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做梦
秋成知仁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梦见了幼时坐在窗前看风吹过树上将落的枫叶,窗外是同龄人朗朗的笑声,跑跳在枯叶的道路间,咔哧咔哧的声音清脆悦耳,令人羡慕。
但他却好似一株病弱的幼苗于父母的掌心中扎根,汲取着养分,苟延残喘地生长。
因为常年生病,秋成知仁比同龄人要记事更早,在别人还在亲人怀里撒娇时,他就已经记得父母眼底抹不开的愁绪,记得时时刻刻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味,记得小小的他赤脚站在半开的房门前,阴影笼罩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慧极必伤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切切实实对于秋成知仁的形容。这方世界的命运似乎格外排斥他,觉得他命该于此,绞尽脑汁要将他收回。
但他活下来了。
靠的不仅是他父母拼上性命的博弈,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在棋盘上占据很大的地位。
前段时间,幸村精市在与秋成知仁的对话中说道:“知仁,你对精神力的运用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
于他的领域中,布满整场的蛛丝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网,无论是人也好球也好,上面所有的存在都是猎物,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他坦然承认:“很强很强,在这方面,我暂时也比不过。”
“但你还没有将它发挥到极致。”
什么是极致呢?
他曾试图寻求解答,但蓝紫发的少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我没有办法帮你,知仁,这是一条外人无法干涉的、独属于你自己的天赋。”
需要你去查找答案。
于是秋成知仁将问题放在角落,去记忆里翻找小时候初次接触精神力的场面。
那时的画面仍旧清晰,像不会褪色的般在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中被描摹的更加深刻。
他记得小小的少年站在院子里,听着妈妈的话调整呼吸,轻轻闭上眼,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耳畔是风,是云,是世界万物。
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盖在他眼睛上,带着滚烫到心底的温度,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教他拿起球拍,而后自黑暗中从心脏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知仁,不要抗拒它。”温柔的女声自耳畔响起:“这股力量属于你,它诞生自你的血肉,扎根于你的心底。
去感受、触碰、然后拥抱它——”
狂风吹拂过他栗色的发丝,金色雾气亲昵地缠绕上他的手臂、脚踝,而后将蓝色的眼睛覆盖的严严实实,于阳光的折射下格外耀眼。
彷佛是神明终于投下了注视,轻柔地为他拂去所有的病痛,秋成知仁觉得身体猛然一松,兴高采烈地对着妈妈报喜。
但妈妈的表情似喜似悲,似哀伤似不舍,眼底藏着晶莹的泪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说:“命运会接纳并祝福你,我的孩子。”
世界会注视并眷顾你,秋成知仁。
*
秋成知仁这一觉睡了很久。
人的体力竭尽之后,身体会陷入本能的修复状态,因此他这一觉睡得也格外踏实。
于是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然全暗,只有床头的小灯尽职尽责的发著光,将浅蓝色的床单上绣着的几颗星星照耀的熠熠发光。
秋成知仁茫然地眨了眨眼,摸到了手臂旁的手机,按亮。
——8:56。
嘶。
他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确认了一下日期。
——周日。
还好,还没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
栗发少年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见小夥伴坐在沙发上抱着遥控器看电视看的津津有味。
解开心结的切原赤也眼里没了那么多压抑的情绪,此刻正随着电视情节乐得开心。
“赤也?”
他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小夥伴旁边的位置。
沉迷于电视情节的小夥伴转过头,啊了一声:“你醒啦!”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秋成知仁抓了抓头发,不觉得切原赤也在没去过他家的情况能摸到这里,这路痴没把他们两个送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就算好了。
“是柳前辈和幸村前辈啦。”
切原赤也朝他比划了比划,瞥了一眼厨房,声音不自觉放小了一点点:“我背着你出来的时候,走到学校附近就碰见两个前辈出来买东西,他们就顺便把我们送回来了。”
“嘘,小点声,前辈们在厨房呢。”
切原赤也心虚地想:本来他也是要去帮忙的,但在将糖当成盐试图往柳前辈刚做好的菜里放、想帮忙洗碗结果手滑差点把一摞碗碟都摔了……之后,他就被两个前辈撵出来了。
“啊?”秋成知仁僵住了,很小声且含糊地说道:“我们……的事被发现了吗?”
翻墙、私自比赛……这些事加起来他们的训练量不会要以两位的倍数相乘吧?!
秋成知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惊恐。
“应该没有啦。”切原赤也摸了摸下巴:“前辈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们两个跑完步回来你就睡着了。”
“然后柳前辈就带我们回来了。”
漏洞百出的谎言,也只有赤也自己一个人会相信吧。秋成知仁捂住脸,预感事情败露已经被发现,正在心底演算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先被幸村前辈灭五感再罚真田前辈的拳头再……
“你醒了?”
等到他演算到第一百零一种死法时,幸村精市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秋成家的围裙,蓝色的小熊正站在上面朝他们笑。
“啊,幸村前辈。”
秋成知仁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打着哈哈。
“我和莲二去学校附近的网球用品店买东西,看见赤也背着你站在路口,就顺道把你们送回来了。”
“正好听说你们还没吃饭,就擅自借用了一下你家厨房。”
幸村精市脸上笑眯眯地,语气轻快地解释道,从中看不出别的意思。秋成知仁狐疑地瞟了几眼,发现自己做的好事似乎并没有被发现,终于偷偷松了口气,将心里演算到第一百一十种的死法撕掉。
“私下锻炼也要注意好分寸。”
柳莲二从幸村精市背后走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汤,语气不紧不慢:“先吃点东西吧。”
发现两个前辈已经自己找好藉口的秋成知仁终于放下心,呲溜一下滑下沙发,摸到厨房拿了几副碗筷出来。
毕竟他才是屋主,虽然完全不进厨房,但碗筷在哪里放着还是知道的。
幸村精市解开围裙的系带站在厨房门口,示意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不用等他们直接吃,而后看着接收到信号、自以为事情没有败露此刻正在美滋滋拿碗盛饭的秋成知仁,无奈的和柳莲二低声交谈:“居然就这么信了……”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想让我们发现,所以潜意识里不敢深究吧。”
柳莲二淡定地将围裙挂在原本的地方,说道:“我已经联系了施工队,他们会在明天晚上完成对矮墙的加高。”
没有发现两个后辈比赛是谎言,没有发现秋成知仁偷偷翻墙也是谎言,只是幸村精市不准备计较这一次,柳莲二也就若无其事地揭过而已。
毕竟……
数个小时前。
无我境界太过消耗体力,但对于只使用了没多久的切原赤也来说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坐在球场上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就背起秋成知仁往外走。
他的小夥伴因为训练比赛低血糖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切原赤也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能游刃有余的确认他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顺便给他补充糖分和水分。
秋成知仁个子不算高,因为吃的不多倒也不沉,对于经常运动的运动员来说,背一个他绰绰有余。
比赛时间太长了。切原赤也下意识想抓抓头发,发现没有空着的手只好作罢。他懊恼地想道:待会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父母交代……
片刻后,他脑袋上亮起了一个电灯泡。
咦!知仁上次是不是说他家里只有一个人来着!
那待会就和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说去同学家留宿好了!反正他随身携带着网球包,而且因为参加关东大赛的缘故,学校大方的批了几天假,更没有留作业。
自以为已经为自己找好后路的切原赤也心情愉快,平稳地走在离开网球部的路上,而后等到要走(趴)到大门口时,看见了露出了一条小缝的门。
他疑惑地思考了一下自家小夥伴会犯一个大纰漏的可能性。
“……我们进来的时候,知仁没锁门吗?”
他放弃思考,嘟囔了一句,而后一脚别开了门,钻过去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门锁可怜的在门上打了个转。
在他走出不远后,真田弦一郎黑着脸把门打开,在大家都出来后又黑着脸把门锁锁上。
真是太松懈了!!
丸井文太压了压眉角,他有些不知道该说切原赤也这种直线粗神经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发现离开时门没锁不但没有起疑,甚至自己走时也不处理好战场……
他没记错的话,球场上他们用来打比赛的球还在那吧?!
就不怕明天真田弦一郎到部里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吗?!
反正切原赤也没意识到,他高高兴兴且一无所觉的离开了。
几个前辈始终落在十步以外的位置,步履缓慢,沉默地看着两个后辈落在黄昏下的身影,像是注视他们比赛一样的安静。
片刻后,幸村精市开口了。
“算了,这次就放过他们了。”
蓝紫发少年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的,我们这些做前辈的……”
立海大往下一代只有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两个顶好的苗子,在不知觉间,七个前辈的厚望全部搭在了两个后辈身上。
对于秋成知仁来说,这种压力与他心里的期望相共鸣,于是会让他变得更强。但对于切原赤也来说,前辈的期望与小夥伴的对比,还是压垮了他不太健全的心灵。
这是他们这些前辈的失职。
“我们还有两年呢。”
丸井文太手肘撑着后脑勺,感慨了一句:“有什么问题,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管是来自他们的期许也好,要为立海大夺下胜利的压力也罢,这都不是他们两个还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应该觉得担忧的。
小苗就应该在阳光和雨露的照顾下成长,过刚只会易折。
阻挡住那些狂风暴雨,让他们在适应的环境中抽出枝丫才是他们前辈应该做的不是吗?
在出了校门以后,幸村宣布大家各自解散。
丸井文太拍着胸脯表示日后会多做一份甜点备着,秋成知仁的低血糖是个大问题,比起用甜食来补充体力的他,小后辈更需要及时补充糖分,于是他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个活。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勾肩搭背地去找球场练习了,他们又不能当着真田弦一郎的面学后辈撬门用部里的网球场,真这么做了此刻正火气上头的真田会平等的给所有人一拳头吧。
而三巨头则是暗中跟着切原赤也,保证不认路的他能带着认路的秋成知仁顺利回到家。
但是很明显,对于切原赤也来说,这件事有点困难。
切原赤也迷糊地挠了挠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条岔路。两条都是商业街,此刻正值大家傍晚出门的时间,熙熙攘攘。
但一条是专为学校中的学生准备的,包括但不限于书店、文具店……甚至连网球专卖店都开在这条街里。
而另一条则是面对这附近的居民准备的,小吃的香味飘香四溢,油炸天妇罗的声音滋滋作响……
他犹豫了一秒,坚定地踏上了小吃街。
手里有立海大所有人家庭住址的柳莲二看着他坚定地踏入和秋成家截然相反的地方时哽住了。
“赤也被小吃吸引到的可能性是94.21%”
真田弦一郎眉头一皱:“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叹了口气,若有所思,而后他拍了拍真田弦一郎,小声嘀咕了两句。
“噗嗤。”
柳莲二憋笑,真田弦一郎额角跳了跳,但照做。
于是在切原赤也看不见的盲区,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檐,快步绕过人群走到他前面,站在了一家小吃店前——以一种切原赤也绝对看得见的视角,像尊门神一样杵在那。
切原赤也远远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打了一个哆嗦,后退回了刚刚那个岔路口,果决地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切原赤也:绝、绝对不是因为怕副部长发现,只是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走错路了!!!就是这样!!!
“真好用……不是,我是说,赤也还是怕弦一郎啊。”
柳莲二及时撤回了一句话。
幸村精市笑笑,没说话。
真田牌对切原特攻拦路牌,黑脸状态下buff加持百分之百,谁用谁说好。幸村精市竖大拇指JPG。
见切原赤也终于拐上了正确的道路,操碎心的柳还没松口气,就看见了下一个岔路口。
柳莲二:……
幸村精市:……
“我们干脆……”走出去吧。
“我觉得可以。”幸村精市赞同。
于是在切原赤也即将踏上歧路的时候,终于“偶遇”了柳莲二和幸村精市两人,成功回到了秋成家。
两个前辈操碎了心:毕竟真田弦一郎又不能瞬移,从一个街口瞬移到另一个街口再阻挡切原赤也的脚步,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但岔路口又不止一个。
*
话再转来。
这边秋成知仁不知道学校的墙明天会在他们上课期间加高,自己难得的“夜间娱乐”马上就要泡汤,他还沉浸在做坏事没被抓的愉快中,简单扒拉两口饭,喝了两口汤就宣布自己饱了。
头埋在碗里大口炫饭的切原赤也抬头看了一眼只少了一小半的饭,又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碗,狐疑道:“你真的吃了吗?”
“当然啊!”秋成知仁偷偷瞥了一眼厨房里在交流的两个前辈,发现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碗里的饭又扒了一半给切原赤也。
“快吃快吃!”他小声道:“你跟你家里人打过电话了吗?今晚要留宿吗?”
在刚刚,切原赤也询问了他是否可以留宿的意见后就高高兴兴地跟妈妈通话去了。
切原赤也想到了这点,兴奋地点了点头:“妈妈同意了!”
“那太好了!”秋成知仁大喜:“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那个游戏我买了,但还没开始玩,我们可以一起……”
“一起干什么?”
秋成知仁的下半句话戛然而止于突然出现的幸村精市,蓝紫发少年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股刺激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起……一起……”
秋成知仁没说完的话猛得拐弯,啪一下撞到了墙上,把后半句撞没了,支支吾吾半天,唯唯诺诺。
“行了。”幸村精市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关东大赛结束了,今天允许你们放松一下。”
“但是不要忘了明天要训练和上课。”
两个后辈双眼亮晶晶:“会的!”
会的!
不会忘记要上课的!
不会……
白旭悄悄爬上了窗户,透着被风刮动的窗帘将光芒撒在屋内。浅蓝色的床单上随意的扔着两个游戏手柄,墙上挂着的显示屏定格在游戏通关的一幕。
时钟转到一个时间后,闹铃就尽职尽责的发出吵闹的声音,片刻后因为无人理睬再度安静下来,又在过段时间后嗡然响起。
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它响过第三遍时,秋成知仁才烦闷地翻身,一把按掉了床头疯狂作响的闹钟,坐着打了个哈欠,大脑像浆糊一样空白,倚着凉凉的墙就要回去梦里找网球约会。
“叮铃——”
“叮铃——”
阴魂不散的铃声像夏天的蚊子冬天的苍蝇一样讨厌,嗡嗡响着,吵的他暴躁地凭空踢了一脚——
然后水灵灵地把床尾的人形生物踹下了床。
秋成知仁勉强睁开了眼,看见一个海带头脑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挠了挠头,发现没什么不对后又安详的躺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他伸手抓了一下闹钟,发现令人烦躁的声源并不来源于这个……
……坏了!!!
那个好像是门铃!!!!
昨天的记忆回笼,跟幸村前辈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两个不会因为熬夜迟到的誓言还历历在目。秋成知仁彻底清醒了,呲溜一下滑下床踩着拖鞋飞一样的跑出去打开门。
走之前还不忘了把切原赤也摇醒。
门外,正准备按第五遍门铃的幸村精市耐心十足,眉眼弯弯,表情温和。
“知仁,醒了吗?”
幸村精市从他淩乱的发型和半敞开的睡衣里得到了答案,笑容更灿烂了一点:“算上赶路的时间,在部活迟到前你和赤也还有二十分钟收拾东西。”
嗷地一声,栗发少年从他的视线中蒸发掉,消失不见。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们顺利卡在迟到的最后一分钟进入网球部。
柳莲二眯着眼,手里拎着他的笔记本。
“因为昨晚打游戏睡过头的可能性是96.8%”
怪不得距离知仁家最近的精市今早要亲自过去喊人,真要不管他们俩,一觉睡到放学都不是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看见真田弦一郎黑着脸过去后,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真田客串当门神的场面,闷笑一声。
路过的仁王雅治挑了挑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
关东大赛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上课、训练、上课、训练……除了为备战全国大赛做准备外,两点一线的生活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假的,还是有的。
因为期末考试要来了。
在某天放学后,立海大网球部第不知道几届的会议正式召开。
地点:休息室。
参加人员:全体正选。
主要人物:秋成知仁与切原赤也。
主要事件:柳莲二从他们英语老师那要来的小测成绩两份。一份59分,一份47分。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神情温和但没什么笑意,伸手敲了敲白板上挂着的两份惨不忍睹,如今公开处刑被所有人翻越的英语试卷,头疼地说道:“赤也,知仁。”
“你们知道如果期末考试不及格会被取消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吗?”
“……知道。”x2。
两人蔫蔫的坐在距离白板最近的地方,头也垂得低低的。
切原赤也的小测是每一科都一视同仁的低空滑过分数线,只有英语不及格。而秋成知仁是全科优秀,只有英语像断崖一般无情的截断了他登上年级排行前几的路。
按理说,只要是人就会有擅长与不擅长的科目,因此稍微有些偏科是很正常的事……
但这种偏到因为英语太差直接掉出年级前十的就很少见了。
想起他们英语老师兼班主任一副痛心疾首震耳欲聋头疼不已的神情,大家就对他报以了最诚挚的可怜。
“你不是留过学吗知仁,为什么也考不及格啊……”切原赤也悄悄嘟囔道。
“因为我实在没有这一门的天赋啊,虽然在国外呆了几年,但我都是装哑巴的。”
秋成知仁也小声嘀咕:“虽然一开始是真哑巴……但是后来是装哑巴。”
导致他的同学们看他的目光经常带着怜悯。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但是英语什么的对他来说确实有点超前了,连作业都是迹部大爷和桦地帮忙做的。
他只会听不会写啊!
再加上霓虹境内的试卷与国外的英语口语差距有一捏捏的大,就造成了他的英语成绩始终在及格和不及格之间这条在线反反覆覆的横跳……
英语老师看了都要掐人中。
“补习吧。”幸村精市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锤定音,敲定了两人未来几天的悲惨命运。
“最起码要全科及格,有出赛的资格啊。”
无人有异议。
于是经本次第不知道几届的网球部会议商讨,补习地点定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秋成知仁家里。
一方面是由于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家里人在,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给他们九个个头不小的少年施展,一方面是因为秋成宅距离学校最近,也是最合适最方便的那个。
虽然也可以包下自习室用来复习,但好巧不巧附近唯一一家口碑和距离都很合适的自习室因为前段时间的凶杀案停店整修了,重新开业遥遥无期。
——特别批注:破解了该案子的就是著名的侦探毛利小五郎。
于是在多方因素的影响下,部活结束后九个人就背包的背包拎东西的拎东西,齐齐站在了秋成知仁家门口。
栗发少年拿出钥匙打开门,风铃声被风送来,清脆悦耳。
院内简单铺了一层草坪,小碎石路从门口直通到玄关,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不远处的树下系着一台秋千。
秋成家其实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客厅、厨房、餐厅一类的会客区,本来还有一间客房,但这间房被懒得爬楼梯的秋成知仁暂时征用了,改造成了第二间自己的卧室,昨天他和切原赤也就是住的这一间。
二楼是秋成父母、秋成知仁以及给迹部景吾留的卧室以及书房,虽然常年有人打扫,但因为许久没人居住,还是显得有些冰冷。
三楼就是正儿八经的客房以及影厅游戏厅之类的地方,还有一间储物室用来存放一些东西,平时更不会有人上来了。
因此一群少年只是将客厅收拾了一下,将桌椅挪开,连带餐厅一同腾出了巨大一块地,足够十个真田弦一郎在里面打滚。
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我到底什么时候成为量词了?
秋成知仁挪开视线:这个不重要。
几个前辈从二楼他之前的房间里搬下来了椅子和桌子,挨个放好,准备待会根据需要使用。
没被允许帮忙(怕添乱)的切原赤也兴致勃勃地从冰箱里捞出刚买且刚放进去的饮料,无视丸井文太欲言又止的眼神,将杯子高举起来。
“补习正式开始——!”
当然,除了没意识到即将面对什么的切原赤也,没有人觉得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排除英语不及格的切原赤也和秋成知仁,幸村的化学、杰克的国文……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需要复习的东西,于是就分成了几个组各自复习,饮料被倒在一次性纸杯中放在所有人手边。
当然,此次补习的重点还是两个小后辈。
各方面都优秀的真田弦一郎担起了辅导切原赤也的重任,同样年级排行榜上有名的柳莲二就接手了秋成知仁。
秋成知仁悟性并不差,或者说,他可以拿下除了英语以外所有科目的好成绩本身就代表了他的聪明程度,只是出于一些自身原因,英语才有些离谱的差。
所以,补习起来应该是很轻松的……
吧?
在翻开他试卷的一瞬间,还在做心里安慰的柳莲二把本来就没睁开的眼睛闭上了。
“……你说英语有多少个字母?”
他艰难地发问。
“二十四个!”秋成知仁信心十足:“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二十四个!”
柳莲二深吸了一口气,太阳xue隐隐作痛。他翻开英语书的第一页,点了点目录,语气冷静:“行,我们开始吧。”
而另一边,切原赤也的命就没那么好了。
真田弦一郎看着他的作业本,脸色黑如锅底,额头青筋层层爆出:“切原赤也!苹果这个单词!你怎么写的?!”
“啊……opple?”
切原赤也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瞥了一眼英语书,又理直气壮地坐直了:“是opple啊,你看,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真田弦一郎:……
他看了一眼书上的“a”,又看了一眼切原赤也笔下地“o”。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个拳头梆的一下砸到了切原赤也的脑袋上。
“给我抄二十遍!!!!”
真田弦一郎怒呵。
“是!!!!!”
切原赤也立正。
“真是的……”丸井文太摇了摇头,将他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发觉味道还不错于是抿了抿唇,将视线转移到杰克桑原的杯子上。
“杰克……”
“你喝吧,文太,我不需要。”
杰克桑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直接将杯子推了过去,而后又痛苦地沉浸在国文的世界里。
这边比起知识平滑的滑过大脑皮层,完全不往里过的切原赤也,那边秋成知仁到底是其他科都以优秀作结完全不需要担忧的“优等生”,一些问题只要柳莲二提出并且纠正之后,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现在知道英语字母有几个了吗?”
柳莲二满意地将手下76分堪称进步飞快的试卷改完,随口问道。
“二十四个!”秋成知仁信誓旦旦:“这次绝对没错!二十四个!!”
柳莲二:……
他停下了笔,闭了闭眼,面色冷静地从包里摸出了一沓数据,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
秋成知仁被吓得颤了颤,看着比五本英语书还厚的数据惊恐地打了个?
“做吧,知仁。”柳莲二神情温和:“把这些做完,你一定可以搞清楚英语字母到底有多少个的。”
“也一定可以及格的。”
*
惨无人道的补习截止于一周后的期末考试。
切原赤也从真田弦一郎的监督下逃脱,神情恍惚的上了考场。
秋成知仁倒是不需要担心,他的英语成绩在那堆数据的帮助以及柳的押题下,最终以69分的成绩滑过红线,成功在英语老师的死亡凝视里拿到全国大赛入场券。
至于切原赤也……
从成绩出之后,他就还没敢看成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考不及格真田前辈不会把我皮扒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切原赤也焦虑,于是秋成知仁替他出手了。他从班长那拿到了所有人的成绩单,神情严肃,态度虔诚地一点一点的揭开,像是正在进行一项隆重的仪式。
“国文69……数学……”
随着秋成知仁每念一门,切原赤也的神情就放松一下。虽然每门都不高,但起码都及格了。
到了最关键的一门,秋成知仁凝重又小心的揭开英语那半栏的分数……
“英语……60!!!”
秋成知仁兴奋道:“赤也!!及格了!!”
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完蛋,切原赤也以低空擦过红线的成绩和秋成知仁一样拿到了入场券!
让我们恭喜他!!!
“好耶!!!!”
两只手啪的一声击在了一起,犹如击在了未来的希望上。
全国大赛!我们来了!!
*
“合宿?”
秋成知仁正在场边做练习,闻言手里的球拍停顿了一下,他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赤也,你哪来的消息?”
“刚刚听见了柳前辈和幸村前辈的谈话。”
切原赤也鬼鬼祟祟地趴在栏杆上,小声地说:“前辈说距离全国大赛还有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只在学校里训练会有点浪费什么的……”
他刚刚回到休息室换球拍。手里的球拍因为长时间的练习拍线有些磨损,但大家都会携带几个备用球拍,因此他准备先换备用球拍继续练习,等到放学之后再去换线。
刚巧,还没进门他就听见了两个前辈的谈话。
“……今年还是这个时间啊。”
休息室里没开灯,但阳光充足,照在屋内倒也能看得清。幸村精市面前的白板上贴满了各个学校的图片,下面标注了名字,都是从各方面收集来的数据。
柳莲二正在思考着什么,手里的黑笔圈了又画:“如果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推迟的话,今年的全国大赛应该和去年一样,在一个星期后开始抽签。”
幸村精市:“这个时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啊……虽然我们不会将胜利押注于一时的努力上,但这一周只是单纯的在学校训练,估计没什么特别大的提升。”
柳莲二:“所以今年还要和去年一样吗?”
幸村精市:“你是说合宿吗?”
柳莲二颔首:“没错,我联系了在伊豆开民宿的亲戚,他们民宿旁就有一个球场,在协商后愿意以优惠价提供住所和场地。”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就这样定吧,晚点通知一下大家。”
“不过……部里现在缺经费吗?要再申请一点吗?”
他们网球部年年都是关东大赛的优胜,去年甚至拿下了全国的冠军,在经费这一块,学校不会卡他们的申请,毕竟这是实打实的荣誉,上层的领导更不会因小失大。
柳莲二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说道:“不需要,暂时够用。”
片刻后他又改口:“不,还是再申请一点吧。”
算上一些场地的维修费、器材费……本来经费应该还有些剩余的,但现在要再加上九个人的合宿费用,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那我待会写份申请,直接交上去就行。”
……
后面话切原赤也没听完,他蹑手蹑脚地溜走,兴致冲冲地来找小夥伴报喜,满脑子都是“合宿”两个字。
“唉……”秋成知仁抵了抵下腭,语气里满是憧憬:“真是让人期待啊……”
合宿唉!四舍五入就是公费旅游!
“而且而且!”
切原赤也扒着秋成知仁的手臂,疯狂摇晃晃:“而且伊豆!有温泉!温泉哎!!”
他还没和大家一起泡过温泉呢!!
“哇——”
秋成知仁更期待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反手抓住切原赤也的手臂也开始摇晃,“太好了是温泉我们有救了!!!!”
“好!!”切原赤也停止了他的摇摇车行为,拿着球拍动力满满:“那我们快训练!等部活结束部长就会说了吧!!”
“你说得对!”秋成知仁同样放开了手,气势满满:“激活激活激活——!”
“不过……”
他眨了眨眼,将视线挪到切原赤也手里的球拍上,拍线磨损得很厉害,足以看出主人的努力程度,但是——
“你不是要去换备用球拍吗?”
秋成知仁指了指他手里的球拍。
“……唉?”
切原赤也豆豆眼,茫然地翻了一下他手里的球拍,惊恐道:“坏了!我完全忘了!!!”
*
不管切原赤也怎么又鬼鬼祟祟地溜回去换球拍,总之训练结束后,他们确实是听到了好消息。
“……就是这样,大家今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六点在学校门口集合。”
幸村精市简单解释了一下,宣布为期一周的合宿从明天开始。网球部里除了刚加入的柳生以及一年级的切原赤也和秋成知仁,都参加过去年的合宿,因此倒也不显得惊讶。
“太好了,不是去爬山就好。”
丸井文太手臂垫着脑袋嚷嚷道:“柳!我还要和杰克住一个房间——!”
他这次要先下手为强。
丸井文太想起了去年年少不懂事时和真田弦一郎抽到了一间房,早上四点就被勤奋的真田副部长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来晨练……
他猛得摇了摇头,心有余悸:这次说什么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和真田弦一郎住在一起!
“那我和比吕士一间。”仁王雅治举起一只手,puri一声,另一只偷偷戳了戳他搭档的腰,示意他赞同自己一下。
柳生比吕士疑问。
仁王雅治:快点,我可不想抽签,万一抽到真田了怎么办,去年文太的惨案还在那放着呢。
虽然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但是谁家没有几个爱赖床的小孩呢,赖过床的人都知道,早晨的被窝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幸村精市微笑,驳回了他们的申请。
柳莲二怜悯地扫视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两个后辈,无情地掏出了一个很眼熟的箱子——
是的,此箱客串了正选选拔赛、县大赛乃至关东大赛的抽签,如今同样背负起了合宿住宿问题的抽签。
柳莲二订了一个三人间,三个两人间,这次不会出现和上次那样真田弦一郎落单的情况了。
既然是幸村精市拍板,那几乎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丸井文太第一个认命,乖乖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张纸。
两人间。
他提心吊胆的瞪着眼等待他的舍友抽签出现。
杰克桑原紧张地捏了把汗,虔诚地将手伸进面前的箱子里,谨慎地抽了一张出来。
一定要是文太啊一定要是虽然别人也行但是我和文太的默契和文太的缘分和文太的羁绊一定密不可分……
小小的白纸状若千斤,他深吸了口气,缓慢揭开——
“咦,我们俩一间房啊杰克!!”
一张纸条两人欢喜心想事成!
丸井文太大喜,不用和真田住一起了。
杰克桑原大喜,他和文太果然是天注定的缘分!
“该我们了该我们了!”
切原赤也看见前辈大胜而归,兴致冲冲地伸手——
白纸摊开,三人间。
切原赤也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目露惊慌。
众所周知三人间会比二人间更有概率抽到真田副部长和幸村部长等ssr!!!!
“知仁,知仁,你快去。”
切原赤也推了推小夥伴的后背,催促道。
保佑保佑保佑……他在心里默念。
栗发少年从容不迫地伸手从箱子里摸出了一张纸条,无论和谁一间房,他都相信自己可以——
片刻后,他和切原赤也一齐蹲在角落碎碎念。
“不要真田副部长不要真田副部长不要……我不要早起不要早起……”
柳莲二站的最近,将所有声音尽收耳中,轻咳了一声忍着笑意挡住了真田弦一郎的死亡射线,将手里的纸条摊开:“好了,我和你们住在一间。”
“万岁!”
“好耶!!”
听见了两个后辈的欢呼声,幸村精市拍了拍幼驯染的背,弯眼笑道:“弦一郎,被嫌弃了呢。”
真田额角抽了抽,一言不发。
太松懈了!!
真以为不和他一间房就不需要早起吗?!
他们两个!统统!都要加练!!
最后的安排是仁王雅治顺利逃过一劫,抽到他的好搭档,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分在一间,杰克桑原与丸井文太、柳莲二带着两个后辈住唯一一间三人间。
总之,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了。
*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
秋成知仁打着哈欠,脚步虚浮神情恍惚地游荡到洗漱台,行尸走肉一般的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拎起昨天就收拾好的行李圆润的出门。
五点五十五。
到达校门口时,真田弦一郎已经在等候了,黑发少年身姿挺拔,行李放在他脚边,看见秋成知仁过来后微微朝他颔首:“早。”
“早安,真田前辈。”
可能是作为早起的报酬,他又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沁出,衬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五点五十九。
在这期间,人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幸村精市倚在墙上闭眼休息,丸井文太和秋成知仁分享他的点心,杰克桑原站在两人旁边不时被自己的搭档投喂,仁王雅治偶尔参与甜品抢夺战,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继续看他手里的书。
柳莲二站在路旁不时的看一眼手机。
真田弦一郎低声问:“赤也还没来?”
柳莲二:“……睡过头的可能性是79.1%,其他意外的可能性是21%”
为了防止小后辈找不到公车站,他们还特地安排在校门口集合,从家到校来来往往走了这么多次,迷路的可能性忽略不计。
真田弦一郎:……
六点。
当时针缓慢扣在“六”的数字上时,道路尽头仍然没有出现切原赤也的身影。
真田弦一郎手里的电话滴了两声,被自动挂断。
柳莲二捏了捏眉心:“睡过头没接的可能性是31%,正在往这边赶来不敢接的可能性是69%。”
真田弦一郎额角抽了抽,没有再打回去,他选择相信柳莲二的判断。
六点零五。
一道狂奔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内。
切原赤也一头卷卷的头发因为迎风奔跑而显得淩乱,他一个百米冲刺急刹在真田弦一郎面前,边喘着气边欲哭无泪地解释:
“啊啊啊啊对不起前辈我一个不小心睡过头了!!!”
真田弦一郎:“太松懈了!!你的时间观念呢!!你这样……(省略)”
切原赤也低着头乖乖挨训,秋成知仁听着真田弦一郎成串的词语哐哐往小夥伴的脑袋上砸,投去了诚挚的怜悯之情。
六点十分。
来接他们的大巴到了,真田弦一郎停止了他对切原赤也单方面的批判。幸村精市恢复了点精力,笑眯眯地率先走上车,其他人紧随其后。
六点二十。
大巴平稳地开在路上,不时会有些摇晃,像幼时的摇篮,车上的少年们歪得歪睡得睡。
在无人在意的地方,秋成知仁的手机显示屏亮了一瞬,下面闪过一条信息。
[from 兰姐姐:园子邀请我们去伊豆高原度假,那附近就有一家网球场……]
第33章 合宿
数十分钟后,车辆平安抵达目的地。
幸村精市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在车停下的一瞬就睁开了眼,准备起身,而坐在他身旁的柳莲二眼神中也是一片清明,很明显并没有睡着。
幸村精市:“到了吗?”
柳莲二看了一眼窗外,辨别出了比较熟悉的景色,点了点头:“嗯,已经到了。”
随后他略微放大了声音,将同伴们从梦中喊醒:
“大家——准备下车了!”
“到了吗到了吗已经?”
“哎呀,睡了一路——”
其他人倒是很快的清醒了,毕竟在车上,大家都只是略微浅眠,听着柳莲二的声音也能叫醒自己神游的理智。
但有例外。
丸井文太忍着笑,“咔嚓”一声对着坐在第二排的小后辈拍了两张。
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睡得很沉,轰隆轰隆的动静也没把他们叫醒。栗发少年靠在椅背和车窗间的缝隙中,两只手乖乖的抱在胸前,脸上印出了一些红红的痕迹,切原赤也的腿压在他身上,脑袋歪在扶手外面,一路的颠簸居然也丝毫没惊扰到他的美梦。
“起的太早了吗?”
“大概是吧。”
毕竟他们立海大早晨一般是七点开始晨训,难得六点集合一次,估摸着人都没睡醒。
幸村精市无奈地笑笑,他拍了拍秋成知仁的肩膀,“知仁,知仁!”
“啊?到了吗前辈……”
秋成知仁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此刻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动了动腿准备起身——没动得了。
秋成知仁:……?
他彻底清醒了,惊恐地努力抬腿——无果后对着前辈们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前辈我我我腿动不了是不是被谁粘在椅子上了……”
他不就是在车上睡了一觉吗?难道睡觉触犯了哪条法律,导致有人偷偷把他腿黏在座位上以示惩罚吗??
空气沉浸了片刻。
倏尔,车内爆发出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
围在一旁的丸井文太没忍住,他奋力地拍了拍椅背,笑声逐渐放肆起来。
“知仁,你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腿上哈哈哈哈!!”
秋成知仁茫然地低下头,看见了一条很眼熟的裤子——他们立海大的运动服裤。
视线再往上移,仍然没被打扰清梦的切原赤也还在呼呼大睡。
秋成知仁:……
栗发少年脸涨红一片,偷偷缩起了脖子,对着小夥伴的大腿来了一巴掌。
“啪!”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腿。
但切原赤也只是挠了一下挨打的地方,丝毫不见清醒之状。
幸村精市额角抽了抽,他和真田弦一郎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明了他的意思,抬手对着切原赤也的脑袋就是两拳。
“哎呦——”
海带头少年吃痛的声音响起,他终于睁开了眼,对上真田弦一郎黑着的脸。
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副部长早上好!!!”
“不早了,赤也。”秋成知仁磨了磨牙,戳了两下他的大腿,“快把你的腿放下去,好沉!”
“哦哦哦,对不起啊知仁……”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九个少年站在一间别墅的门口。
这边的民宿都是独栋别墅的风格,位居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屏蔽了阳光,投下细碎的影子。
民宿的老板,也就是柳的亲戚在门口迎接他们,中年男人神情温和,笑眯眯地邀请他们进去,房间的钥匙放在进门的桌子上。
柳莲二将钥匙分发之后留下和老板交流后续包括早午晚饭之类的事项,而幸村精市挥挥手,让大家四处逛逛熟悉一下。
秋成知仁此刻终于迎来了本日最清醒的时刻,他和切原赤也一起勾肩搭背。
“听说这附近有网球场哎,我们要不要去找找看?”
正在和柳交谈的老板听见了,回头喊了一声:“私用的球场在后院,公用的也不远,出门向左拐就能看见了!”
“好的——谢谢老板——”
两个少年将行李暂存在一楼,就兴致勃勃地拎着自己的网球袋出了门。
比起天天都能看见的私用球场(指立海大网球部),他们现在还是更想去外面公用的球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
“那杰克,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吧。”
“雅治,你去不去?”
仁王雅治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和比吕士先回房间整理东西。”
“那行。”
丸井文太吹了个泡泡,将行李和两个后辈的挨着挨放好,和杰克桑原一起紧随其后。
他们毕竟是网球选手,比起其他的,当然还是有关于网球的事情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走在最前面,老板说的没错,左拐往前走了两步,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木,眼前豁然开朗。绿色的铁丝网、白色的球网、球与球拍撞击的“砰!”“砰!”声……一切都唤醒了他们身体的本能。
“知仁,打一场?”
切原赤也满目兴奋,咧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秋成知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兴致起来了,从背后的网球袋里摸出一支球拍:“走!看看哪里有空!”
“喂喂!”
丸井文太看着两个后辈已经约起了战,无奈地跟在后面给幸村精市发了条消息报备,而后转头看了一眼杰克桑原,眼睛亮亮的。
“杰克。”他嘿嘿笑了一声:“走吧!我们也去打一场。”
“这样好吗文太,幸村他们不是……”
杰克桑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啦没关系,合宿就是训练,幸村不会不同意的。”丸井文太看杰克桑原还想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拽着他跑了起来:“好了!快走快走,先找个地方!”
虽然是这么说,但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转了一圈之后败兴而归。
“人真的很多哎……”
栗发少年恹恹的,唉声叹气。
“怎么会这么多人啊!!”
切原赤也抓狂地挠了挠头:“啊啊啊啊好想打球——”
信男愿今晚少吃点肉以求有人愿意让出个球场让他打比赛!!
“那个……你们要用球场的话,我这里可以哦。”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切原赤也大喜:信男的祈愿被听见了!
他和秋成知仁一齐扭过头,看见一个淡金色的黑皮帅哥站在他们背后,笑吟吟的。
“唉?”秋成知仁眨了眨眼:“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我要暂时休息,等几个朋友,看你们在这里转很久了。”
安室透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半大的少年,温和的指了指球场:“请随意。”
“非常感谢您!!”秋成知仁拉着切原赤也鞠了个躬,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切原赤也随着他的动作也弯了个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夥伴拽了进去。
安室透站在铁丝网的里面,看着很有活力的两个少年,心情难得的好。
真是青春啊……他感慨了一句,掏出手机确定了一下毛利小五郎他们抵达的时间,就坐在了铁丝网附近的座椅上。
安室透,又名降谷零,组织的卧底,铁血的公安,能打五份工的男人。
在一次闲聊中,毛利小五郎从榎本梓那里了解到他曾是网球比赛少年大会的优胜,拜托了他教铃木家的小姐铃木园子打网球,因此特地约了这里的场地,但碍于他出发较早,其他人都还没到。
在毛利师傅他们到这里之前,他就看一下这两个少年的比赛吧。
……
吧。
二十分钟后,他嘴角抽了抽,对自己从国中就开始学习的网球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网球,原来是这样一项危险的运动吗?
黄色的小球状似离箭之弦,速度快到连他都几乎捕捉不到几分影子;偶尔还会上演一出“猜猜我在哪”的戏剧,莫名其妙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更别提那个海带头少年的发球,打在对面少年背后的铁丝网上生生打出了深深的凹痕……
而且他没看错,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个栗发少年是蓝色眼睛吧,这会怎么变成金色了???
伴随着铁丝网外一声声的欢呼,安室透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疑问,由衷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年长已经落伍的缘故导致他不太了解现在的网球比赛……
也可能吧,毕竟他上国中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到底外面为什么这么多人?!
哦,可能是因为两个少年属实长相出众,在这个以业余为主的网球场内,他们的比赛既兼顾了美观又兼顾了实力。
安室透在神游天外时,场内的栗发少年绷紧了手臂,球拍倾斜,球乖顺地随着他的动作越过球网,而后落在了对面半场——
安静的躺在地上,没有移动,也没有弹起。
“……”安室透想了想网球比赛的规则,眉心跳了跳,安慰自己:很强的少年,很强……
他回去就补一下近年来的比赛!!
场内。
“!知仁!!这是什么招式!!”
切原赤也站在球的落点,眼睛亮晶晶的:“好强!!!”
秋成知仁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怎么样!!灵感来自手冢前辈的零式削球,最近才开发出来,不过有些不太稳定。”
应该说是很不稳定。
打这一球需要对球的旋转、精确度有很高的要求,虽然他并不是做不到,但这个新招式的使用至少目前还需要有很大运气加成。
“再来一招!”
切原赤也气势满满,眼里满是战意:“再来再来!”
秋成知仁也想练习自己的新招式,自然没有说“不”的理由,他弹了弹球,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飞来的不明物体,眼神一凛。
抛球,挥拍,球携带着破空之力直直滑过切原赤也的耳边——准确的集中了朝他袭来的网球拍,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摩擦出了一片黑色的痕迹。
他冷笑一声,目光直视切原赤也背后的一位女性,从兜里摸出第二个球,挥拍,球稳准狠地砸在了她的手腕上,又准确的下落在她向后退的路上,绊倒了无意识退缩的女人。
场外一片哗然。
“我说。”栗发少年满目戾气,蓝色的眼睛里缠绕上了一丝金色:“你想对我的同伴做什么?”
第34章 生气
“唉?”
切原赤也茫然地站在原地,随着秋成知仁的目光朝后看去。
一个女人正捂着自己的手腕痛呼,她的同伴匆匆赶来围着她安慰,对着自家小夥伴怒目而视,凶神恶煞的试图走来。
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还是跨过球网,拦在了秋成知仁面前,目露凶光:“干什么?!”
安室透猛得站起,如果在第一球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么第二球他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一个球拍朝着球场内的切原赤也飞去,然后被秋成知仁及时发现并且拦截,而后,作为球拍的持有者,那个女性下意识想后退,被这个少年砸中了手腕并截住了后路。
在距离并不近的情况下可以如此准确的命中目标……他都想问问人未来什么志向,有没有兴趣考警校为他的爱人添砖加瓦了。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作为一个骨子里根正苗红的警察,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半大的少年被欺负,于是他及时的截断了对面冲来的动作,神情严肃:“你们想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们干什么吧?!拿网球砸人是什么意思?!”黑色短发的女性明显是那位被砸女性的同伴,她气势汹汹地指着秋成知仁问道:“你这小鬼!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危险?”秋成知仁发出一声冷笑:“有你们拿网球拍砸人危险吗?”
如果不是被他看见并准确拦截的话,那柄球拍是带着很大的力道,直直照着切原赤也的脑袋去的,如果真的打中,后果不堪一击。
他们网球选手,最重要的就是身体。
秋成知仁的胸膛因为怒火而不断起伏着,一双蓝色的眼里满是戾气,露出最尖锐的态度:“如果你学不会怎么握好拍,只会对着人打的话,那就不要上球场危害别人,再回去学几年吧!”
“你!!”
安室透及时上前堵住了对面欲冲来的身影,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带给人的压迫感很足,再加上常年卧底于组织,盯着人看而不笑时,阴冷的感觉就犹如毒蛇一般攀附而上。
“好好说话。”
浅金发的青年目光直视对面,警告意味十足,手却安抚地轻轻压了压秋成知仁的肩膀。
等到幸村精市几人匆匆从围观的群众中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对峙的场面。
“你们没事吧?”
柳莲二冲过去,焦急地问道。
他们刚刚处理好住宿那边的问题,真田弦一郎回房间收拾东西,柳就和幸村一起顺着丸井文太发来的消息赶来球场,准备围观一下两个后辈的比赛,看看自关东大赛的那场比赛后,他们到底有多少成长。
结果还没找到两个后辈,就听见一阵喧哗的声音在讨论两个少年在某球场与人发生了冲突。
“……那个栗色头发的少年控球力好准确啊,寻常人想打还打不到她呢。”
“喂喂,怎么说这种话……”
“听说是那个女的想拿球拍砸人家……还好那个海带头少年没事。”
窃窃私语流入他们的耳朵,准确捕捉了关键词的前辈们脸色大变,急匆匆地顺着人流就挤进了事故发生地,果不其然看见了两个后辈被一个浅金发的黑皮男人护在身后。
“知仁?赤也?”
“前辈……我们没事。”
秋成知仁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刚竖起的刺就啪一下软了下去,撇撇嘴,神情放松下来之后,满目委屈露了出来。
他指了指对面被黑发女人护在身后的罪魁祸首,生气道:“那个人想拿球拍砸赤也,还好被我发现了!”
幸村精市简单扫视了一下两个后辈,发现两人安然无恙,还没送了口气就听见了这句话,蹙眉,神情冷冽,气场全开:“我希望你们能解释一下,拿球拍攻击我们部员的原因。”
“我……我不是故意的。”一直躲在同伴背后捂着手腕的女性呐呐地开口:“我当时在挥拍,手一滑,球拍就飞了出去……”
“什么?”她的同伴有些愕然:“你不小心……”
而后她又想到了什么,无奈地说:“你又不缠防滑手胶是吗?本来就爱出手汗……”
“我不信!”秋成知仁大声打断,抗议道:“哪里能飞那么准确,你的球拍又没有装自动索敌,手滑会对着赤也的脑袋去吗?!”
被自动索敌的切原赤也:……
他不服的拽了拽秋成知仁的衣服,想开口——
“不许说话!”
秋成知仁凶巴巴地道,扭头又狠狠瞪着对面。
难得见自家小夥伴这么凶的切原赤也:……
他缩了缩脑袋,真不说话了。
柳莲二走过去拿起那柄球拍仔细观察了一下,蹙眉,朝幸村精市点点头:“球拍上确实没有缠防滑手胶。”
她很有可能说得是事实,毕竟他们初来乍到且人生地不熟,被故意针对的可能性很小。
幸村精市一直紧蹙的眉头松了一下,既然不是他想的两个后辈没有被不知名的人仇视报复而且发生冲突,那就要另算别的账了。
“身为一个运动选手居然犯这种纰漏……”
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站直身子,身姿挺拔,眉眼间神情淡淡:“既然误会解除了,那么,你们是不是该向我的后辈道歉?”
“对、对不起啊小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冲动……”
听到道歉的秋成知仁眉眼一软,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肩膀:“向你道歉呢赤也。”
切原赤也:“啊?哦哦……倒也没事……”
如果是一开始他可能会很生气,不服的跟对面理论,但被秋成知仁和他的前辈们这么一护,再加上对面道歉速度极快,他倒没多少火气,只剩了点感动和害羞。
切原赤也:呜呜呜我要守护最好的立海大一辈子!!
安室透一直站在一边,在两个少年的前辈们来到之后他就自觉地把场地让了出来。
本来都准备随时出手了,毕竟在他眼里,哪怕是“前辈”,那也还是两个同样半大的孩子,倒没想到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被解决了。
蓝紫发的少年气势非常了不得,那个又眯起眼的少年虽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很明显,他们处于同级。
幸村精市解决了这边的问题,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后辈的脑袋,朝安室透道谢:“我是幸村精市,刚刚多谢您了。”
安室透笑了笑:“我是安室透。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两个后辈实力都很了不得啊。”
不知道未来能不能送去警校,一定是个好苗子!
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暗戳戳想挖墙角的幸村精市听见这句话笑容更真实了,眉眼间一片倨傲:“那是当然……赤也,知仁,要道谢。”
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安室叔……哥哥?”秋成知仁眨了眨眼,像模像样的鞠了个躬:“我是秋成知仁,刚刚多谢您了。”
切原赤也挠了挠头:“谢谢您。”
“不用客气。”安室透拿着自己的球拍,余光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准备告别:“事情解决了,你们继续吧,我等的人到了,就先告辞了。”
秋成知仁眨了眨眼:“安室哥再……”
“唉?知仁??”
他的话没说完,卡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熟悉的声音劫走了。
秋成知仁深吸了口气,预感到今天会出事的概率是100%,数据来自他的亲身经历,准确度与柳前辈不相上下。
与他有同感的江户川柯南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脸,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
此刻,只有微弱的武力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秋成知仁扭过头,朝目露惊讶的毛利兰挥了挥手:“毛利大叔,兰姐姐,上午好。”
“是你这小鬼啊。”毛利小五郎手插在兜底,不爽地撇嘴:“我就说今天出门听见乌鸦叫了。”
“爸爸!”
毛利兰尴尬地踢了毛利小五郎一脚,而后转过头看着面前和安室透站在一起的几个少年,疑惑地问道:“知仁?还有幸村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安室透:“嗯?”
浅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毛利小姐,你们认识吗?”幸村精市也有些诧异。
“啊……这位是我们楼下咖啡店的安室透先生。”毛利兰介绍道:“你们这是……?”
“我们在这里合宿。”秋成知仁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刚刚发生的事,并再次向安室透道谢。
“那真是太可恶了!!”
铃木园子的视线不舍的从幸村精市姣好的面容上挪开,笑嘻嘻地上前一步扯了扯秋成知仁的脸:“小知仁,怎么不跟姐姐说话啊~”
被扯的脸变形的秋成知仁:……
“好了园子,别闹了。”毛利兰无奈地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朝他们打了招呼。她与面前的这些少年都有一面之缘,此刻很快的寒暄起来。
“咦……原来我们订的民宿是同一家啊。”
铃木园子在查看了手机信息后,意外地说道,脑海中想入非非——这不就代表她可以近距离观看青春少年肆意挥洒汗水了吗?
当然,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未成年出手,只是欣赏美的特性谁都有而已。
幸村精市明白她话里未尽的意思,神情温和:“很欢迎你们来观看我们的比赛,不过日常训练会有些枯燥……”
这话说的是事实。
立海大的王者地位源自于他们严苛的训练,他们每个部员的强大之处虽然都各不相同,但都来源于最扎实的基本功——
一个房子的地基要稳,楼才能盖的高。
“啊!”提到训练,秋成知仁想起来了什么,他小幅度拽了一下幸村精市的外套,吸引来后者疑惑的视线后说道:“前辈,能和我打一场吗?我有些新的招式想实验……”
一直在一旁被柳莲二压着当鹌鹑的切原赤也忍不住了,冒头大声嚷嚷:“不行!!我们比赛还没打完!!”
秋成知仁双手合十,讨饶地笑笑:“拜托啦赤也,我想再稳定一下新招式。”
比起打球风格极度自我的切原赤也,仅为了练习的话,他那招灵感来源于手冢国光“零式削球”的新招式,用幸村精市这种“平平无奇”的风格效果才是最好的。
切原赤也很明显也想到了这点,他不服气地哼唧了两声:“那好吧,你欠我一场比赛。”
一旁的幸村精市和柳莲二对视了一眼:“新招式?”
“嗯。”秋成知仁腼腆地摸摸头:“但是还不是很稳定,麻烦前辈了。”
幸村精市知道能让这个后辈主动开口要求陪练的难度,此刻也起了兴致,他与面前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提出告别,眼见少年们的急迫,毛利兰他们也很善解人意的结束了话题。
“就在这里吧。”
秋成知仁拎出自己的球拍,期待意味十足,他等不及再回去了。
“可以。”幸村精市放下自己的网球袋,从中取出他的球拍,站在球场的另一端。
柳莲二要记录数据顺便兼顾裁判,切原赤也就和江户川柯南挤在休息椅上。
矮个子的小学生抽了抽嘴角,想起他曾经见过的秋成知仁打人、不是,打球方式。
他腹诽道:能被他这么崇拜的部长,估计实力非常不一般。
确实很不一般。
幸村精市的网球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炫技,而是单单由最基础的基本功建构而来,但是毫无破绽,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地方。
对于他的对手来说,这种风格犹如一堵无论如何也没法越过的墙,投下的阴影密不透风的笼罩着自己,自然而然的会不自觉被施加上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力。
但对于此刻的秋成知仁,这种风格反倒更适合他发挥——
“砰!”
球与幸村精市手中的球拍碰撞,力道虽不弱,但比秋成知仁日常的发球要逊色一些,而且……
幸村精市将球击回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球拍。
刚刚有一瞬间,他手中的球似乎在抵抗他。
附加了额外的旋转?
他饶有兴致地挑挑眉,手中球拍晃了一下,又将对方击来的球抽回。
这一次,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秋成知仁手臂绷紧,小心谨慎地调整球的旋转,一次、两次……直到球与他手中的球拍碰撞时在一瞬发出了细微的清响。
他的眼睛一亮,挥出最后一拍。
黄色的小球看似柔柔弱弱的,七拐八扭的擦过网线,直直落在幸村精市前一步的位置。
削球?他上前一步,站在球的落点处等待,挥拍——
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幸村精市愕然地看着球安静的躺在地上,没有移动,更没有弹起,乖顺的像玩物,无声的昭告着胜利。
第35章 指导赛
“零式削球?不,与手冢国光的招式不太一样……”
柳莲二猛得站了起来,脑海中开始回放秋成知仁的动作,从开局拿到发球权打出的第一球开始——
“是旋转。”
幸村精市弯身捡起来了落在他面前的球,解答了柳莲二的疑惑。
身为局内人,他对这一招的感触要更深一些,此先数次的直觉汇聚于此,他立刻得出了答案:“每一次的回球,你都在对球的旋转进行调整?”
虽然是问句,但话语却十足肯定。
秋成知仁点点头:“不愧是幸村前辈!”
幸村精市轻笑了一声,握了握球,将之抛回对面的球场。球以一个抛物线的形式飞起,稳稳的落在秋成知仁的手里。
“很不错的招式,但是你进入状态的时间太长了。”蓝紫发的少年意有所指:“太容易被识破了。”
早先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出于对后辈新招式好奇,才任由他一次又一次的调整。虽然结果确实令人惊喜,但是如果是在赛场上,对面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任由他随心所欲。
“我明白的。”秋成知仁叹了口气:“所以还在练习嘛……手冢前辈不愧做了真田前辈这么多年的宿敌,能轻而易举地打出那种球。”
只有亲身实验之后,才明白这一招对于选手的控球力与准确度的要求有多高。秋成知仁如今需要百般调整才能打出的招式,手冢国光却能次次不失误。
柳莲二拎着笔唰唰的记录着数据,闻言瞥了他一眼,没说每一个新的招式,所有人都会练习很久,无一例外的事。
要稳定的打出零式削球,那位青学的部长估计也没少下苦功夫。
切原赤也咬着手绢,两眼泪汪汪:只是打过一场比赛就能以此为基础开发出与零式削球相似的招式……他的小夥伴到底对自己有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啊?
幸村精市抓了抓球拍,倒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心中有个想法,此刻笑眯眯的:“不是要练习吗?继续吧知仁。”
“我就陪你打到彻底掌握这一招好了。”
秋成知仁战意愈浓,一双猫眼亮的惊人:“谢谢前辈!”
从正选选拔之后,他好久没跟幸村前辈打过比赛了。
虽然今天这场比赛是指导占比较重,但那也是久违的过招了!
那么——
“砰!”
球与球拍碰撞的声音从未间断,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在半空中飞舞的黄色小球上,一下、两下……幸村精市绝佳的基本功与秋成知仁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碰撞,给这场比赛增添了几分乐趣。
毛利小五郎对比赛不感兴趣,自顾自溜躂去了,毛利兰也和铃木园子离开了,她们要先去收拾行李。
安室透倒是没离开,此刻站在铁丝网后观看比赛。自国中起就开始打网球的他,比起毛利兰他们又更清楚一点这场比赛的含金量。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强吗?
铁丝网里面的切原赤也与江户川柯南排排坐,只一会就看入迷了,直到柳莲二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吓得一个激灵才堪堪回神。
他刚想抱怨两句,却发现柳前辈的眼睛睁开了,一双棕色的眼满是严肃。
“赤也。”他说:“仔细看。”
切原赤也茫然地眨了眨眼,将视线挪回场内。
此刻球落到了秋成知仁场内,他手臂倾斜,球自球拍上滑过半个弧度,而后飞回幸村精市那半场。
“什么?”切原赤也观察半晌,仍然十分茫然:“很正常的比赛啊。”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户川柯南倒是发觉了一点不对,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倏尔灵光一闪,一道猜想滑过他的大脑。
“是速度。”
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场上的球:“如果按照物理原理来说,带有这种旋转的网球必定会牺牲一部分速度或者力道……但是现在,球的速度明明在一点一点的加快,但是知仁……哥哥那个新招式却更稳定了。”
从一开始和切原赤也的比赛需要一整局甚至更久的时间调整才能用出一次,到如今与幸村精市比赛时只需要几球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让他想要的旋转出现在对方回击的球上。
不仅是球的速度变快了,能跟上这种变化的秋成知仁掌握技巧的速度也愈加迅速。
天赋型选手啊,江户川柯南偷偷吐槽了一句。
柳莲二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假小学生真高中生侦探江户川柯南,肯定道:“是,你说的不错。”
切原赤也:“唉?”
他又仔细看了一会,发觉江户川柯南说的居然是真的。秋成知仁的球速比第一局快了不止一点,甚至还有继续加速的趋势,但那个不会弹起的球出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这是为什么?”切原赤也思考无果,选择求助他的前辈。
柳莲二:“因为精市在给知仁‘喂球’。”
切原赤也看了一眼场内毫无不留情的幸村精市,觉得柳前辈的这句话应该要打上一个问号。
柳莲二头都不用低就能猜到切原赤也的想法,他解释道:“‘喂球’的意思是,他一边顺从知仁调整球的旋转,一边逼着知仁将球速提起来。”
逐渐淩冽的秋风,愈发大力的挥拍……一切的一切,都是幸村精市在一步步逼着秋成知仁将他的球速提升到极致。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切原赤也还是茫然。
柳莲二:“所以要你好好看着,赤也……知仁从和精市比赛开始,一直到现在,可是一次都没有使用他最拿手的招式。”
他的眼睛碧空如洗,蓝得透亮,没有一丝被金色的雾气包裹的趋势。
眯眯眼的前辈语气平缓:“另外,精市估计也要逼出来了吧。”
似乎是要印证柳莲二的话,幸村精市的攻势猛得加大,球似离箭之弦化为一道光芒直直地射向秋成知仁的脚边。
栗发少年从容不迫,左脚微微后退半步,稳稳握着球拍的左手抬起,球在球拍上滑过了半道弧线——
“砰!”
球落地的声音响起。
秋成知仁举着球拍愣在原地,场内场外陷入一片静寂。
幸村精市的额角沁出了一层薄汗,没回头看他背后的球,欣慰的笑了笑:“干得不错,知仁。”
“……那是?!”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他发誓自己没有眼花,球在离开秋成知仁球拍的那一瞬消失无影,而后只剩下球落地发出的响声——同时,它也没有弹起。
“那是、那是什么啊?!”切原赤也猛得站起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柳莲二:“球、球确实……”
“没有消失,赤也。”柳莲二毫不意外,抬手在本子上记下一笔:“时速接近195km/h,看样子是极限了,不过,也足够了。”
扭头看见切原赤也还愣在原地,他解释道:“速度加上旋转造成的视觉错觉而已,球其实并没有消失。”
网球的本质是力道、旋转、控制与速度的集合体,无论是多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本质上都脱离不开这些最基础的定律。
所以,这也只是在秋成知仁新招式上增添了速度,与旋转达成一致平衡时产生的错觉。
柳莲二记录完数据后满意地合上了笔记本,看着场内的两人感叹了一声。
……大怪物和小怪物啊。
都给他们立海碰上了。
这不拿个三连冠?
柳莲二收拾了一下秋成知仁的网球袋放在自己手边,并给真田弦一郎发消息让他准备好医药箱。做完这一切后,他想起在立海大休息室内,切原赤也没听到的后半段。
“……知仁现在有些太依赖于他的精神力招式了,这样下去,他会很快陷入瓶颈期的。”
他们都知道秋成知仁的天赋不可估量,甚至可以做到一些堪称是“无法抵达”的奇迹。
但是依赖于极其优秀的精神力,那片金色的雾气既困住了对手同时也困住了他自己,在为他带来了无往不利的胜利的同时,将一切思考都被禁锢在囹圄之间。
幸村精市前段时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当时与柳莲二、真田弦一郎探讨过一些可行方案,只是还没等得及实施,他们的小后辈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自觉地暂时封锁了精神力局域,开始对自己的基础素质进行磨炼。
类似于手冢国光“零式削球”的招式,就是他对于新方向的一次尝试。
同时,秋成知仁不满足于仅仅只是模仿,他在开发新招式时,不自觉留出了空白的地方——
他想:这一招,我也许还能做到更多。
但秋成知仁自己得不到答案,于是他选择求助幸村精市。后者在比赛中接受到了这个讯息,于是前辈欣然应允,像是曾经坐在画室中绘画那样,尽情的在后辈展露出的空白地方涂上颜色。
要加上点什么呢?力道可以吗?
不可以,因为还算得上年幼的后辈无论是身高还是肌肉都没有发育完全,不具备身高马大的选手天生就有的优势,打不出那些极其强大的力度。
既然力度不行,那就速度吧。
快一点、再快一点,施加上与那份独特的旋转匹敌的速度,让球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对手眼前,再不给一丁点的回击机会——
这样,你就赢了。
于是,那颗黄色的小球最后落在了幸村精市的背后。
“成功了……成功了!”
秋成知仁欢呼一声,越过球网冲过去抱住幸村精市的腰蹭了蹭:“前辈!我成功了!”
比起开学时同幸村精市以及关东大赛中与手冢国光比赛时用出的“障眼法”,现在这一球才是真正做到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且“不会弹起”。
他留出的那片空白在幸村精市的帮助下,绘出了一大片绚烂的画面。
被后辈的动作弄得愣了一瞬的幸村精市摸了摸他的脑袋,神情温和。
然后毫不留情地抽走了他的球拍。
手中一空的秋成知仁豆豆眼:?
柳莲二朝幸村精市点点头,向安室透告别后,无视两个后辈的抗议,一手拽着切原赤也一手拉着秋成知仁,从容的离开了球场。
幸村精市心情很好的紧随其后。
坐在一旁围观·目睹全过程·一脸茫然的江户川柯南:……
“这是什么情况?”
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开了快进键,但他还活在原来的速度中。
安室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了,指了指自己手臂的位置,笑眯眯地道:“那个少年的手,再打下去估计要握不住拍了。”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要打出那种球,对控制力与精确度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这就导致了他必须时刻绷紧手臂肌肉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时间长了,乳酸当然会堆积的。”
练习这么久,那个少年估计也撑不下去了。
江户川柯南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他的话:“原来如此,他的前辈们应该一早就看出来了吧。”
不然也不会比赛一结束就先没收球拍,他也是知道秋成知仁打球的疯狂程度。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下巴,解答了自己的疑惑后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瞳孔慢慢的紧缩。
等下,刚刚和他说话是谁来着。
哦,波本,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在前不久他和父母以及怪盗基德合作拯救灰原哀时,刚打过照面,还没两天的间隔。
不是,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第36章 全国大赛开幕
这边不提江户川柯南的瞳孔地震,那边秋成知仁正在嗷嗷叫着疼。
真田弦一郎在收到消息后就提前准备好了医药箱,以方便柳莲二和幸村精市一回来就能使用。
在得到“是谁受伤了?”“严重吗?”等问题的答案之后,他就放心的去训练了。
幸村和柳都在,他们会注意分寸的。
药油的味道很刺鼻,熏得原本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切原赤也捏着鼻子狂撤三十里地(并没有),顶着幸村精市温和的目光离开之前还同情地看了一眼秋成知仁,屁颠屁颠的跟着柳莲二一起走了。
虽然、虽然他对小夥伴的这招很感兴趣,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个好发问的点,他会帮忙把知仁的行李带回房间的!!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幸村精市和秋成知仁。
“虽然这招很强,但是……”
幸村精市压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按摩,笑容温和地彷佛盛开了一整片百合花田。
“我知道的。”秋成知仁感受到手臂上温凉的感触,缩了缩脖子:“我不会一直使用的。”
这招固然好用,但弊端也显而易见。
如果最初的版本是需要他不断调整以达到击球的效果,那么遭加强之后的plus版就需要他同时承担来自速度与旋转的双重压力,长时间使用导致他的手臂会因为负担过重而超载。
秋成知仁撇了撇嘴,不自觉想入非非:
“不过,这招需要几个来回微调旋转和加速,如果能改良成发球就好……嘶!!”
手臂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他一抬头,正对上幸村精市看不出丝毫神情变化的脸,似乎刚刚用力下手的不是他一般。
“知仁。”蓝紫发少年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的药箱中倒出了一点药油在掌心,神情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平淡无波,却蕴含着十足的风暴。
“我劝你打消这个想法。”
因为带着药油而温凉的指尖压在秋成知仁的胳膊上,后者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自己就像上了砧板的鱼,任人宰割。
“如果你还想要你的手臂的话。”
他能允许并且陪秋成知仁开发这招,是因为比赛中,球在逐步增加速度与慢慢调整旋转的同时,他也在适应,这会导致原本聚集的压力被分散,他的手臂不会承担超量的负荷。
但是,如果真的要将这一招改成发球,需要在一瞬间将旋转与速度提升至原本几球才能调整来的地步,最先崩溃的就是集所有压力于一点的秋成知仁本身。
他们立海大不需要用这种会伤害身体的招式来取得胜利。无论是秋成知仁,还是切原赤也。
他的小夥伴已经因为红眼模式会导致的高血压而被柳莲二严加看管了,秋成知仁自然也跑不了。
……但是只要开发出来他就无敌了啊!
秋成知仁自己也知道问题所在,于是他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来应答幸村精市的话,心里腹诽道。
后者看着他明显有些不大在意的样子,笑容更盛。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你在练习这招,秋成知仁。”
立海大的部长占有一言堂,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猜,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被喊全名打了一个激灵的秋成知仁:……
“好、好的幸村前辈。”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他秋成·部规外狂徒·爱翻墙·爱偷偷比赛·知仁了吗?!
……不用就不用嘛,他又不是只有这一招!
*
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合宿训练还是要继续的。
幸村精市自打上次观看了冰帝的比赛后,对立海大的双打组合产生了一些有趣的想法,先前的日子也在县大赛以及关东大赛实践颇多。
但是他本人觉得还不够,类似于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这种打球风格极其强烈、双打比赛全靠个人实力获胜的选手,他另有一番想法。
而现在——
“抽、抽签双打?”
切原赤也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纸条,露出了豆豆眼。
抽签这么好用吗?为什么他们立海大不论做什么都用抽签来决定啊?!
暂时被无情剥夺了比赛资格的秋成知仁蹲在一旁咬手绢,闻言目露渴望的光芒:“前辈!赤也说自愿放弃!让我上让我上!!”
切原赤也大惊失色:“我没有!!知仁你不要败坏我的名誉!!”
丸井文太扶额:这跟名誉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今年他们选择抽签的方式是不是多了起来?去年明明还在一本正经的排出各个选手的比赛并且列出一二三四五条原因。
仁王雅治:“比起这个,幸村到底为什么会对双打有这么深的执念才是问题的根源吧。”
难道是因为去年的立海大除了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外没有第二对可用的双打搭档,导致他对双打有了心理阴影,要让全员都有能拿得出手的双打吗?
总之,不太好说。
切原赤也发现打不过于是愉快地加入,此刻搓了搓手,虔诚的准备去拿桌子上的签条——
然后被柳莲二拍掉了手。
眯眯眼前辈指了指真田弦一郎,无情的宣告:“赤也,你和弦一郎一组,对手是我和精市。”
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我和真田副部长搭档,打柳前辈和幸村部长?真的假的?
他僵硬地转过头,张大嘴巴指了指自己,目光落在神色平静的真田弦一郎身上,两股颤颤,欲哭无泪。
切原赤也:等下,知仁不是说他想……
海带头少年脑袋上冒出了一个感叹号,将视线投到了本来在一旁咬手绢的小夥伴身上——
却发现秋成知仁已经后退十步,挤到杰克桑原背后去了,身高马大的混血队友将他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点栗色的发尾。
切原赤也:啊啊啊啊知仁!!!
秋成知仁虔诚的在杰克桑原背后画了个十字:这是你的命,赤也,你要认。
*
不认命的切原赤也试图抗争,但被认命的真田弦一郎拽着上了场。
逃过一劫的秋成知仁从柳莲二那领取了调整之后的训练菜单,不忍心看他小夥伴的惨状,自己找了个角落做完训练后,就绕着这附近的别墅慢跑。
秋成知仁自郁郁葱葱的树木中穿梭,清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带来了远处的鸟鸣声,一副祥和氛围,只是不知何处来的警笛声有些破坏气氛……
等会,警笛?
他沉默地收回了向前迈进的脚,从面前的岔路口左拐能看见隔壁的别墅,红蓝相间的灯不住的闪着,模样熟悉的车辆停在门前。
毛利兰站在门口,担忧地和安室透说着什么。
秋成知仁闭了闭眼,他就说会出事的概率是100%,童叟无欺。
“兰姐姐,安室先生。”
他穿过围堵起来的警车,钻到正在交谈的两人面前,见怪不怪地问道:“这次死了几个?”
毛利兰:……
安室透:……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啦!!”毛利兰手掌握成拳,咚一下砸在秋成知仁冒出来的脑袋上,嗔怪道:“真是的!这样显得我们很晦气,走哪死哪。”
安室透:等等,这句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回忆起了在波罗咖啡厅入职后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似乎无一例外都和他们一家有关系。
……他们要是呆在组织里就好了,按照这个案件发生的速度,估计不出一年就全死绝了吧。
如果真的实现了,他会代表公安给毛利一家发好人奖状的。
秋成知仁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被押上警车的女性,“咦”了一声:“这不是……”
“嗯,就是刚刚和你们起冲突的那一行人。”毛利兰解释道:“园子订的别墅在隔壁,我们听见了尖叫声后就赶来了。”
“不过,知仁,你们不是在训练吗?”
“啊。”秋成知仁这才想起来这回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幸村前辈发来了消息询问他的去向,看样子比赛已经结束了。
他赶忙回覆了一句,而后抬头抱歉地朝毛利兰笑了笑:“我要赶紧回去了,兰姐姐,下次再聊!”
毛利兰:“快去吧。”
她看着秋成知仁的身影匆匆忙忙的消失在树林尽头,无声的叹了口气,而后扬起唇角,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安室透见状问道:“毛利小姐和秋成君认识很久了吗?”
毛利兰想了想:“算是很久了吧……”
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因为她和新一随着工藤优作先生破解了一个案子,但警察在追捕犯人时犯了一个纰漏,导致刚落网的杀人犯逃脱而且随手抓了一个小孩当做人质。
这个人质就是秋成知仁。
明明他的同伴神情焦急到都快要哭出来了的地步,但他的表情却冷静到了有些冷漠的地步,虽然被明晃晃的刀子抵住要害,但不哭也不闹,似乎一切闹剧都与他无关。
后来他们才从迹部景吾那里得知,秋成知仁自父母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开口说话。
毛利兰记得那时候的他像被雨打湿了全身的流浪猫,眼里满是机警与防备,可如今一颦一笑皆鲜活,眉眼灵动,神情自信。
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的影子。
*
“我回来了——”
流浪猫推开了私人球场的大门。
幸村精市正站在球场边与真田弦一郎交谈,闻言回过头:“回来了?”
秋成知仁猫猫祟祟地绕过歪在球柱上的仁王雅治,绕过精疲力竭的丸井文太,绕过……
没绕过,他被躺在地上碰瓷的切原赤也一把抓住脚腕。
“知仁……”
切原赤也一脸幽怨,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像翻死了几天的鱼:“你害我好惨……”
秋成知仁:???
秋成知仁:!!!!
“哪有!!”他奋力摇晃自己的腿,但切原赤也扒的十分牢,一时半会居然挣脱不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你去找三个前辈报复去嘛!!!”
“我哪敢啊!”切原赤也抱着他的腿,泪眼汪汪:“我一个都打不过哇啊啊啊啊知仁还是和你搭档最好了!!!”
他都不想回忆刚刚和真田副部长搭档的那局比赛。
幸村精市将两个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单打选手糅合在一起,结果就变成了不是真田弦一郎的球把切原赤也的脑袋当他练习用的稻草人砸,就是切原赤也的球把真田弦一郎的后背当肉锤。
不但毫无默契可言,甚至还有些丢脸。
于是他们被幸村精市和柳莲二给狠狠教训了。
还、还是和他的小夥伴打双打更快乐。身心俱疲的切原赤也抱着秋成知仁的大腿,蛋花眼:再也、再也不要和真田副部长搭档了!!
*
为期一周的合宿很快结束,紧接而来的就是全国大赛的抽签仪式。
他们立海大的两个后辈总要都带出去见见世面的,出于等他们毕业后部长很可能在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两人之间诞生的这方面考虑,这次抽签选定了切原赤也。
同时,虽然每年全国大赛笼统就几所学校,但不排除有黑马的存在,柳莲二为了备战全国要收集相对的数据,另一个人选非他莫属。
两个人的签运都不差,因此,立海大第一轮幸运的抽到了轮空。
“我们下一轮的对手会在狮子乐与潜山中学中诞生。”
网球部的休息室内,柳莲二敲了敲白板,点了点“狮子乐”三个字:“但是,对上狮子乐中学的概率是96.3%。”
丸井文太:“也就是说,一定会是他们喽。”
柳莲二:“除非今年潜山中学的实力比去年高出三个台阶,才有可能打败拥有‘九州双雄’,且总体实力并不算弱的狮子乐。”
“但是可能性很低。”
秋成知仁捕捉到了另一个名词:“九州双雄?”
柳莲二颔首,将剪裁下来的报纸从笔记本中抽出来贴在白板上,点了点其中一个金发和一个黑发的少年:“这两个,橘橘平和千岁千里,并称为九州双雄。”
“其中,千岁千里的成名技是‘神隐’,简单来说,就是球会消失。”
很会打消失球的秋成知仁哦了一声,兴致平平。
“至于另一个……”
柳莲二微微蹙眉,想起了收集数据时看到的一些报道:“橘橘平的球风相当残暴,是以暴力网球为主的选手。”
网球比赛的规则上允许暴力网球的存在,使用这个风格的选手并不在少数。
去年立海与牧之藤争夺全国大赛冠军时,他们的对手几乎全是这种风格,充满着血腥与暴力的网球,给柳莲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他并不反对这种球风的存在,甚至说连切原赤也一开始都隐约偏向于这种打球风格,但要他打心底承认,那还是有点困难。
“暴力网球?”秋成知仁不知道他的前辈在想什么,此刻摸了摸下巴,提起了兴致:“还没有和这种风格的对手打过……”
虽说切原赤也的风格与暴力网球极其相似,但他的小夥伴还没有丧失理智到攻击自己的同伴,因此秋成知仁确实不太了解这种风格。
而橘橘平,是全国级别的选手。
“想试试!”
栗发少年将目光投向幸村精市,满眼写着渴望。见状,幸村精市笑了一下。
“可以。”
他应允道:“你去打单打三吧,橘橘平在这么多次比赛中都坐镇单打三的位置。”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哪怕这些参与过去年全国大赛的前辈们都明白“暴力网球”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立海大的后辈可从来不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
“那我呢那我呢?”切原赤也眼看着自家小夥伴拿了一个位置,急急地伸手:“我也要上场!”
幸村精市:“单打二。他们的单打二是千岁千里,九州双雄的另一个人。”
切原赤也满意地缩回脑袋。
全国大赛要求第一次出场的队伍必须打满五场比赛。而他们立海大第一轮轮空,就代表对上狮子乐时,他们会全体出阵。
因此,切原赤也倒也不会没有出场的机会。
双打一和双打二几乎是固定的组合,只是看到底哪一对先出场罢了。
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出赛名单上,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桌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毛利前辈呢?”
提及此人,真田弦一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没看见,估计又逃了部活吧。”
这个三年级的前辈自他们入部起就几乎没参加过几次部活,哪怕现在也和他们的交流并不深,一些比如切原赤也和秋成知仁的一年级,除了关东大赛里偶尔的出场,甚至没见过他几次面。
这个红头发的前辈能保住正选位置全凭天赋换来的实力,出于对前辈身份以及对实力的尊重等考虑,幸村精市几人也只能无视他的举动。
这在以严苛闻名的立海大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事。
幸村精市倒也不意外,他掏出黑笔,在出赛表上挨个填好名次:“第一场比赛,暂时还不需要他露面。”
最后落在单打一上的是幸村精市自己的名字。他在关东大赛坐教练席那么久,早就手痒了。
而且全国大赛可只有这么一场比赛要求打满五场,哪怕后面他继续坐镇单打一,估计也不一定有出场的机会。
“好了。”
幸村精市满意地收回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渍,笑容温和,语气倨傲:“立海大二连霸——”
“毫无死角!”
*
比赛那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打着旋儿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细细碎碎的阴影。
秋成知仁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沁出的泪水,提起精神站在空地上热身。
因为初次出场要打满五场的规则,为了保证比赛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结束,网协将开赛时间提前了,导致秋成知仁因为早起还有些不大习惯。
再加上此次制度的改革,比赛变成了单双混合的规则,因此单打三的秋成知仁落在第一局出场,他要提前开始准备。
切原赤也虽然自告奋勇地说要陪秋成知仁热身,但来到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用武之地,此刻坐在阴影下喝水,手臂枕着脑袋打量落在斜前方的阳光:“知仁,你感觉怎么样?”
“嗯?”秋成知仁伸了伸胳膊,回头看他:“你说比赛吗?我觉得我不会输的。”
切原赤也:“不是啦不是啦,是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上亮相的感觉!”
海带头的少年想入非非:“你说,比赛结束后我们会不会也拿到什么称号,就像“三巨头”这些……一听就很酷哎!”
秋成知仁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唉……这么一想就期待起来了!!”
“是吧是吧!”切原赤也的眼睛亮亮的,“部长是‘神之子’,副部长是‘皇帝’……那我们会是什么那?”
“拜托了,一定要是个很酷的名字!”他手掌合十,网球拍夹在双手之间。
不过想这些有些早了,还没开始比赛呢,等到这一届全国大赛落幕,他们会带着优胜的旗帜印在报纸上,然后被人起一个炫酷的绰号吧!
秋成知仁将球拍拿好,招呼切原赤也一句:“回去啦,赤也。”
两个少年赶回的时机刚好。
柳莲二才刚叮嘱了几句这场比赛的注意项,就听见了广播响起的声音。
秋成知仁兴致勃勃地拎着自己的网球站了起来,穿过教练席上的幸村精市走到了场内。
于此同时,对面狮子乐里的一个金发高大少年也缓慢起身,看着稍微有些矮小的秋成知仁,眼睛眯了眯。
“不是吧,立海大就让这么个小个子上来和橘打?”
狮子乐中学的一个三年级嗤笑一声:“喂喂,橘,你待会把人打哭了他们的前辈不会找你算账吧,哈哈哈哈。”
千岁千里倒是不这么觉得,他挑了挑眉:“前辈,你不知道他吗?立海大这个一年级可不得了啊。”
橘橘平也一眼认出了场上的秋成知仁,他对于可能会出现的对手都有过一些了解,像立海大搜集狮子乐的数据那样,他们同时也做了准备。
本以为明白他是什么风格的立海大部长会安排真田弦一郎或者是他们唯一的三年级来和他硬碰硬,没想到他们居然放了一个一年级出来。
哪怕这个一年级曾在关东大赛巧合的打败过手冢国光,但对于他这种以力破万的打球风格来说,一切计谋都是虚谈。
橘橘平走下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们。
“没问题吧,橘。”狮子乐的部长是一个三年级,他笑嘻嘻地拍了拍橘橘平的肩膀。
“不会有问题的。”金发少年语气平静:“我会用我的方式彻底击垮那个少年,拿下第一场胜利。”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双方选手入场,赛前问候,握手。秋成知仁拿到他的发球权,转身。
橘橘平叫住了秋成知仁:“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一旦开始比赛,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用暴力摧毁对手,但看着稚嫩的幼苗折戟多少是有些遗憾的,因此他也只是好心的劝慰了一句。
闻言,秋成知仁抬起的脚顿住了,他扭过头去,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还是管好您自己吧。”秋成知仁磨了磨牙,视线余光瞥了一眼正在朝这边看的幸村精市,一些不尊重前辈的话在他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但是……
他眯起眼:“我今天出门看了电视哦,精灵们非常开心,他们说会竭尽可能的带来好运。”*
“所以——”
“我会用六比零的比分为立海大打响开门红。”
栗发少年露出一个倨傲的表情:“前辈,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太嚣张了。
被挑衅到的橘橘平微微变了脸色:他们立海大从上到下都是这个风格,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的想摧毁他们的骄傲,将王者从王座下拉下。
“那就来试试吧。”
九州的霸主露出獠牙,与关东的霸主展开第一场的厮杀。
那么,谁会获胜呢?
“这还用想吗?”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红发的妹妹头少年嚷嚷着:“什么九州霸主,不会是知仁的对手啦。”
忍足侑士拽着向日岳人的领子,无奈地朝他们笑了笑。
切原赤也没说出口的话被抢白了,此刻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冰帝的……?”
“文太!!”
芥川慈郎一到立海大的观众席瞬间清醒了,眼睛一亮就要往丸井文太身上扑。
然后被杰克桑原挡了一下。
杰克桑原: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文太的贞操!!
丸井文太无奈道:“喂喂,慈郎……”
迹部景吾抬眼就是这一片混乱,他捏了捏眉心,对此习以为常,抬手朝幸村精市打了个招呼。
幸村精市挑眉:“迹部?冰帝没有比赛吗?”
迹部景吾抱着胳膊:“我们的比赛在下午。”
原本他是想让大家原地解散,自己来看立海大(实际为秋成知仁)的比赛。
但是一听要来看立海大这边的比赛,芥川慈郎就压不住要去找丸井文太的心,向日岳人也嚷嚷着跟随,最后就演变成了全员出动。
既然几个领头的对冰帝释放了善意,那么其他人自然而然的将这群少年圈入自己人的领地。柳生比吕士还贴心的往里面挪了挪,将仁王雅治挤到了一边,给他们冰帝的人腾出了几个空位。
被挤下座位的仁王雅治:?
“puri,搭档,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点吗?”
柳生比吕士推推眼镜,明智的挪开了话题:“比赛要开始了。”
仁王雅治:……
他暂且放下了塑料搭档情这一茬,将视线也挪到了场内。
比赛确实开始了。
秋成知仁拿到了发球权,此刻站在底线附近弹着球。他将目光凝聚在橘橘平的身上,手掌微动。
抛球,挥拍——
黄色的小球速度极快,瞬间就跨越了白色的球网,映在视网膜上,只有一道残影掠过。
“一上来就认真了?”幸村精市挑了挑眉。
迹部景吾之前站在看台上,对场内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说道:“比赛前,那个橘橘平对知仁说了什么吧。”
那球明显带着点私愤,重重砸在橘橘平背后的场地上。
“15-0!”
“哦?还不错嘛。”
橘橘平扬眉,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但秋成知仁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下一球已至眼前。
“砰!”
第二球,他还是没有摸到。
就这还敢说让他放弃的话?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腰。
秋成知仁冷哼一声,起跳,挥拍。
“砰!”
第三球,橘橘平的球拍与球擦过,球落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
局末点了。
“前辈,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
秋成知仁将同样的话还给了他,也不等他回应就从兜里摸出第四颗球,起跳,挥拍。
废话垃圾话狠话这种东西还是等到赢了比赛之后再说吧,没看少年漫里反派最终都是因为废话说太多被反败为胜了吗?
虽然他既不是反派也不会输,但谨记每一个教训才是通往胜利的必经之路!
趁他病要他命!
当然,秋成知仁一上来就免去了试探环节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有些私愤,而是在面对这种肌肉发达、一看体力就很充沛的选手来说,慢悠悠地试探会导致他后期被强拖入持久赛,对他这种体力条本身就比其他选手短一截的人来说很不利。
“啪!”
橘橘平狼狈的向前跨了两步,躬身将球挑起,球落在了他的拍线,而后向上弹跳——
触网。
他站直身,看着球网对面的栗发少年,神情凝重。
秋成知仁的发球没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而是朴素到有些乏味的地步。
可也就是这种堪称为平平无奇的球,此刻成了无往不胜的利器,四个ace保住了他的发球局。
橘橘平连触碰到球都有些费劲。
千岁千里担忧的看着场内,喃喃道:“橘平……”
金发的少年攥紧了球拍,他此刻才意识到,数据上写的对他的评价竟无一虚词。
秋成知仁,他这是这一届全国大赛中所有学校的一年级里天赋最强的选手。
没有之一。
第37章 vs狮子乐
“小子,你确实很强。”
交换发球局,橘橘平手里握着一颗网球,一双灰色的眼极其平静,似乎没有因为碾压般的发球失掉了一局而有情绪波动。
但于他眼底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此刻正在蠢蠢欲动。
“但是……”
金发的少年勾起唇角,抛球,起跳,大力挥拍。球自球框处施加上了横冲直撞的蛮力,化为一道黄色的影子直直冲向对面。
但是,就是强,才让人有攻击的欲望啊!
秋成知仁冷哼一声,心里腹诽道:但是什么但是,最讨厌你们这些话说一半……
他准备迎球,却在抬首的一瞬瞳孔紧缩——
那颗黄色的小球在离开橘橘平的球拍后于半空中化为无数道残影,虚影与现实相交叠,竟一时无法分辨出哪一颗才是真实。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无数颗网球的影子似流星雨般粲然坠下,唯一真实的一颗球重重擦过秋成知仁手臂。
秋成知仁嘶了一声,手臂处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目光中带了一丝凝重,更多的却是面对新类型的敌人与新招式的跃跃欲试。
这就是柳前辈说的……九州双雄之一的橘橘平真正的实力?
橘橘平看着对面的少年,唇角的弧度越勾越大。
秋成知仁是毋庸置疑的天赋绝佳、实力强劲的种子选手,这种不会轻易倒下的对手让他骨子里埋藏的、对于攻击的野望达到了顶峰,他那份强大又催化了他心底的戾气与狂暴。
“小子,怎么样?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这可才第一球啊,前辈,不要这么早说大话。”
秋成知仁闭了眼又睁开,一层薄薄的雾气萦绕在蓝色的眼睛上,球场上的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
橘橘平见状嗤笑一声,手中的网球抛起,重重击出。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继续吧!!”
“爆球乱舞!”
橘橘平不愧是全国实力的选手,他的球风稳定而冷酷,在将心底的野兽释放出来后,每一颗球都是以人体为目标、化为陨石坠落。
哪怕秋成知仁展开犹如蛛网一般的领域,但“爆球乱舞”与“暴走雄狮”造成的虚影,都是因球拍施加给球的力致使网球在半空中做快速运动,无法在第一时间排除掉所有的假象来捕捉唯一一颗朝着他身体击来的、真实的球。
这就导致了他暂时无法用出在正选赛中与上保前辈比赛时用出的方式化解,又因为身高与肌肉的巨大差异,网球砸下来时的力道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回击。
毕竟上保前辈打出的球只是球速快且力道大,没有这种一言不合就往脸上砸的爱好啊!!
还是最讨厌你们这些肌肉发达的人了!
秋成知仁咬咬牙,挥拍——
“啪!”
球携带的巨大力道砸在拍在线,连带着他手中的球拍被掀飞,转了几圈落在地上。
球拍脱手了。
“狮子乐拿下此局,2-2!”
栗发少年愣了愣。
除却最开始练习“以柔克刚”的技术时会被对手打掉球拍,此后的这么多年,他握着球拍就犹如握住了一柄战无不胜的利刃,就像战士不会在战场上丢掉武器,他也从未在这方球场上再脱过手。
可现在,它再一次安静地躺在地上。
一簇战意的火焰于秋成知仁的眼底燃烧,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球拍,手掌不自觉紧了紧,默默地回到底在线。
“这场比赛……”
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赢的人只能是我!
*
暴力网球本就充斥着血腥,无论结果如何,它这一过程可以给围观的人带来视觉上的刺激,那是来源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有人因此恐惧,但也有人因此被挑动情绪。
橘橘平就属于后者,在攻击性全数拉满的情况下,出自他手中的球无一不是伤人的利器。因此随着对局逐渐步入高潮,秋成知仁身上擦出的伤口与淤青愈来愈多,场外观众席的几人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橘橘平……”切原赤也狠狠磨牙,眼眶不自觉红了一片:“我要击溃他!!”
丸井文太眼神担忧,仁王雅治神情冷漠。杰克桑原摸了摸手旁的球拍,勉力压下心里的怒火。
虽然说暴力网球确实不犯规,但无论是狮子乐,还是去年的牧之藤,都真的太让人讨厌了。
“砰!”
又袭来一球,这次场中的少年没能避开,脚步一错,球击中了他的膝盖。秋成知仁没能稳住身形,重重跪倒在地。
沙砾与膝盖摩擦出血的颜色,于此同时,生理性的疼痛也短暂支配了他的理智,攀附上眼角点缀出一抹红痕,但他本人却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迹部景吾深吸了一口气,怒火席卷胸膛,周遭的气压低得吓人。
“申请暂停吧。”
柳莲二看不下去了,幸村精市的表情同样难看,他站起身准备向裁判申请暂停时,却看见场内的秋成知仁摇摇晃晃站起,朝他摇了摇头。
意思是,我还可以继续。
“……”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压下来心底的担忧,选择信任他的同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内。
秋成知仁阻止了幸村精市的动作,此刻撑着刺痛的膝盖,一双眼藏在阳光打下的阴影里。
他的脸侧有一道细长的伤痕,不深,只流出了一点血液,随着他胡乱的抹过,糊满了半张脸,眼尾生理性的嫣红刺目的可怕。
疼。
这是他对于暴力网球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但并不是唯一印象,狂乱但缜密、爆裂但理性……那些本不该同时出现的风格糅杂在了一起,铸就了全国级选手橘橘平的风格。
在面对这种力道与速度,面对无法弥补的肌肉与身高的缺憾,他应该毫无胜率——
真的吗?我不信。
秋成知仁缓慢地站直身,眼里的金色更加的耀眼,于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无论是暴走雄狮还爆球乱舞,本质上都是施加给球的力致使它呈现不规则的运动,虚影会占据他的视线,但真实的球永远只有一颗。
是力,就可以操控,可以变成他手中的玩具。
只要能找到、只要能捕捉到它的动响……
见到他站起,橘橘平毫不犹豫地再发一招。
于漫天的喧嚣中,秋成知仁缓慢地闭上了眼睛,耳侧是网球与球拍碰撞的声音,那些夜晚独自在网球部里磨砺的能力,于明亮的白昼中派上了用场。
精神力如蛛丝织就了一张庞大的网,为他提供了极佳的辅助作用。
球自橘橘平的球拍上脱离,带来了一丝细微的动响。
找到了!
栗发少年猛得睁眼,金色光芒一闪而过。他将重心下移,球拍横过,左手微抬,准确的命中一片虚影中的真实。
那携带着十足恐怖力道的球落在他的球拍上乖顺如玩具,顺着他手腕的动作旋转一周后,以更恐怖的力道飞射回去,在空中绽开似流星的影子!
无法硬碰硬不代表他就会输,对于他这种技巧加点极高的选手来说,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只要他能找到那颗网球,他就可以驯服那股“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暴力网球再怎么暴力,只要还遵循着规则,那归根结底也是一切基础定理的合集,只要能抓到其中的技巧,橘橘平就是被拔了牙的狮子,不足为惧!
“橘平的爆球乱舞?!”
千岁千里猛得站起,神情愕然:“不会吧?!!”
场内的橘橘平同样瞳孔紧缩,他明白他这招的威力有多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砰!”
球以雷霆之势穿透他的球拍,落在他背后的场地上。
“15-15!”
秋成知仁顶着一张血和灰糊成的花猫脸,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
“前辈。”他拿球拍抵了抵肩膀:“真是抱歉啊,一来就把你的绝招打回去了。”
虽然身上很疼,但是x要装。
无论结果如何,立海大的逼格不能丢!!
“啪!”
切原赤也欢呼,手与向日岳人的掌击在了一起,一齐欢呼道:“不愧是知仁!”
“真是的,这家夥很让人担心哎。”丸井文太松了口气,抱怨道:“吓死人了。”
“puri。”仁王雅治放松了神情,托着下腭评价道:“很能干嘛。”
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的迹部景吾发出了一声很冷酷的“哼”。
柳莲二默默掏出了医药箱,准备等比赛结束先简单给秋成知仁做一下处理。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视线始终没有从场内挪开。
已经开发出精神力的他在这方面了解颇多,因此也比其他人要看得更清楚。
有一股几乎无人能察觉的、属于秋成知仁的潜在精神力在逐步加大,映在那双蓝色眼睛中的金色雾气愈发浓厚,逐渐布满全场。
如今,那方球场上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感知之下。
又成长了啊。蓝紫发少年弯着眼,神情一片温和:全国大赛结束后,再和他打一场试试吧。
看看这份堪称为过往数年都无人能匹敌的精神力天赋运用到网球上,会为此增添多少的色彩。
*
最后的比分是6-3。
秋成知仁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实力,赶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赢下了最后一球。
近些日子,多亏于柳莲二特制的体能训练菜单,他的体力条上限比之前高了不少。
秋成知仁: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翻车了。
橘橘平放下球拍,站在球网前伸出了手。秋成知仁犹豫了一下,藏起了颤抖的左手,伸出右手与他对握。
橘橘平自然发现了这点,但他暂不做声,只是打量了一下栗发少年那干涸的鲜血也没法挡住的泛白脸色,迅速握了一下就松开。
“你很强。”
下了赛场,橘橘平就仿若雄狮再度沉睡了起来,收起骨子里的那股攻击性,将理性摆在了明面,此刻发自内心的夸赞道:“我收回赛前那句话,希望你能走的更远。”
秋成知仁哼哼两声:“但我不收回,前辈,你可别偷偷哭鼻子。”
橘橘平:……
“那倒不会。”他对于实力强且年纪小的选手有很大包容性:“秋成君,回去之后记得处理一下你的左手。”
秋成知仁抱着自己的网球拍下了赛场,然后被柳莲二按在了椅子上,掏出酒精碘伏一系列物品,被幸村精市一把抓住还在隐隐颤抖的左手做紧急处理,被切原赤也逮着右手激动的大声夸赞,又被丸井文太投喂了一块小蛋糕。
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好似被分尸了一般的秋成知仁:……
他一抬眼看见迹部景吾抱着胳膊站在他的斜前角,露出了一个堪称是恶魔的笑容。
“等你紧急处理好伤口后,跟本大爷去医院做检查。”
听见医院两个字,秋成知仁觉得嘴里原本很美味的蛋糕此刻也黯淡无光了起来,他大惊失色,试图反抗:“等等我觉得我除了有点累浑身疼左手脱力……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事啊?!”
迹部大爷充耳不闻,发了条消息给司机。
立海大接下来还要比赛,他们暂时不能离场。柳莲二简单帮忙处理了下伤口,幸村精市朝迹部景吾颔首:“麻烦了,迹部。”
迹部景吾听见麻烦两个字就头疼:“毕竟是我的幼驯染。”
幸村精市微笑:“现在是我的部员。”
迹部景吾:……
他默不作声地拎起秋成知仁的后领,黑着脸把人带走了。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默默地往远离立海大的地方走了两步,感慨道:真是脆弱的双部情啊。
第38章 忌日
虽然嘴上嚷嚷着自己很有精神,但一上车,秋成知仁就像一滩史莱姆一样融化在了椅子里变成了不明液体,有气无力地抬手呻吟:“景吾——”
“好好躺着。”
迹部景吾按下了他的手,“咔嚓”一声将安全带扣上,吩咐司机立刻出发去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得到“只是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的回答后,迹部大爷才带着快裹成木乃伊的秋成知仁离开了医院。
秋成知仁撇撇嘴,非常坏医生,使他成为白色响铃卷。
一上车,迹部景吾就看见自家幼驯染像条晒干的咸鱼,仰着头看着车顶(星空)在思考人生,眼里还发散着不可名状的光。他莫名幻视某英的著名菜,黑线爬上额角:“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秋成知仁偏了偏头,栗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座位上滑了下来。
他举起了被绷带缠了一圈的左手臂,虽然比赛已经结束很久了,但那只手仍有些细微的颤抖,严肃道:“我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景吾。”
迹部景吾投去疑惑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我回去之后要不要把双刀流练起来呀。”秋成知仁颓废地放下手臂,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羡慕道:“哎,双刀流,真好啊——”
“你最好不是打着‘好就好在打废了一只手还有一只手’的这种想法在跟本大爷说这句话。”
灰发少年眉一挑,冷笑一声。
秋成知仁心虚地挪开视线,并偷偷将此项列为“未来十大可能要做的事”之一,与之并列同级的是“开发出发球版的‘消失不会弹起球’”……
“奥!”
想到这里,他突然坐起,猛得扭头:“景吾,我要的东西……”
迹部景吾闻言叹了口气:“在后备箱里。”
灰发少年收敛了神色,目露担忧:“今年也不需要本大爷陪你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秋成知仁又歪回椅子上,摆了摆手:“我自己就可以,当然,会带着你和干妈的份一起的。”
*
这边秋成知仁包扎好之后,那边立海大与狮子乐的比赛也逐步进入尾声。
幸村精市看着双打一的仁王雅治与柳生比吕士以大比分拿下胜利,神情淡淡,没有因为必胜的局面而有什么额外的情绪波动。
于他而言,立海大的胜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况且,如果不是因为今年必须出满五场的规则,比赛早就该结束了,狮子乐的单打一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对面很明显也知道这件事。
狮子乐的部长是个身高壮硕的少年,看着不像十四五岁的样子,倒像早先步入了社会的青年。此刻在看着计分板上的比分时,娇俏地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真不愧是立海大……”
他拍了拍他们单打一的肩膀,好心安慰到:“算了,反正都输了,打个尽兴吧,毕竟……”
毕竟,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全国大赛了。
他们就要毕业了,此后还有没有再打网球的机会也是个未知数。
他们的单打一同样是个三年级,此刻沉稳地“嗯”了一声:“我会享受……”比赛的。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看着面前的数据板上弹出的名字,脸上沉稳的表情一寸一寸的破碎成渣,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我、我打幸村?真的假的?
此先还在宽慰他的狮子乐中学的部长收回了手,偷偷踢了踢脚下的碎屑,吹着口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也不怪他,毕竟如果立海大排兵布阵不搞些奇怪的出场顺序的话,除却两个一年级必上的单打二和三,他们的单打一的随机性就有点太高了,既可能是三巨头的一个也可能是他们唯一的一个三年级毛利寿三郎……
嘶,这么一想,好像无论是谁都会很惨的样子。
他偷偷往立海大那边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少年从教练席上站起了身,球拍就放在其身侧,神情平静而倨傲。
神之子幸村精市啊……
他默默为自己的部员画了个十字。
*
狮子乐果不其然的被削了个大比分,彻底告别今年的全国大赛。
体育竞技就是这样,有赢就会有输,有完成一切抵达结局的圆满,就有折戟半路黯然离去的遗憾。
切原赤也站在柳莲二身边,看着对面的一行人垂头丧气的离开,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输的是我们立海大,那……
他们也会这样,带着遗憾和赛场告别吗?
不不不不可以!!
他猛得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子中摇去。
只要想想输掉的滋味,他就已经觉得难受了!!!
回去要再加强训练!今年,明年还有后年,要一直赢下去!!
柳莲二不知道自家后辈的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他莫名地扫了一眼突然燃起斗志的切原赤也,移开了视线,再度将注意力投入比赛板上,研究下一场比赛可能碰见的对手。
大概是好事吧。
幸村精市发了条消息后收起了手机,走上前来,真田弦一郎往旁边侧了侧给他让出了位置。
幸村精市:“怎么样?”
柳莲二:“比赛基本已经结束了。”
他将比赛板上的学校摘抄到本子上,点了点其中几所的名字:“不出所料,我们对手还会是那几所学校。”
兵库的牧之藤、关东的冰帝、大阪的四天宝寺……
“毕竟今年没出现什么‘黑马’,应该都是去年的老对手了。”
幸村精市摸了摸下巴,真田弦一郎突然出声:“青学和我们不是一组。”
柳莲二看了一眼比赛板:“嗯,希望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和运气挺到决赛。”
不过依照青学目前的战力来看,他们能在决赛再遇上立海大的可能性不大。
“话说,知仁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幸村精市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来自后辈的回覆,笑了笑:“只是皮外伤。”
“那就好。”柳莲二此先给他做过紧急处理,对他的情况也有些把握,只是担心会不会留下什么暗伤。既然经检查没什么大问题,他也就放心了。
“那我们……”
三巨头继续讨论今年的比赛对手,原本站在柳莲二身边的切原赤也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本来想偷听一下前辈们的聊天,但是一堆排兵布阵分析对手的知识就框框框被灌进脑袋了……比、比起这种东西,拿实力击溃对面才是他最擅长的嘛!
卷毛少年挠了挠他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今天比赛中的灵光一现,掏出手机给秋成知仁发了条消息。
[from 赤也:知仁,你最近有时间吗,我有个招式……]
*
但是秋成知仁暂时是看不到了,他在回覆过幸村精市之后就将手机关机了,此刻背着一个包,顶着迹部景吾担心的视线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最后抵达一处神社前。
它被数颗高大的林木围绕,从外看完全想不到其中藏有一座神社,只有走到密林深处才能看见隐藏于其中的鸟居露出红色的影子。阳光自树叶间细碎的间隙处投下,不知名的野花绽放在其中。
秋成知仁踩上有些年头的青石板路,被岁月摩挲的圆润与陈旧的石头仍在坚守它的岗位。
“知仁来了?”
在神社内洒扫的老奶奶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来人后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她将手中的扫把放在一旁,步履蹒跚地要往这边走。
“间岛奶奶,您慢点。”秋成知仁急忙过去扶住她:“怎么只有您,创哥呢?”
“创在里面,你过去找他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婆子了。”间岛绪加拍了拍秋成知仁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又到这个日子了啊。”
秋成知仁没有放开手,但也没有很固执,他将人扶到一旁的廊檐下坐着,而后紧张的抓了抓背包:“我这就去,出来了再来找您。”
他转过身朝里面走去,绕过神社本殿后,原本还算开阔的视线瞬间变得拥挤。只见殿后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水晶球后建起了一间又一间的小屋。屋子是深色的,不高也不大,只能容纳两人勉强站立。
在那些小屋之前站着一个温润的青年,淡金色的发丝被缎带随意的束起,碎发柔顺地搭在肩上,他手持一柄纸扇,正望着漆黑的水晶球发呆。
“早先便已听到了鸟鸣声,果不其然是你来到了。”
青年没回头,声音如潺潺溪水流过:“知仁,好久不见了。”
“创哥。”
秋成知仁乖乖走过去,将背包取下递到他手里,欲言又止:“我……”
“无论是什么都过会再说吧,先过去,奶奶已经打扫过了。”
间岛创打断他未尽的话,眯着的眼睁开一条缝隙,金芒一闪而过。
秋成知仁见状也不再说话,熟门熟路地绕过一间又一间的小房子,而后推开了位于中心部分的一间,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对着面前的桌子三叩首——
两个纯黑的牌碑安静地立在桌子上,上刻着两个名字:其母秋伊久,与其父秋成谦哲。
今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
“知仁已经进去了?”
间岛绪加缓慢地走到主殿内,看着自己的孙子堪称奢侈的将手里一大把的香全数烧着。
“嗯,他这次来,原本的命运线看着已经淡不可闻,不久,新生的神明就会苏醒了。”
间岛创将香一支支的插上,也不端着自己温润尔雅的架子了,漫不经心地说道:“哈哈,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估摸着也就不到两年,这个破烂世界意识就要彻底毁灭喽。”
间岛绪加叹了口气:“后面才是一场硬仗啊。”
“不会有事的。”间岛创装模作样的拜了拜,金色的眼像一块琥珀,于昏暗的室内发著光:“我们都准备了很久,不管是我还是他那对把天捅出个洞的父母……我们都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期待打破原本的命运枷锁,期待拿到自己的、不为任何东西操控的人生——
我们等候这天太久了。”
“瞒着他没问题吗?”间岛绪加拍了拍大孙子的背,还是有些不放心。
“奶奶,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背负的越多。”
间岛创的目光注视着星星点点的香火,记起一对抱着孩子风尘仆仆的父母。
“秋阿姨与秋成叔叔投注了万分的爱意于他们的孩子身上,甚至为了让他能健康成长,不惜锁了一切知仁会察觉到不对的感觉与想要探查真相的意识,只愿他能一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的活着,那我们自然要遵循契约。”
提及此,青年笑了笑:“不过,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意识擅自判了知仁死刑,惹到了两只健全的猛兽,说不定就连我,也一早死在了所谓的命运手里。”
*
秋成知仁按照以往的习惯祭奠父母后又说了一会小话,将迹部景吾和迹部铃绪的问候带到,从小屋里钻出时,间岛创已经站在水晶球前等他了。
秋成知仁挠了挠头,忐忑地问道:“创哥……”
“给。”
间岛创什么也没说,将一封信递给他,上面潦草的落着“秋伊久”三个大字:“今年也不会忘了的,记得回家再拆开。”
间岛家的神社藏于深山老林里,名不经传,但秋成知仁每年都会来一趟。
不只是因为他的父母葬在这里,更是因为间岛创受他母亲的拜托,每年都会在他的生日和他们的祭日这天送出一封信,是早先就已经写好的。
秋成知仁毫无所觉,欢欢喜喜地接过,珍重地放进兜里,朝他鞠了个躬告别,迹部景吾还在山下等他。
“哦对了。”间岛创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蓝紫色的护身符,笑眯眯地递到他手里:“拿着这个,祛病消灾,很管用哦。”
秋成知仁是知道他们家出品的护身符的质量的,上次他拿到了一个“一路平安”的护身符,就成功保佑他和迹部景吾自一辆被安装了炸弹的列车里活了下来。
虽然此后迹部大爷带他出行再也没做过列车,但是就是很灵嘛!
他接过放到自己包里,愉快地下山了。
间岛创看着他的背影,弯起了眼,藏在了阴影里:“被偏爱的孩子呀……命运会接纳并祝福你,
世界会注视并眷顾你。”
第39章 全国大赛
全国大赛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立海大第一轮轮空,自动进入十六强,在与狮子乐的比赛结束后,就成功的变成了八强。
当然,虽然他们的目标不止于这区区八强,而是瞄准其上的王位,发起第二次的冲锋。
因为赛程的安排,他们作为第一轮第一所结束比赛的学校,短暂拥有了一周的假期。
但是……
“哈啊——”切原赤也打了个哈欠。
“哈啊——”秋成知仁打了个哈欠。
丸井文太扛着球拍路过,无语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两个,最近这几天的晚上是去偷鸡还是摸狗了?”
“啊,是文太前辈啊。”秋成知仁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边说边又打了个哈欠:“我们很遵纪守法的,既不偷鸡也不摸狗……”
“对啊对啊,我们很老实的。”
丸井文太不信,虽然他合理怀疑这两人晚上一起熬夜,但他也没什么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想。
不过……
他瞥了一眼正在朝这边走来的真田弦一郎,默默地扛着自己的球拍走远了。
赤也他们两个连续三天在训练时都哈欠连天疲乏困倦,早就引起了三巨头的注意,看那边幸村笑得那么灿烂,就知道他们的忍耐也到了限度。
丸井文太:快跑,省得待会殃及池鱼。
不出他丸井所料,真田弦一郎和他的拳头一起准时准达,毫不留情地砸在两个后辈脑袋上,黑着脸怒斥:“秋成知仁!切原赤也!你们两个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切原赤也/秋成知仁:“好痛!”
他怒气更甚:“还知道痛?!你们……”
真田弦一郎的一字一句都化为气泡,重重地往秋成知仁的脑袋里砸,砸得他满脑子金星火花。他偷偷扭头,看见了同样痛苦面具的小夥伴。
切原赤也的眉眼耷拉着,卷卷的头发看着都蔫了不少,左眼写着“无”右眼写着“奈”,乖乖低着头挨训。
秋成知仁瘪瘪嘴:真田前辈真是一点也不留手,给他们俩砸傻了怎么办?!赤也本来就不聪明!
切原·本来就不聪明·赤也表面上乖乖巧巧正正经经地听真田弦一郎的训斥,实际上还在心里吐槽:可恶!到底谁把网球部的墙加高了?!
谁啊!!!
凶手本人对此毫无所觉,但是在时隔这么久后突然想起被垒高的墙也是有原因的,这件事要向前追溯到与狮子乐的比赛了。
和千岁千里的比赛时,切原赤也的脑袋短暂的被天使吻过,突然冒出一个灵光一现的想法,并在比赛结束后拜托秋成知仁帮忙实践与查漏补缺。
新招式的开发需要时间磨炼,更离不开比赛中的实战。因此,切原赤也特地和家里人说过借宿在自己的小夥伴家几天,并在部活结束后偷偷地翻进立海大里——
然后他和秋成知仁在一堵高墙面前面面相觑。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吧?!”秋成知仁哀嚎一声:“只有这里能翻得过去啊!”
切原赤也抓狂地挠墙,试图从水泥石砖砌成的高墙上挠出一个洞供他们通过:“可恶!!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秋成知仁神情严肃:“没办法了,去找别的地方吧……虽然有点远,但也不是没有。”
切原赤也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眼神——
“所以,你们晚上就跑到很远的街头网球场比赛,然后再跑回来?”
立海大附近的甜品店内,丸井文太噗嗤笑出了声,在两个后辈投来怒视的目光之前赶忙将桌子上的甜点塞到嘴里以假装无事发生。
但他仍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柳要大门的钥匙,告诉真田晚锁门一会,或者直接和幸村商量也没问题啊。”
“毕竟有正当理由的话,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虽然立海大的部规有些严苛,但面对这一类的问题,三巨头都会大开方便之门。有过的事例比如仁王雅治去诱拐(划掉)邀请柳生比吕士进网球部和他搭档,放任毛利寿三郎逃训……哦这个可能不算。
切原赤也蔫蔫的:“有这么想过啦,但是,但是……”
但是他还是想开发出来之后,再用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一鸣惊人来着……
“这就是无论幸村他们怎么逼问你们俩都不松口的理由?”丸井文太笑眯眯地将点心推到两个后辈面前,“所以,你们来找我的原因是……?”
“想拜托前辈帮我们想想办法啦。”
秋成知仁吸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我不想再面对幸村前辈的加练了……”
切原赤也悲愤道:“我也不想再被真田副部长揍了!”
这段日子他们的生活堪称水深火热,在死不松口的情况下,真田弦一郎的怒气值以一种离谱的方式向上up。
于是在重压之下,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还是准备找救兵想办法。
有了欺骗切原赤也前科的仁王雅治被无情排除,他的搭档柳生比吕士被连坐……算了一圈后,他们找上了丸井文太这一(比较)靠谱的前辈。
靠谱的前辈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他摆摆手,慈爱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后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了。”
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丸井文太:“当然!你居然不相信前辈我吗?我可是天才,自然有天才的办法!”
“不过……明天就是比赛日了,虽然你们不出赛,但是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还不想看见后天的报纸上印着两个蔫啦吧唧的霜打小白菜。
两个后辈点点头,深信不疑勾肩搭背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还在走之前替前辈买了单。
天才注视着他们走远后,掏出了他的手机,“喂”了一声。
“怎么样,现在知道了?”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电话那头的幸村精市有些无奈:“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是的,从一开始他们的谈话就通过电话被其他人听见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两个后辈,但是碍于上次切原赤也和秋成知仁出现的心理问题,他们还是用了这不太尊重人的办法。
“安啦安啦。”丸井文太将盘子里剩下的甜点吃完,抛了抛里面赠送的小玩具:“我会继续关注的,你们也别太紧绷了。”
“明天就是和名古屋星德比赛的日子了,大家都要调整好状态好。”
*
第二天,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久的一觉的切原赤也和秋成知仁神采奕奕精神万分地站在了立海大的队伍里。
超不经意投去注视的几个前辈同时收回了目光,放心地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一旁因为逃训而错过了一系列精彩事件的毛利寿三郎:?)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因为切原赤也与秋成知仁前段时间的状态不对,这次比赛没有两个一年级参与,而是拿出了他们堪称最强的阵容。
毕竟能挤进全国八强的队伍,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实力,胡乱糊弄可是会被教做人的。
立海大不能被教,只能教别人做人,所以他们掏出了:单打一幸村精市,单打二真田弦一郎,单打三毛利寿三郎,双打一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双打二是丸井文太和杰克桑原。
如果这个阵容还能输,那么他们也不用再冲击今年的冠军了。
再度以一个大比分拿下比赛后,他们高调的来了,又高调的走了,只剩他们的对手在风中淩乱。
“全是大比分……和关东大赛时一样。”
“不会真的给他们延续二连霸吧……”
“都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立海大要拿冠军!”
“你到底是哪一边儿的人啊!!”
*
“干杯——!”
要拿冠军的立海大网球部挤在一家烤肉店里,十个杯盏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完全没有难度啦!”
虽然切原赤也今天没上场,但是不妨碍他为了他的前辈们骄傲,挺着胸脯说道:“明天也这样击垮四天宝寺,进入决赛,再拿下今年的冠军!”
“随口说出了很立海大的话呢。”
毛利寿三郎难得参与一下后辈们的聚餐,他撑着脸,慢条斯理地给面前烤肉翻了个身:“哎呀,四天宝寺啊。”
幸村精市:“毛利前辈之前就是四天宝寺的吧。”
因为人多,他们将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幸村精市负责左边这面的烤肉。
他夹起一块肉放到真田弦一郎碗里,用眼神按下迫不及待试图伸筷子的几人,而后示意网球部内最爱吃肉的人尝尝这块有没有熟透。
“是啊是啊,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毛利寿三郎忙着给另一块烤肉也翻了面,随口问道:“怎么样,小部长,明天的比赛名单——?”
七双眼睛像搜索到关键词一般同时看向幸村精市,后者慢条斯理地拿着毛巾擦了擦手,从容一笑:“已经排好了。”
“面对四天宝寺这种对手,出赛顺序不能马虎,我和莲二已经商量好了。”
“嗯?”
仁王雅治从真田弦一郎的颔首中得知了烤肉可以吃的消息,趁着大家都发出疑惑的声音时,眼疾手快地捞走一块到自己碗里。
柳生比吕士看见了他的动作,立刻紧随其后。
幸村精市瞥了他们一眼,不做声。柳莲二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名单,放到大家面前。
“唉?”
丸井文太第一个看完,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杰克桑原,发出了茫然的声音:“这、这不会又是你们谁的巧思吧?”
幸村精市的笑容灿烂了一些:“怎么会呢,文太,这样获胜的概率可是很大的。”
“应该说,是百分百。”
柳莲二严谨地纠正。
只见名单上的单打除却将幸村精市与真田弦一郎调换了个位置外,与今天没什么变化,只是将双打的两队组合拆分开来,塞进了——
柳莲二、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
“唉?”切原赤也在双打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豆豆眼:“我和知仁打双打二吗?”
“或者,赤也想和我打双打一吗?我可以将你和文太的位置稍微更换一下——”
柳莲二说着,就作势要掏出笔。
“不需要!!!”
切原赤也疯狂摇头摇头摇头摇头,“我和知仁会是绝佳的双打组合!!!”
这下丸井文太不爽了,他压着切原赤也的脖子,摇晃道:“我和杰克才是最佳的双打组合——”
仁王雅治又从幸村精市的眼皮子底下偷渡了一块烤肉,闻言挑眉:“puri,我和比吕士才是最强的吧。”
丸井文太:“喂喂,既然这样我们回去就比一场好了!”
仁王雅治伸筷捞起自己的烤肉:“比赛结束再说吧。”
再吃两块,等大家反应过来之后,能吃到几口全靠抢了。
秋成知仁无所谓自己是上场单打还是双打,只要能比赛,他就觉得很高兴。
在看完名单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提起筷子准备吃饭,一低头,就看见了空空荡荡到只有幸村面前留了几块肉的烤盘。
因为仁王雅治还没有胆大包天到抢他们部长的肉吃。
“我放上去的烤肉呢?!!”
秋成知仁震怒,他看见了仁王雅治碗里还没消灭的证据,磨了磨牙:“仁王前辈……”
仁王雅治迅速地将罪证塞进嘴里嚼吧嚼吧消灭掉。
“抱歉,毕竟都在这个烤盘上,不分彼此。”
秋成知仁眼珠一转,抄起筷子捞走了右边切原赤也面前的烤肉。
切原赤也:???
“我等了这一块好久了!知仁!!!”
秋成知仁嘴里咬着肉,说话含糊不清的:“你去怪仁王前辈啦,他把我的都吃了!!!”
切原赤也拯救自己的烤肉无果,学着秋成知仁转移视线,捞走了丸井文太面前的。
丸井文太见状不服输的捞走了毛利寿三郎面前的,毛利寿三郎仗着前辈的身份,毫不犹豫地捞走了真田弦一郎面前的……
片刻后,表面的秩序彻底被打乱,几双筷子于两个烤盘上抡出了残影,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只剩吃饱了的仁王雅治和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太岁本人幸村精市面前一片祥和。
“puri。”
一切的罪魁祸首仁王雅治顶着幸村精市和善的目光耸了耸肩:“这可不怪我。”
第40章 vs四天宝寺
又是梦。
秋成知仁站在一个车站口,蓝色的眼没有聚焦,茫然地看着一片被蜡笔糊过的蓝紫色,寒风吹过时带来冷意渗透骨髓的疼痛,同时刮来了熟悉的一声怒喝与滴滴答答的救护车声。
是谁?
他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跨过车站,身侧的景色扭曲、重构,而后定格在了医院的天台,一个消瘦的人影俯视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神情落寞。
你是谁?
栗发少年再度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但只碰到了一块块斑驳褪色的颜料,殷红的血色沾上了指尖,强烈的不安刻入心脏,眩晕感再度来临。
你到底是谁?
秋成知仁再度茫然地抬头,发现此刻站在一间病房门口,啜泣声伴随着一声怒吼,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于空气中蔓延,似乎连‘局外人’的他也被感染,站在原地,双眼空茫。
周遭的景色一点一点的变化,有时是一面上交之后再不复现的旌旗,有时是一个裂成两半的球,有时是一间复健室……
那些混乱而荒诞的场景由一根细细的线连接在一起,脆弱的浮现在半空。
秋成知仁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是他隐约觉得那背后应该是无数的泪水与遗憾,是让他心脏疼痛、沉默而压抑的悲伤。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扯断了那根细细的线——既然悲伤的话,那就撕掉,再画一幅幸福的画面就好了不是吗?
“是的,知仁。”
一个温柔的女声自他耳畔响起,牵动起他的手掌,一根细细的线再度浮现。它比上一根还要脆弱,但空白,上面一幅画都没有挂。
“如果觉得悲伤的话,就去铸造一个新的故事吧。”
就像这样——
山间的神社吹过一阵清风,刮过林木的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间岛创睁开金色的眼,平静地点燃面前的香。
*
“哎——”
秋成知仁趴在栏杆上,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切原赤也短暂地将目光从场中的单打三比赛上收回,递给他一瓶水,担忧地问道:“晚上又没睡好吗?”
他新招式的开发步入了瓶颈,这段时间晚上都乖乖回家睡觉,几乎不和秋成知仁比赛了。
本以为小夥伴会恢复到之前的精神,没想到这两天显得比他还要困。
秋成知仁接过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嘟囔道:“这两天老是在梦……但是又不记得都梦到了什么。”
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有些彻夜难眠。
提及此,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包里的护身符,才放心的叹了口气。
“算了,等全国大赛结束后,我去检查一下好了。”
长时间睡不好觉会让他的训练效果大打折扣的。
切原赤也:“到时候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秋成知仁摆摆手,打起了精神:“这个后面再说啦,毛利前辈快要赢了,马上要到我们比赛了!”
广播随着他的话,适时的响起。
“立海大拿下此局!5-0!”
柳莲二抱着胳膊站在幸村精市的背后,点评道:“忍足谦也……他的速度很快,号称大阪的‘浪速之星’。
但是在面对毛利前辈的压迫下,根本用不出他引以为傲的优点。”
真田弦一郎蹙眉:“这还只是第一场比赛。”
柳莲二:“心理素质不太强,一旦发觉自己的绝招派不上很大用处,就对自己的网球产生了怀疑,并且开始模仿别人的风格。”
幸村精市神情淡淡:“喊一下知仁和赤也,让他们准备上场了。”
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的打球风格,那是他们在数年的训练中与身体磨合出的独特。如果连自己的网球都怀疑的话,那就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了。
“立海大拿下此局!6-0!”
“立海大获胜!”
毛利寿三郎带着六比零的大比分刚一下场,就看见两道身影迫不及待地从他肩旁窜过。
毛利寿三郎:?
他一扭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被真田弦一郎抓住的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两人。
幸村精市坐在教练席上神情淡淡,纹丝不动。当身为部长且身兼教练的情况坐在的这个位置上时,队伍的输赢、士气、甚至是对外的形象,都搭在他的肩上。
“知仁,赤也。”幸村精市揣着胳膊,背后的外套无风自动:“你们也算搭档过了……”
虽然他们唯一一次的搭档是开学时那次不伦不类的双打,但那也是曾经搭档了。
他笑眯眯道:“我不想看见很难看的比分。”
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浑身一抖,立正点头:“明白!!”
他们会拿下好看的大比分结束比赛的!
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赛前礼仪,双方应该先到网前握手。秋成知仁与切原赤也原本就站在教练席的位置,此刻一步就跨上了球场,但他们站在网前等候了十几秒,却迟迟不见他们的对手上场。
秋成知仁球拍夹在腋下,面露不爽:“他们四天宝寺的这对双打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吗?”
切原赤也皱眉,小声嘀咕:“就是啊,明明只有对面等我们的份。”
秋成知仁“哼”了一声:“赤也,待会我们要给他个教训!”
切原赤也:“作为他们看不起我们的代价!”
四天宝寺的双打二在没出赛的十几秒内被两个后辈扣上了“看不起他们”的帽子,在事态没有进化到“他们在蔑视我们立海大”这种境地的时候,他们的双打二终于露头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蛋蛋头缓慢地从四天宝寺那边的栏杆处探出,与一个带着头巾的少年轻盈地跳着舞蹈旋转登场。
“铛铛铛~”
金色小春娇羞地半搂着一氏裕次,朝秋成知仁和切原赤也张开双臂,表情荡漾:“嗨~立海大的小弟弟们~~”
秋成知仁被一堆波浪号砸的默默后退了两步,将切原赤也整个暴露在这两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面前,默不作声。
切原赤也的挑衅还没说出口,就被生生噎死在腹中,发出了茫然的声音:“哈?”
金色小春听见切原赤也的回应(切原:我没有!!)后双手捂住胸口,神情激动,彷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晕厥过去:“小弟弟,你好帅啊~~~~”
他的搭档一氏裕次闻言,表情迅速转变为愤怒,朝他挥了挥拳头:“可恶!又搞外遇——你想死吗!!”
场外的丸井文太啪的一声捂住了脸:“四天宝寺的这对双打是怎么回事啊?”
“是他们的战略。”柳莲二道:“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的这个组合,很擅长用搞笑网球的方式将对手拉入他们的节奏中,从而赢下比赛。”
仁王雅治挑了挑眉:“这招对我们两个小后辈会有多大用处呢?”
柳莲二:“不好说,但是知仁再退要退离比赛现场了,看样子给他的打击还挺大的。”
场内切原赤也也发现了这件事,他咽了咽口水,本来是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他的小夥伴,却发现秋成知仁已经后退到接近底线的位置,此刻正无辜的吹了个口哨。
切原赤也悲愤:知仁!!!!
秋成知仁:……
接受到小夥伴视线的他虽然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字,但他还是上前解救了无处可去的切原赤也。
栗发少年弹了弹球拍,神情平静:“前辈,别说废话了,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发现自己的搞笑网球没对这个一年级起效,金色小春刻意眯着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金色小春:这个一年级不好对付啊……
实际上只是因为没碰到过这种类型的对手而浑身紧绷的秋成知仁心里正在无声呐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不过没人能听见他的呐喊,立海大手眼通天的前辈们也不能。连他们都只能看得出一些端倪,对此几乎没什么了解的四天宝寺的人更是只会觉得他是个很沉稳的选手。
“面对小春和裕次的搞笑网球完全没露出一点被动摇的表情啊……”
白石藏之介撑着脸,神情凝重:“怪不得是今年实力最强的一年级,至少心性这一关就打败了大部分人。”
忍足谦也在和毛利寿三郎的比赛中输了之后原本还有点蔫,此刻打起了精神将注意力投注到赛场上,对此产生了一点怀疑。
他和冰帝的忍足侑士是表兄弟关系,因为都是网球选手,平时关系也称得上是不错,对于侑士部长的幼驯染,冰帝(曾经)的编外人员,他也有从他的表兄口中了解了一些有关于秋成知仁的消息。
……和赛场上完全是两个样子呢,难道他是那种一旦拿到球拍就会立刻冷漠下来的类型吗?
其实不是。
只是没人能发现而已。
赛前礼仪不欢而散,秋成知仁拿着球拍去到了底线附近,与切原赤也擦肩而过时,眼睛瞥了对面的金色小春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卷发少年眼睛亮了一下,他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站在了网前。
“是在说什么绝招吗?”
白石藏之介又开始猜测了,他们的教练渡边修叼着根牙签,坐姿随意的歪在教练席上,对此持赞同意见:“毕竟是立海大,会出什么招都不奇怪吧。”
金色小春与一氏裕次很明显也看到了,他们藉着亲亲我我的拥抱时低声商讨,严阵以待。
实际上……
秋成知仁:“赤也,我就在你背后,按着平常比赛打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刚刚迟来这么久,想用这种搞笑的方式来掩盖掉他看不起我们的事实吗?!”
“看不起他们立海大的一年级后辈”这句话犹如从天而下的黑锅,咣当一声死死地扣在了四天宝寺一众人的脑袋上。
切原赤也眼睛一亮,信心满满:“放心吧,进攻就交给我了!”
在上场前还在担心自己几乎没接触过双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为数不多的经历还是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创造的。
如果在半决赛的赛场上出了纰漏,不但他和知仁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回去还要挨幸村部长的批。
但是他忘了,秋成知仁可是立海大里公认的最好双(偷)打(懒)搭档。
如果说切原赤也+真田弦一郎是1+1<2,那么秋成知仁+任何人都能发挥出1+1>2的能力。
“上吧!”
切原赤也拿到了发球权,嘿嘿一笑,指节紧紧的扣着球。
在柳莲二倾心监督与秋成知仁的长久陪练下,他已经可以在完全不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使用不红眼的“红眼模式”。
强化的身体素质加上比赛时的思考,切原赤也的实力犹如坐火箭一样的飞升。迄今为止,他的实力可以算得上在全国大赛这么多所学校的一年级中,仅次于秋成知仁。
起跳,挥拍,球旋转着朝对面的球场飞去,在落地后并非以寻常的角度弹起,而是偏离轨道,从金色小春与一氏裕次的间隙中穿过,落地。
不规则发球得分。
“15-0!”
金色小春微微睁开了眼,随即刻又紧紧的闭上,做西子捧心状:“哎呀,小弟弟那一球真帅啊~~~”
一氏裕次不满的挥了挥球拍:“喂!!小春!你真的想出轨吗?!!”
“怎么会呢,裕次,我也爱你吖~~~”
切原赤也抽了抽嘴角,虽然他发球得分,但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十颗网球砸中了心脏,忍无可忍道:“你们到底还打不打球了!!!”
金色小春挤眉弄眼:裕次,还是有一个中招了的。
一氏裕次:是啊,小春,那就全力攻击那个海带头吧。
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加大精神输出,将攻击口对准切原赤也。
场外的柳莲二观察了一下形式,叹了口气:“赤也走进他们的陷阱了。”
丸井文太额头挂上三条黑线:“说实话,面对这种情况,换我也很容易中招吧……更何况是单纯的赤也。”
写作单纯读作好激怒。
很好激怒的切原赤也原地大叫:“他们四天宝寺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