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异能力者不是武器
几日之后，武装侦探社。
早晨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其实不是那麽多人，江户川乱步、太宰治是最经常迟到的员工，连带着与谢野晶子也不是那麽积极上工。
今天多少有点例外。
江户川乱步难得准时在上班时间到达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与谢野晶子提着一大袋甜品包装袋推开门。
“快来，新鲜出炉的小蛋糕，是小泉店长亲手做的哟！”
与谢野晶子看向坐在窗边的江户川乱步。
其他的社员听见了，也不约而同地从她带上来的甜品袋中挑选着合口味的甜食。
自从小泉甜品店开到了武装侦探社门口，他们每天的甜食摄入似乎都有些超标了。
不过——
“小泉店长的手艺真好啊！”
谷崎直美吃下一口甜品，闭着眼睛享受着甜食的魅力，周身仿佛都冒出了欢快的小花。
“对啊，如果能够搭配楼下咖啡厅的咖啡，那就更美味了。”
谷崎润一郎表示赞同。
他们还在交流，江户川乱步已经迅速吃掉了一整盒，他的手还想伸到袋子里取第二盒，很快被关注着这里的国木田独步制止了。
“不行，乱步先生，社长说你这个星期的甜食摄入已经快超标了，今天只能吃一份。”
国木田独步神色严肃，刚正不阿，抓着江户川乱步的手一点都不放松。
“哎呀，国木田君，再让我吃一口嘛！就一点点！”
江户川乱步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碧眸，双手合十地看着国木田独步。
见他一直不为所动，还伸出手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小泉店长又不是每天都能那麽早起来开业，今天可是很难得的，你就让我多吃点吧，明天可不一定还有这样的运气了。”
武装侦探社内似乎没有人可以抵抗江户川乱步的攻势。
国木田独步也只是多坚持了五分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让江户川乱步趁机又拿到了一份小甜品。
“不过确实啊，小泉甜品店大多数时候都是下午开门的，今天为什麽一大早就开了呢？”
国木田独步一手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不知道啊！反正我们有口福就是了。”
“如果小泉甜品店一直上午开门，是不是乱步先生能够每天都上午准时上班呢？”
某位侦探社社员突发奇想。
“闭嘴贤治，名侦探才不会被一点小小的甜品贿赂。”
在场所有的侦探社员对这句话都表示怀疑。
江户川乱步对甜品，尤其是手艺极好的甜品抵抗力……约等于零。
“喂！”
面对着众人不相信的目光，名侦探显然有些恼怒。
可惜，他嘴角还沾上了一点奶油，于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与武装侦探社一街之隔的小泉甜品店，早上突然开店，除了顺路的武装侦探社，其他常来的客人一时都没有注意。
大多数晨起的上班族也更倾向于吃些早餐，而不是选择甜品。
直到消息慢慢传出去，才陆陆续续有熟客上门。
度过最忙碌的那一阵，甜品店内渐渐清闲下来。
“凉夏姐，你感觉怎麽样？”
处理完店内的清洁工作，竹内清和走进厨房，笑着问里面还在盯着烤箱的店长。
“挺好的，我没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小泉凉夏转身对上竹内清和的视线，脸上带着柔和的轻笑。
“辛苦竹内君了。”
一切仿佛和竹内清和刚刚被小泉凉夏带回甜品店那样。
没有什麽不同。
真的没有什麽不同吗？
小泉凉夏关闭烤箱，将已经烤好的蛋糕坯取出来放在一边。
一旁的竹内清和自觉上前帮忙，熟练地给她打下手。
“竹内君，你到底在做什麽呢？”
过了一会儿，小泉凉夏突然开口。
最近一段时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或者说，作用在她身上的复活术法效用越来越显著，副作用也在渐渐消退，她每天的沉睡时间明显缩短，最近已经可以保持一整个白天。
小泉凉夏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感受到其他的不适。
与之相对的，来到小泉甜品店的人越来越多。
不是普通的顾客，那些人是专门来找竹内清和的。
一波一波的，衣着打扮都非常不凡，周身气度从容，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而就她所见的，这些人对竹内清和无一例外展示出某种尊敬的态度。
她本该对此感到高兴。
“竹内君，复活，到底需要怎样的代价？”
死前那一刻的感受真实无比，至今，小泉凉夏都无法忘记死亡的恐惧，那种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连她的意识都被未知的存在吞噬的感觉。
她不想再感受第二遍。
可……竹内清和又付出了什麽呢？
上一次谈及这个话题，竹内清和就轻飘飘略过去了。
这一次，她想听听那个真实的答案。
“请不要隐瞒我好吗？”
她看着竹内清和的浅灰色的眼睛。
良久，竹内清和叹了口气。
“真是，凉夏姐，一点都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啊！”
这麽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小泉凉夏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真的没有什麽，凉夏姐，我只是做了一份兼职，需要完成一些KPI而已，有些事情，您在最初遇到我的时候就清楚不是吗？我的能力很厉害的！”
“什麽兼职？”
“横滨市长。”
厨房中突然一阵静默。
“你管这个叫兼职？”
“当然，我还是很喜欢在甜品店的工作的，这才是我的主业啊！”
你把这两个完全搞反了吧！
“前段时间过来的那些是我的助理和几位合作夥伴，现在很多任务作都是邮件联系的，市役所的助理官非常能干，除了重要的事，我平时都很闲的。”
竹内清和眨巴一下眼睛，真诚又无辜地看着小泉凉夏。
如果让疯狂批文档和每天加班的两位助理先生听到，难保他们不会以下犯上和竹内清和打起来。
哦，不是，现在只剩下佐木悠真了，坂口安吾已经调任了横滨市异能管理局。
好在小泉凉夏是个认知正常的普通人，身为市长怎麽可能每天清闲。
“行了，既然这样，你还是好好完成你的工作吧，白天就不用在店里帮忙了，我会另外雇人的。”
她马上把竹内清和推出了后厨。
“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竹内清和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
横滨是此间世界意识诞生的地方，与世界内核的联系最为紧密。
这段时间以来，竹内清和做出的改变已经与世界内核创建起了深厚的联系，曾经施展的复活术也逐渐显露出它原本的威力。
小泉凉夏很快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
既然如此，去横滨市役所点个卯也不错。
竹内清和溜溜达达地往市中心走过去。
当然，他自己平时工作确实不多，但马甲还挺忙的。
时隔多日，【芥川龙之介】再次踏进了港口Mafia的摩天大楼。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跟着的人除了横滨市异能管理局的员工，还有【坂口安吾】。
作为“柔弱”的外交人才，这还是【芥川龙之介】第一次享受有强力的武斗派保驾护航的待遇。
【坂口安吾】虽然话不多，但实际行动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
目前已经到达横滨的成员中，他的武力值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是天花板级别。
毕竟，那可是龙族！
本体一尾巴就能扫平一座城的那种。
港口Mafia没有任何阻拦。
或许，是知道阻拦也不会起任何作用吧！
【芥川龙之介】很顺利就见到了森鸥外。
他的脸上时刻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形容举止都如绅士般优雅，让人完全挑不出错处。
“再次见面，森先生，在下向您问好。”
【芥川龙之介】鞠躬。
“不用客气芥川先生，您直说吧，这次过来有什麽事？”
森鸥外眼神疲惫，连爱丽丝都没有再出现。
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中不只有首领一人在，重力使中原中也，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甚至首领直属游击队的队长芥川龙之介都在这里。
再加上【芥川龙之介】带过来的一行人，往日里占地面积广阔的办公室居然显得有些许的拥挤。
看起来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森鸥外表现得颇为冷淡，甚至没有吩咐人上茶，似乎对【芥川龙之介】接下来要说的一切内容都不感兴趣。
“感谢您的理解，在下今日过来，是想与森先生谈一项合作，涉及擂钵街的重建项目。”
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神色微动，略显期盼地钴蓝色眼眸看向了他的首领。
帽檐落下的阴影微微挡住了他的神情，但了解中原中也的森鸥外不可能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不远处，【芥川龙之介】从身后一位下属的手中接过一只文件袋，又双手放置在森鸥外面前的办公桌上。
森鸥外的脸色微沉。
这件事与港口Mafia的重力使息息相关，或者说，完全就是针对他而言的。
当然，森鸥外相信，即使果断地拒绝，效忠于组织的重力使依然会理解他的决定。
但钉子如果埋下了，日后想要拔出，就不是这麽简单的事情了。
何况中原中也是一个堪称纯粹的人。
这一句话，直接将森鸥外架在了一个高位。
“芥川君不妨仔细说说？”
“当然！”
【芥川龙之介】详细地介绍了有关擂钵街重建的相关内容。
项目信息非常完善，一切可能被卡的关节都已打通，资金方面有组合的大力资助，以及执法队副队长的友情赞助，加上内务省的专门拨款，完全能够支撑这个项目。
似乎，按照目前的进度，只待开工了。
“恕我直言，贵方所做的准备工作已经非常完善了，又为什麽还要找上港口Mafia呢？”
森鸥外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芥川龙之介】的话。
“在下希望，港口Mafia可以继续注资，并且派出人手帮助擂钵街的重建。”
“依照您方才所说，重建资金非常充裕。”
“多多益善，在下保证，中间之后的部分产权会归于森氏株式会社，该是您的，一份都不会少。”
这是说之后的利润。
森鸥外却是脸色一沉。
他听明白了，潜台词是，非法所得，都要经过这个项目上缴。
横滨市官方政府要抽出空来对付港口Mafia了。
“您的集团门下员工众多，并且素质极高，相信参与到建设中，一定能大大加快进度。”
港口Mafia在上次动乱中虽然损失了相当一部分的精锐人员，但底层人员依然数量庞大，遍布横滨市各个角落。
非常适合抓过去进行城市基建活动。
擂钵街重建完了还可以多建几个码头，这个港口城市的潜力大着呢！
某位市长躲在马甲中冷眼旁观着森鸥外的脸色完全冷下去，身上很快就冒出了属于黑手党组织首领的气势。
是那种在谈笑间决定数百甚至成千上万普通人命运的从容。
身居高位久了，自然而然养成了这样说一不二的压迫力。
“您是在开玩笑吗？”
森鸥外怒极反笑，爱丽丝突兀出现在他的身边。
戴着白手套的手搭上爱丽丝发间，原本娇憨可爱的少女蓝眸冷冷地盯着为首的【芥川龙之介】，身后巨型注射器若隐若现。
“我的公司成立多年，从来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芥川君，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三言两语就妄图逼着港口Mafia放弃抵抗，未免想得也太好了吧！
“而且，芥川君，擂钵街的重建可不是那麽简单的事情，你真的确定解决了所有的遗留问题了吗？那块地方，可是很敏感的！”
擂钵街的形成与霓虹军方曾经进行过的异能实验相关，其中甚至还涉及欧洲超越者的存在，突然发生的大爆炸在一瞬间夺走了数千万人的生命，远不是普通管理者能够动的地方。
不知道那位竹内市长是怎麽走通了上面的路子，但真正动工，一定会引起多方注意。
“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森鸥外意味深长。
官方的人如果一定要强逼着港口Mafia，他也不介意给这个项目添点麻烦。
这不是什麽难事，重力使的存在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当然，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动用这样激烈的手段。
“森先生在指什麽？军方有关的实验室吗？”
【芥川龙之介】依然气定神闲。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在下对此也非常痛心，但伤疤如果不剜掉，就永远不会愈合，刮骨疗毒，才是最有效的治疗方式。”
“您说对吗？中也先生？”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
森鸥外面无表情，连尾崎红叶都沉着脸色看向【芥川龙之介】，一手甚至扶上了随身携带的长刀刀柄。
中原中也压低了帽檐。
“我没什麽意见。”
“森先生，如果是关于异能实验的相关事宜，不必担心，市长先生对此已经有了安排，不会让任何人受到委屈。”
那些黑暗的过去，即便无法直接公布，但在横滨市异能管理局，将不会永远缄默。
“横滨市异能管理局会在擂钵街重建完成后发出公告，至少在这片土地，这座城市上，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惨剧。”
那不仅会成为新建成的街道或者商业中心，更是对这件事的深刻警告。
“横滨市异能管理局处理一切有关异能力者的案件，包括对异能力者进行保护。横滨市异能力者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异能实验的各种条款，擂钵街的事故绝对不会再发生。”
【芥川龙之介】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话音落下之后，室内倏地陷入了沉默。
官方的成员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不知道什麽时候起，横滨市异能管理局的制服上也带上了执法队曾经的徽章图案。
天平的形状狠狠压在三角形之上，明亮的颜色昭然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变化仿佛走马灯一样展现在港口Mafia众人眼前。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芥川龙之介】胸前的徽章，意识到站在那之后的市长坚定的决心。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森鸥外忙不叠地否认，一向理性至上的首领在某一瞬间突然想付出信任，仿佛面前的那些人真的能做到似的。
谁让，他曾经也站在理想化的位置，入目的却是一片黑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霓虹高层的腐败污浊。
这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为什麽不行？”
【芥川龙之介】反问道。
“横滨市异能管理局正在做这件事情，异能力者不是武器，一样拥有完整的人权，过去不健康的生态应该改变，就从这里开始。”
“那麽多异能力者选择横滨落脚，这里也应该对得起他们的期待。”
“这一切都是妄想，别忘了，横滨市可是租界，一旦擂钵街动工，国际上诸多势力都会将目光投向这里，到那时，局势会更加复杂。”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横滨市，很快就会风起云涌。
异能实验不止在霓虹，国际上诸多国家都在秘密尝试。
揭下那层遮羞布，横滨市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就踏平所有的风浪！”
【芥川龙之介】掷地有声，而后很快转移了话题。
“森先生的合作意愿看起来暂时并不强烈，在下也可以退一步，暂时借调一下贵方的干部中也先生，您意下如何？”
第82章 睁开眼睛吧！
“他们要重建擂钵街？”
费奥多尔看着计算机上官方最新发布的公告。
上面出现在采访画面中的人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看起来更小，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小少年。
乌发紫眸，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无辜又纯稚，很轻易就能获得他人的信任和喜爱。
这样的人出现在镜头前，人们天然就会少几分抵触的情绪，尽管过于年轻的外貌可能会让人怀疑，但执法队频传的捷报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缺陷。
“我们会竭诚守护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屏幕上的少年紫色的眼眸宛如上好的紫水晶，澄澈通透，他说话的声调并不高，真诚的眼神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
疲于生活的大人们并不会对一个小少年付出多少信任，却也不会吝啬于对这样的孩子多几分包容心。
费奥多尔下意识咬住大拇指的指甲。
执法队不会因为少年的外貌更容易被人接纳就派出这样一位对外的形象代言人，更深层的原因……
只有见过执法队成员的那些聪明人知道。
费奥多尔身为国际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通缉令遍布全球，但根本没有正面的形象流出。
搞情报的，自然更注重保护自己的信息。
在霓虹，执法队成员中，【费奥多尔】的形象才是公众最陌生的那个。
“哇哦，费佳，你看起来真的超级正义，很容易就获得大家的喜欢了呢！”
骤然出现在费奥多尔身后的尼古莱望着屏幕上的少年，笑嘻嘻地幸灾乐祸道。
能看到费奥多尔的乐子可不容易。
这个人实在是太淡定了。
“科里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查探擂钵街的建设情况。”
“哎呀，那个图纸又不在政府大楼，我怎麽可能进得去嘛！上次我们可是连横滨都没办法出去。”
现在这个禁令依然存在，不过准入条件变成了普通人和登记过的异能力者。
可悲的是，尼古莱和费奥多尔都是黑户。
那个无形的结界似乎铁了心地要困住心怀叵测的人，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
提起这个，尼古莱自己也很不开心。
他一生追逐的目标就是自由，连心灵的束缚都不愿意接受，更何况这种让他连人身自由都失去的情况。
小丑魔术师真的很生气！
再不放他离开，尼古莱就要闹了！
费奥多尔放下已经被啃咬出血的手指，在面前的键盘中飞快敲击着字符。
“耐心点科里亚，别忘了，横滨可是一座滨海城市。”
滨海城市，在横滨，海上的线路可比陆上要多得多。
“哦，好吧，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麽？”
尼古莱瞬间意识到面前这位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于是乖乖蹲在他身边眨巴着眼睛。
“什麽时候离开？”
小白鸽不想再来横滨了。
这次的体验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差！
魔人和小丑在筹划着离开横滨。
武装侦探社的某位摸鱼狂人也在筹划着离开这个世界。
太宰治提前完成了当天的委托，甚至规规矩矩写好了任务报告，并且得到了委托人小姐的五星好评。
“我下班了，国木田君！”
“太宰！你又早退，今天的下班时间还没到呢！”
另一边奋笔疾书的国木田独步惯性地怒吼了一句，随后又习以为常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似乎没有发现，以往太宰治离开工作岗位，除了刻意惹他生气外，并不会多此一举地告知他。
也没有注意，太宰治没有继续回话。
国木田独步或许已经习惯了，不管自己多麽看不惯，也永远无法管教太宰治的行为。
太宰治整理好自己桌面上的杂物，上面放着的都是武装侦探社统一发放的办公用品。
正要关上最后一个抽屉时，他看见了一盒还没有打开的蟹肉罐头。
太宰治视线微微停了几秒钟，沉默地将抽屉塞回去。
起身，穿好搭在椅背上的卡其色风衣，转身，认真地将办公用的椅子放在办公桌下。
他自然地将手插进口袋，环视了一圈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唇边微微扬起一点弧度，很浅很浅，只微微抿了一小会儿，随后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我走啦！Goodbye！”
他大声宣布。
其他社员见怪不怪，间或夹杂着国木田独步一点抱怨的背景音。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什麽时候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玻璃球，似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眸完全睁开，静静地看着太宰治。
两人视线对上。
“太宰……”明天给我带零食。
夕阳渐渐移动到西边，染红了半边云霞，站在窗边看过去，可以看到无比壮观的火烧云。
金粉色的霞光透过玻璃，调皮地跑进了武装侦探社内，也落在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
黄昏的余暇中，太宰治微卷的鸢发似乎被染成了金黄色，浅色的虹膜也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微光。
江户川乱步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
他莫名说不出口。
似乎，他总是很难改变一些人的想法。
“乱步先生，谢谢！”
太宰治蠕动了一下唇瓣，没有发出声音。
真的谢谢就老老实实给我带零食啊！混蛋！
江户川乱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太宰治眼底浮现出一丝歉意。
名侦探大人干脆扭过身去，不再看这个令他心烦的人。
国木田说得没错，这个混蛋真是太讨厌了。
在这天的黄昏，武装侦探社的一名社员早退了。
幸运的是，这位社员神出鬼没的工作时间已经深入人心，连社长都没有追究，其他人也习以为常。
只是侦探社的内核骨干不知道为什麽，情绪莫名陷入了低落，而后在社长办公室内待了好一会儿。
横滨是个滨海城市。
这里有着漫长的海岸线。
没什麽需要担心的了。
太宰治望着远处海天一线的画面。
新任市长大人非常靠谱，执法队的成员也都很厉害。
武装侦探社最近的案件都是普通的委托，异能力者相关的都被横滨市异能管理局接管了。
以后，出现了危险的情况，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会解决的。
国木田独步面对他时容易暴躁，实际上是非常优秀的社长继承人。
谷崎君有点胆小，但身为情报人员非常细致，而且面对妹妹遇到危险时，也能勇敢地保护好妹妹。
与谢野医生……连他都不敢招惹，也没有什麽能够伤害她的了。
贤治还小，刚来城里可能不太适应，但大家都很友好，贤治也有自己交朋友的能力，听说不久前刚和某位猎犬来的军官切磋过，非常有活力。
谷崎小姐判断力很不错，已经明确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能有效解决侦探社内的矛盾。
社长已经是非常成熟的大家长了，是所有社员都信赖的人。
乱步先生可是侦探社里最强的那一位啊！
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很厉害呢！
港口Mafia颓势已显，日薄西山。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森先生倒霉有点遗憾，但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芥川……上次见到他的状态应该也不错，已经……出师了啊！
中也，谁要想那个小矮子啊！
嗯，他的“污浊”形态，执法队也有办法的。
那位中原指挥官还挺专注小蛞蝓来着。
可恶，他怎麽运气那麽好！
至于其他人……
听说安吾要升任参事官了，前途无量呢！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啊！
金色碎金般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看起来美丽极了。
随着夕阳逐渐落入海面之下，金色光芒也渐渐加深，变成橘色，粉色，橘红色……
浅浅的绯色罩在海面上，近处却依然能看到海水透出的纯净的蓝。
平静的，包容的，柔和的蓝。
太宰治追逐着那些令人心折的色彩，那是最顶级的颜料也无法描绘出的，独属于大自然的景色，可以容纳一切孤独的灵魂。
那景色太迷人，太宰治不管不顾地想要靠近它，整个人似乎都溺毙其中。
他熟悉水。
横滨的每一条河流，他都跳过。
春夏之交的时候入水最舒服，那时候河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可以完全包裹住四肢……
可是窒息的感觉不太好！
太宰治想。
即使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可这种感觉还是不太好。
不过，都要离开了，也没什麽挑剔的必要了吧！
太宰治挣扎。
还不错，至少，他追逐到了那一片黄昏的霞光。
在海天相交的地方，还附赠了壮观的海景。
这就够了。
这样结束，就很好了。
可是，那样的景色很美。
他是不是应该再看一眼？
似乎没有关系，再看一眼吧！
晚霞不会那麽快结束的。
他还有机会呢！
那就再看一眼吧！
太宰治脑海中纷纷扰扰的思绪都褪去，只剩下这一道最强烈的信念。
很简单的，只要睁开眼睛就好了。
为什麽不睁开眼睛呢？
“为什麽不睁开眼睛看看呢？”
恍惚间，耳边似乎出现了别人的声音。
那句话与他的心声高度一致。
太宰治以为自己幻听了。
窒息的人会产生幻觉吗？
会吧！
可是他确实想再看一眼。
那……睁开眼睛吗？
“睁开吧！”
太宰治依言掀开了眼皮，而后整个人僵住。
第83章 你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爱*
这是幻境吗？
“是深海哦！”
太宰治眼前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夕阳西下，没入海面的场景。
甚至在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已经完全被海水包围了。
“你是谁？”
太宰治轻声问。
“好看吗？”
声音的主人没有回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句。
太宰治一时没有回答。
好看吗？
他也不知道。
但确实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海面之下依然能够看到墨蓝色的海水，这里不知道是什麽样的深度。
也不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做了什麽，太宰治能够感受到水流包裹着他全身，但似乎再也没有窒息的感觉。
没入海面时肺部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也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消弭。
据说，全身被水流包裹的时候，人会仿佛回到母体一样。
太宰治对这种说法一直嗤之以鼻。
他有过很多次入水的经历，被水流包裹的次数不知凡几，却从未有这样的感受。
在河水中，水流卷着他全身，就好像要将自己完全拖进无边无际的深渊一样。
那太可怕了。
所以他总是忍不住挣扎起来。
于是入水再一次失败。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被自己的同事，一些认识的人，还有不认识的陌生人拖出来。
那时候他就影响到了其他人，不太符合他的自杀要求。
他只能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有人说，深海是最孤独的深渊，这里只有永恒的黑暗与寂无，你怎麽看？”
“这怎麽会孤独呢？”
太宰治几乎不假思索。
面前的深度应该不属于深海的作用域，因为他还能看见海面透出的光线。
暖暖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金粉的光芒映照着冰蓝色的海水，仿佛穿过了一块纯净的蓝水晶，散发着柔和奇异的光芒。
与一望无际的海面不同，海面之下，是无数瑰丽灿烂的生物栖身之所。
五彩缤纷的鱼群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在眼前摇曳而过，海生植物也远比陆地上深深浅浅的绿更加多样。
“我猜，你对水很熟悉，但没有尝试过潜水。”
毕竟太宰治从来都是一时兴起就往河里跳，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好好带着装备。
如果想见到眼前的场景，则非借助专业设备不可。
[人间失格]不会允许异能力的协助。
“你是怎麽做到的？”
那道声音的主人一直没有现身，太宰治只能通过言语的交流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你也是执法队的一员吗？”
只有那群不知道从哪来的成员，才能绕过他的异能力对他施展能力。
“太宰君，你可有一些迟钝了。”
“你为什麽要救我？”
太宰治无法否认，在睁开眼的那一瞬，他看到绮丽神异的海底世界时，完全被慑住了心神。
不得不说，往日里一成不变的世界似乎又有了一些好玩的事。
“海洋的世界无限广大，哪怕是我，都不能完全穷尽它的力量。”
“不过，这里的世界也无限包容，也可以容得下一个孤独的灵魂。”
太宰治怔住。
海底一时间安静下来。
太宰治望着眼前静谧而深邃的场景，忽地挣动了一下四肢。
包裹着他的水流毫不意外，顺着他动作的方向推动。
在海洋中，太宰治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游动着。
与那些游弋在海中的生物也没什麽不同。
“太宰君，差不多了，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良久，海中的光线越来越弱，渐渐陷入黑暗。
太宰治知道，是海面上的太阳完全下山了。
趁着现下还有微弱的可见度，太宰治依言朝着海面游去。
即将触及海面时，他忽然又停了一下。
“我，还可以再来吗？”
顿了顿，又道：“费佳？”
海洋中真的很放松，仿佛所有纷繁复杂的思绪都一并远去，全身心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
甚至危险的大海在某些不愿意露面的人面前，也温顺如家畜，只留下海纳百川的温柔与包容。
太宰治难得有些贪恋。
但还不等【费奥多尔】回应，他又仿佛如梦初醒般，露出些许惶然的情绪。
“没事了。”
转身一下子冒出了海面。
所有美好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也注定会失去，这是他早就明白的道理不是吗？*
怎麽今天忘了？
一时间，太宰治的情绪难免又失落起来。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随后，又是一道温和的水流包裹着他的身体，将他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岸边。
“太宰君，我不能承诺你永远不变，但我还在的时候，你过来就能看见。”
“随时可以探索更深处的海底，我会尽力保护你的身体不受伤害。”
水流褪去，太宰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横滨近海。
不只有海洋，还有海岸。
海面之下暗潮汹涌，不是普通人能够到达的地方。
但海岸边，完全可以供人玩乐。
“太宰！你还在等什麽啊？快过来啊！”
不远处帐篷连成一片，节日用的小彩灯挂满了一大片沙滩，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是和海面下不一样的五光十色。
“乱步先生？你们……”怎麽会在这里？
“笨蛋，名侦探是不会放弃小夥伴的，你还欠着我的小零食呢！”
江户川乱步嘴里咬着点小零食，说话有一点粘连，却更显柔软。
“一天不够，名侦探大人要罚你带一星期。”
太宰治走到近前，往日里舌灿莲花的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麽回话。
“乱步，你不能再吃更多的零食了。”
渐渐走近的社长福泽谕吉听到，顿时皱起眉头，不认同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听到这样的话，名侦探鼓起了嘴角，有一点点不高兴。
而后想到什麽，对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熟悉的表情一下子令他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放心吧乱步先生，我明白！”
说着，他还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额前微微一扬，示意收到。
他会在合理的范围内给江户川乱步偷渡零食的。
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前方，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太宰治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后自顾自地玩乐起来。
岸边除了帐篷还有一排一排的桌子，上面放着丰富的吃食和饮料酒水，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沙滩派对吗？
看着还真是热闹啊！
“乱步先生，国木田君终于不紧紧把持财政了？”
居然会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太宰治凑在了江户川乱步身边，很快眼尖地发现面前不远处有一个蟹肉罐头，于是毫不客气地拿了过来。
开封，美滋滋地吃了一口。
“不是国木田啦！也不是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又愣住了。
无他，吃进嘴里的蟹肉质感好像不太一样？
这种肉质，他以往从来没有吃到过。
若说有哪里可能产出这样的蟹肉，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刚刚离开的深海。
那麽出资举办这次派对的人不言而喻。
江户川乱步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清楚了。
于是说话也不再顾忌。
“我找了那位安吾君，总觉得如果有谁还能留住你，多半也就是他了。”
说着他歪了歪头。
“其实我还考虑过帽子君，可惜他最近又出差了。”
“嗯，似乎上次港口Mafia真的损失惨重，连海外的合作对象都开始观望了起来。看着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的拉锯，市长先生动作真快！”
太宰治默默地在旁边吃着蟹肉罐头。
“但是那个眼镜君似乎最近在进行封闭训练，所以这件事最后转到了执法队那里。”
说完，江户川乱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宰治，而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看来那位副队长说得一点都不错嘛！”
虽然已经入夜，但傍晚时看到的太宰治眸中的暖色依然没有消散，一看就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太宰治的心路历程虽然上上下下，但他铁了心隐藏，就算是江户川乱步也没法完全看透。
总之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状态挺好的。
太宰治等着江户川乱步说出下一句话，却发现久久没有等到，不由得露出一个疑问的符号。
“怎麽了？他说了什麽？”
他没记错的话，执法队的副队长就是【费奥多尔】，留在岸上的应该是那位的分身？还是幻影？
不记得了，总之那人一直待在海域里就行。
江户川乱步唇角勾起，眼底隐隐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说……”
“那些整天将自杀挂在嘴边的人，不是在渴望死……”
太宰治猛地僵住，鸢色瞳孔震颤，露出无比惊恐的神情，全身的姿势都在刹那间发生了改变，隐隐摆出想要逃跑的样子。
“而是在渴望爱。”*
此时一只生无可恋的太宰治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坚强地朝着海面的方向爬行，试图回到那片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海域中。
肉眼可见地失去了灵魂。
江户川乱步会这样告诉他，显然是这句话已经被大多数人知道了。
对于太宰治来说，不亚于狠狠敲碎他的乌龟壳，又展露出里面娇嫩的软肉，结果迎面遭遇了一场狂风暴雨。
虽然那边的侦探社成员看着毫无异状，太宰治却丝毫不想去赌他们的良心。
那群家夥，绝对会毫不留情狠狠嘲笑他的。
“太宰先生！您在吗？不好了，坂口先生陷入梦魇了，您可以帮帮忙吗？”
洁白的光芒闪过，一只白虎倏地落在太宰治面前，随后化作了一个白发少年。
是中岛敦。
第84章 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宿主，有一个好消息，在基本清理完横滨市除港口Mafia之外的犯罪分子后，孵化进度大幅提升，目前已经达到了83%，新生的世界意识已经可以创建短暂链接了，您看需要马上创建吗？】
‘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啊，你搞快点！’
竹内清和马上催促道。
魔法师的实力与世界内核息息相关，越早与世界意识对话，他就能越早摆脱偷渡客身份，说不定，以后施展魔法也不需要再经过系统的中转。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啊！
【好的，宿主稍等……】
得到回复之后，系统飞快跑起了数据，准备与新生的世界意识创建起稳定的沟通渠道。
但是，过了没多久，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竹内清和眼前透明的光屏上忽然冒出了一大片血红的弹窗，“嘀嘀嘀！”的声音不绝于耳。
‘什麽东西？A15，这玩意儿能不能快点关掉？’
在脑海深处响起的警报声直击灵魂，简直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直接把钉子钉进了脑神经里面，竹内清和的精神力在跨越世界时遭受过严重损伤，这麽一闹，简直恨不得自己的脑袋不是长在自己脖子上的。
【抱歉宿主，这个好像是世界意识那边的连接过来的，我这里暂时没法沟通。】
系统在努力操作，只有竹内清和能够看到的光屏上有操作显示出来的光标一闪一闪，但血红的弹窗依然在发出警告。
‘系统！你给我搞快点！’
竹内清和忍不住露出一丝烦躁的神情，右手指尖汇聚起一丝阴冷的魔力，点上了自己的太阳穴，稍稍缓解了一下魔音贯“脑”的痛苦。
又过了一小会儿，警报声终于停下，系统A15长长松了口气。
无他，宿主生气时的威压还是太强了点。
尤其他今天在市役所，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内，来办公室找他的人几乎都被挑剔了个遍，以致今天市役所的效率高得可怕。
‘到底是什麽事？’
竹内清和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淡声问道。
【宿主，是主线人物之一遭遇生命危险，危及世界主线，方才世界意识孵化度猛地倒退了一大截……】
系统没敢继续说下去。
‘是哪个？太宰治？’
竹内清和的精神网络连接到现有的所有马甲中，很快发现了那个渐渐沉海的身影，阴沉着脸操控水流把人包裹起来。
‘他有毛病？太宰治不是天天入水？怎麽这次世界意识就崩了？’
【当前孵化还在进行中，衍生世界还没有完全摆脱主线控制，如果因为重要人物死亡，导致主线崩塌，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崩散的。】
竹内清和听明白了。
现在这个编号WHYQ的世界走在了一个临界点上，原本是纯粹的衍生世界，一切行为都依照所谓的世界主线进行，虽然没有什麽自由度，但胜在主线完整，直接按照已经编写好的内容走就行。
是非常典型也非常稳固的世界结构。
如果世界意识完全诞生，衍生世界彻底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那也非常不错，世界独立运行发展，未来也会长成参天大树，根系众多，也拥有无限可能，支线发展庞大也能支撑世界结构。
临界处则是世界结构最脆弱的时候。
这个世界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主线，走上了未知的发展道路，但由于独立的世界意识没有发育完整，大体走向还与原来有重合的部分，将断未断，将成未成，于是卡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
还有一个问题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宰治并非世界主角吧？他的影响力有这麽大吗？’
【主线人物的重要程度其一是看对主线的影响，还有……呃】
后面的内容涉及保密条款，系统A15不知道是否应该说明。
原本大家的绑定对象都是衍生世界原来的土著居民，谁知道它会一不小心找上一个偷渡客啊？
但它不说，竹内清和很自然也能猜到后面的内容。
衍生世界的诞生一般都依托于各种人类的作品，小说，漫画，影视剧等等，这些作品无一例外，都是拥有大批观众的。
另外的原因，应该就是各个人物的知名度？或者人气值？
不管怎麽计算，总之是依赖外界反馈的。
这麽说来，太宰治的人气还挺高？
【宿主，接到世界意识那边的消息了，似乎是想要我们……呃，治一治那个人的毛病。】
‘太宰治？’
竹内清和在脑海中调出关于这个人的文件，不得不说，单从经历上来说，确实非常精彩，也担得起重要主线人物的排场。
这个世界主要战场在横滨，横滨的秩序又依靠三刻构想维持，太宰治是唯一一个在这三个机构都有任职的人。
‘劣迹斑斑啊！’
竹内清和感叹道。
不管怎麽说，也无法改变这个人最初是黑手党出身，并且在早期创下了诸多惨案，迅速在港口Mafia 奠定了地位。
【宿主，您打算怎麽处置他？】
系统有些胆战心惊，它是知道这位宿主对黑手党的态度的，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审判。
前面几次大的行动中，都往监狱里面添了不少人。
竹内清和可不会看所谓“洗白的文件”，那一张纸也就明面上说得过去，实际不过一张废纸。
‘既然这麽有才华，那当然是抓回来干活啊！’
他可是眼馋武装侦探社那群异能力者们好久了。
非常适合成为日后执法队的中流砥柱。
官方的力量越强大越好。
【那您要怎麽做啊？】
‘这种事，世界意识没有要求吗？还有，它刚刚干出在别人家脑海中蹦迪的事，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竹内清和诧异反问，唇边的弧度带着些许冷意。
【嘶——】
系统忙不叠继续和初生的世界意识沟通。
它大约知道竹内清和最想要的是什麽，毕竟竹内清和从来也没有避开它。
【宿主，那边说好了，在合适的情况下，您可以调动世界内核30%的能源，或者说是……魔力？】
30%
真大方啊！
看来这位太宰君在后面的主线中还发挥过相当关键的作用，甚至关系到世界的走向。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管管这件事。对了，这个算是额外的加班，再多薅些能量回来，我们看看能不能再开个幻境。’
【好的宿主！】
系统指哪打哪，非常配合，再次与世界意识交涉起来。
也是因此，后面【费奥多尔】才会耐心地引导太宰治，并且主动展示深海地瑰丽奇诡。
对太宰治这样的人来说，从普世价值入手劝说是没有用的，他们有自己的思考和对待世界的方式，那些都已经深入骨髓，几乎成为本能一样的存在，其他人，哪怕是再亲密的人都很难撼动。
最吸引他们的，反而是世界的未知。
或许还要加上一点震撼，令人生出孤陋寡闻的错觉。
只要生出一点探求之心，太宰治就不会任由自己沉没。
恰好，深海完全满足这样的条件。
而且，这里足够辽阔，可以牵引着他的好奇心很久。
另一个方面嘛，就是创建社会联系。
这也是武装侦探社的人会出现在沙滩的原因。
太宰治这几年游离在外，并不主动参与社交活动。
幸运的是，武装侦探社还算是一个以真心维系的组织，不会随便放弃自己的社员。
确实比港口Mafia更有利于太宰治活下去。
等到竹内清和更深一层地去挖掘太宰治的人物关系，很快就发现了那几个对他影响至深的友人。
是友人吗？
心照不宣的，隐而不发的，却能让他自由肆意的人，太宰治交了几个好朋友。
其中一个，赫然就是自己正在进行特训的参事官先生。
好巧不巧……
海边沙滩上，白虎的突然到来打破了沙滩的欢乐氛围。
中岛敦化成人形后很快说明了情况。
坂口安吾最近在接受【坂口安吾】的特训，除了体能和武力值上的，还包括一些抵御特殊手段方面的。
由于参事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策岗位，坂口安吾相当于会成为异能管理局行动部队的总负责人，他必须在关键时刻保持自己思维的清醒。
而【坂口安吾】自己根据背景设置，了解相当多的控制手段，包括药物或者精神系能力等，于是在训练内容中增加了抗性训练。
第一项就是幻术方面的。
执法队最精通这一块的是【中岛敦】，临时被抓了壮丁。
结果……
坂口安吾就华丽丽地中招了。
【中岛敦】的原话是“这我也没法解除，只能靠他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会急急忙忙跑过来找太宰，后面又发生了什麽？”
江户川乱步冷静询问。
站在他边上的太宰治看似在听，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空茫了起来。
“安吾先生似乎陷进更深的梦魇中了，老师说，那里不是依靠意志能够挣脱的地方，来自人记忆中最痛苦的场景，非要类比的话，就像是抑郁症患者，在重度抑郁的时候必须人为干预，否则患者很可能在绝望中做出不好的举动。”
“在这样的刺激下，安吾先生极有可能陷入植物人的状态，永远醒不过来。”
中岛敦没有卖关子，一口气把所有的危害讲清楚了，而后目光炯炯地看向太宰治。
“种田长官似乎知道困住安吾先生的是哪件事，他让我来找太宰先生。”
“走！你带路。”
太宰治言简意赅。
第85章 不愿意杀人的黑手党
太宰治有些慌神。
他很久没有进入这样的状态了。
中岛敦本人是依靠异能力飞快赶过来的，月下兽的速度比普通的汽车要快一些。
但他不能载着太宰治跑回去。
他们临时征用了武装在侦探社的车，顺便说一下，司机是国木田独步。
中岛敦正在学习的课程内容暂时还没有驾驶，太宰治的状态也不太适合开车。
国木田独步一边踩着油门一边关注着后视镜中太宰治的状态。
老实说，有点吃惊。
他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个人方寸大乱的模样。
而且……那位坂口先生，在之前的联合行动中，他们也打过照面，那时候太宰治的态度可并不是很好啊！
所以，是加入武装侦探社之前的往事吗？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分析着。
夜晚的时候横滨很安静，路上也几乎看不到什麽车辆，他一路踩着油门，飞快将人送到了执法队的据点中。
这个点，执法队基地还没有熄灯，留在据点的都聚在了客厅，而坂口安吾也安然地躺在了一边的小隔间中。
看样子睡眠状态很不错。
“他怎麽样？”
刚一进门，太宰治就忍不住开口。
他很难形容自己听到消息时的心情。
在他心里，为官方办事，且曾经立下大功的坂口安吾未来是一片光明的。
何况坂口安吾本身能力也不弱，能够独立应对大多数的突发事件。
他没想过坂口安吾会出事。
就像当初没有预料到，他会失去一个挚友一样。
“放心，暂时不会出问题，但他一直醒不过来可就是大问题了。”
守在坂口安吾旁边的【森鸥外】很快回答了他的提问。
“敦君的能力从来不是对精神的准确控制，更重要的，还是挖掘人内心深处最抗拒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自己的心结。”
“他为什麽会这样？”
太宰治来到床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猜这个敦君找你的时候应该说清楚了，是他自己陷入梦魇了，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很容易永远迷失，所以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他的心志很坚定。”
坂口安吾是一个信念非常坚定的人。
甚至可以说，那不是信念，而是近乎信仰般的存在。
坂口安吾是一个信仰很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在自己所处的领域也做出了一番成就，而且是相当惊人的成就，他的意志还有实际综合实力，都非常不错。
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文职人员。
太宰治认识他的时候，坂口安吾还是港口Mafia的卧底。
后面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甚至有一段时间担任过多重卧底的身份。
甚至不惜欺骗隐瞒自己在组织内的友人。
坂口安吾的潜伏任务完美结束，但也造成了相当惨烈的结局。
是任何一个身在局中的人都很难接受的结局。
那次事件之后，港口Mafia死了一个底层人员，发现了一个官方卧底，不久后，太宰治叛逃。
“太宰君，再强大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这是我们不清楚的部分，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所以，需要我怎麽做？”
那件事情，对坂口安吾来说，也有这样大的影响吗？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仔细讲讲当初发生了什麽事？凭借你的才智，应该已经想到了，会对安吾君造成重要影响的那件事吧！”
一直坐在沙发边的【中岛敦】缓缓上前。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对他造成这麽大的影响，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当然，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迟早会腐烂发臭，最后把自己变成面目模糊的样子，能够借着这次机会刮骨疗毒，他会走得更远。”
只是也有永远沉睡的风险而已。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也没有什麽好说的。”
“看来你好像也没做好准备啊！”
【中岛敦】很快发现太宰治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挣扎。
或许还有一些隐痛。
总之是不怎麽乐意的样子。
“我上次对你说的那个，你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吗？”
“那个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落下的契约……”
甚至可以将亡者重新拉回世间哦！
刚刚得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些馈赠，【中岛敦】一点都不介意大方一点。
太宰治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他听见了另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
“太宰？”
语音醇厚，沉稳冷静，尾音稍稍上扬。
是太宰治午夜梦回，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一时间，他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是太宰啊！”
那人很快又说了一句，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并且笃定地再说了一遍。
“啧！看来又被抢先了一步，小镜花也太不可爱了吧！”
【中岛敦】皱着眉头，不太高兴地转头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镜花。”
“谁让你下手没轻没重。”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他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啊！”
退一万步说，这种关于立场的问题，从来都是无解的啊！
更何况还有人因此丧生。
“你们到底做了什麽？”
太宰治终于转身。
小客厅中，【森鸥外】只在最开始检查了一下坂口安吾的身体，太宰治进来之后就离开了。
后面进来的【中岛敦】与太宰治一起站在坂口安吾躺着的床边。
至于【泉镜花】刚刚到，现在正靠在小客厅的门框边上。
事实上，在他们中间，还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只是若隐若现，并不凝实，看起来……不太像是活人。
转身之后，太宰治似乎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忽地静默下来。
“诶？躺在那边的是安吾吗？他怎麽了？”
暂时没有人回答。
【泉镜花】的眼神对上了【中岛敦】，她很快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人很快离开这个小空间。
刚一出门，【中岛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什麽时候来的？怎麽一来就跑这里了？对了，那个家夥的灵魂，从哪儿翻出来的啊？我怎麽没有发现？”
“你当然不知道，刚到，这个是副队的命令。”
“这麽快，看来你的实力又增强了？”
【泉镜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才是变性了吧？以你的性格，不管怎麽说也不会主动跟人道歉啊，怎麽，对里面那位这麽忌惮？”
说完，又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那个家夥的灵魂就在墓碑边啊，是你根本就没有认真找过吧！”
“而且，再怎麽说，我也是货真价实的亡灵法师，找个孤魂，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好不好啊！”
“是是，小镜花还是那麽厉害！”
【中岛敦】点点头，也没有反驳这件事情。
却也借此略过了前面关于道歉的质疑。
【泉镜花】没有放过这一点，继续逼问。
“怎麽？不会真是忌惮吧？那家夥能算计到你？”
“不算吧，就是，这里的人心理创伤程度有点超出预料，怎麽是个人都有点悲惨过去，然后忍不住就……”
“你遇到了很多吗？”
“基本上吧，看雪山崩塌是很有趣啦，但是每次都这样，我也会腻得好不好，而且，里面躺着那位可是那位钦点的人才，我要是一不小心搞砸了，岂不是会有大麻烦？”
“这麽说也是，但还是很奇怪啊，对了，芥川先生呢？你怎麽不待在他身边了？”
【泉镜花】勉强揭过了这个话题，算是翻篇。
【中岛敦】或许有自己的考量，有或许只是新一轮的恶作剧，她反正也管不了。
只要别牵连到她就好。
“啊那个，他不在啦，我也要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里面有动静了你再叫我吧！”
有点奇怪哦！
【泉镜花】沉思了一下，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美滋滋地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好吃的冰激淩。
——是【中原中也】知道她要来之后特意做好存进去的。
中也先生的手艺一如既往很不错啊！
执法队的两位成员将独立的小客厅留给了生死相隔……的友人们。
然而里面，准确地说，是太宰治沉默了很久。
到后面，就算是不明所以的灵魂也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织田作？”
“是我。”
织田作之助灵魂的状态与本人的形象没什麽不同，酒红色的短发，灰蓝色的眼睛，还有一身黑色衬衫搭配外面的米色西装外套。
甚至他的胡茬都还能看到。
除了他的身影是透明的。
“你……现在是怎麽回事？”
“呃，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灵魂状态吧！”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后脑勺。
又就着现在的状态活动了一下。
“我感觉，似乎全身都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随时都可以飞走的样子。”
说着，他还顺便演示了一下，于是魂体状态的人瞬间飘出了小客厅。
“织田作！”
看到这一幕，太宰治瞳孔骤缩，下意识追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织田作之助的身体。
“太宰！”
听见他惊慌失措的声音，织田作之助马上又飘了回来。
“没事，我没事的，你别着急。”
太宰治的手完全穿过了他的身体，然后他又愣在原地。
“真的没事，不过，应该鬼魂和真人还是有点区别的吧！”
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地说。
试图缓解一下面前这人紧绷的神经。
第86章 可当初，是你选择了他
“所以，织田作，现在是什麽情况？”
过了好久，太宰治终于冷静下来，他靠坐在坂口安吾的床边，“镇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织田作之助。
四年前，这个人的尸体是他亲自处理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织田作之助的状态。
更何况，这个人在奔赴战场之前，就已经心存死志，那才是更加无解的缘由。
“嗯，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相当坦诚。
“是泉小姐找到了我，或许，应该说是我的灵魂？”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恢复意识之后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自我介绍说是一名亡灵法师，在这里需要找一些可以保护她的下属，根据综合考量选择了我，然后把我带到这里。嗯，还说了安吾的事情，可能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碰面之后，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年纪小的友人可能也需要一点心理调整。
毕竟太宰治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怎麽好。
他今天傍晚的时候刚刚自杀未遂，又在晚上稍微放松的时候听到友人出事的噩耗。
现在还被死去的故人猛地撞了一脸。
心情起伏太大，太宰治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但紧随之后的，是少年时刻在心底的警惕。
“她提了什麽条件？”
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执法队的人做到这个程度，甚至将他过去的文件翻了个底朝天，一定有所图谋。
太宰治神色微沉，以往作为黑手党干部的黑暗气息不知不觉就飘了出来。
那种黏腻的，阴森可怖，血气弥漫的气息。
常人见了可能拔腿就跑。
织田作之助却是相当适应。
“泉小姐希望我可以做她的保镖，但其他的也没有要求，而安吾……”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就这样？这麽简单？”
太宰治向来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去揣测敌对的人，而在合作结束之后，执法队也完全变成了别的组织，总之不算是同处一个立场的人。
霓虹官方机构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来往，他曾经见识得也很多。
这样看来，新市长以及新设立的执法队反而才是不合群的。
“事实上，听泉小姐说，执法队有一部分队员在与猎犬那边的人交涉，似乎是想要来一场演习？所以最近其实没什麽余裕来关心横滨市内的情况，日常治安都托付给了异能管理局和警视厅的警备人员。”
织田作之助透露了一些信息。
“这些你也知道？”
太宰治脸色又凝重起来。
这些内容像是执法队的日常事务，尽管不一定涉及保密条例，但似乎也不该随意被一个……外来的鬼魂轻易了解到？
还是说，执法队是想要借织田作之助来算计他？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好像还真的会完全被算计到！
执法队的人到底是什麽时候查到这麽多事情的？
他们的情报网有那麽先进吗？
“太宰，我觉得你或许是想多了，这些都是一开始泉小姐就跟我说明的事情，她要求，在执法队任职期间，我都能跟在她身边保护就行。”
“呃，织田作，我是说，你现在的状态……是有实体的吗？”
“当然！”
织田作之助是鬼魂状态。
但……亡灵法师的仆役都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非常干脆地抱了一下太宰治。
然后就看见这位港口Mafia曾经最年轻的干部，武装侦探社两大智囊之一……完全呆在了原地。
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傻乎乎的？
似乎原先看到的那些都是梦境，他还一直都没有醒来。
“太宰，或许，应该还要增加一个正式一点的重逢？我是说，我回来了。”
织田作之助大约能猜到，他死了之后，太宰治多少会听一点他的话，离开黑暗的地方，去到救人的那一方。
可是，再见面的时候，他倏忽间意识到，他的离开，对太宰治而言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这个孩子，很可能在那之后拒绝再接纳新的人。
并且由于他死亡的事件，顺带迁怒了曾经进去过的人。
如果不是，安吾……也不会躺在这里了吧！
虽然在港口Mafia的时候，坂口安吾展示出来的形象知性而又神秘，是顶尖的情报人员。
可安吾的心思，也是很细腻的呢！
“泉小姐跟我聊了很多事情，包括这些年来你们的近况，她说，这是亡灵任职仪式的必备流程，她不喜欢召唤的亡灵带有抗拒的情绪进行工作。”
“我之后大概会长时间跟在泉小姐身边，现在，她算是我的雇主呢！”
太宰治窝在织田作之助怀里。
四年过去，他依然又成长了很多。
但内心，似乎一直都还是那个孩子。
至少，在织田作之助面前是这样。
太宰治认识的所有人里，也只有这个男人会这样看待他了。
“别担心，太宰，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关于安吾的事情吧！”
“那，那些孩子们呢？”
重回生者的世界，打破生死的界限，织田作之助没有想过别人吗？
那些……因他而死，与他交集颇深的亲人？
他又是怎麽看待的？
“这个啊，我有请求泉小姐帮忙，他们其实还不错。”
关于这些，织田作之助没有细说，太宰治猜测，可能也有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协议内容。
在这个方面，织田作之助的保密意识也相当好呢！
但总之，根据他目前表现出来的状态，织田作应该心情还不错。
所以……
太宰治转身看向无知无觉的坂口安吾。
是时候处理一下他的事情了呢！
“安吾……那位泉镜花怎麽说？”
既然执法队的人都出去了，那知道情况的，也就是被留下来的……鬼？
或者说亡灵织田作。
亡灵先生的表情有点复杂。
“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归罪于安吾先生。”
“我的死亡也并不是他造成的。”
已经经过开解的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什麽怨怼的情绪，甚至能够抛开当初的情绪客观看待这件事情。
“太宰，我相信你也清楚这一点，只是还不太能接受，对吗？”
四年前，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为了获得异能特务科派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对卧底坂口安吾下达了一个任务，将海外的异能恐怖组织mimic引入横滨，并经过一系列操作之后，与异能特务科达成协议。
最终，由港口Mafia的成员出面解决mimic，作为交换，异能特务科需要颁发给港口Mafia一张证书。
就是这一张证书，葬送了织田作之助的性命。
不，还不止。
包括了织田作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以及一名无关的店老板。
更不要说横滨那些因为mimic入侵而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
港口Mafia的首领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一切都是可以摆上棋盘的。
而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宰治还是坂口安吾，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大家都被裹挟在巨大的阴谋之中，无处挣扎。
自那之后，太宰治一度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也许，他根本就不应该和任何人接近。
也不应该对某些人抱有幻想。
太天真了啊！
那个时候，简直……太糟糕了。
过去的回忆突然涌现，太宰治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突然，一个暴栗敲在他的脑门上。
太宰治一蒙，眨了眨眼睛看向织田作之助。
“干什麽啊？”
他不敢置信，这人居然会直接上手打他！
“别走神了啊，太宰，安吾还等着我们呢！”
当初，坂口安吾的卧底身份暴露之后，还来过一次他们经常聚会的小酒吧，只是那个时候，他是异能特务科的职员。
而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依然是港口Mafia的成员。
两方人泾渭分明，再也回不到曾经。
那个时候，坂口安吾或许感到遗憾，但也有心理准备。
真正葬送这段情谊的，还是织田作之助的离世。
一个无解的困局。
太宰治永远也不可能和坂口安吾修复关系。
但怎麽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呢？
“太宰，我知道，其实，你也很喜欢安吾的吧！”
织田作之助说话总是一点也不委婉。
他还记得，最初和坂口安吾熟悉起来的时候，是在龙头战争期间。
坂口安吾身为组织内的情报人员，当初负责的就是后勤工作，并整理有关前线战争的情报。
最初关注他的就是太宰治。
“织田作，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安吾居然在整理每一个死于战争的人诶，所有已经死去的人的生平，还有那些人的关系网，这是一个宏大的工程诶！”
“嗯，是很有趣。”
“所以我们去看看吧，好好认识一下这位情报人员。”
过往的经历言犹在耳，那天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刚刚离开战场，甚至来不及清理一下自己，就带着满身血污和尸臭找上了坂口安吾。
经历了一系列小小的乌龙，他们最终把坂口安吾拉上了船。
三人的友谊并不深远，但确实心照不宣地延续了很久。
在他们的身份下，不远不近的，偶尔默契地一起喝一杯，已经算是非常不错。
“我们一起，再把他叫回来怎麽样？”
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立场的问题，也不那麽重要了吧！
“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
“好朋友还躺着呢！”
太宰治没好气地说，但放任了织田作之助牵住他的手腕。
“我们要进安吾的梦中，我可以靠亡灵的状态进去，太宰的话，我试试能不能牵引一下你的意识，不要抵抗我。”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操作方案，而后整个人飘起来，额头抵在坂口安吾的额间，轻松就进入了他的梦中世界。
或者说，梦魇的世界。
第87章 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小客厅中倏地安静下来。
坂口安吾静静地躺在床上，太宰治不知道什麽时候昏睡在了床边，夜风和畅，缓缓拂过垂坠的窗帘。
“进去了？”
“对啊，这种情况，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中岛敦】和【泉镜花】对话的声音传出来。
【宿主，这样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这个精神类魔法本来就不会对人产生影响的，它原本的用途是锤炼精神力。’
哪知道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居然真的让坂口安吾陷进去了。
【可是宿主，你为什麽要这样做啊？】
竹内清和一时没有回答。
为什麽呢？
大约是这个衍生世界的意识越完善，或者说，世界内核的力量越强大，有关魔法的训练效果就越好。
在他原来的世界，魔法的修炼可是有赖于精神力的啊！
坂口安吾身为原本主线中就坚定站在官方立场的人，自然是实力越强越好。
可能……最近的训练确实有点超标了，他的身体一时没调整过来。
但这样也好，彻底休息好了，提升效果也会更显著的。
‘我在思考，要不要在这里写一本魔法书。’
竹内清和忽然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下面的就看他们自己吧！’
既然曾经能够成为超越立场的朋友，现在，重来一遍，也不会有问题的吧！
【宿主，那你要怎麽安排太宰治啊？】
‘怎麽安排？当然是抓过来做苦力啊！’
竹内清和操控着马甲全部离开了小客厅。
【呃……好吧，也是您的风格，对了宿主，那擂钵街，你要建什麽？】
‘那个啊，看看吧，应该是一所学校。’
关于这个问题，他没有说太多。
‘我们去看看魔人先生怎麽样了。’
和初步具有意识的世界内核交流过之后，竹内清和把控任务的方向更加准确了。
当前的情况是，这个衍生世界正在逐步过渡到独立运行的轨道上，但由于原本的主线节点还没有走完，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部署，后面的发展也是不可预测的。
竹内清和必须随机应变。
【好吧，宿主，我相信你都有计划的。】
费奥多尔……
他和留下来的尼古莱准备走水路离开。
港口Mafia的走私路线多得很，再加上还有很多游轮也会出海，横滨的船很多。
相对来说，横滨的海上交通也比陆路要发达得多。
至于空中的路线，暂时没有纳入考虑，机场的排查比其他地方要更加严格。
虽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需要准备的事情无端就多了很多，不划算。
当然，他们也不太清楚，横滨近海的局域都处于【费奥多尔】的掌控之下。
不过，因为后续可能出现的主线，费奥多尔还有自己的计划需要完成。
为了他能够在适当的时间发挥自己的作用，【费奥多尔】并没有仔细排查，这两位逗留多时的外来人员，也顺利隐藏在诸多轮渡之中离开了横滨市管辖的范围。
只是，费奥多尔立在甲板上，远远注视着横滨市。
港口Mafia的……三栋高楼矗立，沉默地扎根在那片饱经战火洗礼的土地上。
身形有些瘦弱的青年轻轻咳嗽了一声，身上的长披风在剧烈的海风中扬起。
“横滨，果然是很特殊的城市呢！”
小小弹丸之地，居然可以承载那麽多的使命吗？
还是说，那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中心呢？
真是令人期待啊！
下次见面，他必然会挖出所有的真相的。
横滨的“书”很有可能落在了所谓执法队或者异能管理局手上。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执法队那里关于魔法的情报。
横滨市曾经的三刻构想成员似乎都了解一些，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知道那位竹内市长真正的目的了吧！
回见，横滨市。
巨大的邮轮破开海浪，缓缓行驶在海面上，甲板上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时候消失不见。
邮轮离开后，恢复平静的海面突然又起了波纹。
黑发紫眸的青年钻出水面，远远看了一会儿远去的邮轮，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下次，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不知道深海，能不能锁住那位魔人先生呢？
【费奥多尔】的真身继续潜伏在深海之下，留在据点的水幕幻影则是接待了军警特殊部队“猎犬”的队长。
关于之前猎犬队员的考察，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执法队据点的小客厅中还是一片安静。
外人不知道的梦境内，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已经顺利进入了坂口安吾潜意识构建出来的场景中。
“这是秘密的潜伏任务，安吾君，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做到的，对吗？”
港口Mafia顶层的首领办公室中，森鸥外将一份任务文件亲手交到坂口安吾手中，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紫红色的眼眸中满是看重。
金发碧眼的爱丽丝站在他的座椅边，神情也是少见的冷酷。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坂口安吾略有些紧张，双手接过文件袋，并垂首镇定地保证道。
“好吧，安吾君一向如此让人放心，那就辛苦你了。”
“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
坂口安吾脸色平静地退后，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与守在门口的两位Mafia成员微微示意，然后离开。
脚步声稳健有力，坂口安吾一步步走向电梯。
没有人知道，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只是厚重的西装外套勉强遮掩了内里的狼狈不堪。
森鸥外并不是嗜杀的人，也不是喜怒无常的首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下属甚至称得上纵容。
比如他对上太宰治，又比如中原中也。
这里或许要纠正一下，是对待有能力的下属。
可在另一方面，他太敏锐了，那双眼睛仿佛也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每次与他交流，坂口安吾都被迫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生怕自己露出什麽破绽。
他与太宰治是能说得上话，或者说是相处得还不错的朋友。
在那个小小的酒吧，来自各个不同层次的Mafia成员们偶尔会聚在一起喝酒。
那是一段非常令人放松的时光。
也是多亏于此，他对太宰治有更加深刻地了解。
太宰治是个过于聪慧的孩子，甚至以一己之力为港口Mafia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润。
而那样的太宰治，是森鸥外一手教出来的。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窥视到几分这位港口Mafia首领的能力。
坂口安吾每次见他，都忍不住心神震颤。
谁让他，是个卧底呢？
身为异能特务科专门派遣到港口Mafia的情报人员，坂口安吾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
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后，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刚经历过与森鸥外的会面，哪怕是坂口安吾也需要时间休整一下，否则接下来的工作效率他不一定能保证。
他不知道，这个梦境世界有自己合理的逻辑，虽然依托于他的记忆搭建起来，但由于外力的辅助，这里也不再完全受主人所控。
一切发展，都是朝着主人最不可预测的方向前进的。
也是由此，后面闯进来的人有幸看到了首领办公室中后续的发展。
森鸥外在坂口安吾离开后打开了办公桌的一侧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银色手谕。
那是在特殊情况下首领亲自颁发的一道凭证，持手谕可以命令港口Mafia上下所有的行动人员。
——上面已经签好了森鸥外的名字。
甚至连要颁发的那个人都已经定了下来。
刚刚降落在这里的两道幽魂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它。
太宰治的神情一下子沉了下来，甚至连垂落身侧的手都有些颤抖。
“原来……这麽早就开始了吗？”
织田作之助出事之后，太宰治曾经反复探查过所有的细节，尽管猜出一切都是森鸥外的计划，连坂口安吾的一切行动都是早有预料的。
但真的见识到这一幕，他还是忍不住惊怒。
“他早就算计好了。”
那麽多年过去，太宰治以为他已经能稍微平静一点对待这一切。
“太宰！”
织田作之助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们去找安吾吧！先别想那麽多。”
太宰治顺势被带离了这个充满了压抑气息的办公室。
转而飘到了坂口安吾的办公区。
身为顶尖的情报人员，坂口安吾是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的。
“安吾工作还真是努力啊！”
织田作之助看着已经整理好自己，正在伏案工作的坂口安吾，面色不改地发出了赞叹。
努力工作的卧底先生并没有注意办公室内多了两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他快速收尾了手上之前积攒的那些工作，而后清理了桌面，打开了那份最新拿到的任务文件。
森鸥外要派他去别的组织卧底，并想办法将那个组织引渡到横滨……
似乎是潜意识的提醒，目前还没有经历后面那一切惨案的坂口安吾面对“从来没有接触”的任务数据面露不适。
头下意识疼了起来，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安吾不会拒绝这个任务的。”
太宰治语气平静。
坂口安吾身为卧底，不可能在这麽重要的任务上掉链子。
尤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意味着，在这个梦中，一切都不会改变。
第88章 支离破碎的友谊
“进来之前，泉小姐提醒过，能够困住人的梦境不可能是和平安宁的，里面可能会衍生出一些与梦魇有关的怪物。”
“也就是说，这里不仅是对过去的具现？”
坂口安吾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后，很快就处理好近期居住的痕迹，并且准备好了即将带走的行李。
这一次去欧洲出差，运气好的话几个月就可以，但谁也说不准什麽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卧底一个组织不是什麽简单的事情，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远远跟在他身后，准确地说，是飘。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段时期是非常和平的时期，并没有发生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
港口Mafia的发展步入正轨，太宰治升任最年轻的干部，成为首领之下权力最大的五个人之一，在港口Mafia堪称是权势滔天。
而织田作之助最近的生活也相对平静，得益于所在组织的顺利发展，也可能有太宰治的一些关照，他的工资水平猛地升了一大截，足够他养五个小孩甚至还有些富余。
那段时间他甚至比以前更频繁地与孩子们在一起玩耍，享受亲子的时光。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安吾也不奇怪。
他们每次相聚本来就靠缘分，并没有哪次是特意约定的。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许更适合在里世界生存，刀尖舔血的他们也更适应。
都在生死在线挣扎，保持距离，不多探寻各自的秘密，那才是相处之道。
Mafia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即使太宰治也放松了警惕，底层人员和顶层干部都有闲暇，没道理坂口安吾身为情报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甚至数月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谁知道呢？
他在欧洲险象环生，如履薄冰地执行着森鸥外的任务，与一群战场上的幽魂竭力周旋。
这大概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坂口安吾的工作方式。
不是在办公室的，并非处理文档的，也没有身在指挥官的位置上。
只是作为一个最简单的个人单位，加入一个失去目标的雇佣兵组织。
坂口安吾不具备类似于织田作之助一样绝对碾压式的个人实力，也没有太宰治将一切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能力。
他能利用的，只有信息差。
异能力——[堕落论]可以读取物体上残留的记忆。
那些纷繁杂乱的信息构成了坂口安吾的情报优势。
凭借此，他可以勉强拥有谈判的资本。
这个过程，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看着。
而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不知道什麽时候从场景边缘渗透进来的暗影。
“那个，就是所谓的梦魇吗？”
太宰治看着坂口安吾脚下不知道什麽时候变形的影子。
漆黑的不知名事物看起来有点像纸片，只有扁平的长条，没看出有什麽体积在，细细长长的，蠕动着想要包裹住坂口安吾的身躯。
而影子的主人还在与mimic的首领侃侃而谈，一无所觉。
“这里对安吾有什麽影响？不会吧？他既然顺利回到了横滨，这次卧底任务应该没问题啊！”
织田作之助微微皱眉。
他想起记忆中森鸥外吩咐他调查坂口安吾，最后查到他的卧底信息的时候。
又是类似的心慌意乱的感觉呢！
“我们要怎麽办？太宰。”
他很快静下心来，面无表情地询问身边的夥伴。
“试试吧，我们去看一下能不能搞掉这些乌漆麻黑的玩意儿。”
太宰治很快飘到了坂口安吾身边，也没有什麽花哨的方式，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接触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影子。
成效显著。
似乎[人间失格]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起效，不该出现的暗影眨眼就缩了回去，仿佛什麽也没有出现过。
太宰治皱眉。
扭头看向坂口安吾。
这个人没有丝毫察觉。
“怎麽了？不对吗？”
奇怪的影子一下子消失了，但太宰治的神情还是有些凝重。
然后织田作之助就看见太宰治伸手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膀。
穿着浅棕色西装的资深社畜不着痕迹地一顿，顺利结束和mimic首领的话题。
“那麽，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愿意为您提供接下来的一切方便。”
坂口安吾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果然啊！你根本就看得见我们吧！”
跟在他身后的太宰治悠悠然地“坐”在一侧的单人床上，挑着眉毛，唇边扬起一抹不带情绪的弧度。
“为什麽不离开这儿？”
坂口安吾反问道。
“你一直都有完整的记忆，那你为什麽不离开？”
太宰治没有猜错。
那些从影子里蔓延出来的诡异暗影，根本不是所谓的梦魇具现。
而是坂口安吾自己操控的，可以破开梦境空间的裂缝。
这个人，是自己留在这个空间内的。
“我有自己的任务，不必担心，不会有事。”
坂口安吾偏过头，将刚刚带回来的数据整理好装进文件袋中。
这种表现出来的姿态，完全就是拒绝沟通的样子。
就像他们最后一次和平相处的那夜。
“安吾，你也看得到我是吗？有什麽事不能告诉我们？”
守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开口。
他深知自己的影响力，阔别多年，故友相见，为什麽坂口安吾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呢？
“你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吗？”
“织田作先生，那天似乎你们都说过，曾经的一切都不作数了，我的任务，也没必要与你们交代吧！”
说着，他居然拿起桌面上的公文包就离开休息室。
反应过来的两人连忙追出去，但一踏出门框，眼前的画面骤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欧式的建筑风格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熟悉的横滨市。
那个几乎所有建筑中都带有弹痕或者炮火痕迹的滨海城市。
逢魔时刻，夕阳越过海平面照在老旧的建筑物上，呈现出暖暖的色调。
时间线跳转了？
这个梦境到底怎麽回事？
坂口安吾可以自己控制它吗？
一个又一个疑问冒出来，太宰治脸色微沉。
“太宰，你和安吾这几年，是不是吵得厉害？”
织田作之助忽然发问。
吵架吗？
没有。
他们完全是断交状态。
太宰治从港口Mafia叛逃之后，在异能特务科做过一段时间，为了洗白文件。
那个时候，他的对接人就是坂口安吾。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相处状态。
一开始，坂口安吾还会刻意关照着他，也表现得比较明显，但太宰治刺回去几次后，坂口安吾也就识趣了。
也可能，是更隐蔽地一些照顾吧！
太宰治都没有接受。
他发现的都还回去了，没发现的那些，几乎没有。
再深 的情谊也禁不住这样磋磨，更何况他们本来也没有多深的友谊。
最多一起喝过酒而已。
仅此，而已。
坂口安吾只是自己愧疚罢了。
和他也没什麽关系。
“没有啊，我们没吵架呢！”
太宰治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说。
“太宰，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织田作之助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
他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周边的情况。
“这个场景，好像是我发现安吾身份的时候。”
“啊，是吗？”
“对—小心！”
织田作之助猛地拉了一把太宰治，转身看向方才突然袭击的……影子？
那是个奇怪的黑影，和坂口安吾身上那个非常相似，有模糊的动物形状，看起来像犬科动物，只是没有尾巴，体型不大，敏捷点满。
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是什麽？”
魂体状态下，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物都不应该发现他们。
“应该就是那什麽梦魇具现了吧！”
黑影一击不成，马上扑过来继续进攻。
有准备的情况下，太宰治的闪避技能点满，完全没被抓到一片衣角。
织田作之助更是游刃有余地避开所有的扑击。
这诡异的黑影身上的气息具备强烈的压制力，仿佛能够完全摧毁他们的魂体状态，一时之间，也只能通过闪避来对付。
但这样僵持是绝对不可行的。
“织田作，试试看，能不能直接绑定到安吾的位置。”
他们进来的时候是跟随主人视角的，没道理一出门就找不见人了。
这个方面，原本就是亡灵状态的织田作之助更熟悉魂体的移动方式和定位功能。
“我试试。”
织田作之助拉住太宰治的手腕，旋身，随机一同出现在坂口安吾身边。
场景又换了。
看着像是一栋烂尾楼，废弃的建筑物里空无一人，灰尘都积了厚厚一层。
巧合的是，这里也很眼熟。
织田作之助很快想起这个地方，是坂口安吾暴露之后被绑架的地点。
夜色不知不觉笼罩了整个城市，废弃的小楼中没有灯光，仅能凭借窗户中投射进来的月光勉强视物。
这个时间点……
恰好是爆炸的时间啊！
根据记忆，织田作之助原本是有惊无险地带着坂口安吾离开了这个爆炸现场。
可这里为什麽没人出现？
织田作之助还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太宰治很快凝神。
“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快，安吾有危险！”
“砰——”
第89章 安吾在哪儿？
“砰——”
突然炸开的烂尾楼造成了剧烈的冲击波，织田作之助灰蓝色的瞳孔紧缩，飞快拉着太宰治升空，避开爆炸的范围，以免被余波伤到。
魂体状态可以免疫大部分的物理攻击，但也有特殊情况。
魂体受损，与简单的受伤差别极大，也很难自己愈合。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在这样的状态下受到伤害。
这些都是织田作之助刚刚发现自己成为亡灵的时候，【泉镜花】一五一十说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堆的工作细则和注意事项，不仅口头交代，还在他脑海里灌了好些文档包，避免他在紧急状况下忘记。
亡灵法师真的非常细致呢！
过了一会儿，爆炸平息之后，织田作之助才带着太宰重新回到地面。
原本就废弃的建筑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扬起了大量灰尘。
稍稍靠近一点，还能感受到其中没有完全散去的爆炸余温。
炽烈的高温引燃了周围的一些易燃物，再加上这边郊区靠近山丘，火焰逐渐蔓延开来。
“织田作，你之前在哪儿发现安吾的？”
太宰治有些愣神。
“他就在爆炸中心。”
那些人绑架安吾，自然不会让他有逃生的机会，炸弹全部都安装在了他身边。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陈述，想了一会儿，他又添上一个信息。
“刚刚，我的异能力没有触发。”
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知到五六秒后的未来，分为主动触发和被动触发两种模式。
被动触发的场景就是他的死亡场景。
似乎也不奇怪？
刚刚的炸弹并不会危及他现在的形态，所以没有预警？
但那麽大威力的炸弹……
“所以，你的意思是，安吾被一起炸成灰了？”
太宰治下意识分析了织田作之助给出的信息，然后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也不一定啊，我们还没有真的看见他呢！”
他们虽然努力往上爬，但距离安吾所在的楼层还有点距离，这一次并没有真的看见坂口安吾的身影。
尽管，在记忆中是那样的。
“这里是安吾的地盘诶，他真的会那麽容易被算计吗？”
坂口安吾可是最顶尖的情报人员，真的会一点后手都没有吗？
“不，织田作，我们看到的，真的是安吾吗？”
那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穿着他们熟悉的西装，戴着他们常见的圆框眼镜的人，是否真的是他们曾经的友人呢？
“我们把他堵在休息室的时候，他一刻都坐不住，找到机会立刻就跑，连跟你说一句话都不愿意，面对我的逼问也只有断绝关系的说法，他真的会是安吾吗？”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的记忆中，坂口安吾从来不是逃避的性格。
哪怕是太宰治，也可以笃定，坂口安吾一定是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的。
否则不会在暴露卧底身份之后还回到那个酒吧。
“织田作，你的直觉呢？”
太宰治向来敏锐，但更多时候，他是在纷繁复杂的信息中找出有用的情报，挖掘关键点，更依赖的还是推理分析。
抓住的关键线索不是没有被误解的可能性。
尤其在这样的梦境世界，他们接触到的一切信息，实际上都是不可信的。
织田作之助辨别信息更加唯心一点，简单来说就是直觉系。
依靠过往的经验，千锤百炼出来的能力。
可以在关键时刻帮助织田作之助迅速判断形势。
“没有破绽，我没觉得有什麽不对劲。”
而即使能够感觉到一些陌生感，对织田作之助来说也是完全正常的。
毕竟，他们已经多年未见。
“太宰，你才是现在最熟悉安吾的人，相信自己的判断啊！”
如果理性不能分析出结果，有的时候，不妨相信一下自己的感情。
太宰治沉默。
“假设安吾没有出事，现在的时间点，他应该会出现在……Lupin酒吧里。”
这是他们都熟悉的时间节点。
“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记忆投射的杀机绝不是致命的，安吾的梦魇一定与织田作之助有关，那麽这一大片的记忆节点都不可能被随意篡改。
Lupin酒吧那一次会面，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愉快，但确确实实是坂口安吾与织田作之助的最后一次见面。
“走！”
织田作之助扯着太宰治迅速离开。
身为亡灵生物，他比刚成为魂体不久的太宰治更熟悉这样的移动方式，也可以节省大段的时间。
亮着灯的小酒馆只露出一道小门，铺面不大，里面的空间也比较逼仄。
太宰治三人最经常做的，就是坐在吧台处各自点一杯酒，然后聊聊港口Mafia最近的八卦，涉及自身的情况大部分时候都避而不谈。
那些“安全”的话题，已经足够他们谈笑风生。
两只魂体再次看到了熟悉的酒吧招牌，老旧的招牌亮着灯光，在黑夜中有点像是指路的灯塔，带着他们找到开启记忆碎片的长路。
“吱呀——”
玻璃门推开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吧台内正在擦着被子的调酒师看向门口。
“欢迎光临！”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人。
“还是老样子吗？”
吧台前面的凳子正好移出了三张，哦不，是四张。
最靠里面的那张已经有人坐在上面，面前放着一杯猩红的液体，靠近门口的那两张面前也放好了他们常点的威士忌。
在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走进来的时候，调酒师正好给威士忌增加了一点薄荷叶装饰。
两人的座位与坂口安吾隔开一张凳子，似乎是划下了一道楚河汉界，两者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那时候，坂口安吾代表着异能特务科，另外两人代表港口Mafia，两者所属的势力互相敌对，曾经的友情也逐渐掺杂了其他。
巨大的裂隙产生，所有人一下子都无所适从。
太宰治走到坂口安吾面前，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端起了吧台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喝空的酒杯里冰球还没怎麽变形，放下的瞬间与吧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后装饰上的那一片薄荷叶翠绿如洗，似乎还带出几分白气。
“安吾在哪儿？”
再次见到这个人，太宰治明确感受到了二者之间的不同。
坂口安吾身上，不可能散发出这样浓郁黏稠的恶意。
这个人似乎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一点也不伪装了吗？
“你喝的，不是番茄汁吧！是血吗？”
轻轻瞥了一眼冒牌货面前的酒杯，太宰治很快判断出材质，而后面露嫌弃之色。
跟在后面进来的织田作之助站定在太宰治身边，灰蓝色的眼眸轻扫了一眼，抓住了太宰治微微有些颤抖的手。
“发现了吗？”
冒牌货毫不在意。
“你是怎麽发现的？明明我和他表现得一模一样啊！”
之前是真的有在认真伪装的，绝对没有偷懒，这两位贸然闯入的魂体不是没有发现异常吗？
“他在哪？”
太宰治没有心情回应他的问题。
他抬手，露出手腕上鲜艳的紫色恶魔标记，声音放轻，几乎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你猜，我能不能让你彻底消失？”
冒牌货脸色剧变，惊恐的神色显露在与坂口安吾一模一样的外貌中，令两个魂体同时感到非常不适。
“别露出那种表情！”
太宰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鸢色眼瞳中暗色蔓延。
“我也不知道。从我代替他开始，就没有人能找到他了，更何况，你们还放任那个炸弹炸开……谁知道有没有炸到他所在的空间呢？”
“说清楚！”
织田作之助根据太宰治的示意上前按住冒牌货，以顶尖杀手的擒拿术，瞬息间就将那个人完全锁住，稍稍施加压力就能从人体各个关节施与痛苦。
“这个梦境空间，一旦主人失落，就会被关进异空间之中，到时候，记忆中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替代，我……就是他的影子……”
冒牌货艰难出声，断断续续地吐露着情报，说着，他恍然大悟。
“是影子，那个时候，他居然还能影响到外界？怪不得你们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居然还有余力吗？”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
进入梦境空间以来，他们见识过两次所谓的梦魇具现，第一次是……冒牌货身上的影子变形，第二次就是那个奇怪的犬状黑影。
影子在碰到太宰治后迅速消失，犬状黑影却对两人有强烈的攻击欲，二者的表现截然不同，简直是明晃晃昭示着异常。
[人间失格]对冒牌货身上的影子起作用？
“安吾在异空间？那个空间是变化的，没有固定坐标，你还提到了爆炸，过去的记忆中出现的杀机会影响到那个异空间的状况对吗？”
烂尾楼的爆炸现实中是织田作之助带着坂口安吾逃出生天，而在梦境中，则成了坂口安吾的“死局”，
一边关注着冒牌货的表情变化，太宰治心念急转。
他们一开始没有发现异常，是认为魂体状态无法影响记忆回溯，旁观了很长一段冒牌货仿照坂口安吾的工作日常，先入为主了。
“第一次的影子是安吾做的，他利用不知名的手段通过你的影子具现化了坐标。他的空间坐标会出现在杀机涌现的地方。”
下一次杀机在哪儿？
Mimic进入横滨之后，这里的局势瞬间复杂起来，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那之后又发生了什麽？
坂口安吾之后还经历过袭击吗？
“太宰，就是这里。”
织田作之助出声提醒。
卧底身份暴露之后还与Mafia联系，坂口安吾在异能特务科的信任度瞬间岌岌可危，而与Mafia成员的会面也不顺利，那个时候，坂口安吾的反应但凡有一丝不对，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都不会放过他！
太宰治恍然。
冒牌货抓住间隙，瞬间暴起，挣脱织田作之助的控制。
第90章 今天不是这个路子啊
这是哪儿？
太宰治回忆着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们发现了梦境世界针对坂口安吾的杀局。
就在那个承载了他们诸多回忆的小酒馆里。
冒牌货禁不起他们的拷问，在变故发生的一瞬间解除幻象逃掉了。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麽呢？
太宰治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这里光线很暗，目之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黑。
他暂且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原理，总之视野范围内超过五米的都是一片漆黑。
似乎没有地面？
他现在还是魂体，目前是飘在半空中的。
这种奇怪的移动方式他还没怎麽适应，之前一直是织田作之助带着他行动。
嗯？
织田作之助？
他人呢？
太宰治很快掌握了魂体的行动，而后迅速探寻着目前这个陌生的环境。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坂口安吾所处的异空间了，那他到底在哪儿呢？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似乎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太宰治也找不出什麽方向，只随便找个方位游走着。
在他还未到达的地点，织田作之助已经先一步看到了坂口安吾。
亡灵，或许被增强了灵感吧，总之在某些方面还是感知力挺强大的。
他和安吾也是许久未见了。
最开始看见的并不是安吾的身影，而只是能够隐约感觉到远处某一块地方的异样。
那种隐约的感知被太宰治称为直觉系，也在曾经的杀手生涯中帮助了他很多次。
织田作之助向来不会忽略这一点。
于是果断朝着未知的方向移动。
渐渐地，他看到了那片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局域。
满是黑暗的异空间，即便是微弱的光芒也不可忽视。
直到他真的靠近，脸色顿时就变了。
坂口安吾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
他并不是清醒的状态，目测已经昏迷了好一段时间，整个人完全失去意识了。
更可怕的是，他整个人是被锁在十字架上的。
长满了铁锈的锁链有成年男人手腕粗，其中两条甚至是穿过了坂口安吾的琵琶骨，剩下的那些也不仅是缠绕在他身上，分别钉穿了他的手肘、手腕、膝盖还有脚腕，锁链从这些活动的关节处延伸出来。
那些伤口已经没有新鲜的血液流出，就像已经和人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准确地说，坂口安吾整个人是被钉在那个架子上，即使身上没看出来其他的伤痕，这些锁链穿过血肉的锁链已经完全废掉了他的行动力。
哪怕异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好得多，也经不起这样的酷刑。
坂口安吾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
织田作之助急忙上前，却又堪堪停在十字架不远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样把坂口安吾放下来。
好一会儿，他动了动唇。
“安吾？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时间自然是没有回音的。
只是进来前亡灵法师的嘱咐又响起来。
梦境世界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幻象。
那麽，这些钉穿了坂口安吾的锁链也是如此。
潜意识的安吾一定有办法脱离吧！
那麽他要做的，就是唤醒对方。
“安吾，安吾，你还记得太宰的活力清炖锅吗？”
织田作之助一击必杀。
十字架上的坂口安吾猛地浑身颤了颤。
随后，低垂下去的头倏地抬起，脸色苍白，唇瓣轻颤，眼睛也瞪得极大，一副受到过度惊吓的样子。
“什，什麽？”
只可惜，重伤人员中气不足，在他自己看来惊怒说出口的询问实际上并没有发出什麽声音。
在织田作之助看来，也不过是他干裂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发出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将坂口安吾挂上十字架的人自然不会好心留着他的眼镜，坂口安吾的眼眸中一片迷蒙，或许也有意识不太清醒的缘故，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站在面前的人是什麽身份。
“安吾，是我，好久不见了。”
坂口安吾眨了眨眼睛，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掀起眼帘，目光紧紧追着织田作之助的身影。
红发蓝眸，脸上带着没有完全刮干净的胡茬，身上穿着黑色衬衣，外面是米色的休闲西装，是织田作之助最经常保持的穿搭。
而那个人的身形仪态，拜年少时严苛的训练所致，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的。
“织，织田作先生？”
坂口安吾不太确定地问，声音甚至又放轻了一点。
织田作之助只能盯着他读唇语。
“是我，安吾，我回来了。”
先前安抚过一遍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自认为经验丰富，很快掌握了相处的小窍门。
毕竟见到一个死去那麽多年的人，冲击力还是有点大的，这个时候，只要顺从他们就好了。
坂口安吾应该比太宰治更快确认吧！
“你又出现了啊，新书写完了吗？”
“什麽？”
织田作之助唇边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啊，今天不是这个路子啊，失忆吗？似乎也可以聊聊。”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儿，坂口安吾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说话也更加有力，至少能够让人听清楚内容了。
然而那其中蕴含的意思，却让织田作之助心下一沉。
“安吾，我是织田作，不是你的幻想，是真的。”
“啊，我知道，这里出现的都是真的，毕竟是一个小世界一样的存在嘛！”
坂口安吾一点都不意外。
“你饿了嘛？不如吃点东西？你还喜欢辣咖喱吗？这里的味道应该也还不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字架左前方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张餐桌，搭配着高度合适的椅子，餐桌上红彤彤的咖喱饭不断向上冒着热气，旁边还放了一杯加冰的柠檬水。
看起来像是精心准备的餐食。
织田作之助一时没有动作。
“怎麽？连这个也不吃了吗？”
“怎麽这副表情？别说，今天这个相似度挺高的，外面的时间又刷新了？”
这些话中信息量极大，哪怕是织田作之助，也可以瞬间察觉到很多东西。
比如，坂口安吾并不是完全受制的状态，他可以察觉到外界的变化，而且，他还能控制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还有一点。
也是最糟糕的一点。
很可能有坂口安吾会看到幻象中的友人出现。
织田作之助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甚至这个对象还有可能包括太宰治。
这些幻象一定没有很精心的伪装，至少坂口安吾一定发现了不少破绽。
但……遮掩导致，他对其他出现在这里的人异常警惕。
“你身上这些锁链怎麽回事？”
仔细思考了好多，织田作之助还是决定直接问。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啊，听起来语气真的好像织田作先生啊，他看到了，应该会有点生气吧！”
坂口安吾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从头至尾，他甚至一点都没有移动过自己的身体。
他似乎没有想过要调动自己身上的肌肉，还有四肢。
“既然织田作先生问了，也没什麽不能说的，就是那个……虚空锁链啊！这个异空间独有的，关押犯人的地方。”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啊这个……”
坂口安吾微微垂眸，“大概……是因为管不住自己吧！”
谁见到充满遗憾的过去不想改变一下呢？
他并不是什麽很坚定的人，也做不到看着曾经的友人无知无觉地奔赴必死的战场。
更何况，这还是第二次。
“我怎麽可能看着您再一次沦为棋子，任人操纵呢？”
于是一不小心触动时空法则，被困在这里也是活该。
织田作之助稳定的呼吸一停。
他的影响，竟然能到这个地步吗？
太宰治变成那样，坂口安吾变成这样……
“安吾会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当然，是不会的！”
“那就好，我们要怎麽把你救出去呢？”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却并不怀疑，自己的友人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力，他们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本心，而不单纯是为了他。
毕竟，他们也是很优秀的人啊！
“啊，不知道呢！这个规则似乎很难打破。”
坂口安吾面对着这个疑似“幻象”的人影，并没有刻意隐瞒什麽，总归，他现在也没什麽可以图的。
注意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的锁链上，坂口安吾沉默了一小会儿。
“这个已经没什麽感觉了，别太在意。”
“如果太宰知道了，一定会狠狠骂你的！”
织田作之助在小餐桌边坐下，闻言不赞成地摇摇头。
然而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道什麽时候，坂口安吾又失去了意识。
织田作之助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套临时变出来的餐桌，非常真实，甚至辣咖喱还有些烫嘴。
只不过……没什麽味道呢！
所以，到底还是幻象啊！
“织田作！”
不远处传来太宰治的声音，那边明显也发现了这里，看见散发着微光的地点。
“我检查了一些，这个异空间也是有边界的，似乎是一个圆形，安吾所在的这里就是圆心的位置，控制阀门也在这儿。”
太宰治面沉如水，语速飞快地与织田作之助交换着信息。
“如果控制阀门存在，安吾应该可以主管操作，但他似乎意愿不强，原因暂时未知。”
太宰治靠近之后一手抹过刚刚出现不久的餐桌，幻象瞬间消失。
而后，他快步上前，抬手握住了巨大的锁链。
肉眼可见的，粗壮的锁链消失了一截，但在不久之后又恢复了原样。
“啊，异能力不起作用吗？”
“不是不起作用，是还不够！”
太宰治想起曾经在异空间的操作。
“我们需要一个具有加强功能的魔法阵。”【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