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你要来么[VIP]
她们刚刚相认还有很多话想说, 架不住乐子人秦笙忽悠,苏南风本是来聊相机和胶卷的,思来想去, 在这住下也未尝不可,把东西拿到手再回去也一样。
秦笙笑嘻嘻, “一间两间?”
“两间吧。”苏南风定下来了,她们并未成婚,对孩子影响不好, 反正一两道门又拦不住某人,上官宁没有异议, 命人回别院取东西, “我也效仿五柳先生,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苏南风笑道,“让你悠然见雪山还差不多。”
雪山?那悠然不了一点。
众人捧腹大笑。
深秋了,北地正是冷的时候,从水塘转了圈,寻声来到学校, 大孩子参加选拔去了不在,剩下的少年儿童各自“拉帮结派”玩的不亦乐乎, 就连小阿云也出来活动。
家中奉行“身体好才是真的好”的基本原则,跑步和体育课是绝对不能耽误的,锻炼是硬指标, 不论肩不能挑的先生还是身强体壮的镖师都要来。
孩子们各个生龙活虎,好似感觉不到冷, 踢球的、拍球的、跳绳踢毽子,还有些在平滑的水泥地上玩轮滑。
小凌芷直接往姐妹堆里冲,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苏南风经常来,认出几个熟面孔,“都长这么大了,个头窜好快啊。”
上官宁心想那么多甲鱼都能眼也不眨的喂下去,长得快是必然,跟着夸道,“瞧着力气也不小。”
一唱一和的。
凌宴笑了笑,“不求她们大富大贵,健康平安就好。”
苏南风和上官宁都看了她一眼,都知道她在谦虚,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孩子养的就是好。
上官宁对轮滑很感兴趣,按捺不住好奇,“我能不能跟她们一起?”
“想去就去。”她们养出来的孩子可不怕生,秦笙并不担心。
苏南风叮嘱,“小心。”
上官宁刚露出一个笑脸,苏南风微笑更正,“我让你小心别碰了人家孩子。”
上官宁:……
“噗……”秦笙脸藏在凌宴背后偷笑,上官宁无奈失笑,很好脾气的问她,“你要来么?”
苏南风正要拒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笙赶紧钻回来,“你那身子该多动动才是。”
苏南风:……
有阵子没遵医嘱了,苏南风拖拖拉拉跟上去,反手把秦笙抓下水,“你也来。”
秦笙挑眉,她可不是当初腿脚不好能把阿宴滑铲铲倒的人了,好胜心起,抓过凌宴,“来就来!”
单方面挑起CP间的战争。
运动服换下她们的宽袖长衫,秦笙的尺码苏南风穿刚好,上官宁过于高挑,凌宴的衣裳套在她身上脚踝露在外面,怪模怪样,胜在宽松便于行动。
几个成年人绑好鞋子加入轮滑队伍,花果山又多了几只泼猴。
凌宴偷笑,又吊打新手,她老婆跟她一样不讲武德。
一对一教学,上官宁学的非常快,一会就能自己滑了。
那边苏南风张牙舞爪,原地自由泳又来驯服手脚,差点把腰扭了,还险些把秦笙拽倒,端是一个兵荒马乱,完全不符合她一贯温柔持重的形象。
给几人笑得直不起腰。
苏南风深觉岁数大了不能勉强自己,踢踢球玩会毽子,凑够运动量,窝在一边喝茶耍赖,秦笙怎么挑衅都不上场。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留着拿捏天乾吧。”苏南风才不吃这套,转头无情拒绝黏上来的上官宁,“我要休息了,你自己玩吧。”
三人没怎么玩,纯属笑累的,一起下场等小凌芷回来。
日晷悄无声息划到下一格,一阵锣声传来,孩子们收了玩具回教室,小凌芷哒哒跑到她们跟前,小脸红扑扑的,还很遗憾,“姐妹去上课了,我还没玩够。”
秦笙抹去她额间细汗,仔细听了听她喘息的声音,裹上一件外套,“待会不是还要跟她们混甲鱼汤嘛,正好吃完再玩。”
小凌芷欢喜应下,一行人跟在后面看她蹦蹦跳跳往回走,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选拔那边有了初步结果,凌宴秦笙出去处理,任命小崽帮忙待客。
小凌芷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她那些小玩具令长安来的高门贵女心悦诚服,每样物件单拿出去引得惊涛骇浪,在这只是小芷儿随手把玩的存在,这种程度的玩具的确不是一般人肖想的。
前有小凌芷的玩具,后有王府挂名的校尉谋士作伴,两个天乾对上莫名的胜负欲较劲,非要比个高低,上官宁同沈青岚具是武艺卓绝,一通眼花缭乱的对决,众人喝彩连连,看得凌宴这小趴菜目瞪口呆。
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最终沈青岚的木镖击中上官宁胸口,上官宁的剑尖抵住沈青岚喉头,沈青岚险胜一招。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是参加过婚礼的宾客。
沈青岚大气抱拳,“阁下承让了。”对方功力深厚,她胜在暗器拉开距离,真刀真枪的对决她未必赢得了。
“阁下好功夫,佩服佩服。”棋逢对手,上官宁眼睛都在放光,前一秒水火不容,眨眼间惺惺相惜上了,相约把酒,不是,在某两位的注视下改成把茶言欢,成了新朋友。
合作伙伴能力斐然,让人甚是心安,上官宁彻底放松身心,跟在苏南风身边享受乡下悠然,好似找到了她们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几日开怀下来,整个人年轻不少。
客人快活的不行,主家为大计奔走苦兮兮,“出差”任务有年龄门槛,年纪小的不要,凌宴以为大家会念家些,万万没想到报名异常踊跃,都想出去闯荡回馈家族。
搞的凌宴欣慰又心酸,“你们不怕么?”
“会怕,但没关系呀,不能因噎废食,完成任务我就回来了。”一个二十岁的女生笑着道,“到那时我就是妹妹们的榜样!都要叫我二十三姐的!”
“对对对!我姐说得对。”十八的姑娘摇头晃脑,“那种地方就是乱嘛,我们不是一个人,多长些心眼,销路打开,金银拿来!”
“嗯,我们会小心的。”
或许是来到世人眼中该嫁人生子的年纪,大家心里也是有压力的,想迫切的做出些成绩。
凌宴不打算打消她们的积极性,过了培训再说,既然混风月场,有几样很糟糕的东西避免不了。
一是合欢散,二就是迷香。
刻意或无意,总会接触到,小心是一方面,更要学会中招后如何化解。
秦笙的培训手段堪称简单粗暴,带大家坐在封闭的屋子里直接点燃迷香,“记住这个味道。”
迷香中有曼陀罗,浓缩成粉点燃有股特殊的烟气,很轻微,鼻子灵的话很容易发现,烟气蔓延需要时间,趁早发现为上,开窗通风即可幸免,即便中招,左右两个小时也会自行醒来,只是醒不醒的过来就说不准了。
众人大着胆子细嗅迷香,仔细分辨,心里有数了,“记住了!”
秦笙发了解药,舌根含服可保持清醒随机应变,一时间众人狂喜,大口狂吸。
小小迷香拿捏,顺便把迷/情/香也一并拿下。
“合欢散以口服,多用于酒水,酒气会遮盖药味,外在面进嘴的东西必须小心,尤其水,第一口要舌面细抿,品尝可有异样。”混了合欢散的酒倒了一杯又一杯,秦笙挨个发下,“都自己试试。”
即便会迎来难堪的境地,众人仍对她一百二十个放心,眨巴眨巴眼小鹿抿水,吧嗒吧嗒嘴,“好像有点苦涩,怪怪的。”
“嗯,不仔细尝感觉不到。”祭祀、节日她们会喝一点酒,知道酒是什么味,反正不咋好喝。
相互查漏补缺,开始姐妹研讨会,秦笙身先士卒一饮而尽,让她们把酒都喝了,记住这种异样感。
有人举手提问,秦笙昂了昂下巴,“说。”
“会有无色无味的合欢散吗?我,我看话本里有写。”问话之人似是药性上来了,扭了扭身子,有点不自在。
“有。”她们还见识过呢,秦笙撇了撇嘴,“那种药造价不菲,世面少有流通,一般不会用到小角色身上,假若不幸中招感知异样,首先催吐,再以黑色药丸静心,不论中哪种药,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自救,再思考谁要害你,静待时机。”
众人颔首,“孩儿受教。”
滋味并不好受,然而秦笙没发黑色药丸解药,“能撑多久撑多久,保持清醒端正坐姿,不要屈服。”
在她看来,市面上惯用的合欢散低级至极,可普通人猝然中招反应剧烈,加之恐慌难以自救,而凡事靠外物不可取,秦笙想让她们习惯,学会自保,而不是当什么贞洁烈女,“失败了也不要紧,找个地方躲着,一切保命要紧。”
撑不住再喂药,有很小部分人坚持下来了,虽说也是面红耳赤狼狈不堪,几乎以自虐的方式完成任务,比不得秦笙游刃有余,但她超乎寻常的满意,给大家调理恢复,另加犒赏,“敢喝这种药就是个厉害的,你们比我想的都要优秀,我们家的姑娘真的很棒!晚上加餐!”
我们家的姑娘,这个字眼简直意义非凡,接下来的培训大家试药那叫一个积极主动,对秦笙的认可超乎寻常的执着。
对她们来说,可能这是来家以后最困难的一件事,都想尽善尽美做到最好,结果过于积极,闹出好些啼笑皆非的笑话。
你们姐妹指尖一本正经的相互美色勾引算怎么个事?还笑场了,满屋鸭子嘎嘎笑。
看得凌宴头皮发麻,大手一挥,带她们出去实习,嗯,花楼实习,这辈子没干过这么无语的事。
先踩点适应下环境,免得露怯。
登时,县城烟花柳巷生意火爆,可算让苏南风找到热闹瞧,非要跟来吃瓜看乐子,凌宴带着面纱都挡不住她的黑脸,目不斜视,坐的比老学究还老学究。
一想到——震惊!痴情凌大人竟背信弃义花楼寻欢,与夫人情感破裂纳妾另娶这种话她就想吸氧。
要脸,想体面。
“你俩,哈哈哈,笑得我脸痛。”苏南风乐得花枝乱颤,“真当柳下惠,一眼都不瞧?”
“心有所属,何必自找麻烦。”凌宴颜狗不假,可这显然不是舔颜的地方,秦笙会算账,超级加倍那种算账。
苏南风哼笑两声平静下来,越看凌宴越好奇,“我说你们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不腻歪?”
“怎么,你腻歪她了?这才多久啊。”凌宴惨遭嘲笑后倒打一耙。
苏南风手上一顿,悠悠抿了口酒,“不是腻歪,就是无甚好聊的。”
几句话说完,想不到新话题,送礼物也是,明明都想努力,结果最后各自沉默搞得气氛很怪,也很累,远远达不到亲昵的地步,莫名变成各取所需。
苏南风很好奇,凌宴一个天乾整日围着秦笙转,真的不会见异思迁吗?
凌宴农民揣手,她没点情感大师的天赋,这中年爱情危机问她是不是太抽象了些?
不过她对秦笙一直有个原则,可以说给苏南风,“我只想和她体验各种不同的经历,而非新人,这能保持新鲜感,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刺激,她对我也一样,这对经营感情很有效果,而你们都背负了太多的秘密和苦痛,不好宣之于口,长此以往心性如此,何必执着于有话可聊呢,说话又不代表亲密。”
其实不聊也可以,没必要强迫自己,顺其自然就是了。
苏南风琢磨觉得有点道理,再一抬眼,刚才脸黑的要命的老学究像花蝴蝶似得凑到秦笙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秦笙眉开眼笑。
可以试试?苏南风暗自想道。
作者有话说:
凌宴:无语的事情增加了。
秦笙:哈哈哈,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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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我要平阳[VIP]
转而, 苏南风拍桌而起,这凌宴不是转眼就把她卖了吧?!
就在这还算愉悦的氛围中,几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 几人急急忙忙回去找实习生,有雨晴看护, 孩子们很好,不好的是别人,藏在阴暗角落里被刻意忽视的糟心事出现在眼前。
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没人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想到有多糟糕。
秦笙略施小计, 闹事者鬼哭狼嚎的滚了。
凌宴浑身难受, 还闹心。
救得了一次, 之后呢……把人全买走亦不现实。
青楼分种类等级……总的来说什么风雅不风雅,卖艺不卖身,到这就会发现——全他爹的扯淡!又是把女人分成三六九等让她们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真到位高权重的公子哥点名要人的时候,老鸨还能忤逆权贵不给怎的?双拳难敌四手,姑娘反抗有用?
呸!
风流才子?屁!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有钱逍遥快活,便是按到狗身上也能踩出风雅脱俗的狗爪印出来。
哕!恶心!晦气!
瓢虫就是瓢虫, 装什么大尾巴狼,她得请秀才多写两本反才子佳人的话本,不让这些意淫作品再荼毒大众!
生气, 凌宴距离破防只差一点点,美人外表光鲜亮丽, 内里千疮百孔,何来爱美之心, 她只觉可怜。
秦笙知道她心软,揉揉凌宴的苦脸,“以后这种地方消失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无人不从。
凌宴想起自己的疯言疯语,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发疯时说的没错,就该猛猛往高处爬,亲手决改变这个世界,不能再让命运的决定权交到旁人,“孩子们怎样,都还好吗。”
“有点吓到,没事,现在都很烦这种地方,你把她们教的很好,很正气。”秦笙目露悲悯,人活着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难题,而女人的难处只会翻倍,“会有越来越多人加入我们。”
推翻这个世道。
凌宴咬了咬牙,“嗯!”
风波平息,一次非常不美丽的实习,孩子们早知道实习考验心智,都有心理准备,只是一想到要不是来到家中也会有这样的结局,就止不住的后怕,切身明白三生有幸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下一站,赌坊。
花点小钱随意参观下,管事很识趣,没让人来打扰。
凌宴扫了一眼,这种地方万变不离其宗,和当时的丰运赌坊没差别,全是乌烟瘴气,有打手、有赌托,还有一群快疯了的人。
众人以旁观视角观察红了眼的赌徒,随意抵押玉佩、地契、甚至妻女,断手断脚,眨眼间家破人亡,家属、仆从哭天喊地也不能动摇他们半分,这就是所谓一家之主?害人精还差不多。
里面发生的一切都非常的不可理喻。
白输那么多钱,都不会心痛的吗?这能买多少好吃的啊!孩子们表示十分惋惜,又是另一种和花楼不一样的恐怖,五味杂陈,她们说不好。
出去后外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城东还是那个城东,苏南风的介入只是让这好了一点,不多,世界的黑暗面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感觉很压抑,好像心里堵着什么。
凌宴揣着手,与闷头凝思的实习生们道,“记住,沾上赌瘾就会像里面那群人,六亲不认连老娘都能卖,不算人了,往后你们走过路过时常接触这种地方出来的败类,切记不可深交。”
有人问道,“为啥是不可深交,不说话不行么?”
秦笙摸摸她的头,“你们要去的地方跟这帮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说话在那只能当哑巴啦。”
那种人是哪种呢,上到富家公子,下到要饭乞丐,形形色色,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共同点,和花楼一样,大多是男人……
凌宴觉得自己把孩子教的太温良,生怕有人烂好心,攻击性立刻提了个档次,“世道偏爱,他们自信掌控一切,骨子里的征伐和掠夺会无限放大贪欲和色欲,最后只会输掉一切,被人榨干所有价值随意丢弃,可怜么?那叫活该,我很严肃的警告你们,不要想拯救这种人,一丁点的念头都不要有,血亲都不在乎,他们能在乎你?结果只会是连你也拖下水,轻则破财重则丧命,脑子都清醒些。”
秦二十三急忙道,“我要好好做事当响当当的二十三姐呢,可不要被拖下水。”
众人连忙附和,“我姐说的是。”
有人嘟囔,“心疼男的倒霉一辈子,别死咱门口就成,可别管那么多啊。”
事不关己就对了。
众人深以为然,单就先前的经历来看,她们对男人没有半点好印象……凌宴的担心纯属多虑。
见状,凌宴脸色缓和了些,剖析一栋栋建筑后的本质——为了赚钱。
开得起花楼赌坊的人无一不背景深厚,这样才禁得住权贵闹事,谁都聪明不过庄家,别想碰手气。
年节的时候,家里曾请老千表演节目,画面犹在眼前,筛子说几点就几点,分毫不差,没胜算的,大家记得一清二楚。
色、赌两样是家中大忌,不过赌相对宽松些,姐妹在家游戏玩闹可以赌些彩头,规定限额一百文,不超过就好。
姐妹们都觉得一百文太多,纸张金贵贴不起,平时赌注有豆子、石子、头绳,打扫卫生,一顿全肉小灶是极限了,外人看不上这些,她们也不会跟外人赌。
近来一见,看世道残酷的难以想象,方知家族用心良苦,老老实实点头,“孩儿记下了。”
在这个世界里她们学了很多,未来要学的还很多,但她们想,准备工作这么充分,自己应该能做的不错。
实习生斗志昂扬,而回程的马车内,气氛有些冷凝。
苏南风头一次见凌宴那么严肃的教育孩子,通透,句句真理,但她发现一件事,“我感觉你好似十分不喜男子。”
秦笙点头率先承认,她就是不喜欢。
凌宴默了默,“他们主宰世道,却把世道弄成这样,不厌恶他们都算我心胸宽广。”
苏南风心情复杂,“可你也是天乾。”是既得利益的一环。
“我是天乾不假,但首先我是个女人。”凌宴正色道。
苏南风原以为凌宴打算重建母系氏族,后来觉得是为秦笙,现在看来竟是为全天下?“不曾想你还有这么崇高的理想。”
“只是看不惯世道不公。”凌宴不认为自己有多高尚,“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劝你手下和这种产业有关的,尽快脱身。”以免损失惨重。
上官宁的人马只是靠这打探消息,不靠经营青楼赚钱,不算她过河拆桥。
“我说过,我家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苏南风皱眉,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都没选择皮肉生意,那种不适出自本能,她不会参与,也没想过改变,仅此而已,“并非我泼你冷水,把那帮男人天乾逼急了他们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南风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很早就提醒过她了,有人娶不到媳妇就要闹的,与全天下为敌比造反还危险!
看秦笙竟然不反对,还频频点头认同凌宴说得有理,苏南风暗呼头痛,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俩可真会找对手,一个比一个难缠,要不是俩人都有经天纬地之能,她真怕她俩把自己作死。
“匹夫一怒血溅当场,然后残害无辜?”凌宴扯扯嘴角,讥讽冰冷,老光棍,有名的社会不稳定因素,不是光棍也没见稳定到哪去,骨子里的恶藏不住,“打仗还要军妓随行,以免营啸,得不到就大吵大闹惹是生非,不像有思想的人,像个巨婴,我真的觉得他们很可笑。”
不像一个物种。
苏南风沉默了,她不想为他们辩解,但要承认,“这是最小的代价。”
他要,他满足,最简单不过,上位者只看得失,军妓在他们眼里不算人……轻飘飘一句罪臣之女,进军营还要说她们人尽其用,哪有人管她们的死活。
凌宴嗤笑,“我不需要精于算计,我只看到了无法承受的痛苦,忤逆,必当杀之,绝无绥靖之理!”
窝囊!这帮上位者比她一个小虾米还窝囊!只会拿女人填祸,在他们眼里女人不算人。
的确不是一个物种。
她满脸不加掩饰的厌恶,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尖锐。
苏南风心底隐隐跳动,冷静问道,“就连那位都不敢如此,你是不是疯了?那样天下动荡,会有很多人受累,你杀不完的。”
凌宴只是笑了笑,那轻描淡写又略带讥讽的笑释放了一个信号。
她敢,她真杀的完,有些事,不能全然指望没有流血,但她会竭尽全力。
苏南风狠狠闭眼,几万黑衣人死在凌宴手里,事实摆在眼前,凌宴的确杀得完,她无话可说,破天荒跑来看乐子,居然搞成这样,一时竟不知谁上了谁的贼船,早知这种地方让凌宴受刺激她就该拦一拦的!“我晓得了,我不会妨碍你。”
你别吓唬我,我只想报仇找我姐姐!
凌宴不怪苏南风置身事外,高阶层的女性能在当世这套权柄体系中获利,她们不认为自己失权、也就不会加入她们反抗,不过话要说明白,“我只问你一件事,阿淼的人手可敢招妓!”
她受够了尊卑的荼毒,受够了压迫和无能为力,她没有财政压力,也不用吃人口红利,多到没地方用的钱都可以投入到基础建设上,点亮科技树,先把人口素质拉起来,人们找工作没压力,大刀阔斧剔除不稳定因素,从此安居乐业,这没什么不好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忍受落后地区的重男轻女,女人不会开拖拉机?又为什么妥协?
时间和压力或许会让人忘记信仰,变得懦弱只顾粉饰太平,开历史的倒车,但她手握人治时代的优越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凌宴提供军需的先决条件——军队绝不可奸淫掳掠,更不可有随行军妓,这是萧王的队伍,更是人民的军队,不能挥刀向百姓,为此她不惜让利,如有违背凌宴立刻抽身,她很坚决。
那种水平的军需独步天下,答案当然是不敢,阿淼找来很多无望拜将草草退伍的女性士兵,治军严明,思想工作到位,各个信念坚定,她们在保家卫国。
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就是人祸。
苏南风沉默很久,她很清楚这不是无的放矢,“你想怎样。”
“我要平阳做我的封地。”终于,凌宴毫不掩饰的表露她的野心。
秦笙勾起唇角,回握凌宴牵着她的手,“我等你的宫廷玉液酒。”
至此,豁然开朗。
萧王得知此事眉眼带笑,有种莫名的欣慰之感,不怕她提要求,就怕凌宴不提,“你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要等到事成后由我亲自册封。”事实上她连小芷儿的承爵诏书都想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就时候获利,旁人定以为她们托大,但没人比萧王清楚,凌宴完全有能力助她成事,快慢只看对方愿不愿意,毕竟她这位先生习惯闷声发大财,心太软,太谨慎,也太怕死了些。
这种程度的助力足矣,再多、本末倒置,萧王也想凭自己的实力荣登大宝。
不过和萧王想的不大一样,凌宴的要求有点多,“我要完全的立法权,平阳军政、法度、税收独立,朝廷不可随意插手,全国各郡都要配合北地的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但不限于我的商号、修建运河……朝廷会拿到税收和分成,与你百利而无一害,各地可以不配合,但事后不要求我。”
巨长一串,早有料想,反正瞒不过,不如早说。
萧王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听到最后嘴角乱抽,好啊,憋这么长时间,给我憋了托大的,国中之国就算了,还敢插手全国,她都能想到凌宴搅得朝堂大乱,“你真敢提,就真不怕我疑心病起现在卸磨杀驴?”
“我不提你就不疑心了么,你不会做蠢事。”能说出这种话的都不会动手,凌宴深以为意,曾经她竭力证明自己对皇位无意,以求自保,事到如今都显得苍白无力,还有点可笑,能力摆在这,辨无可辨,“作为帝王你始终该对我抱有疑心,有些事皇帝做不了,但我可以,而这,才正是我想要的。”
她想做坐上龙椅轻而易举,凌宴无非是不想,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封建礼教的窝囊气,她不想自己再度发疯是大开杀戒,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她当不了。
萧王深深吸了口气,难以置信,“你……”
凌宴决心挑起战争,就绝不会后退半步,“有我在,你的皇位会坐得出乎意料的安稳。”
单凭感情,不如成为绝对的利益一体。
肃静,屋里静的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末了,萧王笑了笑,似是斟酌好了,“我一直觉得这个封号非常适合你。”
她早有给她封王的念头。
一张纸推到凌宴跟前,真是个不错的封号,她很喜欢,“那就先谢过殿下了。”
白纸黑字投入晃动的火焰,化作一团灰烬。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早想动手了,以后咱不受那窝囊气。(别发疯了,吓到人了)
凌宴乖乖坐好:疯来一个王位,我血赚!
匪夷所思的脑干,很离谱,不像一个物种,像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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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姐妹一家[VIP]
萧王受伤的脚耷拉在炕边, 上面糊了层秦笙熬的黑玉断续膏,像只黑驴蹄子,一股药味, 走路还跛着,朝廷驳回了她的请婚奏折, 看似凄惨,实际悠闲自得。
事业爱情皆有所成,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区区朝廷,毫无影响。
她现在胆肥的很!
更何况小姨和上官宁重逢了, 为爱恨情仇, 她们漂泊半生凄凄惨惨, 万幸失而复得,萧王很为她们开心,希望自己也能找到娘亲,一家团聚。
有件事说来萧王还是心虚的,“我和阿照……”
凌宴斜眼,立刻制止她硬给人塞狗粮的无礼行为, “你俩爱咋咋的,我不管嗷, 大婚记得请我喝喜酒就行,对了,她答应我的, 得给我打工,打够时间再走。”
谁也逃不过给她打工!
萧王忍俊不禁, 看出凌宴不想听,换了个话题, “接下来都安排好了么,我再给你拨一队护卫随行?”
据不完全统计,最少二十户人家打算给她们送保镖,这么搞下去她俩能组建一只军队直接杀到长安。
心意领了,但真的大可不必!
凌宴连忙拒绝,“人够多了,你保护好自己,平安过了这个冬天。”
萧王笑了笑,还想再跟她说点什么,但看凌宴坐不住似得,“我晓得的,你去忙吧。”
凌宴确实很忙,没跟她客气,要到王位就溜,“得空找你养秋膘。”
她走后,萧王搬过伤脚直了直腰,现下王府里的自己每天必须和道友贴贴才能好起来,再次上书请婚,奉命装疯卖傻,“暗访”的钦差刘大人也派人确认了,阵仗搞的很大。
说来还要感谢他,要不是他出现,小姨下的重饵还不能咬钩,总算把老皇帝派来搜寻财宝的探子引了出来。
这帮人藏得非常深,深到差点混成心腹,让人背后直冒冷汗,把他们控制住,心里才踏实。
剩下万事一张拖字诀,看天下大乱。
炕面温热,一只小猫趴在上面假寐,萧王摸了摸它的小肉垫,眼睛弯成月牙,冬天,平阳冰天雪地,但南方没那么冷,还能打仗的,有人要忍不住了。
正好拉我一把,过个开心年。
距离娘亲又近一步,半是伤情、半是期许的眼眸缓缓闭上,和圆乎乎的小猫一起打盹。
而此时镖师们已火速南下,到各城寻找合适的地点安置。
实地考察后,精彩的实习生活继续,像骑马、射箭大家都学过,只是未必精通,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都熟练起来能多个依仗。
不然半路坠马岂不是太拉胯了。
大家很努力,有用的都要学一学,三人小队各有侧重,一个负责交际经营,一个武德充沛,另一个医术傍身,这样最保险,小技能各自内部调配。
又有各路名师亲自下场指导,秦笙沈青岚,苏南风上官宁,雨晴月明,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各显神通。
大家各有所长,队伍很快分配出来,剩下的就是熟悉商品。
玩也有技巧,凌宴带着大伙练习,顺便给点秘密武器。
日子不是一般的充实。
纺织部按令给实习生们量体裁衣,头从到脚行头都要置办,员工掺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妹妹们,都知道她们即将出去闯荡,来为姐姐做衣送行。
夜校的教程对家里人不设门槛,其中的裁缝课大家都学了,很多人都是很成熟的小裁缝了,就像秦霜,画好线,少年们涌上帮忙裁剪,小的捡来碎布粘鞋垫,各个嘴里念叨:保佑我姐平安呐!
神神叨叨像做法似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弄得人哭笑不得。
有她们帮忙,布片不一会就能上缝纫机,姐妹配合进展十分迅速,秦霜快把缝纫机踩冒火星子了。
被抢了活的正经裁缝隐隐泛酸:你们倒是来帮帮我啊!我这也能给你姐表明心意!
裘好欣慰地看着她们,“都长成大姑娘啦。”
众人嘿嘿笑,“大小丫也长大啦。”说得是裘好的两个孩子,她们经常一起玩。
“长大好啊,长大好。”大人们欣慰极了。
隔壁秦二正猛敲鞋钉,边敲边碎碎念:给我姐穿的,你可不能开胶!别丢我秦二的脸!
一脉相承的施法行为,周围鞋匠受不了她荼毒,离得远远的。
选课的时候秦二更想学打铁,但霜大姐说她性子太急,该学些细致活先磨一磨,她寻思都是抡锤子,做鞋也差不多,愣是敲出了些名堂。
看着出自自己手下的皮靴,秦二露出一口小白牙,细细擦上鞋油,“都是好皮子,一定很舒服。”
光亮利落,飒飒的,不漏水还隔湿,在城里卖的可贵了!姐姐穿上皮靴一定顺风顺水,简直完美!
妹妹过于努力,赚了姐姐们一波又一波眼泪,小钱钱一出再出请大家开小灶,没过两天,满当当的匣子哗啦啦响,空的人心慌。
眼泪哇的一下止住了。
塑料是不可能塑料的,可谁家好人有几十个妹妹,加上今年上族谱的一共有一百多个!当姐姐的不能厚此薄彼,存款再多也受不了哇!
实习生们心在滴血,流不出一滴眼泪。
给凌宴笑得不行,“情况特殊,这月多给你们发些零用。”找补回来。
众人连连摇头,吃家里用家里,还做了那么贵的行头,怎么能再要家里的钱。
秦笙调笑道,“她啊,心疼你们,快收着,不然待会反悔了。”
“就是就是。”凌宴不由分说塞零花钱,虽然有些人没比她小几岁,但她们是一家人,配得感要强一点,“都是大家庭的一份子,拿零用理所应当,最近又累又辛苦,都去开心一下,出去以后工钱多了,记得要好好规划,相互监督啊。”不能当月光族。
她们平日都很节俭的,怪就怪在妹妹们实在太可爱了。
众人搓了搓手,羞涩收下零花钱,秦二十三迫不及待举手,“我们工钱很多吗?”
凌宴点点头,“每月三两,加上出差补贴、盈利分成,不算少啦。”少说也要四两,除非她们一直不开张。
和管事一样?
哇声一片,姐妹们叽叽喳喳,有欣喜,也有心痛。
又有人举手,这次是凌二十一,她刚和队员商量过,“我们可不可以少要些工钱,换成家里的饭菜呀?额,不是要现做的,有些菜外面买不到,我们自己学。”
此话一出,一群人小鸡啄米,比起银钱,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秦笙嗔怪,“大馋丫头,给你们备就是了。”商队多加几车又不难,这点小要求很轻松。
“嗯,外面没有的能送都送,一月两到三次,商队运送成本颇高,每人划去五百文吧。”凌宴没有一味纵着她们,“要学的去找廖管事。”
五百文很少了,众人当场蹦高高,告别族长直奔食堂。
“一个个真没出息。”秦笙嘴上不饶人,语气倒宠溺的很,凌宴眉宇温和,“背井离乡,能舒坦些也是好的。”
实习生们备受激励,各个头悬梁锥刺股好生努力,她们万万没想到撑起一切的一家三口才是先行离家的那个。
如今朝廷严令禁止讨论一切与邪祟有关的话题,不若妖言惑众,以巫蛊之罪论处,要杀头的,彻底安静。
刘大人在平阳搞完这波大的,又来乡下,严格来说这中间他的暗卫来过两次,夜里翻墙而入,这就很讨厌了,结果当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次他脸色很难看,召凌宴秦笙前往刑部指认。
以公事为由,比入宫觐见好听些,一点都不令人意外,但还得装的惊讶一下。
临行前的最后一堂思想教育课,凌宴站在礼堂舞台中央,“我曾教过你们,天下妇女,姐妹一家,力所能及的忙要帮一把,我们天然对同类抱有善意和好感,然而往往能伤到我们的,都是亲近的人,出门在外,永远不要小看女人,有的女人甚至比男人更危险,在搞不清她立场的时候,不要真情实感。”
话音未落,秦笙的眼神精准落到某人身上。
苏南风:……?我怀疑你在实名阴阳我!
家里和外面不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仔细思考如何拿捏尺度。
凌宴能教的都教了,她们也算经常出门,各行各业都有能托付的人,不用格外注意,唯独温室大棚。
凌宴准备把它交出去了,是小崽念叨的漂亮姐姐,那个孩子叫凌音,身体不是很好,调养很久才有一点起色,总是笑着看姐妹花们闹腾,但不参与。
比如现在面对自己,凌宴明显感觉她脚指头在抠地,原来是社恐……“害怕虫子么?”
凌音摇摇头,跟着补了句,“不怕。”
可能有年龄差,比跟秀才尬聊还尴尬。
凌宴不再多寒暄,径直带她进大棚参观,“这里只有鸟儿和果树,你负责给那只肥啾喂食铲屎,顺便把成熟的果子送下山,能做到么。”
得给那个怠惰的不愿南飞的肥啾找个饲养员。
“能,我能!”凌音看到里面的绿色双眼晶亮,嗓子险些破音,又很快压低下来,盯着脚面,“我能做到。”
“好,那就交给你了。”凌宴指了指门口的小房间,“乍冷容易生病,在那里适应好温度再出去。”
“是。”凌音恭恭敬敬,搞的凌宴脚指头也有种想施工的冲动,很怪,浅浅参观下火速离开。
那边水世澄面无表情地看着跟前的小册子,她觉得有必要申明,“秦大夫,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个病人!”
辅助进行猫狗的绝育手术(给学徒们兜底);检查家畜的妊娠进展;林蛙、各水塘水质环境,完成越冬准备,这漫山遍野跑下来她可能要断气,秦笙你还是人?!
秦笙耸肩,压根没有怜香惜玉的自觉,“我没见过哪个病人能杀那么多人的。”
水世澄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不一样!”黑羽令!她必须杀光!
“所以啊,你勉强自己,就别怪我勉强你。”秦笙皮笑肉不笑抱肩,水世澄沉默半晌,声若蚊蝇,“我知错了。”
工作能不能少一点。
秦笙扒拉小册子,“最重要的就是张娴生产,其次是手术,剩下的你有空走一圈就行,不用太勤。”
水世澄看了两眼,还有让她辅助完成水电站建设,明显不是冬天的活,“怎么去那么久,你们不回来过年了?”
“情况未定,先提前交代好,免得你没事做。”秦笙很是随意地揶揄,水世澄十分警觉,“有那么糟糕吗?”
她桌面立着的相框中荒芜的田野一片,远处的波光粼粼若隐若现。
“称不上糟糕,事赶事都聚在一起,难以预料罢了,我们尽快回来就是,世澄,别再勉强自己,我可是安排了人监视你的。”秦笙笑着晃了晃那本工作手册,有点俏皮。
水世澄眼底微光盈动,“嗯,你放心。”她会爱惜自己,守好这个家,健健康康看黑羽令覆灭。
长安长安,如今还能长治久安了么?
秦笙很确定,那必然是不能。
因为她来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们的强来啦~快开门(蛇蝎兴奋)
凌宴:还长安一波大的。
姐姐们:谁想当响当当的二十三姐来着?差点银子,快贡献出来请妹妹吃饭啦!
秦二十三:我已经响当当了,穷的叮当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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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遇见土匪[VIP]
新出品的马车, 避震宽大、轻便保暖、设施齐全,还有暖炉和小水箱,隔板褥子铺好躺在里面睡觉, 夜宿野外也不怕了,出行体验不是一般的好。
秦笙懒洋洋的靠在鸭绒靠枕上, 美滋滋嗦着她的出行必备——辣炒田螺,另一只手写写画画,惬意的不行, 毫无被变相“押解”的自觉,刘大人和他的暗卫将她们团团围在中央, 生怕她们跑了似得。
也不知他们知晓未来发生的事还会不会这么积极。
毒牙藏不住了, 秦笙咧嘴。
说来大抵活捉了太多黑衣人, 各路人马审问一轮又一轮,渐渐的没人自爆了,自戕的反倒不少,姜淮的控制力在衰弱。
从她实验得来的信息来看,那个人被炮弹吓破了胆,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她上门寻仇,估计也没没心思控制黑衣人了。
啧啧啧, 真叫一个舒爽,秦笙表示她还是更喜欢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真孬啊, 不过也符合他本人的特色——只会躲在阴沟里害人的老鼠,让人发现, 只跺跺脚就吓跑了。
有世澄坐镇,秦笙是不担心家里的, 唯一惦念的实习生们,消炎、退烧两大救命的盒装药片都给备好了,后来又有岳香亭等人鼓起勇气现身说法,提醒她们那些小人物的旁门左道。
都在相互回馈,家里氛围很好。
秦笙看了凌宴两眼,穿着毛绒袜子的脚丫很不客气的点了点凌宴大腿,“愁眉不展的想什么呢?”
芷儿正在和凌宴下棋,娘俩神情紧绷,总不会下棋难倒了。
凌宴指指外头,“你没听见吗,他们说又遇见土匪了。”
小凌芷哀声埋怨,“怎么这么多土匪啊!”
她出过好多次门了,去海边那么远都没遇见劫道的!越走土匪越多,很离谱!
小人臭脸。
实际上北地的土匪少是有原因的,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不至于落草为寇,再就是她们救了很多人,也提供了很多工作岗位,能脚踏实地安稳过活,很少有人愿意当土匪,至于生性残暴、刻意为之的,都让萧王的私兵偷偷剿了,一边练兵,一边扩充军资,美滋滋。
归根究底是官员的治理问题,这才是根本原因,有些地方要么官员没能力,要么管不起,要么官匪勾结沆瀣一气,这世道都在往上爬,为名为利,哪能指望人心怀正义,正义值几个铜板?
秦笙把螺壳丢进垃圾篓,顺便嗦了嗦手指,她当然听见了,“担心什么,刘大人会解决。”都不需要她们的人动手。
虽然秦笙觉得朝廷就是吃干饭的,但暗卫各个武艺高强,能力没的说。
凌宴仍旧凝重,“我是说越来越勤了。”
从丰香村去长安,走西南方向,途径河内、南阳、河东及汉中四郡抵达目的地,相当于现代从河北到西安,八百公里左右,坐高铁也就四个小时,但放在古代会被各种因素无限拉长,路况、地势、土匪……想快都快不起来,旅行体验负穿地心。
离家越远,匪盗越多,河内南阳还好些,自打来到河东,土匪和雨后春笋似得,三天一大仗,两天一小架,怎么想都不对劲。
那钦差刘大人也在犯嘀咕,说他来时不这样。
秦笙无语,这说的不是废话嘛,他来的时候朝廷不信地方官员更不信邪祟,现在确定是真的当然慌了,“世道乱了啊。”
纸包不住火,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早传开了。
恐慌会让人失常,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不论豪强还是百姓。
前者效仿皇帝,去道观“请”道友辟祸,闹得鸡飞狗跳,殊不知他们才是祸,道友不躲起来才怪;后者没那个能力,又没正经道观庇护,能怎么办?远离人烟,而这需要存粮,更需要银两。
民心动荡。
相比之下,北地百姓还有心情自己上阵抓邪祟,倒显得过分乐观了,可能民风彪悍也有彪悍的好处?
实际的北地百姓:我们有大人你啊,你都把邪祟弄碎了有啥好怕的?!防身小法器扎就完事了。
凌宴叹气,她有点恋家,不爱出门,结果越走越远,还赶在局势这么微妙的时候,很烦!
唯一的好消息是南下没有平阳的西北风吹到人脸痛,升高几度体感就好上不少,少遭些罪。
“听到你娘说的没,我们不能单独行动,别走散了嗷。”这不是自个地盘,千万小心。
小凌芷噘噘嘴,“嗯。”
秦笙调笑道,“你把芷儿拴裤腰带上得了呗。”
“也不是不行……”凌宴陷入思考,好像真打算把孩子绑身上。
小凌芷:?我不要面子的嘛?
小脸写满苦涩,神情隐隐指责秦笙开这个头,她是大孩子了,真的不能在母亲裤腰带上挂着啊!
秦笙赶紧让凌宴打住,“快别自己吓唬自己,别忘了,荒郊野岭可是我的主场。”
野生动物五花八门!对付小小土匪不在话下,秦笙半点没往心里去,继续嗦螺,“好好下棋,待会给你们烤栗子。”
之前打土匪的时候停车,她们在道边捡的,又甜又糯,香得很,逛吃逛吃,秦笙提早领悟旅行的真谛。
娘俩相互看看,一致决定听老婆/娘亲的!
棋局尚未见分晓,秦笙吃累了,把栗子丢到锅里,兴致勃勃看顾,前方车子停了。
雨晴提醒的声音很快传来,“他们反悔了,别出来!”
话音未落,另一个女声响起,“小心!”
破空声至,是箭支的声响,紧接着落到地上,再然后“铮”地一声,竟奔着马车来了,转瞬间,厮杀声起。
“你们当心!”凌宴立马把窗户防护板拉上,抵在门口,把母女俩护在身后,车厢铁桶一块。
小凌芷习惯了这种场面,堵住小耳朵,拿书来看。
秦笙搂过女儿,不悦的眉头搞搞挑起,夜宿野外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为了赶在城门落钥前抵达,刘大人不想和土匪缠斗,给了“买路财”,这还动手,“这寨子不讲武德。”
盗亦有道,她能理解,但这种卸磨杀驴的就很烦了。
凌宴也纳闷,“我们看起来不像肥羊吧。”车子是多了点,但人也多啊,那些暗卫明显有功夫在身,硬碰硬实在不明智,没法理解亡命之徒的脑回路。
“我早想说,那个刘大人能不能不伪装成商人了,这不等着人抢劫嘛。”秦笙真的很无语。
凌宴说不出话,这种大人物的脑回路她也不理解,希望他以后还是呆在长安,别出来祸害地方了。
不够耽误事的。
俩人日常蛐蛐朝廷和它派来的钦差,打了快一个小时,马车动了,可这次刘大人没收拾匪徒尸首交去官府,而是火急火燎的赶路。先住傅
凌宴秦笙面面相觑,登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约莫跑出六七十里地,还变了道,暗卫找地方扎营,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大伙正捡柴搭建篝火。
长时间骑行紧勒缰绳,大家露指手套露出的指尖惨白一片。
凌宴拎着热水壶下车,给保镖们分了,“没人受伤吧?”
自己人没有,雨晴摇摇头,看向暗卫那边,“他们伤了几个。”
都是箭伤,放冷箭的太可恶了,还好反应快,不然得死不少。
雨晴没了在家时的欢脱,浑身警惕肃杀,露出杀手专业的一面,悄声跟凌宴道,“家伙事不对,他让人查去了。”
众人喝了点热水暖和过来,微微点头。
这群保镖全是高手,随手一笔画,凌宴明白了,箭支有问题,力气那么大,不是弓,是弩。
弩,禁止民间持有,只官府和军队才有资格使用。
看来好像冤枉刘大人了,不全是他伪装商队的锅。
所以她们是让抢了军械的土匪劫了,还是被披着土匪外衣的军队忽悠了?
凌宴恍然,河东,谁的封地来着?
再见刘大人,他不光胡子歪,脸也跟着歪,还黑,气得。
很严肃的事情,明明不该笑的,但真的很好笑,凌宴猛掐大腿,略表关切。
刘大人心里有事,明显不想应付她,他没请秦笙帮忙,凌宴也不会没事给自己老婆找事做,施施然溜回去,跟秦笙对了下情报,“得给家里提个醒,河东有问题。”
镖师送信的时候没提,那她们的行程就是顺利的,可能因为她们轻装上阵没带货?
“是有问题,有人搁那山坳里养私兵呢。”怪不得刘大人跑这么快,秦笙眉头紧蹙,“家里不能从这走了,得换条道。”
同样是私兵,差距大到堪称登月。
凌宴干笑两声,“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呢。”这个时候搞事又不会北伐,家里安全的很,打起来也是长安受害才对。
秦笙耸耸肩,快速写了封信,顺便和她之前写画的纸一并绑到鸽子腿上送出去,“等她们安置好再去瞧瞧都是什么矿。”
有锡矿最好,拿来做罐头,军粮多少都不嫌多。
车里晃荡许久,一家三口下车透气,大黑锅支好了,水也打来了,保镖们眼巴巴看着凌宴,想蹭饭的心溢于言表。
但没人会主动开口提,主仆思想根深蒂固,搞的雨晴也不敢吱声。
跟她出生入死,做点饭怎么了,凌宴本来就吃住全包,挽起袖子动手。
丢两块火锅底料,顺便感谢丁皓然送的牛油,加些大虾、瑶柱干货,两大包挂面丢进去,凌宴寻思工作强度太高,这点营养压根不够,又给每人发了两根风干肠,“没青菜,到城镇多采买点吧。”
保镖们连连点头,一个个吃得急头白脸,锅干碗净,另一头暗卫油茶泡囊,本觉自己吃得很好了,闻到香气眼睛都绿了,又吃啥呢,天天这么香不好吧?
在马车里狂奔还是有点难受的,天色晚了,一家三口稍微用了点就歇下了。
保镖们拾掇完,支起车上的挡雨板,睡袋一铺隔湿保暖,美美钻进去,活过来了。
跳动的火光晃得听海脸上的刀疤阴森可怖,她长叹一声,“怪不得你想在凌大人家养老。”
在外奔波能这么舒坦的,真不多见,她都不敢想家里有多舒服。
“那叫安度晚年。”雨晴在睡袋里一阵蛄蛹,酸疼的大腿捏的自个呲牙咧嘴,“苏小姐这次派你来,应该也是存了放你走的心思吧?你要是没地去也过来呗,族长待人很好的,鉴于你刚才救了我,我可以为你引荐下!”
干这行刀口舔血,满身伤病,年龄一到各种问题暴露出来,影响行动都要退居二线的,虽然早早习惯伤疤的存在,可听海的在脸上,毁了容颜,雨晴每次见都心里难过,大概这就是物伤其类吧,雨晴感觉自己也是文化人了。
听海冷笑,伸手钻进雨晴睡袋,“我用你引荐?”
“啊!凉凉凉,海姐我错啦!”秀到上司同事脸上惨遭制裁,雨晴疯狂扭动,小声求饶。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听海姐不用,那能帮我引荐下吗?我,我也该退了。”
数双眼睛晶亮冒光。
作者有话说:
秦笙:嘶,别把我这搞成养老院啊!
听海:我这分明是功成名退,和老有什么关系?!你重新说!族长也不能欺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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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落叶长安[VIP]
她们的主家苏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有她体恤,基本护送凌大人就是她们最后一个任务,之后就像丫鬟到年纪能重获自由身一样。
也是先前潜伏探查黑羽令的犒赏, 毕竟那次实在危险。
一路所见,又有雨晴显摆, 好多人动心了,天大地大,她们有本事, 哪都能是家,不必拘泥于一处, 可凌大人那朝气蓬勃自由舒适, 实在太有诱惑力。
大馋丫头的血脉快觉醒了。
家里一直招人, 知根知底的最好,雨晴巴不得多来些武习教头,孩子越来越多,她们几个排班也能排过来,然而听海打断了她到嘴边的应答,“先平安回去再说吧。”
说到这个, 轻松的氛围转瞬即逝,几道幽幽叹气和啐骂消逝在风里。
竟然遇见私兵, 真够倒霉的,要不是马受不了,都得彻夜赶路。
“是啊, 睡不了多久,赶紧歇下吧。”岗哨就在后方, 还能安心睡会,不再提及养老问题, 训练有素的杀手们闭眼迅速睡去,营地很快陷入沉寂。
夜枭呼嚎,宛若婴儿哭泣的渗人声响不时回荡。
好似只过了一会,天还黑着,暗卫叫醒众人喂马收拾行囊,他们发白的脸色,夜里冷的,面色红润手脚暖和的保镖暗自庆幸,还是得跟对人呐。
收好睡袋装车,天边刚出一丝亮光,早饭顾不得吃,刘大人命令立刻出发。
一家三口哈欠连天的坐在车里刷牙,都没睡够,对于这种和逃命差不多的行程,凌宴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事情败露,不追杀她们才出了鬼。
母女俩也接受良好,有黑羽令那样的强大敌人在前,那点私兵根本入不了眼。
反正谁死她们都不会死,秦笙有这个底气。
比起私兵,还是清早的阴冷和湿气更让她们难以接受,和北地秋日的干燥完全不一样,车门刚开了个缝,湿冷的风往脖子里钻,凌宴打了个哆嗦嗖的躲回车厢,受不了一点,赶紧再填两块蜂窝煤到炉子里。
盆里的面在炉上温着发酵,一宿过去情况还不错。
车轮滚滚,一家三口悠哉烙起了饼。
大家对车里时常飘出的香味早见怪不怪了,没一会凌宴撩开车帘召唤雨晴,“跟大伙分了,都把水囊给我,我给你们灌点热水。”
一包巴掌大的小饼,温度传到手上,雨晴眼泪差点流出来,径直叼起一个哼哼唧唧。
风大,凌宴没听出她说啥,但样子真的很像狗子叼飞盘,“快去吧,别烫到。”
雨晴点点头,策马给大伙送去。
发面饼子宣软,一口咬下去是泛砂的糖汁和糯香的栗子,香甜的气息在口中涤荡,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加口热水,身上暖呵呵的,好像奔波都不再苦涩。
甜食补充能量,会让人心情变好,并非“招生简章”,只是力所能及,让大家也能好过些何乐而不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暗卫也收到了糖饼,脸上洋溢着受宠若惊的热情笑容,赶到车边,“多谢凌大人体恤。”
刘大人沉默了一会,“代本官道声谢。”
不是凌宴拍他马匹,失温会生病,很严重的,这地方前不着村后有追兵,这个时候暗卫不能倒下,刘大人只是顺带的那个。
那位刘大人虽说槽点满满,但在这件事上可圈可点非常谨慎,车辙印抹去,扎营的痕迹打扫干净,没去预定的城池,也没去召集地方官,大部队绕路去了西边的另一个城镇,火速点人采买,然后快速离去,压根不留宿。
估计他现在看谁都像叛贼。
这事稍有不慎,小命不保。京官对造反比常人敏感,也更有经验,与其跟地方求助赌运气,不如赶紧回长安报信,皇帝必定派兵镇压,这才是最保险的。
但他忘了一件事,又或者作为皇帝的心腹宠臣他潜意识对一件事视而不见,那就是天下乱了。
君王失德,必有灾祸。
连年大灾,朝廷应对还算及时,或许得益于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又或者从南北商行抢来的不义之财在发挥余热。
但接下来的二宫之争才是最要命的,皇帝亲手挖开了他的坟墓,邪祟更是将他的贪婪与荒唐暴露在世人眼中。
才刚刚开始。
凌宴很有仪式感的将河东平叛定为天下大乱的信号。
后半程就这样莫名其妙变成逃亡,路边的栗子和她们无缘,也和野菜药材说再见了,凌宴已经习惯了,按她老婆的话来说这叫因祸得福,这时候遇见总比往后遇见强。
严格来讲,河东的那个楚王才是倒霉蛋才对,不知韬光养晦多久,一朝被人发现,不反也要反了。
简直是给阿淼淌雷的大好人呐!谁不说她是福将?凌宴揣手浅笑。
万幸,经过此事刘大人和暗卫换上官服亮明身份,一众宵小退散。
土匪是没有了,行程也快了不少,如果不下雨就更好了,初冬的雨比下雪都冷,宛若鬼怪索命,人扛不住没法赶路,保镖们轮流上车暖和蹭一餐热乎的饭,互相保护着,零零总总走了近半个月,终于健全的抵达目的地。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风景萧瑟,但热闹非凡。
哇声一片。
“这就是长安啊?”
“城墙都比旁的高,真气派。”
一切的中心,大卫最繁华的都城,不知多少朝古都,天子脚下,长安,她们来了。
来搞事了!
一家人抬头望着城楼,小凌芷举起相机,高耸的城墙巍峨伫立,古朴威严的模样在胶片中定格。
这里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也承载了皇权的兴衰和百姓数不尽的血与泪,凌宴兴奋的同时也有沉重,因为这里即将上演新一轮的镇压与讨伐,可能很快就来了。
很不幸,她们置身其中,不过换个角度,处在暴风眼里的瓜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凌宴精神状态很好,看秦笙跃跃欲试,尖利的虎牙露出来了。
“走啦,我们先去安置。”赶路这么久凌宴觉得身上都有味了,很想要些体面。
刘大人匆匆离去回宫复命,把她们安排到驿站待命,官员的吃住行由驿站提供,而且全部免费!
千载难逢的薅羊毛机会,必须体验一番!
小财迷眼睛锃亮,“走走走!”抓秦笙去捡钱。
“真不花钱?”第一次当官夫人,秦笙也没经验,闻言,负责带路(监视)的暗卫拱了拱手,回道,“是不花银子,不过驿站按官阶招待……二位可能吃不惯。”
以她们平时的吃食滋味,还是别对驿站抱有期待了,绝对会失望的。
免费是很香,但不合口味就是遭罪了,七品官都这样,更别指望仆役的伙食,估计只能入口。
大家赶路好辛苦的,不能委屈嘴巴和肚子。
凌宴问那暗卫,“哪的吃食滋味好些?”来京都总要尝尝特色,过阵子说不准有没有了,赶紧让土著安利一下。
暗卫尽职尽责回道,“东市的紫气东来阁,楼外楼具是有口皆碑,滋味好,价格也贵些,醉仙楼美酒佳酿闻名,天然居鱼生一绝……西市多是外族的新鲜玩意,听说还有骆驼肉,两市聚天下万物琳琅满目,我等亦不保证全然了解,大人可带夫人孩子亲自去逛逛。”说了好长一串。
听着就很好玩,京都就是不一样!
凌宴大手一挥,咱快去洗澡,洗完逛街下馆子去!
气势很燃,然而她们的步伐怎么看怎么谨小慎微,有种偷感。
凌宴的正七品官员在长安不算什么,地方官员在首都自动矮N头,归成芝麻大点,这里世家遍地走,权贵多如狗,谁都能搓一搓她们,万不可惹祸。
小虾米要有小虾米的自觉,虽然她们已是庞然大物,低调总是没错的。
毕竟天子脚下,长安的驿站代表着官家脸面,干净整洁是必然,人员噪杂了些,整体环境还可以。
年关将至驿站的房间很紧张,凭刘大人留下的诏令,凌宴分到一间,官阶摆在那,屋子和标间差不多,免费的,不能要求太多。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秦笙给女儿绞干头发,再次对折叠澡盆提出表扬,“塑料真是好东西,太方便了。”
一想到公用的澡盆她就闹得慌,虽然刷刷也能用,但就是心里膈应,折叠澡盆简直解了她的老大难。
小凌芷猛猛点头,“这个棒!”不湿不会臭还能当小船!
凌宴嘻嘻笑,把驿站的铺盖卷到一边,换上自家被褥,“所以说啊,科学技术改变生活~”
娘俩深以为然,还是动脑才有好日子过哇。
神清气爽换好衣裳,又是崭新的一家三口,羊毛餐不薅,菜单还是要看看的。
两大一小的表情和菜单一样寡淡:还是出去吃吧。
那边小枣糕已经在大嚼特嚼了。
驿站属于朝廷系统,车马具是共享,官员途径驿站可换换乘保证脚力,不过小枣糕等马和驿站无关,薅不上朝廷的羊毛,这羊毛凌宴也不敢薅,车马让人牵走她要呕死!
买草料就是,凌宴第一次买到这么贵的草料,不提也罢。
为了保险,她还给小枣糕和车子上了两道大锁,谁也别想征用她的车。
雨晴她们也拾掇好了,干净清爽,具是武者打扮英气十足,听海带着黑皮面具,遮住疤痕以免冲撞贵人被找茬,换了副打扮,她周身气质登时变得神秘、且强大。
不好惹的感觉非常明显。
保镖团英姿飒爽赏心悦目,颜狗凌宴心情大好,让她们摆个姿势拍张照留作纪念,这么一比,八个默默守在一旁的暗卫就有点煞风景了。
凌宴故作不知,“走,吃饭去,我请客。”
众人赶紧咬住扬起的唇角,乖顺跟在一家人身后。
上午的东市人来人往一派繁荣,五花八门的商品应接不暇,小凌芷坐在凌宴肩头,小土老帽想给姐妹们物色礼物,一双眼看不过来,脑袋到处乱转,差点把自己晃晕,惨遭双亲无情嘲笑。
凌宴手动叫停小崽的一览众山小行为,把小人抱在怀里,指了指前边,“瞧见没,咱家的毛呢大衣在长安也有呢。”
长安比北地暖和,正是穿呢子大衣的时候,颜色灰扑扑的不起眼,但很笔挺,衬得身形很好,非常亮眼,很现代的打扮混在古人群中,有种误入古代片场的既视感。
小凌芷捂住小嘴,暗自惊喜,“真的唉!”
她们穿得也是这个,仔细看看,好多人穿着毛衣呢。
秦笙笑了笑,“难得在这看到北地的名优物产。”平阳在世人眼里称得上一句不毛之地,能让京都权贵穿在身上,委实不易。
凌宴头上一紧,小头绳替秦笙给她点赞来了,“嘿,会越来越多的。”
生产力决定地位,那北地注定成为璀璨的明珠,长安的繁华,北地也会有的。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豪言壮志,是干饭!
作者有话说:
秦笙:没薅到羊毛餐,但能薅到羊毛旅馆。
凌宴:出差有出差的好哇,第一次薅朝廷的羊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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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老人得志[VIP]
长安很大, 东市也很大,奔波洗澡非常耗费体力,凌宴的肚皮在疯狂抗议, 甚至能当场来一段bbox,“我饿啦, 咱吃完再逛。”
秦笙看了眼北方,选定卫生环境最好的酒楼,带一大一小过去觅食。
兼职“北地模特”的一家三口为了填饱肚子中途罢工, 她们离去的身影还是给长安百姓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唉,你发现没, 那衣裳大人小孩穿都好看。”
“银子也好看呐, 十两一件还不算手工, 快赶上一匹丝绸了!”
“贵是贵了点,也值啊,我家那小兔崽子死活要做一身,真别说,穿上可精神了!”
“哎,光好看了, 大衣抬不起胳膊,箍的忒不自在, 倒是那衣裳的口袋很实用,我家今年做的新衣都这么改的。”
长安百姓随时随地开启新鲜话题,毕竟这不能说那不能说, 人快憋死了,聊衣裳总不会掉脑袋。
那头一行人顺利抵达酒楼, 包厢里坐了一大桌子,凌宴礼貌邀请暗卫, 对方推脱用过饭食不打扰她们兴致,去门外罚站。
保镖们坐不住,来到窗边“很没见识”的打量东市街景,实则探查“敌情”。
雨晴眼神指了指下面的熟面孔,“标准的看守队形,剩下的应该在前后门。”
从一开始对立,到路上相互帮助,再到长安继续对立,她们和暗卫之间的关系一直在变。
凌宴不明所以,“看就看呗,咱又不逃跑,去叫掌柜的报菜名了。”
一众杀手:……好像也对。
掌柜的来了,凌宴先送上排除选项,她是完完全全的现代胃,除了处理过的三文鱼,她不吃鱼生,野味、生肉也不在她的食谱上,个人习惯使然,那不吃狗就是纯粹的心理和情感问题,恰好也是秦笙忌口的。
她觉得她俩和挑食压根没半毛钱关系,可放到古代这些都是古代人民津津乐道的美味,好在这点挑食行为难不倒有口皆碑的紫气东来阁,掌柜见过各种刁钻的食客,她们算事少的。线主傅
掌柜洋洋洒洒,安利信手拈来,一点不卡壳。
人多的好处就提现在这了,不需要纠结吃哪个,凌宴点了一大桌子。
衣裳充分彰显了财力,掌柜笑意恭敬真切,“小的这就命人将锅子器具仔仔细细的刷一遍,再给您制备膳食,保证不沾一点生食和狗油,您一万个放心。”
服务态度真没得说,凌宴随手给了小费,等菜上来,小凌芷抱着相机按了一张。
凌宴乐了,看来在拍美食这件事上古今通用。
与此同时,和小凌芷手中如出一辙的匣子被青年揣在怀里,他大摇大摆来到太子书房,一众侍卫眼底怀疑,“你不跟在殿下宫中议事,怎自己回来了?”
青年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殿下叫我取样东西。”
检查过玉佩,侍卫果断放行。
青年闪身进门,摸出暗格里的信笺,木匣对准快速按下按钮,啧,那大皇子并非明主,二皇子、也就是太子一样屁股不干净,没一个好货。
有惊无险顺利完成任务,将木匣交上去的时候,青年还有些狐疑,“这玩意真能有用?”别白白浪费他的底牌啊!
男子玩味,“只要你不出错,它就有用。”
对方辗转亲自来送,想必极其重要,青年自信没有纰漏,无话反驳,“六皇子襄王那去不得,接下来我该投靠谁的门下……”
转念一想,他又道,“我去谁那谁倒台,要不随便选一个,正好给主子清理掉这些麻烦?”
男子干脆拒绝了,“主子有令,你就待在东宫,哪都不用去。”
青年咧了咧嘴,苦兮兮的,“那我等他垮台再挪窝。”
男子不置可否。
外面声响骚动,他该走了,青年回头问男子,“无恨叔,你说我要不要蓄须啊?”
被称作叔的无恨眉脚一跳,“那玩意假的一揪就掉,你又长不出胡子,蓄它作甚!”
青年自嘲一笑,“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各个搪塞我。”
无恨神情登时无比正经,“主子说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东宫,你是最优秀的那个,任何事都做的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青年摸着没有胡茬的下巴,思量几秒,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主子说得对,她是最优秀的那个,任何事都能做的很好,很好还不够,她要完美!
街道上,青年看了眼远处的骚动,很快混入人潮。
而紫气东来阁包间内,众人美美享用来长安的第一顿大餐,权贵聚集的地方饮□□细的多,味道非常不错,凌宴也被俘获了,琢磨翻翻食谱,打算有空复刻一下。
“这水盆羊肉真不错。”
“好吃好吃。”
她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也不会过分忘形,除了夸这好吃那好吃就是猛猛干饭的声响,忽而一众保镖齐刷刷抬头,停止咀嚼神情警惕。
凌宴扭头一看,野山参一脸看乐子的表情,小崽歪头,好家伙,你们这么敏锐显得我一个人好像在傻吃傻喝,多尴尬啊。
“是风声吧。”秦笙解释的比较含糊,主要眼神体会,凌宴啊了声,皇宫在北面,刘大人进宫了。
没过多久,热闹的街市登时风声鹤唳,气氛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快马敲锣街市清场,百姓纷纷避让,阵阵马蹄紧随其后。
离着有点距离,并不敏锐的凌宴也听出来,朝廷派兵了。
雨晴嘟囔道,“还挺快。”
“大概。”听海比了个手势,三千人左右。
众人默默点头附和。
这你们也能听出来?不是,三千人能打赢嘛?凌宴疑惑,眼神询问秦笙,秦笙摊手,一脸我不懂打仗,爱莫能助。
呷,凌宴可不跟朝廷咸吃萝卜淡操心,干饭才是正经事。
没有酒,一顿饭光吃就用了二十多两银子,确实贵,不过她们人多,都是硬菜,好多只羊呢,京都物价摆在这,总得来说还可以接受。
剩下的打包带回去抓嘴。
吃饱喝足舒坦的很,凌宴眼皮子打架没空心疼银子,她怀里的小崽也吃饱了在哼哼,想回羊毛旅馆午睡了。
秦笙把娘俩薅起来,“别睡,我们去逛逛。”
凌宴:?
四散各处的暗卫重新跟在她们身后,凌宴眼看秦笙晃晃悠悠好像往皇宫那边凑,醉翁之意不在酒,向后看了两眼,“有消息了?”
她一个普通人真的受够敌人听力敏锐,对口型好闹心啊!
秦笙抿了抿嘴,“她还活着。”要感谢那位刘大人把消息送回去,不然还没法这么快接触皇帝。
比起欣喜,她眼底更多的是担忧。
凌宴收回一个咧嘴,“情况不好么。”
“很不好。”具体有多不好,秦笙只是皱眉,“我要再靠近一点。”
靠近皇宫。
凌宴和小崽相互看看,十分默契的上演一出母慈女孝的追逐戏大。
秦笙一脸温顺贤良的跟了上去。
“萧王”疯了,萧慎行“咬钩”但放弃了诱饵,确保她姐姐不会成为弃子,但追逐多年的财宝终究冒头,老皇帝可谓扬眉吐气,那种卑鄙小人怎么可能不去羞辱和他杠了那么多年的萧谨言。
人性如此。
鬓角花白的男子一身明黄,五爪金龙丝线闪亮,讥讽又得意地打量着水中女子,“你不认那孩子,可你妹妹倒是在意的紧,血浓于水啊,哈哈哈,萧谨言,你不说又能如何,朕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没过半身的水在火把的映照下微微波动,雪白的里衣贴在身上,和苍白的肤色几乎融为一体。
萧谨言手臂被铁链吊在半空,她闭目垂头,对那洋洋得意的声音置若罔闻,好像没了气息。
数年如一日的不为所动,早前皇帝有多恼怒,现在得偿所愿就有多畅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乖乖把东西奉上,说不定朕还会饶你们一命。”
很难不被无耻到,一声轻蔑的哼笑在水牢中回荡。
无神的眼看向声音来源,一起的还有萧谨言脸上狰狞遍布的伤疤,干裂的唇角勾起,无一不在讥讽对方老人得志的嘴脸。
不像身陷囹圄的囚徒,好像她才是掌控一切的人,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她眼底一如蝼蚁。
大权在握的皇帝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激怒,当场破防,一把抓过侍卫手里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白衣登时出现一道血痕,雪地梅花绽放。
萧谨言一声不吭,只是麻木地承受着,早习以为常。
希望这狗杂种一头栽在水里赶紧呛死,累死也行。
抱着这样日复一日却还没能实现的美好念想,她又活了下来。
很不幸。
不知过了多久,那身明黄气喘吁吁的离开,她被人从水里拖出来,换衣上药,继续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那道门上的栅栏能传来一点点亮光落在地上。
她还记得有四根栅栏,五块方框,监视她还喘不喘气用的,只是她看不清楚了。
没关系,阿行还活着,双亲在天之灵保佑,她后知后觉的开心起来,艰难露出的笑容分外扭曲,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耳边还是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不愧是阿行啊,打小就聪明,她现在多大了……想到这,萧谨言迷茫愣住,泪如泉涌。
她不记得了。
活着就好,阿行拿到那笔钱应该能活得很好,不要救自己,更不要救那个孩子,让她疯去,别管她们,不能让那狗杂种得逞!
可萧谨言知道,妹妹一定会去,阿行心眼小的很,爱记仇,她绝对要复仇的。
怎么办呐,她真不该生那个孩子,留下那么大一个把柄,可她连擦眼泪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又能决定得了什么……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悲恸和无助涌上心头,大喜大悲之下,脆弱的神经濒临极限,骨瘦如柴的胸腔快速起伏,渐渐失去意识。
再睁眼时,地上的亮光蒙上了一层阴影,萧慎行浑浊的眼珠麻木地注视着,直到……她依稀发现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似是虫子。
虫子把她吃干抹净,也好过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萧慎行自顾自地想着,很可惜虫子不是冲她来的,它们停下了。
萧慎行眯了眯眼,忽而神色大变,她努力爬去想看清楚些,却被铁链拴在原地,迷茫又难以置信。
怎,怎会如此……
再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宫外,秦笙停在永兴坊的一处饮料摊前,掌柜温柔笑着招呼来客,“热乎的奶酒饮子,三文一杯。”
一口标准的官话,却是熟悉的温柔,以及熟悉的笑意不达眼底。
秦笙上前一步,“有不掺酒的饮子么,要热的。”
长安多好酒,孩童也能喝上一杯,不爱酒的非常少见。
掌柜瞄了眼不远处的暗卫,熟练介绍起来,秦笙要了三杯豆蔻饮,一把铜板哗啦啦落到对方手心。
“九文足矣。”掌柜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疯狂,秦笙摆摆手,“赏你了。”
铜板揣进怀里,掌柜麻利转身去接饮料,好像过了很久,颤抖的手终于完成任务,抹了把眼睛,笑着将饮料递给秦笙。
秦笙召唤娘俩,凌宴抱小崽回来接饮料。
“南风姨姨~”小凌芷无声说了句,抱着杯子看向不远处,“母亲,那是什么门,好高哇。”
凌宴顺势转身,“好像是延禧门吧,这里离皇宫很近了,不要乱指。”握住崽的小手,一大一小和涌上来的保镖将身后密谋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秦笙口型询问,“有个机会能救她,你准备好了么?”
苏南风深深吸了口气,泛红的眼坚定无比,“当然!”
她无时不刻不在准备着!
作者有话说:
秦笙:唉,真惨呐……简直可恶,想给那家伙碎尸万段!
苏南风: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别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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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注定难眠[VIP]
秦笙相信她的能力, 也相信她多年积累,警告来得非常严厉,“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营救任务永远比刺杀困难, 现下抢占先机,把握不小, 让那狗皇帝警觉,硬碰硬没有胜算,反而会让萧谨言成为她们的软肋, 那麻烦就大了。
秦笙完全理解苏南风的急切,她也想尽快, 可越到最后越不能急。
苏南风艰难点头, “好。”
“很快的。”她保证, 秦笙信誓旦旦。
这是必要的忍耐,苏南风懂得,“我明白。”
一帮人呼啦啦来喝饮子,又呼啦啦离去,和普通游客别无二致。
平平无奇的脸庞勾起唇角,面具之下, 苏南风微红的眼目送她们离去,掌心狂跳的心口, 继续温柔叫卖,心思早不在饮子上了。
她先一步出发赶至长安,重回故地, 先收拢了上官宁的人马,然后就在饮料摊这守着等秦笙的过来, 只为尽快知晓的姐姐的消息。
万幸,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回去的路上,秦笙嘴角带笑,却一样笑意不达眼底,她和苏南风的确同病相怜。
而人性的丑陋……总是超乎想象。
皇帝想藏人易如反掌,真不怪苏南风这么多年找不到,关押她姐姐的水牢正在皇帝寝宫地下,入口极其隐秘,目测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她的那些暗桩绝对混不进去。
便是查到人在哪,还能直接杀进皇宫不成?禁军又不是吃干饭的,冒然救人自己也得搭进去。
要借一股东风……
苏南风真的很幸运,秦笙心想。
凌宴还在砸吧豆蔻饮的滋味,如实评价,“味道还好,就是喝不大习惯。”
小凌芷煞有介事,“嗯,有点怪哦。”
娘俩还在尽职尽责的演游客,绕过兴业坊往回走,长安的街道横平竖直方方正正,很容易找到东市,结果就接头的这么一会功夫,街上行人少了一半,宫里传出消息,楚王包藏祸心,皇帝派右武卫三千火速镇压平叛。
维护统治理所应当,不需要藏着掖着。
说来凌宴还以为楚王是皇子,毕竟年龄摆在那,听风言风语才知道其实他皇帝的亲叔叔,关系有够乱的。
暗卫上前,“大人,情况特殊,改日再逛不迟。”
凌宴寻思这帮人也怪好笑,早不说,非装不知道,等她看见了再提醒,虚情假意,“那就回去吧。”
城内有很多驿站,离皇宫最近的城中心朱雀街,都亭驿是最高级的那个,住的都是宗室高官,也是权贵扎堆的地方,跟凌宴小小七品官没关系,她们的驿站在城内东南方,离刑部不远。
步行回到羊毛旅馆,小枣糕吃饱喝足在休息了,她们的车还在,只是阴魂不散的暗卫守在房外。
小崽困到说胡话,一回来抱住小被倒头就睡,秦笙塞给凌宴几张纸,笔尖刷刷,“苏南风给的,她的人混到太子那去了。”
凌宴咂舌,好家伙,地图、布防、暗号还有虎符……这些玩意让人瞧见立刻脑袋搬家,她俩也是艺高人胆大,就这么大咧咧揣怀里带回来了?“让她稳住,千万别搭楚王的船。”
“我叮嘱过了。”一听楚王秦笙满脸嫌弃,如果他能让皇帝御驾亲征,还勉强有点用,和六皇子襄王一样,也是个拉胯的。
凌宴点头,还是她们这条船安稳,仔细扒拉苏南风送来的情报,凌宴开始怀念她的外置大脑。
如果秀才在就好了,她们一定能总结出计划失败的N多种死法,让计划趋于完美,可长安局势瞬息万变,人越少越安全。
那边秦笙开启龙飞凤舞模式,越写越兴奋,别说凌宴看了呲牙咧嘴,苏南风收到信的时候也懵了一瞬,想起当初,她得知秦笙来长安的担心是多么的没必要,这俩人是真能把天给捅破啊!
捅破好啊,捅破才好!
火舌将信纸完全吞噬,制止最后一刻攀上指尖,苏南风后知后觉的松开,火光将她克制到扭曲的脸庞映得通红,一如夕阳。
凌宴困的不行,外面气氛又古怪,晚饭薅了驿站的清粥,和剩菜祭了五脏庙,昏昏欲睡之时,暮鼓声回荡,快宵禁了。
秦笙掀开腕处表盖,看了眼时间,“长安比咱家黑天晚了些。”
凌宴迷糊嘟囔,“纬度不一样。”
宵禁开始不可在街上逗留,抓到会挨鞭子,和北地一样也能在坊内转悠,不过风声紧,秦笙提醒众人不要去凑热闹。
雨晴等人应下,回大通铺休息。
凌宴只想窝在羊毛旅馆,哈欠连天拉秦笙往被窝塞,“快来睡觉。”一天疲惫紧张又惊险,她扛不住了。
天黑没多久,一家三口挤在驿站房内呼呼大睡。
然而对有些人来说,这夜注定难眠。
清早的长安远山雾蒙笼罩,比北地暖和,也没暖和到哪去,凌宴裹紧衣裳打水来烧,不多时暗卫禀告,该去指认犯人了。
没想到朝廷还挺有办事效率的,如果昨天提前告知的话凌宴会更开心些,因为她真的很讨厌计划被打乱!
凌宴臭脸!
一家人梳洗好,雨晴奉命过来送早点,没有令人窒息的包子馅饼,她买的胡饼和馍,搭配家里带来的小菜一夹,随便糊弄一口,“待会去刑部。”
“芷儿也去么,还是我们带她去街市逛逛。”雨晴有点担心,小孩子还是不去那种地方为好。
凌宴叹气,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小崽跟一起过来,太遭罪了,可不放在身边更不放心,家人既是软肋,她们绝对不能分开给人可趁之机,“不,她们在外面等我。”
雨晴匆匆离去,“我去牵车喂马。”
屋内,秦笙尽职尽责当她的官夫人,帮凌宴整理身上的官服,实则揩油,顺势凑上前来耳语,“跟你说个好消息?”
这颗野山参笑得好开心,长安消息又多又杂,凌宴眨巴眼睛讨饶,“我猜不到,怎么办呀……”
秦笙露出虎牙尖尖,“昨夜右武卫出征途中被楚王伏击,伤亡惨重,狗皇帝勃然大怒。”
凌宴一惊,这么看来,楚王被发现之后就立刻出兵才能打出来这场伏击,勇气不小,“他带了多少人,怎么过来的,河中郡没反应?”
秦笙摇头晃脑,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我只负责提供好消息,原因是另外的价钱。”
凌宴狗狗祟祟瞄了眼,确定小崽没看她们迅速亲了一口,转眼就见秦笙笑得狡黠,“嘿,我也不知道。”
熟练白嫖。
“调皮。”真是败给这个家伙了,凌宴拢了拢秦笙耳边发丝,给她遮好面纱,“我们走吧。”
绫罗上身,嬉笑出门。
刑部大牢弥漫着令人不适的阴冷和腐臭,人、严刑拷打不成模样的人、老鼠、虫子……画面冲击力十足,不禁让人后悔早餐吃的太饱。
凌宴没有见到刘大人,想来那种高官也不会亲自来此,在官吏的带领下,七拐八绕来到审讯室,一排人吊在半空让她指认,粘着黑血和肉渣的刑具就在一旁。
人是她们送的,凌宴当然知道答案,指认完毕来到刑部大堂,上面坐满了人,只她自己站在中央,这更像是一场审讯。
凌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他们是一群会说话的大白菜。
“各位大人,平阳武宁凌宴带到。”
一众官员视线落到凌宴身上,有好奇、有困惑、也有畏惧,气氛非常微妙,其中一中年男子男子眯了眯眼,扶须打量,凌宴……“本官去岁奉命在平阳办案,如今那里可好?”
凌宴抬眼,很陌生的面孔,却眼含慈祥,像长辈一样,记忆中的存在映入脑海,这是大理寺寺卿唐明——负责彻查平阳民愤的钦差大臣,抄了钱家,又开设公堂供百姓告官,拔除平阳尸位素餐的官员,还北地太平,也帮了她们好大一个忙。
后又在荥阳水患流民涌入平阳时果断调集抄家所得,全力辅助萧王救灾,这份果断救了不少人命。
凌宴从未见过对方,只在情报上听过他的名字,但对这种心有百姓家国的官员,她打心眼里敬佩,恭敬行礼,“回大人的话,平阳……尚可。”
邪祟闹得,这话让人没法回。
“也罢。”唐明叹了口气拿起卷宗,快速进入正题。
又录了一次口供,凌宴还是那套说辞,滴水不漏,末了在公文上签字画押,暂时没她的事了,搓着印泥染红的指头离开刑部大堂。
“凌大人留步。”凌宴一回头,然后就被官员们包围了,竟是来问她还有没有桃木箭头。
凌宴:……我就知道!
办完公事,娘俩正在车里烹茶看书下棋作画,别提多自在了。
感觉身上一股子味,凌宴脱下官服,说起刚才遇见的唐大人,“他在大理寺还能说得上话。”
秦笙不明所以,他是大理寺寺卿,又没丢官当然说得上话,“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放你走?”
“没,他让我待命,随时补充案件细节配合调查。”一听就是没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皇帝的意思,反正也符合她们的谋划,凌宴锤了锤弯到酸痛的腰,“我是想起方钰,问唐大人地方捕快在大理寺学习的事。”
明明答应小捕快不会在县城搞事,结果反手搞了波大的,方钰四处奔走,正义感十足一小捕快整天骂骂咧咧,当然不是骂她们,是骂黑羽令,那凌宴也没脸见人家,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笙心底一晒,捂住眼睛,阿钰还在县城收拾烂摊子吧,也不知道她书背的怎么样了,“刚我听到风声,楚王痛骂天降灾祸只因皇帝无德,起兵讨伐还天下太平,听说有十万之数,北衙禁军去军械库领辎重……这时候阿钰还是别来的好。”
前程是很重要,但命更重要,长安太乱了。
十万……真够唬人的,但跟她们没关系。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牵过秦笙的手,“我们回去补一碗长寿面,等下做点好吃的。”
小凌芷惊讶张嘴,粘豆包似得拱到秦笙身上蹭,“今天是娘的生辰呀,我的礼物没有带来……”怕丢放在了家里。
她好早就准备了,只等长寿面的新号,结果没排上用场,有点懊恼。
是的,兵荒马乱的今天是秦笙的生辰,又是一年十一月初三了。
秦笙左拥右抱,把一大一小揽在怀里,“我已经有最珍贵的礼物啦,你们在我身边啊,回家补给我嘛,芷儿笑一笑。”
小凌芷吧嗒亲了她一口,露出不一样的豁牙,“好哦,我听娘的。”
秦笙很喜欢过生辰,有骨肉至亲,也有亲密无间的爱人,别无所憾,阿宴会给她准备各种各样的惊喜,还会很好脾气的满足自己那些有点过分的小要求,快活极了。
今年情况特殊了些,她们在长安,秦笙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生辰礼,时间上晚了些,七日后的初十,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忽视的节气。
冬至。
也是祭礼。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别开生面的生辰礼,祝你生辰快乐。
秦笙:嘻嘻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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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了如指掌[VIP]
一只毛绒绒懒洋洋的躺在院墙上晒太阳, 垂落的尾巴摇摇晃晃,鲜亮的橘红让凌宴忍不住伸出魔爪,是大橘啊!
北地少见的花色呢!
尾巴不耐甩甩, 不堪其扰的大橘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被凌宴手里的小鱼干俘获, 不需秦笙和小凌芷施展天赋,凌宴凭自个本事撸到了猫,那叫一个得意。
果然是大橘, 从来不让人失望!
娘俩笑眯眯的看她逗猫,小凌芷拍照还不够, 又拉秦笙以凌宴为模特比赛作画, 将人闹了个大红脸。
多难为情啊, 凌宴嘟囔谴责,不时瞄向画纸,“把我画的好看些啊!”
“包在我身上。”小凌芷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秦笙忍俊不禁,“保管把夫人画的和天仙一样。”
小凌芷咧嘴笑,“是呢是呢, 母亲和天仙一样。”
凌宴脸更红了,这个崽越来越像秦笙, 给娘俩留下一个羞涩的屁股。
后院一家三口静谧温馨,前院也欢脱的很,雨晴挽起袖子带领众人洗手作羹汤, 搞点小菜腌上,时常有人求她按摩解乏, 雨晴来者不拒,给银子就成, 一副安心过日子的恬静模样。
看得听海一愣一愣的,这是杀手?“你在凌,东家那就学这个?”
“嗨,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一提猪肉雨晴就有点馋红烧排骨,咽下口水,一本正经地申明,“我是武习教头,这些是常去食堂澡堂,我看也看会了啊。”
真会享受啊,众人心理泛着酸。
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之前你说修脚也挺舒服的,那、那能不能也帮我修修啊,给、给钱。”
言罢,一群人跃跃欲试,眼看就要脱鞋。
雨晴:?闲著服
“拿开你们的臭脚!再敢提就等着吃米饭拌我脚上的死皮吧!”雨晴当场炸毛!
众人被恶心的不轻,听海脸上疤痕一跳,果断加入讨伐的队伍,嬉笑怒骂。
院里的欢乐与风声鹤唳的长安格格不入。
羊毛不是那么好薅的,软件硬件都不成,放眼望去,整个羊毛旅馆带家属来京述职的就凌宴一个,邻居又都是官员,气氛莫名尴尬,且古怪。
驿站那张床也不够她们一家人当夹心饼干,凌宴表示小崽子睡觉打人真的很疼,偏她不打秦笙就锤自己,很气!还没有炉灶,诸多不便,凌宴住了一晚就受不了了,让雨晴去找房子,把保镖们和小枣糕一起带走,真的,这羊毛不薅也罢。
大城市的房子永远不缺租客,也不缺房东,银子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雨晴很快找到一个两进的小院,距离驿站不远,短租押一付一,环境不错,价格稍贵了一点点,但为了生活质量简直不要太值得!
凌宴兴高采烈挥别羊毛旅馆,当天带一大家子搬进去给秦笙过生日,躲在屋里吃蛋糕,开心了。
至于暗卫,她花自己的银子买自在,暗卫能有什么意见,难道告诉她实情?有意见也憋着,凌宴暗自腹诽,原先她总觉这些人也是打工人,立场不同而已,她不会故意为难他们,但看得越多越能感觉得到,这些人就是皇权最忠诚的拥护者,不必跟他们客气。
爱在哪吹冷风在哪吹冷风,别趴她门口听墙角,没有讨厌的家伙在眼前晃悠,凌宴心情好多了,躲在出租房跟娘俩休养疲惫的身体。
不过长安就是长安,局势瞬息万变,情报多到凌宴亲耳听到有鸟嘎嘎哑了嗓子,蔫得翅膀都耷拉下来,秦笙给撒了两顿食才缓过来。
把鸟累蔫的人就是楚王,近来楚王几乎承包了秦笙的瓜田,那场伏击可谓勇气可嘉,若非私兵伪装土匪杀人劫财在前,夸句杀伐决绝也不为过。
距离太近了,长安封城只出不进,秦笙还想看楚王怎么找狗皇帝不痛快,给她们出口恶气,她甚至做好了楚王势如破竹兵临长安的打算。
接过北衙禁军一出动,捷报声声入京,不出三日,号称有十万大军的楚王就那么水灵灵的败了。
快到令人咋舌,长安城门大开,很开心的朝令夕改了。贤猪腐
就这?秦笙表示非常失望,还不如隔壁夫夫打架有趣。
那十万大军里多是凑数的农人,楚王恫吓邪祟就是帝王食人长生的爪牙,连带他鱼肉百姓的黑锅也扣在皇帝身上,愚民本就人云亦云,群体恐慌愤怒之下扛着锄头就来打仗,可他们哪里打得过训练有素的禁军重骑,眼见势头不对,放弃抵抗举手投降。
楚王果断带私兵逃跑,包括他的家眷早在事情败露的那一刻便逃出河东,不知去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可惜楚王一根柴没剩,他被禁军捉住,秘密押送回京。
本以为是开始,没想到是巅峰。
民生、治军、打仗,楚王一窍不通,只有逞一时之勇的草莽气,就是这么个人,靠一张嘴和邪祟煽动好几万人,还把河东军民吓破了胆,奇袭进城,迅速把控汉中。
汉中百姓响应的更快,原因无他,就在不久前,皇帝派人大肆搜寻道士,言辞不祥,不就是像楚王说的那样,嫌道士阻碍皇帝吃人求长生,除之而后快嘛!
百姓觉得自己悟了,更愤怒了。
楚王骚操作一大堆,结果十万大军就这么形成了,宛若儿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民心动荡的结果,换句话说,孽力回馈了属于是,全自找的。
这场叛乱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乱七八糟,徒留一地鸡毛。
蠢蠢欲动。
谋反没有好下场,楚王终究出身宗室,是皇帝的亲叔叔,没第一时间公布处理结果,引得传言纷纷,有人说他会被贬为庶人,也有人说他会毒酒赐死,还有人觉得枭首示众预定。
毕竟现在龙椅上的那位,可不是仁善的主。
商铺林立熙熙攘攘,热闹的长安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并非毫无声响,而是百姓三两鬼祟蛐蛐楚王的下场。
街道常有官差行走,朱雀门街尤甚,从宫门直到城郭的明德门,奔着南郊去的,好像是礼部官员在准备祭祀。
有人一拍脑袋,“嘶,怪不得,这是该祭天了。”
这几年大灾连连,一次比一次吓人,祭天大典也一年比一年隆重,今年终于风调雨顺了,是该好好庆祝。
祭天大典前不宜见血,祭典之后再算账也一样。
“我说怎么这两天清平坊都消停了,原来快冬至了啊,我差点忘了。”
“呿,这你都能忘,还能记着点啥,我早替夫人把东西安排好了。”得了好一通夸奖呢!同伴得意洋洋。
“不说了,我得买东西去了,羊肉可别涨价啊……”
很“不幸”,凌宴这个地方闲职也算文武百官中的一员,礼部官员特意上门通知有她一席之地,文武百官当严格斋戒两日不近美色,以表虔诚。
虔诚用在毫无用处的地方,就和作秀一样。
不止是她,家眷也要出席,今年年丰时稔又破除灾祸,朝野上下皆当感喟上天好生之德。
凌宴就是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说不出话,她很无语,祭祀是大事,这群自诩做大事的官老爷向来不容家眷插手,这次是例外。
而例外的原因不难猜,在秦笙,为了她这碟醋特意包了盘饺子,美名其曰,普天同庆。
大臣当然反对家眷参与祭礼,可皇帝一意孤行,不同意就撞柱子去,他眼都不眨一下。
在长生面前,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在权力面前,女男也变得非常弹性。
秦笙捏了捏凌宴的黑脸,“我猜家眷不包括孩子吧。”
猜对了,是不包括。
凌宴看透皇帝的险恶用心,白眼翻上天,“礼部让我去斋宫斋戒,家属要去驿站,雨晴她们留下保护你。”娘俩才是皇帝看中的,她无关紧要。
秦笙哼了哼,语气非常轻松,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去就去咯,我带了好多肉干海货的,我俩偷偷吃,别担心,他让我参加祭祀不就是为了请示上苍嘛,在那之前我不会出事,你也不会,说来咱俩运气不错,能现场看直播,省得我费尽心思搞前排票了”
长生,敢想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毕竟传言中她可是仙人之姿,伤她能承受天罚么?狗皇帝贪婪不假,却也极其惜命,他没完全昏头,还是有那么一点敬畏之心的。
皇帝的心思,她了如指掌。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示人,毒蛇悄无声息的游走,早已将毒液注入猎物体内,只猎物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着。
“他们不是黑羽令,没人能威胁我们的芷儿。”秦笙的确拿那群百毒不侵的怪物没办法,还能输给一群凡人?绝对不会,谁都不能伤害她们,更不能阻拦她的计划。
感谢黑羽令的贡献,她养的蛊虫随着一封封文书,一只只桃木箭头花落千家,若非时间太短蛊虫尚未扎根,她能控制满朝文武,不过刘大人和那群暗卫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敢凑到她们身边就要付出代价!
秦笙承认,她的确心狠手辣,且不择手段……但看向眼前这个人的目光,永远饱含温晴。
凌宴听懂了,眼神逐渐迷离,“你有点飒啊。”
“迷到你啦?”秦笙搂住凌宴脖颈贴了上去,凌宴点点头,眼底的痴迷浓烈而狂热,“迷到了,迷得五迷三道。”
秦笙非常满意地送了她一个深吻,气喘地点了点手表,揶揄又挑衅,“你时间不多了。”
“够的够的。”再万全的计划和部署也无法消解凌宴心底的不安,但秦笙可以,她永远可以。
皇城边缘的斋宫,到处弥漫着熏香和雄黄的气味,为了驱虫,凌宴有点想笑,她和朝廷官员一样,都为接下来的祭天大典忌口,不说是怨声载道,脸如菜色还是有的,熏得。
熏到辣眼睛。
凌宴人生地不熟,肚子里抽不出二两墨,和满腹经纶同僚聊不到一块去,非常不合群的独来独往,和坐牢一样。
好在她的饭后遛弯习惯还能保持下来,可在周围活动,不出斋宫大门既可。
皇帝……就在前方的宫殿,金碧辉煌,好大一片建筑群,真壮观啊,可又有谁知道暗藏地底的罪恶,凌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定睛一看,是鸟,暗卫很快收走。
楼顶到处都是弩手,插翅难逃,皇宫禁止飞鸟有一阵子了,谁的授意不言而喻。
随便扫了几眼,凌宴看到宫中多了铁匣,一人高、有一掌厚,装在车上随推随走,下了好大的血本。
非常不错的掩体,的确能防弹,好像也能防一防大炮,知道她们的能耐,那个国师防护还挺到位的,但……没什么必要,她又没带机枪塔和大炮,这不是跟空气斗智斗勇嘛……
凌宴揣着手暗自摇头,国师不过姜淮的爪牙,他很了解她们,但不够全面。
杀人为下,攻心为上……只杀了他们怎么满足秦笙这个乐子人的心呢?
作者有话说:
凌宴:别说了,合不拢腿了。
秦笙:那就再……(被捂嘴)
秦笙:温良不了一点
修改了斋宫在南郊的小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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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白日行凶[VIP]
四四方方的天, 囚禁多少人一生的宫墙,在皇城,现在就连鸟儿都不得自由, 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笙是对的,没有温和的变革, 凌宴冷眼转身。
宫门口,为首的华服女子瞟了一眼,“那位大人瞧着一表人才, 怎是个生面孔。”
主子发话,下面的人立刻去问, “回殿下的话, 那位是平阳郡的凌宴凌大人, 来京配合刑部调查,正巧赶上冬至,尊陛下旨意,在京官员一并参与祭天大典。”
平阳,邪祟的案子,凌宴……
熟悉的字眼, 有点意思,女子唇角微勾, 岁月的痕迹隆起一道浅纹,缓步入宫,“斋饭如何, 莫要怠慢了诸位大臣。”出错丢的可是她的脸,再丢就没脸了。
“一切都按您吩咐的置办, 殿下放心。”
女子并未听信官员的一面之词,亲自去后厨查看, 见了泔水桶里的剩饭剩菜才算完。
环视一周,女子蹙起眉头,“怎没见教习官员。”
“此间风大,许是在宫内教习。”管事心底尴尬,官员大多出自世家大族,宫中教礼向来走个过场,“奴才这就去找。”
女子勃然大怒,呵斥道,“祭天关乎国运,怎可怠慢!让那些躲懒的奴才滚出来!”
本就没有容身之地,这点琐事都管不好如何谈及往后!
官员噗通跪地,“殿下恕罪……”拎起袍子快步去寻。
因这个小插曲,凌宴坐牢还要重学礼仪,行走坐……和军训一般磨人,还好不是她一个人遭罪,在这途中她认识了几个小官,有女有男,都出身卑微,算是抱团取暖。
不等生出深厚的战友情,冬至很快来临。
夜空深邃,被人叫醒时凌宴看了眼表,凌晨两点,好家伙,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吧?!她昨夜沐浴九点多头发才干,睡四个多小时,是会让打工人猝死的睡眠时长,好在她作息健康,一天而已不妨事,抹了把脸抖擞精神,梳头更衣。
官服上身,诸多同僚陆续穿戴整齐,排着队前往宫城恭请圣驾。
凌宴站定的时候天还黑着,火把如星辰,璀璨绚烂……干冷的西风疯狂卷动,无依无靠的火舌乱窜。
这么多人,愣是没发出半点人声,唯风声呼啸,布料摩挲。
壮观,以及一样的,难以言明的压抑。
只一碗清粥果腹,寒风中站一会就冻透了,大臣们不敢有大动作,暗自哆嗦,只脚能在靴子里使使劲,有些老臣摇摇欲坠,不知能坚持多久。
当官真得有个好身体才行,凌宴脚趾蜷起搓动鞋里的热垫,闭嘴打了个哈欠,真冷,还好她有暖宝宝,秦笙可得记得预备上啊……
此时她心系的秦笙正坐在通往皇城的马车上,一脸冤种模样,气压极低,她和凌宴一样,出身卑微得学礼仪,她差点没忍住送那女官归西,这两天受苦受难十分折磨,她脾气能好才怪。
同乘的家眷见她十分暴躁,纷纷闭目养神,不多做牵扯。
秦笙比凌宴起的还早,梳妆打扮更换吉服,一通折腾,秦笙心里不知咒骂了狗皇帝多少遍,骂累了,浑身羊绒织物和暖宝宝武装,鞋底也有,一点不冷,马车摇摇晃晃没家里的舒服,秦笙还是很快睡了过去。
“醒醒,这位夫人,快到了。”秦笙睁眼,跟前同样身着吉服的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唤她,那小脸巴掌大无甚血色,见她醒来,对方松了口气,端坐回去,手藏在袖子里不断摩挲,其他人也差不多,都绷得和尺子一般。
霜寒露重,真的很冷,刚醒就吹冷风会生病,这人还蛮好心。
秦笙大大方方伸了个懒腰,礼仪当场换了回去,几人眼睛微微睁大,都低头假装没看见,谨小慎微的模样差点给秦笙逗乐了。贤竹福
车子停下,几人起身挨个下车,秦笙扶了把刚才叫她的女子,女子一愣,对她微微颔首眼含感激。
秦笙先行下车,女子紧紧攥住手中无比温暖的布包,小心藏在袖口。
满地都是侯驾的官员,官服颜色各异,很容易区分,远远的队伍末尾,秦笙一眼找见自家那位,青绿这么挑肤色的料子也就她家阿宴能穿这么好看了,高挑俊秀鹤立鸡群,说一句青年才俊绝不为过,好看!她夫人就是好看!
一眼找见对方多是话本中的桥段,要说全然因为爱情倒过度美化了些,真实原因还是旁人都打哆嗦,她家阿宴暖暖和和肯定不会,秦笙把这点小秘密独自藏在心底。
只是凌宴一身寒气也不知站了多久,秦笙心疼磨牙,啧,狗皇帝!
我要你好看!
阔别两天的爱人来到身边,凌宴只敢微微偏头,矜持地表达思念,却不曾想刚见面秦笙的第一句便是,“我们好像两根大葱啊……”
一样的青绿,常年穿梭山林,这种颜色丢了都找不到,不在秦笙审美选择范畴,穿在身上非常别扭。
确定了,这时候还能皮就是她老婆,自打秦笙一来,若有似无的窥视感突生,没被掉包。
凌宴咬唇压下笑意,但这么紧张的场合不要说骚话啊!“别逗我呀。”
明知自己不禁逗,凌宴往她手里塞了几个暖宝宝,期望堵住某人的嘴。
秦笙笑了笑,这次真的不说话了。
不知站了多久,伴随着朝阳升起,一身明黄出现在城楼,太监哇哇哇,百官亲眷跪拜,凌宴秦笙半蹲半跪的滥竽充数,心底暗骂。
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反骨。
天子近卫开道,帝后銮驾启程,百姓退避,太子仪仗跟上,六皇子襄王紧随其后,四皇女竟落在襄王后面。
凌宴秦笙面面相觑,亲眼所见,她们感觉到六皇子有多受宠了,可失了长幼、区别对待,谁能没火气?子女不和多是老人失德,这话真没错。
短暂的相聚后她们再度分离,家眷有马车坐,凌宴只有眼馋高官骑马的份。
她得步行。
凌宴试图保持微笑,只当自己是来看演唱会的狂热粉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头阵的队伍在视野中消失,此时七品芝麻官的她还等在原地没捞到出发,风吹的凌宴头疼,微笑保持不住了,老臣摇摇欲坠,远处秦笙也在排队等车,两相对望,凌宴无声叹气,真折腾人啊。
这个狗皇帝是懂怎么劳民伤财的,她真的要口吐芬芳了!
阳光倾泻大地逐渐回暖,寸缕落在珠圆玉润的小脚丫上,小凌芷抱着小被睡的昏天暗地,丝毫不知两个妈在外挨冻受苦,雨晴和听海两大门神严阵以待,伙同保镖紧盯周围的风吹草动,不敢有半点疏漏。
房内呼吸深沉,睡得很熟,像个小牛犊,大抵最轻松的人就是她了,听海眼含柔情,这样很好,放心大胆的睡,姨姨们一定会保护好你!
此时的苏南风满眼血丝,死死盯着朱雀门街,围挡遮住銮驾,只依稀从缝隙中瞧见气势恢宏的队伍,她竭力保持冷静,等待计划执行。
直到围挡褪去,日头高升,苏南风算了算时间,满朝文武应当抵达南郊,宫里……也该开始了。
恍惚中,黑衣人在臭气的萦绕中醒来,而自己竟身处殿宇,发觉这点登时清醒大半,不等思考缘由始末,只听有人高喝,“抓刺客!”
不容多想,黑衣人顺势捡起手边刀剑搏杀,试图突出重围。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醒了过来,他们各个武艺高强,侍卫疲于应对,渐渐力不从心,“快去找齐大人!”
皇城留守齐大人收到消息也是一懵,下意识看向头顶,那可是太阳啊!白日行凶,实在张狂!
太子随行祭天,压根没在宫里,这时候来刺客……
事关太子,齐大人不敢怠慢,“来人,立刻封锁宫门驰援东宫!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
齐大人还纳闷是不是六皇子襄王的手笔,毕竟也就他能干出这样顾头不顾腚的破事,正琢磨着,侍卫再度来报,“大、大人,刺刺客不惧刀枪,行动如常!”
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竟是快被吓破胆了。
齐大人登时黑脸,几乎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带路!”
箭雨中,刺猬似得黑衣人仍旧辗转腾挪,满身箭头不知疼痛,而他走过的地方只黑血点点,哪里是常人。
完了完了,国师不是说邪祟无法入宫的么,那个老匹夫害死人了!
齐大人脸色煞白,嘴唇跟着哆嗦,镇定命令下去,“吩咐各宫紧闭宫门严防,死守紫辰殿,万万不可放刺客进去,再,再去禀告陛下,邪,不,刺客擅闯宫闱,请陛下暂居南郊改日回宫……对,再去刑部,让负责北地要案的官员将物证都带来!”
侍卫眼珠乱转惊骇不定,给陛下传这话还能有脑袋?“刑部的大人跟随陛下祭天去了啊!”
闻言,齐大人一脚蹬将侍卫踢翻在地,“你个蠢货,刑部总会有人留守,快去啊!”
侍卫连忙爬起赶赴刑部,其余人等立刻奔赴各宫传令,十万火急,没人注意同僚,更没人注意宫道上避让的宫女太监。
眼神一对,即刻行动。
一队人马火速抵达紫辰殿,守门的侍卫正要开口,冷箭突射一箭封喉,侍卫大骇,“你们反了不成?!来……”
不需多言,领头人抬手又是一箭,诘问戛然而止,他满脸不屑,整天在宫里受这个窝囊气,他早就想反了!
弩箭利刃无往不利,几个照面,侍卫的尸体躺了一地。
紫辰殿就在跟前,皇帝的寝宫,无法涉足的地方,大小姐,我们这就来救您出去!
宫内骚乱骤起,宫外万分焦心。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苏南风不知灌了多少杯茶,始终无法静心。
无恨进门就见她焦急踱步,悉心宽慰,“主子稍安勿躁,您多年经营,必能心想事成。”
多年经营,是啊,这么多年她送一个又一个人进宫,宫婢、太监还有侍卫,在这偌大的皇城里漫无目的的找啊找,每句只言片语她都要翻过来覆过去的听,找到绝望麻木。
姐姐落在皇帝手里不知生死,她每天的日子都无比煎熬,又怎敢贸然夺嫡……苏南风简直不敢想会是怎样的下场。
好在有秦笙,不然都不知要找到哪辈子去。
苏南风深深吸了口气,“接应安排好了么。”半点错不能有。
这是问的第十遍了,无恨躬身答道,“都安排好了,我亲自经手,您只管放心等待和大小姐团聚。”
大小姐……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清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苏南风睁着眼硬是憋了回去,“南郊有信么。”
无恨摇头,“还没,吉时刚到,消息传回来还得有一会,不过……”
“不过什么?”苏南风眉头蹙起。
“不过刚才来报,芷儿姑娘那边出了点事。”无恨神情十分古怪,“暗卫在驿站内讧打杀,惊动了京兆府和左右两卫,两边暗卫都有信物争执不下,没用我们的人动手,很是怪异。”
苏南风心口一跳,“那小芷儿如何了。”
“毫发无伤,据雨晴所说,小姑娘乐的挺欢,坐在屋里还能给大伙拍掌鼓劲,想必十分不错。”说着,无恨也跟着露出一个笑,“那孩子胆大能担事,性子又好温软贴心,难怪主子喜欢。”
苏南风松了口气,眉眼温柔,“那是我的小福星啊。”若非芷儿,她还真没法被秦笙接纳。
只是不知小福星双亲怎样了,想到这,苏南风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今天的事实在太多。
样样惊天动地。
作者有话说:
秦笙:积攒怒气ing
凌宴:怨念抵达临界值,我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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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天罚降世[VIP]
祭天大典, 恢弘盛大。
银子如流水。
对凌宴这个半个唯物主义实干派来说,有预算不如拿去疏通河道、培育粮种,都要好过讲排场, 但她只是个看客,决定不了什么。
毕竟封建社会的帝王有一样无法绕开的, 天子,即受命于天,声明皇权的正统性。
秦笙亦然, 作为巫祭的继任者,曾经的她也是虔诚的信徒, 但现在不是了。
指望天意, 不如指望自己。
“两根大葱”蹲在人群中各自吐槽, 冷眼瞄向前方,那身明黄三步一叩,虔诚地感激上苍,太子与襄王一左一右,跟在他下放。
皇帝年事已高,按理来说应由太子主持祭拜, 没立太子也该有看中的皇子代行才是,结果这几年先有大皇子跪出北地连环灾, 又有三皇子祭天祭来荥阳黄河改道死伤无数,再就是去年,太子与襄王一道来得太平。
祭拜虚无缥缈, 偏可以唯心的归功于太子和襄王,但现在, 好处皇帝要,骂名旁人来担, 老家伙又来窃取胜利果实了。
看那卑鄙小人跪拜,秦笙只觉他撅个大腚,不堪又无礼。
而高台之上,还有个更不堪的人物——主持祭礼的国师。
他鬓须花白目光炯炯,瞧着精神矍铄,比皇帝身体还好。
一身道袍雪白,长到夸张的宽袖拖到地面,上面绣着八卦爻象,黑底金字华贵而不失肃穆,主持大典的端正模样委实有两分仙风道骨之姿。
秦笙神情玩味,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邪祟都能祭天了,真笑死个人。
台上的国师似是感到她嘲弄的目光,登时看了过去,他高高在上望着匍匐的秦笙,威慑铺天盖地,志在必得的模样似是在说:你很快就会成为帝王长生的食材,兜兜转转,你的那身皮囊还是会落到我手中,到处都是禁军,如今你还能逃过去么?!
这里不是平阳,这是长安,我的地盘!皇权在手,你拿什么和我斗?!
相距甚远,视线交锋。
秦笙舔了舔牙尖,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
上一次他这么志得意满还是上一次,若非搞那么多铁匣,又有一路鞭炮驱鸟驱兽连周边野兽都不得安宁,她真信了。
张牙舞爪色厉内荏,其实快吓死了吧?
唉……视力好就这点不妙,百步之外的屎都能一览无余瞧见里头没消化完的玉米芯,真的很倒胃口,忽然有点羡慕她家阿宴,估摸连国师鼻子眉毛都分不清吧,很好,不会糟心了。
秦笙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安静等待国师的表演。
的确,凌宴眯缝着眼,只能看清国师呜呜喳喳的胳膊腿,脸上只有一团,好像在跳大神,她扯了扯秦笙衣袖,“记得提醒我啊。”她一个凡人,得有望远镜才行。
为了看这场戏简直历经磨难,坚决不能错过!
秦笙轻轻“嗯”了声。
各地送来的贡品摆放整齐,玉帛、三牲六畜、鲜果美酒,堪称奢靡,秦笙心情不是很美妙,因为她听到了萧王的名字,里面有出自北地的西瓜和大樱桃,这些东西待会都要烧掉的。
是的,烧掉,就是这么暴殄天物!
焚香祈祷,唱礼的古言晦涩难懂,曲也很怪,俩人听不懂也欣赏不来如提线木偶规规矩矩的演绎剧本,直到……皇帝骤然狂喜,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大典即将进入尾声,一杯杯福酒落到众人手中。
皇帝一饮而尽,气势大盛。想必他得到了期盼已久的预示。
两根大葱以袖遮面将酒倒在衣服上,秦笙清了清嗓子,来了。
凌宴偷偷摸出她的望远镜,袖子挡着趁机看向祭台,皇帝国师满面红光,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皇帝仰天大笑鸟瞰群臣,“多亏了爱卿啊!”
国师躬身拱手,谦虚道,“非贫道之功,实乃陛下吉人天相,自有上苍垂怜。”
这是什么哑谜?不远处的太子听得一头雾水,他下意识打量襄王,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老六不知就好,太子心理略微平衡了些,待会将祭品带走焚烧的活是个美差,一定不能让老六抢走!
接下来该献上祭舞,正想着,太子一抬眼,发现国师迟迟未动,礼部官员小声提醒着,而方才喜气洋洋的国师脸竟蒙上一层青白,脸色十分难看。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千八百的坏念头流过心间,不论如何大典都要顺利完成,他上前解围,却眼见国师心口的太极图眨眼间被黑色吞噬,在洁白的道袍上格外明显。
国师难以置信地捂住腹部,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怎会如此,究竟何时……
酒有古怪!他死死盯着酒杯,浑浊的眼珠能喷出火来。
“国师?”太子愣在原地,短短几息,预兆死亡的乌青爬满国师的脸,他额头突起的黑色筋脉更加显眼,一口黑血喷了太子满身。
“护驾!”太子高喝,立刻挡在皇帝身前,近卫紧随其后。
国师中毒了?变故突如其来,祭台上的众人立刻宣太医检查皇室成员的安全,而皇帝脸色阴沉捂着心口,做好最坏的打算,立刻吩咐暗卫——把那个人带来,他绝对不能死在这!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国师乌青的脸血肉糜烂,竟是一块块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啪嗒一声眼珠掉在地上,满是怨毒的黑漆孔洞注视着众人,须臾间,骨架轰然倒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国师化为虚有,只地上被污血染黑的道袍证明他存在过。
皇帝一口气没上来,两眼泛黑栽了过去,太子急忙扶住,“父皇!”
祭台上乱作一团。
亲眼目睹国师横死,狂风席卷着尿骚气,满朝文武虽惶恐不已,却还能镇定的捂住家眷的嘴,竭力维持表面的平和。
祭天大典的丑闻绝对不能泄露!
忽而尖叫突生,几个官员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化作血污白骨,一个又一个天子近卫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皇家暗卫坠落到众人跟前,一张张七窍流血的脸,痛苦的嘶吼声传遍每一个角落。
抑制不住的恐慌迅速蔓延,到处人仰马翻。
细心之人定能看出他们死法不同,估计很快就能和邪祟联系起来,但巨大惶恐击碎了人们最后一点理智。
“鬼啊!有鬼!”襄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骨碌下祭台,头破血流的往外跑,“有鬼啊!”
心理防线崩塌的人们喊着,“定是触怒了上苍,这是天罚!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瞬间炸锅尖叫四起,接下来又会轮到谁……
“我不想死啊!”事情一旦关乎自己,彻底控制不住了。
人挤人人撞人,踩踏哭嚎,场面无以复加的混乱。
太子茫然注视着下方,他不明白怎么一眼没见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整个人还是懵的,襄王早不知跑哪去了,四皇女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国师造人暗害,封锁天坛不得离开,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抢先将事情定性,再武力镇压,总能控制住局面。
但很可惜,她的旨意无法指挥在场的军士,除了四皇女的手下,没人会听她的命令,那点人手杯水车薪,她无法力挽狂澜,也就失去了最后的破局之机。
等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些事早已注定。
一片混乱中,一切的始作俑者鬼鬼祟祟的蹲在角落,凌宴时不时扶一把摔倒的大葱,避免踩踏。
而秦笙正兴致盎然地欣赏她亲自导演的大戏,尖尖的虎牙随着畅快的笑容露在外面,久久无法收回。
毒蛇贪婪的享受着杀死猎物的快意,无法不回味的美妙。
真的,你们真的不够了解我,只有我不敢想,没有我不敢做的,想扒我的皮、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要说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没对上国师,不然秦笙还想问问那个姜淮腿伤好些了没,用不用她们送个轮椅,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再问的。
她身旁的凌宴正紧张戒备,她能感觉到窥视感少了很多,但还有,“还有多少漏网之鱼?”皇帝的暗卫可不少。
“几个而已,他们难成气候啦。”没中蛊,没法掏空他们的脑子,秦笙也没指望全一网打尽,得给大家留点表演的机会,“唉,你带没带瓜子。”
凌宴默了默,买了一包送到秦笙手里。
热闹很好看,但该撤了,咔吧咔吧,远去的瓜子声敲响了皇帝的丧钟。
而促成一切的小角色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混入人群再瞧不见踪影。
祭天大典天罚现世,文武百官镇定不过片刻,噩耗再度传来,皇城宫闱邪祟突生。
惨白的脸如复制粘贴,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心情也跟着直坠深渊,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回荡着同一个声音——君王失道!
错失先机,再想堵满朝文武的嘴……只能都杀了,四皇女冷笑,心底竟升起股莫名的快意,看吧,宁愿选两个废物也不选本宫。
蠢蠢欲动的各地藩王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接下来的只会是……天下大乱!
太子和襄王,就让他最宠爱的儿子们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吧。
这破破烂烂的大统……不继承也罢,四皇女失意离去。
长安城内,苏南风拍桌而起,激动地难以自控,“成了,她真成了,我就知道她能把这天捅下来!”
捅了两回啊!
无恨不知道秦笙的能耐,更不了解内幕,但这并不耽误他替对方开心,“主子,咱终于能翻身了!”
天下乱了,大小姐救出来了,她们再无顾忌!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叭叭叭,瓜子不错,如果有热乎乎的奶茶就更好了。
凌宴:别太过分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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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无一幸免[VIP]
无恨神情严肃, “主子,事不宜迟,当尽快出城。”
等皇帝发现就逃不出去了。
苏南风嘴角抽搐着高翘, 当即起身,“走!问川留下接应,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护秦大夫周全。”
她心里有数,姐姐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大抵只有秦笙能救她了。
叹了口气,温柔和顺的掌柜快步离去, 没过多久又施施然回来, 引得众人好奇, “掌柜这是怎了。”
女子苦笑,“有人报信说家里出事,回去才发现是搞错了。”
“哎呦,那真够唬人的。”众人碎碎念,“没事就好啊。”
街市很快回归以往的平静。
惊天动地的大戏同样也落下帷幕。
宫内,邪祟寡不敌众, 风波逐渐平息。
侍卫跪地请罪,“齐大人, 小的迟了一步,妖孽攻破紫宸殿,诸位守殿大人……无一幸免。”
皇城留守齐大人眼前一黑, 险些晕过去,那陛下的寝宫, “大、大殿,损伤几何。”
侍卫深深俯首, 骇然一言难尽,“大人,刀剑无眼……”
“罢了。”齐大人面如死灰,“本官亲自去看。”
紫宸殿血气笼罩,一具具尸首抬出,血迹骇然,金碧辉煌的寝宫伤痕累累,齐大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清理血污,着工匠修缮,仔细收拾尸身,验伤记档送归各府。”
御前侍卫多是贵族子弟,前途不可限量,死了、都死了!惊扰后妃,损毁陛下寝宫,他当值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几颗脑袋够砍啊!
说完这些话,齐大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满目颓唐。
至于普通侍卫,这些长安百姓的子女就不在大人物的考量中了。
侍卫应是,捂着染血伤口迅速离去。
宫内死亡的侍卫尸首排成一排,一张张青白狰狞的脸煞是可怖。
只等一个夜色掩护,曾经的努力即将得来回报,这一夜,苏南风终将得偿所愿。
秦笙同样心满意足。
参与祭天大典的皇室、官员回城了,实际心情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有人活着出去,死的回来,连全尸都没留下,秘密送回府邸,改日发丧,而有人疯了……
太子严令封口,后知后觉举起刀剑,所有人对大典上的变故闭口不谈,鸦雀无声。
暴风雨前的宁静,摧枯拉朽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风雨欲来,凌宴关心的只有前方的马车,秦笙还在那里。
群臣惶惶如惊弓之鸟,仅剩的暗卫投鼠忌器不敢当众再生事端,可笑的是皇帝的长生计太子丝毫不知,既然如此,那就别想再碰她们分毫。
至于她亲手缔造的混乱,凌宴心想,或许会于心难安彻夜难眠,但她绝不后悔。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普通人如此,君王亦然,没有满心复仇的苏南风上官宁,没有一心救母的萧王,也会有下一个她们,天下大乱已成定局,她不过是推了一把,仅此而已。
该轮到皇帝享受他卑劣行径的苦果了!
恶有恶报,很符合劳动人民朴素的价值观,凌宴痛快的不得了,她必须要说,这场戏精彩极了!
她打心眼里喜欢。
历尽辛苦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椅子上的小人怀抱橘猫睡的正香,听见动静小炮弹似得冲了出去,“你们回来啦!”
“是呢。”凌宴一把给小崽举高高,“让我看看,乖乖吃饭了没。”
秦笙跟在后面,听完雨晴等人的汇报,她回身看了一眼,“无妨,把尾巴处理掉,旁的明日再说。”
几步赶上妻女,亲了亲女儿的小脸。
看得听海一愣一愣的,呆愣目送团聚的一家三口合上门扉。
雨晴扭扭手腕,“动手吧。”看一天热闹,该干活了。
听海提剑跟上。
夜幕笼罩的长安城血气淡淡。
一顶顶“吉祥”轿从各门离开皇宫,守门侍卫和太监眸光一对,草草瞥了一眼轿内,“放行。”
翌日清早,苏南风终于等来她期盼已久的团聚。
长安郊外,田庄里农人打扮的仆从进进出出,苏南风急忙上前,“情况如何。”
“主子……”医女面露凄然,“人还睡着,您待会再进去吧。”
现在真见不了人。
重逢的欣喜戛然而止,苏南风五官僵硬,“小心服侍。”
嗓音颤抖。
“是。”医女快步回房,苏南风听着里头传来的呜咽声,心如刀绞。
纤弱的身躯坐在鱼塘边,一根钓竿滥竽充数,眸子远眺田野,心底唯有祈祷。
太阳一点点升起,苏南风的心一点点垂落。
“主子,大,她、受遍刑罚,双目几近失明,腿,腿也不大好了。”情况非常糟糕,医女不敢细说,“她醒了。”
字字锥心。
无边的沉默,悲戚无声爬满苏南风温柔的脸庞,不知过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带我去见她。”
榻上的女子面若金纸,颤抖的手伸向前方摩挲着,“阿行?是你么,阿行?”
只一眼,那满是疤痕的脸让轻易击溃了苏南风全部心理防线。
三步并两步,苏南风扑上去,脸凑到她手边,“是我,姐姐,是我。”
热泪灼伤了萧谨言的手,颤抖喃呢,“阿行,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苏南风趴在姐姐身边,隔着衣料都感觉到她腿上的冰冷,顿时泣不成声。
狗皇帝,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失散多年的姐妹抱头痛哭,身体却是一个比一个弱,悲喜交加之下,双双昏倒在地。
无恨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方设法找到秦笙,“秦大夫,求您给去看看吧。”
秦笙就说卖菜的妇人撞她作甚,果然是苏南风……
今日皇帝抱恙卧床,群臣如常上朝,争执半晌,最后由太子与襄王一同监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稚嫩但行事尚可,可襄王实在难当大用。
四皇女的手段终究被人看在眼里,不参与党争的臣子希望这时候她能出面稳住朝野,可惜,那位向来劲头十足的四殿下高热不退在府中修养,没来上朝。
迟来的看重不过不得已而择优,比草还轻贱。
风声很怪,阿宴又被刑部召走配合调查宫中邪祟作乱。
略作考量,秦笙应了下来,回去抱女儿出门,“咱娘俩也去学人礼佛。”
道观毁的差不多了,她一个闲官的官夫人,礼佛才合群呐。
“礼佛?”小凌芷脸上写满不懂,娘说礼那就礼呗,给凌宴留了信,母女俩和保镖们出了城。
“机缘巧合”之下,秦笙见到了萧谨言,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而塘边的苏南风也不遑多让。秦笙从未见她这样,好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疯子,憔悴、疯魔。
缓步上前,秦笙以为自己一个过来人能安抚她的,可她被苏南风浓厚的悲恸和仇恨笼罩,就像另一个自己,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苏南风努力打起精神,她知道秦笙出来有风险,“劳烦你了,大恩不言谢,我……”
秦笙打断了她,“何必说这些呢。”
搭上苏南风手腕,秦笙叹了口气,“临门一脚,你倒下就要功亏一篑了。”
苏南风也很想振作,可她心痛的喘不过气,她快被撕裂开了,“你知道么,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相中她做继承人,……”
苏南风摸出个金算盘,爱惜轻抚,手掌大小的算盘,泪水掉在上面金子仍旧闪亮,只是布满了岁月的划痕,苏南风又是哭又是笑的,“她四岁就能打得一手好算盘,七岁时账房先生都瞒不过她,再大些,家中生意她无所不知,我姐姐,聪明善良大气沉稳,又长得一副好容颜,满长安求亲的人家踏破门槛,她风华绝代!我一点嫉妒都生不出,因为那是我亲姐姐!”
“可这一切都让他毁了!毁了!他毁了她所有的骄傲!”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腿,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羞辱至极,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苏南风满眼猩红,牙呲欲裂狰狞阴森,“他还将银针没入她体内,让她日夜受经脉针刺之痛,无一日安生,那个畜生!”
拳头攥起,白色的指骨依稀可见。
苏南风痛苦的无以复加,“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我……”
泪如雨下。
失而复得,转而再失,坚韧如苏南风也承受不起。
不知不觉间,秦笙也湿了眼眶,她担心的不是萧谨言撑不下去,而是那样耀眼的人,无法接受现实。
更何况,还有一个萧王……
寺庙香火鼎盛,佛像慈悲怜悯。
秦笙不懂佛,也不信佛,甚至会生出诋毁的心思,不过她知道有句话说的没错——众生皆苦。
可保持一丝丝的敬畏。
上了柱香,走过场似得带女儿打道回府,人群中有几个面孔很眼熟,昨日参加祭天的家眷,视线对上,彼此点点头,心照不宣的避开。
讳莫如深的畏惧,小心翼翼,长安风气如此,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阿宴如何了,秦笙忽然有点想她。
此时凌宴在邪祟的尸体堆里挖啊挖啊挖,牙都快呲歪了,没银子拿还要配合调查,委实绷不住了,她衷心的希望萧王快些请旨跟朝廷要人召她回家!
她们再不走,就不好走了啊!
殊不知萧王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惊掉下巴,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得公孙照想刺她,“又发什么癔症呢?”
萧王不知怎么跟她说,信纸一递,“你自己看。”
“啊?”公孙照一脸痴呆,国师在祭天大典上化作白骨,这是不是太刺激了,“国师是邪祟,众目睽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她们还好么。”
“你也知道天下大乱啊!”要不她能这么惊讶么,萧王立刻刺了回去,扬眉吐气了,“帮我磨墨。”
“拿谁当丫鬟呐?你伤的是脚不是手!”公孙照大方送了枚白眼,转身就走,才不惯她的破毛病。
萧王呼出口浊气,捏着眉心,分外伤神。
作者有话说:
秦笙:差点给我整哭了!
凌宴:俺也一样!
感谢老板们的支持(猫猫头鞠躬.jpg)
第532章 我赌两文[VIP]
另一张信纸, 被她牢牢攥在手中,萧王从字里行间中察觉的到了什么,她很难过, 又担心。
长安风雨欲来,进来容易出去难。
凌宴请离归家, 然而吓破胆的官员把她当救命稻草死活不放人,竟还想调她来长安办差,很是可恶, 更可恶的是卡着不给发路引,害她不能出城, 每日还得去刑部办差, 一身班味怨气极重。
而秦笙打着礼佛的幌子出城看诊, 循规蹈矩,俩人与长安官宦家庭别无二致,却各有各的难受。
出城盘查极严,官兵在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每个人都要看一遍,摆明了在查萧谨言。
皇帝会发现她逃跑并不奇怪, 他染疾卧病,实际是吓得, 谁能想到九五之尊花甲之年行迹疯魔,非钻到床底,还要绑来的道士妃子坐镇才能安心呢……害得人家道心不稳, 比他还疯。
但总要有人给水牢送饭,那些官兵很快就会查到郊外田庄。
萧谨言体内银针非常棘手, 秦笙在她四肢各处取出八根,足足八根, 异物顶穿皮肉的画面令人生理不适,不光姐妹俩煎熬,对大夫来说也是场酷刑。
如此行径,简直非人!
秦笙甚至觉得自己都和狠毒搭不上边了,她无时不刻不在骂人,诅咒那个狗皇帝不得好死!
剩下的银针在躯干,随血流深入脏腑,常规手段无法取出,唯有手术,可萧谨言要做的不止一种手术,她的状况根本下不来手术台,长安也没那个条件。
更糟糕的是银针位置不定,万不可促进血液循环,萧谨言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但再不走要被一网打尽了。
先跑再说。
秦笙快速书信一封,和萧谨言需要用到的药方食谱通通塞到苏南风手里,“不能再拖了,我施针护住她心脉,你用我俩的马车,那个改装过,能尽可能平稳把她送回去,到我家找水世澄看护,有她在,你姐姐定能平安。”
这时候只有北地最安全,至于给水世澄加工作量,秦笙压榨的心安理得。
苏南风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能让秦笙点名的人让她不禁生出一丝期盼,“那位水姑娘能救我姐姐么?”
萧谨言长时间泡在水牢,寒气入体酿成顽疾,一双腿像冰一样冷肿胀溃烂,说难听些骨头快烂了,噬骨之痛生不如死,但对水世澄来说拔除寒气轻而易举。
“她会让她好受许多。”站不站的起来先不说,起码不会那么痛,睡个安稳觉精神也能好很多,秦笙说的比较含糊,具体得等她回去处理。
苏南风顾不得失望,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我俩即刻启程,倒是你们……阿淼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用不用我先带芷儿回去?”
秦笙略作思忖,“好好照顾你姐姐吧,她身心都很脆弱,离不开人,回去后还有个阿淼,她俩也有你费心的,芷儿就不劳烦你了,我们会尽快启程。”
苏南风沉默一瞬,转而叹了好长一口气,说到这事她就头大,还心烦,原先那股恨又冒出来了,想掐死那个孩子,但又真舍不得……饱受折磨,“我晓得的,万事小心。”
匆忙打点一切,苏南风火速离开长安,她还是给秦笙留了队人马以防万一。
“见过秦大夫。”问川等人躬身行礼,“主子有令,我等全权听从您的命令,您尽管吩咐。”
秦笙也不客气,丢了几张银票过去,“搞定城门守卫。”
没路引也不能憋死在这。
问川秒懂,喜滋滋去执行任务。
祭天大典的变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皇城守卫密不透风,城门卡的水泄不通,风声越来越紧。
君王失道?见多识广的长安百姓这下也懵了,现在的京都仿若大戏台,反贼像雨后春笋一股脑冒出来。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譬如闭门思过的三皇子和他背后的钱家。
钱家是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了平阳郡尉的军权还有旁的依仗。
围攻皇城,对凌宴影响不大,出租房离皇宫很远,秦笙和凌宴囤了好多粮,这场大戏又让秦笙捡到暴风眼吃瓜的机会,兴高采烈的给凌宴现场直播,“俗话说先赢不是赢,我赌两文,他绝对没戏。”
凌宴乐了,“两文赌注,真亏你说得出口。”在长安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那我们赌点大的?”秦笙歪头,目光扫动意有所指。
凌宴身下一紧,瞄了眼看书的小崽,悄声讨饶,“祖宗唉,你可饶了我吧。”出租屋又不大,你闺女耳朵多灵你心里没数吗?她就不该多这个嘴!
堪称自掘坟墓。
秦笙喷笑,没再逗她,“大皇子蠢蠢欲动,还指望靠谶语翻身,襄王想对太子下手趁机上位,你没发现么,最近好多人家定亲联姻,明摆着有心思,我是纳闷那个四殿下怎么没动静。”
老实说要是没有阿淼,她还挺看好四皇女的,不服输的性子,谋略手段都有,心也够狠,明明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偏偏输在女儿身,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凌宴心想这事责任在她俩,“她是个聪明人,这烂摊子不好收拾。”
这个时代讲究“名正言顺”,四皇女的确可以动手,但大典上的天罚摧毁了洛氏皇族统治的正当性,相当于给所有“乱臣贼子”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现在夺嫡就要应对全部外部侵扰,以四皇女的根基……皇位怕是坐不了几天就要易主,再者她年过四十,不像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何必逞一时之快,还不如蛰伏等待,找个时机捡漏。
秦笙咂了咂嘴,“咱不也是捡漏么。”
凌宴低头继续写字,“那不一样。”萧王手里有兵,硬实力摆在那,没人捡的过她。
可以说是捡破烂里最厉害的那个。
“可惜了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她们赢就可以了,秦笙给四皇女的遗憾不过两秒,手搭在凌宴肩膀,“他们内斗可比我们杀的人多多了。”
拐了一大圈的安慰,有点蹩脚。
不过凌宴表示有被安慰到,搭上秦笙手背,“我知道。”
只要下场,就没有人是无辜的,输赢既是死生,她不会心软。
秦笙安心了,下巴靠在她肩头,无意扫见凌宴写的东西,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她发现了,热衷写书的其实是她家阿宴才对,景之纯粹是被影响的那个,“怎么,你不种地,又想改行当仵作了?”
凌宴严正表示她爱种地爱的深沉,改行是不可能改行的,“最近在刑部学了不少知识,带回去看有没有孩子感兴趣,也是条正经出路嘛,顺带给景之姐提供点素材。”
钦差刘大人将《鬼怪异闻录》事件定性为乱贼伪装寒月居士,等风波过去该出新书了。
“真是煞费苦心啊你。”秦笙清楚,这不只是为了孩子们和景之,核心还是打破世家家学垄断知识的壁垒,给全天下女子一条出路。
凌宴腼腆笑笑,“不费心不行呀。”把路铺出来,才好让她们不顾世俗勇敢追逐。
秦笙心里软作一团,偷亲一口,不再打扰编撰书籍的大学士,转身去教女儿读书。
身处乱世,更不能松懈打磨自身。
和她们预料的一样,三皇子的拼死一搏如昙花一现,除了给大家和乱葬岗添麻烦,毫无建树,还害凌宴输了两文钱,加一场不可言说套餐。
太子和襄王朝堂打嘴仗,背地互下黑手,打得有来有回,秦笙整日看菜鸡互啄逗乐,四皇女仍旧无声无息,反倒各地藩王全动起来了。
情况越来越糟,秦笙表示这个热闹开始不好看了,一群保镖各管齐下终于搞定城门守卫,凌宴立刻告假,一家三口提桶跑路。
这边刚出去,那边来接她们回家的人也到了,凌宴让娘俩先走,自己去迎,来救她的人可不能白白死在这。
“凌大人,好久不见。”花见浅浅一笑,王府长史出马,谁卡的路引真相大白,狗皇帝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失败,就是刑部搞的鬼。
花见趁机参刑部一本——霸占王府内臣为己做事,躲懒渎职!勾结吏部不发路引分明就是结党营私。
两顶大帽子飞过去,监国的太子也恼了,“越来越不像话了!”
刑部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捅娄子,勾结吏部?!
王府内臣的俸禄和朝廷没关系,更不该参与朝政,这么长时间,协助调查也该完事了,太子大手一挥,批了凌宴的路引,涉事官员罚奉了事。
彻底解脱,路引在手畅通无阻,比买通侍卫方便多了,凌宴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快跑,花见笑得挺好看,但别笑了,“快溜!”
花见一本正经拒绝了她的同行邀请,“我来给殿下请婚,还要等宗室回复,你们先回去吧。”
真是个实心眼啊。
凌宴不由分说抓上她衣领就跑,“她没说让你快点回去么,再不跑都折在这!”
替一个“疯子”请婚,就是萧王让她进京的借口。
花见愣了愣,殿下交代过尽快回家,“我带来的人得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还好留了个心眼,告状当场就把路引办好了,火急火燎的通知下去,一群人刚歇又被迫赶路,莫名其妙的出了城。
跑出去老远,只见东面远方烟尘缭绕,定睛细看,那是马蹄溅起的尘土,奔着长安去的。
花见腿都软了,“娘唉,我紧赶慢赶正好赶上人家造反?真够倒霉的。”
她这运气就没好过,花见又惊又怕差点破防!
作者有话说:
秦笙:提桶跑路,怎么搞得有种偷感?
凌宴:啊?咱还能大大方方的跑么?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33章 当街开吸[VIP]
凌宴已经对倒霉这个词免疫了, 紧握缰绳上路,秦笙还在前面等她。
队伍回合,花见看了眼背口大黑锅的雨晴, 又看了看大包小裹的保镖们,视线停留在秦笙身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 刚要开口打招呼,她发现秦笙背后猫笼还装了两只橘猫。
花见:……
逃命的紧张感一下丢个精光。
马车送给了苏南风,她们轻装上阵, 板车舍了,行囊和食物不能丢, 冬天睡在野外绝对会生病。
凌宴还是解释了下, “太乱了, 不背不行。”
谁也说不准各地开不开城门,要是没落脚的地方就糟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花见完全理解,王府长史立刻融入奇怪的逃难队伍,“楚王伏法,我等路过河东见有北衙禁军镇守,或许能在那补给一二。”
刚到长安, 她们南下一行干粮只剩个底,这么多张嘴要吃饭, 天又冷了,靠打猎填饱肚子难度不小,花见开始操心食物问题, 不过她规划的线路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中。
凌宴不置可否,把小崽抱到自个马上, “总之先离开汉中。”
六十余人快马飞奔,跑起来不容小觑, 有土匪也很快被众人解决,顺便黑吃黑,在匪窝就地修整。
要知道河内、南阳可从不缺世家豪强,几家联合南下势必要走河东,即便北衙禁军镇守,还是会打起来,所谓兵家必争之地,秦笙选择了一条更安稳的路,绕到西北,自关内北上,关内大营在这,这是抵御外族的防线,一般宵小不敢来犯,安全的多。
有秦笙警醒,危险始终慢她们一步,好似险象环生,花见渐渐从自己是个倒霉鬼的悲伤中挣脱出来,喜形于色轻拍心口,“夫人给我求的符真有用!”
显摆起来了。
凌宴秦笙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她惯常揣在那的物件,没敢吱声……
绕来绕去花费诸多功夫,顺利北上,直到眼前是白茫茫的雪地,所有人松了口气,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
看雪从来没这个亲切过,她们回来啦!
集市十分热闹,大红的对联爆竹,鸡鸭鱼肉,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端是一副安居乐业之像。
战乱太可怕了,家里的西北风也比外面的好喝啊,小凌芷热泪盈眶,嘤嘤乞食,“我想吃涮羊肉!”
天天吃干粮,饿死孩子了!
凌宴心疼的要命,没有马车这一路实在遭罪,她屁股快颠成八瓣,更何况孩子,下巴尖都出来了。
围巾包住小崽冻红的鼻尖,凌宴疯狂溺爱,“我们进城找家店,先开开胃。”
苏南风的饭店药铺遍地开花,连锁饭店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小凌芷吸溜口水,认真催促,“母亲,我们快走!”
等不了一点。
没人说话,因为张嘴口水会掉。
逃难结束,呼啦啦进城直接占领火锅店包场,炭火热气萦绕,涮是等不及了,薄薄的肉卷直接丢进锅里煮,一张张烤红的脸头也不抬,目光全在肉上。
没什么比冬天吃火锅舒服,非常质朴的,好像一群饿死鬼投胎。
一家三口也毫无形象可言,大口嗦肉。
羊腿肉很香,加些酸菜丝和海鲜干货,又变了个味道,冻豆腐吸饱汤汁,酸爽鲜香。
凌宴给豁牙露齿的小人夹肉,看这莫名变成大锅炖菜的火锅,忽然笑了笑,秦笙抬头看她,噗地笑出声。
“怎么啦。”凌宴问她,秦笙差点呛到,指尖比划眼眶,“你这一圈都红了,像只猴。”
凌宴:……这老婆是亲的!
防寒面罩露出的孔洞,冷风刺的眼眶周围皮肤有些冻伤,热气一烤红的十分突兀。
环视一周,大家都差不多,雨晴听海时常顶风而行比她们严重,而没捞到装备的问川等人就更惨了,整张脸带耳朵都红瞎瞎的,有的肿起来了。
“我是猴你也是猴。”凌宴失笑,野山参也一样,眼眶颧骨两团驼红,赶路辛苦,好不容易有个乐子瞧,“瞧把你乐得,这叫什么,乌鸦站在黑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瞧不见自个儿黑?”
秦笙乐得更欢了,凑到凌宴耳边,“瞧不瞧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黑也是一样的,猴也是一样的,相配至极。”
不知为何,看她家阿宴土土的、丑丑的模样还是很欢喜,秦笙望着凌宴的眸光温柔眷恋,手也缠了上去。
甜言蜜语,凌宴嘴角根本压不住,想吻她,可电灯泡太多了,相扣的手轻轻摩挲。
小凌芷看了她们一眼,闷头吃肉,娘和母亲是这样的,她早习惯啦。
但有人受不了了,吃饱喝足脱离险境,回驿站的路上花见这才后怕,她也想夫人了,摸摸索索往怀里掏,当街开吸。
凌宴:……你真的大可不必!
秦笙看花见的眼神都不对了,虽然这一路也见过,可大庭广众你克制一点啊!
二人陷入诡异且尴尬的沉默,这辈子没这么词穷过。
花见还在哀怨,出来太久,感受不到夫人的气息了,见俩人神情过于古怪,这才想起手里的物件闹出误会,赶忙塞了回去,“思念夫人情难自已,失礼失礼。”
天乾坤泽的吸引力非同小可,凌宴非常能理解,她前阵发疯也和易感有点关系,和秦笙分开会非常想念她的味道,香水从没断过,秦笙也喜欢抱她枕头被子,但花见的法子属实粗暴到不忍直视。
凌宴无意置喙人家私密小癖好,“何不找人制香模仿?”
“找人配过,不像,味散的也快,白花银子。”花见更喜欢夫人的贴身小衣,可丢了她要呕死,舍不得!经过好长时间的心里挣扎才退而求其次。
“家中制香师手艺一流,还可做香水,香气更为持久,若你得空可以过来试试。”凌宴试图提出备选项,抛开感情因素,香水总归比袜子正经点。
花见不疑有他,“好啊!”
给香坊拉了大客户,深藏功与名。
此时的凌宴哪会料到,那令花家分外满意的定制香水还是喷到她夫人的袜子上呢,不像沉迷气味,痴迷的是人才对,委实爱得深沉。
俗话说饱暖思□□,回到客栈沐浴完,等待凌宴的就是熟悉的蛇蝎飞扑,结果顶着猴脸疯狂笑场,吹灯也止不住,笑到偃旗息鼓,索性聊会天。
秦笙语气幽怨至极,“我们半年没过信期了!”
东忙西忙,接连错过两个信期,可不就是半年嘛,想想就可怜。
凌宴将秦笙拥入怀中,亲了亲她肩膀,“回去补上。”
“回家还好多事呢。”秦笙苦着张脸,别的不说,光一个萧谨言就够她们忙的了,“我们真是劳碌鸳鸯哇!”
“还好啦。”凌宴笑了,“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我都陪你。”
一通顺毛,秦笙舒坦了,再一抬头,对上一双迷离而失神的眼,还挣扎着不肯睡去。
她想陪她,从来身体力行。
秦笙心里又软又甜,轻吻落在凌宴舒展的眉间,“睡吧阿宴,晚安。”
话音刚落,又是熟悉的被她搂住裹被子,这才安心睡去,秦笙靠在凌宴怀里搂住她腰身,忽然有点想笑,天下大乱豪强四起,她俩还在琢磨什么时候过信期,是不是太不正经了?
想着想着,瞌睡将秦笙俘获,在她深爱气息的萦绕中进入梦乡,分外安稳的一觉。
抵达平阳郡内,接下来的行程顺风顺水,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家中上下也在为年礼忙碌。
她们平安到家,一如定海神针,所有人的心都落定了,“东家回来咯!”
家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一家三口也没怠惰,各有事务在身,故而分开行动,凌宴要去找秀才和萧王,小凌芷牵上小狗问候姐妹。
探望病人的重担落在秦笙肩上,她先是去看了张娴,确定预产期就在中旬,飞雪都准备妥当,不用她担心什么,接下来就是萧谨言了。
再见苏南风,那个失魂落魄的疯子情绪稳定下来,恢复到以往的温柔娴静。
苏南风停下一切工作,在姐姐身边侍疾,说起近来病情变化,眉眼带笑,“那马车真帮了大忙,你交代的药她都有按时喝,回来后得水姑娘出手,她腿上的浮肿开始消了,疼痛也有所缓解,昨夜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今日精神明显好了些,还多用了半碗鸡汤。”
上官宁不放心,苏南风身体不好,她也来侍疾,跟着补充,“谨言姐很喜欢火炕的暖和气,躺在上面时常能小憩一会。”
能睡着是最起码的改善,说明痛苦有所缓解,不用指望昏迷来休息,苏南风非常开心,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她受不得凉,也不能太热,别全由着她。”萧谨言非常脆弱,秦笙还是唠叨了一遍。
“我晓得的。”苏南分做事很仔细,严格按照秦笙的医嘱来,“水姑娘在给姐姐祛湿气,估计还得有一会。”
秦笙心里有数,水世澄不想旁人知晓她的本领,几人在客厅说话,等水世澄过来。
来时水世澄端着盆,见到秦笙,满面怒火登时消散,激动的迎了上去,“平安回来就好!”
长安那动静吓死人了!水世澄对内陆没有安全感的毛病还没消退,她慌得要命。
“没什么大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秦笙随口安慰道,她知道她有离水焦虑胆子还小,先关心下这个病患,“你近来如何,吃不吃得消,吃不消就歇一歇。”
“我并无大碍。”这半年养的不错,能撑住,有事的是躺着的那个,水世澄让秦笙看盆,盆底一层清水,“按你说的三日一次,一次不敢弄太多,她受不住。”
寒气遇热化水,顺着经络往外捋,水世澄最是明白其中滋味,疼得很,一般人都要鬼哭狼嚎的,屋里的女人愣是一声不吭……唉,好端端一个人伤痕累累的,太可怜了,啥人能这么丧尽天良,简直畜生不如,一想起来她就生气。
秦笙也瘆得慌,很难想象人体内会出清水,“我交代你的弄清楚了么。”
说的是银针。
“清楚了。”水世澄看了眼两个家属,递给秦笙一张纸,悄声道,“腹腔的积液我没敢动。”
她不懂医术,压根不知道往哪引,但水世澄看得出来,女人身上的毛病样样要命。
纸上密密麻麻的血管标注着银针的位置。
画工蹩脚,却是能让秦笙眼前一黑的程度,她明明取了八根,怎么还这么多?!
金针无法一直护住心脉,时间长了反而损伤,体内银针说不准什么时候要了她的命,萧谨言不可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不动。
秦笙蹙眉,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斟酌着对苏南风道,“她等不及养好身体开刀取针了,我要做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你同意么。”
苏南风身形一晃,上官宁连忙去扶,苏南风定了定神,“几成把握?”
秦笙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你先跟我来。”
看你能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说:
凌宴:当时真挺无助的。
秦笙:早知道不吃花见的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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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逆天改命[VIP]
跟在秦笙身后, 苏南风心绪不宁,尤其她们的目的地,是她从未涉足过的小楼。
眼看小楼附近建筑越来越多, 苏南分隐约猜的到,这里藏着莫大的秘密, 秦笙能带自己到这……已经不是几成把握的问题,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楼内部阴暗的走廊随着一声声响,在白亮光芒的照耀下恍如白昼, 身旁那位水姑娘神色如常,苏南风顾不得新奇, 亦步亦趋跟秦笙来到一个房间, 里面一个个巨大玻璃匣子中各式各样的虫子、虫卵密密麻麻……让她的心情和步伐一样沉重。
“这……”苏南风也算见多识广, 结合秦笙的能力,很快联想到,“可是蛊虫?”
秦笙点了点头,说出这个颇为冒险的治疗方案,“我打算引蛊虫入体,将那些银针拔出来。”
蛊虫钻进血管取针?你真是艺高人胆大!
莫说苏南风, 就连水世澄也懵了。
此时凌宴还不知秦笙做了个如何惊世骇俗的决定,来到顾家, 两位长辈还很担心她的长安之行,“回来就好,能过个安生年了。”
出乎意料的是秀才没在, 婆婆笑眯眯的告诉她,“春闱在即, 县学邀请景之讲学,这不嘛, 她把林家那几个学子带去旁听,青岚不放心她自个过去陪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凌宴读懂婆婆的欢喜,好嘛,原来俩人出去二人世界去了。
大家的生活已然步入正轨,真的很好。
逃难不易,凌宴还是带了些长安特产回来,笔墨,还有沈青岚的匕首,送给至亲好友。
喜得婆婆回赠的一大袋榛子,说是莽夫特意上山打得,个顶个的圆润饱满,香得很。
喜滋滋告别她们,凌宴把榛子放回家去寻萧王,人没在屋,化学站也只公孙照一个,“她人呢?”
公孙照小脸一红,“她应该在那边侍疾。”
凌宴愣住,“她们相认了?”
“没有。”公孙照面露难色,“担心那位承受不住,都没告诉她。”
没人敢开这个口。
凌宴叹气,“也好。”
这个话题很沉重,但重创黑羽令的消息永远令人激动。
公孙照说起凌宴此行战果,“我一想到切断黑衣人和姜淮之间的联系,把他们丢进宫里生事就想笑,现在国师已除,大人物里还剩个赵江河,你们打算何时去乌濛涧算总账?”
“明年吧。”凌宴笑着揶揄,“会和你们的婚期冲突么。”
公孙照羞涩一瞬,红到快爆炸的脸却十分正经地严正声明,“我们都有比成婚更重要的事,其余的再说吧。”
有命回来再说。
凌宴有点欣慰,她们不是恋爱脑,“世道动乱,你若想联系师门得早做打算。”
公孙照咬嘴,“我已经送信回去了。”
“那就好。”凌宴检查起打工仔的近来成果,橡胶、涤纶、胶片药水都已投入量产,做的还不赖,公孙照选了几个比较有天赋的孩子带在身边,培养接班人。
不论成婚还是复仇,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轻雪飘荡,凌宴寻到院里忙碌的身影,阿淼扫净地面又去煎药,一如寻常家庭侍奉双亲,摒除亲王的身份,剥离所谓父亲给予的权力,如此才更容易靠近萧谨言。
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那个被抛弃的小孩。
凌宴无法不心酸,对她挥了挥手。
“很高兴你们能平安归来。”萧王见到凌宴满脸愁苦只是笑了笑,“看来你都知道啦。”
“嗯。”凌宴词穷的厉害,“有什么打算。”
闻言,萧王有些迷茫,决定权从来不在自己这里,“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些小事,旁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别那样看我,如今她能脱离苦海,我能远远看着她、在她身边过个团圆年,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不敢奢求。
凌宴心里难受,“稚子无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萧王摇头,当“稚子”是自己,她没法大言不惭的受得那句无辜,她的出生就带着数不尽的罪恶和痛苦,她始终对她有愧,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取她的平安,可老天没有那样的好心。
屋里充斥着中药的苦涩,就像她的心,“没关系,我早习惯了。”
凌宴看她煎药动作的动作分外熟练,“你能想通就好。”
萧王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说这些了,那老东西还活着么。”
她比她想的坚强。
“活着,不可能让他死的那么轻巧。”凌宴十分厌恶。
萧王噗嗤一笑,“正是,他可得等着我呢,长安如何?”
“多路豪强奇袭京都,各地大营坚守御敌,一时半刻无法攻破长安。”凌宴如实道,“更多的人在观望,想必开春后下场的势力会更多。”
萧王没什么表情,忽而道,“郡尉郡守,你看得上哪个。”
她喜欢狗,但不喜欢别人的狗,大乱正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而实权,最好把控在自己人手里。
不过凌宴拒绝了萧王的好意,“快饶了我,我没那个精力当值,去提拔别的官员吧。”
萧王气闷,“我以为国师死了,你们的仇快报完了。”
“哪那么容易。”阿淼不像苏南风知道的那么多,凌宴叫苦连天,“我俩的仇人麻烦的要死,我还是等你荣登大宝,坐享其成好了。”
萧王被她逗笑,故作凶狠,“鞋子和罐头都得供上,你休想躲懒!”
“不是躲懒,我是真懒。”这趟折腾的她快累死了,凌宴说得真情实感。
说笑难得轻松,下一瞬满面凝重的苏南风出现在门口,“你跟我来一下。”
萧王神色一变,急忙跟了过去。
凌宴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秦笙就在外面。
“明日一早手术,你要来帮我么。”秦笙顿了顿,又道,“还有世澄,芷儿也在。”
“当然。”凌宴不假思索,可又难免忧心,快马加鞭紧握缰绳,她手还是抖得,估计秦笙也差不多,这时候冒险手术,还要小崽一起……这绝对不是场普通的手术。
凌宴目露凄色,“这么糟么。”
银针扎破内脏血管,只要不动,任针堵住伤口能苟延残喘许久,这也是萧谨言能撑这么多年的原因,可坏就坏在即便马车足够稳当,风险还是非常高,外力作用划伤内脏,腹腔里都是血,要不是水世澄止住出血点,萧谨言现在已经死了。
那几根针就是定/时/炸/弹,莫说下床小解,甚至咳嗽、打喷嚏都可能让她一命呜呼,必须尽快取出来。
“很糟,但我会救她。”秦笙万分笃定,两个大巫和她的继承人,还有千年的医学底蕴一起出手,她不信有她们救不活的人!
秦笙的自信让凌宴很快镇定下来,她百分之一万信任她的能力,“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喂饱我们几个。”全程靠能力救人,这场‘手术’的消耗量无法想象,“还有你能想到的所有救命设备,再给我做些特殊的器具,跟我一起,逆天改命!”
秦笙不信这个邪,她偏要萧谨言活下来!
凌宴瞬间明悟,她们一直在与命运抗争,希望萧谨言也能乘这股东风,“走!”
风风火火,立刻去弄。
转眼间手术开始。
凌宴万万没想到,她这辈子还能看到虫子被送入人体的一幕,又长又细的透明胶管通入血管,任由一只只像蚂蚁似得小黑虫爬进去,她浑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好在萧谨言在全身麻醉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不然凌宴觉得她能当场从手术台上跳下来。
萧谨言双目紧闭,只在呼吸机作用下心口略有起伏,凌宴小心关注仪器和氧气的数值变化,大气不敢喘。
秦笙坐在萧谨言身边,全神贯注控制蛊虫行进,指挥它们前往既定地点。
水世澄仔细感受血流的变化,血管中半边空气包裹的虫子胶囊,半边正常血液行进,这样做能最大限度保障萧谨言的安全,难度非同小可。
她努力为这些小东西“保驾护航”,也在为秦笙指明方向,“再行一寸,走靠近肺部的大血管,对,感觉到了么,针就在那。”
空气与虫子协同行进,操作十分精密,对俩人都是不小的考验,包括小凌芷,她要时刻注意掉队的虫虫,给秦笙兜底。
“找到了。”秦笙擦了擦头上的汗,让虫子钳住那令人憎恶至极的银针,虫足抵住血管内壁,缓缓用力拉扯。
感受到银针的松动,有戏!秦笙屏住呼吸,“世澄,芷儿配合我。”
小凌芷猛猛点头,不能让虫虫被血流冲走。
“我数三二一,你拔针,我控血。”随着水世澄倒数结束,秦笙难掩欣喜,“拔下来了,你处理好伤口送我们出来。”
水世澄白牙一呲,“稍等。”
小心控制血流,一点点浇在伤口上,缓缓凝住出血点,一个不知道沉积多少年的伤口就这么止住了。
回去的路同样也是难点,不能再让银针碰伤血管,三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一团黑影将血迹斑斑的银针从透明管中顶了出来。
几人狂喜惊呼,“成啦!取出来了!”差点跳起来!
整个过程在凌宴这个普通人看来就是玄之又玄,要是不清楚她们的本事真的很像跳大神,但亲眼看到银针取出,那种震撼无法言喻,她必须要说,“惊为天人!”
这也太厉害了!很难不骄傲!凌宴真想叉腰!
蹲在手术室门口的家属们听到她们的欢呼声,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萧王喜极而泣,偷偷用袖子抹着眼泪,苏南风瞪着眼睛,不住祈祷,希望剩下的五根也能像这般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真厉害啊我!
凌宴:呱唧呱唧,给老婆鼓掌!你真的超级棒!
昨天喝了点酒头疼的要命(绝对不是偷懒,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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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非常争气[VIP]
银针啪嗒落入托盘, 秦笙信心暴涨。
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没有水世澄的能力只自己很难做到。
旗开得胜,大家都很激动, 但这才是开始,细管尚未拔除, 水世澄在阻止血液流出,她们还不能停。
秦笙看水世澄脸色微白疲惫明显,“挺得住么?”
水世澄咬牙, “没事。”这可是条人命,她挺不住也得挺。
秦笙一口叼住凌宴送来的能量棒, “嗯, 稍微缓缓, 等缝合伤口我们再休息。”
高糖高热量,横扫饥饿做回自己,论后勤凌宴也是把好手,挨个送到。
水世澄大口嚼着,有点狼吞虎咽,再灌一口甜奶, 精神为之一振,“没事, 我们动作得快些。”
小凌芷叭叭咀嚼,没空说话。
秦笙兴奋鼓舞众人,“加把劲!最好这次全拔出来!”
萧谨言身体太弱了, 全身麻醉对她都很勉强,若非有器具辅助, 即使有这身本领她也不敢动手。
有了经验,水世澄也有了底气, “应该可以的。”
刚在人体内转了一圈的蛊虫放到匣子中,数量无误,它们很累了需要休息,另一批蛊虫送到秦笙手中。
略作修整,手术继续。
一根接一根,银针拔出,两个主治医师肉眼可见的疲惫,就连小崽也萎靡的不行,三根是她们的极限了。
剩下的针位置不同,要开别的创口取出。
秦笙立刻拔管缝合伤口,“休息吧。”
水世澄满头虚汗,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人都在抖,“我要歇半个时辰才行。”
“嗯。”秦笙也没什么力气,对凌宴道,“交给你了,看着她,待会叫我们。”
“放心交给我,你们快休息。”凌宴立刻顶上,接过秦笙的手处理伤口,现如今,这种事她也能做的得心应手。
两大一小就地趴在手术床上小憩,累的不轻。
作为旁观者,凌宴持续高度紧张也相当费神,接下来该用到器具摆好,调整好室内温度,注意仪器。
萧谨言非常争气,状态一如既往的平稳。
凌宴努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这才有空端详手术台上人事不省的女人,说来有些意外,阴差阳错之下,这是她第一次见萧谨言。
将将四十不到头发花白,满脸伤疤,苍老落魄,好似街头乞丐,上肢萎缩只骨架撑着,下肢臃肿,那些溃烂结了痂,黑红斑驳,畸形的身体残破的身躯,无一不昭示她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凌宴喘不过气,微红的眼泪光闪烁,太惨了。
她想起在长安时秦笙看诊回来,心情糟糕的无以复加,她说苏南风崩溃大哭,甚至宁愿萧谨言去世,也不愿看她备受屈辱不人不鬼的活着。
现在凌宴多少能理解苏南风极端的想法了,这场酷刑蔓延到了每一个人,除了始作俑者,所有人都饱受折磨。
她们在跟阎王抢人,萧谨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争气,好好活下去,把受过的苦变本加厉还给那个狗皇帝!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完全黑透,最后一根银针取出,水世澄精神恍惚,还在咬牙坚持,“把积血处理了吧。”
要不然感染了更麻烦,一步到位最好。
秦笙艰难咽了咽唾沫,红纹随着喉头蠕动,下手开腹引流,呼啦啦,怪异的血腥气息涌出,鲜红顺着导管流入托盘,“可以了。”
听到这话,水世澄放心晕倒在手术台边,凌宴小心将人抱到躺椅上,旁边小崽已经躺好了,取完银针随地就睡。
秦笙强忍疲惫缝好伤口,对凌宴露出一个笑,“阿宴,我们做到了!”
凌宴看到她们一个个蔓延至脖颈、无比妖冶的红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们拼尽全力真的把萧谨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逆天改命啊……“嗯,我们做到了!”
秦笙松懈下来险些跌倒,凌宴稳稳将人扶住,“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术后还要观察一会,秦笙实在撑不住了,“有事叫我。”
居功至伟的医师们排排睡,凌宴打起精神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敷药贴上纱布,等萧谨言醒来。
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们持续煎熬。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证明姐姐还活着,苏南风就是靠这样的信念渡过了分分秒秒,可惜她的镇定和乐观没能感染萧王,哭天抹泪一整天,偷偷啜泣,一双眼哭得像核桃似得,又红又肿。
公孙照快被她的眼泪冲走,帕子湿的,袖子也湿的,好话说尽玄学都用上了也没哄住,她知道她心疼她娘,索性由着她哭。
终于,手术室门打开,凌宴将迷迷糊糊的萧谨言推出来送还家属,“恭喜,手术成功了。”
虽然与寿数有碍,不得长寿,但她终究能活下来了,凌宴也要去看护她的家属了。
萧王涕泗横流,又哭又笑的跪在萧谨言跟前,小心翼翼摸了摸她冰冷的手。
耳边欣喜叹慰萦绕,苏南风有种不真实感,仿若身处幻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姐姐有救了,她就知道秦笙能行!
秦笙一觉睡到隔日中午,醒来后脖子上的红纹还没消,整个人恹恹的,一口一个小馄饨,咬着勺子十分暴躁,“苏南风拉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救,真是要了我的命!不行,我得再吃一碗!”
都把她掏空了,睡一觉都没缓过来,难受极了。
吐槽归吐槽,可一想到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阿淼、苏南风、萧谨言都是死局,她们改变了一切,现在一家人团聚,她难受点也没什么。
秦笙对自己的丰功伟绩自豪的不得了,“对了,她情况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水姑娘还在睡,小崽早上醒来去婆婆那边串门了。”凌宴把馄饨放到她跟前,“萧谨言情况很稳定,听苏南风说她醒来就念叨,身上换了几个地方疼还有点不习惯,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让人哭笑不得。
秦笙非常满意伸了个懒腰,继续吸溜小馄饨,“护理那几个小伤口还是很简单的,呜额,家里没事吧,没事我又要睡了。”
凌宴一阵心疼,“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睡吧。”
“你也好累了,跟我一起!”从长安回来就马不停蹄救人,秦笙不由分说将凌宴拐回被窝。
凌宴以为自己扛得住,谁道一进被窝就起不来了。
她们太累了,身心俱疲。
这一缓缓了好多天,直到张娴发动即将生产,秦笙还有点迷糊。
凌宴给她裹上大氅,“张娴在医院,水姑娘已经过去了,飞雪和你的徒儿们都在,我送你过去。”
相比于拯救萧谨言的堪称杂技一般的超高难度手术,接生简直堪称小儿科。
张娴这胎养的很科学,怀孕足月,一切水到渠成,水世澄只稍微护了护,甚至没用秦笙动手,飞雪带领师妹们接产,张娴没遭什么罪,很快顺利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小豆花出生了,啼哭清脆有力,足足有五斤九两,在村里算数一数二的重了,都说是好兆头。
包的严严实实的白若初从产房出来,满脸泪痕,笑得比哭还难看,张娴拾掇干净回到病房,精神状态甚至比憔悴的白若初好上不少,小豆花洗完澡送到她们跟前,小人白白净净,妻妻俩心都要化了,小心戳了戳孩子,眼巴巴望向秦笙。
秦笙哼笑,知道她们担心什么,“看过了,豆花很健康。”
俩个新手妈妈这才放心,相互看了看,白若初将襁褓中的孩子送到凌宴秦笙跟前,“姐,你们抱抱她。”
好小一个人,还没她胳膊长,猫仔似得好生脆弱。
凌宴怕自己笨手笨脚弄伤人家孩子,哪里敢抱,当即后退一大步,好像白若初抱来个炸/药包。
避之不及的模样给大伙乐得不行。
白若初连忙叫住,生怕凌宴跑了,“哎呦我的阿宴姐,乡下不都讲究踩生嘛,孩子出生后第一眼见到谁,往后就像谁,两位姐姐具是人中龙凤,抱抱我家豆花给她添些喜气,希望往后这孩子也能像你们一样,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嗯,能力还强!”
这一番话可算夸道秦笙心坎里去了,跟凌宴勾了勾手,“来吧,豆花她姨姨。”
凌宴脑子一空,“我都当姨姨了啊……”
众人也被她弄懵了,你家那么大一芷儿,我们都当多少年姨姨了,合着你还没经验呢?!
凌宴被自己蠢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话说豆花是这两年多来她身边最亲近的新生儿了,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说第一个嘛,我俩谁抱。”
这憨样,又犯毛病了,秦笙都想给她一脚!
张娴忍不住吭声,“一起!”得给她家豆花争个好前程哇!
“对对对,一起。”白若初连忙搭腔,她们就是这个打算,轻轻将孩子送到跟前,秦笙小心将小豆花托在臂弯,“阿宴,你看她呀,吧嗒嘴呢。”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令人欣喜,秦笙不禁浮想联翩,如果她是天乾,现在阿宴应该生三个了吧!
凌宴可不知道秦笙满脑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身上消过毒了,凌宴定了定心,仔细托住脑袋,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紧张托好脚丫,一起跟秦笙抱住小豆花,刚出生的孩子丑丑的,长大就好了,感受着手上轻轻的重量,喜悦后知后觉涌上,“嘿,小豆花?我是你姨姨呀!”
婴孩费力睁开肿肿的眼睛,小嘴努动。
“看,姨姨们送你的礼物。”秦笙摸出一把长命锁,金黄闪亮小巧精致,凌宴的则是一对银镯,纹饰十分精美,都是长安的款式。
一定要平安长大啊,小豆花。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生你都不乐意,让你生不得跟我闹翻天,让我yy下过把瘾总行了吧!我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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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谁说不是[VIP]
产妇虚弱, 小白忙得昏头,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娃,俩人没过多打扰, 给小白留了些纸尿裤,告辞离去。
秦笙不可避免的想起芷儿幼时不光没得踩生, 满月周岁都办的很潦草,难免有些遗憾,可惜往事不可追。
她得给芷儿多抱几个大红封!
凌宴见秦笙叹气以为又要催生, 心虚的岔开话题,“你说以后请谁给咱家孩子踩生合适。”
试图画饼。
秦笙惊讶挑眉, 这是开窍了?不过想到那些损友, 嘴一下撇起来了, “谁都行吧,不过有芷儿珠玉在前,我有点怕那些家伙偷孩子,到时你可得看住她们。”
偷孩子冠军苏南风肯定要抢,阿淼也不遑多让。
凌宴笑出声,“嗯。”估计会围上来一大群, 大伙一起来。
离开病房,她们去看望小大夫们, 平日看惯猫狗家畜生产,人生孩子也不是头一遭了,小白发了红包, 又送了喜糖,最高规格的牛轧糖, 几个小姑娘好生开心,叽叽喳喳地干着活。
影响不大。
医院人来人往, 这时候她们反倒要比旁人忙,家中上下都赶着年尾先瞧瞧身上的小毛病,说是新年伊始看病不吉利,无恨小心抱着匣子正在给萧谨言取药,她的药比较特殊,得输液,飞雪给配的,最近这段时间她进步非常大,只是跟某人比还是差了点,秦笙很满意了,不好多求。
此次事件让苏南风和萧王默契达成共识——秦笙医术巅峰造极,没有比她家更安全的地方,萧谨言在这养病最合适。
苏南风的谢礼一车车往家送,金银珠宝个顶个的金贵,她真“有矿”,加上阿淼自己的小金库,堪称金山,俩人喜滋滋笑纳了。
有钱!开心!
秦笙远远看了无恨两眼,没去打招呼,“祛疤的药在给她敷了,估计要好久才能褪,我打算过完年先给她看手,尽量让她自理吧。”骨头断了没长好,筋也乱七八糟,手指勾成一团,先恢复基本功能提高生活质量,希望心情能好上一些。
凌宴不禁感慨,“能遇见你,她很幸运了。”这时代的顶尖名医束手无策。
秦笙并不居功,“该是我们,缺一不可!”
凌宴骄傲挺胸,“你说得对。”
远处的喧嚣正上演一场新热闹,秦笙眼睛一亮,“啊?雨晴她们抬听海来医院作甚。”
谁还能伤了那狠叨叨的老大姐?
凌宴噗嗤笑出声,“你这两天没出屋不知道,一回家雨晴带她们又是修脚又是泡澡,瞧见听海身上的陈年老伤,让她过来看病,听海那人讳疾忌医,说什么都不愿意,这不嘛……。
雨晴撺掇大伙,联合拿下听海抬过来了。
“雨晴也够闹腾的,之后肯定会被听海报复。”很鲜活,也很有趣,秦笙失笑,“这些人都打算留下来吧。”
“嗯,都叫雨晴安度晚年学说俘获了,苏南风放她们退休在这照顾萧小姐,顺便看家护院,当当武习教头。”退休还分配工作,非常合理,家中多出一队大将,凌宴相当满意。
秦笙打了个哈欠,“问川呢?他来么。”
凌宴挽了下尊,“不来,他好像没到退休时间。”
这件事其实是澡堂压根没有男宾,修脚、按摩清一色拒绝提供服务,问川屡屡碰壁,含泪挥手换个养老地。
“啊……”秦笙没什么感想,依偎在凌宴身边躲避风雪,缓步朝家走去,家门口拉冰的车子排成行,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往冰窖里送冰。
屋里,远道而来的大橘趴在炕上,它们到处蹭饭,体型日渐臃肿,秦笙坐在炕头,一本正经伸出一根指头,十分严肃,“我病好了,我要吃一整根雪糕,你不能再拦我啦!”
凌宴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我去给你取,要什么口味的。”
秦笙咂咂嘴,“奶油香草吧,再给芷儿带一根。”
凌宴心头怪异,也没多说什么,取了一箱雪糕丢在屋外,屋里多了两个风尘仆仆的家伙,嗨呦,二人世界结束,脸比猴屁股还红,估计被秦笙荼毒过了,凌宴清了清嗓子,“如何,还顺利么。”
沈青岚开启已读乱回破防模式,“去去去,你媳妇问完你还问!”又不是你们腻歪的时候了,烦死人了!
秦笙笑得更欢了,“阿宴也没说什么啊,你看你急什么。”
凌宴附和,“就是,我问你们讲学如何,你想到哪去了。”
倒打一耙上了。
沈青岚:……
顾景之被她俩气笑,她哪里不知这俩一个坏心眼,一个满肚子坏水,“讲学很顺利,你们都平安到家了,长安之行一定也很顺利吧。”
一提长安,凌宴和秦笙瞬间被皇权的迫害和逃难的紧张疲惫笼罩,纷纷翻了个白眼。
相互伤害不美,各自偃旗息鼓。
凌宴递过冰棍,“降降火气,待会给你妹和飞雪送去,我就不让人跑一趟了。”
狠狠咬下一口,香甜的清爽令沈青岚转怒为喜,“嘿,我给芷儿备了好多吃的,明儿给你送来。”
顿时热络起来,聊起近况。
凌宴真的很想问讲学的情况,“县学学子学识如何,家里的几颗苗苗有戏没。”
“自打你们的宗祠建成,学子辱骂官员的事后,王府派人整治县学,风气尚可,学识良莠不齐,拔尖的一两人有希望高中。”顾景之实话实说,“你选的苗子很好,若不出意外,咱村里还能出几个举人。”
数量优势明显,众人惊掉下巴,凌宴不敢相信,“她们那么厉害么。”
顾景之神色淡淡,“她们的文章有我亲自指点,想来不会差到哪去。”
众人惊奇,险些发出怪叫。
好家伙,让你装到了!
凌宴拍掌大笑,“太好了!”几个没背景的举人,平步青云很难,但对她们来说足够了。
顾景之淡笑,“这届春闱不大一样,阿淼打算让高中者就地为官。”
“绕开朝廷自己选拔?”阿淼要对郡尉郡守动手,还让她选官来着,凌宴倒不是很意外。
这件事不是秘密,顾景之大大方方应了,“她想挑些做实事的官员,亲自考察。”
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关系盘根错节,未必服她,这是在为以后提早谋算,阿淼的野心不显山不露水,但相当凶狠,从她不愿向世家低头就能看出来,向来与妥协无关。
凌宴非常欣慰,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你呢,要跟她走么?”
秦笙环视一周,她发现沈青岚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景之抿了抿唇,神情郑重,“去,在你们解决雪玉宫之后。”
她有坚守的抱负,给全天下的坤泽一个相对的“公平”,这点始终不曾变过,帝王是最快捷且行之有效的梯子。
这个回答不出所料,让顾景之一直呆在乡下才叫埋没人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凌宴很高兴她能飞出去,飞的越高越好。
俩人明显商量过,秦笙也就直言不讳的问了,“青岚也走么。”
沈青岚挠头,“我还没想好,反正我想找她随时能去,不着急吧。”
她讨厌官场,乌烟瘴气的,还是乡下自在,再有她放心不下妹妹,婆婆和娘年纪大了,说根在这里,都不愿去长安,沈青岚觉得自己留下照顾大家也不错,可她舍不得景之,左右两难,闹心的很。
她们的确商量过。
顾景之苦笑,像娘和婆婆,青岚不会拘着自己,她也一样,她不愿拴住她,没办法……
呷,看这架势不是要异地了嘛……
凌宴目光怜悯,看着沈青岚莫名有股她即将挖十八年野菜的既视感,赶紧把危险的念头甩开,“很快就有车子开了,几百里直通长安快得很,想见面随时能见,哦对,明年北地要架信号塔,随阿淼行程一路南下铺向长安,到时你们就能随时通话了。”
急忙安抚,家底都交出来了,生怕俩人异地分手。
前一秒还在为分离伤神的顾沈二人:???
沈青岚一脸痴呆,“你又要搞什么妖法了?”
秦笙憋不住笑,“哪是妖法,这叫高科技。”
顾景之每个字都认识,但理解不上去,“不是刚计划好水电站,怎么信号塔又出来了,这么多铁器一起拿出来,是不是太快了点。”
潜意识作祟,铁器就是忌讳。
“朝廷自顾不暇,现在北地阿淼是老大,这进度一点都不快啊。”凌宴晃了晃肩膀,十分得意,“还记得凌云嘛。”
“跟咱一起出海开船的小姑娘吧,从杨家掳来的那个。”沈青岚记得真真的,前阵小姑娘出海回来气场都变了,给家里那帮孩子讲课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所有孩子都服她,她越优秀,杨家越让人戳脊梁骨,呕得在村里待不下去,秋收后就卖地搬走了,“都知你器重她,这事跟她有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凌宴嘴角快咧到耳根,“冬天能做的不多,她就自己看书琢磨,原本打算升级糖厂弄冰箱,嫌配件做太慢,开始捅咕炼钢,雏形刚弄出来,又嫌弃铁矿运输费劲耽误她工期,寻着挖煤的挖掘机又改了几辆车出来,前阵我俩去长安,联系少了她焦心的睡不着觉,一怒之下要建信号塔,就这么回事,不信待会去试试车?”
顾沈二人一起痴呆:“啊?”
凌宴那叫一个得意,谦虚不了一点,必须分享她回来后看到小阿云的成果有多震惊,“这就叫快速进步的天才与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跟不上趟。”
给人家拨两人打铁还是太保守了,如今世道,凌宴决定放她肆意造作,只要暂时不碰和善相关的,都由着小阿云来。
彻底放权。
沈青岚倒吸好几口凉气,雪糕险些化了一手,“嗨,要是杨家人知道她这么厉害,呕都得呕死了吧。”
“谁说不是呢。”众人深以为然。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发出大魔王的姐姐姐笑声!
凌宴:是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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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专注显摆[VIP]
显摆的心, 颤抖的手,凌宴说试车,那就一定要来瞧瞧, 给朋友的异地婚姻生活吃个定心丸。
她们的私家校场,不许外人涉足, 地面积雪早早打扫干净,后方的机械库内,凌宴口中的天才少女, 小阿云踩箱站在高处,挽袖露出手臂, 比划着扳手在黑板上写画, 被她的姐妹们围得水泄不通。
旁边还有几个非常简陋的跷跷板当教具, 听起来在讲杠杆。
小阿云日程排的非常满,但总会抽出时间来讲课,她当是休息,大伙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听得非常认真。
杠杆,初二物理课程, 初二是个成绩的分水岭,而物理……学生时代总被拿来说成女生后劲不足的作证。
这种言论每次凌宴听到都很不高兴, 物理学得好的、理科状元的女生也一抓一大把,这时候怎么不说女生就是聪明了?
有些人总是能变着法找各种角度贬损女生,而男孩呢, 尿的远都能得一句夸,很颠。
人心是偏的, 那么世界也就是偏的。
这种无稽之谈无形中打消了一个个女生不只是学理、还有学习的积极性,人, 一直都是环境的产物。
前阵苏南风问她是不是厌男,凌宴承认了,她让她回去做一个实验,随便挑个十二三岁刚分化完的少男,让人嘲笑他站直的时候模样很滑稽,再加些颜色“羞辱”,甚至不需要管事之类权威的角色出马,仅仅是同伴的讥讽,没用多久,那少男的腰自己就弯下去了。
即便他是个男人,胸前一览无余,也一样会含胸驼背。
不需要更多的证明,恶言一句六月寒,没人喜欢被指责,而女人从小到大,无时不刻不被人指摘,包括千金小姐、甚至高位如皇后都无法幸免。
先创造一个“危险”的时代,再打造一个“安全”的笼子,让女人不得不依附他们,实际上真正的危险的正是决定一切的男人,ABO的世界也一样,手法老套,但屡试不爽。
最可笑的是真有人把女生学不好理科奉为真理,很难想象这切切实实发生在新社会,足以说明这世上大多是人云亦云的蠢货,从来只看表象不会思考,脑仁就花生米那么大。
作为编撰教材、摸石头过河的教学者,凌宴很认真的思考过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偏差,是不是青春期导致的结果。
她得出的结论是,孩童时代学习考验的多是熟练程度和记忆力,初二一到,顿时加码,逻辑思维、空间想象、以及最重要的独立思考能力一起来。
考验的东西多了,单纯靠熟练度做题的孩子成绩就会慢慢下滑,青春期或许加速了这个过程,或许是背锅的角色,无法一概而论。
而有的人突飞猛进。
需要承认,有的人就是会慢半拍,学习压力和快节奏的生活不会给学生太多时间调整,但归根究底,这和性别无关。
会编筐编篓的女生空间想象能力明显比没接触过学得快,凌宴猜测是儿童时期家庭引导和适应能力的问题,既然是她们的崽,她会给孩子们充足的耐心和鼓励。
切入点是玩具,女孩子的玩具可以有布娃娃,但不能只有布娃娃。
继滑板车之后,积木、皮球、几辆自行车,除去运动会和游学的固定项目,还会组织桌游比赛,寓教于乐。
的确有人思绪混乱,不懂逻辑,死脑筋一样说不通、还犟,总能气哭一片,这帮馋丫头们急了也会打起来,还有咬人屁股的,说是怕打头把人打傻了,屁股打不坏,属实爆笑了。
凌宴会管,但不会过多干涉。
这么吵吵闹闹的,渐渐也有些人能明白过来,有时候突然就开窍了,“我明白了!”呜嗷大喊,像疯了一样。
然后成为被大家调侃的“黑历史”。
很神奇。
现在数学物理对她们不是难事,反而兴致十足,看她们一个个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凌宴非常有成就感,真的很想用小刀给新世纪的老古董们屁股一刀,让他们瞧瞧她的闺女们理科学的多好,有多棒!
骄傲,肥肠骄傲!尤其孩子们的中心——小阿云,让人自豪的无以复加。
凌宴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我带你们去兜风!”专注显摆,不打扰孩子学习。
她这是高兴坏了,众人失笑。
沈青岚瞧了眼刀子似得西北风,行吧,你说兜就兜吧。
车子停在角落有专人看守,凌宴刷了脸,揭开苫布,里头的铁疙瘩已有现代卡车的雏形,蒸汽驱动要点火添煤就这点不好,起步慢。
库次库次,连动杆带动车轮转动,冒着黑烟的车子在校场跑起来了。
秦笙忙着救人睡觉,也是头一回坐,看凌宴摆弄方向盘有点威风,不禁心痒,“让我也开开。”
和开挖掘机一样,她热衷常识新鲜事物。
凌宴自是应了,换好位置不等她叮嘱,秦笙一脚油门,车忽悠一下冲了出去,凌宴花容失色,“这个和挖掘机不一样!你慢点啊!”
秦笙畅快的大笑被风刮走,“别怕,我不会撞墙。”
车技精湛的很呢!
沈青岚急忙捂住她和顾景之差点掀飞的帽子,“这比挖掘机快了好多啊!”
顾景之又惊又喜,照葫芦画瓢但胜于蓝,“小阿云天赋颇高,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人不禁浮想联翩,真能开这辆车去长安么?
车子渐稳,凌宴按住狂跳的小心脏,“等阿淼的下一批火油送到,就有更快、更平稳、更方便的车了。”
蒸汽动力还是有局限性,阿小云设计的这几辆车是用来运送铁矿的,挑不出毛病。
继造船后,铁匠的首要任务就是制造大型机械,以辅佐基础设施建设,发动机已有成品,卡在汽油量产这步,论造车,凌宴和小阿云不谋而合,她超前了小姑娘一个时代,属实是“不讲武德”。
凌宴一连说了三个“更”,沈青岚惊了,你还有更好的?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还要多久能造出来,你说的那车能开去长安么。”
校场是平地,北地也到处修路相对平稳,可外面不是,有的土路相当难走。
凌宴给了个大致时间,“两三个月吧。”
也就是明年开春之后,这个时间点,用处不言而喻。
就凌宴一路的见闻来看,能不能开去长安她也有答案,“走官道没问题,小路不成。”
古代的路条件摆在这,车子按越野规格设计的,动力绝对足够,但不能掉以轻心,有的地方开车容易摔沟里。
顾景之心头一喜,“能给我们分出两辆的空余么。”
她要了两辆,心思同样不言而喻。
秦笙分心吃瓜,还是双向奔赴啊你们?!磕到啦!
整整两辆车,工程量不小,以凌宴弄炼钢厂的步调肯定非常勉强,好在小阿云给她打出提前量,这就简单多了。
“有,给你们做成马车的样子,到时景之姐进京假装马拉车,偷偷带去长安,把车子藏在宅邸就是了。”长安事多的很,沈青岚开车过去打北地的旗号反而不用担心,凌宴习惯性考量起倒霉鬼的一百种死法,下意识叮嘱顾景之,“万一遇到危险你直接开车冲出去,一般院墙拦不住,城门冲卡也轻而易举,只要不撞城墙熄火,没人能抓住你。”
大越野在这个时代堪称推土机的存在,无人能挡。
顾景之无语一瞬,她去长安做官,不是去造反!
沈青岚歪嘴,“你就不能盼我俩点好啊?”她还能一辈子倒霉啦?!
凌宴举手讨饶,“以防外一嘛,是我乌鸦嘴啦。”
秦笙笑的不行,冻得她门牙好痛,果断急流勇退,“你们也来试试吧,挺好玩的。”
都有挖掘机基础在手,开车对她们来说不是难事,尝试新鲜事物很开心,就是太冷了,风刮得脸痛。
众人兜了一肚子冷风,又被下课的孩子们强势围观,瞬间偶像包袱上身,身姿笔挺、神情和煦地表扬勤奋好学的学生们。
人后呲牙的呲牙,揉肚子的揉肚子,一起苍蝇搓手。
玩玩闹闹,顾沈二人心情轻松不少,她们不禁开始期待起信号塔,随时通话?那也太神奇了……
隔日,妻妻俩再次登门,沈青岚依言来给小凌芷送好吃的,玉米蚕豆甜杆甘蔗,榛蘑木耳海鱼大虾,看她们没在家,她就多给置办了一份。
玉米粒当即下锅,噼里啪啦,凌宴给大家表演焦糖口味的爆米花,得一众好评。
榛蘑,小鸡炖蘑菇最香了,肉在锅里炖着,有人坐不住了。
沈青岚狗狗祟祟凑到凌宴跟前,“你说的那个随时通话,究竟是怎么个,妖,额,高科技啊?”
凌宴抹了把手,反正早晚要用,提前熟练更好,省得说她施展妖法,“我带你去看看吧。”招呼众人去小楼。
沈青岚和凌宴留在客厅,秦笙带顾景之去了隔壁科研小楼,叮铃铃,电话声响起,凌宴撺掇沈青岚拿起,沈青岚一头雾水,然后听到顾景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嗓音很怪,“真是你么?”
吓出了娇滴滴的本音。
那边顾景之也很惊讶,青岚的嗓音两极分化,柔媚、低沉,听到的声音哪种都不像,很怪异。
科技的震撼让俩人目瞪口呆,实验结束后看向彼此的眼神也有点怪。
“刚刚你没藏在那个小匣子里吗?”沈青岚暗戳戳问道。
顾景之:?
你傻还是我傻?
凌宴笑眯眯的给她们解释,“刚刚那个是有线电话,和船上用的一样,无线的要靠信号传输,暂时没有成品供你们适应,大致使用方法是一样的,到时候拿到手就知道啦,很简单的。”
按时代的发展,有线电话的确持续了很多年,可想想铺设线路的成本和时长,凌宴的退堂鼓打的非常响亮,她不打算跟随过去的脚步,还是搞信号塔实在,一步到位。
而这个时代,会发展成她期望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秦笙:加油啊我们,女孩子就是最好的!
凌宴: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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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吹梦西洲[VIP]
凌宴坚信, 世界该是美好的,而只有无法自控的“野兽”才该被关在笼子里,或许这个理念的表象与更为喜欢动物的秦笙有点小冲突, 但她们会“很好”的消化这点小小的不同,和而不同, 无伤大雅。
而她的朋友们也会消化掉状似“妖法”的科技改革。
顾景之大致理解了凌宴所描绘的无绳电话,长久以来藏于心底的疑问再次萦绕,无法不好奇凌宴的来历, 更好奇她生活的时代……
然而脑海中的画面足够震撼,顾景之相信凌宴会让这一幕切切实实的出现在眼前, 不必急于追问, “车子电话一经问世必定震惊天下,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了!”
凌宴稍微谦虚了下,“不止如此。”她看向秦笙。
秦笙昂了昂下巴,神情倨傲,刚从实验室取来的药瓶和一联新型针剂递到顾景之面前,“按药效分三个阶段,针剂药效强于口服, 就目前实验数据来看,交替使用能最大限度降低耐药性, 保守估计,每个阶段维持五年不成问题。”
包装简陋,东西俩人却再熟悉不过, 是凌宴给她们的强效抑制剂!
顾沈二人瞳孔地震,一个阶段五年, 也就是……“十余年?”
是安稳过活,而不是苦苦挣扎, 这还是保守估计。
“是的。”秦笙嘴角翘的老高,目光温和且郑重,“青岚,你想求的药,在这了。”
南疆大巫正主在这,定会了全朋友的小小心愿。
瞬时间,沈青岚有种落泪的冲动,“这、这……”转念一想她们好像用不上了,眼泪立刻憋了回去,变脸非常之快。
但这些药是全天下坤泽能迈出家门的第一步。
顾景之满心感动,嘴唇颤抖语无伦次,“你,何时弄的,怎不知会我一声。”
秦笙怕她摔到,让顾景之坐到沙发上娓娓道来,“很早就开始了,清心丹出自我族,而我族重视生养,这药本是应急之用,长期服用弊端显然,不论如何都要改良的。”
这也是她们迫切需要的物资,人情不需要景之担。
秦笙笑了笑,很不正经地道,“不光红樱飞雪,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肯定有更多坤泽,我们也要面临这个问题,这可不只是为了你啊,别臭美,以后去了长安帮我宣传宣传,赚银子分你。”
她们缺银子么?不缺;需要宣传么?也不需要。
她们都明白真正费工夫的是针剂,从包装到药水要花费好长时间,这份良苦用心不必多言。
顾景之定定点头,似是保证,“我会的。”
沈青岚想起香坊中人有几个坤泽,隐隐明白了什么,“是香亭她们帮忙了么?”
秦笙点点头,“不止,想摆脱信期困扰的人很多。”
也有合作伙伴的娘亲、姐妹,与其受人摆布蹉跎年华,不如搏上一搏,自告奋勇来试药,甚至破釜沉舟打算洗去标记的人亦不在少数。
不论笼子多么精美,对有思想的人来说,只意味着屈辱和麻木,所谓衣食无忧,不过如此。
而秦笙精湛的医术给了人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新决定命运。
眺望阴沉飘雪的天空,顾景之心绪激荡久久无法平静,手被沈青岚揣在大衣口袋里,一道而来的还有对方单纯憨傻的嘀咕声,“好久没尝阿宴的手艺了,我们去吃小鸡炖蘑菇吧。”
似是不知愁苦。
顾景之定定看了她一会,握住沈青岚温暖的手,“好。”
十指相扣。
风雪呼啸,又是年尾,人们喜气洋洋地为年货年礼忙碌,本该是张娴忙碌的时间,而她今年只得在家坐月子,大管事放产假也惦记着工坊,马上就是小年了,她一手提拔的秘书们恭恭敬敬前来汇报。
张娴年轻,产后仔细修养恢复很快,气色非常不错,反观负责照顾孩子的白若初,请了奶娘帮手也肉眼可见的憔悴。
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婴孩磨人,单娘亲照顾熬心熬力,可一个嚯嚯,人就磋磨完了,不怪有些妇人生过孩子老的那般快。
啧,东家和夫人说的没错,总有人觉得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这又不是拉屎,就该让不生的那个负责照顾才对。
隔壁屋里,白若初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轻拍怀里的小豆花,轻声埋怨,“奶娘抱也不行,非要我抱才肯睡,你这小讨债的!”
牢骚归牢骚,哄孩子的姿势非常熟练。
婴孩的啼哭声隐隐回荡。
萧谨言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眨了眨,“是不是有孩子哭。”
声若蚊蝇,一旁守着的阿淼捕捉到虚弱的气音,“是有孩子哭,隔壁张家管事喜得千金,许是近了些,吵到您了么。”
萧谨言无神的眼愣了一瞬,“不会。”她只是……忽然想到什么,萧谨言眉头蹙起,“阿、南风呢。”
很谨慎的改了口。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是个好名字,萧谨言对妹妹的审美表示了充分肯定。
阿淼如实回道,“主子和凌大人谈事去了,大小姐有何吩咐。”
萧谨言寻声望去,对模糊的人影道,“无事。”
合上双眼,没过多久,她又问了一遍,阿淼再次耐心回答。
萧谨言沉默片刻,“我是不是刚问过你了。”
“是。”阿淼非常耿直,不自觉地放缓语气,“您问,我答就是,您身子虚弱,不必为这种小事伤神。”
叹气声在屋内回荡,萧谨言唇角一动,认命闭上双眼,很快睡了过去。
体虚气虚血虚,嗜睡是正常的,要慢慢调养。
阿淼仔细观察对方气息,确认无虞才退到一边,揣在怀里捂热的吊瓶换了上去。
望着对方的唇角,阿淼回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曾见过她。
那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很多细节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斑驳,她只依稀记得,在被所谓的父皇掐到失去意识之时,跟前岿然不动的年轻女子,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似是不动声色地咬着。
却是她多年来唯一的美好。
另一边苏南风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吃着芒果干,精致的珍珠耳坠随着咀嚼一晃一晃,忽而,噔的一声清脆声响,黑球应声落袋。
苏南风叹气,“桌球如人生,控制母球都那般困难,又谈何把控自己的命运。”
忽然哲学。
凌宴和秦笙:……道理没错,但有股子鸡汤味,很怪。
上官宁僵硬起身,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控制不及,亦可大力出奇迹。”
苏南风挥手,意思显然:玩你的去。
挥之即去,上官宁和凌宴相互看看,默默掏球重摆。
秦笙喷笑,对苏南风使了个眼色,默契凑在一起嘀咕,“你跟她赌什么了?”上官宁忽然来劲非赢不可。
苏南风喝茶的手一顿,故作莫名,“何需赌注,天乾本就争强好胜。”一口锅甩得比厨子还熟练,她不打算跟秦笙分享,“嗯,茶不错,信阳毛尖?”
快速转移话题是真,茶香也是真。
没吃到瓜,秦笙也不在意,“嗯,旁人送的年礼。”
给她们送年礼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今年又是好多车,村口都堵了。
苏南风抿抿唇,尝出了熟悉的味道,“是年后跟商队一道南下的商户吧。”
“你嘴巴真叼。”秦笙槽了句,没否认。
苏南风轻笑,没再探究下去,“过两日橡胶送到,你做好准备。”
从别国长途运来委实不易,国内战乱四起,估计这是近年来最后一批橡胶了。
秦笙哼了哼,“我俩时刻准备着,从不松懈。”替代品早准备好了。
“这倒是。”她们这样孜孜不倦的人非常少见,苏南风不服不行,杯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秦笙看出她心不在焉,不然也不会轻易输给上官宁,“还担心你姐姐?我说过了啊,视力和手脚都要看她恢复情况再诊治,急不来的。”
“我只是,无法不担心她。”苏南风苦笑叹气,“也是个会自扰的庸人罢了。”
秦笙却不这样认为,“这叫关心则乱,不过我得提醒你,郁结于心非常不利于你养身,别让她再反过头来担心你。”
苏南风哪能不知,此事实在令她头痛,不得不跟秦笙求助,“我苦恼的是阿淼,姐姐知晓她‘疯魔’一事,虽言辞决绝撇清关系,但我感觉得到姐姐在意她的性命,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同她言明。”
“慢慢说呗,反正瞒不住,现在她身体也受得住,或许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多年刑罚拷问都扛下来了,萧谨言强大和坚韧毫无疑问,秦笙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早让苏南风考量,就考量出来这?“阿淼那么大个人,不能当人家不存在啊,即便不相认,也别生怨才是。”
倒不是秦笙说和她们大团圆,要知道阿淼在那吃人的宫廷长大,没养歪心性已是相当难得,想亲近娘亲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还能要求她如何,总不能逼人家自戕吧,那也太过分了。
苏南风吐出口浊气,连带把目睹姐姐惨痛经历对阿淼生出的怨念一道吐出去,重新审视她们的关系。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姐姐,即便缠绵病榻无比虚弱,她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萧谨言。
目不视物,但她能感觉得到那灼热且无比关切的目光,略作思量,答案不言而喻。
萧谨言异常平静,反而在阿淼侍疾时主动挑破那层窗户纸,“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阿淼不知自己哪里暴露,咬着嘴角不知所措,然而不过几息,已是泪如雨下,“我……”
萧谨言望着模糊的人影,语气不悲不喜,“别再做这种事了,你走吧。”
再憋不住,阿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趴在萧谨言炕边,“别,别赶我走。”
作者有话说:
秦笙:
试图召唤咱俩的小讨债鬼。
凌宴: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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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也算团圆[VIP]
人都是贪心的, 及得陇又望蜀,阿淼总会生出更多的期待,被抛弃的小狗凄惨兮兮。
好在她还有个去处。
公孙照心疼, 也很无语,她早跟她说过, 即便亲密如母女,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贴身侍奉,甚至不如婢女来得舒心, 尤其她们的关系又那么复杂,萧谨言绝对不愿自己无力且不堪的一幕暴露在别人面前, 这点苏小姐就很明智, 显然某人并没听进去。
估摸在萧谨言眼中, 阿淼只能算得上外人,不是仇人都烧高香了。
但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
公孙照拿毯子卷起伤心至极的阿淼,大大的、温暖的襁褓渐渐让阿淼镇定下来,她好不可怜地吸着鼻子,轻声喃喃,“你算得很准, 我的确……”
公孙照一把把她捏成鸭子嘴,迟来的认可并不会让她开怀, “别这样想,起码苏小姐对你还好,不必强求, 也莫要苛责自己,这不是你们的过错。”
毫无温柔可言的强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可计划失败还是让阿淼十分难受,大号襁褓蔫哒哒的在炕上咕涌。
或许这世上的确有不关心孩子的娘, 但萧谨言绝对不该是被人指责的那个,罪魁祸首是那个该死的爹!
萧谨言面上不显、心里非常不快,算来算去,这笔账算到苏南风头上,她也被赶了出去,天降大锅,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寄希望于主治大夫能打开病人的心结。
秦笙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你们要给她时间。”
生病会让人性情古怪,讲道理,萧谨言已经算脾气非常好的了。
俩人不敢忤逆,硬生生受着。
这场冷战持续到除夕那天,终究姐妹情深,萧谨言愿意与苏南风见面一道用团圆饭,但母女情分与她无关,她还是不愿见阿淼,不过她让苏南风分了半桌菜过去,以及她们儿时过年常用的汤圆。
不需多言。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围着我。”萧谨言十分平静地说道。
至于那个孩子,虽然她有很多好奇,但她更希望能够保持距离,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很难了,萧谨言不想回忆过去,一丁点都不想。
除夕的夜空烟花绚丽夺目,萧谨言眯着无神的眼努力看清那片璀璨,模糊的光晕有着不一样的美感,却转瞬即逝,一如她长久以来的心。
隔了很远,阿淼眼巴巴望着轮椅上昂头欣赏烟花的亲娘,克制着不再上前。
苏南风与她点了点头,一家人就以这样非常古怪且疏离的关系过了年。
也算团圆。
只不过苏南风不是那个事事以姐姐为主的乖妹妹了,她有自己的判断,过度关心对姐姐来说或许是负担,但她很清楚她对治疗“逆来顺受”,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消极,实际……如果自己真的离开,那么只会真正失去她失而复得的羁绊。
她光明正大的阳奉阴违,和上官宁隔三差五上门,跟她说及乡下趣闻。
山坡又浇了冰滑梯,几条滑道同时开放,大人孩子一起嘻嘻哈哈,这是长安、江南都无法拥有,专属北地的野趣,萧谨言听得到。
养了一年的镜湖再度开冰冬捕,人们喊着劳动号子热火朝天,绞盘拖上来的网里全是鱼,苏南风和上官宁前去围观,强势薅了几条大鱼回来,锅边鱼很香,萧谨言吃得到。
凌家灯泡不用火烛,却是热的,能握在手中,萧谨言看得到,也摸得到,圆溜溜的桌球放在她手里,触感前所未有……
光靠想象她都能感受到外面有多么热闹,这里的生活有多么新奇,萧谨言唇角微动,僵硬的笑意透漏出一丝丝向往,随之而来的是烟花散尽的无尽寂寥。
她的心情谁都无法感同身受,但大家都觉得这比持续走低来得好。
凌宴认为这已经称得上皆大欢喜了。
阿淼没能参与甚至毫不知情,因为她回了王府。
新年刚过,楚王叛乱平息,奉命搜寻萧谨言的官兵抵达北地,目标直指萧王府邸。
那老皇帝吓尿的裤子干了,来找场子了。
外敌林立,如此欺压就是在逼萧王造反,可谓十分不明智,而紧接着,各地流传南北商行遗宝在平阳的消息。
一时很难分辨他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打算祸水东引。
有脑子的都知道,北伐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北地宝藏堆成山,叛军不去攻打长安称帝,难道来平阳把自己冻成冰雕?
纯粹自己活不成也要把人拖下水。
再者,这时候提南北商行,就不怕萧王把他做过的事抖落出来?
称不上威胁,甚至送上现成造反由头。
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跟随官兵一道而来的还有暗卫,家中高手林立,来多少杀多少,连檐角都没摸到。
最初的那批精英暗卫被秦笙和苏南风的手下杀光了,现在来的仿若半成品,像极了日暮西山的帝王无能狂怒之下的最后一搏。
更加难以想象到处造反兵荒马乱,老皇帝竟然还惦记长生不老……
秦笙表示他可能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啧,苏南风已经迫不及待把他‘切片’了。”
大锅甩在邪祟和东宫身上,苏南风手里的那点小虾米保全下来不说,还有上官宁的人马,两边里应外合,就是奔着老皇帝去的。
“希望我们赶得上吧。”凌宴不想错过这场大戏,秦笙也不想,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勉强能做她的瓜,除此之外压根不需她们费心。
凌宴直接当甩手掌柜,全权交给月明雨晴等人负责。
粮仓又爆了,是个相当富裕的丰收年,家中上下都很好,凌宴不会被远在长安的昏君影响心情,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为接下来的出海做打算。
她们要上门寻仇了。
根据秀才“考古”以及秦笙探查来的线索来看,她们圈定雪玉宫位于乌濛涧西北的安兴山一代,那片山脉很大,具体山头要仔细搜寻,这个任务自然落到秦笙的鸟儿头上,很难说需要多久,物资、设备、武器,还有给萧王的军备,都不能少了,生产工作要调配到位。
除此之外就是基建,今年排污工程修建完毕,污水处理进行了初步跟进,春天即将的开展电力设施建设有小阿云负责,凌宴一万个放心,而重中之重的春耕工作……很可惜,她们的大管事在休产假。
决战在即集体寻仇,大家都将登上北上的大船,由年轻一代掌家,凌宴不得不奋笔疾书狂写策划,交给下面的人执行。
工业、纺织业的收入足够支撑整个家,她们从未卖过粮食,存粮数量相当可观,系统的粮种看似无足轻重,但她还是买了,打起仗来那点存粮压根不够看,更无法和世家相提并论,她得给阿淼兜底。
必须万无一失!即便这会让她心疼,以及损伤不少脑细胞。
万幸商队的事有秀才莽夫帮忙,凌宴还能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勾引老婆,然而秦笙一样忙到脚打后脑勺。
萧谨言的病情、批量生产的药物、即将分化的少女、嗷嗷待哺的徒儿等等都需要交代,秦笙的工作量不比凌宴少,甚至比她还忙。
秦笙总算知道什么叫生产队的驴,这个嫁驴随驴……痛并快乐着,美人计不了一点。
过度忙碌导致她们的年假被压榨的十分难看,堪称近年之最,恩爱的伴侣成了宵夜搭子,吃饱就睡没有世俗的欲望。
秦笙十分无奈,说好的放松总被纷至沓来的事务破坏,希望解决掉雪玉宫她们真的能闲暇下来。
临近出发她们才摆脱忙碌的状态,两个人痛痛快快过了次信期,还是一样的冰天雪地,还是那个人,舒适,无比心安。
呼啸的风雪中,车马提前将物资送到海边,已经随船抵达乌濛涧,月明率领众人在更加寒冷的北域建起基地。
精锐力量全部出动,可以说是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只张娴坐镇不够,得找个帮手,正好家里有个现成的。
“我这一亩三分地就交给你们了。”秦笙笑嘻嘻托付苏南风,“还有我那些闺女,劳烦你多帮衬些。”
不光家里的,还有即将去外面闯荡的。
这份信任很沉重,沉重到苏南风沉默良久,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姐姐在此处养病,苏南风大概是最不想这里出事的那个,等芷儿回来,还会是她熟悉的那个家。
冰雪消融大地回暖,她们该出发了,在这之前有件大事,家族集体出动,为南下闯荡的人们送行。
声势浩大。
一行人穿着新衣,厚重温暖而不失英气笔挺,饱含着妹妹们无数的美好祝愿,“要经常写信回来啊!”
秦二十三胸口拍的响当当,“嗯,等二十三姐回家给你们买好吃的!”她一定要混成响当当的人物!
“要听话,好好读书知道嘛!”“读书也要仔细眼睛。”“对,做工都小心些。”
“一路顺风!”“要平安啊!”“等你们回来!”
泪洒当场依依惜别,温馨和不舍的画面落在小凌芷相机中,一幕即永恒。
告别家族,未来充满变数,南下小队忐忑且满腔豪情的出发了,还有她们的狗。
秦笙注意到凌宴偷偷抹眼角,“不会有事的。”
这半年来镖局落了脚,镖师扎根加上上官宁的“地头蛇”,即便遭遇战乱,她们也有逃跑的能力;更何况靠近长安的据点取消了,只剩南阳河内两郡,这两个地方只有阿淼会动,小队变成六人行,更有保障。以后安稳了再分,就当提前熟练业务了。
凌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情感上舍不得罢了。
秦笙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乌濛涧、安兴山、雪玉宫。
作者有话说:
凌宴:gogogo!
秦笙:嫁驴随驴?我要放假!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40章 一路狂奔[VIP]
两辆会鸣笛的钢铁怪兽在刚修建好的古代土路疾行, 出乎意料的平稳,道路两侧充斥着“自然”的气息,路上行人的服装、筐篓, 让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车辆格格不入,割裂。
但畅快。
车马太慢, 时代让一切降速,凌宴太久没能体会现代的风驰电掣,飞速碾过积雪融化的水坑, 水幕四溅,这让她和头一遭体验的古人一道发出惊呼和怪叫, “芜湖~”
“娘唉!”雨晴沙哑的破锣声依稀从后方传来。
除了即将萌发的野草, 无人受到伤害。
车内几人同样兴奋难耐, 巨大的越野车动力十足,光重量就足足三吨,搭配高强度材料,以适应地形变换带来的冲击,更耐用、也更安全。
顾景之心跳快的不得了,她忽然明白自己一开口就要两辆车是多么失礼的行为, 多少溢美之词都无法描绘这样的壮举,“太厉害了!”
她感觉这车能把城墙撞塌!
出发仅两个时辰就走完一半的路程, 最耽误时间的竟是步入各城池后“龟速”行驶,不得不浪费些时间,满打满算, 这趟行程竟然只需要三个多时辰,要知道上一次她们可是走了整整四天!
四天变成三个半时辰是什么概念?
就连沈青岚都一清二楚, “亲娘吖,这也太快了吧!和飞一样!”端详驾驶室露出的黑脑壳, 非常好奇凌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想好好瞧瞧。
不止是快那么简单,车子非常平稳,舒适感拉满,顾景之满心欢心,冲散了离别的愁绪。
坐在副驾驶的秦笙勾起唇角,这才哪到哪,还能更快的,但太危险了,没那个必要,“往后去长安也能这么快,约莫也就五六个时辰吧,基础设施做好能更快。”
“啊?”一天能来回,简直想都不敢想,俩人惊得合不拢嘴,坐在秦笙怀里的小凌芷拨了拨勒住肚皮的安全带,抿嘴捡笑,“是很快呢!”
仪表台上摆着各种食盒,都是娘俩的小零嘴,快速行驶的兴奋劲过去,秦笙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零嘴的快乐是永恒的,兴奋累了,可以开吃了。
秦笙给后排递了几兜,“又不是什么大事,淡定。”
山楂糖雪球,酸甜开胃缓解晕车不适,还有大松子,这种松子是红松结的,山里就有,只是生长非常缓慢结果要十几年,凌宴特意命人种了,俩人都见过,而另一包淡黄色的坚硬果壳,黄绿色的果仁……
顾景之眼前一亮,“这可是阿月浑子?”
嘎巴,秦笙剥开一颗喂到凌宴嘴边,“是啊,好香的!”
小凌芷自己动手,和凌宴一样唇角微翘,如出一辙的开心的不得了。
开心果,也叫阿月浑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名字,总之是她们全家人的最爱。
秦笙笑吟吟地道,“我让人去西域买地种这东西了,啧,这玩意嫁接还要三年才能结果,隔年收获,怪不得能当贡品。”
物以稀为贵,跟核桃一样离谱。
顾沈二人瞪眼,“产量这么少啊?”虽然不是第一次享受贡品,这金贵程度还是让人不舍得入口。
“种的多就不少了。”秦笙深谙钞能力之道,“西域干旱少雨,地便宜的不得了,我买了好多,够吃的,对了,我让人在那种的棉花丰收了,今年的衣裳都是新棉花做的,是不是很舒服?”
有苏南风牵线,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棉花的事情她们知道,衣服被褥全套都换了新的,非常舒适,果仁也很香。
沈青岚却蹙起了眉,“西域局势混乱,说不准什么时候打起来,那叫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准什么时候不认账昧下你的东西,咱鞭长莫及啊。”
比喻有点不恰当,但意思传达到了,她也能用几个成语,顾景之很欣慰,“青岚说得没错。”
战乱一来,契约就地作废,这种事不是没有过。
秦笙嗤笑,“吃我一分,我必让他们吐出十分,敢动就要付出代价。”要说担心,她一点没有,这可是未来大卫异姓王的私产,“尽管动,我还怕找不到由头跟他们开战呢。”
二人神色一凛,咀嚼的动作跟着慢了下来。
“不至于吧。”“有必要么?”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凌宴舔了舔唇,“有,至于,每寸土地都无比宝贵。”险朱福
沈青岚无法理解,“咱说的可是西域,荒无人烟的沙漠!”鸟不拉屎的地方宝贵在哪了,为了棉花和干货,真的值得么?
“没错。”凌宴仍旧坚持,“沙漠也有大用处。”
在旁人的地盘大规模种植阿月浑子那样金贵的贡品,犹如稚子抱金过市。
“不论如何你们都会得偿所愿。”但很明显,被抢的收益更高,弄得顾景之心情有点复杂,她还不知道这在后世称作钓鱼执法,思忖几秒便想通其中关键解释给沈青岚听。
沈青岚似懂非懂,“现在布局太早了吧。”
阿淼正在“被逼反”,尚未夺嫡,她们都打起西域的主意了,就这么有恃无恐?一想到光是她们做的就能把大军杀个人仰马翻,她们的确有有恃无恐的资本,沈青岚撇了撇嘴,还是不懂。
凌宴在后视镜中看到熟悉的容颜,她还是那个她,却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不早,刚刚好。”凌宴有些冷硬的嗓音响起,也是她给自己定的小目标。
秦笙眼底萦绕着相同的情绪,复仇是她们的首要目标,而生活同样在继续,“猜猜看,会是哪位将军来讨伐阿淼。”
朝廷压迫,阿淼造反已成定局,答案不需要猜,她们都知道的,一定是最熟悉北地、且最有威望的将军——赵江河。
张江河,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竟沦为姜淮的棋子,可悲可叹,这场仗必定会快速分出胜负,因为她们要找姜淮麻烦,势在必得。
各种意义上来说,对西域的布局不算早,她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大家一点拨,沈青岚立刻明白了,车里一个个心都是黑的,只有她的芷儿小宝贝最好了,“坐累了没,到姨姨身边躺会不?”
“不哦,我要再吃会~”小凌芷很是欢快地拒绝了,果壳丢进垃圾篓,继续叭叭叭,时不时投喂自己的老母亲一颗。
一大一小双份的爱,凌宴享受的不得了,甚至哼起了小曲,“哦,我应该弄点音乐来的。”
美中不足了。
秦笙笑她,“你哼也一样。”她的专属点歌姬。
大概只有她们会把复仇搞成出游了,真是好生美好的一家三口,顾沈二人默默羡慕着,忽而撞进彼此眼底……火花四射。
藏在心底的念头瞬间发芽。
后面那辆车里的情况也差不多,直观感受现代科技的震撼,几个人嗨的不得了,公孙照啃着坚果不忘央求水世澄,“换我开会。”
开车唉!太新奇了!她早把和恋人分别的悲伤忘得一干二净。
水世澄不愿放开方向盘,然而持续亢奋难免疲惫,恋恋不舍的应了下来,“下个城镇换给你。”
后排的雨晴心底悻悻,明明族长教她开车,自己才是该做这种“小事”的司机,被迫享受二人的服务,搞的她非常尴尬,再一想,等下很快就能见到月明了!她要跟她好生说说!
一路奔驰,凌宴彻底放飞自我,结果就是目击者非常之多,超出古人想象的速度、无马而行的行进方式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说是怪物,有人说是妖法,又有人说是邪祟,在这赵大将军受诏入宫、格外敏感的时期,压力和脏水无疑给到阿淼身上,再度成为朝廷攻讦她的由头,君王无德必有灾祸,她也是“王”。
大大的回旋镖,不过阿淼本人表示并不在意,国师的诡异死亡同样被按上邪祟的名头,各地以清君侧的名义剑指长安,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真的忠君爱国吗?无非是舆论造势的惯用手段罢了,学会抛开现象看本质之后,她很少会动怒了,没有必要。
但她真的很好奇究竟什么奇淫巧技能这么快,她们又弄什么新奇玩意了,想要!
亲自送走她们的苏南风大概是最先知道的那个,她和上官宁默契一笑,非常想要!
妖法也好怪物也罢,眼见为实,结果只会是订单刷刷刷。
送给亲友可以,但短时间内凌宴并没有大规模量产的打算,钢厂产能跟不上只是原因之一,可以克服,但她不愿意……
窗外的田野,农人们正在锄地耕作,很是辛劳,坐在温暖舒适的车里,小凌芷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再度冒头,“母亲,这么厉害又好用的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造福百姓呢。”
不只是车子,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她清楚家里的技术变迁,也晓得外面的世界,外面耕作、工艺技术等等比家里落后的越来越多,而母亲期望改变世道让世界变得更好,虽然小凌芷根本不愿意把家里的宝贝交出去,但母亲的“言行不一”让她很不理解。
这个颇有深度的问题登时给车里的大人们问沉默了。
凌宴很开心她能独立思考,“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凌芷摇头,她知道就不会问了,“母亲有自己的原因吧。”
“因为世家啊。”秦笙揉了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想想看,我们的好东西不会便宜了,如果落到他们手里会如何。”
小凌芷眨巴眼睛,试图梳理这其中的关系,“他们会更有钱?”
“对的。”凌宴笑意不达眼底,“然后呢,他们还会给普通人活路么?”【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