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大的是受益者
感受到领域破开的瞬间, 硝子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势，立刻握紧夏油杰伤痕累累的手臂，用反转术式为他治疗。
温暖的力量渗入四肢百骸, 修复夏油杰破损的身体。
流淌的血液逐渐凝固, 破裂的肌肉开始愈合，持续不断的耳鸣也已消散不见。
脑袋下是硝子微微凸起的肩膀，夏油杰头一次意识到，硝子原来如此瘦弱。
他抬起手指, 轻轻触碰硝子下巴上的红痕，那是被化身玉藻前留下的伤口。
明明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 连身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
硝子是在担心他啊。
夏油杰望着硝子冷淡从容的神情，光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这一点。
硝子就像已经处理过千百次类似的情况, 只是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如果他真的死去，能让硝子神情有变化吗？
莫名的想法，突然闯入夏油杰的脑海，又立刻被他掐灭。
不，那太糟糕了，夏油杰暗骂自己。
他怎么忍心让友人落泪。
“硝子, 我没事了, 你也赶紧处理身上的伤口吧。”
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都愈合, 夏油杰轻声提醒，“悟是不是也需要治疗一下？”
“夏油, 你确定完全好了？”
硝子停下治疗, 意味不明的反问。
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 夏油杰谨慎的打量了下硝子，见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看上去心情不算差。
硝子应该没生气吧。
夏油杰暗自嘀咕一声，还是老老实实点头，“嗯，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
硝子点点头，慢吞吞的将手松开。
下一秒，硝子猛的锤在夏油杰肩膀，“那我就不客气了。”
“混蛋！人渣！爱说谎的骗子！”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在这里，你”
硝子将“死”没入唇齿间，只是沉默的打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从来没见过硝子如此失控，夏油杰躲都不敢躲，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接受硝子锤打。
他偷瞄了眼硝子身后的悟，企图让他来救场。
五条悟直接眼一闭，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夏油杰无奈苦笑，看来他真的把两位好友惹生气了。
冷静下来，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确实上头了，就算无法成功吸收，也可以找别的办法。
当时化身玉藻前已经失去了伤害他们的能力，是他执着了。
硝子捶打的力度越来越轻，她怔怔的看着夏油杰，狼狈的少年和离去的背影，交替在她眼前出现。
“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硝子双手搂住夏油杰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拥抱。
上辈子猝不及防的分离，死亡，让硝子藏在心里的话，永远无法传到正确的人身边。
硝子不想再对着两座坟墓，沉默抽烟。
至少，这次她要让两个人渣知道。
家入硝子希望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硝子直白的言语，让夏油杰心脏微微发颤。
从知道自己的能力后，夏油杰身上就背上了沉甸甸的责任。
他有义务去消灭咒灵，他有义务保护别人，他可以为了和平牺牲。
但现在，硝子在真切的希望着，他可以长长久久活下去。
原来，他的生命，原本自己想的更加重要。
夏油杰伸手摸了摸硝子的头发，“嗯，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再乱来了。”
他和不知何时转过来的悟对视一眼。
冰蓝的眼睛向上弯起，似乎很满意夏油杰的答案。
“我早告诉你，正论就是狗屁。不管是拯救被人，还是消灭诅咒，哪需要找什么理由，想做就去做，想太多还束手束脚。”
五条悟用力拍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被需要保护的灵幻救下来，是不是超级不爽，我也是，下次”
咔嚓，清脆的轻声，让五条悟瞬间闭嘴。
在硝子和五条悟的蹂躏下，夏油杰刚愈合的肩膀，再次“阵亡”。
夏油杰摸着无力垂落的手臂，无奈苦笑，“硝子，我的肩膀好像脱臼了，麻烦你再给我治疗一下。”
“好了。”
硝子简单粗暴地将夏油杰的肩膀推上去。
“这点小伤就不要浪费我的咒力。”
对于瞬间变脸的硝子，夏油杰一句意见不敢提。
他希望硝子永远不要露出伤心的神情。
这时，呻吟声从旁边传来。
硝子转头一看，昏迷的龙套和夏目，也纷纷醒过来。
他们迷茫的睁着眼，看上去还没理解清楚现状。
早就醒过来的斑，正用爪子戳着夏目的脸，“作为夏目玲子的外孙，你也太弱了吧，现在才醒过来。”
夏目握住肥嘟嘟的猫爪，有些困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外婆？”
“夏目，关于斑的问题，等回去后你再详细和他聊，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硝子走过去，仔细检查夏目的脸上的皮肤，在确认之前出现的裂纹，都消失后，她才松了口气。
看来狐之梦的效果，在脱离后会立刻消失。
知道现在情况混乱，夏目将所有的疑问都压回去。
“硝子，我又被你救了一次，”夏目有些不好意思，“进入白雾后，我们都感到身体很沉重，大家都接二连三的睡过去。对了，你是怎么找到的我们？”
硝子摇摇头，她指着灵幻的方向，“你猜错了，这次我们都是被灵幻救下来的。”
硝子想起初见灵幻时的场面，不由得笑着说道，“灵幻新隆，是个非常靠谱的成年人。”
龙套一直默默听着，他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灵幻，“师傅的力量果然很强大啊。”
五条悟悄悄说道，“杰，看来龙套被灵幻彻底忽悠了，还是让我来找解救可怜的小学生吧。”
夏油杰赶紧打断五条悟的念头，“悟，龙套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有灵幻引导他非常合适，你还是别捣乱了。”
夏油杰心情有些复杂的盯着灵幻，“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灵幻先生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
温柔的心灵，坚定地心智，这比纯粹的力量更加强大。
“大人保护小孩，本就是天经地义。”
灵幻耸耸肩，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看向夏油杰，“相应的，大人教育小孩，也是理所当然。”
夏油杰下意识的站直身体，默默等着挨批。
然而等来的不是刻板的规训，而是温暖的触感。
“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压力，但是我要强调一点，遇到问题，不要光想着自己解决。”
“一个人再厉害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承担起所有责任，要学会求助，知道吗？”
“而且、社会也不是单靠武力运转。别人也有你无法做到的事情。”
灵幻揶揄的看着夏油杰，“比如说，你就不擅长发传单。”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灵幻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量力而为，尽力而行，你才能长成像我这样优秀的大人。”
听着灵幻自恋的言论，五条悟和硝子没忍住，笑作一团。
“笑什么笑，”灵幻瞪了硝子和五条悟一眼，“刚才的话也是对你们说的！”
五条悟和硝子，瞬间立正站好，一本正经的回答，“好的，灵幻师傅。”
该说的都说开了，接下来就要处理正事。
“灵幻，化身玉藻前怎么样了？”
硝子越过灵幻，看向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女人。
“她啊，”灵幻得意的双手叉腰，“被我打晕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是吗？”硝子将手术刀拿出来，朝着玉藻前额头掷去。
真晕还是装晕，一试便知。
铛，衣袖甩动，将手术刀挡下。
化身玉藻前恼恨的瞪了眼硝子，身体翻转，飞速的朝着宫殿外爬去。
该死该死该死，竟然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化身玉藻前不断发出诅咒的怒骂，她要逃出去，她还不能死。
明明不该是现在这样。
化身玉藻前沿着坑洼的地面，飞速朝下爬去，这些小鬼给她等着。
这些屈辱，她一定会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不对，化身玉藻前身体僵在原地，为什么他们没有追来？
迟疑的将头转过去，化身玉藻前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怜悯她？真是可笑，她可是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
嘴巴大张，化身玉藻前发出愤怒的嘶吼，“把你们恶心的眼神收回去。”
啪，金色的尾巴，抽打在化身玉藻前脸上。
她捂住嘴，看着飘落在地的金色绒毛，不知所措。
这是？？不，绝对不可能。
愤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恐惧。
化身玉藻前将头压在冰冷的石板上，死死的盯着宫殿外跪倒一片的狐狸。
它们在朝拜谁？？
“把头抬起来。”
清冷华贵的声线，从上空传来，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威严。
化身玉藻前的头，不受控制的抬起，她呆呆地望着漂浮在月夜下的女人，目眦欲裂， “玉藻前，不，不对，你已经死了。”
九条金色的尾巴，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一身简单的白色和服，衬托的女人越发高洁。
倾国倾城的女子，缓缓落到化身玉藻前面前，葱白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挑起她的下巴，“真丑。”
如果平时听到这句话，化身玉藻前早就将对方撕碎，但现在，她除了发抖，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是被玉藻前注视，她就感到躯体在逐渐崩溃。
在正主面前，根本不再需要“化身”。
要死了，化身玉藻前望着虚化的手臂，不甘心的咬紧牙关。
可恶！她不想死。
等等，她还有机会。
化身玉藻前猛地扭头，对着夏油杰的方向，不断的哀求，“求求你，不，求求您帮帮我，我不想死。”
砰砰砰，额头在石板上猛烈撞击，化身玉藻前根本不敢停下来。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干。
“夏油杰大人，我自愿被您驱使。”
“硝子，悟，我”
美丽的女人，安静的站在化身玉藻前身后，似乎在等着夏油杰的选择。
没想到化身玉藻前竟然主动要求被吸收掉，夏油杰有些犹豫。
这是增加实力的好机会，但是化身玉藻前杀死了那么多狐狸，是不是应该由狐族来审判她。
“硝子，悟，我”
夏油杰下意识想询问两位好友的建议。
“别问我们，当然是按照你的心意来啊。”
硝子和五条悟同时在夏油杰背后推了一把。
踉踉跄跄中，夏油杰走到了化身玉藻身前。
化身玉藻前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夏油杰大人，求求您了。”
夏油杰没有再回头，他知道不管做出任何选择，硝子和悟都会支持他。
五指张开，漩涡从掌心浮现，化身玉藻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被吸收进去。
望着手中紫黑色的咒核，夏油杰压下条件反射的恶心，闭眼将它吞尽口中。？？？
夏油杰疑惑地舔了下嘴唇，竟然没?*? 有味道。
难道刚才受伤连味觉都受损了？
夏油杰将舌尖咬破，口腔里瞬间弥漫上血腥气。
看来问题并不出在他身上。
夏油杰看向身前的美丽女子，“是您帮我屏蔽了咒核上的气息吗？”
“我并没有这个能力。”
金色的竖瞳，平淡的看向夏油杰，
“一场自愿的交易，又怎么会有负面效果。”
夏油杰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
也就是说，之后只要在吸收前，和咒灵达成一致，就能消除咒核的味道。
长久困扰他的问题，竟然以这种方式解决。
夏油杰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原来他才是这场旅途最大的受益者。
第72章
结束
等到化身玉藻前被夏油杰吸收完毕, 硝子三两步从跃下大殿台阶，来到玉藻前的面前。
“玉藻前，我想要原来, 你真的已经死了啊。”
硝子望着月色下透明的女子身躯, 发出一声叹息。
玉藻前对着硝子，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这个事情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过是玉藻前飘荡在妖域里的最后一丝神智罢了，如果不是你们削弱了化身玉藻前的实力, 我也没办法现身。”
她望向跪倒在宫殿外的狐狸，眉眼间漫上一丝哀愁, “妖怪果然在式微，竟然被咒灵欺负到这个地步。”
“玉藻前，你这话说的不对吧, 明明是因为他们对你的愧疚，才滋养壮大了咒灵，不要把锅扣在妖怪们身上。”
斑从夏目怀里跳出来，迈着小短腿走过来。
“当初你为了不让所有狐狸被安倍泰亲杀死，才没通知他们帮忙，反而成了束缚他们的枷锁。”
相似的竖瞳, 彼此对望, “玉藻前, 他们觉得对不起你。”
“是你啊。”金色尾巴裹到招财猫的身上，将它举到眼前。
“我从以前就很讨厌你这张嘴。”
斑将眼神眯起, 毫不客气的回应, “我也很讨厌你身上的狐骚气。”
“反正你以后也闻不到了。”
玉藻前轻柔的低笑起来。
她越过众人, 看向相互搀扶着的灰二和赤老大，“只剩下你们两族了啊。”
“玉藻前大人, 您说的没错，是我们的软弱，才让咒灵害死了这么多族人。”
“如果我们的死亡，能换来您的复活，这条命请您拿去。”
泪水早已打湿了两位族长的皮毛，它们哀切的看着玉藻前，只希望她能多留一会，再一会。
“我早就死了啊，一群痴儿。”
玉藻前闭起眼睛，长叹一声。
金色的狐火，从她眉心飘出，分散成数朵，掉落到已经成为废墟的宫殿上，破败的住宅上，熊熊火焰立刻猛烈的席卷一起。
妖域瞬间火光冲天。
“玉藻前大人，不要啊。”
“大人，您还在生气吗？”
“我们的家没了。”
狐狸们发出哀哀哭声。
它们低垂着头，趴在地上，不敢面对现实。
只有和叔伯一同跪在地上的赤狐，抬起头凝视着燃烧的烈焰。
火光倒影在她翠绿的眼中，又烧进她的心里。
她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环顾四周，高声宣布，“我要离开妖域。”
哀求声全都停止，不管是赤狐还是灰狐，都傻傻的看看着赤狐一族最小的狐狸。
“就是因为我们一直沉浸在过去中，才会滋养出祸害狐族的咒灵。”
“玉藻前大人将她存在的痕迹烧掉，就是要让我们忘掉她，开始新生活。”
赤狐坚定的望着所有的狐狸，“况且这里已经被咒力污染，不能留了，大家和我一起离开吧。”
稚气从她脸上消散，这一刻小狐狸彻底长大。
“这”
狐狸们面面相觑。
如果离开后，是不是会被别的妖怪欺负？
它们能适应别的环境吗？
种种疑问弥漫狐狸们心中。
它们望向熊熊烈火，久久不语。
“虽然我鲁莽，冲动，还自以为是，但我还是希望大家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为狐族找到新的家园，我也会好好保护大家。”
赤狐对着所有的狐狸，深深鞠了一躬，再次发出恳请。
“请大家跟我走吧！”
一只颤巍巍的爪子，从灰狐里举起来，“我，我也走。”
“那我也….”
“我也。”
时不时有爪子举起，很快所有的狐狸都举起手。
“看来狐族还是有希望的。”
玉藻前对着小狐狸露出满意的笑容。
“从今天起，炽为狐族新的族长。”
威严的声音在妖域上空久久回荡。
赤狐，不，炽双手合十，对着玉藻前大人鞠躬行礼，“玉藻前大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大家。”
灰二不禁感叹，“赤老大，赤狐出了个好苗子。”
“不，”赤老大纠正灰二的说法，“她是狐族的好苗子。”
“既然做好决定，就不要回头，都赶紧离开吧。”
玉藻前的身体越发透明，她挥了挥衣袖，一阵狂风吹过，宫殿前的所有人都被吹到阶梯下面，除了硝子。
硝子对着阶梯下方的悟和杰招手，示意她很安全，不用上来。
“你有两个很不错的朋友。”
玉藻前给出自己的评价。
硝子非常自然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玉藻前一愣，“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
“他们确实对我很重要，唯有这点，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否认。”
这句话，已经暗示了硝子的来历。
说完后，硝子稍微停顿片刻，迟迟没有听到耳边的警告。
看来，玉藻前并不被算到不可告知地范围内。
硝子暗暗思索，她似乎摸清了条件——是不能让“当事人”知道未来的命运轨迹。
玉藻前轻轻笑起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孩子，你的身上有一股奇妙的力量。”
硝子心里升起一丝期待，“您知道它的来历？”
“孩子，我只是缕残存的神志，看不到太多东西。如果不是在我的妖域里，我也发现不了你身上的异常。但我可以告诉你，祂对你无害。”
没有得到答案，硝子也不感到失落。
对她而言，那个声音只要不会伤害到她在意的人，就足够了。
玉藻前朝着硝子伸出手，“家入硝子，我把你留下来，是想送你份谢礼。”
“这并不是我的功劳。”硝子摇头，“五条，夏油，灵幻少了任何一个，都不可能解决狐族的危机。”
“他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玉藻前的反问，让硝子一愣。
“硝子，你是命运的交汇点，他们因你而相聚，狐族的未来也因你改变。不要过分看轻自己的作用，接受狐狸的谢意吧。”
玉藻前用尖细的指尖划破硝子手腕的皮肤，让缠在手腕处的银白细丝，沾染上硝子的鲜血。
接着，玉藻前取出缠丝，轻轻挥动，细白的银色划破空气，落到灼灼火焰里。
火舌顺着细线蔓延，为银丝渡上一层灼目红光，又隐没不见。
“好了，我把狐火融进里面，这下就不用担心再被烧断。”
玉藻前满意的将缠丝交给硝子，“记得好好使用里面的狐火。”
“谢谢你。”
硝子神情复杂的将缠丝重新绕在手腕上，她看向玉藻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玉藻前，你怨恨人类吗？”
强大骄傲的大妖，最终死在阴阳师手里。
由她身躯化作的杀生石，还残留着浓重的怨气，她本人却表现的如此云淡风轻。
“如果我说不恨，肯定是在骗人。”
那张完全不属于凡间的美丽面容，露出高傲的笑容，“输了就是输了，如果因为输给阴阳师，就将怨恨发泄到无关之人身上，那我就不配称为大妖玉藻前。”
玉藻前的身影，完全从硝子面前消失。
只有仿若施舍的话语，在夜空回荡，
“杀生石里的东西，本想留给小崽子们，现在看来你更需要，把它们拿走吧。”
硝子握紧手腕，对着皎洁的月光轻声低语，“再见了，玉藻前。”
火焰已经将一切焚尽，然而余烬之中，必会迎来新生。
硝子舒展身体，下面还有人在等她。
沿着阶梯往下走，硝子远远就看到五条和夏油，正靠在杀生石上聊天。
听到上面的动静，他们同时抬头，对着上面的硝子挥手，“硝子，你好慢啊，赶紧下来。”
“其余人呢？”
硝子扫了一圈，发现除了悟和杰，已经没有任何人在妖域里。
“狐狸们担心呆下去会反悔，就急匆匆的先离开了。”
夏油杰指着杀生石，似乎想到好笑的事情，“他们走之前，对着石碑哭了半天，还有狐狸想把石碑也搬走，不过都被悟吓走了。”
五条悟一脸郁闷，“我可是难得的好心。”
“整块石碑不好搬，把石头击碎给每只狐狸分一块不是正好，结果好几只老狐狸听完后，直接晕过去。”
夏油杰认真的给五条悟解释，“杀生石毕竟是玉藻前死后所化，你这相当于把玉藻前分尸，他们肯定害怕。”
“五条，你这个主意不错，”硝子用手指轻轻抚摸“杀生”两字，鼓励的看着五条，“来把它击碎吧。”
“硝子，你不要和悟一起乱来。”
夏油杰瞬间有些心累，他有种带两个孩子出来郊游的既视感、
硝子懒洋洋的眯起眼，“夏油，你误会我了，这可是玉藻前的遗愿。”
她飞快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硝子的讲述，五条悟掏出手机，将屏保得意的展示给两人，那上面他们进入前拍的照片，“我果然有先见之明，这块石头果然保不住。”
“当时符纸贴在额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趁着杀生石还没被打碎，我们再拍一张。”
硝子其实也很嫌弃之前那张照片。
她举起手机，站到五条和夏油中间，“来，三二一！”
咔嚓，这次照片上，是完完整整露出笑容的三人。
尽管脸上带灰，尽管满身狼狈，却也无比轻松。
照片拍完，道具就可以销毁了。
轰隆，杀生石被五条悟无情的击碎。
“这是？？”
灰尘散去后，他们三个立刻凑上去，中空的石碑里，长满了晶莹剔透的水晶，在月夜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硝子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是何物。
她按捺住激动地心情，伸手拿起一块水晶，浓郁的妖力，自上面传来，果然没错，“这些全都是妖力化作的结晶。”
硝子来找玉藻前，就是为了寻求大妖的帮助，有了这些结晶，肯定可以将咒物消解掉。
被诅咒的人，有救了！
*
“夏目大人，十分抱歉，都是因为我愚蠢的行为，导致您被牵扯进来。”
三人从结界出来后，就听到灰二在疯狂道歉。
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夏目抱着斑，满脸无奈，灰二就跪在他脚边。
“夏目大人，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灰二边说，边举起手里的匕首，朝着腹部刺去。
“喂，你不要做傻事啊。”
唉？匕首呢？
灰二睁开紧闭的眼，发现手里空无一物，难道是灰二立刻回头。
硝子正将拿着匕首把玩，见灰二看过来，对它点点头，“你继续道歉，匕首我先没收了。”
夏目感激的看了硝子一眼。他郑重地握住灰二的手，“我再说一次，我原谅你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帮着炽振兴狐族。”
灰二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我，我为了虚假的理想，抛弃了族人，已经没有脸再回去了。”
灰二的话还没说完，一颗浆果砸在他头上，接着又是一颗，再一颗，很快灰二皮毛已经被染成紫红色。
他捂住脑袋，不知所措的看着远处的灰狐们。
因为体力不好，灰狐们扔完果子，全都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好了，你的惩罚结束了。”
“我们要跟着炽一起搬家，你要负责背走不动的老人们，可不要想逃走。”
灰狐们毫无芥蒂的笑着，他们对灰二摇着尾巴，招呼他赶紧过去。
“呜呜呜，对，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们。”
族人的包容与谅解，让灰二瞬间崩溃。他将头埋进粗壮的手臂里，嚎啕大哭。
硝子捅了捅夏油杰的胳膊，“看吧，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狗屁理想，哪比得过家人朋友。”？？？
夏油杰有些迷茫的看着突然爆粗口的硝子，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硝子，你们出来了。这个给你，这是我们狐族的联络器，如果你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我一定会来帮忙。”
正在对着灵幻道谢的炽，见到硝子从结界出来，急匆匆的窜到她面前。毛茸茸的爪子将脖子上的叶子扯下来，一把塞进硝子手里。
“等到咒力的影响消散后，叔叔伯伯阿姨身体就能调理过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小狐狸出生。”
炽快乐的咧开嘴，浑身透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那我就提前祝贺你。”
硝子小心翼翼的将叶子放进口袋里，回去后她要找个盒子好好装起来。
似乎遇到的每个妖怪，都送给了硝子礼物。
就好像在彼此之间，建立起某种的联系。
硝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感觉她喜欢。
硝子伸手摸了摸炽毛茸茸的脑袋，“听说妖怪的名字不能被人轻易知道，我们知道没关系吗？”
炽舒服的眯起眼，用前爪拍了拍硝子，“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会用本名束缚我，我乐意让你们知道。而且知道了我的名字，就意味着我们是朋友了。”
“是吗？”
五条悟突然凑过去，飞速的说出命令，“炽，坐下。”
炽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朝后跳去，翠绿的眼睛瞪着恶作剧的少年，“五条悟，你要吓死狐狸啊。”
“我看犬夜叉有这种桥段，一直想试一试，”
五条悟有些遗憾的盯着活蹦乱跳的小狐狸，“果然动画片都是骗人的。”
硝子和杰没忍住，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晨光熹微中，他们与狐狸挥手告别，走向了来时的道路。
第73章
“硝子，一定是你的手机出问题了，我们明明才进去一个晚上，怎么就能到……
“硝子, 一定是你的手机出问题了，我们明明才进去一个晚上，怎么就能到一个月以后。”
灵幻眼睛死死盯着硝子的手机屏幕, 手指动了动, 看起来，十分想把时间往回拨。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别人。”
硝子将手机收回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精神放松后，她又恢复平日里疲懒的样子。
从结界里出来后, 他们的手机都陆陆续续恢复了信号。
从那时起，硝子和夏油杰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震动。
铺天盖地的短信, 爆炸式的塞进手机里。
硝子最开始以为手机被病毒入侵了。
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还有发件时间后，她意识到比起手机中病毒还要糟糕。
他们竟然消失了一个月。
她手机里全是希林还有父母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匿名短信夹杂在其中。
“还活着不？”四个大字，让硝子一眼就猜出发信人的身份。
似乎有些不对，硝子又仔细的翻看手机里的信息。
硝子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的人缘竟然差到这个程度, 连一条同学的信息都没收到。
这时, 幽幽的叹息从身边传来, 硝子转头，发现夏油杰正拧眉盯着键盘。
他的手指敲击键盘, 又删除, 敲击, 删除，看起来无比纠结。
“硝子, 你准备用什么理由？”
夏油杰思考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和父母解释，干脆放弃。
这时候就要果断抄作业。
“我可不想浪费脑细胞，所以让希林帮我去解释。”
硝子贴心的把编辑好的信息展示给夏油杰。
【刚结束神隐回来，美都和希林就麻烦奶奶帮我解释一下。对了，夏目和我在一起，一切安好。】
简单粗暴，丝毫不拖泥带水。
夏油杰心想，不愧是硝子的风格，可惜，对他没有参考价值。
要是告诉父母，自己经历了神隐，他们估计要吓晕过去。
他们本来就不希望自己成为咒术师，还是不要给他们增加心里压力了。
夏油杰将头转向五条悟，刚想问出的话，突然收回来。
从结界出来后，悟的手机似乎根本没有响过。？
五条悟正斜靠在树干上，一上一下的抛动手机，感受到夏油杰的视线，他转头看过去。
墨镜从鼻梁上滑落，露出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珠。
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机上，五条悟咧嘴一笑，“杰，要是我都解决不了遇到的危险，五条家更没有能力解决，他们没必要联系我。”
夏油杰眉心紧皱，这个原因，太过冰冷。
五条悟站直身体，凑到夏油杰面前，“你这什么表情？脸抽筋了？”
“没有，我只是”
夏油杰被五条悟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连带着刚才泛起的一丝愠怒消散不见。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不管说什么，都会带上一丝可怜意味。而这是最不配出现在悟身上的情绪。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嗡嗡嗡，震动再从硝子口袋传来，硝子迅速扫了眼消息，“夏油，你父母那边搞定了。”
硝子的声音，让夏油杰从莫名的情绪中抽离，他眨了眨眼，一时没有理解硝子话语的意思。
硝子挑了挑眉，“我刚才让希林联系上叔叔阿姨了，勉强让他们相信是村里信号不好，才打不通你的手机。你就暂时当个在乡下玩的开心，完全忘记联系爸妈的人渣吧。”
夏油杰一愣，他没想到硝子刚才对着手机，是在干这个事情。
心脏微微跳动，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硝子下一句话钉死在原地，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硝子对着露出一笑，“五条，夏油只是被你家冷漠的人际关系震惊到了，他替你感到不值。”
“硝子，谢谢你，但其实你不用说出来……”
夏油杰捂脸，有种被戳破心事的窘迫。
硝子拖长音调，戏谑的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少年，“欸，是嘛？”
硝子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杰喜欢藏心事的习惯，还是要稍微改一改。
“你们现在知道，我生活的环境多么水深火热了吧。”
五条悟眼神亮晶晶的盯着硝子和杰，“我之前都是强忍着不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是不是很可怜我。来吧，我需要安慰。”
边说，五条悟边双臂伸展，对着硝子和夏油杰不停地挤眉弄眼。
硝子和杰对视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
他们一人拉住五条悟一条胳膊，毫不客气的将他拖走。
“夏油，灵幻好像去找乙骨藏人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是啊，不要让他们等着急。”
至于灵幻那边，他此时正蹲在乙骨藏人家门口，默默地怀疑人生。
竟然真的消失了一个月。
灵幻垂头丧气，“乙骨先生，你的委托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在哭啊。”
乙骨藏人不好意思的抹着眼泪，“我，我只是太激动了。你们消失后，我跑去警察局帮忙，结果他们非说没有人失踪，把我从警察局赶出来了。”
“现在你们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要是你们消失在森林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的哭起来。
灵幻双手抱头，似乎受到沉重的打击，“该哭的是我才对，一个月的房租白交了。啊啊啊啊啊。”
夏目和龙套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个抱头痛哭的成年人。
他们是不是该去安慰一下。
夏目在脑子里疯狂思考措辞时，龙套已经一脸平淡的开口，“师傅，反正我们接的委托也付不起房租，现在反而省了一个月的电费，你应该感到高兴。”
这个理由，有点扎心。
夏目不由得侧目打量矮他半头的小学生，龙套是不是有点天然黑。
乙骨藏人也从见到灵幻的激动中回过神，他连忙给出保证，“不用担心，我会在委托费里给补上房租。”
被夏目抱在怀里的斑，耳朵立刻竖起来，他冲着乙骨藏人挥舞爪子，“喂，人类，我也做了贡献，诺”
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目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对上乙骨藏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夏目努力保持平静，假装无事发生。
“这只猪，不是，这是猫是不是说话了？”
乙骨藏人研究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圆滚滚的肉球，是一只大肥猫。
视线上移，对上夏目琥珀色的竖瞳，乙骨藏人浑身一个激灵。
不对啊，这孩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根本没有他啊。
灵幻大师过来时，带着的另外三个少年少年呢？
不会是被妖怪吃了吧。
悲观的想法刚刚冒头，乙骨藏人就看到吵吵闹闹的三人，从森林里走出来。
啊，太好了，乙骨藏人彻底放松下来。
这些人的生活离自己太遥远，只需要知道他们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亲爱的，快点请客人们进来吧，我已经准备好茶点。”
穿着居家服的女人，从门后探出头，略显责怪的看了乙骨藏人一眼，“你也是，怎么能让客人一直待在门口，这都是救了我们一家的恩人。”
乙骨薇话音未落，门就被大力推开。
乙骨忧太惊喜的看着站在刚刚与灵幻汇合的三人，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夏油哥哥，你是不是大坏人都打跑了。”
硝子和五条默契的朝旁边让开一步，让小男孩冲进夏油杰怀里。
夏油杰蹲在身，笑眯眯的摸着乙骨忧太的脑袋，“忧太，我保证从今天起，你家里再也不会出现妖怪了。”
硝子望着相处和谐的两人，默默出神，这才是他们本该有的关系啊。
因为莫名消失了一个月，灵幻着急把所有的小孩，送到家长手里，因此果断拒绝了乙骨藏人的邀请，买了最近的动车票，急匆匆的离开。
在临走前，硝子将手机号留给了乙骨藏人，让他搬家后，一定把地址告诉她。
尽管不清楚硝子的目的，乙骨藏人还是点头答应。
轰隆隆的列车，载着他们驶向来时的路。
只是与来时不同，这次多了一人一猫，多了硝子口袋里的结晶，多了沉甸甸的希望。
“师傅，夏目学长，我赢了。”
龙套看着手里的扑克牌，圆圆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个克制的笑容。
嘘，灵幻捂住龙套的嘴，小心翼翼的指着过道对面。
灵幻，夏目，龙套，还有被塞进行李袋的斑，同时将头转过去。
硝子，五条悟，夏油杰正相互依靠在一起，睡得香甜。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为他们渡上一层金色光晕。
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灵幻轻声许诺，“让他们好好休息吧，等到站了，师傅请你们吃乌冬面。”
最终，他们也没吃上这碗乌冬面。
在车站迎接他们的是，不是父母亲人，也不是朋友伙伴，而是夜蛾正道。
“五条悟，星浆体要见你。”
“夏油杰，高层召见你。”
宣布完命令后，夜蛾正道转向硝子，他眼神中透着疑惑不解，轻柔低沉的声音萦绕在硝子周身。
“家入硝子，天元大人在薨星宫等你。”
第74章
硝子怔怔的看着熟悉的老师，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从她身……
硝子怔怔的看着熟悉的老师,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离她远去。
从她身边越过，笑着与丈夫相拥的女人，提着行李箱的大学生, 相互搀扶朝着出口走去的老夫妻人来人往, 喧嚣吵闹，犹如隔着层玻璃，听不清楚，看不真切。
就好像那些平凡的, 普通的日常，不过是硝子疲劳之余的幻想。
唯有眼前的夜蛾正道, 才是真实的。
夜蛾老师在叫她，硝子有些恍惚，是不是又有人需要治疗。
【家入硝子, 不可以后悔！】
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硝子耳边出现，模糊虚幻，细小的几乎要听不到。
尽管微弱，却如惊雷般，将硝子惊醒。
对啊, 夜蛾老师喊得是【家入硝子】。现在的她, 还没成为家入小姐, 也不是硝子医生，她只是家入硝子而已。
这好像是记忆中, 头一次被夜蛾老师叫出全名。
硝子眨眨眼, 将内心翻涌的酸涩感压下去。
果然人永远不知足, 她有些自嘲的想着。
她又有什么好不满的，这辈子, 夜蛾正道确实不认识自己。
回神后，列车的轰鸣声，旅客的交谈声，重新映入耳中。
硝子这时才注意到，夏目一直担心的看着自己。
硝子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夏目是知道她不想和夜蛾老师见面，所以比起其他人，更加担心自己的状态。
硝子心想，幸好把他从那对夫妻身边带走。敏感温柔的孩子，不该被冷漠以对。
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夜蛾老师身上，硝子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你说天元要见我？”
重生回来后，硝子想过被高层传唤，被诅咒师拉拢，就是没有想过天元会来找她。
她们两个，应该毫无交集。
硝子的直白，让夜蛾正道眉心不自觉皱起，这个称呼太不礼貌了。
要是硝子是自己的学生知道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夜蛾正道只能憋屈的点点头，“没错，天元大人指名要找你。”
“如果我不去呢？”
硝子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看起来乖巧又听话。只是配上她刚才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嚣张。
夜蛾正道似乎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他飞快的开口，吐出两个字。
“涩谷。”
“什么？”
万万没想到，这个地名会从夜蛾老师嘴里说出。硝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神情凝重，“夜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夜蛾正道皱着眉，看起来也十分不解，“天元大人说，如果你不想过去，就告诉你这个地名。我只是转到大人的意思，如果你真想知道，就亲自去问天元大人吧。”
硝子轻咬了下嘴唇，难道耳边一直出现的声音，是天元的？
必须去确认一下，硝子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她轻轻点头，“好，我跟你走。”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解决了一个刺头，还有两个。
他将视线落到硝子旁边的五条悟身上
夜蛾正道想的很简单，夏油杰是个听话的好学生，肯定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可以不用管。
最麻烦的，肯定是五条悟。
果不其然，还没等夜蛾正道开口，白毛“刺头”将手高高举起，笑的一脸欠揍，“夜蛾老师，天元可是咒术界超有名的吉祥物，你只让硝子去太不公平了，我和杰也要见她。”
【天元大人不是吉祥物！】
【五条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好想打他一顿。】
夜蛾正道内心瞬间炸开锅，最后，他只是干巴巴的提醒五条悟，“我还不是你老师。”
说完后，夜蛾正道内心瞬间泪流成河，真是太没用了。
为了把这位神子请过去，他容易吗。
没事没事，等到五条悟来高专，他一定好好指导，争取被他改造成尊师重教，懂礼貌的三好咒术师。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开始给五条悟科普，试图让他明白星浆体的重要性。
“五条，你应该知道是天元大人在日本设立了结界，才让咒灵没有蔓延到全世界。为了维持结界，天元大人需要保持不老不死多的状态。一旦□□开始衰老，天元大人就会不可遏制的咒灵化，到时候不仅是结界失败，甚至大人也会转为人类的敌人。所以为了遏制转化，天元大人每隔五百年需要与人类同化。被选择的人，就被称为星浆体。”
“现在你知道吧，星浆体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牺牲，在她活着的时间，我们要尽量满足她们的一切愿望。”
夜蛾正道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五条悟，这小子现在应该会同意了吧。
“那好吧，”五条悟将手收回，搭在硝子肩膀上，漫不经心的开口，“老子同意了，你把她带来见我吧。”
老子？？
夜蛾正道脸色扭曲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
不气不气，谁都有中二的时候。
“这点恐怕我无法做到。这位星浆体她，”夜蛾正道卡了一下，似乎是思考该怎么形容。
“她性格比较奇特，最近闯了祸事在牢狱里关着。”
硝子本来安静听着，越听越不对劲，这个形容，不像是天内理子。
夜蛾老师说的不会是她吧。
光是想到她，硝子眼前就浮现出飞扬的金色发丝，耳边似乎也听到了女人豪爽的笑声。
如果真的是她，还是要让悟去看看情况。
毕竟她的信息量，要远远大于天内理子。
打定主意后，硝子不动神色的将五条悟的手从肩上拿开。
两人对视一眼后，五条悟若无其事的将头转回去，看向夜蛾正道，“她为什么被关起来。”
夜蛾正道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忙着赶车，送别，根本没人关注他们。
知道五条悟等不到答案，肯定不会跟他走。
夜蛾正道咬咬牙，嘴唇飞快开合，“星浆体偷走了存放在高专的两面宿傩手指，她指名要见到这代六眼，才将藏匿地点说出来。”
“那群老橘子真没用，”五条悟嘲讽的笑了声，“有意思，那我就去见见她。”
这就答应了？？.
夜蛾正道有些语塞，早知道这样，他一开始直接说出来得了。
亏他费了半天扯什么大义牺牲，一点也不好使。
两个刺头已经被说服，夜蛾正道这次彻底放松了。
夏油杰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为难老师
“夜蛾老师，很抱歉，我不想去见高层。”
夜蛾正道张大嘴，有些崩溃，“夏油杰，你又是为什么啊！！”
夏油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想去见见天元大人。”
虽然夏油杰是他们三个中，唯一使用敬语的，但不妨碍他也是个刺头的事实。
夜蛾正道实在是无法理解，天?*? 元大人是什么著名打卡点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去。
硝子扯了扯夏油杰的袖子，在他俯身凑近时，悄声耳语，“夏油，夜蛾老师似乎还不知道我的术式，你不用特意跟着我。”
要是她能使用反转术式治疗的事情，被高层知道，就不可能只派夜蛾老师一个人来。
五条悟想去找天元，也是担心硝子被扣下来。
在被硝子提醒后，五条悟才改了主意。
硝子：“你们不觉得整件事都太巧合了，我们刚从结界出来，就被找上来，速度太快了，快的就像他们早知道我们的位置。”
“你还记不记得，乙骨藏人提到过，警察不再受理他的报案，我怀疑也和高层有关系。”
另一颗白色的脑袋也凑过来，“杰，硝子说的没错，那群老橘子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能套出什么情报。”
“你们慢慢商量，我等着你们。”
夜蛾正道双臂抱胸，不想再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三人。
他郁卒的转头看着灵幻，“你是怎么让他们三个听你话的，也教教我吧。”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从车上下来时，灵幻带头，他们三个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完全没有面对他时的讨价还价。
夜蛾正道语气酸溜溜的，明明都是咒术界的好苗子，怎么就被一个普通人给拐走了。
从见到夜蛾正道后，灵幻就拉着龙套和夏目闪到一边，默契的将空间留给他们。
他此时正靠在售卖机旁边，咕咚咕咚的喝着饮料。
听了夜蛾正道的问题，灵幻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中年人，不是早告诉你了，表面严肃古板，内心温柔的类型已经不吃香，现在流行的是我这样年轻帅气有能力的师傅。”
难道灵幻说的是真的？
夜蛾正道忍不住摸了摸眼角的皱纹，他是不是该去做个脸部提拉手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夜蛾正道身体一僵，他刚才一定是被气晕了。
“不和你开玩笑了，其实原因很简单。”
灵幻收敛笑容，他的脸色难得正经，“不受欢迎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代表的意志。”
“你没发现，虽然他们对你态度不好，但都没对你设防，说明他们很信任你啊。”
在灵幻的提醒下，夜蛾正道才注意到，硝子，五条和夏油，是背着自己在商量事情。
在咒术师的视野下，他们三个浑身都是破绽，夜蛾正道至少能找到上百种偷袭他们的办法。
似乎是笃定夜蛾正道不会强迫带他们离开，所以三人毫无畏惧。
这三个孩子信任他。
夜蛾正道心中微动，感动和羞愧交织在一起。
这时，硝子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夜蛾老师，我们走吧。”
灵幻对着逐渐远去的直升机挥手，“记得常来打工，呸，常来玩啊。”
等到再也看不到直升机后，灵幻转身，一手拉着龙套，一手拉着夏目，“走走，我们去吃乌冬面。”
夏目：“硝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我还是先回去吧，要给希林婆婆保平安。”
“不急不急。乌冬面超级好吃，你不吃一定会后悔的。是吧，龙套。”
“嗯，夏目学长，真的很好吃。”
斑在夏目怀里不停扭动身体，“夏目，我要吃乌冬面。”
“要是他们三个有危险，我会去救他们，你就放心吧。”
灵幻对着斑挤眉弄眼，“肥猫，你准备怎么救？用体重压死他们吗？哈哈哈。”
斑：“愚蠢的人类，有机会让你见识下我的本体。”
另一边，在经过一段时间高空飞行后，直升机平稳落地。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硝子望着熟悉的名字，心情复杂。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来。
“硝子，杰，一会见。”
“硝子，悟，一切小心。”
“五条，夏油，千万不要打死人。”
三人挥手道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第75章
三场谈话之一——夏油
“姓名：夏油杰
年龄：14岁
生得术式：咒灵操术
意向学校：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推荐人：夜蛾正道”
“请问以上信息是否准确？”
夏油杰站在小型礼堂的正中间, 沉默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头上的吊顶，自上而下, 打在他身上, 只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周围所有都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夏油杰盯着前方光滑的大理石台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真不爽。
一位位模糊的人影, 就藏在长桌后，用审视的眼光, 评估着自己。
就像他是等待被宣判的罪犯，又像是待价而沽的展品。
也许是夏油杰的沉默太久，长桌后中间的人影清了清嗓子, “夏油杰，我们在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啧，夏油杰嘴角溢出一声不耐，他发现和悟还有硝子相处久了，自己的脾气都变差很多。
对自己第一眼不喜欢的人, 他也懒得虚与委蛇。
夏油杰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很抱歉, 我不想回答。”
突然，笑容从夏油杰脸上消失, 狭长的凤眼, 一一扫过长桌之后的人影, 透着锐利的光芒，“直接说吧, 你们找我的目的。”
似乎都被夏油杰的无礼大胆惊住，翻动纸张的沙沙声，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不见。长桌之后的人，全都不自觉挺直脊背，将视线落到夏油杰脸上。
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少年，竟然还有如此桀骜不驯的一面。
这和夜蛾正道给出的评价，好像并不相符。
躲在暗处的某人，呼吸不自觉加重，事情似乎不会如他预想的顺利进行。
无尽的沉默在室内蔓延，连带着空气都要被冻结。
“夏油杰，大人们是专门来高专等你，不能对大人无礼。”
陪着夏油杰一同进来的夜蛾正道，原本一直安静站在门口，此时见情况不对，立刻走上前，对着前方鞠躬道歉，“十分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教好学生，请责罚我吧。”
夜蛾正道的道歉声，在室内反复回荡，又逐渐消失。
空间重新恢复沉寂，长桌之后的人影，仍然一言不发。
对他们来说，正弯腰道歉的夜蛾正道，仿佛根本不存在。
夏油杰瞥向夜蛾老师。
夜蛾老师那句话潜台词很明显，要惩罚就惩罚老师，和学生没有任何关系。
他听懂了夜蛾正道的潜台词，对面那群人何尝没听懂。
所以，他们是故意忽视夜蛾老师。
他们要的不是夜蛾正道的道歉，而是自己的态度。
“服从性测试”
夏油杰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虽然不能理解高层试探的原因，但很显然，他们刚才的问题，是用来测试自己的顺从度。
很遗憾，夏油杰的配合度为0！
这也导致他们僵持在这里。
就像是玩角色扮演游戏，因为他选择了不符合身份设定的选项，导致剧情卡住，无法推进下去。
夏油杰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是活生生存在的人，怎么把自己当成了游戏角色。
看向还在鞠躬的夜蛾老师，他默默叹了口气，还是不要给老师惹麻烦了。
该让剧情进行下去。
想到这里，夏油杰敛去眼中的锋芒，对着前方一排人影微微低头示意。
夏油杰的细微动作，仿佛代表某种信号，室内气氛猛然一松。
“咳咳，大家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可以理解。”
坐在正中间的人，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前倾，暴露在灯光下。
夏油杰这才总算看清楚，和自己对话的究竟是群怎样的人。
那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容，脸上的赘肉松松垮垮，几乎要从面皮上脱落。
皱巴巴的皮肤，堆叠在脖颈处，如同褪去的蛇皮。
两只手干枯消瘦。老人斑覆盖在手背上，显得狰狞刺目。
这样一副衰老腐朽的身躯，不应该出现在高专，而是该躺在坟墓里。
所有躲在阴影里的人，也都纷纷露出脸来。
不同的样貌，却都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衰败，腐烂，让人反胃
夏油杰目光下移，将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活了几百年的狐狸，和这群人相比，竟然都透着活力。
悟对他们的形容太准确了，这就是群“老橘子”。
夏油杰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只感到无比荒谬，就是这群人，在管理咒术界，维护人类的安全？
夏油杰被这一张张老脸，冲击的心神恍惚。他是不是不该以貌取人。
还没等夏油杰开始反思，为首之人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夏油杰，听说你收服了一只特级咒灵，真是后生可畏啊。”
夏油杰豁然抬头，眼神死死盯着对方，“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咳咳，不要紧张。”
老人似乎想要露出安抚的笑容，只是皮肤太过松散，比起笑容，更像是脸皮拧了一下。
“所有在世的特级咒灵，我们都记录在册，严加看管，当然也包括徘徊在妖域的特级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
这个消息在夏油杰耳边炸裂，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高层竟然早就知道！！
夏油杰的指尖死死按进肉里，才勉强保持面部平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镇压她，反而任由化身玉藻前不断吞噬妖怪。”
想到被化身玉藻前披在身上的狐狸皮，夏油杰还是没控制住，声音里夹杂上一丝怒意。
“夏油，注意你的口气。”
夜蛾正道瞪了夏油杰一眼，赶在高层开口前，教训了他一句。
只能说夜蛾老师为了不让夏油杰和高层起冲突，也是操碎了心。
夜蛾老师的提醒，让夏油杰重新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平静的问道，“请各位大人解答我的疑惑。”
“夏油君，请搞清楚你的立场。”
这次是夏油杰左手边的老人开口，她用布满斑痕的手指，轻轻敲击下桌子，像是强调又像是示威。
“我们是保护人类的咒术师，妖怪的死活与我们何干？不如说，他们斗的越厉害，人类越安全。”
老人语气缓和了下，像是在教育天真的小孩，“夏油君，你仔细想一想，如果化身玉藻前跑出来，会伤害多少人类？我们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全，才选择视而不见。”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夏油杰忍不住发笑。
“所以你们就任由她一天天壮大？”
感受到夏油杰语气里的嘲讽，坐在中间的老人，抬手阻止了旁边人。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他用浑浊的眼珠，盯着夏油杰，“夏油杰，你知道整个日本现存多少咒术师吗？”
老人的问题，让夏油杰沉默下来，他轻微的摇摇头。
“如果不加上辅助监督，后勤这些人，真正的咒术师只有不足一千人。”
老人沙哑的笑了下，“你知道要收服一只特级咒灵，又需要什么等级的咒术师吗？夏油杰，我理解年轻人的热血，但我们考虑问题，需要考虑整体的利益。在她没有造成人类伤亡时，我们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夏油杰咬紧牙关，理智告诉他，老人说的没错，但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乙骨藏人的脸，浮现在夏油杰脑海里，他脱口而出，“不，不对。”
本以为成功将夏油杰说服，露出胜利笑容的老人，重新耷拉下脸，“有哪里不对？”
“如果是这样，你们为何不联系政府，让县里的居民尽快搬迁，这是最好的降低死亡率的方式。”
“你们不仅不让居民搬走，反而将关于咒灵的消息全都隐瞒下来。”
夏油杰抬头，眼神眯起，“你们是担心居民都搬走，会打草惊蛇，让化身玉藻前察觉到危险离开。”
夏油杰勾起嘲讽的笑容，“你们是在用栃木县居民的性命，稳住化身玉藻前。”
“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人类，我只看到了一群胆小怕事的可怜虫。”
夏油杰话音落地，高层们脸色齐刷刷阴沉下来。
他们已经好久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夏油杰，你太无礼了。”
“夜蛾正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好苗子。”
“安静！”
为首的老人，猛地一拍桌子。
所有人瞬间闭嘴，他们只是冰冷的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有些遗憾，要是能气死几个就好了。
老人阴鸷的看着夏油杰，语气冷漠，“夏油君，你要明白一件事，咒术师和普通人不一样，每个咒术师都无比珍贵。我们不会让咒术师，去处理还没造成危险的咒灵。”
“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多的是，牺牲一个县的人稳住化身玉藻前，我们完全可以接受。”
“还是在说谎。”
夏油杰已经对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高层麻木，他指着自己，“如果真如你们所说，咒术师很珍贵，那你们在知道我进去妖域后，为什么没有来救我们？”
“我消失了一个月，连一条同学的短信都没收到，也有你们的手笔吧。”
“警察局不再处理乙骨藏人的报警，也是你们干的吧。”
夏油杰每说一个字，对面气压就低一分。
“只怕连我们意外死亡的报告，你们都安排人写好了吧。”
你来我说的对话，夏油杰已经看清楚这群人的算盘。
“你们要的不是人类的安全，也不是咒术师的安全，你们要的就是稳定，不管付出的是妖怪的性命，普通人的性命，还是咒术师的性命，只要保持稳定就好。”
夏油杰目光灼灼，漆黑的眼珠中，似乎在燃烧着火焰，“这才是你们真实的想法。”
就像是所有阴暗的，不可说的心思，都被剖开仍在台面上，所有高层下意识的低头，避开夏油杰的目光。
“而且你们自认为普通人的命不值钱，”
夏油杰将头抬起，注视着头顶明亮的灯光，他眼前浮现出灵幻自信的笑容。
“但是，咒术师和普通人，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问题脱口而出，夏油杰也有些发愣，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受了灵幻的观点。
人与人只有不同，没有优劣。
“废话，我们拥有他们无法企及的力量，如果不是我们保护他们，大部分人早就死在无求无尽的咒灵里你笑什么？”
对方看着夏油杰嘴角露出的笑容，有些恼羞成怒。
“没什么，”
夏油杰微微摇头，“我只是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有点傲慢了。”
因为强大，所以要保护别人，相似的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时，夏油杰发现，他竟然无意之间，和老橘子，抱有相同的想法，太可怕了。
有个秃顶的老头一拍桌子站起来，他愤怒的指着夏油杰，“你根本不懂，我们为了维护世界稳定，做出了多少妥协。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妄加评判。”
“不用再和他解释这些。”
老人冷冷的开口，“只要咒术界可以维持稳定，人类社会不全面崩塌，我们心甘情愿背负骂名。”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他们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哈哈哈，夏油杰抑制不住的发出嘲笑。
阴冷的气息，迅速在室内铺开。
苍白的面孔，从黑暗里浮现。
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老人。
扑通，椅子被掀翻在地，刚才还指责夏油杰的老人，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胡乱的向前挥手，“滚开，离我远点。”
被夏油杰召唤出来的化身玉藻前，安静的漂浮在半空，一动不动等待命令。
“这就害怕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想见一见她，见一见被你们放任成长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看着被化身玉藻前咒力，压的抬不起头的高层，温和的笑起来。
他又想起坚定站在自己面前的灵幻。
这群人口口声声说着比普通人强大，结果在咒灵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躲在安全的位置，肆意作出决定，再假惺惺的滴两滴眼泪，这就是你们的无奈？”
因为感受过真挚的守护，夏油杰才越发感觉到这些人的虚伪。
“口口声声说着可以牺牲，是别人的牺牲，可以被接受吧。”
夏油杰在“别人”上格外加重。
“我我们如果死了，谁来管理咒术界。”
秃顶老人提高音量，“我们的生命当然无比珍贵，没有我们，你以为谁去和政府打交道，谁来统筹调度所有一切。正是在我们的管理下，咒术界才能平稳运行。我们才是咒术界的核心。”
夏油杰不耐的皱起眉，他发现，对方是真的如此认为，认为他的性命更加珍贵，认为是他在维护着一切。
自视甚高，自我感动，固执的老家伙。
夜蛾正道厉声呵斥，“夏油杰，够了！”
“夜蛾老师….”
夏油杰转身，怔怔的看着夜蛾正道，看着这位引导他走上咒术师道路的老师。
对方又再次强调一遍。
“夏油杰，把咒灵收回去。”
夏油杰沉默不语。
高层惶惶不安的呆在原地，化身玉藻前就漂浮在空中，等着夏油杰的命令。
多么滑稽可笑。
角色在此时发生完全的逆转，现在是他们在等待被夏油杰审判。
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平静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回来吧。”
夏油杰话音落地，化身玉藻前身影就开始扭曲，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秃顶老人回到座位上，他低垂着头，掩盖住愤怒的目光。
仍然是坐在中间的老人开口，“夏油杰，既然你还愿意听从夜蛾正道的吩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仍然愿意入读高专，成为一名被记录在册的咒术师？”
夏油杰明白，如果他点头同意，就表示他不仅接受指导，还要接受…高层安排的任务。
在和他们发生激烈冲突后，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意，甚至会愤而离开，然而
“当然。”
夏油杰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管他与高层的理念有多大冲突，他的理想从未变过。
保护别人。
加入咒术界，能让他更好的践行自己的理想。
“很好。”
老人古怪的笑起来。“那么，我们就送给咒灵操使一份礼物，作为我们达成一致的见证。”
轰隆隆，地板开始不断震颤。
夏油杰立刻移动到墙边，紧贴墙壁。
刚才他脚下站的地板，开始向外缓缓开启，一根直径约有三米的石柱，从下方缓缓升起。
一条通体雪白的巨龙，被粗大的铁链，牢牢束缚在石柱上。
龙爪黑色钉子死死钉在上面，绿色血液，顺着石柱上雕刻的符文，蜿蜒滴落。
铜铃大的眼珠，如同即将熄灭的灯光，透着晦暗的黄光。
夏油杰瞳孔微缩，尽管眼前的咒灵，身躯残破，但咒力不会出错，它是特级咒灵。
“呵呵呵，夏油杰，我们也没有你想的不堪吧。”
高层们似乎很满意夏油杰震惊的表情，他们语气都和缓不少。
“这是特级咒灵：虹龙，从人们对龙类传闻的恐惧中诞生。我们可是费了好多人，才把它捉住。”
洋洋得意的口气里，没有对逝者牺牲的惋惜，只有对自己功绩的得意。
“夜蛾正道说你还无法吸收特级咒灵，所以我们暂时将虹龙锁起来。既然你现在能够收服化身玉藻前，那我们就把虹龙送给你了。”
老人露出和善的笑容，带着诱哄的意味，“夏油君，这是增强你实力的好机会。你强大起来后，就可以解决很多危险的咒灵，不就可以保护很多人了。”
苍老嘶哑声音刻意压低，充斥着虚情假意。
“我们可是很看重你，才会把虹龙交给你。只要你把虹龙吸收掉，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见夏油杰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他们开始催促。
“夏油君，它现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你还不去把它收服。”
“听说你之前的飞行咒灵，等级只有二级。虹龙可是特级咒灵，收服它后，你完全可以把那只乌鸦舍弃掉。”
喋喋不休的声音萦绕在夏油杰身边。
他与那双怨毒的橙黄色眼睛对视，有些恍惚。
夏油杰已经是第三次想起灵幻。
把他当作孩子，护在身后的普通人灵幻，躲在他身后，让未成年孩子们承担危险任务的咒术高层。
夏油杰捂住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今天来的不虚此行，让他看清楚了，咒术界残酷冷漠的底色。
没人会把他们当做孩子，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咒术师。
有个声音在心里冒出来，反复激荡在心中。
这是不对的，这个理念是错误的。
要改变这些，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夏油杰有了决断，他五指张开，朝着虹龙压下去。
“老夫就算死，也不会臣服于人类。”
感受到来自夏油杰的危险，虹龙拼命甩动尾巴，疯狂撞击石柱，想要脱离束缚。
本就所剩无几的鳞片，又开始扑簌簌的掉落，露出血红的□□。
“虹龙，来吧。”
在长久的囚禁下，虹龙绝对不会和他达成一致，夏油杰也不准备说服它，选择强硬镇压。
“老夫，不！！！”
带着怨恨与不甘，虹龙化作咒核，落入夏油杰手中。
啪啪啪，鼓掌声从桌子后传来，所有高层站起身，赞叹和夸奖，充斥整个礼堂。
“厉害！”
“夏油杰，你真是难得的天才。”
“夏油杰，快点…吞了它。”
一双双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咒核，催促夏油杰吃下去。
没有人思考，吸收咒灵，是否会对他造成负担。
他们只知道吸收了虹龙后，夏油杰会更有能力，去解决源源不断出现的咒灵。
夏油杰已然明白最开始“服从性测试”的目的。
他们就是要夏油杰顺从的，毫不迟疑的，感恩戴德的消灭特级咒灵。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将咒核塞进口里。
他的神情平静至极，任谁也看不出，在他口腔里充斥着恶心作呕的味道。
“既然你们找我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我就先走了。”
在确认虹龙的意志已经被全部抹除后，夏油杰头也不回的离开礼堂。
在即将踏出房门时，夏油杰身体一顿，他转头回望，刚才有道眼神很奇怪。
不是愤怒，也不是轻蔑，而是贪婪。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夏油杰再也找不到那道视线。
不想再呆下去，夏油杰暂时按下疑惑，推开门走出去。
在夏油杰和夜蛾正道离开后，高层们全都松了口气。
“不是说夏油杰很好拿捏，刚才那个从臭小子哪有一点温顺的样子。老夫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算了算了，至少他最后还是把虹龙解决了，我还担心他直接走人。”
“是啊，封印已经快压不住虹龙了，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了。”
“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种不听话的咒术师，干脆解决算了
“没错，我看他迟早会成为诅咒师，要不然先下手为强。”
“就算想杀他，也给我把心思藏起来。”
中间的老人敲了敲桌子，露出阴冷的笑容，“每一个咒术师都很珍贵，没有合适的理由，三大家族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直接处理夏油杰。”
“等到他正式接任任务，给他挑几个危险等级高的，伪造成低等级的交给他。查起来就说情报出现错误，也没有人能挑出错。”
老人扫了眼他的同僚，“咒术师就是薪柴，迟早会烧灭，我们就给夏油杰这根薪柴加把火，让他早早燃尽。”
“是啊”
“没错”
低哑的笑声，在室内此起彼伏。
“我们才是咒术界的管理者，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
两人出来后，夜蛾正道长叹一声，“夏油杰，你太冲动了。和高层关系恶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为了维持所谓的稳定，再大的牺牲都可以接受，夜蛾老师，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夏油杰心里涌起一股复杂情绪，他本能的感到，这个畸形的妥协的运转方式，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
夏油杰有些执拗的看着夜蛾正道，他想要一个答案。
夜蛾正道摇头苦笑，“我也不喜欢，可是，我太没用了。高层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们确实在处理政府关系，管理咒术界，至少，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但是你们不一样，”夜蛾正道将手重重放在夏油杰肩膀上，“你，还有五条悟，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们一定可以探索出新的道路。”
不，不仅我和悟，夏油杰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还有硝子。
夏油杰之前从没想过咒术界是这样的冷漠残酷。
普通人在因为咒灵死去，咒术师也因为咒灵死去。
夏油杰抬头望天，蔚蓝的天空，澄澈透明，没有丝毫阴霾。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咒灵消失呢？
轰隆！剧烈的爆炸声从高专另一侧传来。
夏油杰收敛思绪，迅速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
尘土飞扬，烟尘四散，熟悉的咒力在高专内部激荡。
夏油杰摇头苦笑，悟竟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第76章
三场谈话之一硝子
“我只能送您到这里, 剩下的路，请您单独走下去。”
引导硝子来到薨星宫门口侍女，深深鞠了一躬后, 悄然退去。
硝子站在薨星宫门口, 这里，是上辈子悲剧的起点。
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仔细打量周围的一切。
参天大树，占据中心的位置。
以它为中心, 一圈圈的日式建筑，依次排列。
硝子慢慢穿过建筑群, 站到古树下方。
她将手放在粗糙的树皮上，回忆起杰当初的描述。
死亡的天内理子，受伤的杰, 嚣张离去的伏黑甚尔。
一切的一切，从硝子脑中划过。
这辈子，就让这些记忆，成为仅存在她脑中的回忆吧。
硝子睁开眼，径直走近古树内。
视线由明转暗，又转向明, 她漂浮在一片混沌的空间里。
“家入硝子, 我一直想见见你。”
柔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硝子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不是一个声音。
她转身, 看向出现在她身边的年轻女子。
这时候的天元, 还没有同化失败, 仍然维持正常的人类外表。
“现在的环境，好像不适合谈话, 让我们换个地方。”
混沌的虚空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典雅的日式庭院。
天元跪坐在蒲团上，她对着硝子招招手，让她坐到对面。
在两人之间，摆着矮小的茶几，上面正在烧着一壶热水。
“你想喝点什么？红茶？绿茶？还是黑茶？”
“有咖啡吗？”
天元：……
硝子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天元，“我开个小玩笑。”
她从桌子上取下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氤氲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徐徐升起。
硝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天元，上辈子，她从未与天元正面见过。
对于硝子来说，天元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符号更合适。
“谢谢你帮我压下了反转术式的事情。”
天元夸赞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尽管有着年轻人的外表，天元一开口，就透出无尽的沧桑。
硝子用指尖在茶杯边缘转圈，其实这个事情不难猜出来。
在过来的路上，硝子就一直在思考，这个时间点，高层要见杰的目的。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他们知道了，杰成功收服了特级咒灵。
硝子很清楚这群老头的风格，能迅速做出反应，估计早就知道妖域存在特级咒灵，只是选择袖手旁边。
在他们出来后，高层一定会去详细检查，残留的咒力很容易能推测出当时的战斗，硝子会使用反转术式，将会彻底暴露在高层眼中。
但从夜蛾老师的反应来看，高层对自己并不感兴趣，只能是有人帮她隐瞒了下来。
天元露出一丝微笑，“我只是在妖域外又罩上了层结界，让他们无法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而且，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你朋友身上，没时间调查你。”
“还要再加上一条。”
硝子轻敲桌子，补充道，“高层都是人精，他们的统治根基是你。在你提出要见我时，就代表我被打上了天元的标签。在不清楚我的术式情况下，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咒术师，和你起冲突。”
“家入硝子，你对他们的心思很了解啊。”
天元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算是默认了硝子的猜测。
天元真的在维护自己，这非但没让硝子开心，反而让她陷入更大的迷雾。
对方是连自我都可以舍弃的人，不可能因为硝子不愿意加入咒术界，就大发善心，帮助她隐瞒。
天元一定有别的目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天元眼珠转了转，“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
硝子提醒她，“涉谷。”
天元轻拍手掌，“好，那就从涉谷吧。”
“你应该知道，我在整个日本设下了阻止咒灵离开的结界。也因此，我对日本的命运，有隐隐约约的感应。”
“这种感兴，不是说能看到具体的未来，而是能模糊的看到重大的节点。”
说到这里，天元顿了下，她的视线落到空中的某处，“所以，我知道在未来的某天，涉谷会死很多人。”
硝子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涩谷事变！
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发涩，“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醒咒术师们？”
“没用的。”天元摇摇头，“我只是有种模糊的感应，既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死亡也许就发生在一个小时后，也有可能是几年后，十几年后，甚至上百年后。没有人可以永无止境的等待一场灾难。”
硝子张了张嘴，她想告诉天元，自己知道具体的时间。
想到耳边的声音，硝子还是沉默下来，听天元继续往下讲。
“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发现涉谷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硝子一愣，一年前，正是她重生回来的时间。
天元仔细的盯着硝子，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并不是说涉谷死人的未来，彻底消失不见，?*? 而是变得时有时无。就像两股力量在相互拉扯，一股力量在极力让事情发生，另一股在拼命阻止。”
“我现在也不好说，到底还会不会涉谷死亡的未来，还会不会出现。”
硝子慢慢思索天元给的信息，她此时也明白了天元为何要找她。
“你认为命运的改变与我有关？”
天元点点头，“家入硝子，你知道吗，一个人，是很难影响未来的整体走向。绝大多数人，都是顺着命运的洪流，往前走。”
“但是你不一样，因为你的能力，很多人的生死在你身上交汇，所以你的决定，会影响很多人。这也导致，我可以模糊的感知到你的命运。”
天元语气笃定，像是在宣布判词，“加入高专，成为医生，救助别人，这是你本该拥有的人生。”
短短一句话，说尽了硝子的前半生。
“家入硝子，你不想看看原本的人生吗？”
天元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下一秒，她的人影消失在空气中，幻化的日式庭院被停尸间取代。
硝子站在停尸床前，眼神冷漠。
她又闻到了久违的消毒水味道。
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将头全都转向硝子。
沉闷模糊的呻吟，将硝子层层包围。
“家入小姐，帮帮我。”
“太好了，是家入小姐。”
“求求你，家入小姐，我不想死。”
“家入小姐，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硝子双手插兜，沉默的站在尸体之间，她既不反驳，也不道歉。
只是任凭这些尸体，慢慢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按住她的肩膀，拼命质问她，为何不来救自己。
就在硝子即将被尸体淹没时，幻象如潮水般褪去，硝子仍然坐在蒲团上，一动未动。
“你在试探我？”
硝子也不生气，对于已经舍弃人类情感的天元，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
天元一脸淡定，“我就是尝试一下，万一你因为他们的哀求改变心意，咒术界就能多出一个强力的治疗医生。”
“很可惜，我不准备按照你设计的未来走下去。”
“其实我也说不准，哪一个选择会导致更好的结果。”
天元看上去也很纠结，“如果你不打算成为医生，与很多人的联系会断掉，你的命运会变得很简单，我也应该感应不到。”
“现在情况恰恰相反。在你做出改变后，未来的命运反而更加复杂。不仅是原来应该和你联系的线，你身上还多出了很多我看不透的联系，甚至连与你没有关系的我，都被裹挟在其中。”
说道这里，天元突兀的笑起来，“家入硝子，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个庞杂无比的毛线团，我根本无法理顺你身上的联系。”
硝子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没想过，会从天元口中知道这些。
硝子摸了摸口袋里放着的妖力结晶，更复杂的命运，难道是指被咒物诅咒的人？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天元摇摇头，“我不是神明，只是偶尔从命运长河中，窥见了一角，既无法给你答案，也无法提出建议。”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不管是好还是差，未来确实在因你而改变。”
天元站起身，亲自为硝子倒了杯茶，“家入硝子，不要犹豫，按照你现在的想法走下去。”
硝子笑了笑，她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会的。”
站在日光下，硝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和天元的这场对话，漫长又短暂。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成为救世主。
那个让她回到过去的声音，它的目的，也是如此吗？
让她来改变未来？
硝子漫不经心的想着，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轰隆，远处的爆炸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尘土飞扬，烟尘四散，熟悉的咒力肆无忌惮的在高专扩散。
悟这是把学校给炸了吧。
硝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准就是担心悟回到后先毁灭世界，才选择的她。
最后看了眼薨星宫，硝子朝着咒力传来的方向跑去。
第77章
三场谈话之一五条
在硝子和夏油分开后, 五条悟也被带到了关押着星浆体的牢房。
牢房是个独栋的小房子，隐藏在高专的深处。
沉重的木质门扉被五条悟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黄色符纸。
符纸贴满墙壁, 地板, 天花板，黑色的扭曲符文，相互勾连，构成封印整座房间的结界。
墙壁向内凹陷, 放置着燃烧的蜡烛，跃动的火苗, 让室内光线忽明忽暗，更增添一份压抑。
五条悟上下打量着房间，很快就失去兴趣。
他就将目光放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一位女子背对着五条悟, 身体懒洋洋的靠在高脚椅上，浅金色长发在背后披散，犹如厚实的毛毯。
似乎是感受到五条悟的视线，女人将脚一蹬，高脚椅立刻向后倒去。连人带椅即将落地时，女人腰部用力, 将整个身体转过来。
这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穿着黑色无袖背心, 搭配蓝色牛仔裤。面容硬朗，眉眼间透着股恣意潇洒。
被关在笼子里的野生动物。
这是五条悟对女人的第一印象。
他望向将女人双手和椅子束缚在一起的绳子, 挑了挑眉。
有意思, 不仅整个房间贴上来抑制咒力的符文, 就连绳子上也贴满符纸，用来抑制女人的咒力。
看来那群老橘子, 很忌惮这人。
五条悟有些兴奋的舔了下犬齿，这么看来，她应该很强。
“哟，你就是这代六眼，没想到还是个小鬼啊。”
女人咧嘴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双腿交叠，身体前倾，戏谑的看着五条悟，“你是不是想知道两面宿傩手指的位置？那就来求我啊。”
切，刚升起的一点兴趣，转瞬即逝，五条悟懒得理她的问题，直接转身离开。
他最讨厌试探的把戏。
“喂，六眼，你等等。”
没想到五条悟会离开的这么干脆，女人有些讶异，她急忙开口，“难道不是高层让你来打听手指的下落？”
五条悟漫不经心的回头，“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命令？”
没想会得到这个答案，女人沉默一瞬，“那你来干什么？”
“想来就来了。”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冰蓝色的眼睛带着漫不经心，“现在不想留下，自然要走。”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女人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她的肩膀不断抖动，连带着椅子不断颤抖，“在你进来的时候，我以为六眼也成为高层的走狗，听从他们的命令，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女人渐渐止住笑声，刚才戏谑的神情，从脸上消失，“正式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九十九由基，是为天元准备的星浆体之一。”
“我还以为星浆体是珍稀物种，原来还能有好几个。”
九十九由基冷硬的眉眼，浮现一丝轻嘲，“星浆体可是关乎到天元的生命，一旦天元开始咒灵化，结界就会失效。‘心怀苍生’的高层们，自然对寻找星浆体无比上心。就算概率再低，把整个日本翻遍，也总能找出几个适合与天元同化的人。”
五条悟靠在墙上，“听上去，你对那群老橘子很不满。”
老橘子？
九十九由基一怔，紧接着她意识到五条悟说的是高层。
想到那些老脸，九十九由基不住的点头，这个说法太适合他们了。
“六眼，”九十九由基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打断，“五条悟，当然你要是愿意，叫五条大人我也勉强接受。”
九十九由基额头青筋直跳，真是臭屁的小鬼。
“五条悟，我看你对高层的命令也不在意，不如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将我放出去。”
九十九由基动了动手腕，因为被长时间束缚，绳子已经深深嵌入皮肉里。
“这个不着急。你体内的咒力很充沛，从实力上来说，你应该是位一级咒术师，加上星浆体的身体，高层应该很看重你，为什么还要拿走两面宿傩的手指。”
来都来了，五条悟还是决定多问问，他可不想等出去后，被硝子和杰嘲笑，什么情报都没问出来。
“因为我看他们不爽。只要一想到，他们因为消失的手指而惶惶不可终日，我就超级开心。”
九十九由基恶劣的笑起来，“对于高层而言，我的星浆体身份，远远比咒术师的身份更加重要。不管我的实力再强，解决了多少咒灵，一旦其余的星浆体死亡，我就要成为天元的容器。”
“但是，凭什么呢？不管是我，还是别的星浆体，又凭什么要牺牲呢？”
九十九由基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怒，“高层的做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他们不敢面对天元咒灵化的后果，只想着用我们的牺牲，来维持局面的稳定。”
“我不想知道，别的星浆体愿不愿意。我只知道，我厌恶他们的做法。对我而言，没有人可以以大义之名，要求别人奉献生命。”
九十九由基目光灼灼的盯着五条悟，“距离和天元同化还有差不多五年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别的方法，来解决天元咒灵化的问题。”
“为此，五条悟，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后，九十九由基低下头，金色长发顷刻朝两边散开，露出一直被掩盖的后脖颈。
由咒力相互勾连形成的楔形符文，赫然烙印在上。
这让九十九由基看起来，就像是被打上标签的货物。
五条悟直起身，仔细检查那枚黑色符文。
符文已经深深扎入九十九由基的体内，与她密不可分。
如果将咒力流动比作电流，这枚符文就相当于开关。
只要控制符文，就控制了九十九由基的咒力流动。
“因为我比其余的星浆体，都要强大，高层担心无法掌控我，在我小时候，就在我身上落下了咒力构成的‘锁’，只要我有出格的行为，他们就可以锁住我的咒力。”
九十九由基神情冰冷，“五条悟，六眼可以看清咒力的流动，只有你可以帮我把‘锁’解开。”
“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的答案。”
“啰里啰嗦半天，不就是让我给你开锁。”
微风吹过九十九由基的头发，她呆愣愣的看着突然靠近的五条悟，他居然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五条悟，一旦把‘锁’解开，高层就没有束缚我的手段。就算全部星浆体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回来成为容器。”
“还是说，你这么信任我可以找到阻止天元咒灵化的方式？”
九十九由基不确定的想着，原来她口才这么好。
“不就是咒灵化的天元，我们把它解决了不就行了。”
五条悟无所谓的回答。
他将手指虚虚按在黑色符文上，引导自身的咒力渗入进去，开始逆向消解咒力。
刚才他就已经将符文的构造解析完毕，只要逆向走一遍，就可以将符文解开。
说起来简单，但真的操作起来，除了五条悟，没人可以做到。
繁复的图案，自中心开始，一点点的消融，最终从九十九由基的脖子上彻底消失。
在解除符文后，五条悟在指尖凝聚起咒力，将束缚九十九由基的绳子隔断。
九十九由基立刻站起身，将身下的椅子一脚踢开。
“你故意将两面宿傩的手指藏起来，不只是为了恶心老橘子，还为了把我引过来吧。”
五条悟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九十九由基站起来后，竟然比他还高。
五条悟略有些不爽的想着，要到高中时期长到一米九，有点太慢了。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怎么可能让我见你。”
九十九由基将地板上贴的符纸踢开，心情异常舒畅，“没准老橘子还以为，作为御三家之一，你会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不会解开‘锁’。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他们知道符文消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随便你，要是再被打上印记，不要哭着来找我帮忙。”
五条悟漫不经心的回应。
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他的注意力也不在九十九由基身上。
将手机拿出来，发现硝子和杰都没有给他发消息时，五条悟微不可查的皱起眉。他们是还没结束，还是出现了变故。
“放心吧，我太了解他们了，只要还有别的选择，他们就不会和我撕破脸，反而会对我无比客气。毕竟现在的我，可不像小时候，没有反抗能力。”
九十九由基五指握拳，咒力在她拳头上聚集，朝着封闭的房门，猛地砸去。
“星之怒！”
极致压缩的密度，让拳头周围缠绕上狂乱的气流。
简单纯粹的力量，很强。
轰隆，大门被整个击飞出去。
守在外面的辅助监督，大张着嘴，看着大踏步从里面走出的女人。
“九十九由基大人，您怎么”
看着事不关己的五条悟，又看着气势汹汹的九十九由基，辅助监督渐渐收声，他极其麻利的闪开，把路让出来。
他只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挨打的。
在即将离开时，九十九由基转过头，对着辅助监督眨了眨眼，“两面宿傩手指被我放在明治神宫里了，去取回来吧，省的老橘子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再见了，我要去夏威夷晒太阳去了。”
在九十九由基的身影消失后，辅助监督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完了，完了，我要怎么和高层交代。”
感受到屋内再次传来的咒力波动，辅助监督更加崩溃，“五条大人，您又要做什么？”
满墙符纸剧烈地抖动，似乎在恼怒无法压制住房间之人的咒力。
五条悟抬手结印，他一脸无辜的看着辅助监督，“反正犯人已经跑了，留着牢狱也没用，不如改建成甜点屋。”
铺天盖地的咒力，几乎让辅助监督窒息。
在这一刻，他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飞一般的逃离牢房。
轰隆，尘土飞扬，烟尘四散。
辅助监督对着倒塌的建筑，欲哭无泪。
五条悟从废墟里走出来，他对着赶来的夏油杰和硝子挥了挥手，“我饿了，出去吃东西吧。”
**
九十九由基离开后，才反应过来，五条悟当时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
“哎呀，看来臭屁的小鬼也有信任的人啊。”
金发女人跨上新买的摩托车，对着马路对面黑色豪车里的人，竖了个中指。
“监视个屁，给老娘滚蛋！”
轰隆，在引擎的剧烈震动下，九十九由基扬长而去。
她自由了！
第78章
“杰，你对老橘子太客气了，就该打一顿出出气。”五条悟咬……
“杰, 你对老橘子太客气了，就该打一顿出出气。”
五条悟咬了一大口汉堡，拼命咽下去后, 对着杰吐槽。
“高层全是一群思想僵化的老木头, 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比杀死他们都难，和他们辩论纯粹是浪费时间。”
夏油杰摇头苦笑，“我也没想到, 会是这个样子。难道其他的咒术师，都默认了这一套规则吗？”
五条悟又拿起个汉堡, “三大家族差不多，不管是五条，禅院, 还是加茂，掌握话语权的那群人，都不想改变。”
“改变会削弱他们的权利，只要现有政策能维持咒术界运转，他们就不会去改变。”
硝子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补充。
硝子早就看透了高层和御三家, 抱着固有的观念, 自认为高人一等。
不仅不在乎普通人, 没有咒力的家族成员，也不被他们认可。
谁都可以放弃, 谁都可以牺牲。
上辈子很多悲剧, 都是他们一手造成。
“夏油, 和他们聊天委屈你了，来, 这些甜食都给你吃。”
硝子将草莓圣代，蛋挞，甜甜圈一股脑全都推给夏油杰，十分贴心的样子。
夏油杰默默地将餐盘递给五条悟，“硝子，不要把吃不动的甜食给我，我也不想吃。”
三人成功在爆炸现场见面后，愉快的达成一致，勾肩搭背的离开高专。
只留下欲哭无泪的辅助监督，垂头丧气的准备写事故报告。
出来后，他们随便找了家快餐店。
吵吵闹闹的环境，非常方便他们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天都没吃饭，全都饿了。
落座后，硝子和夏油杰还没来得及点餐，五条悟就先将菜单上的甜食全部点了一遍，嗯，全都是三人份。
看着源源不断送上来的蛋挞，圣代，甜甜圈，硝子和杰还没吃，都已经饱了。
咣当，五条悟将小银勺扔进空杯子里，“杰，硝子说的没错，他们的命令，你就随便听听。”
说着这里，五条悟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就不该把虹龙吸收了，最好晾他们几天。”
硝子叼着根薯条，慢慢的咀嚼，“夏油，隼怎么样了？”
他们在和化身玉藻前的战斗中，隼被击中后，就被夏油杰收回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硝子都没来得及问。
夏油杰沉默了一下，“虽然还没消散，但伤的很重，短时间内不能再出来了。”
五条悟靠在沙发上，有些遗憾，“我还挺喜欢那只嘴碎的鸟。”
至少隼还活着，硝子暗想，这算不算又改变了点未来呢？
“硝子，天元大人为什么找你？”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转头看向硝子，三人中，只有她没有将谈话内容说出来。
“嗯，”硝子低头思考一瞬，无比严肃认真的强调，“因为天元想要见见传说中的救世主。”
“”
夏油杰和五条悟哈哈大笑起来。
“硝子，原来你也很中二啊。”
啪，硝子一拍桌子，两人笑声瞬间停下，乖乖对着硝子低头，“救世主大人，请允许我们跟随您拯救世界。”
硝子有些无奈，这话说出口她也不信。
谁也想不到，在无法言说的未来中，充斥着死亡和杀戮。
“其实是天元知道我能够使用反转术式，想要说服我进入咒术界，我拒绝了她。”
硝子开始随口胡诌，结果夏油和五条认真点头，显然认为这个说法非常合理。
“硝子，悟，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咒灵彻底消失。”
停顿片刻，夏油杰还是把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他不想对两位友人有所隐瞒，而且，夏油杰暗想，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大家一起想，也许能找出更多的解决办法。
轻松地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夏油杰的这句话，让硝子如坠冰窟，她没想到，杰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夏油，是谁告诉你的？”
难道九十九由基被五条悟放走后，提前和杰见面。
不对，硝子皱着眉，按照悟的说法，九十九由基才刚开始寻找解决咒灵的方法，她应该也不知道才对。
夏油杰迟疑的看着硝子，“硝子，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硝子咬了咬嘴唇，“夏油，如果让咒灵消失的方法，是杀死世界上十分之九的普通人”
“硝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夏油杰有些难以置信，“这种做法，和高层又有什么区别？没有人的牺牲，是理所当然，这样的世界，就算真的没有了咒灵，也不可能存在下去。”
硝子缓缓放松身体，她眼眶微微发烫，真的不一样了。
至少，夏油杰不会再把咒术师与普通人切割。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五条悟开口，“现在的咒术界太封闭了，他们排斥其他力量的加入，害怕被瓜分利益。如果能和除妖师，还有超能力者达成合作，消灭咒灵的压力会大大降低。”
“所以，”五条悟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的目标是干翻老橘子，夺取统治权，建立对抗咒灵联盟。”
“目标第一步，先吃饭。”
吃饱喝足后，三人站在餐厅门口发生了分歧。
硝子：“正好回来东京，我要回家去看看爸妈。”
夏油杰也是同样的打算，两人看向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五条悟，“你准备去哪？”
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轻轻晃动，“五条家在东京有很多房产，让我看看，应该去哪里住一晚。”
行吧，他们根本不需要操心五条家大少爷的住宿问题。
三人站在十字路口，相互道别后，准备就此分开。
“悟，等等。”
“五条，你先别走。”
硝子和杰停下脚步，他们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五条悟，同时叫住了他。
硝子和杰相视一笑，他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
硝子对着杰比了个OK的手势，“五条就交给你了。”
迎着晚霞，硝子转身离开。
五条悟站在路灯下，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落下孤单的影子。
他疑惑的看着夏油杰，又望向消失在街角硝子，“你和硝子在折腾什么？怎么她又走了？”
“悟，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做客吧。”
夏油杰快步走上去，勾着五条悟的脖子，将他往家的方向带去。
“悟，硝子好像藏了很多事情。”
“硝子总会告诉我们的。”
“是啊，只是想尽快和她分担一下。”
**
“妈妈，我回来了。”
硝子推开家门，意外的发现，竟然没人在家。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按理来说，美都应该已经在家了。
难道他们两人还在加班？
没等硝子掏出手机，身后就传来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
“硝子，你从野外露营回来了。”
美都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紧接着硝子就落入温暖的怀抱。
硝子转过身，同样怀抱着母亲。
“下次就算去野外，也要提前告诉妈妈，一个月都没联系上你，吓死妈妈了。联系当地的警察局，他们说你们一起安好，我才放心下来。”
硝子听着美都轻声的念叨，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高层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让警察局压下了他们失踪的事情。
“哎呀，不愧是家入夫人的女儿，长得真漂亮。”
一个略显恭维的声音，从美都身后传来。
硝子从美都怀里离开，打量着声音的主人。
约莫五十多岁，身材矮胖，正一脸和善的看着自己。
硝子微微皱眉，她感受到一股不好的气息，正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
“既然你女儿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女人从提着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看了硝子一眼，又拿出一本，交给美都。
“家入夫人，我们明天见。”
在女人开口后，美都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女人每说一句话，她就不住点头。
“您放心，我明天一定过去，要不然，我现在就跟您过去吧。”
边说，美都边往前走，完全把刚刚回来的硝子，忘在一边。
硝子默不作声的拉住美都的衣袖，拦住了她。
“硝子，你拦着我干什么？”
美都低头看了眼硝子，眼神里完全没有对待女儿的柔和，充斥着不耐烦和急躁。
果然有问题。
硝子将美都紧紧攥在手里的小册子抽出来。
“硝子，你动作轻点，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硝子一顿，自从她出生后，美都就从没用这种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过话。
她倒要看看，这手册里到底写的什么。
“为世界唯一的真神献上全部信仰。”
硕大的标语，映入硝子眼中。
这是硝子满脸严肃，她默不作声的迅速翻动起来。
“一神教”
“信仰”
“牺牲”
“纯粹”
“天元”
不会错，这是盘星教的传教手册。
不应该啊。
盘星教是信奉天元的“一神教”，他们狂热的崇拜天元，想要将她彻底神化。
因为日本官方对民众隐瞒咒灵的事情，所以被盘星教吸引的人，只能是对咒术界又了解的人。
这就决定了，盘星教不可能大量的补充信徒。
即使成立千年，它也只是个隐藏在地下的小众教派。
但是从刚才的情况看，盘星教已经堂而皇之的朝着普通人宣教。
硝子将小册子内容看了一遍，上面隐去了咒力的事情，只是将天元包装成创世神，宣称信仰天元，可以消除所有烦恼，获得无上幸福。
如此拙劣的宣传语，不应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
“硝子，原来你也崇拜天元大人啊。”
见女儿看的如此认真，美都也缓和了口气。
“刚才那位阿姨，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叫做有枝子，是盘星教的传教士。”
美都眼睛亮晶晶，散发着无尽的憧憬，“在有枝子的介绍下，我才知道原来天元大人是如此伟大、无私、高洁的神明。我准备明天让有枝子给我举行入教仪式，正式成为天元大人的信徒。硝子，你和妈妈一起去吧。”
“不能去！”
美都惊讶的睁大眼，有些不满的看着硝子，“硝子，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你不支持就算了，怎么还阻止我？”
“算了，把手册给我，我要好好学习一下。”
硝子闪身躲开美都伸来的手指。
不对劲，美都两眼发直，里面一片混沌，像是被洗脑了。
“美都，清醒一点，仔细想想，这真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硝子提高音量，她似乎唤回来点美都的理智。
她的神情有些挣扎，眼睛还死死黏在宣传标语上，“可，可是，硝子，天元大人是真的”
硝子也注意到，美都的眼睛，无法从标语上离开。
撕拉，撕拉，硝子干脆利索的将手里的小册子撕得粉碎。
纷纷扬扬的碎纸屑，从半空落到地上。
美都怔怔的看向碎纸堆，突然浑身一哆嗦，就像是梦游被惊醒般，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硝子，
“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进去再说。”
呆在屋外太显眼，硝子确认没人监视他们后，搀扶着母亲进入屋内。
在沙发上坐下后，硝子将热水塞进母亲手里。
“美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都嘴唇有些发白，她对着硝子虚弱的笑了下，“对不起，硝子，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
美都用手扶着额头，努力思索，“我下班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女人拦住，她自称是盘星教的传教士，想给我介绍他们的信仰。”
“硝子，你也知道了，我根本不信教，也对宗教不感兴趣，就礼貌的拒绝了。但她硬是将一本传教册子举到我眼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看到册子内容，就，就入迷了。”
美都拼命摇着脑袋，似乎要将某个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我完全没法思考对不对，只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我一定要加入盘星教，我要成为天元大人的信徒。”
“刚才你把那两本手册撕碎时，我的脑子就像被锤了下，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你回来了，我，我就跟她走了。”
美都越想越后怕，她身体开始不断发抖。
硝子立刻抱住母亲，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妈妈，没事了，我就在这里，你先好好休息下。”
在硝子的安抚下，美都逐渐合上眼，沉沉的睡去。
硝子拉过毯子，盖在美都身上。
在确认美都呼吸平稳后，硝子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第79章
笃笃笃，窗户传来轻微的敲击。硝子立刻睁开眼，从床上起身走向……
笃笃笃, 窗户传来轻微的敲击。
硝子立刻睁开眼，从床上起身走向窗边。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你们怎么过来了？”
硝子默默从窗边离开，将位置空出来。
两个长手长脚的少年, 小心翼翼的跳进窗户。
刚一落地, 五条悟就将肩上的背包，砰的扔到地上。
他对着硝子得意地眨眨眼，“硝子，见到我们是不是很惊喜啊。”
硝子只是盯着地板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你带了两块板砖进来？”
“硝子，你先看看这个。”
夏油杰将挎着的单肩包取下, 轻柔的放到书桌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硝子。
“为世界唯一的真神献上全部信仰。”
硝子眉头微皱, 短短时间内，她竟然又一次见到了盘星教的传教手册。
事情好像比她想的还有严重。
“你们书包里全都是这些册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点头，他们拉开拉链，哗啦啦，塞的满满当当的小册子，全都掉出来。
见硝子没有翻开小册子的想法, 夏油杰有些奇怪, “硝子, 你不打开看看吗？”
“不用了，我今天回家时, 正好碰上有人塞给美都两本, 都被我撕毁了。”
硝子随手将册子扔进背包里, 她不需要再看里面的内容。
“竟然连阿姨也收到了。”
夏油杰喃喃低语，“我还以为只是个例, 现在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到影响。”
硝子也有些纳闷，“你们从哪里搜集到这么多？”
“我爸是出版社的负责人，平时家里会收到很多样书。今天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邮差给我家送快递，打开后，就是满满一箱子传教手册。”
夏油杰长叹一声，“原本以为是寄错了，结果我爸妈看到封面后，全都跟入魔一样，一人抱着一本不松手。我爸还要联系公司给盘星教做推广。我见情况不对，只能和悟先把他们打晕。”
夏油杰摩挲着手里的小册子，“我们仔细检查了下这些册子，发现上面有能量残留，很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
“我观察了下上面的能量流动，”五条悟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凡是看到小册子的人，能量就会通过他们的双眼，流入大脑中，修改他们的认知。”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文字进行大范围的催眠。”
“不过，这种大范围的催眠很脆弱，一旦遭受外界强力的冲击就会被破坏。”
五条悟说道，“他爸妈苏醒后，就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情。”
硝子点点头，在她撕毁小册子后，美都就清醒过来，很明显催眠的效力并不强。
现在的关键是，盘星教是?*? 从哪里找到的催眠系能力者，他们向普通人传教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和夜蛾老师联系了吗？”
硝子看向夏油杰，“盘星教明目张胆的传教，咒术界准备怎么处理？”
夏油杰沉默下来，“夜蛾老师告诉我，高层认为盘星教没有暴露咒灵的事情，并且只是向普通人传教，构不成威胁，所以不会派咒术师处理。”
硝子忍不住冷笑一声，这群人，真是傲慢到极致。
“不过，”夏油杰眉眼弯起，突然笑了起来，“夜蛾老师说这只是高层的命令，我和悟都还没入学，他们无法干涉我们的行为。”
“他以个人的名义，给我和悟发布了委托，让我们调查盘星教传教事件，找出小册子的源头。”
“你们是来找我一起去？”
硝子视线在两人，还有那一堆小册子上转了圈，默默心虚了一下。
幸亏是他们先来了，要不然还不好解释。
“那是当然啊。我们查到了快递的邮寄地址，准备今晚就过去。”五条悟挑了挑眉，“硝子，你赶紧换上衣服”
五条悟突然收声，他和夏油杰同时眯起眼，上下打量硝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硝子面无表情的与他们对视，抢先一步堵上他们的疑问，“两个人渣，大晚上闯进女生的房间，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硝子，你这话说的有点晚。”
夏油杰委婉的暗示，“还有，你在家里是不是穿的太过正式。”
因为太熟悉了，他们平时都不会注意硝子的穿着。
要不是悟无心提醒，夏油杰都没注意到，硝子穿的并不是家居服，而是一身运动装，甚至连鞋子都换上，一副随时准备出门的样子。
见糊弄不过去，硝子干脆承认，“约了人见面，现在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还没说完，五条悟就扭头望向窗外，眼神凌厉，“滚出来！”
“五条家小鬼，感知能力有进步嘛。”
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窗外，带着伤疤的嘴角，露出嚣张的笑容。
正是伏黑甚尔。
他也不进来，只是蹲在窄窄的窗框上。
“被你瞒一次就够了，老子可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五条悟咧嘴一笑，见到伏黑甚尔，总是会让他战意高涨。
伏黑甚尔掠过五条悟，将犀利的目光，投到夏油杰身上，“硝子，你又多了个小白脸。”
小白脸？
夏油杰眉头一皱，他戒备的注视着窗外的男人。
对方的压迫感十足，身上弥漫着血腥气，非常的危险。
硝子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人。
咳咳，硝子轻咳了两声，“夏油，放轻松。”
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伏黑甚尔，你就当他欠了我很多钱，现在在打工还债。”
伏黑甚尔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他欠硝子的，是比金钱还贵重的东西。
硝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书包，交给伏黑甚尔。
书包里装的都是从妖域取来的结晶，比起硝子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跑，频繁接触受诅咒的人，还是让伏黑甚尔去处理比较稳妥。
毕竟，比起隐匿行迹，没有比他更专业的。
硝子之前那通电话，就是让甚尔来取货。只是因为盘星教的事情，硝子又多加了个要求，让他帮忙找出传教女人的地址。
伏黑甚尔扫了眼硝子身后的两人，“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帮忙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朝着硝子的眼睛射去，“地址就在上面。”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窗户边消失。
“跑的倒是挺快。”
五条悟盯着黑漆漆的夜空，有些不甘心。
突然，他将头转向正在悄悄后撤的硝子，“硝子，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夏油杰站在硝子身后，堵住她后退的路，满脸温和的看着她手里的纸条，“硝子，我要是没理解错，你是想单独调查盘星教的事情吧？”
硝子迅速将纸条展开，上面凌乱的写着一个地址，距离这里也就隔了两个街区。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让伏黑甚尔帮我调查俊雄夫人的居住地，不如我们今天就去查看情况。”
“嗯嗯”
夏油杰一点没被硝子糊弄过去，他微笑着点头，“果然硝子你是打算独自过去。”
硝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先去看看，不会有危险……”
两人还是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硝子逐渐编不下去。她莫名有种抛下宠物，独自外出的罪恶感。
这时候，就要低头认错。
硝子非常没有骨气的，低头认错，“下次不会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交换了个眼神，最后是夏油杰先开口。
“硝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想说，但好歹依赖我们一下。”
他有些无法理解的皱起眉，“你在害怕什么？”
硝子有些语塞，在和天元交流后，她就无法避免的思考，如果未来无法改变，她能不能接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硝子不认为，她还能再忍受一次友人的死亡。
让悟去杰的家里，选择独自去查探盘星教事件……硝子确实在无意识的，拉远与他们的距离。
只是，似乎每次都失败了。
“硝子，不管你告不告诉我们，最后我们去的都是同一个位置。”
打破沉默的是五条悟。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快递单，得意洋洋的朝着硝子晃了晃。上面的地址，与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放弃挣扎吧，无论如何你都躲不开我们。
五条悟笑容灿烂，一锤定音，“所以你以后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夏油杰同样笑眯眯的补充，“我还等着从硝子口里，听到一个完整的故事。在那之前，不要想甩开我们。”
硝子飞快地眨眨眼，将酸涩感下压去。
“那就好好活下去啊，两个人渣，没准哪天我高兴了，就将女生的小秘密告诉你们。”
半开玩笑的话语，竟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调侃还是真心。
这时，不耐烦的喷气声，从窗外传来，吹乱了屋内的纸张。
通体雪白的巨龙，漂浮在空中，正用澄黄的瞳孔，注视着三人。
它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愈合，剥落的鳞片也重新生长出来。
整条龙如获新生，散发出强大无匹的气息。
见他们三个望向自己，虹龙又长大嘴，喷出一口气。
夏油杰有些尴尬的按住被吹散的头发，“虹龙刚被收服，脾气还有点暴躁。”
“他可能是在天空等久了，下来提醒我们。”
虹龙慢腾腾的将头低下，靠近窗户。
态度非常明显。
别磨蹭了，赶紧给老夫上来。
第80章
“就是她。”硝子抓住虹龙的鬃毛，探头朝下张望。虹龙……
“就是她。”
硝子抓住虹龙的鬃毛, 探头朝下张望。
虹龙带着他们三个来到一片住宅区的上方。
之前那个女人，正蹑手蹑脚的从一栋公寓里出来。
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她先是左右张望一下, 确认四周无人后, 才大摇大摆的朝小区外走去。
“虹龙，跟上她。”
夏油杰吩咐了一句，虹龙立刻掉转身体，缀在女人头顶正上方, 慢腾腾的随着她移动。
现在是凌晨两点，正常人都还在酣睡, 她这现在外出肯定有问题。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他们预料的分毫不差。
一辆白色大货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见到女人走出来，司机打开车门，让她上车，随后发动引擎，迅速离开。
货车在寂静的夜里，沿着空旷的街道飞速行驶。
天空上, 雪白的巨龙, 摇动着尾巴, 紧紧的跟随。
“你们觉不觉得，路上的车变多了？”
货车在路上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后, 硝子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深夜在路上行驶的车辆本就比较少, 从上方看去, 货车的前照灯，犹如暗夜微光, 孤零零的在路上飘荡。
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大货车，汇入主干道上。
一辆接着一辆，十五六辆大货车行驶在漆黑的公路上，车灯组成蜿蜒流动的灯火。
很快，硝子他们就发现，所有的车辆都停在一座废弃园区前。
破旧的铁丝网，将整片园区包围起来，工厂的铁门早就锈迹斑斑，在风吹动下，嘎吱作响。
这里已经远离市区，周围杂草丛生，除了偶尔窜出来的老鼠，再没有任何活物。
这样一座荒凉破败的工厂，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人过来，然而现在，却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探照灯，在园区内亮起，让厂房暴露在白炽灯下，斑驳的砖红色墙皮，在强光下一览无余。
虹龙徘徊在工厂上方。硝子他们朝下查探情况，园区水泥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三个小小的黑点。
“谁！！”
正在巡逻的保安，猛地抬起头，戒备的举起警棍，朝着天空张望。
被吸引过来的其他保安，也纷纷举起手电筒，朝着半空照射。
吱呀吱呀，朝着地面投射的探照灯，开始缓慢转动，将照射范围扩大到天空。
“大家都警惕点，我们从事的是无比崇高的工作，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是！！”
在保安抬头查看之前，夏油杰就指挥着虹龙迅速朝远处飞去，他们注定找不到偷溜进来的“小偷”。
远离园区一段距离后，他们三人纷纷从虹龙身上下来，悄悄的躲在草丛里，一点点挪到工厂门口。
幸亏这座工厂不知废弃了多久，灌木生长的格外茂密，能容纳下他们三人。
硝子他们已经观察过，不管是保安，司机，还是乘客，他们全都是普通人。
如果要硬闯进去，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但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让盘星教销毁线索。
商量后，他们决定还是先混进去再做打算。
“天空已经全被监视起来了，只能走地上了。”
狭长的狐狸眼，从灌木丛里露出来，默默观察工厂大门口的情况。
“我看不如伪装成司机混进去。”
冰蓝的眼珠，从灌木丛里睁开，扫过正在排队进去工厂的货车，暗自挑选“幸运儿”。
“打晕司机太麻烦了，一不小心还会被发现，我看还是藏在后车厢里吧。”
硝子半眯着眼睛，盯着货车后备箱。
“有枝子的货车还在后面，我对她稍微有点好奇，就选她吧。”
挑选好倒霉蛋后，三人矮身从灌木丛里离开，朝着有枝子的货车走去。
可怜的有枝子，还不知道她车上要多出三个偷渡客。
咚咚咚，正在排队等待进入的有枝子，疑惑的将头转向后车厢，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先停车。”
有枝子暗暗提高警惕，还有两辆车就轮到自己，可不能出差错。
想到这里，她推开车门走下去，绕到后车厢。看着上面完好无损的锁，有枝子疑惑的皱起眉。
她来来回回，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确定车锁完好无损后，才嘀咕着回到车里。
“奇怪了，难道是幻听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元大人对我虔诚的嘉奖，我听到的一定是来自神国的声音。”
有枝子自我肯定的点点头，连忙拿起小册子，开始虔诚的祈祷。
在有枝子走后，一条黄白花纹的小蛇，吐着芯子，从车底下钻出来，又消失不见。
夏油杰坐在车厢里，对着硝子和悟点点头，“放心，她已经回去了。”
“杰，你要是不想做咒术师，可以去当个开锁匠，一定能赚很多。”
硝子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看着出现在夏油杰手腕处的小蛇。
这只咒灵，唯一的用处，就是开锁。
它的尾巴可以伸进任何的锁眼里，将锁打开。
刚才他们对着锁发愁半天，夏油杰突然想起来，被他忘在犄角旮旯的开锁专家，连忙把它召唤出来。
要不是小蛇的帮助，悟都准备暴力将锁捏断。
“有枝子大人，您怎么来了？”
外面传来保安热情的寒暄，夏油杰立刻挥手，将小蛇收回去。
三人默默收敛气息，呆在黑暗的环境里，听着外面的交谈。
“听说今天有大批的教义被运过来，我来拿一点。”
保安有些吃惊，“之前的样品，您都发完了？“
“不愧是有枝子大人，效率就是高。效果怎么样？盘星教是不是又会多出大批信众？”
“我物色了一个出版商，给他寄出了一箱。只要他愿意信仰天元大人，我们的传教速度会大大加快。”
“至于效果，”有枝子刻意停顿了下，在保安期待的眼神中，才笑呵呵的回答。
“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初，我向你传教时，你还要我滚出去，现在不已经成为合格的信徒。”
保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次运来了大量的货物，足够让东京人手一份，只要持续下去，盘星教很快就能成为日本国教。”
“你太狭隘了，我们传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盘星教本身，”有枝子虔诚的低下头，双手合拢，“我们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承认天元大人神的身份！”
保安连连点头，“您说的太对了，正是因为有您这样虔诚的传教士，天元大人才能被更多人知道。”
保安还想继续恭维有枝子，却被她不耐烦的打断，“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让我进去吧，我急着取货。”
见货车要直接开进工厂，保安连忙拦在车前。
“有枝子大人，您需要把后车厢打开。”
他为难的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后车厢，“按照规定，所有进入工厂的货车，都需要仔细检查，防止有不虔诚的人员混进来……也包括您的车。”
被级别比自己低的人质疑，有枝子笑眯眯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我刚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你难道是在质疑我？”
“没有没有，”保安连连摇头，他急忙解释，“这是教宗大人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
“你连教宗大人都没资格见到，竟然说是他的规定。”有枝子厉声呵斥，“行了，我回去后会亲自和教宗大人解释，现在给我让开。”
保安还是有些犹豫，这时另一个巡逻的保安，发现情况不对，赶紧走过来。
在看到被拦住的是有枝子后，他急忙将挡路的保安推开，“原来是有枝子大人，您快点进来，不要耽误了您取货。”
在货车缓缓开进工厂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他将同事拉到角落，压低声音，“有枝子可是盘星教的核心成员，我们都是因为有枝子大人，才有幸加入盘星教，你是疯了敢拦她的车？”
“可是后备箱”
“哎呀，我就说你是死脑筋。规定是针对咱们这种新入教的教徒，是防止新人不够虔诚，并不包括教里的核心大人们。而且你看她的车厢，锁眼完好无损，肯定没问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好的，前辈。”
哗啦啦，工厂前侧的卷帘门被拉开，载着硝子他们的货车，缓缓开进仓库内部。
宽敞的货仓内部，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纸箱，一个摞一个，层层叠叠的堆到顶端，占据了厂房大部分空间，只留出供货车进入的窄道。
打开的纸箱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小册子，向外源源不断散发着能量波动。
先前进来的货车，头尾相连，齐刷刷的排成一排，后车厢全都打开。
穿着工作服的人员，正在忙碌的将一箱箱货物，搬运到对应的货车上。
他们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嘴角泛起白沫，手指也被磨出血泡，仍然在不知疲倦的搬运着。
在这些人眼里，身体根本不重要，唯有眼前的工作，才是一切。
这都是为了天元大人！
“天元大人，天元大人”
硝子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
整间仓库充斥着不理智的狂热，剧烈的情绪在封闭的空间反复激荡，让人窒息。
硝子轻声开口，“夏油，五条，我们不能让这些货物被带出去。”
五条悟挑了挑眉，“那是当然。”
夏油杰提醒，“大部分人都是被催眠，只有少部分是盘星教的真正信徒。我们只要毁掉这些册子就行，小心点不要伤到他们。”
“硝子，杰，确认一下，我们的目标是，活捉盘星教教徒，销毁传教手册。”
三人点点头，达成一致。
哗啦啦，钥匙与锁碰撞的清脆响声，从车厢外传来。
大门打开，光线照射进来，有枝子双眼睁大，表情如同见了鬼。
停了两秒，尖叫声响彻整片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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