，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抬起头，轻声细语，一字一顿：“你他妈不能扮演黑蜘蛛！你他妈是个白人！”
“……”杰森略微低下头，挑起唇角，露出一抹假笑，愣是装着没听懂似的，虚心请教道：“怎麽了？我觉得他穿得也没有那麽怪胎，往好处想，哥谭还有人打扮成蝙蝠呢。”
“闭嘴！别狗叫了！”迪克说：“快给我把衣服换回去！”
“我不。”
“你他妈说什麽？”
杰森凑近了一点，两人的鼻尖就差着咫尺距离，然后杰森顺便用鼻尖蹭了他哥的鼻尖一下，也把声音压得很低，然后咧嘴笑道：“我说，不。”
迪克刷地一下从杰森腰间抢走枪：“给我换掉！”
杰森上下打量他一番，挑起眉，好整以暇地笑了：“嘿，格雷森警官，All Lives Matter，不过是不是如果我不打扮成这样，你们条子的枪口也不会指向我？看来最近的游行确实给各位警官带来不少困扰，是吧？可你这是干什麽？警官先生，你们的条令就是用枪口指着一位无辜市民？”
“别来这套！这问题你得去问问当年的飘洋过海的种植园主白人。”迪克卸掉枪的保险，气得他语速都快了不少：“你大可以换一个人假扮，不对，你他妈为什麽要混进自杀小队？还有你这张脸和黑蜘蛛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搭，你是个白人！”
“对不起，棺材里埋了几年还没来得及去加州晒够太阳——不过我提前考虑到了这点。”
“什麽？”
“你看，这就是为什麽我特意拎了个颜料小桶。”杰森装模作样地揭开桶盖，用刷子蘸了蘸桶里的黑色颜料无辜地展示：“必要的时候把脸涂黑——”
“操！”迪克受不了了，深呼吸两下：“带着你的狗屁笑话滚去地狱去吧！”
他扔掉枪，一拳朝杰森的脸砸去，那只颜料桶被他一脚踹开，杰森偏头躲了一下，第二下他没躲，只顺势卸掉了点力气，然后他吃痛似的剧烈抽了口气，迪克拧住他的胳膊，重重把他甩到了窗户上，防爆玻璃砰的一下满是裂纹：“你他妈到底要干什麽？”
“干什麽？”杰森被压在玻璃上，胳膊被反拧着，说话间吐出来的热气模糊了面前那一小块，他的脑袋被迪克按住压在上面，只好略显艰难地转了一下让脸一侧贴着玻璃，再把视线调过去。
他打量了一遍他哥，慢慢弹了下舌：“袭警？”
第87章
话音刚落，杰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迪克扭折了，他疼得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但碎成一片片的玻璃倒影里，格雷森警官显然震怒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他眉头又一下子舒展开：“好好好，不袭警，不袭行了吧？你行行好，先放开我。”
等了两秒，迪克一点都没有卸力的意思，杰森深深呼吸了几口，笑了：“不是，你能不能别那麽玩不起？要是你不能开玩笑，以后我不开就是了。”
迪克的厌烦劲遮都遮不住。
好烦，真的好烦。
而他知道杰森陶德这个逼人也一样烦他。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痛苦，溯本追源都得交代到布鲁斯在街头乱捡小孩，全哥谭那麽多黑发蓝眼的漂亮品种猫，韦恩老爷就非得捡条野狗回来。
他手底下的力气越来越重，杰森靠在摇摇欲坠的窗格上，抽着气试图活动自己的关节：“疼疼疼疼疼——”
迪克突然松开手指，杰森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头发又被一把抓住，整个人又被重重掼到窗户上，迪克压低的耳语离他特别近：“你他妈到底是来干什麽？”
杰森一瞬间汗毛都立起来了：“……”
好恶心，你他妈能不能别靠这麽近？？
之前他把保护头部的头盔摘了下来，眼下突然被这麽一砸，整个脑袋都在嗡嗡直响，那些可怜的玻璃终于承不住力，有几块碎到地上。
杰森腻烦地眯着眼，好让模糊的视线清晰一点，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他没明确回答迪克的问题，仰起头：“蝙蝠侠知道你下手这麽狠吗？巨汉就是被你这麽打死的？”
迪克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底有火一下子点着，但明面上他揉了下对方额前那缕白毛，蓦地抓住一大撮头发，抬手就是几记狠砸。
砰！
砰砰！
杰森用力晃了晃脑袋，头晕目眩：“……”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受不了了，他抽枪上膛，反过来照着他哥就是一枪，但没打中，他只好又把枪放回去，靠着破窗户坐下了：“就因为提到了蝙蝠侠，你就这麽对我？”
迪克后背汗毛直竖：“你他妈别说得我们有过什麽一样！”
“……恕我提醒，我们还在谈恋爱。”杰森安静了一会，忍着恶心慢吞吞道：“我倒是也想，但你非要把打架搞得像调情一样，你平时打架也这样？那我突然理解了为什麽那麽多姑娘都恨你……”
别再提那个几把恋爱了！好恶心！
迪克意识到正在崩溃的边缘，但他又不想让自己就这麽认输，有些狗最会的就是蹬鼻子上脸，他摘掉手套，抬手照着杰森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笑吟吟地打断他：“安静点，你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杰森浑身一震，整个人如同凝固在水泥里，僵直着不动了。
太他妈有病了这人，受不了了，他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直接启动，上次这样还是被小丑挂起打的时候。
但这感觉又不太一样，理乍得格雷森那张脸怼的太近，像是要用脸杀人。
余光再扫一点，他哥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手指瘦长，桡骨突出一点，特别好看。
大概缓了好几秒，他才深深抽了口气，又吞咽了一下，头皮都有点发紧，他有点崩溃，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崩溃什麽，那种崩溃感就像半夜吃了太多宵夜撑到睡不着。
不是，我他妈是直男吧？
杰森陶德自认自己此刻经历了此生最大的存在主义危机。
迪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别拍了，我硬了。”杰森敞着两条腿，低头看了看自己，再仰起脸，诚恳地征求迪克意见：“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好恶心。”
迪克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剧烈起伏，他阴沉着脸，一脚重重地当胸照着人踹过去：“你他妈有病吧！是只会发情的狗吗？！”
杰森懒散地抬起胳膊挡了下，再伸手摸了摸护甲上刚被迪克踹出来的那块凹坑，突然又想通了。
理乍得格雷森的白月光属性永恒不变，这年头拥有白月光就像拥有自己的时尚单品，别人有的，他也得有，拿夜翼当白月光，说出去也不丢人。
但这月亮到底好在什麽地方？
一句发自内心的困惑，夹杂着不屑与讥讽，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就这麽个废物，到底是靠什麽成了月亮？靠漂亮布偶猫的脆弱本性吗？迪克格雷森讨厌他都到了这地步，偏偏还要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对杰森陶德这个人应该负担起责任，到底是谁给他的胆？
男同是不可能男同的，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不可能男同。
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迪克，若有所思，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蹦了出来。
这是什麽？月亮。
咬一口尝尝。
他扯了下唇角，混不吝地瞥向迪克，语气带着笑：“冤枉，打架时男性的杏仁核和下丘脑会不自觉发生剧烈活动导致性唤起，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功能齐全的正常男人，我也不是对什麽阿猫阿狗都会硬起来，这不还是因为我爱你吗？”
迪克：“……”
操你妈的，不行了，他真的想杀人，这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
但和这狗东西计较又显得他很神经病，还特别丢人。
杰森丝毫不知道他哥短短几个瞬间崩溃又重建了多少次，只看见迪克顿了下，又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脸：“你爱我？”
杰森：“对。”
“你每天闲得没事就光给我找麻烦，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变弯了？”迪克抓着那他头发，把他提起来了点。
“不是，你能不能别拍了？在阿卡姆玩这种操作让我感觉自己的屁股下一秒就要被人撅开花，真的，我被关在阿卡姆的日子比小丑被关阿卡姆的日子还长，这方面我有发言权。”
杰森伸手抓住迪克那只手，抱怨道：“你怎麽敢质疑我的性取向？你反对种族歧视，但你不支持LGBTQ？”
迪克：“……”
妈的，魔法起来了是吧？
他忽然又一脚踹上去，这次杰森没反应过来，很茫然地被踹倒了，他刚扶着地坐起来，然后又被照胸踹了回去，不等他再有动作，迪克就一脚踩了上去，夜翼制服配套的防爆靴，靴尖带着钢头的材质抵在他下颌的位置，强迫性和侮辱性意味都很强地往上顶了顶。
迪克看着杰森那双半蓝不绿的眼睛里掀起风暴和怒意，注视着杰森的脸色变了又变，又感觉许多恼火和荒谬。
没错，他们一如既往地讨厌彼此。
所以你妈的杰森陶德，整这种活真的能让你快乐吗？迪克细数过无数他被这个狗东西坑蒙陷害的过去，完全不能理解杰森这种宁可自伤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奇妙操作。
杰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只是表情特别微妙：“你确定要这样奖励我？”
迪克：“……”
啊啊啊啊啊！滚啊！破防了，他狠狠破防，
迪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破防，他戴上手套，蹲下身，阴沉着脸掐上杰森的下半张脸，手指施力，冷冷地骂道：“闭嘴！别再给我说你那些垃圾笑话了！你他妈疯了吗？真以为我不敢撅你屁股？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我这麽对你说话，你什麽滋味？别再给我侮辱……”
杰森怔了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行了，布偶猫破防起来好好笑，搞没搞错？好乖啊，这麽多年还是爹地的乖孩子是吧？
“行，来撅。”杰森用胳膊肘支着地蹭起来了点，径自打断他，说实话他也觉得有点恶心，对方身上的金属味和不知道洒得什麽垃圾香水味，若有若无地肆虐着他的感官。
舍不下那点底线就也啃不着月亮。
杰森被掐着呼吸不畅，喘气的力气大了许多，鼻腔呼吸间热烘烘的，迪克那层薄薄的手套都被热气所侵染，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
感受到那只钳着他的手微微颤动就要松开，杰森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用舌尖抵住自己那颗尖锐的犬齿，用力捏住他哥那只手，不给他抽回去的机会，又张嘴舔了舔他的指尖，漆黑的软胶手套顿时被弄得亮晶晶的，然后咬住那层手套在腕骨处的边，一边往下咬，还一边不忘再舔两下。
迪克盛怒之下，没再缩手，反而将几根手指一起塞进去的捅到嗓子眼，再抽出来捏住那颗过尖的犬齿，恨不得把那颗牙拽下来：“杰森陶德！”
杰森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灼烧着食道的酸水，觉得这下才真变得有意思起来。
所以月亮咬起来是什麽味？
“在呢，别狗叫了。”杰森行云流水地躺倒到地上，挑高了眉头，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眨了眨眼睛：“你说的，来撅，今天谁不撅谁不是男人。”
第88章
哥谭淩晨，地球另一端因为时差正处于正午。
克拉克觉得自己被太阳烧得浑身发痒，超级听力下的哥谭就像厕所信号必然不好一样，总是一阵一阵的，因为听不见那边在整什麽活，不禁令他一阵焦虑。
别没过一会版本就叠代了。
不过真正没跟上版本的是好不容易修好bug的艾缪，它奋力从屎山代码里爬出来，奄奄一息地高呼：“我修好了！我修好了！从此我是一个修好的模拟器……我操！
杰森在撅屁股这个存在主义议题里被它吵到了：？
“你修好之后能干嘛？”
“我又能发任务给任务奖励了！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给你的那瓶金发专用染发剂？现在我能给你更多，我甚至能提供给你不同的皮肤，想穿神父装吗？”修好自己之后的艾缪很膨胀：“我有全平行——总之我有很多东西能给你！”
别的不说，它之前从起源墙下抠到的金发罗宾模拟器奖励特别全面：每个平行世界的杰森陶德都被它薅了点东西。
杰森：“我更喜欢修女装，有没有修女装给我穿？”
艾缪：“？”
杰森：“你看没看过那个meme，修女与鱼，如果撅屁股的话我更愿意穿着修女装和格雷森撅。”
艾缪：“……”
妈的，你小子泥塑自己第一人是吧？
“神父衣服也行，任务我之后再做。”杰森退而求其次。
艾缪：“喔！我马上发任务，锵锵锵！”
【限时任务：碰到帽子的第一根枝条（随机发放）】
【任务启动后，您必须与遇见的第一个人创建联系，并通过您的言行魅力提高对方对您的好感度。目标是让此人在任务结束前愿意为您付出最大的代价，甚至是他们的生命。请注意，您必须使用非暴力和道德的方式来实现这一目标。】
【奖励：圣洁神父套x1】
（已发放）
杰森看完当即就默然了：“我只是穿一下神父的衣服，就算是格雷森也不能让人见一面就愿意为他而死吧？”
艾缪在心底大声反驳：你他妈根本就不懂夜翼！
杰森又看了遍任务描述，评价道：“……哎，就算穿了这衣服，我他妈也是神父，又不是做了圣娼。”
艾缪：“……草！”
啊啊啊啊你闭嘴啊！
你根本就不懂！你知不知道在无数同人文里你穿上这件衣服就会化身圣娼！你他妈根本就不懂！！！别讲你那几把地狱笑话了！
谁能想到它身为模仿白月光罗宾的模仿二代罗宾模拟器，居然不慎绑定到版本重启后的杰森陶德身上——太他妈地狱了。
艾缪快速给自己捏了个赛博狸花猫壳子，焦虑地打开任务日志开始叠代版本，叠代了一会，它感觉自己的屎山代码再次摇摇欲坠，但它又实在看得有点着迷。
几秒后它猛地打了个激灵，把视觉延伸出去，就发现迪克深呼了口气：“我没兴趣，我也没随时随地发情的习惯，你非要给我来这套是吧？”
他实在没忍住那股无名邪火，照着杰森又重重踹了一脚：“快给我把这身制服换了。”
杰森睁着眼睛瞅他，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反而呛到了自己，一边咳一边辩解道：“我靠，这又不是我的品味，但你靴底都刻夜翼标记是不是有点太像那个谁，虽然我尊重你的恋物癖，但是……”
“你是不是男人？”杰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和腹肌，觉得他这身材够不错了，多少也能沾得到罗伊说的那个双开门冰箱，他又咳了两下，咳得嘴里全是血腥味，忍不住骂骂咧咧：“被你砸得我嘴里全是磕破的口子，我听我前女友们说你在床上挺温柔的，什麽意思？这是不是说明我是特别的？”
迪克陡然盛怒：“你他妈特别欠抽算特别吗？最后说一遍，给我把衣服换了！”
“……换换换，有什麽不能换的。”杰森深思般沉默了一会，握住迪克的脚踝，拎开他哥踩他的那只脚，转身走进关精神病的单人密封全钢仓。
门没全关紧，虚开着一条缝。
迪克也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抱臂靠着外仓，时不时不耐烦地用靴尖敲击地板。
好几分钟过去，里面鸦雀无声，迪克眉头皱起：“杰森？”
没人吭声。
迪克眉头皱得更近，提高声音：“杰森！！”
极致的寂静，安静像里面呆了个死人。
迪克半张脸都因为愤怒抽动了一下，但又有点探不到底的焦虑，他终于靠不住了，站起身去握门把手，厚重的防爆门被他蓦地拽开条缝，整个人却突然失去平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扯了进去，被人拉了进去。
后脑勺受到杰森手肘受到重击，迪克觉得他能现场晕倒下场一定很不好，奈何眼前一阵一阵的黑。
“狼心狗肺吗你！”迪克咬着牙，直接骂出了声，但密封舱内的另一个人就卑鄙地按住了他，很有目的性地捏了下他的屁股。
杰森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他没说话，但好像又什麽话都说了。
迪克一瞬间大脑充血。
啊啊啊啊啊！我操！你他妈来真的！！！什麽神经病！
但一抬眼，他骂人的话又咽回去了，满脸空白地瞪着前面，杰森穿着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神父套装，挺括得连道衣褶都没有，纽扣一丝不苟地往上扣到立领，胸口撑的恰到好处，外套系着条很紧的腰带，勒出腰线——靴子还是原来那双，他把裤腿粗暴地塞进了防爆靴。
杰森眼睛弯起来，把手里的旧约扔到一边，再摘掉自己带着的黑色皮革手套，很顺畅地压上去，然后去夜翼制服的裤子，他刚摸到开口，迪克就猛然把他掀开：“滚滚滚！”
新鲜空气闯入后，脖颈上之前被头发乱蹭的触感也没了，迪克乱七八糟地站在原地，喉结滑动了下：“……”
他木然地意识到自己大脑充血似乎消失了，然后充血转移去了个不该去的地方。
杰森差点笑出声：“要帮忙吗？”
迪克特别不敢置信地望了回去——好在他的真实情绪被森白的护目镜遮了大半，杰森反手柄门拽上，发出很明显的一声，一只手很有服务意识地动了动，另一只手扣着迪克的腰，单手柄他的制服解开了。
迪克这次没太大反应，像是已经麻木，杰森垂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继续试图完成自己啃一口月亮尝尝的大业，下一刻，他就被掐着喉咙砸到了墙上，脸贴着冰冷的金属。
草了！今天这傻逼砸了他好几次了！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探进了他的布料里面，杰森的怒气甚至没来得及萌芽，就全被吓回去了。
杰森没动，挣扎这种丢人事他干不出来，但一瞬间浑身绷紧，迪克显然感觉到了，他凑过去，把下巴搁在人肩膀上，牙齿咬得死紧，呼吸粗重，导致声音很低：“放松点。”
箭在弦上，开弓没有回头箭，然而杰森大脑已经卡机了，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拉锯战，等到他认清自己还是很想咬一口月亮的时候，月亮就差喂嘴里了。
一切都很对劲，唯一索然无味的就是，这月亮啃起来味道也不咋样。
这是什麽？月亮。
呸，难吃，再啃一口。
这是什麽？月亮。
呸，难吃，再啃一口。
无论再怎麽啃也没改变这月亮被他拽下来的事实——索然无味，真是索然无味，没准他俩对塔利亚都能比对彼此真情实感点。
那些经年累月的讨厌和厌烦像是被一下下从心底捅了出来，他像是又回到了清醒过来的那天，暴怒之后就是憎恨，恨意和杀意蔓延到哥谭的每一个人，他盯着屋檐下倒挂的蝙蝠，却很想一枪杀死一只鸟。
要是死的是格雷森，那小丑是不是早被拧断了脖子？
那身制服在摩擦中揉得皱在身上，他眯着眼将额头顶在金属墙壁上，好让发烫的脑袋冷下来：“不是，你不急着去找自杀小队麻烦了？又不怕蝙蝠爹地对你失望了？”
迪克烦得要死，压根没打算理，但听着后半句话，他倏然警觉，嘴唇卷了好几次，还是冷笑出声：“信任你不行吗？”
杰森：“你比我还会讲笑话——我草，你轻点，别拿我当橡胶套用行吗？”
迪克的脑袋也渐渐没之前那麽乱，但疲惫还是慢慢浸透全身，烦，烦得要命，他向来干的就是将人从歧途上拽回来的事，无论是哪个身份，可此时此刻他真的厌恶布鲁斯当时做出的那个决定——韦恩先生恐怕是有点幽默感在身上：这辈子你没见过偷车轮胎的吗？
他们俩人对彼此的蔑视和反感早就深入骨髓，圣诞节前偏偏还要一起在雪杉木下拆礼物，在阿尔弗雷德面前相互假笑着拥抱，再去配合一点温馨又心照不宣的小把戏。
杰森气都喘不匀，也闭不上那张嘴：“我的荣幸，早知道你的信任这麽好拿，拿我五年前就应该和你来一发？”
迪克额头青筋又跳动起来，也喘息着：“我想你知道得肯定比我多，既然你有空在这和我浪费时间，我觉得自杀小队也翻不出什麽新花样。”
杰森听到这，直接咧嘴笑出了声，颇为荒谬道：“真巧，亲爱的，不瞒你说，我也是。”
他用胳膊撑着墙，再用额头顶着小臂作为缓冲，声音有点发闷，但放在迪克耳朵里不亚于一道惊雷，他杰森笑了下，断断续续地说：“我看你那会放着一堆人不追，非要追着我不放，那肯定不是什麽大事，毕竟哈莉奎因在阿卡姆满地乱跑的场景挺稀罕的。”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所以现在怎麽办？你有没有别的备用计划？”杰森拧过脖子，恳切地问：“新罗宾？”
迪克低吼出声：“回答我的问题！你他妈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你别神经病了行不行？我们什麽关系啊你就开始管我去哪了！”杰森嘶了一声，刚才那下害得他舌头被齿尖划破了，他有点无语地重新把衣服扣好，又撕了两页书到处擦了擦，顺便也擦了擦自己，再低头一看，光胸前就是几个牙印，后背有点疼，过俩天估计全是狰狞的淤青：“你他妈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到底谁才是狗？看看我被你咬成什麽样了？”
杰森刚重新系好腰带，就朝后躲去，惊险无比地闪过迪克锤过来的一拳，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迪克一眼，猝然暴起拧脱对方右臂关节，再抓住他的头发，砰砰朝墙上一顿猛砸，
艾缪大声惨叫：“啊啊啊啊别砸他后脑勺啊啊啊！”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以前认识？”
艾缪：“你根本就不懂夜翼脆弱的后脑勺——求你了别砸他后脑勺！！”
“我什麽地方不懂！看看他那张脸，你舍得砸？”杰森点点头：“行。”
他松开手，就地滚了一下躲开迪克，从角落抓起自己的枪，干脆利落的一道啪嗒声，装满橡胶子弹的弹夹被卸掉换成实弹，迪克眼皮猛然跳了几下，第六感警铃大作，冲过去飞速将钢门掀开，闪身躲了出去。
子弹接连不断地从空隙飞出去，杰森三两下把那身制服重新穿好，又单手拎起头盔扣到脑袋上，一闪身也窜了出去，然后他朝着迪克的方向抬起右手就是一记点射。
砰！
子弹穿脑，自杀小队监控屏上的一个红点应声而灭。
藏在角落的回旋镖队长仰面而倒，像一只松垮的水泥袋，特质的子弹直接炸开了他的颅骨，效果和炸药爆头不相上下。
迪克转过头看了看，又转回来：“你他妈当着我的面杀人？”
他又碾了下耳朵：“等会。”
“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就被人狠狠踢了屁股。”杰森兴致勃勃地捏着嗓子说，然后又用他的本音回复道：“不客气，吾爱，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见了吗？”他幽默地问：“哥们，我他妈刚救了你。”
大胆！别他妈学塔利亚说话了！迪克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等下！”
杰森愣了一瞬，差点原地起飞：“我草，你在和谁说话？蝙蝠侠吗？”
第89章
虽然迪克戴着森白的护目镜，但杰森依然能从他那一眼里瞥到嘲弄的意味，杰森感觉布偶猫变得有点幼稚，但他现在无论开口说什麽都会惹得他哥破防。
而且他今天也在迪克这里挨了挺多莫名其妙的打，想到这里他隔空间距着十几米远：“你有病吧？这日子能不能好好过？撅——”
“你他妈闭嘴啊！”迪克脖子上青筋都显露了出来，他暴怒着扔了支卡里棍砸了过去：“不要再提撅不撅了！！！你以为戴着头罩就没人知道你是谁吗？”
杰森偏头躲过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换身制服还要戴全包式头盔是为了什麽？
小丑女的神情都微妙了起来，自杀小队里烂话最多的回旋镖队长已经死了，鲨鱼人的脑子还不足以处理复杂的局面，死亡射手一如既往，沉着冷静地藏在暗处，就是嘴角正在不断抽动。
哈莉奎因一通走位闪过弹雨，奔到死亡射手面前，有点癫狂地摇摆：“夜翼弯了！”
迪克一棍子敲碎冰女手里的急冻枪，激动道：“我没有！”
“看看我这铁石心肠的爱人，愿他下一个遇见的人似我一样忠贞似铁。”杰森叹了口气，发射鈎爪枪缠住栏杆，一记鞭腿朝死亡射手的光头重重抽下，他手里拿着的旧约还一直没舍得扔：“阿门。”
“神父？”死亡射手觉得这场面有点魔幻了：“黑蜘蛛？”
“Father.”杰森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坚持道：“叫我父亲。”
这时候背后有什麽东西夹杂着破空声，杰森感觉这玩意正以一个极快的加速度向他飞来，他们俩正在一个狭小的平台上，不停对着对方进行速射，钢筋都要被特质子弹打出火，在这种时候连躲都来不及了。
决断必须得快速做出，他除了去怼死亡射手的枪口，就是接着这飞来的不明物，纠结之下，他一瞬间开枪的节奏都被打乱，死亡射手很有武德地也停了一拍，两人相隔半米：“……你知道我们可以接住它的吧？”
“好主意。”杰森抬手用两根指头夹住飞来的那玩意，非常流畅地放进了死亡射手的臂弯：“主祝福你。”
他瞬间转身抬脚踩上栏杆，从半空中一跃而下。
死亡射手霎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操！黑门监狱规则类第三条：永远！永远不要在哥谭接飞来的东西！
之前应付回旋镖队长那个傻逼把他的思维都蒙蔽了，爆炸从他左手处轰然爆开，他滚到角落举起消防箱护住要害。
刺啦一声，铁皮居然被一只回旋镖刺穿了。
“……傻逼。”死亡射手喃喃道：“你他妈没死？”
“——死了，准确来说他早就死了。”一个“回旋镖队长”再次从角落钻出来，砰的一声，枪响结结实实地回荡在金属色的大厅，但他身上的装甲却连个凹坑都没打出来，然后他飞快地叨叨着：“你开枪？不对，你用枪？”
杰森瞳孔飞速收缩。
他随手拨开哈莉奎因砸上前的锤子，捏着她的肩膀将她踹到墙角，几只集装箱被震落到地上，砸起大块大块的灰尘，他下意识到扭头朝迪克望了一眼——迪克也在看他。
“熟人？”他冲迪克无声做了个口型，渐渐朝他靠近。
“对。”
“你们又把谁保送进自杀小队了？”
“你给我滚！”
“别眉来眼去了！”拴在墙角的哈莉奎因大声尖叫起来：“有什麽是我们不能一起听的！夜翼！难道我对你来说也是外人吗？”
“我操。”杰森身体晃了晃：“你他妈连爱上小丑的女人都能谈情说爱？老天爷，你下一个爱人可能不似我这样忠贞似铁。”
被平白又泼了一盆脏水的迪克更想杀人了，但杰森现在耐心渐渐缺失，他直接朝着承重柱上的几枚关键卡扣一枪一枪地射击，同时大声宣布：“汝等罪人，听我言！今日你们将站在全能者的审判台前受审。你们的罪孽深重，必将遭受永恒的痛苦。悔改是你们唯一的救赎之路，否则将在炼狱中焚烧直到永远！”
背贴背的状态下，迪克差点绊倒自己，丢脸到平地摔，他站稳之后冲着杰森怒目而视：“你到底说的什麽几把话？！从哪里继承的中世界遗产？”
“尚保罗。”
“啥？”
“尚保罗，就是蝙蝠侠断背后宁可让一个发疯的宗教极端主义分子接过黑暗骑士的高贵披风也不肯找你的那次，嘿！还记得吗？先生们让我们谈谈我们充满爱与拯救的耶稣基督？蝙蝠侠说：尚保罗真是棒极了！”
“胡说八道！那会我和他并不说话，而且他尊重我的独立性，不想强迫我接过他的披风，好吗？代号，杰森！叫他的代号！”
“Jesus我以为他早死了，好好好，随便你怎麽说。”杰森声音提高八度，冲着所有人大吼：“我要把你们这群罪人都正义地净化！”
“Jesus Chris！”迪克受不了了，看也不看地抛出鈎爪枪，脱死狗一样把人拽了回来，一拳砸在那个新冒出来的回旋镖队长脸上：“说话，你他妈又是谁？”
杰森懒得摘他的面具，直接甩了组禁锢器上去，再把他踹到另一个角落。
此时冰女觉得眼前这场景太神经病了，她活动了下身体，摸了摸鲨鱼王的脑袋，再向前重重一挥手：“我才不相信……”
一发单兵火箭筒伴随着很神经病的一声“亵渎神明！”迅速飞去。
杰森半跪在他刚用撬棍撬开的集装箱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扯了扯自己盔甲内的神父外套：“真傻逼。”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轰！”
冰女狼狈不堪的滚了几圈：“我还没说我不信什麽呢！我只是想说凡人都有善有恶，死后的审判归给上帝，现世的审判归给法律，你手里那本书就是教你这麽做事的吗？”
我倒也想知道，杰森暗自嘀咕。
当时布鲁斯找尚保罗那个神经病，是因为他断背之后开始向上帝寻求奇迹吗？
还是有钱阔佬到最后总得信点什麽神神叨叨的东西。
艾缪偷听到他的心声，觉得自己这里还是要替蝙蝠侠说句话：“并没有，他那会每天看见得都是你——你知道那会你对他还死着呢，但他一直听见你在对他说话。”
“他有病吧。”杰森顿时噎住，他有点震怒：“所以我在他心里是一个会净化罪孽的傻逼！”
“我又不是理乍得格雷森！”杰森震怒完，若无其事地问：“所以他听见我对他说了什麽？”
艾缪对着空气疯狂打拳：“……啊啊啊啊啊！”
它又一次开始疯狂掉毛了。
冰女不忿地说：“尚且不说你我是否有罪，这只鲨鱼又做了什麽？他现在和海里游的真鲨鱼又有什麽区别？他本来活在海里，一群研究员把他捞上来关着研究，海里的鲨鱼吃人就是食物链的一环，他却要被当成罪犯给人卖命？这又算什麽道理？”
“有道理。”杰森趴在集装箱形成的死角里，节奏飞快地改装着一只组装枪：“鲨鱼，你偷过东西没有？”
“鲨、鲨鱼偷东西……”
“好极了！”杰森啪地一声把八倍镜扣到墙上，对准鲨鱼王的后颈扣动板机：“偷盗？该死，以父之名宣判你有罪。”
子弹引爆阿曼达沃勒提前埋在他脖子里的炸弹，鲨鱼王半个身体都炸得粉碎，唰的一下，半个大厅都下起血雨，就连和夜翼打得你来我往的死亡射手都收起了自己手上的枪，生怕老婆被玷污了，而被铐在墙角的哈莉奎因只好干蹬着腿大声尖叫：“脏死了！”
迪克木然地抹了下护目镜，视野顿时变得更花了。
总觉得有人该死，但该死的另有其人。
杰森镇定自若地合上他刚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小花伞，偷偷松了口气。
子弹重新瞄准“回旋镖队长”，他一发打掉对面那人脸上扣着的面具，露出来的那张脸让他愣了愣，棕发，熟悉的眼型，迪克也顿住了，复杂地收了手。
小詹姆斯戈登，戈登警长的儿子。
“杀戮？该死，清除世间玷污上帝造物的人！”
一声枪响，小詹姆斯应声而倒。
迪克表情有点空白：“……”
死亡射手很识趣地收了枪，冲着杰森遥遥举起两根指头，靠在眉间一挥：“再见哥们，我会想你的。”
跑跑跑！谁还要留在这种傻逼地方为沃勒卖命！过一会那个神父就要被夜翼扔进黑门监狱……考虑到刚才他展示出的良好精神状态。
阿卡姆常住户+1
死亡射手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他加快步伐往地下室冲，想按照谜语人那个电击自己的办法无效化后颈的炸弹，等他连接好设备，又把电流加压到适当的强度之后，一个套着白大褂的人哼着歌，拧开门走了过去，握住把手向上一推。
死亡射手睁大眼睛，火星四溅，仪器几秒内过热到冒烟。
视野的最后是他看着对方蹲下来，那是个红发绿眼的男人，胸肌饱满到似乎要将衣服的扣子崩掉。
罗伊不情不愿地从尸体上搜走全部军火，再恨恨地踹了一脚：“傻逼。”
他附身拎着死亡射手的脚，吭哧吭哧地往阿卡姆外面拖，结果刚才他自己的操作被人原封不动地复刻，他正拖过走廊，一扇门应声而开。
罗伊阴沉着脸，拔枪上膛，他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怒意又倏地消失下去了。
细狗啊，那没事了。
他和颜悦色道：“你要干什麽？”
怒火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脸上转去另一个人脸上，提姆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你什麽意思？”
“没什麽。”罗伊诚心诚意地安慰道：“我给你说，杰森以前比你还细狗，他只有一米三八，但这妨碍他成为最好的罗宾了吗？没有。”
提姆：“……”
你他妈再骂？提姆冷着脸：“你在替阿曼达沃勒做事？”
罗伊一脸懵逼，绿眼睛里是清澈的茫然：“我为什麽要替沃勒做事？”
提姆抬了抬下巴。
罗伊顺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提溜的那只脚上，他恍然大悟：“你找我麻烦是因为我杀了死亡射手？”
提姆忍了又忍，再继续下去他强迫症就要犯了。
“没别的原因。”罗伊晃了晃脑袋，诚实地坦诚：“他的命在黑市上能换五十万，五十万都够我在曼哈顿租半年高层公寓，看见了顺便就打个宝箱，要不是今天阿卡姆空了，我能砍一车——”
提姆的眼神从茫然渐渐到了一言难尽：“……”
没事了，原来是穷鬼。
他一阵索然无味，原本想问问题的心思全然消隐无踪，他兴致缺缺地朝着罗伊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了，留下一个疲惫又沮丧的背影。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他细数完自己过去的操作，也不能指望他能从杰森和迪克那里得到什麽宽恕，艾缪分出来的狸花猫狗狗祟祟地跟在提姆后面，欲言又止。
不是，你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在干嘛。
摘掉滤镜吧小熊猫！！！！艾缪在心里大声惨叫。
另一边杰森和迪克的冲突已经渐渐趋于魔法，大厅内除了他和迪克之外再也没有一个能喘气的人——此刻红头罩正在夜翼脆弱的神经上连做四个后空翻。
“你不能杀人！”
“我没杀人，他们只是睡着了，我只是——净化充满罪恶的世界！你他妈到底在和谁打电话！”
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迪克被吵得脑袋嗡嗡直响，指关节上不断渗出血液，他张嘴咬掉手套。
“杰森！他们死了！你毙了他们！被达米安摔碎的西瓜都比回旋镖队长的脑袋完整！如果小詹姆斯戈登有罪，那我也有罪！我本来能让他走上正轨，他不该得到这种结局！”
“我没说你就能上天堂！”杰森也气得脑袋发晕，他受不了了：“你当过小偷吧？该死？抢劫？该死！没挽救本可以挽救的生命？真该死！因为救助一条小狗对小女孩说了善意的谎言？上帝啊你的灵魂会永堕地狱——”
杰森被迪克绞着脖子，他艰难地呼吸着稀薄的氧气，汗水晕开额头上的血迹，再渗到嘴里，他吐出口唾沫，咔擦一声把迪克的胳膊打脱臼，趁着他没法抬手的机会，低头用舌头卷过对方的耳廓。
迪克更加崩溃了：“你是狗吗！”
杰森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冲着迪克努力竖起中指，再咧出一个挑衅的笑，他用牙齿叼着一个小小的联系仪器，咔擦一声咬碎了外壳，骨传声比气传声更快，导致他特别清晰地听见那个磨平他棱角的嗓音。
达米安在说什麽逼话，他已经听不清了。
杰森脸色唰地惨白，咕咚一下把那枚小设备咽进肚子，他挣扎几下，毫不留情地用胳膊肘猛锤迪克的腰：“我操！你他妈变态啊！刚才我俩——你让达米安听着！我知道你是隐私侵犯大师，但你是恋/童/癖吗？好恶心！！！”
“呕！”迪克一阵干呕：“滚！！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麽？那个特质密封仓关上门之后氪星人站门口都他妈听不见——”
“你还想让氪星人听？！真抱歉啊！对不起我刚才不该杀哈莉奎因！”
“我是说达米安没听——”
“别狡辩了！”杰森仰着头奋力画了个十字：“没关系！我们都知道天主教有多容易宽恕恋/童/癖，无意冒犯！但我不玩小男孩！上帝宽恕你，阿门玛丽亚！”
第90章
打架打到这个地步就有点荒谬了，杰森感觉自己衣服里面黏糊糊的，在这里开枪还很容易致使子弹反弹，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现在迪克还顾及着他身上的枪，等他耗光子弹，那场面岂不是成了他一边倒地挨打？
杰森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开砸下卡里棍，棍端蓝紫色跃动着的电弧，伴随着滋滋的声音，不由令他一阵牙酸，再和迪克打一会，他自己也要打出真火了。
不是，黑门监狱他倒还是想进去，但他不是为了进去养伤。
不然难道他是个很贱的男人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顶不住，继续辗转着互殴了一会，他抽空从迪克身上摸走了一只能爆炸的蝙蝠镖，照着这间大厅的承重梁准确扔去，又连忙照着身上的终端敲了几下，很快耳麦里传来罗伊的声音：“在在在，哥们我忙着你的正事呢，没啥事就先等会，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为你操碎了心——”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栽种在说什麽？
“你在干嘛？算了别告诉我，我需要你朝我这边来上一发。”杰森低头蹲下一个滑铲到高台下面：“我的坐标是D厅52号……”
话音未落，砰！
承重梁上，几道深深的裂缝顿时炸开。
罗伊战术后仰：“嚯，你那边还挺热闹，阿卡姆都空了你怎麽还整这麽热闹，这就是你进黑门监狱的手段吗？说真的，要不你去撅一下你哥的屁股吧，我觉得袭警就够了。”
“滚！别再提他了！我是直男！”杰森忍不住怒吼，但他眼神有点恍惚，而迪克表情如常，至于问题出在了哪，那还得追究到蝙蝠镖爆炸时是“砰”，而不是“轰轰轰”上面。
“你怎麽那麽激动？”罗伊骂骂咧咧起来：“谁家直男连这种玩笑都不能开？好好好，说得像谁爱提理乍得格雷森似的，但是哥们，我得给你提个醒，他那个人真的很有毛病，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他一起在泰坦呆过俩天？”
杰森：……
烦死了！
“不是你他妈夜翼深柜是吧？一提理乍得格雷森你话就这麽多？”杰森冲着终端骂过去：“我懂，我懂！你是他泰坦队友，一起呆过俩天，身上buff都叠满了，一年队友你拿一生怀念是吧？你暗恋夜翼就直说！别给我演什麽平安夜屁股坐进圣诞树……”
罗伊感觉头皮都掀起来了：“滚啊！！！我是说夜翼这个人毛病很多，他优越感特别强你知不知道？他邪门得很，和他说话特别容易破防，到时候你破防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然后他又狐疑道：“你今天怎麽这麽敏感？你有事瞒我？”
“得了。”杰森嗤之以鼻：“谁会因为格雷森破防。”
“——连我在这都不能得到你全部注意力？”迪克轻声开口，他蹲在上方偏了偏头。
杰森和罗伊都感觉有点后背发毛，罗伊率先按捺不住：“你俩在一块？你和他在一块你过来找我干什麽？不是你有——”
“不是，你们有病吧？”杰森接上后半句话，爬起来之后，他瞪大双眼，匪夷所思：“连根承重梁都炸不断的炸弹你们留着它干什麽？别告诉我你们蝙蝠洞现在更新换代到连炸弹都都有不杀原则——”
迪克淡淡地说：“我们不杀人。”
杰森：“……”
他总感觉迪克无形之中在批判他，再抬头一望，迪克蹲跪在在那个断裂的高台边上，身上制服破破烂烂的，不少地方都凹了进去，他一只手松松地搭在膝盖上，又戴上了那层薄薄的手套，手套两根指头还是蓝的，说话貌似没什麽波澜，但就是有一种挑剔和审视的意味。
“你他妈不杀人很有优越感是吧？”杰森骂道：“很高贵吗？”
罗伊叹了口气：“唉，我都说了，这男人让人破防得很。”
这不还是破防了吗？
他把自己那个旧手机听筒捂住，又后退一步堵住门，懒洋洋地倚靠着门框，再抱住手臂，他身上那件短袖本来就被胸肌撑成了紧身款，再这麽一动作，胸口那块的布料饱满得快要裂开，然后朝前面抬了抬下巴：“你听见了？现在你打算怎麽做？”
提姆在多米诺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茫然，不动声色地问：“你有事？”
这句你有事被他说得像你有病一样。
“别给我装。”罗伊干脆挑明了：“杰森和迪克已经碰上了，他们正打得不可开交，所以我也不会在这儿和你耗太久，所以你到底打算干什麽？提姆·德雷克？德雷克能源的CEO？”
提姆沉默几秒，叹了口气：“你好，军火库，鉴于我的身份也不是什麽秘密，我想你也不是特意跑到阿卡姆拦住我，就为了叫出我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罗伊说：“你到底想对我哥们做什麽？你是不是要为了保住罗宾的披风所以想害他？我之前设置的防火墙拦截到了你的动静，你一直在搜索我们这几年的活动记录，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把他送进黑门监狱。”
提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人在说什麽几把玩意？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以至于让罗伊皱起了眉：“怎麽，想打架？”
提姆：“无意冒犯，我是说——”他礼貌地停顿了一下，饱含困惑道：“什麽？”
提姆觉得自己面对智商低的人应该说清楚点：“我是说，你到底要干什麽？”
罗伊露出一丝狞笑：“我要干什麽，取决于你的态度，我知道你一直对着杰森隐瞒自己的身份，你肯定不想现在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吧？我现在可就和他通着话！”
提姆又顿了顿，然后平静道：“懂了，我大概听懂了这是一句勒索，给你多少钱，你才能不揭穿我的秘密身份？”
这次是轮到罗伊沉默了。
他本来做好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准备，谁知道资本家打出了一颗糖衣炮弹，从阿卡姆疯人院的窗户望去，韦恩塔雨德雷克能源大厦在夜色里熠熠生辉，散发着资本永远年轻永远活力的美。
意识到眼前这人的身家之后，罗伊有点说不出话，他可耻地动摇起来。
资本家的糖衣炮弹呢！杰森，我们同样都穷鬼过流浪过，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他深呼吸了一下，心一横：“五十万。”
提姆：“好。”
罗伊没想到他答得这麽爽快：“？等等等等，我觉得少了，一百万！”
提姆：“好。”
罗伊咬紧牙：“两百万！”
提姆：“行。”
罗伊牙齿咬的梆紧，脸都有点扭曲了：“三百万……我要五百万！等等！”
提姆：“成交。”
空气中散发着一丝寂静，罗伊僵住了，不再说话，他转动眼珠，生怕心里的苦涩化作眼泪从眼角流淌出来，受不了了，这纯纯资本家是吧？
提姆已经不耐烦了，他眉头皱得很紧，伸手向胸口摸去：“这样，我们都省省事，韦恩先生曾经替我投了哥谭的人身意外险，中间包括绑架，外星袭击，卷入帮派斗争等等常规服务，成年后也不受影响，直到我投入政坛后才会失效，保金总共两千万。”
罗伊偷偷地抽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掩饰住自己的震惊。
提姆取出张支票，一边在签名处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头也不抬道：“我现在给你一张一千万的支票，你能拿它直接去韦恩集团名下的银行提取这麽多现金，剩下一千万等我明天派人以不记名支票的形式开给你，还有什麽疑问吗？”
“……有。”罗伊弱弱地举了下手。
提姆吐出个简短的音节：“说。”
“老板你还缺人手吗？”罗伊滑跪得特别自然：“阿卡姆疯人院我可熟了！您想不想去找到您的两位前任然后做掉他们？！我听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说过，我知道你们罗宾内部更叠换代都得把彼此的脑浆打出来！我这就给您带路！”
提姆的茫然已经快飘出来了：“……”
随即他陡然醒悟，醒悟后一阵悚然：为什麽罗伊会觉得他想把杰森送进黑门监狱——因为杰森估计很想把迪克送进去。
妈的，那两个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提姆暗暗崩溃。
“我是哥谭人，现在我还穿着罗宾制服。”表面上他兴趣阑珊地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哪，眼下我没这种打算，别碍我的事。”
“收到！”罗伊握着一笔天降横财，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我一定会向杰森保守您的秘密身份！同时为您分忧，我这就帮您做掉他们！”
提姆忍了一会：“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罗伊愣了愣：“是啊。”
提姆露出洗耳恭听的意思。
“老板，你这种阔佬不懂我们底层老鼠的友谊。”罗伊咧嘴笑起来：“我愿意为他而死，这一点不假，但生意归生意，兄弟归兄弟，杰森陶德他知道现在军火有多贵吗！他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找我要坦克！！！”
杰森在在另一边终于忍不住了，他隔着听筒模模糊糊地听见罗伊在说什麽，但他又因为和迪克缠斗在一起导致没法抽出空去骂人，在又挨了两拳之后，他愤怒地按下警报：“你死了吗？！”
罗伊的耳朵里立刻响起一阵尖锐长鸣。
他连蹦带跳地把一只耳朵里微型耳麦抠出来，刚想对着那玩意破口大骂，又看见提姆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了一眼，顿时又老实了起来。
而杰森的谩骂在他另一只耳朵里回荡。
开开开，向你开炮是吧！看我炸不死你们！罗伊在心底愤怒骂道。
他又冲着提姆表了一次忠心，再目送他新老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接着转身走进刚才撑着的门，扛出一架重型单兵火箭筒架在肩膀上，悍然冲着杰森给出的方向拉响扣环！
轰！！！
提姆心头一惊，他转身估了下弹道，怒火腾地一下起来了，不是？罗伊哈珀怎麽跟只拆家的哈士奇一样！但他顾不得骂更多，更大的坍塌和接二连三的炮弹如雨点般砸下，每一声轰炸都能让整座建筑物的稳定性失去一大块。
虽是簌簌而下，钢筋拧断扭曲，阿卡姆疯人院尖叫着发出哀鸣，未修缮过的老旧部分猝然碎裂。
提姆头皮都要麻了。
顾不得更多，他飞快地冲向之前阿卡姆D区，所有弹道都指向那一个地方，他甚至不敢想这原因是否因为罗伊哈珀这个神经病想替他分忧，无数个可能性后果堆积在他脑中，当他快要闯进D区大厅的瞬间，几块巨石兜头砸下，配合坍倒的墙柱，卡成了一团。
提姆奋力踹了几脚石块，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只是踹出条狭小信道，他粘贴去似乎听见了点声音，于是继续发狠似的朝那边砸去。
“别砸了！提米！”康纳实在是听不下去，他也看不下去，现在他觉得自己能一拳锤飞好几个人，康纳一把抱住提姆的腰，带着他朝空中飘去：“我怕你会骨折。”
提姆闭了下眼，脸色惨白，胸腔剧烈起伏。
康纳看得心头起火，又因为自己好朋友如此表现，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没事，他俩其实……”
“他俩其实什麽？”
“他俩其实……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好不好！别再管那两个——”
提姆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厉声道：“他俩毫发无损吗！”
“也不能这麽说，但我觉得你就别去管那两个人之间……”康纳像是有难言之隐一样用力解释道：“哎！反正他俩用不着你操心！”
提姆像是被激怒了：“你根本就不懂！你这个几岁大的外星人又懂什麽！”
康纳：“……”
妈的，好好好，我不懂是吧？
他怒气冲冲地照着面前的废墟小心而谨慎地踹了一脚，又捏碎一块大石头，然后把提姆扯过来，两个人一人一只眼睛，占据好有利视野。
夜翼和红头罩的处境显然很不好，两个安全信道已经完全被堵死，屋顶每一秒都往下砸一点，随时都有可能被砸成肉泥。
他们脚下的那块砖就像雷区一样不停空陷，却依然没忘记打架，迪克和杰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夜翼的多米诺面具不知道去了哪里，而红头罩的头罩碎了大半，伤痕累累，他们伴随着不断倾斜变形的地面，恨不得把对方都打出脑浆。
提姆：“……”
草了，罗伊哈珀居然说的是真的！他立刻跳起来，从腰带里翻找着东西。
康纳一把摁死提姆：“别担心，他们俩根本没什麽危险！看看他们这绝佳的平衡感——我操！”
话音未落，一根主梁应声而裂，迪克和杰森脚下顿时失去支撑。
“康纳！”提姆听着自己紧绷到嘶哑的嗓音，而康纳身体微晃一下，他好像顾及着什麽，绷紧全身肌肉，脚尖微微飘起：“等等，没事，他们很安全，迪克的情况更危险些，可是杰森完全能拉他出来，但我想这是一个让他俩重修旧好的绝佳机会，这将是一次绝好的破冰仪式——”
提姆近乎失声：“什麽重修旧好！”
杰森比迪克更加贴近安全区，他竭力上蹬，堪堪勾住碎裂水泥的边缘，弓着腰翻了上去，用力喘着粗气。
迪克单手拽着一处被挂住的的塑料仪器，危险至极地晃荡着，他的脚下是十几米深的空洞，头顶是大大小小砸落的砖石。
迪克睁大眼睛，朝上伸出另一只手，胡乱摸索着，试图抓到什麽实处。
“你坚持住！！！”杰森用力撑起身体，手忙脚乱地朝那个方向扑过去，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勾着点凸起的砖块，灰头土脸地朝那边探身出去。
康纳大喜过望，不禁握紧了提姆的肩膀：“你看！我就说吧！我就说他们借这个机会能改变太多，你才不懂！我这是在拯救哥谭——”
“我来了！我来了！”杰森伸出右手，朝迪克向上伸的那只手，真情实感地用力一拍，“啪”的一声，很标准地和迪克击了个掌。
迪克气得脸都扭曲了，怒火烧到了极点，甚至发不出声。
“击个掌兄弟！你一定能创造奇迹的！”杰森唇角微微上扬，声嘶力竭地冲着迪克大喊：“感觉到我对你的支持了吗！加油！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
随后，他费力地挪了回去，再扣住另一块凸起的砖，飞快地电梯井攀去，还不忘又替迪克打了几次气：“加油！
康纳后半句话陡然哽住，眼前发黑：“……”
妈的，还得是你啊，杰森陶德。【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