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乡下魅魔[VIP]


    原是刚从郡城回来的阿淼。


    经过战场的洗礼, 阿淼气质愈发深沉,又多了些沧桑,和印象中的上位者愈发相像, 倒是那有点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上位者完全不一样,更像跟友人兴师问罪。


    凌宴“啧”了声, 也不客气,“你不是忙么。”


    她可是一直惦记着她,到家隔日一早就派车子去郡城送雪域特产, 食谱也给抄了,送到时甜虾还冻得杠杠硬, 这人忙到手下连回话都没收到就回来了, 怪不到自己头上。


    “再忙也要回家过节啊。”马上就是中秋了, 这个节日对她意义非凡,阿淼哼笑,在意的人都在这,那这就是她的家了,“正好回来看看芷儿,你看, 她真厉害啊。”


    她收到小人的问候信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在那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 生出独当一面的气势和能力,阿淼也与有荣焉,深感骄傲。


    这就是继承人的正确培养方式吧, 阿淼好像已经看到未来平阳世女的风采了。


    回家的字眼让人心里暖暖的。


    凌宴不禁在想,她家小崽是很招人喜欢, 魅力拉满,但比她和秦笙还受欢迎?这种程度属实夸张了些, 搞得跟乡下魅魔似得,很怪,但小崽厉害这点毋庸置疑,凌宴克制着谦虚道,“她年纪还小,得再学习几年。”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可恶啊!专心看照片的众人忍不住回头白了她一眼。


    秦笙嘴角翘的老高,问候道,“近来可好?”


    阿淼那点哀怨藏不住了,“如果你们弄出来的新物件能有我一份的话,我会非常好!”


    打一开始,听到铁盒飞驰的妖法谣言她就知道是凌宴搞的鬼,没过多久跟朝廷开战,这事还被人拿来做文章——“君王无德,必有妖祸”的回旋镖也扎到她身上,那给百姓吓得……


    俩人拍拍屁股出海去了,东西没她的份,自己还得平息谣言给她们收拾烂摊子,阿淼那叫一个气,这次回来一看,电灯电话装上了,照片也能放映了,这还是她住了好些年的地方吗?


    阿淼真的要闹脾气了!


    和苏南风一模一样的幽怨,连表情都很像,俩人很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惨遭阿淼白眼狂怼,“还笑!还笑!”气死人了!


    “抱歉。”这事办的是不地道,凌宴清了清嗓子,敛了笑意,“刚做出来要测试嘛,测试好了当然有你的份,都预备出来了,别生气。”


    相机胶卷都送了,车子也给预备出来了,电力工程刚刚迈开步子,没到铺开阵仗的时候。


    阿淼小孩脾气上来,还不满意,气鼓鼓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艘大船……我都没去玩过!”


    好多人都去了,就她自己,整天被拴在这,若非有个替身,她连这点自由都不得,简直越想越气。


    凌宴心虚的挠了挠鼻子,每次出海都与秦笙的身世有关,阿淼和公孙照不一样,公孙照的信仰决定了她不会乱说,可阿淼……不是没有少年开明、老年昏庸的帝王。


    她选择保护她的爱人和家庭,保住最后一层面纱,凌宴毕竟跟阿淼真心实意,水还是要端的,“过几天船要北上,你要用船得等一阵子。”


    雪域留了人收盐碱地里的麦子,要去接人回家的。


    阿淼略作思忖,“北上,就是芷儿拍照的地方么?那不用等了,我随船过去吧。”


    刚打完仗,如此时局统治者外出旅行,而且要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下轮到俩人惊讶了,凌宴十分不解,“北面可比家里冷多了。”非冬非夏,也就山货多了些,这、这和阿淼气质严重不符。


    阿淼歪头,“冷、那我多穿点?”


    看她很想出去,秦笙更疑惑了,“怎么有空去玩,你搞定赵江河了?”


    “家眷在人手里攥着,他不敢降,也不敢死,就那么干耗着呗。”若是朝廷崩的晚些,没准赵大将军就老死在她手上了,搞不搞定也就这么回事,阿淼吐出一口浊气,满心疲惫,“天气冷了朝廷不会北上,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想休息是真的,即便赢了,战争的压力还是太大了,心力交瘁,她迫切的需要调整,以及……“我打算把人生大事办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看台的另一个角落,正陪伴亲人的公孙照。


    年纪到了,她自立为王的政治意味摆在那,王府上下都盼着她的子嗣,要继承人,她等了很久,也扛了很久,想跟她尽快完婚。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合情合理。


    凌宴是为她们的喜事开心,如阿淼所言,冬天朝廷的确是不会打过来,“可是还有匈奴啊!”


    一直跟游牧民族斗智斗勇,上次是建立哨卡、靠望远镜的优势打退匈奴,又装神弄鬼引他们内斗,才保的平阳无虞。


    草原局势也在更新,黑羽令控制的那个首领统领了一个很大的部落,人在她们的授意下被暗杀抹除,苏南风的人事情做得很干净,成功引得部落内部相互怀疑,派系争斗打起来,没空劫掠,大大减轻了边境压力。


    她们和苏南风的草场也起了作用,牛羊买卖不再那般依赖匈奴。


    可游牧民族有个特点,一年一个样,据可靠消息,死掉的首领大儿子站出来把他爹猝死的锅甩到汉人头上,快速拉到各派好感,毕竟本来就是无辜的,散了的心气重新聚集到一起,确立了大儿子的统领地位,顺利继任首领之位。


    新首领不傻,内斗只会让势力迅速衰败,先给个台阶顺利继位收拢人马,至于真凶,要么自己路出马脚、要么等他查出来再清算,现在是万万不能乱的。


    可回想这几年的草原变局,他发现了古怪——不止他的部落,整片草原几乎都逃不开内斗俩字。


    牛羊买卖,劫掠吃瘪,所有部落都在抓那神鬼莫测的“内鬼”,那血腥犹在眼前,屠了这么多遍还能有内鬼?那种异样感过分强烈,好似有幕后推手促成了一切,怕是狡诈至极的汉人又用计了……


    他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以此游说其他部落暂且搁置偏见,不能中了汉人的离间计!


    南边的汉人是宿敌,不需要证据,单这一个怀疑就够了。


    进展如何还未知,但有件事可以确定,匈奴劫掠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她们想尽办法让这场大战推迟了四年,最终还是会打,时期不定,最高统治者外出旅行,万一匈奴来了,谁来调兵遣将,信号站还没覆盖到那么远地方,出了岔子全完蛋。


    边境那么多百姓,还有她们辛苦经营的草场和牛羊不能毁了啊!


    阿淼不以为意,拍拍凌宴肩膀,“不是还有你么。”


    凌宴:?


    “莫要说笑。”凌宴变了脸色,秦笙表情也如出一辙的凝重,这可不是能拿来闹着玩的!


    “我没说笑。”一如阿淼严肃的表情,她很认真,但看俩人被自己吓到,她得逞的勾了勾唇,“待会跟你们聊,我要听芷儿讲故事了。”


    凌宴和秦笙大眼瞪小眼,愣是没敢追问,阿淼受刺激了?好像确实。


    想想也是,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她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悲恸、仇恨、高压、战争,任何一样都能让人崩溃,一股脑砸下来,再不放松下人都要扭曲了。


    至于阿淼究竟什么意思,凌宴表示等下就知道了,现在她要好好欣赏女儿表演。


    切换照片时闪烁的光映着凌宴平和的五官,光看表情秦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腹诽:你还真是心大。


    不然还能如何……反正天塌下来,也有自己顶着呢,她会跟她共渡难关,一如阿宴毫无保留的帮助自己一样,秦笙不纠结了,靠在凌宴肩头,安心看向她们的女儿。


    这场别开生面的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莫说小凌芷,叽叽喳喳的观众也打了好多次水,结束演讲的小凌芷与众人挥手道别,“感谢大家捧场,结束啦,等下见。”险主傅


    灯光亮起,掌声欢呼声经久不绝,人们还意犹未尽,好像身处那片神奇的雪域,不愿离去。


    直到小凌芷离去,工作人员引导大家收好垃圾有序退场,众人上前击鼓传花,给她们的小明星一通猛rua。


    骄傲归骄傲,讲了这么久,凌宴抱着崽子边夸边心疼,“好棒啊你,累不累,回家休息一会再赴宴去吧。”


    小凌芷还很兴奋,小脸红扑扑的,“不累,我就是口干。”


    “不累也回去躺会。”秦笙吩咐孩子们都去休息,小凌芷这才不再坚持。


    八岁的孩子精力旺盛异常,俗称讨狗嫌时期,其实是发育不完全,不知道累,没有节制是很危险的。


    小凌芷拗不过双亲,乖乖窝在凌宴怀里,“我跟人约好了,不能迟到哇。”


    秦笙掖了掖她的衣领,“不会,到时叫你。”


    或许母亲的怀抱太舒服了,刚才还说自己不累的小家伙没等到家就睡着了。


    凌宴歪着嘴角暗戳戳跟秦笙示意,秦笙一脸果然如此,让她玩疯了。


    抱回去送到炕上,盖好她心爱的小被子,还有个心态临近崩塌的阿淼等着她们。


    阿淼刻意避开了后面轮椅出行的萧谨言,跟苏南风走小路回来,交代了接下来的安排。


    苏南风按下讶异耐心听完,一直以来都异常乖顺的孩子忽然举动反常,她再不知她有心事就是傻子了,这是撑不住了,苏南风像个温柔的长辈,十分通情达理,“那个位置很重要,却不及你分毫,如今有别的法子报仇,莫要把压力都揽在自己身上,累了就好生去玩上一玩,这段时间你没在,她、问过我两次,还是在意你的。”


    全是安抚,但也都是真话。


    阿淼看了看瓦蓝的天,长叹一声,迷茫呢喃,“是嘛……”


    作者有话说:


    第562章  就很灵性[VIP]


    有那么一个瞬间, 苏南风其实很后悔,后悔过去没能多给阿淼一点关爱,不若如今也不会这般可怜。


    可她们的关系……即便重来, 她也不敢保证能比现在做的更好。


    后悔无用,还是哄吧。


    作为一个富婆, 孩子出行花销自是给打点好了,中秋节礼堆了满屋。


    礼物用不用心能感觉出来。


    阿淼一眼看中一对金灿灿的金月饼佩饰,铜板大小印着花纹, 两片能合在一起,十分可人, 当场挂在腰间, 另一个归谁不言而喻。


    要说她喜欢的是其中一样旧物, 葡萄粒大小的黄玉小葫芦,精致贵重。


    苏南风藏住心底不舍,“这是我母亲、也就是你祖母送给我的生辰礼,保佑我逃过那场追杀,陪了我很多年,现在送给你了, 希望你平安顺遂。”


    阿淼愣了愣,下意识拒绝, “这?太贵重了,小姨你留着吧。”


    苏南风摇了摇头,舍不得么……当然舍不得, 这是她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物件,不过这是姐姐的孩子, 也就什么不舍得的了,“收好, 该是你的。”


    这种认可……阿淼真的有被哄到,“好漂亮啊!”等她喜欢够了再送给自己的孩子。


    一通礼物砸下来,阿淼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仍旧没有改变心意,她当真打算出去旅行,把平阳托付给凌宴。


    管理一方领土,抵御匈奴,可不是去朋友家帮忙喂猫喂狗,这份信任来得很沉重,也太突然了,让人捉摸不透。


    凌宴名为‘倒霉’的雷达哇哇作响,她预感阿淼旅行期间匈奴定会开战,试图推脱,“我重伤才愈,你是知道的。”哪有精力应对。


    阿淼瞥了凌宴一眼,她当然知道了,“坐镇大局,又没让你上阵杀敌。”


    身体还没好全,跑两步都喘,凌宴真不想打工,“我不通战事……”


    凌宴,端水大师、抠门达人,精通做饭、种地、缝衣服,擅长哄孩子、吃老婆软饭,可让她一个居家旅行必备指挥打仗?凌宴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只会装备碾压机枪突突,除此之外一窍不通,可打仗哪有那么简单。


    阿淼不是没有心腹,这时候不该轮到自己。


    若没防住匈奴铁骑,不光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她们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全毁了!


    这波压力给的足足的,凌宴受不住。


    阿淼自顾自的抿了口酒,“往后这里是你的封地,匈奴早晚要打,趁现在熟悉下,积累些功绩,封王也顺理成章,哦对,你再看看制度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理好交给花见。”


    接下来就是给凌宴升官抬咖,名正言顺监管平阳。


    诏令还没下,凌宴做着最后的挣扎,“顺理成章也不用急于这一时,找别人不行么?!”交给王府长史才对啊!


    “非你不可。”阿淼斩钉截铁。


    凌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幽怨吐槽,“不是什么精妙的决策。”这是个考验,一个非常疯的考验,阿淼就真不怕自己鸠占鹊巢?


    阿淼倏然一笑,“好用就行。”不必精妙。


    往后平阳是凌宴的封地,不怕她不用心,若生了异心……她最好是生了异心。


    拒绝不了了,凌宴脸拉的老长,非常不情愿地保证道,“待你归来,平阳一切如旧。”


    阿淼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嗯,你别忘了给我准备贺礼!”


    凌宴嘴快歪到大门,旁人是伴君如伴虎,轮到她是打工还要出份子钱,有点气,可谁让自己办事不地道在前呢,这苦该受,“保管您满意!”


    敬词阴阳怪气。


    阿淼哈哈大笑,“那我也等您的好消息了。”


    相互阴阳。


    等阿淼走了,凌宴往秦笙腿上一躺,开始哼唧耍赖,“好烦啊。”


    秦笙呵呵笑着听她抱怨,“让旁人知晓定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烦什么呀,这不是有我么,匈奴人打不过来。”


    凌宴一个咕噜翻起来,紧张警告,“我们事先说好,你真的不能再插手了!”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秦笙动手,副作用太吓人了,且不说秦笙满脸的红纹有多骇人,那时她夜里痛醒过来,就看枕边人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察觉不到,那给凌宴吓得,习惯性惊醒去看秦笙还喘不喘气……简直没一天安生日子。


    群虫和千军万马,身体撑不住接连开大,她家野山参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急了就不管不顾的,凌宴真怕秦笙出手,直接威胁上了,“不顾惜身体你休想要孩子嗷!”


    秦笙噗嗤一笑,“那我顾惜身子就能要了?快,我们提到日程上来。”


    凌宴:?你个不正经的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凌宴板起脸,有点凶的,感觉马上要开始絮叨了,秦笙不皮了,赶紧投降,“好嘛,我答应你,绝不插手。”


    现在连鸟儿都停了,为了孩子也得答应下来啊!


    凌宴非常谨慎扫了秦笙好几眼,小眼神逗得秦笙笑意不断,按着她重新躺到自己腿上,“说说看,为何心烦。”


    可能说起来有点矫情,凌宴闷闷倾诉,“我就是不想看死人。”这两年眼前全是血光,一直没断过,死在她跟前的人比养鸡场杀的鸡都多,折磨……若非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她真的要抑郁了。


    “也对啊。”尸焦臭气犹在跟前,搞的食欲不振人都瘦了,秦笙摩挲着凌宴额头,轻声道,“那就一劳永逸,打服匈奴人。”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走到这个位置,只能咬牙干下去了,


    凌宴埋在秦笙小腹蹭了蹭,“好!”


    满手血腥,只为安定。


    村里都在传礼堂里神乎其神的画面,正赶上中秋,叫送节礼的仆从听见,打听到范知秋那。


    她初当管家,得体有礼、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范知秋听从秦笙的吩咐,坦然承认——为往后的避暑山庄造势。


    礼堂对外开放,放映雪域奇景,令配有专人讲解,门票要价十两,每隔三日一场。


    按现世来算,一万块钱看一场幻灯片,也够黑的……不过技术和心血摆在那,凌宴绝不承认自己赚黑心钱,她只薅有钱人的羊毛。


    她的盟友们都觉十两太便宜了,潘记米行的小公子带相亲对象下乡给凌宴捧场,看完回县城好一通宣传,“十两银子,小爷我听歌曲儿都不止这数,竟然能看到那么……震撼的画面,大开眼界,太值了,我要再去看几遍!”


    好词一股脑堆砌,突出一个手舞足蹈。


    能让个纨绔发出如此感慨,人们好奇上了,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循环往复,以至场场爆满。


    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真多啊。


    收入惊人,思来想去,秦笙抽了九成充公,剩下的礼堂、水电站以及个人分掉。


    抽成有点狠,秦笙也有理由的,要知道一场下来净赚白银五千两,讲解员都能拿到一两分成,赚钱太容易了不是好事,会起坏作用,为此,岗位基本是大家轮班来的。


    有钱一起赚,凌宴觉得这样蛮好,“咱家崽分了多少?”小崽提供照片,该有她一份。


    秦笙比了五根手指。


    凌宴皱脸,“五两少了点吧。”县注傅


    “五十啊!她和小阿云都是五十!固定收入!”这还是刻意压低的,放到早前秦笙想都不敢想,想她和阿宴起早贪黑,从来没有白赚的银子,一时很难接受,也有点酸,细细一算,“她比我赚的都多!”


    新兴商品势必冲击旧产业,人也一样,秦笙着实有被打击到。


    “哪有你多啦,她们的盈利都没算成本,压下去就是了,你才是咱家最能赚钱的那个。”秦笙给人看病全看心情,心情不好没有百金不出手的,不过也是技术活吃辛苦就是了,放映照片赚钱是太简单了,凌宴从猫猫荷包里抽出几张银票交到老婆手里,柔声哄道,“又不是长久收入,过阵子新鲜劲儿过了就没这么多了。”


    秦笙面无表情,“是嘛,你闺女已经在弄海边的胶卷,还去景之那要了些,打算发布新片再赚一笔了。”


    论搞钱,小凌芷认真极了。


    这个“你闺女”就很灵性,凌宴也是头疼,“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她不打算搞电影,一没精力、二来硬件条件没发展到那一步,她也不准备让小崽弄,年纪太小了,正是生长发育塑成三观的时候,一门心思钻钱眼儿里像什么话,旅游vlog赚点零花钱可以,专门拍片子不行,太浪费时间。


    老母亲拿捏小崽轻而易举,胶卷很贵的,洗胶卷的药水也很贵的,都是真金白银!想从事商业行为,那就花钱购得,没有白嫖的道理。


    小凌芷呜呼哀哉,抓着衣裳爬到凌宴怀里,“母亲!”


    “撒娇没用。”虽然很受用,凌宴还是无情拒绝了,细细跟她讲道理,“我准备这些礼物是为了让你开心,让你留下美妙的回忆,不是让你成为金钱的奴隶。”


    小凌芷明白,可无法接受,一想到好多小钱钱不能落到自己口袋,她就心痛的不行,没得到满意回复,气哼哼的撅着小嘴从凌宴身上呲溜滑下,同样无情跑开。


    “难得看她发脾气。”秦笙幽幽的风凉话自角落传来,暗自偷笑。


    有时芷儿乖得不像孩子,发发脾气也好。


    凌宴一个箭步冲上去,补上没拍到小崽的那份屁股,“你搁那看热闹不嫌事大!”


    秦笙矫健闪躲,调皮大笑,“没打着~”


    追逐打闹之际,新任门房忽然来报,“东家,王府长史花大人来访,邀您前往议事堂。”


    秦笙嗯了声,她们在家等的就是这个,“诏令下来了,走吧。”


    流程上很熟悉了,俩人理好发丝并肩前往,路上,凌宴农民揣手,夹了夹秦笙手臂,“你说她给我封什么官了。”


    没有鸟儿打听,又不了解官场,秦笙也和普通人一样,她真不知道,不过景之提了一嘴,肯定不会是武官,长史也排除在外了,“估摸是爵位吧。”


    凌宴嘶了一声,“从闲官到爵位是不是太快了点?跟买的似得,有点假啊。”


    “说的就像早前朝廷压在头上,你敢一步步晋升一样,还不是形势所迫。”秦笙犀利吐槽,语气十分理所应当,“咱军备出了那么大力气,封个爵怎了,旁人就是想买也要买的来啊!你配得感高一点。”


    教育孩子的回旋镖扎到凌宴自己身上,“没觉得自己不配啊,就是感觉怪怪的。”


    秦笙猜她可能莫名的体面发作了,“别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封爵了得请我吃饭庆祝吧,我想吃红烧甲鱼了,你给我做。”


    凌宴笑意宠溺温和,“没爵位也给你做啊。”


    直到花见公布答案:“殿下有令,封武宁凌宴为安远侯……”


    凌宴终于知道怪在那了。


    权贵竟是我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3章  又尬又甜[VIP]


    权贵世家, 都是她的“敌人”,如今跻身权贵阶级,这种感觉着实微妙。


    和之前封官完全不是一个阵仗, 入目所及皆是仪仗,王府长史花见携诸多官员列队等候, 周正庄严,身后府兵甲胄锃亮,挺拔如松, 几排礼官躬身托着托盘,大红彩绸飘荡, 满地大箱, 都是王府的赏赐, 塞得议事堂都好似农家小院般逼仄。


    原来这就是古人梦寐以求的封侯,场面之大,单礼服就有六套,还有朝服吉服一大堆,金丝银线雍容华贵,头饰有金有玉还有宝石, 琳琅满目,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晶亮晃眼。


    大土老帽凌宴一时竟有点懵住了。


    促成此事的阿淼远远望着, 深藏功与名,这还是她体恤凌宴重伤才愈,没叫她去王府受封, 不得已选了议事堂,怪也只能怪凌宴自己过的简朴, 住那点小地方都不够摆开架势的!


    总归以后长安那场就不会亏待她了,反正赏赐自己是给的足足的, 凌宴不爱去郡城,如今再在乡下修个大宅子总不会僭越了去。


    阿淼当然不会说她想好好过节,也不乐意回郡城折腾一趟,还是苦一苦她手下的官员吧。


    封爵向来要大功绩,只是凌宴的功劳有点多,捡最重要的便是提供粮草精进军备两项,说起来含糊,实际知情的都清楚有多逆天。


    至此,小小的司农登上历史的舞台,凌宴走到世人面前,她的努力为世间知晓。


    “殿下赐安远侯古琴端砚一方。”


    “殿下赐安远侯翡翠碗一对。”


    唱礼唱了两刻钟,都是一顶一的宝物,人们还是头一次见萧王如此破费,围观群众惊呆了。


    凌宴回过神领旨谢恩,攥着诏令,脑袋里竟是在想,阿淼送了这么多好东西,那她大婚自己得多出些份子钱了,送,都送好的!


    花见笑得比凌宴还灿烂,只是时过境迁,五品王府长史该给凌宴这个超品侯爵行礼了,“参见安远侯!”


    随行一干人等跪了满地,“参见安远侯。”


    围观群众亦匍匐在地,毕恭毕敬。


    安远,这个封号蕴藏的意义和期望不言而喻,全程看凌宴走到现在,几步登天,如此升迁速度,无人效仿得来,花见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平阳,凌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凌宴心潮澎湃,四平八稳的扶起为首的花见,“得殿下看重,不胜荣幸,今后定效犬马之劳,与诸位一道助殿下霸业宏图,多谢诸位前来观礼,都快快请起。”


    总之都是阿淼眼光好,大伙要齐心协力干大事。


    曾经脸皮巨薄的凌宴也具备了上位者该有的得体与从容,秦笙微笑凝望凌宴的背影,满心骄傲,她的阿宴值得,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褒奖。


    只小凌芷没搞清楚状况,她刚刚跟母亲发了脾气,怎么母亲就成侯了?


    小人懵懵的,好在她清楚这个候和兴安山的大马猴没关系,不然凌宴和秦笙会一起被她创碎掉。


    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几个时辰都隔不了,仪式一结束,小凌芷笑眯眯凑到凌宴跟前黏糊,“恭喜母亲!母亲又厉害啦!”


    凌宴拍了拍送上门来的小屁股,“谢谢你哦,你也厉害了呢。”


    小凌芷不明所以,“我哪里厉害了?”


    凌宴卖了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次没封世女不过某人的小小私心,凌宴一眼看透,以后还有更大的场面等着小崽。


    百官携礼到场恭贺,好在有范知秋打点招待,解了凌宴的老大难,陪伴她好一阵子却还是新的的旧官服该回收了,从今往后既是侯爵。


    按理来说紫色更为贵重,不过凌宴总觉紫袍穿在身上像根大茄子,丑的很,她不喜欢,没想到阿淼记得她的吐槽,衣裳除了蓝色就是银黑,都很耐看。


    群青银丝蟒袍上身,贵气逼人。


    自动升级为安远侯夫人的秦笙同样得了新衣衫,都是和凌宴同款的,双臂银蟒流动,身姿翩然。


    与镜前打量,金贵的宝石蓝绸缎衬得肤色白净透亮,秦笙穿在身上,生杀予夺霸道锋利,眉眼一动气势十足,勾的凌宴小鹿乱撞,“好看好看!”


    这身气质,比她更像安远侯,凌宴要做老婆的舔狗!


    秦笙虽不精通权贵服饰,却也知晓袖长贵重,她们的收了不少,裙摆也多有改动,不会拘束,估摸是考虑了她们的审美与习惯,“阿淼有心了。”


    凌宴猛猛点头,这不给阿淼加份大礼就说不过去了。


    此时的阿淼是没料到妻妻俩会用什么大礼砸她,她混在官员中跟去吃席,礼堂备了酒宴,大灯一开亮如白昼,官员只有惊呼的份。


    花见笑了笑,原来比传闻更加神奇,她就知道此行带夫人来没错!


    不多时,席面上桌,山珍海味香气扑鼻,为此事忙活好几天的官员登时喉舌生津,待安远侯一家三口出现,如出一辙亲子装……


    官员暗自心惊,立刻领悟到凌宴这个安远侯究竟有多受器重,要知道那孩子没封世女,破例着蟒袍,不是殿下喜爱还能如何。


    不会有人知晓,那位殿下本人在这里住了好久,跟凌宴一家生出深刻的情意,更不会知道她此时正混在人群中暗戳戳跟着搂席。


    音响打开,声音传遍每个角落,凌宴在人们惊疑中讲了几句,她话不多,很快敬酒开席。


    一众官员心里痒痒,一会看灯、一会瞄音响,宛若稚童根本坐不住,暗叫无人解惑,那叫一个食不知味,“犬子曾说此地灯光如昼、人声如雷,原竟是真的。”


    十两银子啊,那败家兔崽子竟真没骗他!


    “安远侯诸多巧思,下官佩服。”还有会跑的铁匣子也出自此处,简直鬼神之能!什么粮食水果,都是表象,殿下肯定早就把安远侯这个神人收入麾下,一直藏着掖着直到反了朝廷才敢封侯,串联起来,所有事都变得理所当然。


    众人热血喷张,以为发现了真相,天意注定啊!没跟错人!


    “只是不知可能有幸看上一看那雪域奇景。”纷纷备好银子翘首以盼。


    阿淼还不知她的官员们信心满满上了,跟公孙照咬耳朵,“你的衣服想要什么样的?”


    公孙照想了想,“常服素一点,精炼一点,太艳太繁重的我穿不来,也别太贵了。”礼服也就不强求了。


    阿淼表示懂了,她的王后生性节俭,她一定让人满意,美滋滋给公孙照盛了碗甲鱼汤,“你手伤刚好,补一补筋骨。”


    忌口早成习惯,公孙照还是听她把汤喝了,只是肉还了回去,“给你吧。”浪费不好。


    阿淼自然塞进嘴里,“唉,大船北上靠岸回来之后我们去哪,南边?听闻岭南冬日如夏,你想去看看么。”


    公孙照惊得顾不得漱口,“岭南不是有瘴气,咱俩去了还能回来么?”旅行就旅行,咱别作死啊!


    “找秦笙要些驱瘴气的药呗,受不住开船随时走就是了。”阿淼充分相信秦笙的能耐,“嗯,你若不喜岭南,我们便沿着海岸线开,走到哪算哪,一起看天涯海角,没准还能找到蓬莱仙岛,你觉如何?”


    她知道她喜欢人迹罕至的地方,说是灵气充足对修行大有裨益,阿淼不懂,但想跟她见识一番。


    天涯海角,偏远的浪漫,公孙照迷迷糊糊,“好啊。”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衣摆间,一对金月饼交相辉映。


    小年轻感情甚笃,苏南风不替她操心权势子嗣之类的了,比起来还是自己身边这个不住夹菜的家伙更让人头疼,不吃不行。


    “看呐,胃口大开,气色也好了许多。”上官宁一门心思放在苏南风身体上,“每每看你日日见好,总觉愈发动人。”


    除了夸奖就是肉麻的情话,弄得苏南风又尬又甜,偏不好拒绝。


    她就说了,天乾粘人的很!


    能怎么办,苏南风想再动人些年头,属实被拿捏住了。


    一桌熟人,吃席也成双成对,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少不了顾沈二人。


    沈青岚拨了些甜虾到她们碗里,悄声道,“阿宴这次大出血啊。”


    顾景之“嗯”了声,满桌好菜价值不菲,以阿宴的性子,肯定以官员口碑背板,然后这甜虾就会推向市场,再从权贵那赚个盆满钵满,反正不坑穷人。


    应该八/九不离十。


    正要开口,身边虾子甜腥气传来,顾景之一阵犯呕,登时捂住口鼻慌忙离席。


    沈青岚脑子一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上去,却还记得回身请求众人,“帮我叫秦笙。”


    变故突如其来,众人呆愣愣的看她们离席。


    “快去吧。”苏南风若有所思,身体不舒服,自是该找大夫,但她猜这种不舒服该得一声恭喜。


    果然如苏南风所料,秦笙搭上脉满脸欣喜,“恭喜啊景之!你要当娘亲啦!”


    沈青岚手足无措,景之说了暂时不要孩子,她们很小心的!也是慌了,“不能吧……怎么会这样呢,这咋办啊?!”打胎多伤身呐。


    懵逼三连。


    顾景之本脸红着,被她奇怪的反应逗笑了,“能的,你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就是了。”


    秦笙很想吃瓜,不过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孩子三个月,小心着些。”恋恋不舍的走了,留二人分享喜悦。


    沈青岚还沉浸在震惊和欣喜之间,眼底还是熟悉的清澈和愚蠢,小心翼翼确认,“你真的愿意留下来么。”


    她还以为是意外,傻的。


    “是我换了药,想给你一个惊喜。”顾景之握着她粗糙的大手,“开心么?”


    沈青岚牙花子快笑飞了,“开心啊,太开心了哈哈哈!”开心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抱起顾景之转了个圈。


    笑声传了好远。


    双喜临门,秦笙也忍不住为她们开心,嘶,自己是不是得加把劲,跟景之凑个娃娃亲呐?


    作者有话说:


    第564章  嘴真快啊[VIP]


    秀才是个有规划的, 她决定要孩子,必定是对莽夫真真正正安了心,如今真正不再为过去阴霾所累, 凌宴打心眼为她们高兴,大家又开始了新的人生阶段, 真好。


    想秀才才高八斗,总不会找她们给孩子取名了,给孩子取名取到头秃的凌宴暗自松了口气, “顾婆婆一定高兴坏了。”


    老人家明里暗里的想抱曾孙,催到不想管她俩, 这回曾孙华丽丽的来了, 以后秀才远赴长安任职, 两位长辈也不会太过伤怀。


    “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秦笙嘶了声,赶紧叫人叮嘱景之记得顾着婆婆,缓着点来,“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来年二月临盆,秋冬时分相对清闲正好养胎, 景之明显深思熟虑过的,早前秦笙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复仇连累对方跟着天南海北的跑, 转而一想,要是没有一同远行、追寻游牧民族的经历,景之未必松动的这么快……


    总之, 秦笙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了。


    凌宴一眼看透,野山参这个家伙诡计多端好多年, 生是生不了一点,“你快死了这条心。”啥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呢。


    不惜的说她。


    秦笙当然清楚身体条件不允许, 她就是眼红口嗨,私心只一点点,“再过几年芷儿和妹妹年岁差更多,我怕她们不亲了。”


    不是没有姐妹反目、兄弟阋墙的例子,尤其她们身处高位……考虑的只会更多。


    年岁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基础摆在那,以后不会太差,可年龄差大了,各有各的圈子玩不到一块,时间长了自是不美。


    复仇之后既是生活的重担,秦笙年纪轻轻就要独挑大梁,对孩子、对家族,总是难免多想。


    这些担心其实不无道理,然而凌宴可不会因为这点忧虑不顾老婆身体,“她那么在意姐妹,没道理不亲近自个妹妹,不是还有我们么,放宽心吧。”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凌宴觉得关系主要在培养,当家长的多费心、结果不会太差,当然,事事不会尽如人意,倘若俩娃性子实在不对付,就更没必要往一起凑,只要不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都能接受。


    “再说了,给二崽找好对象,小崽跟咱俩要娃娃亲咋办。”凌宴俩手一摊,没有水可让她怎么端呐,“我上哪给她偷个娃娃亲媳妇去啊?”


    想想都头大。


    秦笙眯眼审视,某人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那么拙劣,暗戳戳捏她手臂内侧软肉,“不订就不订,你少往芷儿头上甩锅,越说越下道。”


    把嘴巴搂的鼓鼓的小凌芷一脸天真,“娘你叫我?”


    “没事,她说看你爱吃哪个下次给你做。”小凌芷不疑有他,被诡计多端的凌宴哄走,转头,威风凛凛的安远侯就轻声跟老婆求饶,“呀,好夫人你弄疼我了。”县珠富


    人比花娇,听得秦笙耳边酥麻,哼笑着松开手,“等回去再收拾你。”


    凌宴清了清嗓子,耀眼夺目的安远侯在自家夫人跟前伏低做小,“全凭夫人做主。”


    秦笙舔了舔牙尖,看凌宴一身宝石蓝衬得脖颈愈发白皙,若是……好主意这不就来了!


    妻妻俩暗地里那点小动作,旁人只当她们伉俪情深,这在北地还成了一桩美谈,倒是有人好奇,如今加官进爵,凌宴还有没有曾经那份初心。


    花见身边,一道故作无意的目光时常瞟来,看那不经世事的清澈瞳孔,应该是花见的夫人,那个天乾把夫人藏在家里,如今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秦笙大大方方打量回去,娃娃脸生的白白软软,一双大眼溜圆,瞧着天真烂漫像颗汤圆,嫩嫩的,煞是可人,若非梳着夫人发髻,还以为是十六、七的未出阁少女。


    花见原是心疼夫人年岁小不好生产,被那邪祟坑过一遭,想要孩子也不敢了,怕生个怪物出来,偶尔来家求她看诊、顺便再配些香水。


    秦笙多少了解些对方的情况,还真不是王府长史老牛吃嫩草,她夫人就是看着稚嫩,实际和花见只差两岁。


    如今一见……总觉花见那点小癖好更变态了!


    察觉到秦笙的目光,花见的夫人——温闻羞涩一笑,友好致意,秦笙点头回礼,笑得温柔和善,这坤泽真可爱啊。


    凌宴:?又吃到什么瓜了,让我康康。


    她不喜欢吃饭用酒,如今又是侯爵,没不长眼的敢让凌宴赏脸,酒席回归吃的本质,渐渐的,那些食不知味的官员也尝出精妙,闷头用饭。


    家眷之间也是官场交际的一部分,秦笙被端庄优雅的夫人们簇拥在中间,亲亲热热的聊着。凌宴心头发酸……还是这样。


    不该这样,秦笙的智慧不该仅限于人情往来,凌宴非常阴暗的想化身容嬷嬷,把这些人扎走!


    秦笙没主意到她的小情绪,温闻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该看的幻灯片自是不能少了,给安排了看台,又多了其他项目,让她好好玩上一玩。


    花见听完默默应了,并非碍于侯爵夫人的安排,她只是看到妻子眼底迸发的光亮和新奇,那是呆在宅邸里从未见过的欣喜,花见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秦笙作为坤泽可随意外出,不需凌宴应允,她们能天南海北并肩同游,过的很开心,或许自己和妻子也可以。


    有些影响潜移默化。


    一众官员心满意足地体验了平阳最神奇的存在,仗着黑暗瞧不见脸,大呼小叫,弄得礼堂仿佛被吗喽占据。


    银子自是不必了,凌宴忍痛拒绝了五千两的诱惑,当场回礼,也是彰显实力给阿淼造势。


    她们一家三口自是离席一道把家还,凌宴顺路从食堂顺几只宰好的甲鱼回去红烧。


    她答应秦笙了的。


    秋高气爽风景正好,凌宴封侯的消息和那精妙的雪域奇景如平地惊雷,轰动非常。


    若萧王事成,那安远侯……走向太明显了,就连种地的农人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整个平阳闻风而动,宴席还没办完,那头门房再度车马盈门。鲜诸富


    又一波拜帖砸下来,范知秋处理的妥妥帖帖,只是凌宴看门房搬了一箱又一箱帖子不禁吐槽,“那么多拜帖,我感觉收废纸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她还是忘不了捡破烂……


    秦笙快被她笑死了,咱家财万贯还这么抠搜,“说出去你也不嫌丢人。”


    凌宴对丢人的定义跟其他人不太一样,“我这叫勤俭持家,起表率作用!”


    确实如此,侯爵以身作则,下面的人便不敢明目张胆的奢靡铺张,于社会风气大有裨益。


    这个人,真的有点好过头了……宝蓝色的衣襟衬得她愈发白皙,有着令人心驰神往的魔力,秦笙坏心眼的拨弄,衣料如黑夜褪去,雪山在阳光下真容,直到娇艳欲滴的峰顶水光闪烁。


    秦笙难耐舔唇,再次埋入其中,仔细品鉴属于她的一切。


    凌宴指尖没入秦笙乌黑的发,“你……”


    你又来!我的槽刚起了个头还没吐完呢,嘴是真快啊你!


    凌宴算是懂了,服饰很戳秦笙,各种各样的普雷就没断过。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忘掉扫兴的家伙,好好拥抱她的温暖。


    冰雪消融潮水渐退,凌宴指尖勾勒跟前的蜿蜒,秦笙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弄疼你了?”


    凌宴摇头,秦笙单手撑起身子做洗耳恭听状,“说说看。”


    秋天了,她的好好夫人容易心生感慨。


    沟壑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凌宴荡漾一瞬,将人搂入怀中,娓娓道来。


    封爵诚然喜事一桩,她就是还不满意,同样为战争做出卓越贡献——教授缝合技术培养军医,提供消毒消炎药品,挽救无数士兵性命的秦笙没能得到封赏,只是收了些礼物。


    凌宴心里不舒服,她也清楚,以如今局势,封赏秦笙势必会触动某个群体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阿淼百害无一利,毕竟要与天下人抗衡的是自己,怪不得人家。


    可她就是忍不住,尤其看到以往大肆反对祠堂建立的人趋炎附势的过来讨好,对曾经闭口不聊,好似她家那么大一个祠堂不存在一般,这种心照不宣的选择性忽视,让凌宴非!常!不!爽!


    “不用为我鸣不平呀,世人就是这么个德行,跟他们生气,你不如……”秦笙细细吻着凌宴下巴,低沉的嗓音勾在凌宴心尖,“我的那份,由你亲自昭告天下岂不更美……”


    凌宴那点不快啪地一下就被哄好了,“嗯!我一定要天下人尽皆知!”


    现在,该轮到她了!


    新衣裳闹得皱皱巴巴,不知何时丢在一旁,雪白交颈底足缠绵。


    家里的喜事一桩接一桩,继秀才有崽之后,外出历练的孩子们回家过节了。


    两军僵持,盘查严格,两地百姓走动多有不便,她们还是想法子回来了。


    新兴娱乐行业大受欢迎,算上杂七杂八的分成,这趟闯荡赚了不少银子,为了避免礼物买重,她们早就商量好了,集资购置新衣,妹妹们人人有份,“我们回来啦!”


    “家里弄什么新鲜玩意了?我在河内都听说了。”


    “是啊,要不是打仗早有人来看热闹了,那帮人馋的抓心挠肝,十两银子一场啊,啊,少赚好多钱!”


    “先别打岔,族长封爵是咋回事,娘唉,我都不敢信。”


    出去打工大半年,摇身一变,回来竟然是侯爵养女了……她们这是撞了哪门子的大运啊!


    一到家,在外人模人样的管事姐姐们纷纷暴露本性,好像几十万只鸭子一起叫,姐啊妹啊的,到处叽叽喳喳。


    让人吵并快乐着。


    作者有话说:


    第565章  想不到吧[VIP]


    一道回来的还有春闱高中、做了官的林家人, 她们官位不高,却足足有三个之多,几乎包揽了前三名。


    凌宴惊呆了, 秀才亲自指点就是不一样,她寻思如果秀才不写话本, 还能开辅导班赚钱,一样能成富婆!


    丰收之际中秋月明,是全家团圆的大日子, 其重要程度堪比过年,大家奋力归家只因中秋该去祠堂, 还有夜里的拜月祭礼。


    作为家里的一份子, 她们不想错过集体活动。


    节日重要, 福利也不少,不光有月饼、闸蟹之类的特色食物进嘴、额外的零用钱,还有打工人的专属补贴,怎叫人不开怀,一众姐妹嘻嘻哈哈,话题好像永远找不完。


    “这个灯好亮, 我能拿走用嘛?!”


    “谁也别抢我的豆沙月饼!”


    “啊,我终于能打球了, 快,找人组一场!”


    “你们是不知,外头活蟹卖好贵的!”死蟹便宜, 家里千叮咛万嘱咐那种不能吃,大家舍不得花钱, 又没得捞,只能吞口水, 刚才看到食堂刷蟹,一盆盆活蹦乱跳,半个巴掌大每人两只,都是不糊弄人的好东西,口水声此起彼伏,“还是家里好哇!”


    在外闯荡很辛苦,都是姐妹相互扶持才平稳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见家中还是那么轻松,那种自己长大了的感觉更明显了,心情还挺复杂的。


    秦二十三绘声绘色地说起前几天在知晓凌宴封爵之时,先是欣喜若狂,然后哇的哭出声了,“凌族长那么厉害,我咋样才能响当当啊!”


    榜样过于出类拔萃,她有被打击到,差点emo了。


    众人哈哈大笑,她响不响当当不知道,倒是个活宝。


    侯爵养女,这个身份说来尊贵,实则不然,当世权贵收养女儿多是意在“投资”,联姻、做妾、童养媳,就这几条出路,这份尊贵其实非常微妙。


    毕竟占着养育之恩,比明晃晃吃人强了那么一点。


    凌宴收养她们是希望这些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有一技之长、自立于世,跟那些婚嫁之事无关。


    可架不住有人揣度,递来的帖子明里暗里探她的口风,范知秋拿不准凌宴的心思,专门请示。


    所以说,她想收破烂一点没错,屁事不干就会趋炎附势,凌宴烦得很,回复简短且坚决,“不嫁。”


    范知秋常年在后宅浸淫,清楚里面的门道,可几百个养女……实在无从下手,她知道老路子的问法很蠢,却不得不问,“那娶呢?”


    弄一堆眼线回来?


    给凌宴问笑了,“那帮大馋丫头未必看得上眼,别搞得人家面上无光,算了吧。”


    真不是王婆卖瓜,她让孩子去学习做工、游学旅行,在新旧世界的交叠中狂刷阅历,以她们的眼界,所谓大户人家也是旧的不能再旧的老黄历,除了倾国倾城的美貌,凌宴不觉还有什么能打动她们。


    她敢这么说,还是因为那帮大馋丫头内部消化的倾向有点明显。


    范知秋尴尬颔首,“我明白了。”


    凌宴不打算安排对象,为免空穴来风,她觉得有必要重申一下,还有很多事,一并安排在祠堂宣告。


    这里的意义太过重要,尤其在看到熟悉的教头护卫一身板正制服,只能坐在轮椅上接受族长的奖赏……话痨似得一众姐妹纷纷闭上嘴巴,神情肃穆。


    “她们为家族做出卓越贡献,牺牲颇多,将心比心,我不容许任何人轻视、怠慢这样英武的勇士,这件事我只说一遍。”秦笙环视众人,锐利张扬的面孔严肃起来,震慑力十足。


    众人乖乖称是,“我等记下了。”那是她们的教头、也是伙伴,家里不说她们也不会轻慢了去。


    凌宴接过话头,“如今我虽为侯爵,但你们更要懂得谨言慎行,切记不可骄纵跋扈,仗势欺人。”


    她们除了姓秦就是姓凌,有心之人一查便知出处,行走在外,代表的就是家族的脸面,这个道理大伙都懂。


    “还有你们关心的婚事。”秦笙淡笑着,温和而不失威严,这些年来,捡来的少女稚童都长大了,该仔细说说这个话题,“家中不嫁女、不联姻的规矩不变,不过对象就要你们选了,切记擦亮双眼。”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几家欢喜几家愁。


    她们不同于一般的家族,包办婚姻不现实,凌宴不乐意,秦笙更懒得拦这活,如何求偶,已经教了她们很多,剩下的就看各自努力了。


    成婚自然有要求,写进家规的那种,人人都要遵守。


    “二十才能成婚?”


    “那不然呐,没看那十二三嫁人生子的,自个还是孩子,多吓人啊。”


    “对的,越穷苦的人家女儿嫁的越早,没看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能留到十六七再嫁,我们晚些成婚能多攒些银子,生孩子也不会太伤身体。”


    “按族长的话,二十才算心智成熟,我觉挺好,省着后悔。”


    “晚成婚,能少后悔十年是吧,哈哈哈。”


    “哈哈哈……可对象去哪找哇?!”某些整天就顾得吃的馋丫头们忽然开始着急了。


    立刻有人提醒,“不可仗势强取豪夺啊!”


    “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还不想被赶出家门好吧!”


    “成婚家里给出资十两,还分配双人间,这么好的条件,不管怎样都能找到正经人家成亲的吧,反倒别太过轻率才对。”


    众人深以为然。


    可有人是真的担心,比如秦二十三,她来家时就十六了,马上到成婚年龄,脑子里过了一圈,竟然一个适合成婚的对象也无,没头苍蝇似得转到好姐妹那去,“咋办啊六十五,能有人看上我嘛!”


    六十五不胜其扰,一溜烟跑走。


    不日,秦二十三收到好姐妹赠送的一条小巧闪亮的银铃手链,六十五指尖拨动上面的银铃,一阵悦耳脆响,“呐,铃儿响叮当,响当当的二十三当然有人看得上了。”


    瞬间,大咧咧的秦二十三少女心小鹿乱撞,软若柔云,她忽然懂得什么叫一眼万年,再不慌乱。


    大孩子春心萌动,而成婚的话题对小孩子来说还很遥远。


    最早捡回家的七朵金花里,最小的小七被姐姐们拉扯大,都会认字了,而大姐秦霜分化成中庸,现下她只一门心思在职业规划上。


    大霜手指一掰,自己长相普通、性别普通,论能力只裁缝针线拿得出手,可家里会这个的人太多了,也很普通,偏偏她的排行不普通。


    一,大姐、大妹、大霜,怎么称呼都占个大字,跟别人序齿的都不一样,她没有凌云那样的天赋得家族重用,显得这个“一”德不配位,未来自己如何帮助家族和小族长?秦霜深陷焦虑之中。


    月光映着她的脸,心事转瞬即逝,秦笙的视线停留一秒,扫视全场。


    雪域一族尚在修养,但有泪眼婆娑的水世澄,新捡来的女孩们懵懵懂懂,努力学习姐妹们的端正虔诚,祭拜的队伍再度壮大了。


    以后会更多的,秦笙默默祈祷,牵起她的妻子和女儿,带领众人拜月祈福。


    皎洁月光见证,不断增强的信念,终将变成无坚不摧的力量。


    祭祀完毕,孩子们带走祭品欢欢喜喜回去分食。


    秦笙叫大霜来家坐坐,“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吧。”


    大霜受宠若惊,紧张回道,“是的。”


    有点局促。


    “事务繁忙,近来疏忽了你们,往后不会了。”秦笙语气十分温柔,引她进门,水果一摆,随便聊聊。


    放松的气氛好似回到过去,不一会,迷途的少女倾诉自己的迷茫,秦笙放下水果,直起身子为她指点迷津,“选你热爱,或是擅长的。”


    大霜更是垂头丧气,她没什么热爱的,“我擅长的……裁缝针线太普通了。”


    “普通?”秦笙眉头一挑,并不赞同,“雨晴教头的新衣如何。”


    大霜兴奋地快速回道,“好看极了,衬得她即便在、在轮椅上也很挺拔。”一点不像残疾。


    秦笙慢条斯理地引导,“扬长避短,展现更好的一面,这是一个好的裁缝基本素养,而那身衣服,是阿宴设计的。”


    大霜目瞪口呆,“啊?”怎么会呢。


    “呵,想不到吧。”秦笙的骄傲根本藏不住,“暂且想象下,以后每个姐妹外出都要专门过来跟你定做衣裳是什么感觉,阿霜,任何事做到极致都不会普通,你的这份聪慧和稳重,不是人人都有的,找不到擅长和热爱的就慢慢找,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份不普通的工作,但一定记得,不要小看了自己。”


    大霜呆愣的五官忽而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脸,乌云散去,豁然开亮,“嗯!我,我再想想!”


    秦笙非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心里有事别闷着,慢慢来,都会好的。”


    拨云见日,大霜脚步轻盈带走秦笙送的安慰水果回去跟姐妹分享。


    秦笙自认她“知心姐姐”的工作做的还不错,跑去跟凌宴讨要奖赏,刚见对方,就看平日十分佛系的家伙竟洋溢着吃瓜的欣喜,“你猜刚才谁来了。”


    “青岚。”秦笙听到她的动静了,“怎了,大过节的她不围着景之转跑过来干嘛。”


    凌宴咧嘴,“她找我要最好的毛线,打算给景之姐和孩子织东西。”


    秦笙:?


    那个大老粗?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青岚?


    “啧啧啧,当母亲了就是不一样,粗中有细。”秦笙浅浅槽了句,本不想在意的,可景之又不缺吃穿,哪里用得上她来织,没必要强行表演吧,“我好好奇她能织出什么来啊。”


    到时她一定要处刑,公开处刑!


    作者有话说:


    基本临近完结了。


    第566章  常觉亏欠[VIP]


    她的天乾没什么好胜心, 不代表秦笙没有,当场翻箱找出毛线钩针,琢磨给女儿做件新围脖, 她要狠狠处刑沈青岚!


    凌宴无语又好笑,莽夫馋多少年了, 好不容易当妈,乐得牙花子飞在外头不回家,整天围着秀才怕磕碰又怕冷热, 惹得秀才嫌她黏糊给她撵走了,结果就仓鼠似得猛猛往家捣腾吃的, 冷库拨给她的地界塞满不够, 还在囤。


    新棉花下月采收, 莽夫现在就盯上了,尿布、襁褓、小衣服全部定好,奶娘也找了好几个,一手包办齐全,半点不用长辈操心。


    为了这个崽,莽夫把凌宴屯的自用顶级鸭绒抢走给秀才做靠枕去了, 高薪挖墙角借了两个厨子回家,刚要毛线还从自己这薅走奶粉和一筐水果……


    只能说还好没定娃娃亲, 不然秦笙也有崽,莽夫这薅羊毛的架势凌宴真的会跟她打起来。


    如此殷勤,秦笙跟着较劲岂不是打消人家积极性, 凌宴劝了又劝,秦笙决定高抬贵手, “我给芷儿做,不埋汰她总行了吧。”


    凌宴默默替老友捏了把汗, “刚跟大霜说啥了?”


    秦笙想起自己当知心姐姐的卓越表现,哼笑得意,“那孩子心事有点重,惦记工作,我给开导好了。”


    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意有所指上了,凌宴很识相的在秦笙脸蛋上落下一吻,“我还打算找她来着,竟让你抢先了。”


    秦笙选了几团鲜艳的毛线团,目露狐疑,“咋说,你找她想安排什么?”


    凌宴这个惯会将事情闷在心里的佼佼者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工作,要猜么。”


    秦笙白了凌宴一眼,又来,多了千年见识让她上哪猜去,故意为难自己,猜不到就要按着自己不许动,她才不上她的当,“我不猜,那你还说不说了?”


    爱一个人,多多少少会变得像她。


    “说呀。”凌宴乐得眉开眼笑,她给大霜安排的是钟表匠,“钟表即将推向市场,我想她性子沉稳,应该能做得来。”


    钟表安装、修理,都需要放大镜以及精细操作,像秦二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估摸受不了这种活,能把自己气个够呛。说来人家做靴子不错,磨练到现在,秦二的手艺已有顾客点名要她来做,凭她的本事,这辈子都饿不死了,蛮好的,没必要换。


    “钟表匠是不错……”不普通、地位也有,秦笙没有立刻应下,仔细想了想,“合适归合适,只是大霜心事有点重,我觉得她更在意姐妹们的认可,钟表匠在交流上要差一点,嗯,等我跟她说说,看她怎么选吧。”


    凌宴拍拍脑门,她没考虑到这一层,“那听你的。”


    炕上温温的刚好,秦笙脱掉鞋子上炕,在炕桌旁给围脖打样,“芷儿生辰你准备什么了?”


    凌宴小脸一挎,“今年没工夫准备,就送点小礼物和蛋糕吧。”


    秦笙一样没时间精心布置,也是小礼物,“她都九岁了,这么一算,我们在一起也快五年了?……时间好快啊。”


    蓦然回首,好像一眨眼的功夫。


    凌宴微怔,“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么?”


    “看吧,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秦笙淡笑露出腕处的手表,“你送我的生辰礼都收了一大堆了。”


    凌宴看到自己腰带扣上的金猫爪,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有秦笙留下的痕迹,“我也是。”心里暖暖的。


    不知不觉,她们经历了好多,生活、恋爱、冒险,黑羽令、长安、雪玉宫,诸多重重,这几年过得比前一世还要精彩,时间的逝去固然让人五味杂陈,然而她和秦笙娘俩、大伙、村落,入目所及变化天翻地覆,朝气蓬勃的,这都是岁月积累的财富,也就没什么好伤感的了。


    凌宴脑海中浮现起当年盛夏,稻花田间的旖旎,后来竟是忙得再没空重温,她的印象中她们好像也没怎么过过纪念日,这两年竟是连宵夜也不怎么吃了……没由来的愧疚涌上心头,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为何会有人说,爱是常觉亏欠。


    这下真的伤感了,凌宴阴暗咕涌到秦笙身边,脑袋往人腿上一躺,环住秦笙腰身,默默感受她的体温。


    秦笙指尖划过凌宴的额角,抚摸她柔顺的发丝,她记得有人说发丝软的人脾气好,曾经不知真假,如今她有了答案。


    灯光熄灭,她们汲取彼此的体温,在香暖的被窝里依偎着,一道坠入梦乡。


    封爵之后,凌宴的日子和早前也没什么不同,那些侯爵的华贵常服整齐挂在衣柜里,身上还是曾经的衣裳,棉布柔软透气,工装利索耐脏,方便干活。


    可惜时至今日,当年从赵婶那抓来小母鸡都成了老母鸡,不怎么下蛋了,好在鸽子和鹌鹑还有的下,一大一小还有的暗中观察。


    至于老母鸡,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一家三口一致决定,养在那解决剩饭剩菜也不错,不差这一口鸡肉。


    生产队初始队员老去,万幸其他的正处壮年,小驴小小驴、小枣糕油光水滑,养的极好。


    阳光明媚的秋日,参加完小凌芷的生辰宴,阿淼和公孙照在便衣护卫的护送下,告别亲朋好友踏上她们的旅程。


    平阳交到凌宴手中,担子如有千斤,计划都做好了也就没什么焦虑的必要,她决定和娘俩外出骑行,放松身心。


    蹄子哒哒,小狗吐着舌头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她们来到了私人校场的隔壁,小凌芷嚷嚷下去,嗖地跑去骑大狗。


    小狗歪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大大的疑惑:?


    秦笙见不得狗子失落,“嘬嘬”两声,“过来。”


    小狗可怜巴巴凑到秦笙脚边,偷看远处活跃的同类。


    这片地专门用于训犬,田园犬、猎狗、狼狗种类很多,她们在苏南风的帮助下搜罗了不少犬种,要说颜值最高、最威风的还是灰色的狼犬,很大一只,各个如银灰狼王,威风又漂亮。


    这种狗非常护主,凌宴每次看到都心痒。


    “真不养一只啊,我可以陪你溜它。”秦笙好整以暇地坏笑着。


    “又来撩拨我!”凌宴捏秦笙的手,她其实有点懒的,交给别人又不符合她教导小崽的要对宠物负责,可以说被以身作则几个字死死困住了,“我过过瘾就好。”


    她还很喜欢山里的大猫呢,又不是喜欢就要养在跟前。


    二人并肩转悠,不多时,就见她们的崽骑着大狗横冲直撞,兴奋的嗷嗷叫,“好快好快!”


    那正是才带回来的二哈,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二哈安家落户了,以它们的情况,智力太高的工作不大行,还是回归老本行——拉雪橇,牵轮椅。


    有秦笙在,训犬事半功倍,再过一段时间二哈就能持证上岗了。


    早前训的狗子很多已经步入工作岗位,据点、商队、店铺都有她们的影子,帮助人类巡逻、警戒、制服歹徒,相当之优秀,往后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秦笙笑道,“狂犬疫苗就快了。”


    这个难度稍微大了点,进展缓慢。


    凌宴惊呆了,她只知道她们计划好的肝病疫苗已经提到生产日程上来,“哇哦,这你都弄出来了?也太勤快了吧!”


    还有什么比见缝插针努力的天才更恐怖的吗?!


    秦笙被她夸得脸热,“法子你都告诉我了,我照本宣科做实验而已。”再不勤快些哪里像话。


    凌宴一样要夸夸,秦笙执行力惊人,“等给狗子们打上就不用担心了。”有了疫苗,野狗也容易解决些,古代的野狗是真恐怖,不光李顺造的孽让她寒毛直竖,她们这两年奔波还真听说有野狗吃人的事,得官府派人处理,吓死人了。


    阳光晒到身上暖呼呼的,秦笙伸了个懒腰,满足又慵懒,“你啊,还是少操些心吧。”


    之前在雪域压力最大的那段时间,她都看到凌宴生出几根银丝,秦笙难受坏了,没敢告诉她,她真的不想再狗狗祟祟给她揪白头发了,“过来看芷儿骑狗,都拍下来,长大了给她瞧。”


    凌宴扭头一看,小崽又玩嗨了,张牙舞爪的像个小疯子,妥妥黑历史一桩,赶紧抓拍下来,“哈哈哈。”


    胶卷自行抽动发出一阵嗡嗡声。


    电池get,傻瓜相机有了,磁带式录音机也有了,小阿云今年又没少做事,断层式跃进,估计录像机也不远了。


    这还只是凌宴加塞塞给对方的小难题,实际上家里各方各面都有了质的飞跃,单液压机的应用,使得大批量生产针头不是梦,再也不需要银匠手搓,更别提其他金属加工,简直不要太方便。


    曾经让铁匠陈洪烦到头秃的螺丝纹理也解决了,机器一开,要多少有多少……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自打凌宴彻底放权,统御几个部门的小阿云平均两个月攻克一个生产难点,还不算中间开小差弄了个放映厅,研发生产一把抓,那孩子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挥洒天赋,步调快到凌宴也不知她在研究什么,反正她已经被震惊到习以为常。


    可对有些人来说,真习惯不了一点。


    波光粼粼的大海上,琴声悠扬,阿淼呆愣注视提前拿到的大婚礼物,一个黑匣子竟然能弹曲儿?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阿淼暗道,她那半个先生又搞妖法了!


    公孙照对当时自己听到声响啪地一个黄符丢过去的行为闭口不聊,“很神奇吧。”


    那些奇淫巧技在阿淼心底已经成为惊为天人的存在,她佩服的无以复加,“嗯,也很享受。”


    海上琴曲,全天下的独一份,就连凌宴自己都没来得及享用,巴巴给自己安排上了,阿淼有被取悦到,非常大方的原谅了某人的不地道行为,“嘶,你说她还送什么了?我好想知道!”


    公孙照也不由自主的期盼上了,“要不我们早点成婚?”这样不就能提前知道了嘛!


    作者有话说:


    第567章  高攀不起[VIP]


    阿淼哈哈大笑, 不愧是她的王后,真是天才,只可惜日子定好, 喜帖也发了,“这么着急和我成婚呀。”


    故作遗憾的调笑道。


    咦, 这叫什么,油腻!公孙照心底嫌弃,揣着的拳头紧了紧,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阿淼歪头,闪烁的眸光俏皮又深情, 缓缓凑了过来, “什么?”


    话音未落, 脑门啪地被拍了一下,一张黄符在海风的吹动下飘荡。


    阿淼:……咸珠傅


    公孙照得逞地拍了拍手,唇角疯狂上翘,“想做这个!”


    阿淼扯掉黄符,咬牙切齿地扑了上去,“好你个公孙照, 敢贴我符?我非把你……”


    畅快的欢笑与悠扬的琴曲一道在海面回荡。


    随行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去瞧, 只是健壮的身躯无声守住栏杆,谨防二位过于欢快失足坠海。


    或许心爱的人在身边,不论身处何地, 都会很开心。


    然而小凌芷嘴挂油瓶,哀怨控诉, 哼,不敢想如果母亲不拍自己丑照的话她会是个夺么开心的小女孩!


    删是不可能删的, 凌宴要将底片永久保存!


    秦笙宠溺看着娘俩追逐打闹,心道:好芷儿,你还没发现你母亲就是个坏心眼吗?


    大抵要长大才会发现真相了,秦笙失笑,巡视一圈,聆听狗子们的心声。


    为家族出力,狗子该有的待遇不能缺斤短两,护佑一方生灵,这是她作为大巫的责任。


    被小凌芷荼毒的狗子长舌哈赤哈赤地喘着粗气,硬驼六十斤还是勉强了些。


    “让它休息去吧。”秦笙发话,小凌芷不敢不从,“那我换一条。”


    反正都被拍了,再多点也没什么关系。


    隔壁校场不时传来笑声,一听就是大馋丫头们,中秋放假,又有姐姐回家送的新衣裳,最近几天兴高采烈的。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明天小的上学,大的返程工作,呷,又有谁要哭了凌宴不说。


    初入社会,能明显感觉到她们成熟许多,这次回家除了妹妹们的礼物,还带了不少特产回来,贵的不让买,桂花便宜,她们带了好多。而对即将离家的女生,作为大家长,零用、吃的、叮嘱,一样都不能少。


    五两银子;一块玉佩,东西不大、也不贵、更像一种身份的证明;宴席上最珍贵的甜虾、毛尖菇,平常吃的蚕蛹、香肠、豆沙月饼,还有果干酒饮诸多特产,通通带回去打牙祭,每组一个大包袱,大伙惊呆了。


    “你们出去的时候外面不安定,需要很大的勇气,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往后在外头挨欺负了,尽管传信回来,有家里出头。钱、权,不用眼馋旁人的,只要好好做事,家里都会给。”早前时间紧迫只教生存,现在站稳脚跟自是要提点生活,秦笙说的很明白,就是撑腰的,这些人差事办的漂亮,又能费劲赶回来过节,这样心系家族的必须赏。


    家里好,人才恋家,正向循环。


    一番话说下来,弄得大家哭哭唧唧,没等出门又开始想家了。


    凌宴摆摆手让她们先别激动,除了钱权,还有的就是色,人类最根本的渔网,青春萌动,就像大学生,有些事根本管不住,她不反对大伙找对象,也不要求她们守贞,常备药物里避孕药也是有的,但她坚持卫生、反对滥交。


    她木着脸开口道,“外面诱惑颇多,我只希望你们能爱惜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万万慎重。”


    婚前这般,婚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笙科普了下脏病的大致病症,提醒大家一定注意,及时悬崖勒马。


    抽搭声不知何时停息,大伙羞耻又尴尬,表情遭不住,脚指头跟着疯狂施工。


    无人不知,两个族长都是以身作则的,这样的优秀榜样深入人心,她们不纳妾、没填房没外室,酒都喝得很少,各个洁身自好,就为这个家操劳,自己几斤几两,反而纵情酒色比族长过分?那是敢不了一点,她们还要脸。


    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是族长多想了,大伙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心态,认认真真听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科普,“我等记下了。”


    秦笙继续道,“你们工作的地方人来人往,病菌多,有些私密的毛病发作可能是身子弱,其实和起癣子差不多,记得勤洗手、常换衣,若是不幸遇见了,莫要往那腌臜的事情上怀疑,不舒服就去看诊,外面治不好就回家,别讳疾忌医想些有的没的,出门在外,姐妹既是依靠,不可不分青红皂白伤了和气。”


    她给调了消毒液,让镖局的人过阵子送过去。


    事情虽然尴尬,可字字句句都是担忧,众人在只比自己大几岁的族长身上看到了慈母之心,或许她们比有些亲娘做的都周到。


    秋意渐凉,大伙离家时的心仍旧是火热的。


    秦二十三晃了晃腕处的银铃,叮当声轻巧悦耳,激励着人们前行——没人不想做家里响当当的人物。


    凌宴和秦笙送走一波又一波回家过节的人,还剩最后一个,小捕快方钰。


    各种法典背的头晕眼花,早前荀大人承诺的大理寺进修之事随着阿淼自立为王打了水漂,而现在方钰升了职,是大捕快了。


    风里来雨里去,方钰肉眼可见的黑了,也沧桑了。


    面对凌宴,方钰还有去年收拾镇上烂摊子的怨怼,对方封侯也藏不住,“你知道那天我抬了多少尸体么!”


    很尴尬,帮人家打听的进修渠道没发挥用武之地,凌宴老老实实挨喷,秦笙探出半个脑袋看热闹,忽然道,“你和荀小姐……”


    方钰想也不想的回道,“怎了?”


    像只应激的小猫仔。


    秦笙深深看了她两眼,“过几天回来打疫苗,记得叫上荀大人和她夫人,防肝病的。”


    如今荀大人升职,曾经的代理郡守转正,搬去了郡守府,荀小姐也被阿淼钦点接管武宁镇,变成小荀大人。


    并非任人唯亲,而是荀小姐春闱高中,打破林家人包揽前三的黑马就是她。


    两个荀大人都很支持秦笙的事业,自然互惠互利,这事阿淼也知道,金贵的萧王殿下决定观望一阵再打。


    方钰“哦”了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防什么肝病啊?”


    “传染病。”看着半死不活的方钰,秦笙心里闪过一丝怜悯,阿钰和顶头上司谈恋爱的滋味如何暂且不论,当朝不许伴侣同时为官,阿淼对这个政策并无异议。


    “你想做官么。”秦笙直接问了。


    原本还能绷住的方钰表情大段垮掉,愣在那不说话,避开的眸子里满是痛苦。


    看样子是想的,很怪,俩人面面相觑。


    “阿钰,你那么努力想去大理寺进修,究竟为了荀小姐,还是为了自己。”这是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去中,少有的对她抱有善意的人,秦笙不忍看她挣扎痛苦,“你和荀小姐到了哪一步,你的想法可曾对她说过?”


    官是官,吏是吏,两种不同的体系,前者科举选拔,后者可由人举荐、招募等等,地位和待遇天差地别,无法一概而论,自然不违背规定,她们可以成婚。


    荀大人让方钰熟读法典去大理寺学习,一定非常看重她的能力,在长安那种地方,在那露脸终究不一样,差事办好了,虽说可能微乎其微,但不是没有破格升官的可能,可这些都是老黄历了,现下荀小姐通过科举搭上阿淼的大船,先一步为官,差距越拉越大。


    方钰长叹一声,懊恼地抠着额头发际,“本来就配不上,现在更配不上了,我和她就是……阴差阳错。”


    命运捉弄。


    方钰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语气苦兮兮的。


    荀小姐出身寒门,母女俩同为官员,没落的世家正有崛起之势,方钰虽为吏,严格来说,在荀家面前只比乡野村妇强一点,不多。


    世人讲究门当户对,门第之见根深蒂固。


    凌宴感觉她们两个的感情在前程面前,真的很难讲。


    或许最痛苦的地方在于,方钰在努力追赶门第的差距,结果越追差距越大,如若她“混吃等死”一点嫁给荀小姐,就不用这么纠结了,可如果那样的话,荀小姐才看不上她。


    秦笙皱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什么阴差阳错,我是在问你你俩表明心意了没有?!”


    方钰烦躁挠头,她原本打算去大理寺前直接提亲的,“那不成私定终生了?她是官宦人家,我不能坏她名声啊。”


    俩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凌宴:啊?合着我搁这搁这,八字没一撇,白担心呢?


    “迂腐,让你读的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秦笙被她那蠢样气笑了,“你不是不知道荀小姐芳龄几何,她都快成老姑娘了,为何一直不定亲?”


    方钰委屈巴巴,别骂人呐,“她说没遇见中意的。”


    秦笙都要替荀小姐呕死这个榆木疙瘩,估计荀小姐掐死她的心都有了,秦笙真想给她脑壳掰开,把里面的水倒出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说没中意的你就信?你怎不信她中意的其实是你呢。”


    “真的假的?”这事方钰谁也不敢说,登时没了主意,哭丧着脸,“你说咋办呐笙姐。”


    看上次过来打疫苗两人的相处情况,凌宴真不认为是自作多情,也是有点被大捕快蠢哭了,这野山参生气怪凶的,赶紧哄哄,“我们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仔细想想,方钰不能算迂腐,她会这样不无道理,荀小姐毕竟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她想遵循心上人习以为常的礼法,以免对方以为自己粗鲁无礼,这其实在跨阶层中恋爱中挺常见的,要融入上一阶层,弱势的一方难免自卑讨好,以高阶层习惯行事,不熟悉、便会刻板不知变通,总之是怕丢人闹笑话对方看轻自己。


    凌宴也算小富之家出来,这事她有经验。


    “我很严肃的提醒你,你哥定完亲,下个就是你,你娘催得紧,没时间让你浪费了。”秦笙深深吸了口气,她能怎么办,手把手教她谈恋爱,“带上你的中秋节礼,滚回县衙问她,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方钰在感情的事上脑子不怎灵光,但知道听她笙姐的,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我这就回去。”


    “还有。”秦笙叫住她,回屋取了套护肤品,“给你的面霜怎不用,哎呀,这脸糙的,阿宴快来帮忙,给她打扮一下。”


    “来了。”凌宴立刻上手扒了大捕快的外衣,妻妻俩齐心协力给方钰拾掇的人模人样,怕她骑马沾一脸灰,还给派了车子送回去。


    车子太快,以至于方钰到县衙的时候将将上午,来不及感叹车子的快捷,她忐忑的拎着节礼,跨入内堂。


    沐休尚未结束,缥缈的焚香中,新任县令正在看书。


    一股淡淡的香气,荀小姐抬眼,熟悉的捕快制服笔挺,衬得那人身姿挺拔,好似英武不少,“怎提前回来了。”


    方钰喉头艰难动了动,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烫嘴,“大人,我从安远侯那带了些吃的给您。”


    望着食盒下恭恭敬敬弯腰的脑袋,荀小姐无声叹气,“我说了,私底下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568章  一点不少[VIP]


    我不在意门第, 也不关心财富的差距,我只需要你对我诉说爱意的勇气,一如你维护正义面对刀光剑影之时, 一往无前从不退却。


    可这样英勇的人面对自己却如蛇蝎猛兽……


    门第像一座大山,成见压在每个人心底, 不是谁都有萧王那样以“发疯”娶道士为妻的决心。


    人言可畏。


    荀寻非常清楚原因,却是她的立场无法言明的,漫漫人生路, 她可以向她靠近很多步,唯这第一步定要对方亲自迈开, 她能做的唯有安抚双亲、耐心等待, 等待答案自己找来。


    跟前的人儿挺拔俊俏, 英气逼人,粗糙麦色皮肤变得光洁柔嫩,泛红的脸蛋诱惑着人去捏一下试试手感,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荀寻欣喜中带着些不确定,自己真的等来了么?


    秦笙焦虑地在家搓手,没有鸟儿眼线, 她超级不习惯,呜呼哀哉。


    凌宴给她递了两根玉米, 反正都是搓,搓点玉米粒晚上松仁玉米吃,自己则拿来擦丝板刮玉米浆, 弄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饽饽都是极好的。


    玉米刚从地里掰下来,黄澄澄的, 又香又甜,堪称她们全家的最爱, 有了冷库,冬天也能吃到鲜玉米咯~


    秦笙白了她一眼,玉米不顶事,她想吃瓜!“啊,阿钰到底咋样了!”吃不到嘴简直抓心挠肝!


    吃瓜不过是口嗨,她真心希望小捕快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赵婶被儿女搪塞急了,真的选了两个汉子回家供方金相看。


    方金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五官抽抽巴巴,好说歹说保证年前定亲,才让老娘将人领走。


    作为村里吃瓜的一把好手,赵婶不介意跟大伙分享儿子的糗事——疯狂加码。


    几个大汉相顾无言,据说场面一度非常辣眼,方金不得不言而有信,赶紧请媒婆找合适的姑娘,留给方金的时间不多,现在正跟他娘到处跑呢。


    凌宴觉得大捕快和荀小姐不管成不成,还是早有个定数的好,不然赵婶出手是真不管美丑……大捕快哭都找不到调,“别急啊,过阵打疫苗当事人把瓜凑到你嘴边,随便吃。”


    “唉,还不知荀大人怎么个态度。”那可是郡守,对一般人遥不可及的存在,秦笙眼巴巴看向凌宴,“阿宴……”


    柔媚婉顺,撒上娇了。


    凌宴一听秦笙夹嗓子下意识虎躯一震,“咋啦?”有事好好说,别吓人。


    秦笙搬过小板凳坐到凌宴身边一阵耳语,凌宴点了点头,先斩后奏是吧,“嗯,这点小事你决定就好,我只管出份子钱。”弦住副


    “你最好了!mua!”她家阿宴大方的样子超迷人,夸张的亲吻落在凌宴脸颊,秦笙从不吝惜她的爱意。


    凌宴耳朵一红,蹭了蹭秦笙,心底有点老妇老妻黏糊的羞耻,但不得不说,她非常受用!


    哈特甜甜,她超爱的!


    秦笙是让她身心频频上瘾,无法自控的欢愉,这种幸福,凌宴希望每个人都能享有。


    事到如今,其实她们完全不必再做家务,不过二人都觉一起做点小事有益感情,这只是冒险复仇换了种形式,平淡的生活更需要经营,守住她们的小家,小家稳固、大家亦然。


    糊糊过了筛,细腻的浆液在锅中咕咕冒泡,玉米特有的香气息弥漫。


    两人捧着小碗喝下,齐刷刷的满足长叹,热乎乎的好舒服。


    “待会我要去工厂看看,时间久一点,你在家等我好不?”凌宴擦掉秦笙嘴边的白沫,她有事要做,秦笙对工厂的味道敬谢不敏,“嗯,那我去研究新药,你回家吃饭么。”


    凌宴看了眼时间,“当然。”


    完全升起的太阳驱散了秋日早晚的凉意,凌宴喝完玉米热饮暖呼呼出门,秦笙出门前打了个电话,来到她的研究所直奔地下室,某间房内,白亮的灯光下一男子爬上爬下的忙碌着。


    武峙一大早就在了,他刚扫完粑粑,捧着小桶,挨个匣子投喂,“笙姐。”呲溜滑下梯子来到秦笙跟前行礼。


    秦笙心情不错,在满墙都是虫匣的屋里转了转,虫足爬动的声音听着就很有力,情况不错,“适应的怎样了。”


    有钱赚,又得到了重用,武峙干劲满满,不仅适应了这些头皮发麻的黑壳虫,还主动学习模拟搭建它们的生存环境,快速安排上了。


    武峙谦虚的笑了笑,“还可以。”


    匣子都布了青苔和石头,是用了心的,避免虫子打架无端损耗,有庇护所也方便繁衍。


    秦笙非常满意他的表现,拿起勾在匣子上的记录单,投喂的食物不同,有食堂的边角料——鲜肉,有虫子的尸体,还有……都是对照组。


    虫子的生老病死也是个漫长的观察过程。


    尺子一量,变化很直观,除去正常鲜肉,另外两种饲料都在促进虫子膨胀,而最后一种的效果更夸张,吹气球似得,仿佛没有极限。


    就连秦笙也很难想象如果食肉黑甲虫长成皮球那么大会怎样。


    果然是瘟的,秦笙呲牙,暗自庆幸自己把东西都带了回来,“那两个人如何。”


    武峙躬身回道,“状态还可以,李亮清醒了。”他就知道他笙姐能治好!


    秦笙“嗯”了声,“忙去吧。”


    武峙爬上梯子继续做事,秦笙通往最深处的密室,黑暗中,巨大的锁链将一个人形紧紧吊在半空,滴滴答答流入血池。


    灯光一开血肉模糊,铁链穿胛而过,环穿腰椎,一如牵牛的鼻环,腿骨亦然,痛苦无时不刻。


    雪玉宫地下惨案的复刻,姜淮半死不活,秦笙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这是她一刀一刀削出来的,要知道那硕大的脑袋花了她好多功夫呢。


    几日前颈后的伤口已经愈合,秦笙感叹又羡慕这样强大的恢复能力,顺手抄起小锤,在那貌似膝盖的地方嘭的一敲。


    痛苦的低吟声呜咽着,膝跳反射,铁链晃动,真真正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双通红的血眸猛地睁开,死瞪秦笙,秦笙视若无睹,她沉浸在探索中,惊讶于神经也这么快长好,如果能修复手下受损的神经该多好啊。


    可这玩意太瘟了,随着进食蔓延,说也说不准会如何,秦笙还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她不是姜淮,她的每个实验耗材都非常宝贵,罪大恶极的死囚不好找,不能轻易糟蹋了!


    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哗啦啦,人形直挺挺的绷紧,若隐若现的血管暴突,却无法嘶吼。


    来都来了,秦笙得给他一刀,痛苦最大化,且绵延不绝……


    她说过,姜淮要体会她曾经的痛苦,百倍千倍,一点都不能少!


    黑暗的地底掩盖了一切见不得光的“罪恶”,而楼上阳光透过清澈的玻璃落在书桌前,秦笙正在给飞雪讲解疫苗,手把手带小徒儿操作——新的疫苗已经提到日程上来。


    她的小徒儿也是佼佼者,飞雪学得很快,暂时告一段落,秦笙收好培养皿,屋内清洁消毒,换下闷闷的防护服,“中午跟我回去吃么。”


    有名的冷面医师羞得小脸微红,“不打扰师母啦,我约了阿樱。”


    “哦~”秦笙抑扬顿挫揶揄,少女亭亭玉立含苞待放,有未婚妻就是不一样,这种青涩的爱恋好像也很甜啊,“感情挺好的呀?”


    飞雪眼睛忽闪忽闪,提起未婚妻肉眼可见的开怀,“挺好,她很迁就我。”她俩很少吵架。


    “感情是相互的,也要记得体谅人家。”秦笙柔声提醒,飞雪心里有数,她娇嫩欲滴的小红樱有她来疼,一点不敢忘,“我会的。”


    除了生长痛磨人,她们学习工作生活都很好。


    “你爷催你们了吧。”订婚好几年了。


    “是啊,爷爷说年岁差不多,该成婚了。”成婚是好事,只是飞雪有点担心,“我怕我成婚他没了奔头,身体垮了,没敢答应。”


    总有人说老人完成心愿走得快,胡大夫这辈子为孙女操碎了心,又是装瘸又是托孤又是催婚的,他身体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少,都是随军积累下来的,年纪大了在所难免,不怪飞雪害怕。


    秦笙稍微想了想,“放心吧,下午我去跟他聊聊。”


    听她这么说,飞雪心能放在肚子里了,“谢师母~”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秦笙摸摸徒儿脑袋,一把搂走,“走吧,接着学去。”


    学医,不死就往死里学。


    光阴稍纵即逝,午后,凌宴半靠在躺椅上揉着饱饱的肚子,听秦笙说又一对被催婚,手都麻了。


    成婚的人有点多,份子钱……


    凌宴古怪撇嘴,“我咋感觉被薅羊毛了,往后我们一定要补办婚礼,把份子钱收回来!”


    逗得秦笙花枝乱颤,“好哇,到时我们一起薅旁人去。”短短几句话,秦笙听出来不是现在,封侯还不够,那她知道她打算何时办婚礼了,这个家伙,图谋甚远呐!


    消食闲聊好不惬意。


    范知秋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上门来找,“二位,江行与诸多小姐提帖,信中提及她们已得偿所愿,希望登门谢礼。”


    江行,云山茶庄江家不招待见的弃子,她们扶持的商户之一,她是妾生,不受宠还挨欺负,想带她娘离开江家,一个大活人逃离森严的后宅,她的愿望可以说是比较难操作的那个。


    不过她完成了她们的要求,对茶叶烂熟于心,二人自是出手,用了点见不得人的法子,让娘俩脱离苦海,如今江行管理她们的茶山,成了小有名气的茶商。


    秦笙挑眉,她听到了最有野心的几个名字——谋得家业,“这么快?”


    家主的偏见摆在那,即便有她们帮忙,跟钦定的继承人兄弟厮杀也绝非易事。


    这种事非常耗时,凌宴咂了咂嘴,“我以为还得有一阵子呢。”


    “二位想扶持的人,没有扶不起来的。”范知秋平静的的语调难掩激动,“各地乡绅富户纷纷换了新的话事人,具是女子,只盼登门拜访。”


    真正有实权的人,不需要做事,只一个态度,就会有人把话说明白,把事情办的漂亮,让她满意。


    安远两个字意味着兵权,在北地,安远侯就是除萧王外最有权势的人。


    她只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小凌芷尚未分化就被带在身边,走哪带哪,小小的蟒袍穿在身上,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萧王和安远侯的态度都再明确不过,那是未来的世女。


    尽是如此倒也罢了,一个小姑娘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来夜校学习一技之长的人都不瞎,安远侯几百个养女,各个悉心培养,这里工人、管事、先生,到处都有女人的身影,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能力强、产出高,以及她甚至还在收养女婴……


    士农工商,不论高位者如何排挤“弱者”,显而易见的是,再这样下去,安远侯培养出来的女人遍布各行各业,她能把士族架空!


    作者有话说:


    第569章  抛玉引瓜[VIP]


    危言耸听么?


    放到之前谁要是这么说, 人们一定笑掉大牙,怀疑那人疯了,分明是凌大人心肠软, 不忍女婴颠沛罢了,一些弱女子能架空士族?杞人忧天, 简直好笑!


    时至今日,众人再说不出这种话。


    安远侯还是闲官的时候,她收养女婴的风声就传遍了北地, 有些人家丢女儿丢的更加毫无心理负担,偏她照单全收, 不差那一口粮食, 有病治病, 没病好生养着,隔三差五给炖肉,说点不入流的,比在自己家强。


    妻妻俩明确表示过:“你们弃之如履的女孩子,我们疼惜,我们来养她们长大, 别丢在野外,可以送到我们的祠堂, 或是各地的寺庙,会有专人去接。”


    白养到十六!以至于周边村落都想把女儿送去过好日子。


    他们以为的疼惜:好吃好喝养大,挑出容貌上佳者笼络讨好各方。


    当时从上到下, 都觉得结果无非就是牙行少些丫鬟奴婢,有些人娶不到媳妇而已, 没能耐活该绝后,这世道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有个癞子娶不到媳妇, 喝了黄汤不知自己姓啥,扒着人家小姑娘耍无赖,想坏人名声娶回家,结果让人甩开膀子一顿大嘴巴子然后扭送官府蹲大牢。


    连小姑娘都不惧流言,旁人又能如何?


    结果安远侯的疼惜:教导生存的能力和立足的资源,把这些人派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去。


    大管事、管家、工程处、织造坊、工厂、牧场、耕作、医院,方方面面,包括护卫,管理者全是女性,无一例外,甚至坤泽也在其列……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


    最重要的莫过于,她们管理的部门推陈出新,无法取代。


    水果蔬菜都算小来小去,深蓝的耐磨粗布,轻便的保暖毛衣,笔挺的羊绒大衣,黝黑的防水胶鞋,地里的收割机、脱粒机,水车风车,外物利用到极致,方便生活又省力,亩产多的不止一星半点。


    还有礼堂那些通天纬地的神通,放眼整个大卫,乃至全天下都没法大批量复刻,仿造根本找不到门!


    飞驰的铁匣不需粮草,听说她还有一艘大船,可从深海捕鱼捞虾,还听说她有种机器,能吊起万万石的物件。


    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平阳就是全天下最新奇的地方。


    更别说安远侯夫人出神入化的医术了,一颗药下去,不退的高烧立刻降温;缝缝补补,断了的手脚都能接上;抑制雨露期的清心丹,吃上就见好,还有听都没听说过的针剂;传闻有段时间她执着给人接生,经过她手的无一不平安生产,据说有种奇怪工具,能让人少遭许多罪……


    她们能让人生、让人好好活着,更能让人死,邪祟围攻,一夜斩杀数万,人都碎了,时至今日,那些人怎么没的到现在还没风声。


    要知道那时候她手里没有兵权!纯靠手里几百来个人,还有一群狗。


    衣食住行,桩桩件件的核心技术把控安远侯手里,那些被她提拔上来的人,各个嘴巴比死鸭子还硬,谁也撬不开,多打听几句就有细作的嫌疑……


    每样都是垄断,她本身是侯爵,这地界除了萧王谁管得了她,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俩人穿一条裤子的,萧王手里的兵,看衣料鞋子就知道出自安远侯,她们早有来往,萧王一直藏着安远侯这个大杀器!


    再教她发展几年,农、工、商、医都要看安远侯脸色行事,之乎者也,伦理纲常,人家听么?一群书生为了生祠秦笙的名讳结果被革了功名,现在朝廷也管不过来,二人只手遮天,士族可还有说话的份?


    那安远侯瞧着温和善良,其实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如此大规模抬举女子,分明为了给她闺女铺路:那小姑娘不论分化成什么,都会继承家业,不容任何人置喙!


    都几颗脑袋,敢跟她唱反调?


    联姻只是试探,既然安远侯态度明确,那他们必须有所表示——夹起尾巴,曲意逢迎。


    那些盟友很多就是这么上位的,不管真正得权与否,先表示一下总不会错。


    她们违背世道的规训,营造了新的环境,至于选出来的女子是话事人还是吉祥物,还得看这些人有没有能力立起来,不然做再多也白搭。


    自立自强,这个道理永远适用。


    这些心思,范知秋猜的八/九不离十,这是长安都不曾有过的盛况,“这些人先拿出诚意,想必定有图谋,私以为,是奔着夜校来的。”


    妥协要么为了自保,要么为了利益。


    在权势上,凌宴秦笙活脱脱俩土老帽,表情如小白兔纯真懵懂,这就是有实权的感觉啊?爽了爽了!翻云覆雨指日可待了,“啊,原来如此。”


    那些人的心思还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呢,她们像两个傻子吗?


    俩人略作思忖,沟通了下时间,“那就见一见吧,胆敢图谋,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


    夜校只教一技之长,让走投无路的人能吃饱饭,仅此而已,真正厉害的都在别的地方。


    听着是有定数了,范知秋没有担心,她在后宅蹉跎半生,没人比她更懂失去自由的苦闷,如今此景,她真真正正的感到开怀,不曾想就在她感叹之时,缔造一切的人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有中意的对象没,可打算成婚。”


    范知秋:?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凌宴认清被薅的现实,主动抖抖羊毛,“没别的意思,要是你也有我就多准备一份。”


    秦笙眼睛一亮,非常满意她的抛玉引瓜。


    范知秋默了默,满脸藏不住的喜气,“先谢过二位,婚期定在来年春日,且替我预备一份吧。”


    凌宴:???


    她就是那么一客气,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有对象了?


    还好她有老婆孩子,要是单身狗凌宴真的会呕死,范知秋一走,她就巴巴地跟秦笙吐槽,“到时候咱俩不用做饭了,整天吃席得了,嘶,你说她们咋扎堆结婚,早干啥去了!”


    裘好,冷清寡妇带俩娃,廖十娘跟人家眉来眼去好一阵子,刚听张娴说也快了,又是一份,要是份子钱分开些,凌宴还不至于肉疼。


    “日子安定都富足了,才有心思顾及人生大事。”秦笙微笑着,似是感慨,“有稳定的生存环境,动物才会繁衍,人也一样的。”


    就像水世澄,多年缺衣少食,坤泽的雨露期都熬没了,温补不断已有恢复的趋势,也开始物色对象,希望延续家族血脉。


    吃饱肚子,才有精力渴望感情上的交流。


    “这些都多亏了你呀~”秦笙的夸夸真挚又热切,熟练的摸头手法给凌宴撸舒坦了,“还是有夫人帮我才行。”


    没有秦笙医药支撑,光她自己做不到这种程度。


    互吹彩虹屁,她们沉浸在彼此的温柔乡里,岁月静好。


    而她们的事迹被更多女子知晓,原来身为女子,不分化成天乾也可以不嫁人……新世界的大门正对越来越多的人招手。


    有人止步不前,而有人下定决心。


    在这一片祥和之际,凌宴的备战计划同步进行,平阳百姓惊讶的发现会动的铁匣换了种模样,装了好多东西,然后一个个小塔似得玩意伫立各地。


    粮草、军备向北迁移,人们预感到匈奴即将来犯,却不知安远侯打算如何应对。


    “歪歪歪,这里是漠北三十七,我的娘哎,终于接通了,姐妹们能听到不,快理理我!”


    “郡城二十一收到,恭喜三七。”


    “武宁九十九收到,就差你啦。”


    ……


    “丰香大本营收到,全线调试完毕,大战在即请保持信号畅通,诸位姐妹辛苦了。”


    难掩笑意。


    小阿云唇角快咧到耳根,跟凌宴汇报了这个好消息,防线全线接通,足不出户,随时了解前线的一举一动。


    前哨站做眼,又有无线电为耳,瞬息万变的战场尽在掌控,随时调兵支援。


    一个天才教了好多学生,个顶个的技术员铺开防线建成了联络网,凌宴真的很难不欣慰,一个金质的小猫爪腰带扣落在小阿云手里,“做得很好,教的也好。”


    她期盼已久的猫爪!小阿云高兴坏了,当即换上,蹦蹦跶跶的跑了回去,“您忙吧,我去玩啦~”


    还是个孩子呀,凌宴捧着手炉满足地搓了搓,阿淼让她守家,她会打仗?……呵,她啥也不会,只会降维打击。


    一次流血打服匈奴,不论边境百姓还是匈奴,都将迎来和平,还是很划算的。


    说她妄自尊大也好,不讲武德也罢,这件事凌宴一定要做,不止为了她们的草场。


    只有和平才能好生发展啊。


    正想着,秦笙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宴,快出来接我!”


    野山参又往家捣腾啥了?凌宴出门一看,秦笙一袭大红骑装,刚骑马归来。


    鲜衣怒马,好不飒爽,凌宴就喜欢看秦笙这样锐利张扬,疯狂心动,帅的她合不拢腿,这家伙大白天又来勾引自己,只是那一抹白越瞧越怪,圆圆的脸神情戏谑。


    秦笙右手擎着一只扑腾的雪鸮?也该也算右擒苍吧。


    秦笙小心将雪鸮送到她手里,“看呐,它们如约过来过冬了。”


    一抬眼,好多只灰白在天上盘旋,发出奇奇怪怪的鸣叫,似是撒欢,雪域早就下雪,这时候应该很冷了。


    凌宴拖住大鸟,悄悄剥开羽翼看看人家的“又白又长的大长腿”,是她熟悉的记号,小八,“真教它们找到了。”


    秦笙噗嗤一笑,“芷儿絮叨好多遍,生怕它们忘了,这下我养的田鼠要遭殃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0章  真够无耻[VIP]


    那对雪鸮养育了十个孩子, 全须全尾的都回来了,非常难得。


    野生动物狩猎为生,饥一顿饱一顿, 充满危险,不比人工饲养及时投喂来得寿命长, 人也是这样,古代平均寿命不高,和天灾人祸吃不上饭有很大关系。


    但凌宴想, 她会努力改变这种境况,“待会小崽回来别心疼鼠鼠就行。”


    秦笙笑了笑, 翻身下马牵枣糕回家, “先让它们去田里粮仓守守看吧。”


    她养鼠是为凌宴头上的小发绳, 北地的老鼠没家乡的那么大只,然而眼前是十二只猛禽,一窝成年老鼠都不够这些雪鸮塞牙缝,刚养的田鼠数量也很感人就是了。


    说来老鼠也是让人头疼,这玩意防不胜防,粮仓水泥抹的地板都能磕穿, 繁殖又快,大巫禁令赶不上它们生的速度, 秦笙一不在家老鼠就泛滥,污水管道里更是不忍直视,真够离谱的, 猫儿整天跟老鼠斗智斗勇,让雪鸮出份力, 先去外面自食其力,不够再回来吃家粮。


    凌宴戳戳猛禽弯钩似得锋利鸟喙, “白嫖是不可能白嫖的~哈哈。”


    远道而来饥肠辘辘,风还是要接的,秦笙拎出匣子往地上一倒,老鼠乱窜,十二只猛禽一起俯冲,噼哩噗噜,连吃带拿,嘴里叼着、爪里攥着,满足站在墙头,嘴脚撕扯大快朵颐。


    有点壮观……凌宴舔了舔唇,竟然给她看饿了?血赤糊拉的,又饿又恶心。


    秦笙眉头一跳,“斯文些,别弄得哪都是血。”


    一众雪鸮歪了歪头,三两下吞了下去,那餐桌礼仪怎么看怎么滑稽。


    “是不得驱个虫?”凌宴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嗯。”野外谋生在所难免,秦笙给喂了药片,红衣翩然离去,“我去打个电话。”


    远道而来的雪鸮不能让人打死了,没一会,工坊的大喇叭如实播报通知。


    地里拾掇白菜的人们看到远道而来的客人,昂头眺望,“哇,好白的鸟,真好看。”


    “瞧那脸像夜猫子。”


    “白的夜猫子是不多见,赶紧多吃点耗子,破玩意烦死人了。”


    “就是就是!”


    反正不让打,大伙新奇一阵也就过去了。


    知情人士跟着打哈哈浑水摸鱼,实则孔雀开屏似得,想看喂过的雪鸮还认不认识自己。


    今日医院休息,水世澄看了两眼天边的雪白,摘下窗边晾晒的小葫芦,挑出一堆去找秦笙。


    她院里有块地,平时种种花草,后来看人家种的小葫芦,小小一只,憨态可掬的,还没鸡蛋大,福禄双全寓意又好,水世澄发展出了新爱好——盘葫芦。


    寻仇离家前,她把挑好的葫芦籽种在院里,顾人看顾的,银子不白花,家里孩子办事靠谱,葫芦长的很好,结了好多,水世澄稀罕的不行,跟秦笙分享来了,“都晒好了,你们搓搓看,手感挺好的。”


    凌宴默了默,是她孤陋寡闻了,盘核桃、盘手串,真的假的塑料的她都见人盘过,头一次知道葫芦也能盘,“真别说,小玩意长的挺别致。”


    不管比例是否周正,各有特色。


    秦笙很给面子的试了下,一种植物果皮,又类似皮子的奇怪质感,“是蛮有趣。”


    “嘿嘿。”水世澄摇了摇小葫芦,声响闷闷的,献宝似得递给秦笙,“这个好,多子多福,你俩现在不想要孩子,但可以积福啊!”


    秦笙揶揄,“你该不是为了这个才玩葫芦的吧?”


    水世澄煞有介事点点头,虽然很想找对象,但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性子有点闷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再者,养好身体只是一方面,子嗣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随缘也得给自己点心理安慰啊,我得高兴点。”


    凌宴感觉水世澄如果生活在现代一定是那种边笑边功德-1,然后立马敲起电子木鱼把功德加回来的迷信型抗压战士,“就是,高兴点好。”


    事情已经过去了,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水世澄说这东西玩几天晒晒就行,没太多讲究,俩人觉得无聊的时候玩玩也不错,还能锻炼下手指灵活性,小葫芦都收下了。


    水世澄腼腆一笑,很开心自己的喜好得到认可,只是……“雪鸮啥时回来?”


    图穷匕见了可以说是。


    俩人哈哈大笑。


    水世澄独居,平日混迹食堂,正好来了,秦笙便留她用饭,顺便等雪鸮回来,天气冷了,三人一致决定吃点热乎的,火锅自是首选。


    洗好蔬菜,东西都备好,先把她们的小崽从校场接回来,水世澄跟去凑个热闹,提前体验下当妈的感觉。


    刚到家,食材也送到了,两条邦邦硬的大羊腿,凌宴懒得回小楼切片,反正都是熟人,刨子找出来擦干净,把羊腿当木头片了。


    没机器切得规整,不耽误吃。


    “这样也行?!”水世澄满眼新奇,“能让我玩玩不?”


    “当然行了。”秦笙在一旁指点,取锅倒水,凌宴去调麻酱汁,小凌芷摆好碗筷,戳着大碗里的虾滑等待开饭。


    炭火铜锅沸腾,薄薄的羊腿肉丢进沸水就变了色,一吃一个不吱声,小凌芷挑食的毛病好了,小嘴嚼动飞快,“好香好香!火锅人多吃才热闹,水姨姨要常来呀!”


    关爱独居青年,看看这贴心的!


    “好呀好呀。”水世澄夹着嗓子软糯应道,转头看妻妻俩就是一脸:我当芷儿干娘行不!死乞白赖的拼死祈求,好像俩人不答应她就会当场断气。


    秦笙眼前一黑,这小魅魔又发功了,想当干娘得排大队……“来来来,多吃肉!”


    一碗肉堵住水世澄的嘴。


    凌宴憋不住乐,水世澄和莽夫秀才差不多,知根知底,能聊的很多。


    萧谨言恢复不错,再拔几次湿气就不用水世澄出马了,伤员们都在复健,效果参差不齐,雨晴属于没有起色那一类的,她们在想别的办法,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房子和配套设施跟进完毕,大伙很快能住进新房,地方离医院不远,又配有专人照料,日子能稳定下来,暂时不用担心。


    雪域族人秘密安置好,接下来要两个大夫一起出马帮她们重新开始了,再具体的顾及着孩子没细聊。


    比起能掌控的眼前,水世澄更担心无能为力的战事,“草原到宰羊的时节了吧?”


    冬储粮,是生活在北方的人们必须要做的,忙完这一阵,匈奴人就该打过来了,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水世澄胆小,她真不想死在匈奴铁蹄手里,“要不我去工厂干一阵?”


    多弄点炮弹出来送到前线,赶紧炸死那群家伙!


    凌宴立刻制止她危险的想法,“你还是在医院值班吧,实在担心就给漠北打个电话问问。”


    水世澄惊了,“何时接过去的?”


    “到家没几天就开始忙活车子,紧赶慢赶给装上了。”秦笙牢骚两句,匈奴不足为虑,她压根不怕,可有些人不咬人它膈应人,“还说呢,昨儿电话来报,高句丽派使团到访,看热闹来了。”


    一提起那个高句丽,秦笙和凌宴都恨得牙痒痒,当时她们就是太爱好和平了,一心复仇不想节外生枝,现在想想,去乌濛涧的时候路过就该一船炮弹打过去,给它治治眼睛!


    水世澄皱眉,这时候用命看热闹?“不对劲,这是隔岸观火,跟匈奴内外夹击来的吧。”陷逐副


    “猜得对啊。”秦笙面无表情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看吧,世澄一个独居多年什么都不懂的小白都看出来了,更何况她们。


    两边接壤,高句丽只要大军压境,平阳是管还是不管?分出兵力如何抵御匈奴,匈奴赢了,高句丽跟着瓜分平阳,万一平阳赢了,跟着侵吞草原,稳赚不亏,甚至不用付出多少代价,看戏就是。


    仗着长城在南边,平阳防线一览无余,说白了就是墙头草。


    中原这边可以耕作,比草原的诱惑力大多了,高句丽也是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倾向更明显。


    水世澄表示不理解,“这不左右逢源么,高句丽就不怕惹恼两边咱们和匈奴反过头来打他,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胆子啊。”


    “地理位置给的。”不是梁静茹,陈年老梗没有用武之地,凌宴悻悻解释,“那个地方靠东北,比咱这还冷,且路途遥远,只要人家闭门不战,军队在那耗不了多久天就冷了,将士们受不了,粮草供应也受不了,人家反击一打一个准,所以攻打高句丽得不偿失,两边都吃过亏,不会出兵的。”


    古代行军打仗要考虑很多,没那么简单,历史上的东征失败基本都是这些原因。


    水世澄气鼓鼓,“真够无耻的!”


    “确实。”凌宴得承认,她对偷国偏见非常之深,“呵,怪会想美事的,梦里啥都有啊。”


    秦笙咂了咂嘴,她有股不是很妙的危机感,冥冥之中感觉她的好好夫人又要‘发功’了,“你们信不信,还会有使团来访。”


    水世澄挠头,南边是大卫,北边是匈奴,东北是高句丽,还能称得上使团的……西北,“那就只能是西域了吧,不会他们也要掺合吧,这……”


    三方夹击啊?水世澄差点滑到桌子底下。


    凌宴挎着个小猫批脸,她信,怎么不信呢,“来呗,想占便宜就要付出代价。”


    除了秦笙,没人能占她的便宜!他们作死,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秦笙立刻投喂一颗大虾滑哄她濒临破防的好夫人,“就是就是,都一锅端了,免得以后操心,因祸得福嘛。”


    她们的开心果树快结果了,希望不会被战事波及吧,秦笙还等着大吃特吃呢。


    凌宴哼了哼,狠叨叨啃了口虾滑,阿淼那个家伙怕是料到有此一劫,不然不会许下那般承诺,这口锅甩的很有先见之明……自己的确因祸得福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1章  粪坑炸了[VIP]


    “阿嚏!”阿淼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公孙照无奈又好笑,忍着嫌弃给她擦拭干净,“让你逞能, 着凉了吧!”


    药丸和热水一道进肚,毛巾盖在脸上, 热乎乎的暖意感觉好受许多,阿淼怼怼塞住的鼻子,风景那么好……“没忍住。”


    重来一次, 她还会这么选。


    公孙照翻了个白眼让她趴床上,手沾白酒一下下揪动, 嫩白的后脖颈三两下变得紫红, 阿淼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轻点轻点,疼!啊!”


    “叫你急色!”挺大个人了,冬天的海风里还敢作死,要说公孙照下手没点私人怨念不大可能,得让某人长点记性。


    学道, 她自是懂些医术,手掌扇去酒液的火辣, 顺着两条大筋按捏,揉动筋肉凹坑,风池穴祛风邪, 能好快些。


    一番操作下来,阿淼身上汗津津的, 半死不活的躺在那,仿佛没了半条命, 不过不得不说,感觉松快不少。


    公孙照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嗯。”小猫似得呜咽一声,阿淼缓缓闭上眼,“你也歇会。”


    公孙照看了她一会,脱掉鞋子上床打坐。


    病来如山倒,沉浸式旅行的阿淼此时压根不担心平阳,若是让她知晓凌宴的揣测想必大呼冤枉,目前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她意料之内,偏始料未及。


    她知道匈奴要来,可默默无闻的高句丽实在无从谈起,不然阿淼不会夸下海口激励凌宴狠揍匈奴,更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放下一起出来旅行。


    事已至此,凌宴接受良好,“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高句丽的地界不错,以后雪域的陆路也能通了。”


    那样肥沃的黑土地,产粮大户啊,让凌宴如何不心动……越过半场开香槟的大坑,直接计划很久很久以后。


    小凌芷兴奋了,来劲了,当即嗷了一嗓子,“好哇,打他屁股蛋子!”


    她不懂战争的残酷,但她觉得不能只有自己的小屁股被摧残!坏人敢来烧杀抢掠惹恼母亲,那就遭罪去吧!


    童言稚语惹得几人发笑,“是呢。”


    保管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古代战争的确有很多不可抗因素,天时地利人和不外如是,但在降维打击面前,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结局如何,她们拭目以待。


    硬要细究的话,高句丽这次忽然发作其实很奇怪,三人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楚,想到了她们的军师——打电话摇人。


    于是顾景之饭后遛弯环节,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坐在客厅,淡淡讲述自己的分析,“据我所知,高句丽等级制度森严,值此冬日忽然发动战争,要么匈奴挑唆,要么就是遭灾了吧。”


    打仗,无外乎贪婪,以及生存。


    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更原始,抗灾能力弱,和匈奴不同的是高句丽拥有森林资源,更多以渔猎为生,相对稳定些许,不过那边非常排外,探子根本进不去,反正已成定局,原因都不重要就是了。


    说着话,旁边几人眼巴巴剥出的核桃仁在手边堆成小山,生怕她浪费脑细胞影响孩子似得。


    一时好似满地都是她家青岚殷勤的样子……顾景之眼前一黑,她表示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好意心领了,你们别太夸张!”


    她只是怀孕不是弱智!心里是很暖,可很难为情啊!


    几人讪笑,都知道景之不喜因“弱”而被照拂,不过情况特殊,她们担心孕妇嘛,不弄就是了,“对了,你说西域会不会来凑热闹。”


    先分析一下子总没错。


    作为王府谋士,顾景之和同僚早在阿淼决定旅行前就推演过了,当时的结论是不会,但高句丽掺合进来,西域也会闻风而动,“十之八/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觊觎中原已久,没人不喜欢趁火打劫。


    果不其然,没到半月西北传信,西域使团来访,前线非常热闹,军队调动夹击几乎已成定局。


    紧张刺激的电话会议开完,凌宴是真的很纳闷,外敌噼里啪啦全来了,她安远侯就这么没面子,一点威慑力没有?“他们的探子不做事的么。”


    头一次听到这么无厘头的要求,众人都愣了一下。


    顾景之咋舌,北地捉细作多严有目共睹,“你想他们如何做事?”


    “我是说,那么多关于我的传闻,随便打听下都该晓得我不好惹,结果他们这前仆后继给匈奴当小弟……感觉像脑子缺根筋啊。”凌宴疯狂吐槽狠狠唾骂。


    顾景之掩唇轻笑,她和外族有过交流,“在他们眼里,汉人的统治者惯爱造势祥瑞、神迹云云,包括殿下大退朝廷军队,也会以为是言过其实,知晓也不太会往心里去。”


    眼见为实也会以为是装神弄鬼,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害人呢。


    沈青岚附和,“对,就那么回事,他们听一半信一半都算多的。”她在那片待过,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兵不厌诈,游牧民族开化稍晚以至于总被骗,狠狠长教训了属于是。


    秦笙真的很想笑,“这叫什么,自讨苦吃?”


    “也不错啊,正好下盘大棋。”顾景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于战事,她身心都很放松,充分相信挚友的能力,“就是不知花大人近来如何了。”


    使团买一送一,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没在郡城,而花见就是负责接待的倒霉蛋。


    众人心底一晒,“估计得挺抓狂的吧。”


    自打遭了邪祟的道,花见一直平心静气好好养身,她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现在就是很气,非常气!想去炸粪坑,塞他们满嘴金汁儿!


    什么使团,一群蛮夷!在她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刁难沿途驿站官员,颐指气使,还敢招妓,招你爷爷的腿!平阳是不及两地辽阔,自立后孤立无援也不假,接过高句丽使团的嘴脸就暴露出来了,那叫一个丑陋,想骑在她头上拉屎,还真当平阳怕了他们不成?


    看不起安远侯在乡下养身,阴阳怪气她们穷酸,笑掉大牙了真是,等她来了你们一个个别想跑!


    花见波澜不惊的扫了眼驿站大门,暗啐一口,“早晚扑杀此獠!”


    她决定了,到时候自己就是追到那几个玩意家里也要给他粪坑炸了!


    现在……她忍!


    花见袖口里斗大拳头攥得梆硬。


    呼呼的西北风也吹不散众人的怒火。


    随行的郡守荀大人也气鼓鼓的,可生气不是法子,得劝呐,“蛮夷鼠目寸光,大人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啊!”


    “他们配跟我谈忍辱负重?”花见气得称呼都变了,她跟萧王很久了,那时落井下石者笔笔皆是,路过条狗都要冲她们撒泡尿,几个蛮夷使团羞辱她都不够格,花见深吸一口气,悄声蛐蛐,“无妨,诸位与本宫静候安远侯回府便是,哼,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安远侯交代咱们的,走着瞧!”


    想到安远侯亲口许诺的“慰问”,众人硬挤出来的笑真挚不少,翘首以盼侯府主人归位。


    使团来访,应当觐见最高统治者,萧王不在,只有安远侯有资格替她接见。


    凌宴农民揣手,手里搓着小葫芦,又是被迫出差的一天,天冷,她不想让秦笙跟去的,主要是秦笙身体不好,不想她跟着生气。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就是真理,两国接壤,弱就只有挨欺负的份,跟公理道义无关,只有利益。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使团的人如何耀武扬威,郡城的官员如何受气,担心秦笙压不住火直接给人嘎了。


    斩杀来使,发动战争的不二理由,既然打服外族,那现在就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


    一炮就打跑了多没意思……


    秦笙:又要扮猪吃老虎了是吧,这好事能少了我?我一定得去!


    兴奋搓手。


    几年过去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好似只换了地毯,阿淼不是劳民伤财的性子,自立后也没大兴土木,她更乐意把钱花在刀刃上,只是这般俭朴在外人看来不免寒酸了些。


    王座上的金玉配饰还是使团来访,王府内臣们主张加上去的,不得不撑起场面。


    其实很无奈,她们没那么在意外物,但因人而异,更多的世人在意,她们也无法免俗。


    凌宴自是不能霸占阿淼金灿灿的王座,于理不合,瞧着也硌屁股,她的座位安排在王座之下。


    新做的檀木梨花小沙发,听两边使节外语叽里呱啦,一个字听不懂思密达。


    为了会见使臣,今日凌宴可谓盛装出席,玉冠玄衣,银带银纹,浑身只银黑白三色,沉稳大气、内敛自持,不过那破天荒的浓颜妆容却显得锋芒毕露,作为天乾的压迫感呼之欲出。


    今天是老婆给她画的眉毛呢,凌宴暗自开着小差,余光一直落在自家翻译身上,看他眼底怒火中烧,想必讲话很不客气。


    也对,毕竟是个皇子呢,好高贵的身份,高句丽觉得自己不敢杀他,放心大胆的派来了?


    凌宴感觉这是不受宠的,可看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又不像。


    而看容貌,许是古代制度释然,通婚现象不多,两边都保留着非常明显的民族特征,高句丽人颧骨微高,脸盘稍宽,瞧着有点扁,侧颜很虐。


    西域人又是一种极端,五官立体、浓眉大眼,如果好生修剪下胡子,真的很像男模,可惜聚在一堆,那茂盛的胡须梳理的再妥帖也让凌宴担心他们说着话时会不会有跳蚤从里面蹦出来……


    她很少对旁人外貌评头论足,从个人上升到族群特征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凌宴一清二楚,可再不想点乱七八糟的,她就怕忍不住的不是秦笙,而是自己了。


    这些人桀骜不驯的样子,她记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2章  死装上了[VIP]


    这些人服饰一顶一的精美, 偏偏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说人话。


    高句丽的魏晋遗风,西域的艳丽多彩和奇特纹饰都能看到汉服的痕迹, 自古以来,各民族名优物产互有往来, 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


    凌宴的小差已经开到未来如何管理外族疆域,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延续民族习俗,保留传统服饰或许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这样反抗情绪不会太重,再普及汉语徐徐图之……好像也不错。


    毕竟剃发易服的精神阉割造成太多流血冲突, 凌宴希望做一个温和的统治者, 王朝兴亡百姓皆苦, 政权变更不该波及平民,自然安抚为上策。


    两边使团不论如何都不会料到,鱼肉一般的安远侯竟是在盘算如何统治他们的领土了……


    陪同官员见凌宴在妆容上展露锋芒,不大习惯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坦诚地讲,以凌宴的能力如此外露, 总给人一众她要“吃人”的既视感,花见等人忌惮又窃喜, 认真和使臣周旋。


    高位者撑得起事,她们打下手的不能掉链子,然而有些人偏要蹬鼻子上脸。


    高句丽皇子说完话, 自家翻译的脸黑的不像样,对方的翻译表面恭敬, 那话里话外的傲慢令人瞠目结舌,大致意思是他们和匈奴也不对付, 故而只要平阳俯首称臣,向高句丽缴纳岁贡,高句丽愿派兵支援。


    满堂哗然,大伙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生气。


    岁贡也是你们配要的?墙头草还死装上了。


    凌宴努力装出一副为难且心动又不得不询问的样子,“那贵国愿意出兵多少?”


    高句丽皇子骄傲抬掌,“两万!骑兵五千!”


    凌宴笑了一下,内容过于离谱她实在没忍住,她就是现在去街上抓人都不止两万,叫花子也不是这样打发的啊,和白嫖有什么区别,陈年老梗梁静茹女士都不敢给他们这样的勇气吧。


    非常难评。


    “那西域的使臣呢,此行意欲何为。”总得听一听报价。


    西域的使臣很滑,也是两万,不过他们不要平阳归顺,他们要三座城、还要银子。


    高句丽皇子脸都黑了……


    倘若一个脆弱的政权被南北两面劲敌夹击,还真有可能病急乱投医,在这种离谱的条件下妥协,努力争取谈判条件。


    好在平阳不是。


    又不是雇佣兵,哪有人真心为旁人保家卫国,这种盟约真到战场上很难作数,一个真不正经,一个假正经,搁着上压力试探她来了。


    凌宴苦大仇深,“殿下外出微服私访,此事还得请她归来才好定夺。”


    这时候微服私访?两边使臣明显不信,追问萧王归期,凌宴搪塞只说快了,反正不给个准数。


    打太极,先开席。


    两边都拿不准她什么心思,只得暂且按下。


    丝竹声起,歌舞乐伎翩然而至,使臣见到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激情热舞人都懵了。


    高句丽皇子恼怒不已,当即拍桌而起叽里呱啦,“安远侯这是何意?”


    凌宴一阵好笑,难道她会安排一群美女供你们这群油腻又猥琐的家伙招妓取乐么?你想都别想!


    “平阳全天下独有的新鲜歌舞,自是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凌宴的解释冠冕堂皇,“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客随主便,假若阁下不喜,待会我等一睹高句丽的歌舞风采便是。”


    歌是新的,琴声嘹亮激昂,舞也是新的,猛男热舞的确闻所未闻,噎的人说不出话。


    高句丽皇子听完翻译,冷哼一声又重重坐了回去。


    大伙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按下心底不适,舞的那叫一个热辣起劲,张扬的笑容热情到扭曲。


    给人一种梦境的怪诞感,一眼辣眼,再一眼却莫名来劲,不确定,再看看,一场歌舞令使臣反复横跳。


    眼看上菜也是猛男,使团脸色更微妙了,花见等官员疯狂忍笑。


    席面就是古代的常规配备,羊肉为主野味为辅,配以山珍水产,凌宴才不会把自己费心费力弄出来的新鲜吃食肉包子打狗了去,王府厨子手艺不错,精致味美,她糟糕的心情得以极大缓解,开心地想着待会打听下清蒸鱼是怎么做的,回去投喂小崽子。


    一曲作罢,猛男舞团快步散去,众人表情更微妙了,说真的,跳的还挺好,很有活力、很热闹,感觉身子都热乎不少。


    只是高句丽的皇子实在受不了了,安排自家歌舞献艺,西域也紧随其后。


    凌宴对此没有意见,却说西域舞姬一出场,那妖娆妩媚的异域风情就吸引了全场目光,果真令人心神荡漾。


    可她越看越觉得像沈青岚……凌宴登时萎靡,再荡漾不了一点。


    要不去请那舞姬给秦笙跳一段瞧瞧?


    酒过三巡,不少人红了脸,言辞间的霸道更藏不住,高句丽皇子忽然开口,“听闻安远侯与夫人感情很好,小王甚是好奇何种奇女子让侯爷如此钟情,可教贵夫人出席与我等共饮一杯。”


    翻译话音刚落,花见等人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要秦笙作陪共饮,明晃晃的羞辱,精准戳人逆鳞,作死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凌宴身上。


    霎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不懂外语的舞姬还在自顾自地转着圈,诡异的很。


    “哦?”凌宴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出乎意料的是,只见她嘴角噙笑,拎着酒壶缓步来到高句丽皇子跟前,一步一步,轻软的皮靴落地无声,却砸在众人心底,她那身气势仿佛要当场把那皇子砸的头破血流。


    花见等人安教不好,立马呵斥,“竟敢……”


    凌宴抬手制止,她只是笑了笑,慢条斯理斟酒,清澈的酒液落入皇子杯中,举杯之意,“我与夫人同心一体,她和我是一样的,如此,阁下可还满意?”


    锐利的五官笑意不达眼底,那里只有审视和压迫,她自降身段的姿态却是挑衅:与其羞辱我的妻子迂回,不如直接羞辱我。


    我送到你面前,你敢接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得意洋洋的翻译脸一白,酒立马醒了大半,高句丽皇子没听到翻译也被巨大的恐惧包裹,他怎么忘了这是个天乾……他是嚣张,可还不想死,手一抖,冷汗都下来了,“小王酒后失言,还望侯爷莫要怪罪,小王自罚三杯。”


    猛猛灌下三杯,凌宴斟的酒愣是没动,又将歌舞乐伎送与赔罪,抠搜还装大方。


    怕她下毒?这点胆子还敢挑衅,真够孬的,凌宴心底冷笑,“怎会怪罪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意味深长。


    高句丽皇子差点撑不住笑,倒是那翻译连声恭维凌宴大度云云,之后尾巴夹得紧紧的,再没造作。


    西域的使团快笑死了,高句丽派了个愣头青过来谁看不懂,简直天助他西域!


    不尴不尬的,宴席落下帷幕,两边使团神色各异,告辞返回驿站。


    一众官员散去,只剩花见,凌宴坐在她的小沙发上面对宴席残羹冷炙,淡淡吩咐,“明日去跟西域使团谈条件,尽量把他们拖下水。”


    那个蠢货的意图过于明显,和她预想偏差过大,使得西域人不需费力打探,估计开始考虑如何分割利益了,以他们的精明,估摸更倾向于捡漏,不能让这个卖切糕的跑了。


    花见小心打量,“那那个皇子……”


    “不过跳梁小丑,高句丽必定安插人手要他们死在驿站,你盯紧一点,别让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凌宴搓了搓小葫芦,“等他们送信回去,然后按计划行事。”贤住府


    要交代的事情就这么多。


    花见没拿准凌宴的意思,“事成之后再要他的命么。”


    谁都知道秦笙对凌宴有多重要,折辱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报信。”凌宴扬眉,“呵,这时候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什么好事么?”


    只没命还是太便宜他了……


    花见眼珠一转,猛地一激灵,“这好生歹毒的心思啊!”


    三方沆瀣一气,又心思各异,多方博弈,情况简单又复杂。


    那人死了,高句丽如愿开战,不论哪一方只需大肆宣扬宴席上的龃龉,那么安远侯就是个只为爱妻不顾国家大义的昏庸之辈,毕竟她爱妻是事实,很有说服力,也很荒唐。


    自此,安远两个字就是最大的笑话。


    将个人情感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如此每一个遭受战争摧残的百姓都会对她们心生怨怼,连带对任命她的萧王也会失去信任,百姓怀疑平阳的吏治,动摇根基。


    那个蠢货未必会想到这么多,但推演下来,委实诛心之举。


    秀才早料到了,妻女是凌宴唯一的弱点,故而她不管多生气,都不会让这场战争与秦笙产生半点瓜葛。


    那条命可以是胜利者的报复,但决不能够是发动战争的起因。


    花见心生敬佩,这真能忍呐……


    她如何思量不在凌宴的考虑范畴,赶紧打卡下班,凌宴迫不及待回去见秦笙,秦笙知晓宴席上的不愉快,将人按在温热的浴桶里按摩放松,妆容褪去露出她深爱的白净温和。


    秦笙柔声哄道,“当时气坏了吧。”


    “有一点。”凌宴乖顺承认了,“我会报复回去,别担心,我应付的来。”


    “是嘛……”秦笙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事实,仍旧笑着缠吻回去,“让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好生哄一哄她。


    深爱之人是她们的弱点不假,但也会让她们变得无比强大。


    能让如今的凌宴选择隐忍,理由只有一个——她要杀更多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73章  且听龙吟[VIP]


    她的怜悯, 与侵略者无关。


    使团如何寻欢作乐同样不在约定俗成的招待范畴,只有猛男歌舞,爱看不看, 驿站监管严格不许外人入内。


    两边使团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让那样的猛人不去战场杀敌, 反而歌舞供人取乐,简直暴殄天物,难道要表现平阳不缺将士?


    高句丽一方觉得安远侯在打肿脸充胖子, 反正祖国不畏外敌,仍旧大着胆子我行我素。


    西域方面觉得这安排太刻意了, 好像有哪不对, 时常同汉人贸易往来, 他们晓得这个民族有多精明,如今事出反常……虽然不认为平阳有抵御匈奴与高句丽的实力,但本着谨慎的态度,几人决定有必要探查清楚,供国主参谋。


    郡城街道上出现了西域人的身影,过于明显的五官特征有官差陪同才没叫百姓当成细作, 一路走来,皆是安居乐业之像, 而郡城更加繁华,大街小巷干净整洁热闹非凡,商铺食肆往来络绎, 富庶安定,着实是块宝地。


    “文治不错。”这个要承认, 但也不耽误他们说风凉话,“就是武功如何了。”


    高句丽的人也不都是傻子, 见西域有所行动,也跟出来瞧瞧。


    两三天足够尝遍新鲜吃食,使团不禁称赞汉人的巧思和享乐之心,一想到以后这些都是自己国家的,各个喜气洋洋。


    传闻也听了不少,就是越听越想笑。


    无火的灯、会动的铁匣、人声如雷,那安远侯还能一夜斩杀数万人,吹得天花烂坠,结果一问,物件都在乡下,连萧王府邸都没有。


    你们汉人为了造势巩固统治把人当傻子忽悠呐?如此夸大其词,必定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高句丽如实汇报所见,开始幻想如何治理这片土地;而西域使团不再犹豫,立刻将书信秘密送往前线。


    而就在这之后,驿站封锁,他们被安远侯囚/禁了。


    作为使臣,平阳狗急跳墙杀人泄愤再正常不过,他们清楚此行多半有去无回,故而还算平静,只那高句丽的皇子大吵大闹,花见左冷笑,“本官忍你很久了!”


    左右开弓几个大逼斗下去,花见狠狠泄了愤,心里终于舒坦了。


    对方狠狠吐出血沫,洁白的牙齿混入其中,他怒急叫骂,“母国会踏平北地为本王报仇,将你们一个个挫骨扬灰!”


    “那我们拭目以待咯。”花见神情玩味,优雅整理袖口,吩咐侍卫,“看好他们。”


    使团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备,然而一天天过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安远侯打算拿自己祭旗。


    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使团气势不减,誓死不为母国丢脸,确有两份令人敬佩。


    直到某一天,他们被拖出驿站,外面停着一排整齐而样式各异的铁匣,如车子一般却无马匹牵动,安远侯与一女子从上面下来大方接受汉人官员跪拜,二人举止亲昵,想必那就是安远侯夫人。


    使团被五花大绑丢上车,眼看脚下铁匣发出呼噜的声响,然后自顾自地飞驰起来。


    “苍天!”外族吓得魂飞魄散,惊骇之下竟有人当场昏倒在地。


    而更让他们惊惧的是,一座座城池应接不暇,漠北的荒凉出现在眼前,要知道这段路最快也要五日,这铁匣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难道传闻是真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钻入心间,使团各个毛骨悚然。


    之后的日子,视死如归的使臣如坐针毡,在绝望中焦躁着,又不禁祈祷,希望那一夜斩杀数万人的传闻是假的那个……


    大战来临,斥候兴奋地和自己的新装备穿梭在野外,实时汇报军情。


    “白临前哨来报,西北方向匈奴大举出没,距我平阳边境只不足百里。”


    “师题前线来报……”


    “大白前线来报……”


    凌宴打量着沙盘,听电话那头的谋士武将分析战况,匈奴兵分三路,这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撕裂防线,守军顾此失彼,这么多年,北地就输在匈奴的机动性上。


    “哪路匈奴最多。”凌宴淡淡问道。


    “白临,约三十万左右。”前线很快回道。


    秦笙笑了笑,“是个好地方啊。”


    平阳地势开阔,难以抵挡匈奴突击,边境城镇取名多少有点迷信诅咒的味道,白临,匈奴白来一趟。


    凌宴勾起唇角,指挥众人,“整合守军,配合机械小队立刻奔赴前线阻击匈奴,特令殿下机械部队前往白临,随我出征御敌。”


    各地将领齐声领命,“是!”


    秦笙牵起凌宴的手,“走吧,打仗去了。”


    轻松的好似要去郊游,毕竟,任匈奴的马匹如何精良都跑不过车辆。


    凌宴莞尔一笑,紧紧跟上。


    等她们从漠北驱车抵达白临高点的山坡上,远远望去,机械部队已先一步摆开阵仗,如米粒般大小,遥望北方只见飞土暴扬,那是马蹄溅起的灰尘,也是北地百姓挥之不去的梦魇。


    万马奔腾,烟尘中,刀光若隐若现,身影骁勇无畏。


    匈奴来了。


    凌宴的心好似被紧紧攥住,她能切实感受到祖国被侵略的恐惧和愤怒,就像……掌心熟悉的温度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传来勇气。


    秦笙紧紧握住凌宴的手,这些情绪,她都懂的,而她们一定、也必须会赢。


    被绑来的使团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看到眼前此景还挺高兴,匈奴骁勇善战,这么多兵力,失去关中大营支援的平阳将无法抵挡,此役母国必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就是安远侯不让他们去阵前等死,跟她躲在山上看热闹又是何意,简直莫名其妙。


    “紧急军报,高句丽起兵直逼东三防线,即将抵达境内,请侯、侯上示意!”仙注府


    “西、西域大举进犯……”


    能听得出来,大伙都慌了。


    军报无一不诉说着侵略者的贪婪,争先恐后地瓜分这片土地,赖以生存的故土风雨飘摇,好似这个脆弱的政权如昙花一现,即将泯灭与世,被历史的车轮碾个粉碎。


    战争令人恐惧,更让人恐惧的是家国具亡。


    作为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肩负安远二字,凌宴沉稳冷静的语调通过无线信号传达给战前的每一个人,“敌军胆敢踏入我平阳半步,各地指挥官即刻获得无限开火权,此役无需向我请示,但有一点,务必杀光他们!”


    使团不懂,此时弄那会说话的匣子妖言惑众是何意,也不知母国出征是真是假,更不理解匈奴近在咫尺,对方还有空装模作样的在这大放厥词,笑掉大牙了简直。


    而令他们好笑的安远侯贴着夫人,好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凌宴牙呲欲裂,“诸位,且听龙吟。”


    “开炮!”命令一下,巨大的声响响彻战场,地动山摇。


    无数炮弹在疾驰的匈奴军队中爆炸开来,鲜血残肢四处迸溅,如此出乎意料的巨变,匈奴军队来不及反应便被炸的四分五裂,血流成河满地残骸。


    先锋部队连人带马全军覆没,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而平阳将士的反击还在继续,“调高仰角,继续开炮!”


    不计其数的炮弹呼啸而至,精准落入敌军后方,炸裂的火光无情收割匈奴人的性命,三十万大军竟毫无反抗之力,溃败只在一瞬。


    爆炸声声入耳,一如巨龙嘶吼……


    使团有人被吓尿了裤子,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哭天抢地,从云端跌落谷底也不过一瞬,这些都不重要。


    凌宴拎起瘫若烂泥的高句丽皇子,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对方,“回去转告你们的国君,七日内向我平阳俯首称臣,不若我立刻出兵血洗你高句丽国都!”


    “还有你,西域也一样,我安远侯说到做到。”凌宴横眉冷对,毫无怜悯之心,“来人,遣送使团回国。”


    她会说,就一定会这样做,再没人质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使团浑浑噩噩被拎上车,恍然大悟,为何值此战乱之际,萧王敢离开王府外出微服私巡……


    安远侯一夜斩杀几万?刚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十万人就那么没了,多少人够她杀,传闻还是保守了……


    “她是妖怪!一定是妖怪!”有人疯癫大笑,竟是当场疯了。


    “打扫战场,放外科大夫过去实习。”战场,正是无成本练习缝合手术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她们培养出来的大夫赶紧跟在士兵屁股后面去找练习材料。


    凌宴厌恶地擦了擦手,“唉,可惜了那些马儿啊。”都是好马,太白瞎了。


    秦笙笑眯眯接过帕子,给凌宴倒水洗手,“马比人结实,别想太多,救不回来拉去军营下锅便是,马肉还蛮好吃的。”


    一冬天的肉食都有了。


    凌宴默了默,“那待会做个干锅马肉?”正好食谱上有。


    秦笙欣然应允,与她携手翩然离去。


    各地捷报传来,战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分出胜负,平阳大退敌军,傲视四方。


    匈奴大帐内,拼死逃脱的首领呼延烈浑身鲜红,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似得,抖如筛糠,“不可能,绝不可能……那是妖物!”


    没人回应,更无人安抚,他身边仅剩的随从一个昏死过去,一个捂着断臂血流满地。


    偌大的军营所剩无几。


    此时此刻,殷切期盼战况的高句丽和西域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惨烈至极的大败,更无法料到使团归来,惊惧又疯癫送回安远侯的招降书信。


    没有转圜的余地。


    西域国主栗特里听完将领和使臣的汇报,也没懂究竟是如何败的,可时间不等人,只七日,万般犹豫之下,他咬牙签下降书,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样的神兵他招惹不起,倾尽西域之能也招惹不起。


    不能让安远侯血洗王都……先降了,别的往后再说。


    这趟偷鸡不成蚀把米,西域国主栗特里又恨又恼,脱力瘫在王座上,也是头疼不已,赶紧吩咐人马准备赔礼,“高句丽呢,他们降了没有。”


    “好像没有。”高句丽易守难攻,有不降的底气,但西域没有。


    栗特里来了精神,“好啊!”他倒要看看不降,安远侯会拿人怎样。


    作者有话说:


    第574章  大开杀戒[VIP]


    全军覆没, 使团和高贵的皇子疯疯癫癫的跪在阵前叫嚷快降,动摇军心,后方坐镇的大将忍了又忍才没杀掉他们, 派人快马加鞭回国都请示。


    亲临战场的人就在跟前,结果一问三不知, 二十万大军怎么没的,不知道,都说轰隆隆的, 人像瓜一样碎掉了,血肉横飞, 那安远侯是妖怪非人力可挡, 七日时间所剩无几, 还是尽快降了为好。


    朝臣面面相觑,他们与汉人交锋许久,如此大败的确罕见,可他们有气候和地理两大优势,对平阳那弹丸小地俯首称臣,简直令天下人耻笑, “安远侯大放厥词,不必理会。”鲜诸福


    高位之上, 高句丽的国君高大元满心都是那二十万大军,心头血淌了一地,再听使团把那安远侯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废物一样的儿子像条哈巴狗一样为旁人鼓吹,更是气个半死, 还不如死了,“血洗国都?呵, 安远侯好大的口气,朕就在这等她!”


    世人皆知,汉人不善冬季作战,他们唯一关心的只有使团口中会令地动山摇的杀器。


    古代人民对爆炸这门艺术还知之甚少,高句丽头铁的理所应当。


    无知,所以无畏。


    七天时间临近尾声,高句丽基本上拒绝投降了,秦笙看热闹的心直至顶峰,“还要亲自去么?”


    血洗高句丽国都唉!举世瞩目的大新闻,简直光宗耀祖!不光秦笙想凑热闹,文臣武将都跃跃欲试,疯狂自荐,其实有机械部队在,凌宴只管发话既可,秦笙觉得没必要走这一趟。


    下雪了,天冷难行,高句丽的底气不是没有道理。


    凌宴有自己的考量,“要去啊,不然我怕她们控制不住自己。”


    多少年的国仇家恨,如今自己手握利刃,谁又能忍住呢,但凡有一丁点放纵,分秒之间都是无数条人命,杀戮过重,那么得到的只会是反抗,再以杀止杀,这样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倒不是说将领会违抗命令,只是她们不在意外族百姓的性命,上行下效,恶意逐级放大,释放到底层会非常可怕。


    而凌宴足够理智,也足够温和。


    秦笙笑吟吟地靠在凌宴肩头,“也对,是得你来压住场面。”


    凌宴出征也没啥危险,秦笙不会拦,反正她要跟去是一定的。


    她有无数个理由说服她,凌宴张了张嘴,“咱的崽……”好多天没见了。


    “不是打过电话了么。”每天早晚两个,多了还要嫌她们唠叨的,秦笙半点不担心,“芷儿在景之那好得很,就是念叨她也想要妹妹了。”


    凌宴假装耳聋,顾左右言他,“你说要不要给她开外语课。”


    秦笙:?


    她噌的一下直起身,怼了凌宴一杵子,“我说不要,他们俯首称臣,岂有让芷儿学外族语言的道理?!”


    凌宴就随口一问,想的是以后的旅行体验,没想到秦笙反应这么强烈,“和你商量一下嘛,不学就是了。”


    秦笙瞪了她一会,她知道她找了先生教官员外族语言,方便政权更迭,但她们作为统治者,情况不一样,“持宠生娇,别把外族太当回事,我劝你心硬一点,不然往后养肥了他们蹬鼻子上脸,难受的是芷儿。”


    凌宴虚心受教,“夫人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


    古代和现代终究不一样,她需要辩证的思考,听更多的见解。


    王府谋士、前线将领,集体电话会议足足开了两个时辰,平阳正式向高句丽宣战。


    凌宴秦笙率领机械部队打头阵,调集骑兵三千,越过东三防线踏入高句丽境内,第一站——安山。


    作为两国接壤的第一道关卡,安山全军严阵以待,可在看到远方那不到两百人的部队来攻城,各个哈哈大笑,守城将领理都不想理,就这?


    “你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举白旗投降,放弃抵抗,投降不杀,平阳军队乃仁义之师,请平民百姓远离城墙,以免伤及无辜。”翻译成高句丽语言的招降通过大喇叭响彻安山城。


    人声如雷……城内上下一阵惶恐,将领慌乱一瞬很快稳住心神,“这是妖物!别被他迷惑了!”


    安慰来的很有效,将士上下一心,却无法抵挡纷至沓来的炮火。


    一炮下去,城门失去作用,不到两分钟,城墙支离破碎,安山城破,精兵迅速入城,安山守无可守,守城将领自刎殉国。


    凌宴敬佩他的勇气,许了口棺材命人厚葬了。


    翻译捧着大喇叭高声宣告,“平阳即将接管安山,任何人不得外出,反抗者就地处死。”


    众人与高处眺望,城内乱作一团,百姓魂飞魄散,商户赶紧关门,城内狼藉混乱,贵族慌忙出城逃跑,来不及回家的百姓,不顾死活努力寻找孩子的妇人,街边的稚童找不到娘哇哇大哭,到处都是外族语言叽里呱啦地喊着。


    和战场不同的,战争的另一面。


    凌宴深吸口气,坦然接受外族士兵憎恶的眼神,等街上人流少些,“拿下安山。”


    阿淼治军严格,又有凌宴压阵,没有烧杀劫掠,更没有入室劫财,一切都是那么的精准、手续,五百骑兵和翻译留守维持秩序,等后续的步兵部队,十分平和的接管了安山城,机械部队则立刻上车前往下一座城池。


    迅雷不及掩耳,平阳一日连下三城,多是赶路和接管城池花费时间,攻打其实不费吹灰之力。


    易守难攻的神话就此破灭,高句丽举国震惊,国主高大元惶恐不已立刻送上降书,凌宴看都不看,下命部队继续征战,“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机械部队开道,在这绝对的武力面前,妄图诈降请君入瓮的计谋没有半点用处,只会死更多的人。


    这个墙头草却万般嘴硬的国家终于认清现实,老老实实服软投降,各地城门大开,再不敢搞幺蛾子,平阳军队长驱直入,直达高句丽国都恒远城,只用了不到三天。


    快速拿下皇宫,才发现这里的主人跑路了。


    凌宴命人去追,“不妨事,先解决别的。”


    出使平阳的使团和那个皇子被最先绑来。


    不到半月时间,兜兜转转又落到安远侯手里,却发生在自己的国土上,完全被玩弄于鼓掌间,如今他们只有摇尾乞怜的份,“我也是照国主吩咐行事,安远侯饶命啊。”


    花见冷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不是机械部队大杀四方,三国夹击平阳,如今涕泗横流的就是自己了,外族对待汉人要多残忍有多残忍,自己算仁慈的了。


    凌宴指尖捋过匕首冰冷的刀刃,下一刻落在高句丽皇子温热的脖颈上,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写满惊恐,还在奋力挣扎,割破了皮肤都不知道,血痕一道一道。


    秦笙皱眉,拉了拉凌宴衣袖,这个真的不用亲自来了。


    “这是我与他的仇怨。”凌宴态度很坚决,她杀了很多人,注定是刽子手,再纠结是否亲自动手太矫情了些。


    秦笙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没再阻拦。


    凌宴对这至今叫不出名字的高贵皇子道,“这就是你羞辱我的下场,去到阴曹地府别报错名字,记住了,要你命的是平阳安远侯,凌宴!”


    匕首直插心脏,那个皇子临死也没懂她说的什么,鲜血流了一地,很快没了气息。


    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凌宴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双手再不颤抖。


    大殿之上尸首满地,血气冲天。


    翻译冷笑转述,高句丽朝臣倒吸一口凉气,噤若寒蝉。


    安远侯……凌宴,这个名字,即将深入骨髓。


    却说投降被拒,高大元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赶紧收拾金银秘密出逃,没跑出多远,骑摩托的斥候兵在东边捉到他的行踪,最好笑的是后宫莺燕一个没带,就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堂堂一国国君被押解回宫,被将士堵住嘴巴按倒地上,披头散发地对昨日还是他的王座跪拜。


    而如今上面坐着凌宴和秦笙,二人看下方满朝文武跪地臣服,后宫众人哭丧着脸,想哭又不敢哭出声,那皇后看样子不过三十,腰背挺直面无惧色,还算有些傲气。


    而凌宴一直欣赏有风骨的人。


    见她的目光停留在皇后身上,一众官员脸色难看,高氏惹恼了安远侯,性命不保,那他的家眷……


    国相佝偻着身子拱手出面,“贞女不事二夫,还望安远侯高抬贵手,看在伦理纲常的份上,了全守贞之心。”


    话音未落,后宫众人脸色煞白,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听完翻译的话,凌宴直接笑了,“这位……”


    对方自我介绍了下,翻译回道,“这是百官之首,高句丽国相。”


    凌宴点了点头,慷他人之慨,既得利益的恶臭观念是会传播很远,“贞女不事二夫,还有忠臣不事二主呢,国相大人又有何高见?”


    官员脸色愈发难看,刚才忠贞殉国的官员尸体已经被拖下去了,还要他们全都殉了不成?


    高官、权贵、世家,关系盘根错节,汉人是外来者,留下他们才好统治这片土地,这种事心照不宣,也亘古不变。


    史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可这安远侯杀伐果断,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谁也拿不准她什么心思,国相好端端的非提及这茬,一时间官员骂死他的心都有了。


    国相冷汗直流,干巴巴地道,“安远侯说笑了,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愿为平阳马首是瞻,忠心不二。”


    一众官员赶紧扣头表态。


    “哦?我从不说笑。”凌宴面无表情,“高氏国破,国相还操心他□□里的事,勇于直谏忠贞不阿,真叫人钦佩啊……”


    国相心头一喜,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安远侯话锋一转,“我平阳收受不起如此忠臣良相,来人,赐死!”


    大开杀戒。


    作者有话说:


    第575章  血溅三尺[VIP]


    轻飘飘一句赐死就要国相的命, 真的太不凌宴了。


    秦笙神情玩味,花见心底难以置信却不敢显露,士兵同样, 怔愣一瞬立刻执行命令。


    赐死三件套,不需刻意去寻, 这些人自知国破,早准备好了。


    生死关头,国相愤然质问, “高句丽已降,高氏被俘, 我乃百官之首怎可随意赐死, 安远侯难道不怕殿下诘问, 本相要见萧王殿下!”


    同气连枝,百官生怕国相死完轮到自己,赶紧求情,“望您三思啊……”


    凌宴置若罔闻,拿阿淼压她?阿淼的蜜月旅行玩的很开心,估计不会想见这些家伙, “殿下亲赐封号安远,难道尔等不知意欲为何?我当然有资格赐死你。”


    安远侯真敢越过萧王……


    官员大骇, 完蛋,全想岔了!


    众人对她的了解只有平阳的传闻——神兵天降,速灭高句丽, 以及使臣的只言片语——歌舞品味“独特”,还有就是她与夫人同心一体, 感情甚好。


    使臣做了什么他们心里门清,平心而论死的不冤, 安远侯不算滥杀,对殉国的官员,她命人将尸首好生遣送回府,颇为敬重,想必是个守节之人。


    协调得当,最有可能封爵的人就是国相,结果这样一个人只因后宫守节的提议就要赐死国相?马屁拍到蹄子上,全想岔了!


    国相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要抓匕首拼死抵抗,却被士兵按住,他眉须狰狞愤然指责,“本相不过痛惜后宫以免受辱,安远侯妄图阻拦何等心思路人皆知!”


    废话忒多,凌宴不想听什么道德绑架泼脏水,一摆手,士兵立刻把他的嘴赌上,“既然国相不服,那我就叫你死个明白。”


    给脸不要。


    凌宴指了指地上官员殉国留下的血迹,“他们有资格要求妇人守节,而你没有,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却从不给旁人一个识时务的机会,几句漂亮话就要这么多条人命,我最讨厌双标的人了,动手!”


    士兵不懂双标,但懂得凌宴有多厌恶,翻译话毕,薅过匕首反手抹了国相的脖子,血溅三尺。


    非常有眼色地选了最惨烈的那个,国相死不瞑目。


    凌宴浑身散发着冰冷和血气,“跟我讲三纲五常?从今往后,我说的就是纲常!”


    没了国相这个主心骨,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杀鸡儆猴么?不需要,她能把鸡和猴都杀了,只不过要这些猴传信罢了。


    或许凌宴气势太凶恶,高大元撅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


    身为一国之君,他实在孬了些,硬刚,刚的还不彻底,心存侥幸反复横跳,选了最膈应人的那种,这趟花了她多少汽油钱,凌宴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使臣皇子在前,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她对这个高氏皇族没有一丁点好印象,不过杀光好像还是太过分了些。


    “高大元赐自尽,除坤泽外,高氏王爵及宗室成年男子具废为庶人,流放边疆,其家眷、未成年者与宗室女子暂且幽居府邸,等待日后发落,反抗者即刻处死。”


    这个处置甚至可以称得上仁善,很多人松了口气,尤其后宫中人,都在为孩子担心。


    凌宴看向众人,“至于你们……”


    国破家亡,这些人能做的很少很少,古代战争毫无人道主义可言,就是抢资源,性也是资源,说难听些,将领里十之八/九都是“残暴”的家伙,“守节”或许是个好的选择,但她们遇见的是凌宴,凌宴最看不得这个。


    众人大气不敢喘,哆哆嗦嗦埋头跪倒,那皇后袖中发白的指尖轻颤,仍旧四平八稳跪坐在地,庄正目视前方。


    秦笙上前一步,挎着凌宴的胳膊,大大方方道,“殿下乃仁义之师,治军严明不屑奸淫掳掠,国家战争与你们无关,不会为难,两条路,给你们一个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


    国家大事一个坤泽敢在这放言许诺?高句丽人非常震惊,有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凌宴暗自记下那些人的模样,裹脑布又臭又长,都腌入味了,不能用。


    “各位都是大家出身,想必都有一技之长吧。”秦笙开出的条件满堂哗然。


    官员急了,一技之长自己有啊,哪里轮到后宅之人指手画脚,“怎可……”


    凌宴恶狠狠瞪去,目光所到之处,任何质疑只得硬生生憋住。


    秦笙把玩着凌宴手里的匕首,当然知道她家阿宴想做什么,那酸臭言论听着实在气人,这是要出口恶气,杀得好啊。


    她笑着问那皇后,“你有孩子么。”


    皇后瞳孔一缩,克制着不往后看,这不是秘密,“有、有一个女儿。”


    这时候连自称公主都不合适。


    秦笙懂得,一个孩子自然宝贝的很,“据我所知,你们高句丽皇位与女性无关,连天乾都不行,可谓极重尊卑。”


    满堂朱紫位高权重者具是男性,和长安朝堂一模一样,说是以强弱论尊卑,实际只看第一性征,士族约定俗成的排挤,嘴脸可见一斑。


    尊卑俩字咬的极重,翻译把传达的很到位,任谁也不会把秦笙阴阳的话当作夸奖,“这次高氏投降选了谁的女儿和亲呢,让我猜猜看,不会是你的吧。”


    皇后狠狠闭眼,傲然自持瞬间支离破碎,只有自己的女儿身份足够尊贵,即便她才十岁还没分化……


    秦笙的“恶劣”行径点到为止,她抛出一个任何娘亲无法拒绝的理由,“归顺与我,从此再没人能教你骨肉分离,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归属于一个坤泽,闻所未闻,皇后眸光挣扎,手中紧攥着的发簪松了松,“请讲。”


    秦笙勾唇一笑,“让你女儿该名换姓。”


    皇后一阵失神。


    还没死成的高大元当即暴怒,后方官员也气红了脸,这是对高氏家国的双重背叛!如此羞辱枉顾纲常!


    可安远侯说她就是纲常……各个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敢吱声。


    “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发簪放在地上,皇后掌心向上跪俯在地,“愿听夫人差遣。”


    秦笙满意点头,“你的膝盖我收下了,起来吧,来人,看座。”


    凌宴骄傲挺胸,给老婆站台。


    这些个皇室中人最难处理,都杀了吧,名声不好听,还容易引起恐慌,不如让他们去边疆修路,有想法的自然循着味就追过去了。


    再温和的统治者都不会容许叛乱,还是她们早前担心的那个问题,这场战争赢得太快、太轻松了,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不服也得服,很难讲是真是假,国仇家恨不容小觑,暗地里使绊子最可恶,还是先钓钓鱼,把看不惯她的人都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家眷就更闹心了,秦笙知道她家阿宴怜惜这些人,也压根不准备为难她们,可结果是没等她们发令处置,高句丽自己人带着世道的压迫上来就逼这些人去死,要不是为了孩子,估计那皇后不会松口的。


    何其可悲,那些满嘴道义的人又何其可恶!


    那国相被宰一点不冤,她家阿宴不动手,秦笙也会要了他的狗命。


    不论如何,人命官司先到这,她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高句丽失去缴纳岁贡的资格,这片土地归为平阳版图,正式改名辽东郡,该交税银了。


    此郡不设藩王,由郡守、郡尉文武两官协同治理,直属萧王、也就是未来的凌宴管辖。


    而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联合诸多部落却大败而归的匈奴首领呼延烈携残部投降归顺,整片辽阔的草原化为蒙东、蒙西两郡。


    汉人称霸草原?千百年来人们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天上掉块大馅饼,王府谋士正在加班加点的商议草原两郡内政问题。


    西域国主收到高句丽三日灭国的消息人都傻了,“啊?”


    满地惊恐的朝臣告诉他,他没做梦。


    好消息是,他提前投降了,安远侯不会再打西域;坏消息是,高句丽和匈奴都没封爵,他王位肯定不保了。


    要爵位还是要命,栗特里哭丧着脸,赶紧书信一封自请削爵,“本,不,我求个郡守来当应该不过分吧?”他的大金王座啊!


    西域官员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知道啊……


    栗特里发了狠劲,“再去私库里挑,尽情的挑,追上前面赔礼的队伍!务必加急送到平阳!”


    加倍加倍,超级加倍!


    西域最瑰丽的宝藏通通献给尊贵的萧王殿下,安远侯及夫人,只有您配拥有这样绚烂的瑰宝,还请各位笑纳……


    一封书信谄媚至极,凌宴本不打算答应的,权贵与兵权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很容易滋生混乱,她和阿淼认真探讨过这个问题,中央集权、地方为政,削藩是大势所趋,尤其外族,不打乱统治重组,说不准什么时候反水反咬一口,烦得很。


    可栗特里给的实在太多了……


    金银首饰,香料玛瑙,宝马美人,那一车车,听说快把萧王府邸塞满了,自己家也有,就连秀才都在电话里称赞叹为观止,搞的凌宴都不好意思对栗特里下手。


    “人家第一个归顺投降再不给些好处,显得我平阳过于吝啬,封爵不可世袭既可,名声也好听些。”


    “栗特里很自觉,谋得郡守一职并不过分,爵位还是要看殿下和侯上的意思。”


    谋士们都觉得可以给,凌宴拿人手软,“嗯,给栗特里透个口风,等殿下回来吧。”阿淼有资格给人封爵,她没有。


    阿淼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她就出去旅个行放松放松,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四海称臣了?


    凌宴苍蝇搓手,嘿嘿笑着,“好像跟您离开前的变化有点大。”


    作者有话说:


    第576章  开疆拓土[VIP]


    变化大到阿淼在海风中独自凌乱, 电话捏了半天,恨恨道,“哼, 见面再跟你算账!”


    细节没多聊,撂了电话, 阿淼阴暗画圈圈,她有点气!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别得便宜还卖乖了。”公孙照忍不住刺她,“听说呼延烈联合五十万大军, 算上高句丽和西域,怎么着也得六七十万人了, 能赢你就美去吧, 还小孩儿似得闹上脾气了, 工厂一直连轴转才能供上补给,你真以为有那么轻松啊?”


    阿淼不高兴了,这不是输赢轻不轻松的问题,“你帮谁说话呐?!”


    有好东西不先给自己啊!行吧,阿淼承认,她就是闹小孩脾气!


    “啧, 你这脑子还想跟人算账?这次打仗她绝对大出血,没跟你要钱不错了, 再闹你就给人补银子吧。”公孙照务实的很,抓上阿淼围脖拖走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帮你这蠢的说话, 赶紧上车,冷死了。”


    无关权势, 全是感情。


    阿淼:……


    围脖宛如狗绳,阿淼乖乖被她牵走, “好像也对。”


    别跟我要银子,别跟我要银子!阿淼心底默念着,车子速度很快,快过年了,窗外各城镇百姓喜笑颜开的庆祝击退敌军,一片欣欣向荣,她后知后觉地对战胜有了实感。


    这是开疆拓土,凌宴就是她的封疆大吏啊!


    先回了王府,王府上下各个合不拢嘴,跪倒贺喜,叽叽喳喳说着战场上的事。


    等瞧见西域的贡品爆仓,阿淼喜不自胜,那点小孩脾气立刻烟消云散,“好哇,西域、现在叫西疆郡了,哈哈,那就赏栗特里一个爵位!”


    商量好册封时间,命人给西疆传信。


    德行,公孙照都不惜的说她,故作无意瞥了一眼,“那些美人你打算怎么啊。”


    阿淼敛了笑意,正色道,“当歌舞乐伎养着便是,不用拿美色考验我了。”


    异域风情容颜虽好,赏给臣下是万万不能的,至于自己,形形色色的美人她见过很多,没什么感觉,违背婚誓三界除名唉,如此毒誓,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动。


    公孙照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谁知道呢。”


    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她给了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之前。


    阿淼一把挎上公孙照臂弯,“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就安心等我们大婚,嗯?”


    帝王会从一而终?听起来好像痴人说梦,公孙照只知道人总会变,或许自己是幸运的那个,又或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把一届人皇拖下水让她三界除名……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论如何都是自己赚到,当初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说的,她信了。


    然而婚期将至,公孙照莫名焦躁,“先去找她们回合吧。”


    阿淼也不生气,她说啥是啥,“好的~”


    坐上皇位重要么?重要,但她要那个位置只为复仇,其余的不过责任。


    她不能置天下百姓与不顾,阿淼相信自己会是一个明君,护佑一方臣民,最起码,她不会让南北商行的惨案重演。


    信号接通之后,电话会议方便至极,凌宴人在哪都一样,打完仗就回家摸鱼看小崽,半个学生旅行归来,她特意准备了接风宴,不过在这之前,还是看下新做好的版图。


    西至玉门,东至外海,北至贝加尔,领土扩大数十倍,名垂千古!


    阿淼最喜欢的还是那句——且听龙吟,自己就是那个真龙天女!


    从来没听过这么响的马屁!


    阿淼仰天大笑,敬了凌宴满满一杯,“我就知道把平阳交给你没错!”这个变化她可太喜欢了。


    大退敌军、开疆拓土,还捞到一只机械部队,人数虽少、但作用极大,最重要的是,那只部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人马、官员也是她的人,凌宴从未动过手脚,加之自己能从海上平安归来,凌宴的立场再清晰不过,桩桩件件,她一直在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个近乎疯狂的试探也有了答案,她无愧于她的信任。


    “你真不想做皇帝?”不是试探,阿淼就是单从情感上的好奇。


    凌宴头要得比拨浪鼓还快,她一想到深更半夜总算没人打扰,她跟秦笙吃完宵夜正美美的造作消食,好嘛,军情急报的电话打来必须要她处理,当时她只想让全世界爆/炸!


    委婉的说了下,权臣可以,皇帝不行,政务太忙会影响她左爱。


    给阿淼整沉默了。


    不想聊这个话题,凌宴赶紧走流程,从头到尾汇报事情始末,“高句丽覆灭,以后辽东内政得抓严些,我已经让官员学习语言了,就这么回事。”


    阿淼听得很仔细,频频点头,自始至终她都非常满意,唯有一点非常惊讶,“高句丽国相真叫你杀了,只因守节?”


    凌宴小小打了个酒嗝,“对啊,让那种迂腐酸儒活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他,我非杀不可!”


    她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计其数,甚至亲自动了手,凌宴以为自己会噩梦连连,事实上她夜夜安眠,或许她已经被这个时代、被权力彻底异化,但没关系,凌宴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


    杀国相,她绝不后悔。


    “这么坚决啊。”阿淼笑了,很不像凌宴一贯的风格,可仔细想来,好像也只有凌宴愿意为那些弱小的后宫之人斩杀位高权重的国相,就像她曾经坚定不移地帮助弱小的自己。


    她离经叛道的先生做事只凭心意,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外柔内刚,或许要平阳军政法一手抓,就是不想她插手,一旦自己的统治不合她的心意,很有可能步国相的后尘……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阿淼就知道该打住了,“然后呢,真没人自戕?”


    凌宴呲牙一乐,“没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死一批了,留下的多半不放心孩子,我说了,不需要她们守节,高氏身死,往后谁嚼舌根就自己先把脖子抹了、再来忠贞,这下都不吱声了。县朱傅


    秦笙让她们的孩子更名换姓,暂时留在皇宫,每天到宫门口和官员一起跟翻译学汉语,晚上集体住宿,看谁污蔑咱平阳奸淫掳掠,之后的话,应该会让她们教汉语吧,具体的还要看情况而定。”


    看她们是否真心臣服。


    正常来讲,这些人会赏给各级武将,凌宴不愿意,阿淼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


    “嗯,那栗特里滑头了些,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凌宴还是把收礼的事情说出来了,她不讲阿淼也知道,“爵位你看着来,玉门那片沙匪猖獗,还是要防线的,你得挑个信得过的人接管兵权,总之不能让他掌兵。”


    人事任命这块她不插手,凌宴很有AC数。


    从东到西加上草原,地盘大了事情越来越多,听得阿淼头大,“我说话算话,打下来的地界都是你的封地,反正以后都是你管,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更关心朝廷的动向。”


    她可不跟着操心。


    凌宴咬牙,想拍大腿……


    短短时间高句丽灭国、大退匈奴、收服西域,如此丰功伟绩,朝廷还能怎样?吓死了呗,就怕她们打过去,大批调兵死守河内。


    没了外敌,现在关中大营只防平阳。


    孩子们写信回来说河内、南阳已生乱象,似有兵祸之兆,朝廷军心气都没了,都想趁乱捞钱,百姓心有怨怼,甚至期望阿淼赶紧南下解救他们。


    这两个地方会很好打,其他的估计也差不多。


    其余叛乱藩王都消停了,原因无他,谁也不想刚摘得胜利果实没几天就让阿淼平推了去,不够丢人的,也不跟长安较劲了,龟缩封地打算观望,估计是打着卖乖讨巧,继续当藩王的主意。


    这些人不足为虑。


    平阳捷报传至长安,狗皇帝的病本就没有气色,又给气个倒仰,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人吱声,给苏南风笑个半死,她的复仇已经提到日程上,说是不用旁人操心。


    而离谱的是凌宴还收到了很多朝廷官员、世家的投诚密信,阿淼那份通通拿给她瞧。


    都说流水的皇权、铁打的世家,一点错没有,左右逢源两边押注,那叫一个手法娴熟。


    莫名其妙多了十几个“妃嫔”,阿淼脸都绿了,合着知道安远侯不纳妾就把人往她这塞啊,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想害她三界除名永无轮回,其心可诛啊,阿淼气都气死了,“可恶的世家,我早晚收拾了他们!”


    凌宴小手一摊,“不关我事啊。”


    听着形势一片大好,但和阿淼的最初计划完全不一样,她是真没打算靠枪炮征战,一是自个的城池百姓,轰了心疼,二也是辽东的问题,疆域辽阔,事后钓鱼太麻烦,这下可倒好,全天下盯住她的机械部队,扮猪吃老虎都不成了,都是凌宴害得,“我不管,我南下征战你得把电话都给我安排上!”


    小孩儿耍赖。


    凌宴想吸氧,偏她就吃这一套,“安排!安排总行了吧!但你得给我拨铁矿。”


    又是造车、又是造炮,铁矿告急,汽油需求也跟着水涨船高,小阿云去辽东北面勘探石油,准备开采,又是一笔巨大的钢铁大支出,她手头这点产出跟不上了。


    阿淼笑眯眯,“那是肯定的~你直接接手好了,唉,我的大婚礼物呢,都备好了么。”心都玩野了,现在她不想管朝廷的事,一点都不想!


    婚期定在年后。


    除夕在二月,过年、秀才生产,再加上阿淼大婚,这个年真够忙叨的,凌宴又想吸氧了,“弄好了,要不你去瞧瞧。”


    她和秦笙一起出手,绝对有够贵重,她们还是克制了的,不然阿淼登基就没得送了。


    阿淼揪了揪她手里搓的小葫芦,“我等着和阿照一起好了。”


    惊喜还是两个人一起瞧才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577章  充耳不闻[VIP]


    外出游玩小半年, 都以为她微服私访,平阳大小官员可谓谨小慎微,克己复礼十分勤勉, 生怕被抓到错处,连带纨绔子弟也不敢过分造作, 境内治安良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阿淼觉得这法子很好,以后也可以搞一搞, 如果海上又或者雪域能通信号就好了,她想去那边看看风景。


    凌宴只是笑, “海上暂时不成, 雪域还能期盼下。”


    海上信号只有卫星电话,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凌宴会说雪域能快一步主要还是辽东的问题,不愿做亡国奴的高句丽人,发动数场针对汉人官员的刺杀,即便他们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犯人是连根拔起了, 然而灭国之恨绝非个例。


    为了避免酿成大规模动乱以及保护外派人员的生命安全,辽东的主要城市都得覆盖信号, 供武装部队快速反应。


    “以卵击石,烦不胜烦。”阿淼气得拍桌,委实心疼自己一手提拔的官员, 还是多赏些银安抚,“就该多杀些, 让他们知道怕!”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杀少了么?凌宴不觉得, 多亏有秦笙站台准备了解毒丸,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她也很无奈,“没法子,只能让大伙多加小心。”


    政权更迭总要有个过渡期。


    等辽东的信号站顺延下去,自是能接到雪域,毕竟未来那里要建设避暑山庄,能接通信号自然是好的,算上电力系统铺设、设备生产,保守估计最快也要三年。


    提到雪域的避暑山庄,阿淼的火气降下不少,“三年时间真的很快了,唉,港口新造的那艘大船就是为旅行用的么,什么时候下水。”


    那是凌宴新弄的货轮,铁匠最喜欢搞神兵利刃,一听有“巨舰”的活立刻自检,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他闺女陈采在小阿云手下负责炼钢厂,练出一身腱子肉,也不怕外人了,总之腹地战乱陆运不便,那是打算派去热带收橡胶用的,“下水怎么也得明年啦,对了,橡胶属于战略资源,产区最好抓在手里,与岭南一带就近加工,那里不该只是流放之地,你记得留心。”


    工业基础有了,只要原材料充足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可惜就可惜在生产力太落后,原料都得自己想办法挖。


    防水靴、轮胎、注射器等等都是橡胶做的,她非常清楚这些物件有多大用处,阿淼不敢不重视,“我记下了。”


    说到工业,凌宴想起她准备的礼物,“呐,一个小惊喜。”


    一盒铅笔,阿淼在这住了很久,自然知道有这个东西,“嗯?怎么送我这个。”


    凌宴笑了笑,“找煤矿的时候发现了石墨,正好用来做铅笔,拿给你玩玩。”


    和她用碳粉胶制搓出来的笔芯不一样,这种铅笔的笔迹是能用橡皮擦掉的。


    阿淼知道她在显摆,就是忍不住好奇的心,写一道,擦一道,来来回回,“好神奇啊。”


    随便闲谈工业上的事,凌宴顺利收获不少几座铁矿,就很开心。


    秦笙喊她们去开席,她刚从顾家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吃饭啦。”


    凌宴狗狗祟祟凑上去,“还好不?”


    秦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天冷穿得多,景之月份大了身子笨重,心情不大好,别的没什么。”


    景之这胎一直是她给看的,后面出门打仗也是交给飞雪,电话远程指导,调理的很好,只是好端端一个人孕期所累行动不便,心绪波动也很正常,秦笙去当了波知心妹妹,“倒是青岚,给孩子织了堆毛线小袜,虎头猫头,还有小鱼头,你别说,像模像样。”


    这下没资格鞭挞人家了,秦笙颇为遗憾。


    “她还有这手艺?”莽夫心灵手巧?这是凌宴没想到的。


    秦笙也没想到,“嗯,真挺好看的。”


    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软软的,非常用心。


    听她的语气,定是喜欢的,凌宴骤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她不能让莽夫同志比下去了,现在开始学肯定来得及!


    阿淼一阵恍然,“文和都快生产了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自己出去玩了小半年,人家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秦笙回道,“嗯,估计就在除夕左右了。”


    阖家团圆的日子,时间上有点尴尬,不过她们都在家,问题不大。


    阿淼思量半晌,清清嗓子,“往后、我的孩子能请你帮忙接产么?”


    娘亲身体有所恢复,脸上的疤痕也退了不少,她知道秦笙是有大能耐的,更有传闻她救死人医白骨,那片坐轮椅的残疾护卫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情况太特殊了,妻子和子嗣她都想保住,必须将风险降到最低,所以这个人选非秦笙莫属。


    阿淼绝对信得过她俩,毕竟那可是为了床笫之事弃皇位与不顾的人。


    “好啊。”秦笙爽快的答应了,调笑道,“都实在关系,诊金就不收你的了,不过去长安的差旅费你得给我报销了。”


    阿淼哈哈大笑,“那是当然!”


    那时接生的可是她的太女,怎会亏待了去。


    她们心照不宣。


    有秦笙和水世澄两员大将坐镇,她们要救的人想死都难,凌宴一点都不担心,“我弄了不少好吃的,走,吃席去~”


    又是一年热热闹闹,外出闯荡的人们排除万难纷纷踏上回家的路,家里还是一样的传统,腌腊八蒜、做灶糖、杀年猪,吃食越做越多,人也更多了。


    张屠户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来家杀猪,他本就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又在凌宴这颗大树下头好乘凉,现如今生意渐渐大了起来,自己盘了个养猪场,不再守摊卖肉,不过给凌宴杀猪他是一定要来的。


    那可是安远侯,未来的封疆大吏!给她杀猪张屠户能吹一辈子。


    若论起吹牛,潘记米行的小纨绔潘霄表示比起自己,张屠户还差的远,看过“电影”没多久,他就和相亲对象成婚了,还算聊得来,主要看中人家的脸,凌宴秦笙忙于政务没去参加婚礼,礼送到了。


    那支玉笛精美无比,潘霄吹半年了还在吹,挨他爷几个大耳刮子才消停下来。


    同样站在她们这边的丁皓然在萧王自立后,处境因父亲在朝中为官变得尴尬无比,他一直厌恶官场的乌烟瘴气,更厌恶权贵的奢靡颓废,而这么多年蜗居平阳,他看得很清楚,萧王不是这样的,或许,他也有机会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于是那年丁皓然毅然决定参加春闱,最终喜提举子与临县为官,娶了他先生的女儿,如今事业有成一家和睦。


    夫妻二人将安远侯及夫人曾经的贺礼珍藏在箱底,打算传给她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性别。


    即便只有一个女儿,她们也不担心,有安远侯在,没人能欺辱了她们的独女。


    “哈哈哈,好快啊。”狗子拉着轮椅在平坦无雪的大路上飞驰,雨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架,哈巴再跑快点!”


    月明跟在后面追,怎么说呢,简直比小族长骑狗还离谱,“你慢些!别摔了!”这啃个大马趴……她也能抓住她就是了,吓一跳也不好啊。


    雨晴兴奋大喊,“夫人来追我呀~”


    月明露出一个无奈又开心的笑,“来了。”


    她们要去医院复检。


    欢笑声在村落随处可见,凌宴站在大管事办公室窗前,正好瞧见那俩人破马张飞的嬉闹,也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来得非常不合时宜,因为又到年底报账的时间,张娴和她的十八个秘书及账房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的资产各行各业均有涉猎,在小崽照片赢得暴利的事件后,凌宴决定各部门规范成本、消耗和盈利,工作量激增,张娴忙得寻死觅活,再配十八个手下都不多。


    家族企业也不能内部相互白拿,没办法,这步是必须要走的,算盘慢了些,凌宴想着,明年还是把计算器搞出来好了,那个不难弄。


    一旁的婴儿椅上,一岁的小豆花大眼睛忽闪忽闪,伸长小手找人,“木、木~”


    小白随小阿云去辽东勘探,孩子跟张娴上班来了,一岁多的小女娃白白嫩嫩长得粉琢玉砌,身上带着她们送的长命锁和小手镯,这孩子多是小白带大的,估计在叫母亲了,凌宴绕着指尖跟她玩闹,“嘻,小豆花。”


    小豆花伸手抓她,“少,少。”


    什么少了,这个婴言婴语凌宴没懂,一转头却看张娴腾地红了脸。


    凌宴:……你最好别告诉我小豆花说的是嫂嫂,教坏孩子啊你们!


    张娴番茄坐定,充耳不闻。


    凌宴挠了挠鼻子,假装不知道吧还是,这太尴尬了。


    她所熟知的绝大部分人都褪去青涩,朝新的人生阶段迈进,在这年的大年初一夜里,突如其来的,顾景之忽然发动,顾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的大宝贝来了。


    沈青岚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又是哭又是笑,语无伦次地,“求求了,你们多费心,保景之啊,不管啥事一定要保景之!”


    给秦笙和水世澄弄得挺无语,当母亲了太激动,不跟她一般计较。


    顾景之平安诞下一女。


    秦笙化身人类幼崽质检员,亲自给婴孩清洗干净,抱到她娘亲身边,“景之,她很健康,恭喜啊。”


    “多谢你了。”坤泽体质如此,配合精湛的医术,又有精心护理,顾景之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有些虚弱,满心欢喜地看向身旁婴孩,然后沉默一瞬,仰头找人,“青岚呢。”


    很不淡定,她有被丑到。


    她们也算面容姣好,不会生出这么个丑娃娃来吧?顾景之怀疑是谁出了问题……一定是青岚的锅!


    “谢就不必了,她应该换完衣裳了,我去叫她。”一开门,迎面撞见沈青岚,鼻音很重,一听就是哭唧唧了,“谢谢你嗷。”


    “秦笙!多亏了你啊。”婆婆和伯母抓住秦笙,秦笙不跟她们客套,“快去看景之和孩子吧。”


    “景之,哎呀,我的曾孙孙哟。”任谁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开怀。


    喜得贵女。


    折腾到凌晨,总算能松一口气,又有新人来到,日子变得不一样了,秦笙正心生感慨,被凌宴塞进车里扛回了家,“以后咱也会有的,别催别催。”


    颇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秦笙忍不住笑。


    顾景之的女儿,踩生必须是凌宴和秦笙,没有其他人选。


    无关身份尊贵与否,只因她们是患难与共的挚友,品行能力一等一的好。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新生礼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还是一样的长命锁、银手镯,祝愿顾家的宝贝崽崽平安长大。


    沈青岚整天嘴咧到耳根,也不故意粗着嗓子恶声恶气了,跟孩子讲话那叫一个轻柔,生怕吓到宝宝似得,“母亲给你穿袜袜~”


    这就是慈母的力量么?


    凌宴跟小崽大眼瞪小眼,她感觉自己还是保守了。


    作者有话说:


    耽于玩乐,我恨!


    第578章  一如既往[VIP]


    只有迎接心爱之人血脉的狂喜, 对娘俩倾注了全部的耐心和温柔,沈青岚仿佛变了个人,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种耐心……凌宴坦诚的讲, 不光小侄女还是小凌芷,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一个半路捡来的闺女,她都没参与过孩子最闹人的婴幼儿时期,不禁对莽夫同志肃然起敬。


    强而不欺弱, 能而有担当,或许这才是天乾迷人的地方。


    妹妹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沈青岚很有经验, 给自个闺女换尿片也是乐得其中。


    小凌芷在一边凑热闹, 偷摸戳宝宝小脚,“她好软啊。”


    “是吧。”沈青岚眉飞色舞,小凌芷用力点头,和小豆花一样嫩……好想咬一口。


    好在两个老母亲不晓得她的小心思,不然非原地石化了不可。


    按村里的习惯,新生儿要取个贱名好养活, 顾家读书人不兴这个,不过顾景之还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沈青岚, 沈青岚从知道顾景之怀孕就一直在想,想到那年大雪封山对她不屑一顾的臭脸猫,顽强的在山中活了下来, 希望女儿也能有这样旺盛的生命力,平安长大, 最后定下叫宝狸奴。


    这个风格很大户人家,也不知她跟谁请教的, 只是在凌宴听来,其实和宝猫猫差不多,也怪有趣的。


    以沈青岚的文采,孩子的大名她就只有知情权了,顾景之已经定好了,只是要等宝狸奴大些再说,和张娴的小豆花一样,都怕先用大名孩子夭折。


    饶是风险虚无缥缈,做娘亲的也会唯心的能避则避。


    只不过跟沈青岚比起来,有吸奶设备又有奶娘,不用自己喂养,顾景之的注意力还真没怎么放到孩子身上,她的母爱是随着宝狸奴变了模样一点点唤醒的。


    变好看了,嗯,这才像她辛苦生出来的孩子。


    凌宴是过来送礼物的,宝宝的手脚印和照片,沈青岚喜欢的不得了,“我差点给忙忘了,还是你细心,嘿,等她长大我得给她瞧。”


    小凌芷眼底的羡慕一闪而过。


    凌宴注意到了,回去的路上她抱起愈发长大的闺女,“以前那个人,不是我。”


    小凌芷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她记得浴室门口自己留下的鞋印,“我知道。”


    她分得清,只是有点为过去难过,如果一直是你该多好啊。


    小凌芷眼巴巴,“我想骑大马了。”


    “好啊。”凌宴将她送上肩头,“那我们回家咯~”


    一如既往。


    天寒地冻,沈青岚给宝狸奴织的小毛袜每天不重样,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给小凌芷偷啃新生儿小脚的机会,而等冰雪消融,顾景之出了月子,与众人一道坐车前往王府,恭贺萧王大婚。


    整个郡城都沉浸在婚礼的喜庆中,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入目所及一片大红,宾客摩肩擦踵。


    与王府长史花见一道操持婚礼,凌宴了安排车接车送,排场十足,就是给阿淼造势。


    全境文官武将,除守城将领,有头有脸的都来了,随处可见的外族官员,使得这场盛大的婚礼颇有几分万邦来朝的味道。


    政治人物大婚,自然离不开政治意义。


    王爵的婚礼相对繁杂,众人皆早一日抵达,配合内务府“彩排”,夜里的婚前夜宴,好不热闹。


    曾经匈奴首领的呼延烈化身蒙东郡郡守,僵硬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沉默地臣服着;高句丽的内政大臣韩大勋摇身一变掌管辽东郡,强撑起的灿烂的笑容总让人感觉促狭的紧,有点假。


    西疆的栗特里就安逸多了,一手喜糖一手美酒,跟身旁的少女道,“比我们西域、西疆的好吃。”


    少女五官深邃神采飞扬,与栗特里有七分相似,表情不大甘心,却也诚实,“又香又甜,酒也一等一的味美。”


    车子也一等一的快!


    “这烈酒,爽口!”栗特里豪爽大笑,此役论功行赏不少人得到提拔,唯独安远侯只得财宝,和功绩不符,他再看不出来萧王打算登基再给安远侯封王就是傻的了,封地也不难猜,绝对是平阳,这么一员大将坐镇,没有一个外族敢反。


    真是狡诈,哦不,精明啊。


    如今方便打听,栗特里总算晓得安远侯行事风格,以及她独女的小小蟒袍……这次他特意带自己最漂亮的小公主出来长见识,投其所好。


    父女俩一起学汉人文化习俗,东瞧瞧西看看,用他刚学的汉语跟大家聊上几句。


    他口音很怪,话说的不怎样,但热情大方,一众官员对栗特里的观感非常不错,也算相谈甚欢。


    忽而,栗特里认出了人群中的韩大勋,让女儿呆在原地,特意上前一口蹩脚汉语对韩大勋道,“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给辽东上嘴脸,疯狂阴阳。


    韩大勋脸上的微笑差点没撑住,“栗特大人你……”


    “我肿么啦。”大胡子栗特里神情倨傲,“我西疆第一个归顺,准心诚服不日封侯,不像辽东小肚鸡肠,都管不住,惹恼殿下,没你果子吃!”


    韩大勋那叫一个气,一样的蹩脚汉语,“辽东自会安定,不绕栗特大人费心,泥要灌嚎西疆,我辈楷模。”


    栗特里“哼”了声,神情得意,“你是要好好雪。”


    转头回去赶紧叮嘱女儿,“别碰辽东人经过的食物,我怕他下毒。”


    异域少女一口瓜果卡在嘴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不尴尬。


    听他们吵架真的很好笑,围观群众把这辈子悲伤的事想了个遍才忍住没有乐出声。


    有一说一,毕竟辽东不太平,栗特里多少阴阳到大伙心坎里了,对他观感更是好得不得了。


    栗特里略带咖喱味的阴阳怪气,属实是凌宴听到会爆笑的程度,给这场盛大的婚礼增添了不少笑料。


    这是个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很会揣度心思,除了那一脸胡子,凌宴真的很难讨厌他,啧,人啊,拿人手短啊!


    都是同僚,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一众官员浅浅安慰了韩大勋几句,反正很不走心,大家伙的心思都放在婚宴上。


    萧王殿下晚婚拖延至今,加上邪祟时期的疯癫传闻,人人都想一睹道士王妃的风采。


    一般来讲藩王正妻该是王妃,然而公孙照的称号却是“王后”。


    后字,诸多字形万变不离其宗,口上面一个手形,是为掌控话语、负责祭祀的女性君主,后来才演化出君主正妻的含义。


    都是人精,官员当即猜到萧王要让妻子掌权,都难以置信,这不怕外戚干政?啊,王后好像没啥外戚,只几个伤残的道士……众人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见状,不请自来北上参加婚礼的世家权贵心情也很微妙,根本无法揣度萧王的心思。


    事实上萧王早跟王府谋士舌战数场,搜尽古籍引经据典,势要堵全天下的人的嘴,谁质疑都没用。


    凌宴听花见科普“后”字的重量非常惊讶,怪不得秦笙作为大巫负责祭祀,原来是这样。


    女人负责的祭祀,对古人多么重要的一环,竟然没落到祠堂都不能进?


    简直倒反天罡。


    后这个字其实和女人一样,在漫漫长河中一步步失去把握权力的庄重感和资格,变成了旁人的附庸,具体从哪崩坏的已然无从考证,观念深入人心,不知何时才能扭转,但重塑她的权柄,应该还不晚。


    凌宴在自己的小本本多加了几个注意事项,思想教育小课堂又有新的讲了,不过现在她要去检查祭天仪式的酒水,不能让长安国师的疏漏重演。


    这场婚礼是一切的起点,必须万无一失。


    婚礼当日晴空万里,万人之上,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身着繁重黑红礼袍的新人相互册封授予权柄,敬告天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毒誓已成。


    嘴里还残存着酒液的辛辣,大红的龙凤喜烛映照在公孙照火热而复杂的眼底,“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阿淼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平静而深情,“若轮回路上遇见,记得捞我与你来世一起……”


    轻纱幔帐鸳鸯枕,芙蓉帐暖度春宵。


    大婚休假,阿淼可以理所应当的不“上朝”,只是官员要忙得满地找头罢了,等婚假结束,挥师南下剑指长安。


    平阳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她们的萧王即将荣登大宝。


    小火炉咕嘟咕嘟,苏南风躺在摇椅上,失神发呆。


    “在想什么。”上官宁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有点烫嘴。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该高兴才对。


    只是苏南风多了个备选项,“我在想,如今已不必她征战……”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苏南风五味杂陈,严格来说阿淼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把这样一个人推上皇位,“也不知是不是我害了她。”


    上官宁哽住,“怎没人用这法子害我呢。”


    苏南风倏然一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呵,我给你挑几个美人儿,不用登基也能称帝。”


    上官宁习惯了她的打趣,无奈又宠溺的亲吻苏南风掌心,“我还是更想要你。”


    顿了顿,“你变得爱多愁善感了。”


    自打接回萧谨言,变得格外明显。


    苏南风懒懒“嗯”了声,转而抚摸她的脸颊,“可能年纪大了吧,对小辈再硬不起心肠。”


    找到姐姐、也找回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安定日子是会让人变得柔软。


    上官宁笑了笑,“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这时候硬不起心肠可不行啊。”


    “呵,他又不是我的小辈。”你也不是,苏南风顺势勾住上官宁脖颈,慵懒的命令道,“抱我上床。”


    作者有话说:


    不是很懂□□怎么口口了……


    第579章  罪加三等[VIP]


    安远侯的战绩举世瞩目, 如今她留守平阳,换萧王随军亲征,无人不期盼她的成就。


    亲卫轰隆隆的摩托车开道, 萧王座驾紧随其后,几辆载有军械辎重的卡车和斗志昂扬的士兵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中离开, 那只机械部队首次亮相就足够让人为之疯狂。


    妖法?不,这叫叫创新!叫进步!


    这是自己供养的君主,百姓与有荣焉, 一时境内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说到萧王崛起, 自然避不开安远侯, 君臣如此绝对的信任可谓世间少有, 人们非常好奇萧王如何慧眼识珠,早一步将小小司农收入麾下,更好奇她们君臣关系为何如此稳固。


    或许只有未来的《帝王本纪》能给世人揭秘了。


    萧王出征,天下为之震撼,所有人目光全部投向战场。


    刀剑无眼,萧王是朝廷军队最重要的目标, 先杀掉她,这场叛乱才有平息的可能, 这是朝廷最后的希望,即便非常渺茫。


    世人皆知,这是萧王的最后一道坎, 她自己同样一清二楚。


    然而她一身银甲,光亮照人格外醒目, 人群中一眼见得,明晃晃供人针对, 军中上下无人不敬佩她的勇气,只是在朝廷军看来就是狂妄又愚蠢。


    呵,这可是她半个老师亲自操刀制作的钢甲,谁能破了她的防御,阿淼把名字倒过来写!


    抬手看了眼手表,阿淼不禁露出微笑,这份新婚礼物真教她好生欢喜,更让她欢喜的是另一只在她心爱的王后那里。


    公孙照身穿同样的铠甲,健步如飞的朝自己奔来,每次阿淼瞧见都觉神奇,妻子身体素质比有些军士都好,往后她们的太女跟阿照修炼一定没错。


    她已经等不及去痛打落水狗了。


    在外征战,劳苦却也痛快,凌宴驻守后方看似安逸,实则跟人斗心眼子。


    那样一只机械部队没人不心热,人,皆为利动,明知部队绝密不可能捞到手,各路人马另谋他路。


    说来还要数栗特里眼光最为毒辣,上书请求让他的小女儿去安远侯的学校读书。


    众人惊呆了,古有战国质子,后有战败和亲,栗特里此举等同于送上质女,然而这个质女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只为小女学习汉人,下官全心效忠,绝无二姨。”栗特里言辞诚恳态度谦卑,知晓安远侯对畜牧颇有见地,又送来一群家畜。


    很大一群牛,肉牛奶牛,这个手笔……凌宴忍笑的同时疯狂心动,她当然看得懂他背后的深意,“我记得她还没分化,怎么,这就选好继承人了?”


    栗特里连忙道,“您说是她就是,没有胖人,您若布心,我这就回去把鹅子都打法了,婵鹅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凌宴眯了眯眼,心真够狠的,又或者说浸淫权势的古代上位者没一个心慈手软的,“忠心可鉴,都打法就不必了,让你女儿学好日常用语,一月后入学。”


    这人若是阳奉阴违,到时他女儿自会处理掉那些兄弟。


    栗特里感激涕零,彩虹屁一个接一个,凌宴怀疑他最先学的就是恭维话,腔调怪,也是真好听,怪不得人们会说忠言逆耳,糖衣炮弹委实可怕。


    凌宴守得住本心,只听栗特里又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侯上赐小女汉姓,让她好好学习。”


    凌宴略作思忖,“家中有女,那就姓安吧。”


    栗特里在手心比划了下,大致知道是哪个字,立马叩头谢恩,“下官代小女谢侯上赐姓。”


    是警告,也是让他安心。


    栗特里姿态放得足够低,凌宴不占臣下的便宜,叫人备了回礼,友好往来。


    虽然没拿到希望的铁车、也没能得到安远侯夫人亲自许诺的医疗保障,不过排成行的绵白糖车队足够令栗特里受宠若惊,天降巨富,他赶紧命令随从,“回去查侯上在西疆的产业,把周边的地都买下来送与侯上,万万派人守住,谁敢骚扰……”


    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栗特里满眼狠厉,绝对不能让这点小事影响他在安远侯心里的形象!


    “是。”他们西疆第一个投降,也要第一个做到一顶一的好。


    跟紧了才有好处拿,栗特里藏在胡须下的嘴唇勾起,迫不及待的掀开棉布,看吧,红彤彤的珍贵果子满满一大筐,青黄不接之际中原的皇帝都没得享用,但安远侯送给自己了!


    坐上安远侯给自己安排的车子,栗特里心满意足离去。


    西疆大献殷勤,各种投其所好,又是送礼又是送“质女”入学求赐汉姓,就显得没有动作的旁人很瓜皮。


    辽东韩大勋快恨死栗特里了,他毫不怀疑,安远侯鞋脏了那栗特里都会跪下给她舔鞋底,一方国主脸都不要,上赶着给安远侯当狗,毫无气节恬不知耻!


    可栗特里赢得安远侯赏赐的消息不是秘密,礼物堆满驿站,要知道那是白糖!绵绵的甜甜的白糖,贵的要死,安远侯送了好多车!


    更别说别的宝贝了,栗特里大肆炫耀,恨不得把果子挂满身,“唉,侯上赏于我妻女和臣下的,我得赶紧回家,免得果子坏了。”


    美滋滋坐车回去,想不知道都难!


    而更重要的是,众所周知,安远侯独女在学校读书,她虽说不让女儿联姻,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栗特里安的是不是接近未来世女的心。


    这下连韩大勋都坐不住了,不能落于人后!


    栗特里做了个很好的“榜样”,外族四郡被迫内卷不得不下注效仿,立刻挑选才貌双全的女儿作为“继承人”,恶补汉语,携礼送到平阳学习,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学校多了许多外族姑娘,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新年新气象。


    如今顾景之即将开启新的事业,理所应当的结束了启蒙先生生涯,小凌芷转去学校念书,而随着她的到来,学校的物理化学高级课程一并放开,老师都安排好了。


    凌宴有幸见证了古早时期的留学生,深感发达就是“万邦来朝”的主要原因,亘古不变。


    只是这些姑娘都与小凌芷年纪相仿,左右不差三岁。


    秦笙牙根直痒,“这些人,舍得孩子套狼,青梅竹马美人计,心真够黑的!”


    异域风情,那姣好的面容太过耀眼,又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让芷儿选妻还是怎的?秦笙不担心美人计用在女儿身上,以她们的本领,真心还是假意很容易分得清,可一群大人明里暗里的跟孩子用计,着实可恶!


    要不怎说小凌芷是靶子,一旦她们跃居高位,独女势必万众瞩目。


    凌宴嘻嘻哈哈,半点没放在心上,“你说她是狼,我要跟她告状。”


    秦笙一个蛇蝎飞扑挂到凌宴身上,狠狠咬了她一口,“你又搁着挑拨离间!”


    上次她不过贪嘴吃了个冻柿子,还是化开的,只一内内凉,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跟女儿告状,害得她被娘俩一起絮叨,秦笙不胜其扰。


    凌宴抱住扑上来的小蛇蝎,亲吻落在嘴角,“哪有,我逗你的。”


    秦笙轻轻咬了下,软语厮磨,懒得跟这爱唠叨的坏心眼计较,“芷儿跟那个敏敏关系不错。”


    呼延烈的女儿,呼延敏,草原来的小公主,娇艳明媚直率豪爽,一上骑术课气势都不一样了,那叫一个英气逼人,很多人喜欢她,包括她们的芷儿。


    “确实亮眼。”毕竟是精挑细选来的,个顶个的优秀,然而凌宴一想到假若没有栗特里这一遭,这样优秀的女子只会被她们的父亲送去臣下,登时冷脸,“不管什么计谋他们都不会得逞的。”


    良好的环境和思想教育常年浸染,多年以后,当这些女儿们发现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必听从父亲的摆布,就会迎来新的开始。


    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香啊。仙祝赋


    计谋只会不攻自破,当然,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会听从父亲的命令,将学习内容双手奉上。


    但没关系,予以小利,才好让她们釜底抽薪,划算的很。


    到时才知谁是孩子、谁是狼。


    秦笙冷笑,“这算不算自断根基。”


    “怎么不算呢。”命运的馈赠都在无形中标好价码,有些人贪婪了千百年,该付出代价了,凌宴好整以暇,“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都要感谢栗特里啊。”让她们的谋划提前许多,真是条好狗,于情于理,秦笙对他也很难生出恶感,“希望他能忠诚的久一点了。”


    凌宴微笑,“他会的。”


    那个人太精明了,只要有利可图,就能一直忠诚下去。


    因着栗特里带动,外族的过于热情也使得汉人官员萌生了危机感,不论学习还是跟未来世女打好关系,送孩子过去准没错!


    只是他们没一国君主那般财大气粗,唯衷心可表。


    是不能顾此失彼、让矜矜业业的官员寒了心,凌宴答应了。


    她的学校与科举无关,这让没资格入仕的商贾之家亦闻风而动,赶紧备礼给侯府递帖子,再去后宅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培养一二,不管之前如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没有女儿的官员商户简直两眼一黑,现生一个也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来求,“犬子自当谨言慎行规规矩矩,还望侯上垂怜。”


    挺可笑的。


    若非她倾向足够明显,不容置喙,现在一定是满地官员跪求让自个分化完的儿子去学校念书咯。


    这些人明面上不显,也不敢说,暗地里怎么想的她再清楚不过。


    凌宴把玩着指尖,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嘲讽,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浪费口舌,“年纪大的不要,如果他们真能恪守本分,那就去吧。”


    安远侯性情温和,是真好说话啊,一干人等正要开心谢恩,就听凌宴话锋一转,“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念在各位为殿下、为平阳矜矜业业的份上,你们的儿子才能破格入学,我要求的严格些不过分吧。


    都回去讲清楚,学校有规章制度,谁人胆敢在我的地界惹是生非,不管他是不是血气方刚年少轻狂,明知故犯者,罪加三等,我还要治各位一个管家不严之罪,都给我记好了。”


    众人:……


    罪加三等,还要牵连自己?众人脸都绿了。


    凌宴打量他们的神色,还不是笑的时候,“好了,给诸位登记抓紧安排手续,已经开学了,不能让贵公子落下课程啊。”


    明知山有虎,就不该去明知山,是你们偏要自讨苦吃的。


    一众官员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什么“贵公子”,分明在怼脸阴阳,姑娘家的学堂,他们非要带儿子掺合,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不要脸了。


    骑虎难下,还不知学校有什么坎等着自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惹恼了安远侯,完了完了。


    “我听说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凌宴皮笑肉不笑,“唉,怎么不写啊。”


    “这、这就写。”众人冷汗直流,一个个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跪地谢恩,都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安远侯性情温和,嗯,那是没惹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580章  好歹装下[VIP]


    平阳官场的风声, 身为武宁县令的小荀大人荀寻自是再清楚不过,她刚成婚不久并无子嗣,又没有适龄妹妹, 家族那边如何安排有双亲操持不用她费心,没跟着掺合。


    听闻沐休前去求情的官员商贾灰溜溜回来,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内堂书房,荀寻狠狠嘲笑,“栗特大人投其所好, 侯上奖赏理所应当,一个个跟乌眼鸡似得非去讨人嫌, 呵, 就该派他们去治水。”


    尖酸又刻薄, 很不像她的风格,方钰想的简单粗暴,“嗯?让他们去送死?”


    荀寻面无表情,“他们会给人添堵。”


    不去治水实在屈才了。


    方钰直接笑出鹅叫,“要是我我肯定不会同意放他们去上学,我阿宴姐还是心肠太软了。”


    如今也就她敢明晃晃的叫安远侯名字、还敢叫姐了。


    毕竟这是安远侯夫人的义妹, 作为她的妻子,荀寻也有资格, 私下场合自可如此称呼,不过她觉得还是能不说就不说的好。


    “心软?”荀寻叹了口气,阿钰还是没懂这里面的门道, “你阿宴姐在给这些人穿小鞋。”


    愣头青时期得罪上司做尽苦差事的方钰表示,“好好听话就不会挨罚啊, 这算哪门子的小鞋。”


    “是么。”荀寻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像你明知纵欲伤身, 不还是缠着我……”


    方钰腾地爆红,赶紧打断她,“哎呀,说什么呢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老不正经的!


    荀寻笑了笑,浅显易懂的例子她不听,那就换一个,“人若听话,就不会有犯罪,也不需你我奔波缉拿案犯了,你说是不是呢,方捕头。”


    方钰捂住火热的脸,“嗯。”


    “人就是会明知故犯,成人尚且如此,遑论孩童,即便谨小慎微,难道不犯错就万事大吉了么?从他们的父亲胆敢惹侯上不快的那一刻起,就已然铸成大错,落井下石的人不会少了,不信你瞧。”说着,荀寻递上刚写好的折子,里面洋洋洒洒抨击为首官员只顾媚上讨好,懒政不思春耕。


    方钰惊呆了,“啊?”


    当我面落井下石,你好歹装一下啊!


    “以侯上的地位,想替她卖命的人前仆后继,这点小事,任何一个猜透她心思的人都会做,我不过其中之一。”比起事后惊愕,还是先说她为妙,荀寻不想掩饰,将自己直白地摊开,“阿钰,我说过的,官场并不清明,也没有绝对的正义。”


    只有立场。


    而她和母亲早与安远侯绑定,这件事只荀寻能做。


    方钰愣了好一会,喃喃道,“拥护对的人,也算是一种正义吧。”


    大人、尤其权贵的世界不像查案那样非黑即白,有很大一部分灰色地带,随着成婚开启新的人生,方钰听说了不少光线下的肮脏,即便认清现实,她仍旧会选择追寻正义。


    只不过如今的她不再单纯的拘泥于一点,方钰相信凌宴是个正直的人,起码她没有鱼肉百姓为祸一方,更没有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比许许多多的统治者做的都好,可以称得上卓越,这就足够了。


    荀寻缓缓松了口气,欣慰却也痛心,如果不是和自己成婚,阿钰不会经历这些,“难为你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们都不是会作奸犯科的,我何必自寻烦恼。”在决定成婚的那一刻起,方钰就已经想通了,“不过你可真好脾气,应该多参几个的!”


    张牙舞爪。


    荀寻哽住,好生另类的夸人方式,让她到处树敌?“那到时就劳烦夫人救我于水火了。”


    “好说好说。”方钰笑嘻嘻,薅走荀寻桌案上的果子开啃,主打一个坚决不内耗,“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些当官的不会不知道吧?没女儿就好好表忠心得了,阿宴姐总不会平白为难他们,怎么没苦硬吃呢。”


    搞不懂。


    “学校是公共场所,并非各家私下安排的学堂,往大了说,那些同窗都是未来世女的伴读……他们在赌,赌侯上心软松口。”


    结果赌来当口棒喝。


    方钰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以为他们真想学习,原是奔着小芷儿去的?这可怪不得阿宴姐给他们穿小鞋了,活该啊。”


    荀寻默默附和,就是活该,自找的。


    旁人不知,她们再清楚不过,安远侯和夫人那是两个通天纬地的大能,而凌芷是她们的独女,更是不看分化结果,小小年纪就开始悉心培养,时常带在身边,风里来雨里去都要自己亲自接送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含嘴里都怕化了的掌上明珠!


    不是没有官员试探,人家摆明了不要男孩,还敢往里硬塞?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荀寻想起件趣事,“还记得么,栗特大人献礼之后侯上传信过来,给她屋后的猫耳山改了名。”


    方钰记得,告示还贴在外头,“叫,叫明知山了对吧。”


    明知山有虎,偏明知故犯。


    荀寻冷笑,“是的,侯上警告过他们了。”不要自作聪明,她不想动手。


    “天呐,那这些人连潘霄都不如!”方钰抓过空白折子放到荀寻面前,“落井下石的好哇,快,再参几个,给我狠狠地参!”


    潘霄再不济也真能给安远侯造势,起码人家有用,这些官员商贾连个纨绔都不如,净会给人添堵,方钰真的生气了!


    “不气不气,过犹不及。”荀寻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理好折子,“参几个都一样,之后就不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插手的了,好戏在后头,我们等着瞧吧。”


    她敢保证,安远侯绝对还有后招。


    诚如荀寻所料,凌宴的确有后手,不过不等她动作就已是满地硝烟。


    送女儿的家庭听说商贾的女儿入学还勉强能接受,可在得知有少男入学时几乎是立刻翻脸,“七年男女不同席他们不懂?命里无女还死乞白赖去求侯上,真不要个脸,呸!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哪个小崽种胆敢碰我女儿一下,本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求到侯上那,教你们名誉扫地!”


    本来学校由安远侯管辖,即便让小女去寄宿大家也能放下心,谁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们骂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明面上谁都不能质疑安远侯的决定,但他们可以参奏告状,私下里也不遗余力的疯狂挤兑。


    战战兢兢的人们受尽白眼,等收到录取通知,看清学校的地点,各个俩眼发黑——学生太多,安远侯在郡城安排了一间大宅,另开分校。


    而未来世女在丰香村,在安远侯眼皮子底下,也就是说,他们费心费力,结果连人家的头发丝都看不到!


    他们打探过了,丰香的学校那么大一所,不可能满员,他们这是被发配了……


    再看清学制,众人快昏过去,九年?!


    各家挑选的子嗣皆与未来世女年纪相仿,等到毕业,大些的二十出头,再小也到该说亲的年纪,女子且还好些,男子在这最该用功上进的年纪要耗在学校九年,如此一来科举这条路……岂非前途尽毁?


    盘满皆输,诸多官员欲哭无泪,他们的好大儿啊!


    “要不再去求求侯上吧……”


    “求侯上,说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今后如何立足,叫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啊!”


    “要不让他违反校规退学算了。”


    “那本官也要受株连之罪。”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不能眼睁睁看他毁了,快想法子啊!”


    还能有什么法子,这小鞋他们穿定了,打掉牙也得混血吞。


    现在就是后悔,然而悔的肠子都青了也得咬牙安排下人收拾行囊,狠心将人送去郡城——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亲自签的,不能不去!


    那位也在学校读书,想必是有真学识的地界,他们已然不敢奢望学到本领,只寄希望于儿子乖乖听话不要惹祸,熬过九年平稳落地了……


    可能么?


    几家欢喜几家愁,比起天都塌了的官员们,和科举本就无缘的商贾堪称欢天喜地,以他们的低贱地位,能让孩子去安远侯的学校读书已是祖坟冒青烟,见不到未来世女也没关系,同窗具是官宦商贾家庭,大把的人脉可以经营。


    很!难!不!开!心!


    掉进米缸的快乐老鼠增加了。


    录取通知全部发放完毕,大家都很好奇谁能有幸被选在世女身边,各地官场、商圈的学生家长各自打探一番,脑子灵光的立刻意识到这是按户籍分的,但与远近无关。


    无兄弟的独女毫无例外都去了丰香,姐妹多的十之八/九,剩下有兄弟的和少男一道分在郡城……


    这世道奋力拼儿子的不在少数,正妻生不出纳妾也要生,如此算来,丰香没收多少人,郡城分校不过托词。


    “我也都是女儿,怎没能去丰香呢?”十之一二的人们非常纳闷。


    “呵,侯上明摆着调查家风了,何必问呢。”猛猛生儿子继承家业,嘴上不说,瞎子才看不出来,侯上看得上这种人家才出了鬼。


    说话的人不吱声了。


    “唉,我家风严正代代读书,为何有兄弟也不可,我家小妹备受宠爱,从无苛待啊!”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有人实在想不通。


    被人遗弃的孤女,安远侯都能照单全收,她不因权势财富多看一眼,也不因卑贱贫穷视若无睹,有人见过她和乞丐劳役相谈甚欢,更有人见过她亲自下厨、去地头干农活,这样一个不将人分个三六九等,几乎能一视同仁的人,为何将自家排除在外?


    “侯上的心思谁能全然摸清啊……”都说伴君如伴虎,每个位高权重的其实都差不多。


    好像越大的家族能被选去丰香的越少,缘由大伙隐隐能感觉到一二,但具体的说不出来,“唉,通知上不是写了么,分校基础设施不全,在校表现优异者可随先生回丰香图书馆借阅书籍,还有机会的。”


    还有机会么?那人心道,他真的很想问个明白,这个问题如附骨之疽,一直萦绕心头。


    安远侯无疑是温和的,可她的手段一样狠辣,要知道那是九年,年少最重要的时光!


    时至今日,谁都知道那是未来驻守平阳的藩王,敢拼上前程当面质问安远侯的人凤毛菱角……


    然而备受人们忌惮的安远侯正被夫人压在床榻上,娇媚生香地求饶,“你,你让我休息下。”


    “累了?”秦笙埋在凌宴后颈,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凌宴一脸好不可怜,“有点。”


    秦笙亲了亲她爱不释手的柔软发丝,撑起身子拿来水杯,“那就歇会。”


    凌宴小口喝下半杯,自打伤后总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野山参说是正常的,她还是不大满意自己的表现,换种方式找补,“想吃宵夜么。”


    “你这个人真的很爱端水!”秦笙嗔怪,天刚黑不久,眼看指针将将到六,她来了精神,“可以少吃一口。”


    为了养身清淡好久,她想吃口味重的,稍微放纵一小下,快乐加倍。


    俩人一拍即合,背着孩子鬼鬼祟祟摸去冰箱,非常瘾大。


    巴掌大的小锅咕嘟咕嘟,秦笙望着红彤彤的油光咽口水,“哪的牛又摔死了?”


    “咱自己家的。”


    “噗,你总算舍得了。”


    “栗特里给的实在太多了。”凌宴忍不住偷乐,捞起一勺虾滑,俩人快速分食斯哈斯哈,呼,就是这个味道,痛快!


    一本满足。


    凌宴竖起耳朵听小崽房里有没有动静,贼眉鼠眼的,秦笙想笑,“这两天迎新又有骑术课,估计闻到也不想起来,咱俩放心吃。”


    明天发现再说明天的,只要现在不被当场抓包就行。


    凌宴咧嘴,乡下小魅魔当场作法,场面那叫一个缤彩纷呈,“累坏我们小崽了。”


    “谁说不是呢。”秦笙勾唇轻笑,“这下那些士族要坐不住了,我们侯上准备好了么?”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