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我很想你
雨后初霁,阳光照进小公寓,烘烤出干净的暖意。
夏声被窗帘缝隙中的光线晃到眼睛,偏头向另一侧埋了埋脸,只是这触感光滑温暖,好像不是枕头和被子。
她缓缓睁眼,面前是大片裸露的肌肤,横亘的清晰锁骨,饱满的胸肌线条,顺着呼吸起伏,几乎紧贴着她的鼻尖。
一瞬间,睡意全消,她猛地坐起身,才发现眼前人早已醒了,这会正支起身子看她。
“早。”
那件他穿起来略显窘迫的浴袍早已完全敞开,腰带松散,甚至一半搭在她跪在床上的腿上。
不论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夏声都免不了脸上一热,于是她别过头匆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床边的拖鞋不知弄到哪去,她一只脚踩着地毯,没等站稳又转身去找,摇摇晃晃差点歪下去,幸好被身后起来的人扶着又坐回床上。
“你急什么?”
周庭朔动作间,浴袍下摆被拖进被子里,精干的腰身没了束缚,正贴着她的背。
这姿势太亲密,好在也只是一触即分,他的长腿从她旁边落下来,紧接着便是臀线腰背……
依旧是深色系纯色平角裤,恰到好处地包裹着肌理分明的身体,就这样明晃晃展现在她面前。
浴袍下一秒才从床单里扯出,阻隔视线。
夏声站起来,又被转身过来的周庭朔堵住,他低着头仔细看她肿起那侧的脸,指腹摸了摸。
“好像消了些。”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温柔,夏声不习惯,刚低头,又正好对上他腰腹下的风光。
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放,好在下巴又被他勾着抬起来。
“别动,我再看看。”
视线反反复复留连于她两侧脸颊,似乎在比对消肿情况,只是慢慢的,那目光停留在中间,不再动。
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夏声被盯得不自在,最终推开他出去。
在巴黎并没有锻炼出她过人的厨艺,早餐好歹煎了培根和鸡蛋,一人一份配着牛奶吐司,简单不出错。
刚吃过饭,门口有人敲门,是苏晋带着衣服来了。
“周总,车在门外,跟对方约的十点见面。”
大概周庭朔昨晚就跟他安排好,等换完衣服,他便先出门,嘱咐苏晋帮她搬家。
昨晚虽然已经报警,但住在这终究不算多安全,夏声想想还是决定先搬走再说。
她行李不多,大概收拾些贴身用品,其余苏晋说住处都有,不必带着,两人一个小时后就带着东西出发。
目的地在治安最好的六区,步行不远就是卢森堡公园,独栋三层的小洋房,纯白外墙,黑色的铁栏杆围出一片不算多大的院子。
进门是典型的欧洲浪漫装修风格,棕黑色壁炉和天花板雕花,彰显着优雅和品味。
落地窗有着白色边框,夏声推开窗扇,微凉的秋风吹进,入眼是一片生机勃绿的花园,草坪修剪整齐,赏心悦目。
“这个房子哪找的?”
苏晋将行李放到墙边,又将房门钥匙放到壁炉前的长桌上。
“周总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转身回到桌前,拉开颇有格调的高背软椅,示意他也坐。
“那天早上我们见面不是偶然吧?”
苏晋安然点头:“是,周总不放心,希望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果然,她略一沉吟,倒不纠结于此,反问他。
“你的外驻工作,真的需要三年?”
似乎没想到她问起自己的事,苏晋眼神一顿。
“应该不用,周总欧洲板块的布局很早就铺开,我来算是推上正轨,大概一年时间,这边也就稳定了。”
“一年。”夏声笑笑,“一年后,大概娇娇也结婚了。”
苏晋神色微动,夏声暗自留意他的反应,接着说。
“她也二十二岁了,早有属意的世家来谈婚事,之前她为着你不肯,但这次推辞不下,只能答应。”
“沈家二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前两天我听说已经安排他们见面。”
她目光平和地看着苏晋,似乎不带一点情绪。
“所以你也不用躲她三年,这边期满回国,没准还赶得上她的婚礼。”
苏晋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得笑的表情,敛下眼皮。
半晌,起身告辞。
“你替我……”他顿了顿,“算了,我先走了。”
两人缘分
终究看他们自己,夏声只能帮到这。
等人走了,夏声去楼上逛逛瞧瞧,各个房间都装饰得精致整洁。
但她最喜欢二楼中间的房间,宽大的软床,纯白的地毯,布置温馨舒适。
将行李收拾进去,卓冕打来电话。
这几天只要她没有工作行程,他都会邀她同行,好像他的假期分了她一半。
“我记得你说今上午没有安排,怎么这会不在家?”
夏声将护肤品摆在窗边横通的妆台上。
“抱歉,我搬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简单将昨晚发生的意外说了,对面沉默片刻。
“你现在搬到哪了,我去找你。”
她下午还要去趟邮局,国内公司寄来的大件样品有点问题,需要她去自提。
得知她有事要忙,卓冕没再多说,跟她约好忙完再见面。
夏声下午取出邮件,又找车送去当地提前联系好的工作室,做二次加工。
等忙完已经到晚饭时间。
周庭朔倒向真如他所说,来巴黎是有工作要忙,一整天并无消息,临近晚上才联系她,问她在哪。
夏声正在街口等出租车,迎面驶来的车停下,卓冕落下车窗喊她。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声音,沉默片刻,随后让她叫卓冕一起吃个饭。
等她挂断电话,车上的卓冕一副了然的样子,问她:“周庭朔?”
“嗯。”
“呵,他来得倒是快。”
三个人聚在新住处的起居室,有种别样陌生又紧张的氛围。
夏声坐在长桌短边那头,两人分坐她两侧,桌上的菜品是米其林餐厅预定送过来的,然而鲜有人动。
桌上红酒一杯接一杯,像是隐隐作比,两个男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神默默交锋。
她坐在中间,整整一瓶波尔多,她只喝到半杯。
似乎不尽兴,第二瓶还要开时,被夏声拦下,换成口感清爽的霞多丽,她怕再喝下去,一晚上要面对两个醉鬼。
真实的火药味愈加不掩饰,夏声慢慢察觉到不对,是因为听出他们对话间总是围绕着她。
“听说你们律所刚接了沪市融鼎的并购案,你这次休假时间倒长,不用亲自上阵?”
“你不也一样,西南部市场刚开调研,正是敏感的时候,你跑到这来盯没什么风声的分公司,不怕公司那些老古董有意见?”
“家属在这,总得来看看。”
正在切龙虾的夏声动作一顿,表情未明,就听卓冕轻笑一声。
“离婚协议不是早发给你了,一天签那么多字的人,怎么这一份就这么难签?”
互揭老底一般,夏声夹在中间,饭吃得索然无味。
后来,酒意略微上来,她实在听够了他们的明嘲暗讽,最后干脆放下刀叉,直接赶人。
“你们俩既然都忙,就别耽误在我这,该回国做什么就赶紧。”
“我也很忙,没空应付。”
最后她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拉开椅子,送客。
“饭也吃完了,我要休息,明天还有事,你们走吧。”
闻言,周庭朔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起身看着对面的卓冕。
意思明确,也不准备给对方留下的机会。
夏声将两人送到门口,冷着脸说句“慢走”,转瞬就关上了门。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她才得以消化刚刚认清的事实。
——卓冕大概喜欢她。
两人相识,除去几年前素未谋面的电话,就是婚后因周庭朔的关系,寥寥接触几次,相处间也是礼貌克制,以朋友身份接触,她根本想不出对方什么时候对她有别的想法。
头疼,就不该凑一起喝酒。
她叹口气,一边想一边将桌上的餐具收拾下去。
正对着长桌没多远,就是厨房,玻璃拉门后的料理台下是纯黑的洗碗机。
碗筷都收进去,她刚按下开始键,听到身后门响。
*
周庭朔跟卓冕前后脚被“送”出门,十几年的老朋友,两人默契地无声对视,一起向外走。
一条石板路通往门口黑色大门,周庭朔在门口站定。
“卓冕,不论如何,夏声现在还是我太太,你该有分寸。”
对面的人笑得温和:“你知道,我没有分寸的时候可远不止现在这样。”
卓冕看上去是谦谦绅士,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他骨子里也有灼烈强硬的基因,周庭朔见识过。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肯退让。
半晌,周庭朔转身回去,在他面前关上大门。
夏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蹙了蹙眉。
“你怎么回来了?”
他神情淡定,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她身边,另一手绕过她身后,将料理台上还没封口的半瓶白葡萄酒拿过来。
“开封了,不喝完口感会变差。”
夏声抱胸看着他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一杯递给她。
“我明天还有正事,不能再喝,你也别喝了。”
她拒绝,想去夺酒杯,被他抬手躲过,一杯酒很快滑入他口中。
周庭朔就站在她面前,仰头时锋利的喉结线条定在她眼前,隔着薄薄的皮肤,缓缓滑动。
“你该走了。”她偏头不再看。
耳边是斟酒的声音,接着第二杯喝尽。
“我走去哪?”他眼底似被酒意波动,卷着波澜凝视她,“你在这,让我去哪?”
他放下酒杯,再一次俯身撑在她身后的料理台上,圈出一处不算大的封闭空间,将她锁在里面。
浓醇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上,夏声被那温度烫得瑟缩一下,抬手推他的瞬间,被他抓住顺势一带,人便跌进他怀里。
“我们见面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你除了赶我走,没说过别的。”
他语气低沉,打量她的眼神复杂。
“你不想我吗,一点都不想?”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直接低头吻下来,力道深重,直接撬开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吮着她的舌。
两条手臂连带他的身体,仿佛铜墙铁壁,禁锢着她。
夏声骤然被夺去呼吸,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直到她有些微微缺氧,抬手用力拍了他两下,他才短暂离开。
感觉到他下巴落在她肩膀,夏声喘口气的功夫,听到他沉哑的声音。
“可我很想你。”他动了动,摩挲着她的脖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一句话,让夏声身形一滞,她推开他,拧眉看着。
“周庭朔,你喝醉了。”
“你不信。”他失声而笑。
像是为了证实,他将人紧紧按入怀里,两人隔着并不厚的布料,身体紧紧相贴。
唇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落下,周庭朔的眸光像是线、是网,将她紧紧拢在眼前。
两人的呼吸都不可控制地乱了频率,重重的心跳连带着太阳穴,将身体每一条血管都变得沸腾鼓胀。
胳膊没了力气,腿也变得软绵,夏声蜷在他怀里,推不开躲不了。
下一秒,她被他拦腰抱起,走向二楼。
第62章 第62章失控
夏声不知道他如何精准地找到自己选好的卧室,反应过来时,人已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室内没有开灯,隐约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床脚,静谧温柔。
她来不及分神欣赏,醇烈的气息又再次靠近。
昏暗的室内,暧昧绵长的亲吻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刺激着她的感官。
温柔却炽烈的吻,湿热的舌不经意间探入,追逐触碰她的舌尖,撑在她耳侧的手转而揉捏着她小巧的耳垂。
周庭朔似乎不准备放过她,很快那吻辗转着来到她的眼尾眉心,又落到她耳畔。
身体不轻不重地摩挲,故意撩拨她的柔软,语气沉沉引诱她开口。
“声声,说你也想我。”
夏声陷在羽毛枕里,被他揉捏折磨,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沉默代替回答,周庭朔手指抚上
她的唇角,撬开她的贝齿,不让她再咬。
很快她的耳尖被一片湿热包裹,清浅地吮吸,又细细啃咬,湿柔的水声放大在她耳廓,令她颤栗。
一瞬间,像有电流穿过脊背,直达头顶,夏声忍不住轻哼出声。
“说你想我。”周庭朔不死心般,又重复一遍。
不过是床第间的细枝末语,情之所至说了也无所谓,但她却执拗着不肯开口。
委屈与不甘渐渐清晰,胸腔胀痛着让她喘不过气。
她太清楚收拾起那些对他的感情花了自己多大力气,如今他却想轻而易举地挑开,等到他得娱自身又抽身离开,再留一地狼藉给她,凭什么?
眼底的酸涩骤然冲上,一抹热意滑出眼眶。
“我不想你。”她声音发抖,“凭什么要我想你。”
身上的动作停下,周庭朔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异样,抬手便触到她脸上的一片湿意。
心疼与后悔瞬间涌上,他俯身温柔吻拭她眼角的泪,又苦又涩,一如他心口的滋味。
“别哭,是我的错。”他柔声哄着,又去吻她的眼。
“你不用想我,我不勉强你。”
这一瞬间,他甘愿妥协退让,却又患得患失,“只要你也不想别人。”
他翻身将人整个拥入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手一下下安抚着她的背。
等她情绪慢慢平静,才低声又确认一遍。
“你不想我,能不能不要想别人。”
别扭的醋意,偏执的占有欲。
夏声一腔怨怒,狠狠地推他一把:“我什么时候想过别人,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被这样搓磨半天,浑身又是泪又是汗,难受得厉害。
听到她的话,周庭朔悬着的心放下些,直接起身抱起她往浴室去。
浴室干湿分离,左手边就是地中海风格的浴间,宽敞的浴缸嵌在墙边,淋浴室在旁边,中间隔着透明玻璃。
夏声控诉自己可以,让他放手,周庭朔贴着她耳侧出气,压低声音刻意撩拨。
“好,我放你下来。”
他动作太快,夏声腿还有些软,根本来不及站稳,只好扶着浴缸边缘坐下。
“你出去吧。”
浴缸尾部的金色出水龙头被他拧开,调好水温,他自顾开始解扣子。
衬衫西裤几秒钟落地,完美的身体形态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没有一点犹豫。
接着人便半蹲到她身前:“你没力气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洗。”
夏声穿着针织开衫,里面是一件吊带长裙,眼看他抬手就要来解,她向后躲。
身后就是浴缸,台面边缘并不宽,她向后时没找到支撑的点,失去平衡的瞬间,被他护着后背,两人一起跌了进去。
长裙顷刻飘在水面,针织衫沁了水沉甸甸地坠在身上,夏声恼火地瞪着他,抬起腿踹他的肩膀。
“都怪你,出去出去,你去旁边洗。”
浴缸里的水顺着她的动作溅起水花,大部分落在他条块分明的胸腹,周庭朔好脾气地握住她的脚踝,顺势将贴在她腿弯上的裙摆推上去。
他扶着浴缸边缘,倾身而上,脸颊上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眼神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冷淡,令她迷了眼。
好像,他醉了。
“声声,这里洗得开,别推我。”
醇厚深沉的嗓音,像陈酿启封,顷刻间,她好像也有些醉了。
两人浸在温热的水中,隔着薄稀的雾气相望。
都说对视是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在他细细密密的视线里,夏声听见自己愈加隆重的心跳。
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但她辨不出所以。
浴缸的水升得很快,水面没出边缘,开始盈漫在浴室地面,夏声被热气环绕,脸红似桃,颤着睫毛别开视线。
她半躺的姿势实在有些累,曲腿想要坐起来。
水面下,他半跪在她腿间,只要她略一动作,腿弯便会蹭到他的腰腹,更不巧的是,她落脚时不小心踩到他的大腿,又滑到他腿间。
那一瞬,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粗重了些,随后他蓦地起身,拉过她的脚踝放在他腰后,直直亲上来。
缠绕碍事的衣物一件件褪下,随意扔到地上。
水面波鳞,有节奏般一阵阵涌向浴缸外,浴室上方的吊灯被水汽氤氲,光线变得婉转浅柔。
夏声仰着头,躲过他的唇时就大口喘气,手指用力抓着浴缸边缘,怕自己沉入水面。
她被抵在角落,太过清瘦的背撞在浴缸上,闷闷吃痛。
“哪有你这样洗澡的,我不用你帮了。”
趁着推开他的功夫,夏声转过身背对着他,趴在浴缸边缓口气。
薄而细嫩的皮肤包裹着漂亮的蝴蝶骨,中间有一截淡淡的红痕,是刚刚压出的印记。
手指拂过,周庭朔的声音沉沉传来。
“抱歉,是我没照顾到。”
话落,他硬实温热的身体又从后贴过来,两手锢着她的腰。
“我扶着你,这样好一些。”
夏声趴在那,眼前只有未点燃的半截香薰,角落里丘比特的金属摆件映出两人不甚清晰的身影,她闭了闭眼,不懂这样又好在哪。
此刻的周庭朔就像缠人的艳鬼,是进是退他都黏着,势要将她嵌入身体,融于骨血一般。
大概真的醉了,又或者生理性的吸引还存在,夏声索性放弃挣扎,由着他摆弄。
但纵使不用自己出力,很快也开始腰酸腿软。
精实的小臂横在她胸前,撑着她不至脱力沉入水中,浓重的呼吸落在耳边,又来寻她的唇。
她恼了,嗔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完,一个澡洗了多久了!”
只是嗓音被沁得软柔无力,半点斥责的作用也起不到。
不知餍足的人,漫长无边的夜……
几近凌晨,周庭朔才将两人收拾干净,夏声被抱回床上时,身上没有一处骨头是硬的。
明天她还有重要的事,眼皮沉沉落下前,嘟囔着。
“如果明天起不来,我跟你没完。”
周庭朔眸光温柔地锁着她,妥帖地为她抚平被角,轻吻她的发顶。
没完才好,一辈子都没完最好。
翌日,夏声是被扰醒的。
温软的触感从鼻尖到鬓角,断断续续不停,她迷糊着用手去挡,手心被舌尖勾了下,睡意便消了大半。
睁开眼,俊朗的五官放大在眼前,紧接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动了动刚刚苏醒的身体,才发现整个人都被他圈在领地,从胸前到小腿,全都紧紧贴在他身上。
懵了一瞬,她开口:“周庭朔,你酒还没醒?”
“醒了。”
两个人的嗓音都有些哑,昭示着昨晚的疯狂。
他看眼床头的时间,缓缓放开她。
“你该起了。”
夏声也看了眼,随即迅速起身去洗漱。
她现在没时间深究昨晚的失控,是不是两人被酒精支配的结果。
半个小时后,夏声穿着改良的湖青色中式旗袍,长度到小腿中间,配着纯白流苏披肩,身上能遮的地方都遮上。
再将头发用白玉簪半绾着,提个手提箱下楼。
匆匆路过起居室,周庭朔端了早餐出来,看到她的瞬间,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
她没空吃,要去赶高铁。
周庭朔放下餐盘,跟到门口,在她出门前将人拉到身前,揽着腰送上深吻。
夏声推着他向后仰,眼神惊讶又不解,总觉得他像换了个人。
结束一吻,周庭朔松开她,推开门:“走吧,你不是赶时间?”
上午要赶去里昂,参加一个活动,她撇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门。
高铁两个小时,夏声赶到会场时间刚好。
这是官方组织的公开文化活动,参加的大部分是本地人,夏声穿着独特,再加上东方温婉清丽的长相,倒被好多人拉着合影。
她掐着时间,赶在最后一场公益交流演讲,进了会议厅。
随身的手提箱放在腿上,会议的最后,终于等到她要找的人。
法国旅游文化大使受邀参加活动,正在台上作简短演讲,夏声早已看准他的助理是哪位,赶在演讲将要结束时,提着手提箱走过去。
她礼貌地上前打招呼,用流利的法语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图,随后站在台下,等着助理去问后的回复。
十多分钟后,退场又出现的大使在助理的引导下,来到她面前。
夏声将手提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送上。
“一点小礼物,送给您。”
“这是我国传统非遗的青瓷,出自一位很有名的传承人之手。”
手提箱内,是去龙泉时蒋师傅亲手送她的那套茶具,夏声回去后找了韩子弋略作改造,保留茶具本貌,在手提箱上手绘了法国国花鸢尾。
箱内的防尘布依旧是用心定制的,淡蓝色棉锦上的图案,是印着鸢尾花的茶盏。
大使欣赏着茶具的通透精致,又听夏声细细介绍了青瓷的历史,当即郑重收下,表示非常感谢她的分享。
会面的最后,两人并排合影,大使让助理留下夏声的联系方式,说之后也想给她一份回礼。
出了会场,夏声长舒一口气。
她在赌一个机会。
第63章 第63章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回程路上,夏声大概跟秦莫说了送东西的事。
对方有些惊讶:“你就这么直接去问了?从来都没接触过的官方大使,你不怕被拒绝?”
夏声不甚在意:“拒绝也无所谓啊,左右不过浪费我一天时间,但他要是接受了,我们就有更多可能。”
道理是这样,但秦莫还是不由佩服她的执行力。
只要她想做的,就敢去尝试。
接下来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夏声大概跟她交代了下,又嘱咐。
“最好尽快,我估计有消息也就这几天。”
从回程的高铁下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她随意找了家咖啡店,要了份甜品坐着等人。
手机上,卓冕早上发来的消息,她刚刚才抽空回。
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她一口口品尝着黑森林蛋糕,跟周仪娇通电话。
“他联系你了没?”
周仪娇正在明箴的业务部,接到电话起身跑到没人的茶水间。
“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夏声含着叉子,默默皱眉。
按照她的猜测,苏晋不会没反应啊,真就沉得住气。
“那……如果他真的无动于衷,你准备怎么办?”
“可能,我早该认清事实放弃了。”周仪娇靠在饮水机旁,苦着脸,“这一路,都是我一厢情愿追着他,如今他出国我追不到国外,就跑到他原来的部门见习。”
“有时候想想,我真的有些犯贱,人家就是不喜欢我,根本强求不来。”
听她这样说自己,夏声有些心疼。
“别这么说,你很好,只是你们不适合。”
安慰过一阵,周仪娇也不愿再谈,匆匆收了线。
手机上,是薛宁玉发来的微信名片,要她赶紧加上人家聊聊。
既然不是苏晋,那么是谁也没什么所谓,联姻也无妨。
周仪娇刚去点,新的消息顶上来,恰巧就点进去,等看清聊天界面,她的心重重跳了下。
【苏晋:那个数据锁定难题,解决了吗?】
没人知道,夏声告知周仪娇即将联姻的消息后,苏晋有多少次打开两人的对话框。
她的朋友圈被他翻烂,忍到国内终于是白天,才字斟句酌发了这么条信息。
周仪娇盯着这句话,想哭又想笑,半晌关掉手机,沉默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巴黎的街头,咖啡厅的露天座位,夏声这一抹湖青色格外亮眼。
半个多小时,已有几个人来要联系方式。
当她再一次礼貌拒绝时,卓冕的声音传来。
“今天穿得这么隆重,不会是为见我吧?”开玩笑的语气。
夏声示意他坐,叫来服务生为他点了杯咖啡。
看出她略有严肃的表情,卓冕敛起神色,似乎知道她约他出来是要说什么。
“卓冕,这段时间……不止这段时间,应该是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你的帮助。”
“但你要说但是。”他苦笑一声,“我不想听你的但是。”
披肩滑落,她略微拢了拢,坦然看着他。
“可我必须要说。”
“我对你,只有朋友之间的友谊,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他抿了口咖啡,视线落在她盘扣半高领后隐约露出的脖子上的红痕。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他自嘲般,“你甚至没给我一个正式表明心意的机会,是因为他?”
夏声摇头,视线淡淡落下。
“跟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我很明白不对等的感情付出,是很消磨人的。”
“如果我说我甘愿呢?”
一辆车驶过,带起的风吹动她的头发,夏声沉默不语,抬手别过鬓发。
很快,那辆驶过的车又停回来,从车上下来的人径直走向她。
“回来了怎么没联系我,好去接你。”
不知是不是凑巧出现的周庭朔手扶在她身后的椅背,并没有落座的意思。
此刻坐着的两人视线回避,氛围凝滞,聊天内容他几乎猜得出来。
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当然另一半还攥在夏声手中。
毕竟或早或晚,那份她提出的协议总要有个结果。
他看向卓冕:“假期难得,你都浪费在这,咖啡哪不能喝?”
“哪都能喝,自然在这也能喝。”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夏声不愿夹在两人中间,看他们明里暗里争辩。
她起身,先一步往车那边走。
“先回去吧。”
一位聊清楚,还有一位。
只是对于周庭朔,夏声总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比如,回去后的她刚准备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就被他别的话题打断。
“去里昂还顺利吗?”
坐在沙发上的夏声揉揉酸胀的小腿,随意点点头。
“还好。”她想起今天拍的几张合影,拿出手机翻了翻。
周庭朔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扶手上,也跟着看。
须臾,他问:“你想借力官方?”
只是有个初步的计划,具体能推进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她登上邮箱,暂时还未收到大使那边的回信。
想来也不会这么快。
“嗯,不过未必能行。”
周庭朔沉吟片刻,便有了想法。
“把照片发我,我认识几个巴黎媒体那边的朋友,写几篇资讯,将这件事推出去。”
夏声眼神一亮,看向他。
“可以这样?”
她一路都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由小做大,今天他这提议倒是很好的开始。
说起工作,别的事全都放到一边。
周庭朔又问些她的整体计划,夏声将所有的想法一并说了。
他听得认真,间或点点头,最终笑着看她。
“这点子你想的?”
“对啊,怎么了,不可行?”
他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牵着往楼梯走。
“非典型手段,另辟蹊径,也许可行。”表示肯定后,他推了推她,“先去洗个澡吧,动了一天脑子,该累了。”
“一会等你出来,我们再详细聊。”
之后,周庭朔倒并未对她这个项目的计划提建议,反而是告诉她一些谈合作时的默认规则和技巧。
“你现在接洽的Mahel文化我刚刚了解过,隶属Irtefer集团,也算是法国老牌企业。”
“这种企业,通常很看重初次合作对象以往项目的完成度,信誉度。”
这点夏声知道,只是从前她们做的都是小合同,合作方也没有特别说得上的企业。
跟竞争对手比,反而没优势。
然而他并不认可她的想法。
“所有企业都是由小做大 ,你每高质量完成一份订单,都是对信誉的背书。”
夏声属于一点就透的人,当晚就拉着公司全体,开了个视频会议,一项项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整个起居室,只有她电脑里传出的声音。
这里没安排阿姨,只有她跟周庭朔在,对方从她开始会议就不见了踪影。
中途再出现,是洗过澡的模样,给她递了杯温水,又默默离开。
会议开了快三小时,结束时已近午夜,夏声这一天劳心又劳力,累得再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回到卧室,甚至懒得开灯,直接扑到床上,被子一卷睡过去。
至于另一个人在哪,睡哪,她无暇顾及。
周庭朔晚她一会进来,窗帘未合,就着银淡的月光,看床上人裹在被子里躺在床中间,表情柔缓。
他走过去,将人从被子里解出来,捞进怀里满足地闭上眼。
长夜无声,只有彼此呼吸交融。
换来一夜好眠。
夏声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
手机上有周庭朔的留言,说他有事要办,这几天不回来。
消息后,跟着几条网络链接,她一一点开,是几家流媒体发的报道。
文章张弛有度,切入角度客观但字里行间是赞许,评论反馈也都不错,有不少人关注到她所送的青瓷,也有些关于她这个东方面孔的讨论。
她静待Mahel那边的反应,果然对方很快就联系了她。
媒体并未说清她与法国文旅大使的关系,夏声也有意模糊。
作为外国企业,进入本地市场时如果能有官方背书,自然会获得合作方信任。
至此,夏声在会桌上,又有了些谈判的资本。
当然,接下来她也更忙。
大使那边两天后又联系她,除了要她一份地址邮寄回礼,还送她一张几天后中法文化峰会的邀请函,当然是观众席。
这是意外惊喜,夏声鼓起勇气,又主动联系了对方。
接着,她马上让国内的韩子弋去趟龙泉。
几天后,夏声应邀去了峰会现场。
正式会议大概半天,接下来还有非正式会谈,而在这个会场,氛围相对轻松,领导人们也并不做正式发言。
会场一侧有准备的休息区,在那有夏声提前送来的全套瓷碟,鸢尾花的形状,里面盛着法式甜点。
每一位路过的参会人员,都会注意到这些别致器具,以及瓷碟尾端圈环里系着的云朵标签。
标签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是夏声公司的IP形象。
会议有专门的官方宣传团队,甚至不用夏声再找宣传途径,而这一次的稿件将出现在正式新闻上,哪怕只能占据新闻图片一角,对云声文化来说,足够。
会议结束,大使还特意跟她聊了两句,夏声十分感谢对方。
大使亲和地表示,这次恰好是中法文化峰会,她所提供的青瓷完美契合主题,这也是能同意她请求的关键。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堪称完美。
夏声出来给韩子弋打电话时,对方已经跑去自我逍遥了。
那些青瓷器是她亲自去龙泉,从蒋师傅那取来,带到法国的。
对面风声和着流水声,是在塞纳河畔:“你怎么知道会用上这一套器具,居然提前找蒋师傅定制了。”
夏声笑笑,心情放松下来:“定制是定制,但原本不是用在这的,就像那套茶具本也不是准备送给大使的,只不过一切都恰好。”
“只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好,那夏总也记得给我准备好出差补助。”韩子弋揶揄她。
夏声又交代她几句接下来的事,随后才搭车回家。
忙着的这段时间,夏声甚至没空想起周庭朔,直到这晚她独自回到小洋房,躺在卧室放空,才隐约觉得不对劲。
手机上,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昨天晚上,他问起她峰会做好准备没。
法国分公司的事,按理说大部分都是苏晋在负责。
所以他有什么事,会忙到这么久不露面?
第64章 第64章种种惊喜,将她淹没……
夏声躺在床上,洗完澡吹得半干的发晾在床边,想了想举起手机打开群聊。
【安真:@周仪娇你嫂子出国,你怎么也忙,我就这两天有空,居然见一面都没时间。】
【周仪娇:别提了,被拉去做苦力,我也想跟你逍遥去。】
【夏声:什么苦力?】
【周仪娇:……不可说。】
夏声捋了捋头发,坐起身靠在床头,就看安真急性子地追问到底什么她不可说。
周仪娇似乎打定主意,一味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安真转移话题。
【安真:对了,听说哥不是也去巴黎了吗,怎么样,你跟他是和好如初还是一刀两断了?】
是原地踏步。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输入框,半晌也没回。
【周仪娇:默默插一嘴,我哥这回真是动真格了,昨天被我妈又狠说一通,他居然都没反驳。】
【周仪娇:嫂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夏声指尖顿住。
所以他这一阵消失,是因为回国了?
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银白色的月光。
其实夏声隐约明白为什么周庭朔不想跟她离婚。
一个家里人全都满意的太太,不争不闹,安静事少,可以给他省去很多麻烦,再换一个人,大抵又要重新磨合。
对于他这种对感情看得很淡的人来说,着实是浪费时间精力。
她怅然走下床,站在落地窗前,想起刚结婚不久的那个夜晚。
也是这样清朗的月光,他站在她面前,表情认真地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如果有他有知情权。
彼时没有,但现在有,可夏声却无法对他宣之于口。
她抬手,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将一室月光关在窗外。
两天后的周末,夏声被卓冕堵在家门口。
一早开门,也不知他在那等了多久,一双眼噙着笑,语气温柔。
“今天的时间能交给我吗?”怕她拒绝,又加一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我明天假期就结束了,今晚的飞机。”
“恐怕不行。”夏声的身后,替她拒绝的语气坚定,“她的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
周庭朔晚一步走出来,眼神深长地看他一眼,拉着夏声的手腕,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航班落地,周庭朔一刻不耽误地赶回来,此刻坐在车上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刚好比卓冕早一步。
随即听到她问:“你说要跟我谈谈,为什么不能在家里说?”
夏声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不断缩小的身影,心里难免歉疚。
她本以为周庭朔只是找个餐厅,两人正式地聊聊,没成想车子一路开下去,直接驶出巴黎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身边的人放松地阖着双眼,大概搭越洋航班太累,似乎已经睡着,她只好问司机这是要去哪。
“fecamp,车程大概两个多小时。”
是巴黎附近的一个临海小镇,景色特别宜人。
恰巧今天天气极佳,湛蓝的天只有些浅淡的云,像薄烟散在蓝幕。
来巴黎这么久,她还没正经出来走走看看,这会将车窗摇下来,吹着淡淡的海风,倒像是偷闲度假。
周庭朔于身后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望向窗外的侧脸,一直未出声。
车子在小镇外的一条窄路停下,周庭朔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夏声四处打量,面露疑色。
眼前是一栋欧式庄园,低矮的白色栅栏后,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坪,粉白的蔷薇花墙盛放,最醒目的则是位于中间的尖顶蓝墙三层别墅。
庄园大门立着两个颇具西方具象风格的人像雕,敞开的黑色大门旁,一块棕色门牌,上面却空无一字。
旁边站着个穿礼服带领结的白人管家,手里盛着托盘。
夏声不明所以看向周庭朔:“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将人带到大门旁的门牌前,将管家托盘上的软刷笔递到她手中。
“这片庄园半个月前已经是你的。”他扬扬下巴,指指门牌,“你可以为它命名了。”
夏声握着笔,明显还没进入状况:“我的?这是我的?”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出国这一个月,夏声忙得焦头烂额,早已将自己生日忘得干净,这会他提及,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一怔,随即将笔放回原位,转身看他。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庭朔视线描绘着她的眉眼:“生日礼物,只关乎心意,价值是最不重要的,我只希望你喜欢。”
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大手笔……
看出她犹豫,周庭朔略一摆手,管家便做出请的姿势。
纯正的法语相邀:“夫人,请进。”
她被他拉着,一路路过花园喷泉,走到门前,两排男仕和女仆分立两侧,恭敬地行礼。
“夫人好。”
俨然,在夏声还没来时,所有庄园里的人都已认她为主。
推开粉刷一新的白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木质、藤编、田园布艺,畅快的空间,清新的风格,完全是夏声喜欢的样子。
看得出,里面家具装饰都是新换的。
正厅有上百平米,一张几十米的纯白木质长桌,上面摆放着烛台和鲜花,四周的墙壁挂着色彩明丽的油画,夏声走过去,仿若步入梦中的场景。
怎么会与她所有的喜好都那么契合。
周庭朔站在她身后,观察着她的反应,嘴角缓缓松下来。
看来她喜欢。
“要去楼上看看吗?”
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上三楼,入目就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碧蓝的天和无边的海岸线。
“这里竟然能直接看到大海。”
她声音带着雀跃,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就是宽敞的步入式开放阳台,一旁放着两张碎花布艺躺椅,和藤编玻璃圆桌。
深吸一口气,清新略带湿意的空气盈漫胸腔,夏声撑在阳台栏杆上,闭着眼一脸惬意。
下一秒睁眼,她才看到楼下正对着的一大片花海。
各色的郁金香,在阳光下纵横交错,形成一串巨大的花体字。
声声,生日快乐。
最下角那一处颇有设计,仔细看下去还有些熟悉,夏声看了会,慢慢分辨出那好像是一幅画。
深紫的花作发,浅粉的花为脸颊,随着微风拂过,有种过分传神的韵味。
——那是她的侧脸。
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夏声一时失语,凝着视线看了许久。
周庭朔走到她身边,视线只停留在她的脸上:“这已经是园艺师能调整出最像的样子。”
夏声双唇喃喃:“这个时节,怎么会有郁金香?”
郁金香的花期明明在三四月。
谁让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周庭朔一语带过:“只要想要,总有办法。”
夏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心底有处柔软被戳中,眼神也变得柔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大概从她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那个晚上,他心里就有模糊的想法。
也一如她当时所做的那样,今天蛋糕和长寿面都有,只不过做蛋糕他并不擅长,找了店定做的,只有亲手多给她做几道菜。
一楼开阔的厨房里,他将外套脱下,拿着围裙看着她。
“能帮我一下吗?”
夏声接过来,将绑带利落地穿过他手臂下,她低着头,发顶落在他视线里,周庭朔低低喊了她一声。
“声声。”
不知何时,他对她的称呼,从“夏声”变为“声声”。
她仰起头:“嗯,怎么了?”
一个轻吻就这样落在她的唇边,温热一触即分,像羽毛擦过,轻而快的结束。
不带情欲,也没有目的,好像此时此刻的氛围使然。
夏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退回去,神情自然地看着她。
总觉得国外重逢后的周庭朔变了,变得格外主动,。
而这样一个轻吻,却让她的脸瞬间发烫。
她默默低头,不想被他看见,可手下的动作却乱了章法,两根绳转来转去还没系上。
最后还是他背过手,接过绳子系好,又将她推出去。
“在那等我一会,很快就好。”
庄园有厨师,也有佣人,但一概被他遣出去,此刻忙碌的只有他一个。
夏声坐在长桌前看着他,这次是纯黑的半身围裙,围在他精瘦的腰身上,倒说不出的合适。
明媚的阳光由高窗斜照进来,地上映着他颀长的影子,炉灶燃起火苗,渐渐有浓郁的香气飘出,让她莫名觉得窝心。
说实话,出国后她时常怀念周庭朔的好厨艺,原本以为自己再没机会吃到。
很快她眼前就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还都是她爱吃的菜。
香槟酒冒着绵密的气泡,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也已点燃。
周庭朔坐在她对面,笑着让她许愿。
夏声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抵在鼻尖前,闭上眼睛。
独属于她的生日愿望,几秒钟她在心底便默默许好。
睁开眼拿起刀将蛋糕切开,甜蜜浓醇的奶香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勾起唇,眼里细碎的光变得耀眼:“我还从没这么隆重的过过生日。”
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不想扫兴。
所以原本定下想要跟他说清楚的决定,推延到以后再找机会。
此刻,她只想抛却一切,去享受当下。
电话上,陆陆续续收到亲朋好友的生日祝福,她好多没来得及看,直到周仪娇的视频请求发来。
她看眼周庭朔,对方放下筷子,似乎预料到她会打来。
“接吧。”
视频接通,周仪娇怼脸自拍,先是给她送祝福:“嫂子,生日快乐!”
夏声笑着道谢,看着对面屏幕反转过去,画面有些熟悉,好像是在碧水华汀。
镜头对准地上,福宝带着一只小帽子,上面别着生日快乐的发卡。
冲着镜头喵喵两声,又乖又萌,让她的心都化了。
“福宝也祝你生日快乐哦。”
周仪娇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动作已然离开小猫咪,起身走向里间的客卧,是夏声从前住过的那一间。
“准备好了吗?”
夏声刚想问准备什么,门就被她推开来。
入目是一间梦幻般的公主房,黄粉主色,布绒带着蝴蝶结的床品,淡黄色的窗帘。
对面则是铺着地毯的玩偶乐园,品类不一的毛绒玩具堆放在那,大的是近人高的抱抱熊,小的也有手掌大小的兔球,只看着都想即刻扑进去的程度。
靠窗边是浅木色书桌和书架,随着周仪娇脚步走进,她渐渐看清书架上摆放的东西。
数不清的成套少女漫画,过去用过的教辅书,最新的主题电脑主机,上学时获得的奖杯和证书,以及那罐她亲手叠的纸星星。
这个房间,像是将锦城她的房间做了通体升级,再搬来这里一般。
“这什么时候弄得?”
周仪娇神秘笑笑:“这些,你问我哥吧!”
第65章 第65章不能抓住我的心,又不要……
视频挂断,夏声转头问他:“你之前说装修……是真的要装啊?”
那时周庭朔将客房的床和家具都清出去,说要重新装一下,夏声以为对方只是为了让她回主卧住,随口说的。
新房间布局跟她从前的房间基本不差,好多东西甚至是从锦城原封不动带回来的。
夏声今天收到的惊喜有点多,一时懵懵地眨眼看他。
“你为什么要把客卧装修成这样,之前不是还不许我去客卧睡?”
在锦城的那夜,她趴在自己的床上,懒懒翻着书,扬着脸骄傲自夸的样子,周庭朔在碧水华汀从未见过。
只有被称作“家”的地方,才会让人卸下一切防备,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周庭朔起身走到她身旁,支着一条腿靠在桌旁,嗓音沉缓。
“我希望那里也能成为你的‘家’,我跟福宝都在等你回家。”
两人视线在静谧的空气中相接,他无波的眼眸此刻像洗了春水,轻柔地缠着她的目光。
夏声呼吸一滞,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心底有一个粗浅的念头,在勾磨着她的思绪。
到底要不要再问他一次,为什么不愿跟自己分开。
她刷得站起来,可双唇开了又和,没吐出一个字。
这会儿周庭朔半靠着,两人视线高度一致,她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他的真心。
“周庭朔。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又抿上唇。
站在她面前的身影缓缓靠近,最终抬手别过她耳畔落下的鬓发,指腹留恋地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好了,吃饱了我们去拆礼物吧。”
她没想到还有礼物,由着他将自己拉到正厅旁的一间茶歇室,四脚的方形茶桌上,摆了满满的礼物。
来自安真、周仪娇、周灵熙……一大堆人的礼物,甚至祁家骏的都有。
夏声一边拆,一边挑眼看他。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滴水不漏,竟然连安真都没告诉我。”
周仪娇怎么会说他跟惊喜绝缘,这人明明很会准备。
他笑笑,怕她弄坏指甲,拿出一把小刀递给她拆包装。
“是他们愿意配合。”
夏声拆得手酸,总算把东西都看完,这会对着这一堆礼物,又有些发愁。
好在周庭朔早为她想好,招来佣人,将礼物一件件打包,随后再一起送到巴黎那边的家里。
电话铃声刚好响起,夏声看是夏国理的来电,赶忙接起来。
“声声,生日快乐啊。”
“爷爷给的红包怎么不收呢?”
老人一大早就给她转帐,夏声拖着没领。
她坐到旁边的茶椅上,看着佣人将东西收走,又快速送上来两杯茶:“我生日已经收了好多礼物了,您留着这钱,等我回去给我买个蛋糕吃就好。”
对面老爷子笑问:“怎么,收礼物了,蛋糕没吃到?”
夏声看眼坐在旁边慢慢品茶的人:“吃到了,长寿面也吃到了,您不用担心,我今天生日过得很好。”
“哎呦,我可不担心,小周提前那么久准备的,多用心呢。”
她垂着眼睫,低低应一声。
挂断电话,对面窗角刚好有只白鸽飞走,扑棱棱将斜进的阳光打乱一瞬。
夏声视线遥遥落在那,有些出神。
“要去看日落吗?”她听到周庭朔问她。
海边,沙滩,黄昏线,正是适合赏落日的地方。
已近十月,海水渐冷,但海滩上穿着清凉的游客仍有许多。
性感的比基尼,或者短小的泳裤,包裹着丰满健美的身体,在海浪中潜伏穿行,偶尔有几位夹着冲浪板上岸的年轻人,甩甩头发笑得恣意又尽兴。
夏声只是个看客,却依旧体会到自由与快乐。
她穿着草绿色半裙,白色宽袖衬衫,坐在离海岸稍远的一处石头上,嘴角弯弯,支着下巴欣赏。
察觉到身旁人已许久没出声,回头便刚好看到周庭朔放下手机。
她摊出手,伸向他。
“你拍到什么了,给我看看。”
手机放到她手心,入目第一张,就是刚刚她回头的画面,半沉的夕阳坠在她身后波鳞的海面,风刚好反方向吹过,卷起她耳后的发。
再往前翻,每一张照片的焦点都是她,夏声手指停下,关上屏幕将手机还给他。
“你不好好拍夕阳,拍些有的没的。”
周庭朔眉眼舒展,看向远处的落日余晖。
“夕阳每天都能看。”
夏声没接他的话,片刻又听他开口。
“你离开京市后,我才发现不爱拍照其实是个坏习惯。”
她有些不明就里,反问:“怎么成坏习惯了?”
他垂眼,将手里的手机翻转两下。
“想某个人的时候,打开相册,竟没有一张照片可看。”他无声笑笑,“那一刻才发觉,原来照片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从前的几十年,他没有这样牵挂过一个人,所以不知道思念到一定程度,哪怕看看照片也是种慰藉。
某种情绪堆积在夏声胸口,她用力吸口气,想要压一压。
“没有照片看的人,你可以忘掉的。”
远处有人冲着沉进海面的夕阳欢呼,橙黄的光线一点点没入远处的海平面。
“如果能忘掉,我就不会追来。”
被海边吸引的视线转回,夏声看向他。
略微昏黄的光线勾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漆黑的眼眸卷起波澜,直直看着她。
不知哪飞来一群海鸥,从他们头顶掠过,忽闪的翅膀搅动两人间凝固的氛围。
周庭朔从口袋拿出一只深红色的皮质方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过分华丽的钻戒。
鸽子蛋大小的主钻,即使在此刻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依然闪出剔透璀璨的光。
他抬起她的左手轻轻摩挲,无名指那里原本带着对戒的位置,早已空了。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夏声勾勾手指,被他轻揉着的指根有些痒。
她自己也有些混乱了,明明是要离婚的两人,怎么会又转回求婚这一步。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我不是本来就嫁给你了,现在又在问什么。”
那枚戒指圈在她指尖,夏声收着手指,是不肯戴上的意思。
她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地同意。
周庭朔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声声,我知道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错在哪。”
夏声的手心腻出汗,随即长长叹气:“老实说,一年前我觉得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只要条件合适,互不干涉也挺好。”
“可现在我不愿意这样。”
落日终于完全沉入海面,夏声的表情隐入昏暗的光线里。
“你说过,婚姻与感情都不可靠,你大抵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错在当时想得太简单,现在想要的又太多。”
像是终于要为两人关系画上句号,夏声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
周庭朔就这样默默听她说完,随即转身半蹲在她面前。
即使隔着晦暗的光线,夏声依旧能感觉到他沉沉的目光。
“我怎么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我爱的人明明就在我面前。”
海浪退去的声音,人群遥远的喧嚣,海鸟来去的鸣叫,一瞬之间好像都消失了。
夏声喉咙发紧,唇舌干涩,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
周庭朔的语气平静:“你曾问我,如果当时是另一个人跟我见面,我会不会同意联姻。”他视线直直盯着她,“我的答案是会。”
似乎意料之内,夏声并没有太多表情,随即又听他开口。
“但一切没有如果,现在住进我心里的人是你,你不能抓住了我的心,又不要我的人。”
戒指戴着他的体温,被强硬地推进她的指间,周庭朔抬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夏声看了眼手上的鸽子蛋,压着嗓音反驳他。
“你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花言巧语将她留下,她才不想就这样了事。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了,你明明……”
明明对我的撩拨毫无心动,明明说感情不可靠。
她的问题让周庭朔短暂陷入思考,半晌。
“非要说一个时间,也许是领证那天,你隔着车窗向我索要落下的那束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开始的。”
夏声垂下视线,显然不信。
他怎么
可能那么早喜欢自己。
但他言辞恳切,表情认真,又用尽心思为她准备这一切——
事情总是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夏声无声琢磨着。
“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好好考虑一下。”
她坚定的意志,好像正在不知不觉中缓慢瓦解。
回到庄园,夏声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三楼的阳台。
楼下的郁金香花海旁立了专门的照明灯,晚上看过去又是另一番景象,她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留念。
再点开微信,开始一条条将白天的生日祝福回复过去。
直到点到卓冕的头像。
【夏声,生日快乐,原本订了餐厅为你庆祝,可惜我总是晚来一步。】
【大概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希望你一切都好。——作为朋友的祝福】
她刚回复完谢谢,就被身后的手臂圈起来。
脊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夏声闻到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不累吗,早点去睡吧。”
周庭朔早已换了家居服,陪她赏了会夜色,才带她去卧室。
宽敞的房间,温馨不失浪漫的风格,夏声步入其中,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就注意到边柜上放着的两份文件。
“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却不是她签字的那版。
周庭朔靠在门边:“我想过今天最坏的结果,如果你执意原来的决定,我想给你最大限度的保障。”
夏声随手翻了几页,财产分配方面,他极尽大方,几乎分了一半资产给她。
她眼珠转动两下,突然抬头。
“你给的条件这么优越,其实签字对我来说也不错。”
柜子上只放了两份文件,夏声作势找了找:“笔呢,没笔我怎么签字。”
门边的人表情有些晦涩:“你不是说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都准备了,唯独没准备笔,他根本就是没想让她签。
夏声这会儿突然想逗一逗他。
“好像考虑好了。”
果然,周庭朔的脸色沉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走过来,拉开柜子第一个抽屉,真取出一支笔递给她。
夏声:?
难道他真准备让我签?
周庭朔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66章 第66章还有什么不满
夏声拿过笔,背过身,咬着指尖刚翻到签字页,身后传来敲门声。
管家站在门口,说楼下来了位不速之客。
等两人下楼,才发现所谓的不速之客,是一只乖头乖脑的拉布拉多。
狗狗哈巴着喘气,显然经过一番剧烈运动,从它沾满泥的爪子也能看出来。
管家:“院子里的郁金香已经被它糟蹋了一大半。”
周庭朔看眼远处被刨得面目全非的花园,紧紧蹙眉。
拉布拉多被佣人拴上了牵绳,傻傻坐在那流着口水,夏声刚走近它便兴奋地呜呜两声,伸出脑袋想要蹭。
她仔细看了眼狗狗的项圈:“它好像是有主人,脖子上挂着名牌呢,估计是从家里跑出来无意闯进来的。”
拉布拉多一直探着鼻子想要闻闻她,夏声感觉到它没有攻击性,走近些摸了摸它的脑袋。
谁知这狗是个自来熟,立刻趴在她脚边,疯狂摇尾巴,长长的舌头舔着她的手。
夏声手心被它拱得发痒,笑得弯起眼:“不行先收留下吧,估计主人会来找它。”
被留下的狗狗似乎知道这一群人里,最喜欢它的就是夏声,见她要走挣着绳索一定要跟着她。
佣人用力扽着绳子,将它勒得直呜咽。
看它实在可怜,夏声回身接过绳子:“那你跟我走吧。”
旁边的周庭朔视线打量它几个来回,低声嘱咐管家明天让园艺师将花园恢复,随后跟着一起上楼。
晚上,洗干净了的拉布拉多趴在夏声的床尾,脑袋时不时探上来闻闻她,周庭朔抱着枕头站在她床边。
“你去那边睡。”
已经躺好的夏声拥着被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为什么?”
周庭朔斜眼睨着拉布拉多,狗子立刻将脑袋缩回去,放在尾巴上。
“毕竟是长着牙的,我怕它晚上突然兽性大发,伤了你。”
于是还未反应过来的夏声,就被他手脚利落地抱进怀里。
她默默腹诽,会突然兽性大发的只怕另有其人。
不过,平时习惯得寸进尺的人,今天格外老实,只是规矩地抱着她而已。
月悬夜空,床边的拉布拉多睡得直哼哼,周庭朔看着怀里安静的睡颜,一股充实到满涨地感觉撑得他心口发紧。
摊在柜子上的协议已经被他收起来,上面并没有她的签名,而她也没再提过。
周庭朔轻轻吻下她的发顶。
她其实并不想签,他想。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个白发老太太找来,老人家在一公里外,找了一早上才寻到这,看到自家宠物好好的,再三跟他们道谢。
夏声注意到她略微弯着的腰和鼻尖上的汗,将人请进去喝杯茶歇一会。
老太太是独居,没儿没女,老伴也在一年前去世,只有这只拉布拉多陪着。
大概是许久没人同她说话,一口气聊了快一个小时,临走时还慈祥地拉着夏声的手,让她有时间去自己家作客。
夏声马上就要回巴黎,但她没忍心当面告诉对方,只微笑点头应下。
等人离开,她也坐上回程的车。
路上夏声情绪有些低落,周庭朔察觉到时,她刚好叹了口气。
“怎么了?”
话囫囵着说出口,她大概又同理心泛滥。
“你说无人陪伴的晚年,孤独地活着还有乐趣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做先走的那个,还是留下的那个?”
周庭朔认真思考会,牵过她的手腕放在手心握着,指腹轻按在她的腕骨上,一下一下。
“我们还不过三十,你就考虑白头到老的事了?”
听出他揶揄自己,夏声生气抽手,却被他用力拉着,彼此肩膀撞到一起。
周庭朔顺势从后揽过她的肩,安抚般拍两下。
“人各有命,老来孤独总有年轻时的美好回忆撑着,一生这么长,苦甜各一半,很公平。”
夏声听着,默默思考她前面二十多年,算吃苦吗?
有爷爷护着,顺利的读书毕业,还有了自己的事业,怎么算苦。
可跟周庭朔比起来,他成功又顺遂的人生看起来更完美一些,那她可能就算苦了。
见她又不出声,看着车窗外愣愣出神,周庭朔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
“想什么呢?”
夏声回神,略有深意看他一眼。
所以,如果真有那么长远的未来,最好让她做先走的那个,那些怀念与孤独的苦留给他吃好了。
“没什么,一会帮我放到街口的书店就行。”
夏声跟韩子弋约好在那见面,Mahel那边来了消息,邀她们就第二版的合作提案详谈。
想来有眉目了。
乘着峰会宣传的东风,云声文化传承企划里的青瓷主题变得有价值起来。
Mahel方态度明显比之前积极,夏声乘胜追击,将自己筹划的未来几年备选主题都做出来。
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能够取材的太多,能惊艳对方的自然也不少。
关键时刻,韩子弋也抛却了那身懒散习性,跟她起早熬夜的磨设计。
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觉得不够用。
夏声甚至提议她搬到自己那住,反正房子那么大,住进来也不委屈她。
韩子弋一口回绝:“我可听娇娇说了,她哥为了追你公司都不管了,一路跟到这来,我要不解风情地去打扰你们浓情蜜意,还不得被人家恨死。”
“再说,你休想再压榨我休息时间。”
什么叫公司都不管,周庭朔明明三天前已经回国了。
只不过辛苦的是他总要两头跑。
又半个月的时间,跟对方的初步合作总算定下基调,接下来就是走流程。
Mahel的年度重点项目要走集团审批,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夏声就闲下来。
恰巧安真有一个商业活动,要来巴黎。
当天,夏声去机场接她,两姐妹在异国他乡见上面,分外开心。
安真的经纪人叮嘱她明天一定要按时去品牌方那边报道,夏声等人走才问。
“我记得之前带你的是韩姐啊,怎么换人了?”
安真挽着她的手臂,坐上出租车。
“我解约了,这是新公司的经纪人。”
这事夏声一点不知情,原来安真签在祁家骏的公司手下,资源人脉全都不用愁,好好地怎么解约了。
问安真,又是一点不想多说的意思。
最近她在国外,没怎么关注国内新闻,自然不知道前段时间安真恋情曝光,被光速解约还欠了一屁股违约金的事。
当然,被曝
光的恋情并不是跟祁家骏。
是跟之前一个剧组合作的演员,恋情是子虚乌有,逼她离开公司是主要目的。
出租车上,安真掏出化妆包,在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摇晃中,化起妆。
“祁家骏不是没跟你求婚,他家里怎么又知道的?”
安真挑着眼夹睫毛:“说来话长,反正早晚的事,只可惜我没多蹭点资源,出几部作品再出来。”
夏声帮她拿着化妆包,沉默一瞬,又把睫毛膏递给她。
“你非要这么说自己,你跟祁家骏又不是真图他这个。”她叹口气,“哪天吃亏,坏就坏在你这张嘴上。”
说到底,原来的祁家骏一个浪荡公子哥,因为安真才收心回家接手公司,夏声不明白为什么祁家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车子停在埃菲尔铁塔下不远处,安真拉着她下车,找好位置开始摆拍。
夏声作为手机人形支架,陪着她横竖拍了一个小时。
两人收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一群鸽子从旁边的广场飞过,游客都在仰头拍照观赏,夏声看眼低头修图的安真,将刚买的热可可放在她屁股下的石阶上。
“你不是来参加商业活动的,不用准备吗?”
安真选好滤镜保存,拿起旁边的热饮喝一口。
“活动是后天,大后天就要回国,时间紧迫得抓紧出几组图发社媒,总不能白来。”
“现在的公司给不了我太多资源,来趟巴黎都是蹭品牌合作方的关系,只能自己努力点了。”
她总算修好手里那几张图,设好定时发送,才抬头松了松脖子。
转而想起什么,抽出夏声插在口袋里的手,左看右看。
“娇娇不说他哥订了个超夸张的大钻戒给你吗,哪呢?”
那么大个鸽子蛋,第二天就被夏声收进首饰盒里,她抽回手,将空了的杯子投进前方的垃圾桶。
“戴着我怕手指不保。”她看看安真,“你那些稍微值钱点的东西也都看紧了,这里民风强悍。”
安真倒是听她说了包被抢的倒霉事迹,耸耸肩。
“其实我觉得你运气真的不错。”她看向远处喂鸽子的人,“以我的经历就知道了,想要嫁入豪门并不容易。”
“何况你遇到的,还是个有能力有正事又肯为你花钱花心思的对象,真不错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夏声拿出来看一眼,是周庭朔。
安真余光看着,歪过身来。
“看吧,还这么黏老婆,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电话响了几声挂断,紧接着一条信息发过来。
【周庭朔:有点事耽误了,航班改成明天飞,你有事先忙,只是告诉你一声。】
夏声回完信息,转头拉起安真,准备去吃点东西。
“怎么听着你挺羡慕,这运气给你要不要?”
安真神采飞扬:“我就不要了,我榜样有句名言,我不嫁豪门,我自己就是豪门,我得向她学习。”
要做豪门的安真第二天开始就投身工作去。
夏声也收到了Mahel的消息,定在两天后签约意向合同。
争取了几个月的订单终于要尘埃落定,夏声高兴地跟国内的秦莫分享好消息,并让她准备好签约文件。
当天早上,她满怀期待地踏上去签约的路。
而没多久,周庭朔的航班落地,他第一时间联系夏声,却发现她的手机无法接通。
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他始终联系不上她。
直到网络连接后,跳出本地快讯。
“近期推行的养老金及税费改革引发巴黎民众不满,今日大规模示威人群聚集于共和国广场、巴黎市政厅等多地进行抗议游行,部分地区已演变为暴力冲突,政府将采取相关措施进行控制。”
周庭朔点开新闻,一个个看举行游行示威的地点。
夏声今天去签约,势必要途径其中两处……
他握紧手机,让司机立刻掉头。
第67章 第67章遇险
巴黎街头的浪漫与平静一日之间烟消云散。
夏声在出租车上第二次被人流挡住时,司机将她请下车。
几条必经的主干道路皆被堵塞,就连公共交通都停摆,地铁公交的工作人员大概也都参与罢工游行去了,整个城市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但夏声还是要去签约,好在她打开手机导航,看现在的位置离Mahel的大厦已经不远。
将背包斜挎在肩上,夏声随着人群向前走。
只是她错误预估了游行示威的规模和力度,毕竟在国内从来没见过,以为只是简单的人员聚在一起,表达不满和抗议而已。
等她被人群挤着进了中心,才发现越往前人员越密集,几乎达到人贴人的地步,自己想要穿行过去,除非长了翅膀。
回头,入目皆是一张张陌生的人脸,夏声的瘦削身形在人群里甚至冒不出个头。
夏声被周围人身上廉价又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头疼,又被颠三倒四地推了几个来回,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她举起手机,给韩子弋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也被堵在路上。
没办法只好给Mahel那边说一声自己大概没法按时赶过去。
好在特殊情况,对方也表示理解,让她注意安全,合同可以改日再签。
刚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夏声看到周庭朔的名字,正想接就被身后的人群猛推了一把,手机从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
夏声眼看着通话未接通,自动挂断,接着又亮起。
其实手机就在她前方一臂远的距离,只是她要推开眼前的人群才能拿到。
她将包护到身前,刚弯下腰,人群就又蠕动起来,几双脚没长眼睛地在她手机上来回踩过,屏幕花了几道后,灭掉。
夏声:……
好在她人没被挤倒,反而挤得离手机更近了,终于在手机被踩碎成零件前将它捡起来。
前方几排的人突然开始大喊起来,夏声一边凝神听他们说得什么,一边尝试拯救下碎掉的手机屏幕。
分神的后果就是,她没注意到人群开始越来越激愤,情绪激动下人们举牌呐喊,配合口号一遍遍地重复,跟不远处的警察对峙上。
手机屏幕虽然还能亮,但碎掉的部分触屏功能已经失灵,她叹口气只能继续自己找出路。
只是刚一抬头,旁边那位比她高近两个头的白人男子,突然振臂高呼,她躲闪不及,太阳穴被他落下的手肘撞个正着。
夏声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接着就眼前一黑。
她赶紧低下头紧紧捂着太阳穴,缓了两口气视线才恢复。
听着周围人交谈喊叫的内容,夏声知道情况不太妙了,她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此刻,她被人群裹挟在中间,众人皆是向前方使力,只有她是往路旁一个劲地挪。
等她终于摸到黑色的路灯柱子时,人群前排冒起了浓烟。
夏声个子在欧洲人里只能算中下,根本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她
身边也有人开始动作,一个卷毛白人青年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瓶,瓶子里有不明液体,瓶口塞着碎布。
他迅速摸出打火机,点燃投出一气呵成。
**摔在前方的警察队伍里,换来对面更为严厉地警告和咒骂声。
夏声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演变成武。装。冲。突,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半罢工的手机居然这时候又响起来,她用力按了几次接通键,碎成蛛网状的屏幕居然好了一瞬,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周庭朔急迫的声音传来。
“声声,你在哪,还好吗?”
夏声挂在路边的路灯杆上,依然在人群中,她抬头看眼路牌,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你等我,我马上来。”
对方话音刚落,前方骤然一声枪响。
电话两端的人皆是一愣,夏声恐慌地回头看一眼,发现周围喧嚣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
但也只有一秒,下一秒便是群情激愤的更大反扑。
甚至没等前方警察的喊话结束。
这一枪似乎击碎了人群的理智,夏声眼看众人昂着头举着标语,激撒愤怒向前冲。
哗然一片中,她根本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好匆匆说一句“别来,太危险“,然后挂断。
这会儿如果她被挤到前方,指不定会稀里糊涂吃枪子儿,夏声死死抱着救命稻草,肩膀被左右疾行的人撞得生疼。
一会儿的功夫,她头发也散了,包袋也被刮断了,挎着灯杆的胳膊又酸又痛。
第二声枪响时,她刚找好退出人群的路线。
在她视线内十米左右,有一排围起来的窄长花圃,虽然踩着绿化跑出去不道德,但好过自己在这被人挤成肉饼。
然而没给她实施的机会,因为第二声枪响,口头抗议彻底升级为武。装。冲。突。
整个共和广场变成了群斗现场。
持刀持械的人不再掩藏,掏出武器冲上前去,人们缠斗成大大小小的聚群,反倒让空间疏散开一些。
背后枪声又响,夏声捂着耳朵,夹着背包向反方向跑。
后方聚集未散的人群至少还有几十米,但好歹有她活动的空间,夏声只顾向路口跑,根本来不及顾及别的。
比如扔到她身上的可乐瓶子,绊到她脚的自制板幅,以及撞倒她的彪形大汉。
夏声跌到地上时,手下意识撑了下,手腕被挫得刺痛,紧接着就不能动了。
她抱着小臂,疼得用中文骂了句:“瞎了眼,撞死我了!”
骂完那刻她就后悔了,撞她的是个黑人,又高又壮像个黑猩猩一样,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看她表情语气,大概也知道是骂人。
他整个身影压在她头顶,瞪着一双比皮肤更黑的眼珠看她。
夏声心重重跳着,手腕也跟着心跳一下下闷痛,就在黑人抬手冲她来时,她听到一声短促而熟悉的喊声。
“声声!”
混乱画面的中心,只有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夏声看着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周庭朔,身型凛凛挡在她身前,竟是眼眶一热。
黑人明显比他还要壮,却被他拽住胳膊甩到一边。
他冷着眸子,用近乎狠厉的口吻说了句法语。
呵斥的、不体面的,一句地地道道的咒骂。
黑人听到立刻用手蹭了下肥大的鼻头,捏着拳头猛冲上来,夏声紧张地抓住周庭朔的衣摆,好在跟着他一起出现的两人及时将黑人压着肩膀拉远。
周庭朔立刻转身半蹲在她面前,冷静的表情碎得干净,满眼都是害怕与担忧。
“你还好吗,哪里伤了,严不严重?”
见夏声抿唇摇头,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吓死我了。”
圈在她身后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夏声被压到的手腕吃痛,低低叫了声。
“疼。”
周庭朔一出现,她的安全感便瞬间归位,哪怕此刻周遭还是乱成一团。
身后他带来的两人已经将那黑人“处理”好,这会儿站在他们旁边,挡着人流。
夏声捧着手腕,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娇气劲,只觉得身上被撞过的每一处都疼得要命。
“好疼。”
鼻头一酸,她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
见状,周庭朔一言不发地将她横抱起来,在另外两人的保护下逆着人流缓慢走出去。
他的纯色大衣贴在她脸颊上有些凉,夏声小声说了句:“不是告诉你这里危险,不要来了吗,你怎么还来了?”
抱在她身后的手紧了紧:“你还知道危险,为了签个合同命都不要了。”
满满不认可的口吻,表情却是不忍责备的。
转过路口,路边停着一辆车,随行人员打开车门,送他们上车。
后座,周庭朔小心的扶着她的胳膊,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腕。
“还好吗?”
手腕处已经慢慢肿起来,原本清晰的腕骨都看不到形状了,夏声咬着下唇“嘶”了一声。
他动作一顿,又将手指移到她手肘处,问:“这里呢?”
“疼。”
再往上,肩膀、脊背、甚至脖子脑袋,只要他问,夏声就答疼。
周庭朔的眉越皱越深,夏声垂着眉眼,心底却冒起类似欢快的气泡,簌簌升起来,再砰砰砰地绽开。
“一会做个全面的检查,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国治疗。”
车子很快停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口,夏声眼看演过了,被他扶着下车时又找补起来。
“不用,可能就是扭伤,没那么严重。”
公司合同还没签呢,怎么可能现在回国。
巴黎的私立医院人也不少,夏声等了一会才看上医生。
她乖乖配合检查,刚回病房休息,门口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影。
站在床边倒水的周庭朔被撞了一下,稳住身形蹙眉看过去。
风风火火赶来的安真扑到夏声床边,上来就要握她的手,被他一把拦住。
“她手腕有伤。”
“真伤了?”安真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小心翼翼看着夏声,“你还好吧,疼不疼?”
夏声手腕一会需要做固定处理,这会刚上了点药。
她像小狗抬爪一样,无力的抬起受伤的手腕,瘪瘪嘴。
“疼啊,都骨裂了。”
“啊?”安真眼里流露出担忧,双手握住病床旁的栏杆,又上下扫视遍她全身,“还有哪有伤,我听说大街上都动刀动枪了,太危险了。”
周庭朔又倒了杯水,一起放在床头柜子上。
“你们先聊,我去找下医生。”
等人一走,夏声才表情一松笑起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着安真坐在床边。
“别担心,我好着呢,就手扭了一下,问题不大。”
情绪转变太快,安真信息接收有点混乱。
“你刚刚不……”她指了指夏声的手,“又疼又怎么的。”
夏声露出狡黠地笑容,冲她眨眨眼。
第68章 第68章又不是不正当关系……
安真瞬间意会。
“好啊,你这也是演上了,干嘛还苦肉计啊,你家听说哥够心疼你了。”
见她还有心思“装”,安真才放下心,将背包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夏声这是间单人留诊病房,只有一张病床,两张椅子,不算大。
安真回头看眼病房外没人,才压低声音凑上去:“你不知道早上联系不上你之后,他疯了似的到处找人。”
“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酒店门口,一听他急得声音都变了,吓得我差点拖着行李箱就跟着找你去。”
原本安真是今天飞回国,结果倒霉遇上机场罢工,航班都取消了。
她收到消息时正拉着行李箱准备回酒店,就接到周庭朔的电话。
对方那心焦万分,甚至乱了方寸的劲儿,把她都给吓懵了。
“你信不信,你真要出点事,你家听说哥能把巴黎掀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话
虽这么说,但夏声还是垂下眼睫,掩藏眼里隐约的情绪。
她撑起身,安真帮忙在她腰后垫了两个软枕,便见她拿出手机联系秦莫。
等她挂断,安真又把水递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工作狂呢,都这时候了还惦记那什么合同签约,简直跟听说哥绝配。”
“你俩不会躺被窝里都在聊工作吧。”
夏声头疼地赶紧让她闭嘴:“别贫了。”
为防止这个话题继续,她赶紧又问:“你航班取消了后面国内的行程怎么办,改签了吗?”
安真耸耸肩,撸起袖子帮她整理被角,又帮她把散下来的头发扎好。
“你都这样了,我着什么急回去。”
况且她国内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几个不大不小的群上通告,少她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我留这照顾你,你家听说哥那么忙,总不能让你这样自力更生吧?”
周庭朔刚好带着医生进来,安真赶紧让开位置给医生看诊,就看到周庭朔将手上的手机递给她。
“接一下,不然他打个没完,我工作电话进不来。”
屏幕上祁家骏的名字旁,通话时长仍在增长,安真脸色微变,接过手机出门。
这边医生正在准备给夏声的手腕做固定,她偏过头看向门口,又抬眼询问周庭朔是怎么回事。
他解释:“她大概又把祁家骏拉黑了。”
周庭朔垂眸看她,在这一点,夏声就比安真成熟得多,至少不会一有不愉快就拉黑他,哪怕她这次出国,他打来电话也仍会接。
医生正在用夹板帮她固定手臂,大概动作有些重,她咬着唇手肘缩了下。
下一秒就被医生严厉制止,让她不许再动。
周庭朔上前一步,帮她托着手臂,轻声安慰:“忍一下,很快就好。”
没多久,医生处理完,又告诉他们之后修养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等安真回来时病房只剩他们两人。
她将手机还给周庭朔,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你没告诉他我在这吧?”
见他没否认,安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夏声欠身,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
周庭朔拉过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声声一会开完药也就出院了,你有事就走吧,我会照顾她,你不用顾虑。”
纠结的安真插着腰看着他:“你?三天两头国内外的飞,怎么照顾她?”
“这次我会等她跟我一起回国。”
犹豫再三的安真最后被夏声劝走。
等人出门,夏声才问周庭朔:“你真告诉祁家骏她在这了,他难道也来巴黎了?”
他淡笑:“没,她只不过躲人心切,想多了。”
那他刚刚还不澄清,明摆着故意让人误会,这人连支人走都这么不动声色的。
夏声靠坐在软枕上,突然有句话挤到嘴边,不问不快。
“周庭朔,今天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都跟你说了危险,别来。”
他起身,侧坐在床边,视线扫过她额角,俯身抬手轻轻碰了下。
“这里是怎么弄的。”
夏声被问得一愣,回想一会才记起是被人用手肘撞的。
“人群里不小心碰到了,不过那一下真是疼得我两眼一黑。”
太阳穴是很脆弱的地方,若是不凑巧,撞上一下也会出人命,周庭朔看着那块泛青的皮肤,呼吸变重。
“你既然知道危险,还问我为什么去,在电话里听到枪响那刻,我真恨没早一天飞来。”
夏声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
“明明是你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有专业人士去解决,不必以身涉险去做徒劳的努力。”
那个深夜,顶着大雨执拗地在车祸现场一辆辆车找过去的夏声,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冷如冰。
所以今天,她要拿这句话好好问问他。
夏声偷偷攥着被单,她并不确定周庭朔会怎么回答,会不会还是权衡利弊的答案。
而她的逼问在周庭朔看来,就像一本已经撕开塑封的书,只需翻上两页就很清楚她的意图。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夏声要跟他分开。
“因为那时候的我自作聪明,以为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清醒和理智。”
“事实证明我错了,在那种情况下,冷静和理智早已荡然无存,一切决定只会遵循心意和本能。”
“所以我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找到你,确认你安全。”
“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
“因为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真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一瞬间,温热的血流从夏声收紧的心脏奔流到四肢百骸。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上丝丝缕缕的痛也都不见了。
再抬眼,她突然笑弯了眼睛,直接上前勾着他的脖子,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原来这段感情,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是她一厢情愿,单行无果。
她喜欢的人,也同等的喜欢着她。
周庭朔感觉到唇上的柔软只不过半秒,等他反应过来时,夏声已退回去,脸颊微微泛红地看着他。
他滚了滚喉咙,单手撑着床,拉过她接上了这个短得恼人的吻。
像是怎么也偿不够,他衔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要不是中间隔着她打了夹板的手,只怕他要将人死死按进怀里。
夏声被他追着吻,整个人已完全靠在软枕上,退无可退,于是用那只还未负伤的手去推他的胸口。
“你……”她推不动,含混地冒出几个字,一大半都被他吞了下去,“医院……”
等他终于撤开,夏声才深深喘几口气,随后恼怒地瞪他。
“你不怕人看见,这是公共场合。”
周庭朔擦下她唇边的湿润,面色不改。
“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不正当关系。”
好像说得也是,夏声垂眼,这才发现手心下他的心跳好像格外重。
她手指勾了勾,探进他西服斜领下,紧贴着衬衫按下去。
“那你心跳这么厉害干嘛?”
当然是因为她吻他。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这是不是代表,凡前种种她都愿意揭过,她在重新接纳他。
周庭朔握住她的手,抬到唇边吻了吻。
“声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夏声眼神从他的唇转到他的眼:“你要回就回吧,我还不确定,签约完后续还有些补充文件需要敲定……”
“那些回国也能做。”
她张了张嘴:“那倒是,但是为什么急着让我回国?”
护士推门进来,将开好的药品清单送来,周庭朔没再回她的问题,转身出去拿药。
夏声:……干嘛话说一半。
下午出院后,周庭朔倒没再提过回国的话题,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家陪着她。
安真每天都来看她,还怕她总呆在家里闷,只要周庭朔不在,就带她出门散心。
并且每次都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打车问路提包全都由安真一手包办,甚至连瓶水都不让夏声拿。
就算她要去洗手间,安真都要亦步亦趋地陪着,生怕她不方便时,旁边没人帮忙。
夏声感叹,只不过伤了一只手,都要被她宠成胚胎了。
她要回国的前一天,还特意拉着夏声去了香榭丽舍大街,那里修剪整齐的法国梧桐很适合拍照。
工作日的下午,街道上的行人似乎都比她们忙,安真倒是不管,常年社牛的她直接拉来路人,给她跟夏声拍合照,甚至还跟帮忙拍照的小姐姐也合影了两张。
入夜,两人又去看了歌剧《驯悍记》,安真凭着她中学生水平的英语,也看得津津有味。
散场后仍然滔滔不绝地跟夏声讨论着男人女人谁驯服谁的问题。
夏声上学时看过原著,当时的她只觉得荒诞和讽刺,但今天再看倒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现在像剧里那样压抑不对等的关系很少了。”
“不过驯服的确还存在。”秋后的夜风有些凉,她挽着安真的手揣进口袋,“是感情上的驯服。”
安真露出神秘的笑,靠近她小声说:“所以你在听说哥面前‘装’,是为了驯服?”
她哈哈大笑一阵,对夏声表示佩服:“不愧是尖子生,什么都能学以致用。”
当晚,身为闺蜜的她决定再给夏声的驯服添点猛料。
她将这几天两人的种种合照,找出几张侧身和背影的,发到自己的社
交账号上去。
夏声本要阻止,被她劝下:“你放心,这几张主打一个氛围感,没有一张你露脸的。”
“问题是,你的账号发我做什么?”
安真坐在她家起居室的长桌前,看周庭朔从楼上下来,似乎是一直在等她们回来,便故意抬高点声量。
“这两天圈里盛行营销明星接地气,好多人都发跟素人发小闺蜜的日常,我就你一个闺蜜,不发你发谁。”
她理由充分的话并没引起夏声的怀疑,于是第二天恋恋不舍将人送去机场的夏声还不知道,对方那照片到底带来了什么影响。
第69章 第69章吃飞醋
与Mahel的签约又重新订了时间,当天周庭朔亲自开车送她。
签约过程很顺利,项目经理Camille本想邀请她共进午餐,但夏声想起楼下还在等着的人,只好婉拒。
对方热情地送她到一楼,刚出门口,就看到等在路边的周庭朔。
正午的光洒在流畅的车身上,车窗降下,露出他轮廓英俊的侧脸。
Camille意会地看了一眼:“Cesttonpetitami?”(他是你男朋友?)
夏声笑笑:“Cestmonmari.”(他是我丈夫。)
周庭朔手肘撑在车窗旁,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并没注意到她已经出来。
今天夏声心情格外好,放轻脚步本想走过去吓他一下,没想到刚一靠近他视线便转过来。
“看来签约很顺利。”
“当然。”她扬扬眉,绕到副驾,“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他将手机收起来,发动车子:“没什么。”
夏声也没追问,戴好安全带,语气轻快。
“今天在外面吃吧,我请客。”
路上,夏声哼着歌在手机上挑选餐厅,周庭朔却安静得过分。
等她选好地方,才察觉出车内略低的气压。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目视前方,半晌才吐出一句:“薛女士身体不太舒服,刚去了医院。”
夏声立刻转过头来:“严重吗?”
周庭朔没说严不严重,只是表情严肃,一路沉默地带她去吃饭。
她心里惦记,点完单等餐的间隙,看眼时间国内刚入夜,想了想还是打过去电话,决定问候一下。
电话一接通,她便急着问情况:“妈,我听庭朔说您身体不舒服,还去医院了,您还好吗?”
薛宁玉被她一声“妈”叫得身心舒畅,要知道上一次她主动来联系,还是说要跟周庭朔分开,这会儿这态度,想来人是已经哄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此刻又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
反应了好几秒,薛宁玉才应声。
“还好,就是做个检查,你别担心……”
她尽量将语气压低,显得自己确实身体抱恙。
原本她是去了医院,但只是日常检查,并不是什么不舒服,但夏声既然这样问,肯定是周庭朔说了什么。
作为很有觉悟的母亲,薛宁玉自然不会拆他台,她那儿子每句话都有他的目的,绝没有白说的。
果然,挂断电话的夏声饭也没心情吃了,脸上的表情跟对面的周庭朔如出一辙。
两人各怀心事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夏声考虑良久终于做了决定。
“要不你先回国吧,妈那里我始终不太放心……”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萧瑟的风带着湿润泥土气息从半降的车窗挤进来,周庭朔抬手升上窗,车内安静下来。
“你手还没好,我不能留你自己在这。”
夏声低头看眼搭在腿上的右手,前两天因为实在行动不便,已经将夹板去掉。
医生千万叮嘱,一个月内这只手都不能用力,所以最近她都只能用左手。
甚至刚刚的签约文件上,都留下了有史以来她最丑的一个签名。
“我没事的,只是右手不能用力而已,生活还是能自理的。”
车子停在路口,发动机保持着低频振动,周庭朔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承诺过会照顾你,这次要等你一起回国,总不能言而无信,何况是在你最好的朋友面前。”
“这是特殊情况……”
但他似乎不准备改变主意。
夏声抿唇,拿出手机点开周仪娇的头像。
【夏声:你问过了没,妈怎么样?】
【周仪娇:唉,她也不肯明说,就说身体没力气,不舒服,等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拿到她检查报告吧。】
夏声想起夏国礼最开始察觉到身体有异样时,就是身体无力,头脑昏沉,拖了很久才去查,病情就已经严重了。
长辈总是这样,从不相信自己会生病,头疼脑热也不当回事,往往就延误了病情。
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等到车子停在家门口,才开口。
“我跟你一起回去。”
踏上门前台阶的人动作未停,将门打开侧身等她进去。
“你这边不是还有工作没完。”
夏声走上前:“剩下的工作回国也能做,妈那里不能耽误,我们还是尽早回去陪她去查清楚。”
周庭朔眼睫垂着,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什么在隐隐松动。
随后他点点头:“好。”
下午,苏晋来造访,大概周庭朔回去前还要交代一下这边的工作,他抱着一沓文件送进书房。
夏声也要安排下之后的事,先是跟Camille说明情况,定下之后的补充文件就采用线上电子签的方式,又跟秦莫说了声,自己过两天就回公司。
临近傍晚,才看到苏晋从书房出来。
距离上次见他并没有多久,夏声却明显看出他有些消沉。
周庭朔在楼上换衣服,一会要去分公司一趟,苏晋在门口等着,察觉到夏声的目光。
“这边的工作还顺利?”夏声问。
苏晋礼貌回应:“嗯,还算不辜负周总嘱托。”
电脑屏幕上,是夏声刚刚点开的姐妹群聊天界面,安真正在逗周仪娇。
【安真:你之前跟那沈公子见面聊得挺好啊,竟然还约了第二次。】
【周仪娇:就那样吧,反正不喜欢不讨厌,他来约就见呗。】
【安真:好态度,我喜欢,咱就得潇洒点,把那什么不识趣的阿猫阿狗都忘了!】
夏声视线从屏幕上抬起:“你们周总没说过你什么时候期满回国?”
恰好周庭朔从楼上下来,边整理袖口边看她。
随后替苏晋回答:“三年缩短成一年,现在只剩几个月。”
门口的苏晋见他脚步转了弯,走到长桌那边去,知道他有话要跟夏声说,便知趣推门到外面等候。
周庭朔站到夏声旁边,眼神淡淡盯着她。
“你对苏晋的行踪很感兴趣?”
“没有啊。”夏声正一只手打字,回复群里消息,顾不及看他。
“那你总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键盘的噼啪声暂停,夏声转过电脑屏幕给他看。
“你猜我为什么问。”她略带无奈地叹气,“怎么有人吃飞醋吃到自己妹夫身上。”
他快速看了眼聊天记录,淡定收回视线。
“首先,他不是我妹夫,娇娇的婚事未必由得她做主。”
“其次……”
夏声看着突然停住话音的周庭朔,歪头追问:“其次什么?”
“没有其次。”
他俯身在她上扬的嘴角上落上一吻,心照不宣地承认
自己确实是在吃飞醋。
虽然没什么道理,但不可否认。
两人安排好这边的事,第二天就订了机票飞回国。
再次落地,听着满耳熟悉的母语,一股落定感让夏声长舒一口气。
京市的初冬,干冷像带着锋利刀刃般干脆直接,她裹紧毛衣外套,坐进车里。
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周庭朔握了握她已经冰凉的指尖。
“回去洗个热水澡,先睡一会。”
难得他这次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陪她先回家,夏声摸摸冻红的耳垂,看着清晨初升的暖黄日光,打了个哈欠。
“算了,一会还是先去西苑看看吧。”
碧水华汀的门口,夏声没等输密码,徐姐就从里面打开了门。
许久未见,徐姐脸上竟带了些拘谨。
“太太回来了,快,快进来。”
她将人迎进去,笑容就没落下来,像是积攒了很多话,一时不知该说哪句,只一味看着夏声点头。
福宝听到动静,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懒洋洋地几步走过来,看到夏声一时还没什么反应。
她眉头一皱,蹲下抓住它一只爪子,将咪抬起来。
“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福宝日子显然不错,夏声撑着它都感觉到沉。
只可惜她现在右手不能用力,没法抱它。
“臭咪咪,妈妈才离开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真是令人心寒。”
在一旁脱外套的周庭朔顺口接上:“八十九天。”
连夏声自己都不记得具体天数,惊讶地回头看他。
他神色自若:“它不是忘记你,只是生气委屈,它以为你不要它了。”
“啊?”夏声低头看眼福宝,发现小咪确实没有像见陌生人一样紧张挣扎。
只不过表现得过于冷淡,爱搭不理。
好像有点道理。
“你什么时候进修动物学了?”
周庭朔从她手里解救出福宝,帮她把外套脱掉。
他并不是进修了动物学,只是将自己的心情代入一下,同理可得。
不过,他做不到福宝这般高冷矜持,只会头脑一热地追过去。
想到这,看夏声一脸愧疚地看着福宝,他眸色沉了沉。
随后一反常态,主动拿出柜子里福宝的零食筐,将它从夏声眼前骗走。
徐姐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夏声最爱的小笼包,肠粉竟然都有。
她感动得胃口大开,非常卖力地吃干净,然后去洗个澡就出发去西苑。
临到门口,周庭朔提醒她:“看看薛女士的状态再说,先别急着追问她情况。”
“好,我明白。”
两人一同出现,周家人掩饰不住地高兴,周启岩急着出门,还是跟夏声说了两句话才走。
薛宁玉隔了一会才由保姆扶着下楼。
平日容光焕发的人,今天的脸色难免有些苍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虚弱,看起来确实像生了病。
夏声跟周庭朔对视一眼,赶紧走上前。
“声声,你回来了。”略显虚浮的声音,末尾还咳了两声。
“嗯,今早刚回来,就来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吧?”
薛宁玉拉着她落座,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事,挺好的。”
宽慰的话夏声肯定不信,但她还是控制住没有多问。
两人又说起周仪娇:“娇娇去公司了,难得她最近上心,说今天有个项目要盘点,她主讲呢。”
夏声点点头,又陪她聊了一会,中途见到周庭昀,她起身跟他说了两句话,又问问周灵熙最近怎么样。
趁这功夫,薛宁玉冲周庭朔使了使眼色。
偏厅里,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还挺像那回事吧?”
“有点过了。”
不满儿子不买账,薛宁玉睨他一眼:“你准备那事,什么时候跟她说?”
“你不说我可说了。”
第70章 第70章过度反应
西苑到下午逐渐热闹,周仪娇提前下班回来,周灵熙也放学了,一个两个围着夏声说话。
周庭朔下午有事先回公司,夏声想多陪陪薛宁玉,就留下来了。
客厅里,周灵熙紧挨着夏声坐,一件件讲学校里发生的事,周仪娇翘着腿坐在一边,手指不停在回信息。
赶在小姑娘上楼的功夫,沙发只有她们两人,夏声开口。
“我听说,下个月你跟沈家就准备订婚了?”
周仪娇应付完工作群里的消息,将手机放到一边。
弯腰从茶几上插起一块蜜瓜吃:“大概吧。”
无所谓的态度,一点不上心,夏声往她那边挪近些,压低声音。
“这次真想好断了?苏晋还有几个月就能回国。”
周仪娇抽出几张纸巾擦擦手,点开手机给夏声看。
“真断了。”
“你看,我把他都拉黑删除了,就像安真姐说的,不给自己留念想,省得来来回回做小丑。”
夏声揉揉眉心,感叹她学什么不好,就学会安真这一套,这下苏晋只怕都没处知道她要订婚的消息。
不过周仪娇确实在这段感情里受太多委屈,夏声只是觉得她再坚持一下,也许就有转机。
但她也没劝:“那沈家公子人怎么样?”
“你放心吧,薛女士严选,至少不会是个坏人。”
想到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周仪娇在群里敲了安真,约好明天她们三个一起逛街吃饭。
夏声本准备去公司的,被她给坚决制止。
“好人都双休,你一条胳膊动不了就别去加班了,明天好好跟我聊聊巴黎好不好玩。”
“我最近被工作压榨的,都快心理变态了。”
*
晚上周庭朔依旧回西苑,跟夏声一起在那吃过饭才回家。
昨晚在飞机上也只睡了个把小时,夏声强忍了一天,本想回到碧水华汀洗漱完就睡,结果时差作祟,等收拾完人反而又不困了。
她去热了牛奶,端着杯子回房间时,突然想起生日那天周仪娇跟她视频的事。
脚步很自然地走到客卧门前,抬手推开的瞬间,她的眼睛慢慢睁大。
亲眼看到一比一复刻的现场果然感受更不一样,夏声走进去先是被淡黄色窗帘旁那一堆娃娃吸引目光。
在锦城的家里,她只有一只泰迪熊玩偶,大概小臂高,里面的填充棉花因为年头太久,都有些扁了。
那是小学五年级考了年级第一时,夏国理给她买的。
夏声坐到等比扩大的玩偶熊面前,向前扑过去,整个人都埋进它软乎乎的肚子里。
她不慌不忙将所有玩偶一一看过,选了几只放到床上。
又走到书桌前,看着全新款的主机电脑摇摇头。
“我那时候哪有电脑,高中时候想要查点资料,都要去外面打印店、网吧。”
……
周庭朔推开门,发现夏声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书,脚踩在椅子边缘,莹白匀称的腿蜷在胸前,下巴搁在膝盖上,显得十分放松惬意。
她面前摊开的是那本仍未看完的漫画,周庭朔走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橙香,好像是她桌上放着的护手霜的味道。
“这些书也是你从锦城运过来的?”夏声没抬眼,随口问他。
他靠在桌沿,将她从肩膀后滑下来的头发拢回去。
“不是,大部分东西都按照家里的买了新的,只让爷爷收拾了些方便带还买不到的东西寄来。”
比如她的奖状,还有些零碎的小手工。
夏声抬头:“谢谢你。”
“还有呢?”
书页刷啦啦合上,夏声想了想:“还有什么?”
“哦,对。”她将漫画书拿起来,指了指,“正好看到关键剧情,勾得我心痒,今晚我就睡这里了,一会要把它看完。”
周庭朔不置可否,并未表示异议。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侧身看向门口:“那你早点回去睡?”
对方视线转向一边陈列的“三好学生”奖状,语气略有不虞。
“上学时老师教你们感谢只需要动动嘴吗?”
未等夏声反驳,周庭朔已弯腰下来,两手托着她的腰和腿,轻松地将她从椅子上“搬”到床上。
夏声落进柔软的丝绒被里,还不忘握着自己的漫画书。
“等等,你上来干嘛,你去隔壁睡啊,我这个床小。”
“不小,跟你原来的床一个尺寸。”
看着他熟练地掀开被子躺进来,夏声一脸无语。
她只是太喜欢这个房间,想自己呆在
这,回溯一下学生时代得闲看漫画的美好感觉,这人怎么不识趣。
周庭朔调整好睡姿,抬眼看还坐在一旁的夏声。
“在锦城都能睡,在这一样睡,我那几晚都睡得很好。”
等到灯光熄灭,透过窗帘隐隐的微光,夏声摸了摸枕头边的漫画书,还不死心。
“说好我今晚要看书的,你来又打乱我计划,隔壁有那么大床你不去睡,非要挤我。”
横在她身前的手臂紧了紧,她的背紧贴在身后温热的胸膛上,无一丝缝隙。
耳边周庭朔的声音有些沉,显然已经生出睡意。
“你要在这睡的。”他调整下在夏声颈下的胳膊,“你知道的,没你我睡不好。”
“公司接下来有两个重要项目要启动,我要尽快调整好时差,投入工作。”
话已至此,夏声虽然有点不满,还是闭上了嘴。
她知道周庭朔不会对她做什么,自从她手伤了,他一直都很安分。
但两个人此刻贴得这么近,窝在这张半大的床上,不禁让她想起在锦城的那几夜。
特别是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洒在她耳后,难免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所以,就不能把这床的尺寸升级一下吗!
第二天夏声懒床到近中午才起,大概周庭朔打过招呼,徐姐一直给她热着饭没来叫她。
她睡了十多个小时,竟然一点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还是昏昏沉沉。
就连一贯好的胃口今天也不给面子,看着一桌饭菜,提不起食欲。
徐姐看出她不太精神,有些担心:“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大概时差还没倒过来,可能再过两天就好。”
她只喝了一碗燕窝牛奶,随后洗漱出门。
跟安真她们约了在京商Mall见面,大明星说要去影院看她偶像的新电影,特意买了首映的票请她们。
一碰面,安真就先问她手怎么样。
夏声养了这些日子,右手已经能做些轻微的动作,只不过还是不敢用力。
“好多了,再有两个星期去复查拍个片子看看。”
今天刚好寒流来袭第一天,周仪娇裹紧围巾,看眼安真短裙高筒靴的装扮,吸吸鼻子。
“女明星是不是都不怕冷啊。”
“美丽冻人,你不懂吧。”女明星如是说。
安真对于美丽代价从来都是照单全收,确实非常适合做明星。
至少做她的颜值粉丝,永远不会有塌房破防的时候。
进去看电影前,夏声让她们先去取票,自己去买些喝的。
她头还是昏昏的,就到隔壁的咖啡店点了三杯咖啡。
排队等出餐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夏声?”
“陈远泽?”
一年未见,两人都有不小的变化,但陈远泽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澄澈干净。
“最近还好吗,公司发展怎么样?”
“还算顺利。”夏声注意到他身后跟来的女生,眼神询问,“这位是你朋友?”
陈远泽一愣,回头看一眼,又转回来看她,模样有些窘迫。
“啊,是。”
家里父母总是念叨他孤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没个人作伴。
前些天刚好有个同乡的学妹,毕业也留在京市,家里听说硬要他见一见。
看着面前两人半生不熟的样子,夏声大概猜出故事原委。
刚好她点的单出来了。
“我朋友还在等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夏声拿上纸袋,笑着跟他告别。
陈远泽默默看着她背影远去,就听身后女生轻声问。
“你喜欢她吧?”
他没有否认,正想就着这个理由,结束今天尴尬的约会。
却没想女孩轻松地笑笑:“我也有个暗恋的人,跟你一样,无疾而终。”
“想听听吗,跟你一样心酸的暗恋往事。”
下一秒,陈远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电影院里,夏声强打精神看着屏幕,一杯咖啡下肚,没让她脑袋清醒,反而胃里也翻腾起来。
偏偏安真偶像演得又是个文艺片,她看到最后基本是神游状态。
三人从电影院出来,安真还非要拉着她们俩聊聊观后感,好在周仪娇还算看得认真,跟她说得有来有回。
转战楼下日料店时,夏声胃里的不适愈加明显。
依然是没什么胃口,她便把菜单给她们俩,自己小口抿着水。
等上餐的功夫,安真八卦精神上来,追着夏声问最近周庭朔有没有异常表现。
夏声转着水杯,想了想:“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有?”安真手摸着下巴,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怎么会没有呢?”
一旁的周仪娇问:“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哥怎么了?”
前一阵安真在巴黎跟夏声拍的合影,被她发到社媒上后,有不少人夸赞夏声气质好。
哪怕她露脸最多的一张照片,也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侧脸,还被夕阳镀下的暖光晃得看不清楚,但仍挡不住人们的想象力。
“你不知道,我后台和评论区多少人问你是谁,有没有账号,是不是单身。”
她支着下巴,回想:“我还有意引导,没说你感情情况,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单身可撩的。”
“后来‘安真素人闺蜜’的词条还上了娱乐版块的分区热搜呢。”
“看见你这么抢手,他竟然一点反应没有?”
话音刚落,周仪娇无力地撇了撇嘴。
“我哥除了微信,其他娱乐性的社交软件一概没有,他大概率压根就没看见……”
几人对视一眼,想到安真的白费苦心,忍不住笑。
周仪娇煞是遗憾:“早知道你提前把计划告诉我啊,怎么说我也要当我哥面装作不经意把这打开给他看。”
“我哥吃醋什么的,我可太想看了。”
夏声可不想看,她侧过身子,让服务员将刚端来的寿喜锅摆好。
菜品陆续上齐,夏声刚动了几筷子,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没忍住跑到小包厢配套的卫生间里,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
恶心夹杂着灼烧感,实在太难受,她撑在洗手台前缓了一会。
安真和周仪娇听到动静,纷纷跑进来问她怎么了。
又接了杯温水给她漱口。
夏声刚将那股恶心劲压下去,抬眼看镜子时发现安真盯着她脸色都有点变了。
她喃喃问道:“你不会……”
“什么?”
“不会有了吧?”【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