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SEV我的初吻
沈既欲是在回教室的路上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的。
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徐立航这个名字有点眼熟,是因为他曾在那份涉及蒲以晟人际关系的资料里见过,所以当即停了脚步,旁边周时胥不解地问他怎么了,他不答,转身往艺体楼走,周时胥问他去干嘛,他还是不答,只是步子越迈越大。
那时已经到了临近放学的点,热闹过后的艺体楼犹如死寂,太阳逐渐西落,橙黄的一道斜在楼宇间,照得不远处那画面几近刺眼。
他确实没想到姓蒲的这朋友这么有种,居然敢对宋再旖动手,所以用最后一丝理智把宋再旖推开,这种脏东西他来解决就行,防火门砰的一声在两人面前关上时,徐立航随之回过神,也认出他来了,新仇旧恨掺着,一副也要跟他算算账的感觉。
可他哪里打得过沈既欲。
挨了沈既欲几拳后就已经晕头转向,又被沈既欲拎着拖进没监控的男厕所,脸压向湿凉的洗手台,沈既欲俯身到他耳边,声音压得特别低:“蒲以晟的档案我已经送进去一份了,怎么,你和他兄弟情深,想去陪一个?”
徐立航的脸被沈既欲用力掌着,话不成句,只能发出呜咽声表示反抗,沈既欲听笑,缓缓松了手,徐立航以为得了喘息,稍站起身,想要开口说话,结果紧接着又是一拳,他始料未及,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背撞上墙壁。
与此同时沈既欲拧开水龙头,水声一下盖过徐立航的倒抽气声,清水覆住这方狭仄空间里隐隐的血腥味。
他慢条斯理地洗完手,没带纸,只能朝池子里甩两下,重新走到徐立航面前,撂最后一句:“别他妈的再出现,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出了洗手间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左手也破了,刚还沾了水,血淋淋的一道。
还挺疼,真该死。
沈既欲径直下到便利店,买完酒精和纱布,结账时又瞥到货架上的巧克力,顺手拿了一袋,然后没回教室,就靠在走廊尽头的墙上,想着把伤口包扎好再回去。
他全程低着头,没注意到那时远处一道同样进出便利店的身影,高瘦,脚步也在看到他、朝他走的过程中渐渐放慢。
直到感觉身前的光线被人挡住,他下意识抬头。
宋再旖和他在黄昏里对视。
她看着他,长久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挺多的,想说的话好像也挺多的,可到头来,她只是将红药水扔进他怀里,再继续向他迈了一步,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纱布,沉默地帮他包扎完才问他一句疼么。
“还行。”沈既欲反问:“你疼不疼?”
宋再旖摇头,然后说:“今天的事,谢谢。”
沈既欲闻言抬眼,看向这会儿和他面对面的宋再旖,皮肤在夕阳下更显白,睫毛微微颤动,夏季校服很薄,被风掐出腰身,四肢纤细。
就他妈的让人想护一辈子。
他挑眉,朝她身前逼近一步,“就嘴上说说?”
……
宋再旖看着他。
视线百转千回,气氛也在黄昏余晖里无声流转。
两人之间原本还算正常的距离被沈既欲刚刚那一步拉近,然后剩下的那寸空隙又被宋再旖直接伸手填满。
她扯着他因为打架而歪斜的衣领,踮脚往他唇上亲。
蜻蜓点水的一下,不到三秒,沈既欲只感受到她唇的微凉,和自己身体瞬间上涌的燥火,喉结滚过。
紧接着宋再旖低笑一声:“我的初吻,够不够诚意?”
说完想抽身,却被沈既欲更快动作地揽住脑袋,额头刹那相抵,心跳加快的第一秒整个人被沈既欲握着腰转身,压到墙上,脖颈线条随之绷直,想叫他名字的第一个音刚发出来,就被堵住,势不可挡地吞掉,完全不同于她刚才玩闹似的嘴碰嘴,他是很认真地在吻她。
两具年轻的身体在晚风中紧密相贴,唇也严丝合缝地贴住,到这个时候也不怕弄疼她了,仿佛就是要她吃痛,要她给反应,要她全身心感受他,宋再旖被亲得快要窒息,皱眉想推开他,但一只手刚抬起来,立刻被沈既欲抓住,顺势和她十指相扣的间隙,他稍稍撇开两厘米的距离,施舍她换气的时间,宋再旖劫后余生地呼吸着,胸口起伏,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沈既欲照单全收,勾唇笑了笑,随后拉着她的手到自己后颈,让她环紧,再次低下头。
又是一波辗转舔吮,宋再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类似门把下压的咔嗒声,意识到两人现在还站在走廊上,心倏地一紧,搭着沈既欲的手骤然用力,但下一秒她却发现那股力好像反作用于她,身体被搂着往旁边一歪。
她被沈既欲边亲边带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实验室。
空的,没开灯,仅有的光线是窗户边那抹残阳,可压根照不到他们两个,沈既欲就在那片昏暗里将宋再旖提起来放到桌上,她坐他站,一连串动作做得一气呵成,嘴上占着的便宜也点儿没带停的,相反更加猛烈,像是隐忍了太久太久的东西一旦冲破束缚,至死方休。
分开时宋再旖往他肩膀补上一记打,然后将下巴搁在那儿平复呼吸,沈既欲就笑出来,抬手帮她顺气,等她情绪平静下来后,说:“这才叫初吻懂吗?”
宋再旖偏头看他,“我不懂,你很懂?”
问完,也不等沈既欲答,她眯眼再次拽住他的衣领,“亲过几个?”
“你说呢?”
宋再旖就松手,从桌上下去,一副不想理他要走的样子,沈既欲连忙拉住她,把人拉进怀里,从背后抱住,俯身安抚地亲了亲她的侧颈,“只有你。”
“是吗?”
“嗯。”
宋再旖这才满意,想着反正也缺席下午的课这么久了,就由着他又抱了会儿,然后想起徐立航这号人了,动一下左肩,沈既欲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徐立航呢?”
“回五中了吧,谁知道。”沈既欲漫不经心地回,有点食髓知味,细细密密的吻顺着宋再旖的脖子,慢慢往上,就快要重新亲到她嘴角时,被宋再旖挣开。
她向后退了几步,和他隔开一点距离,“把他打伤没?”
怀里身前都一下变空,沈既欲虽然不满,但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倚着课桌恢复正色,“我有数。”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死不了,至于活成什么样,与他无关。
宋再旖听着,看他,视线从他散漫的脸上扫过,顿住,又重蹈覆辙地走近他,沈既欲见状笑了,挑眉问她干嘛,结果下一秒就被她抬手抚过右脸,按了下颧骨位置。
他条件反射地轻嘶一声。
“这里也破了。”宋再旖略带可惜地说,“过几天当寿星都不帅了。”
沈既欲眉心没忍住一跳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不帅了”三个字,咬牙挤出很低的一句王八蛋,宋再旖知道他是骂徐立航的,当即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来,笑完,从口袋里摸出刚才买的那盒创可贴,取出一片,撕开包装。
又是那种花花绿绿的印花款。
沈既欲在宋再旖扫过来的眼神里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能噤声,但也不用宋再旖开口,他配合地俯身,把脸凑过去。
宋再旖很快帮他贴好,然后两人就没再在实验室待了,在最后一节课打铃前回到各自教室。
七班教室闹哄哄的,各科课代表在黑板前写今日作业要求,有人在过道间走来走去分发习题册,宋再旖就在那片人头攒动里往自己座位走,一路侧身避让着,可还是被一个女生突然的起身不小心撞到,那股冲击力在喧闹教室里微不足道,但对宋再旖而言来得又猛又疾,她没有防备,被撞得后退两步,过道本就狭窄,因此腰受力磕到另一侧的课桌桌角。
那桌同学扶她一把才站稳。
女生连忙道歉,问她有没有事,宋再旖缓了缓摆手说没事,坐回自己位子后,闻栀也问她怎么了,脸色感觉有点差。
但得到的仍是一句云淡风轻的“没事”,宋再旖觉得应该只是先前被徐立航推到门板上的痛开始延迟发作了。
所以放学之后去药店买了瓶云南白药,沈既欲在旁边看着,皱眉问她哪儿不舒服,宋再旖当时没回答,一直沉默到进家门,不等沈既欲重复一遍问题,她先放了书包,朝他招手。
沈既欲刚要走过去,就看到宋再旖背对他撩起校服下摆,动作说不上多慢,却像极了电影里的逐帧播放,窗帘没拉,刚过六点的光景,落地窗外夏季傍晚的火烧云还在天空飘着,极其艳丽的一抹红,刺进瞳孔,映出视野里另一抹雪白。
腰窝明显,腰间的淤青也明显。
眼神骤然一暗,沈既欲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徐立航弄的?”
宋再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不置可否地让沈既欲赶紧过来帮她上点药。
沈既欲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宋再旖站到他双膝间,仍是背过身,一只手掀着衣服,她朝后看不见,只能问:“很青吗?”
“嗯。”
“面积大吗?”
“有点。”答完他反过来问:“疼吗?”
“疼,你要不要帮我吹吹?”
她转身,开玩笑地说,沈既欲闻言手部动作却是一停,抬眼,和宋再旖低下来的视线不期而遇,他摇头,“吹吹没用。”
宋再旖看着他,没说话,只用眼神问他那什么有用。
“我爸说的,亲亲就不疼了。”
……
宋再旖是真没想到沈既欲会回这么一句,当下就愣住了,四目相对片刻,直到感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被缓缓握住,她回过神,没好气地甩开,作势要拿过他手里那瓶云南白药自力更生。
但沈既欲哪儿能让她得逞,反应给得也很快,一手把云南白药往身后放,一手仍是去拉她的手,宋再旖在倾身要抢和被他拉的惯性作用下整个人向前栽,她连忙抬膝,朝沙发上跪,与此同时手下意识地去撑沈既欲的肩膀,最后以一种把他压在沙发上的姿势稳住身体。
沈既欲也在这几秒的时间里完全向后靠到沙发背,两腿懒散叉着,仰着头,盯着她笑。
衣服早在动作间重新滑落腰际。
可宋再旖转瞬又感觉那儿仍有空调冷气吹拂,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另一股热意覆盖。
是沈既欲把手放在了她有淤青的那块地方。
他说:“或者,揉揉也行。”
……
客厅空调早在他们进门就开了,此刻正一波一波地往外输送着冷气,宋再旖感觉后颈被咝咝凉爽吹着,后腰那块皮肤却灼得烫人。
呼吸也热。
宋再旖没回头,凭感觉反手抓住沈既欲的手,缓缓从自己腰际拿开,她还是俯在他身上的状态,因而一言不发地拉高他的手臂,将沈既欲彻底压在沙发上,然后低下头,到他面前说:“少占我便宜。”
沈既欲唇角勾起的弧度就更大了,在宋再旖警告完后,在她想功成身退地从他腿间爬下去时,他却从沙发坐起身,准确无误地绕过她有淤青的腰,揽她的背,强势地将人重新抱回身前。
“行了,我帮你涂药。”
宋再旖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放开,我自己来。”
说着还要反抗,但没动几下就被沈既欲按住,他用了点力,声音又低又哑:“别动。”
宋再旖真的没再动了,因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偏头,眨了眨眼看他,“你……”
“嗯,硬了。”
第52章 SEV他要她心甘情愿
宋再旖还没见谁能把这两个字说得这么坦荡的,就好像在说“饿了”一样,但视线又没那么纯粹,想动又不敢动,只能试探地提议:“要去洗手间吗?”
沈既欲闻言愣了下,然后闷笑:“这么懂啊,再再。”
“没你懂。”
仍是笑,他回答上面那个问题:“不用,你让我抱会儿就好了。”
宋再旖不置可否地垂眼看他。
之前剃的美式前刺到现在长了不少,变顺毛了,也没那么扎手了,蹭在她皮肤上还有点软,那样子真是危险又可怜,像只受了伤极其痛苦的小兽,可拍打在她颈间的滚热呼吸又分明昭显他其实是只雄狮。
一只随时能将她吞吃入腹的雄狮。
无言相拥片刻后,沈既欲突然叫她:“再再。”
“嗯?”
“你心跳有点快。”
“是吗?”
“是。”
“哦,那可能是饿了吧。”宋再旖淡声回。
沈既欲听到这话没忍住笑:“肚子饿和心跳快有什么关系?”
“那我心跳快和你有什么关……”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既欲突然仰头吻住,猝不及防的一下,宋再旖怔住,而他来势更汹地要她回神,所以几秒反应过来,她很慢地眨了眨眼睛,睫毛跟着颤,随后徐徐低垂,覆住视野。
她闭眼的下一秒,沈既欲睁开了眼睛。
他抬手托住她的后颈,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亲,像是排练过无数遍的哑剧终于上演。
下午宋再旖说那是她的初吻,其实不是。
当然,他的也不是。
只有沈既欲清楚自己干过哪些混蛋事儿。
初二那年暑假他就偷亲过她,在她的房间,窗外是无休无止的蝉鸣,她还是写英语卷子写到打瞌睡,沈既欲就让她去睡会,剩下的他来帮她写,宋再旖当然求之不得,可还是按例问一句他这次的条件是什么。
沈既欲说还没想好,先欠着,她这才放心地去睡午觉,却殊不知他早在那个午后就拿走了自己应得的报酬。
而之前对她撂话说自己睡得比她晚,事实是在把她从书桌抱到床上后,在她床边坐了半宿,然后又去客厅坐着抽了半宿的烟,天色破晓的时候才开窗散味,然后回房,换衣服,到该起床的点从房间出去,若无其事地和刚醒的她打招呼。
宋再旖永远不会知道他曾在她床边坐那么久,更不会知道那无声流淌的一分一秒里他在想什么。
想亲她,想躺到她旁边,想和她做/爱。
沈既欲觉得自己能和周肆北玩到一块儿这么多年,说到底他们俩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家世摆在那儿,又浑又狂,只不过周肆北疯得更外露,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周肆北那套追人的野路子,可宋再旖和丁梵不一样。
他不想也不能强迫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
就像现在。
宋再旖从最初的被动承受,到不自量力地想占上风,于是睁开眼,没想到和他对视,两秒的发懵,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儿傻气,沈既欲眼里就沾上笑,挑眉,接吻的细密声音在客厅里响着,高不过空调运作的声音,第三秒的时候她也笑,右手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左手则抬起来,捂住他的眼睛。
沈既欲就
这样在黑暗中被她反客为主地亲了半分钟。
亲完,他打脸地往洗手间去,留宋再旖在沙发上笑弯了腰,折腾半天药还是没上成,她本来想回房对着全身镜自己涂,但沈既欲叫她等着。
宋再旖无所谓地耸肩说句行呗,进房间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重新坐回沙发,盘腿点开外卖软件,她是真饿了,没骗人,指尖滑过的间隙还侧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好心地扬声问沈既欲晚饭想吃什么。
但沈既欲没有回答,洗手间里也没传出水声,只有打火机咔嚓一记点着的闷响,烟雾升腾后他靠在墙边,无声又安静地纾解着快要爆炸的情/欲。
只对宋再旖存在的欲望。
一支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抽完才开了水龙头,回到客厅的时候宋再旖已经点好外卖了,作业已经摊到桌上开始写了,听到动静后偏头,跟他说她点的潮州牛肉粿条。
“好。”沈既欲俯身从茶几捞过一张纸,擦手,动作慢条斯理的,莫名色情,宋再旖的视线一下没收回,看着,手里转着的笔随之慢下来。
“你的伤口沾水了?”她问。
沈既欲闻言低头看一眼,“嗯,没注意。”
宋再旖就放了笔,站起身,“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沈既欲却说他先帮她上药,宋再旖拗不过他,只得又坐回沙发,这次很安静的,他认认真真地给她上完,盯着那抹扎眼的淤青,觉得今天揍徐立航还是轻了,就这么走神的间隙,宋再旖已经转过身,放下衣服,拉过他的手。
礼尚往来地帮他重新消毒包扎后,她搁在茶几边的手机响一记,锁屏界面跳出来自微信的新消息,与此同时沈既欲的也响,像是网络延迟,慢半拍地跟上,两人相视,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消息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很久没动静的“捷里小分队”群聊,柏时屹往里面发一条,仿佛也隔了几千公里的时差,到现在才送达。
他@了宋再旖、沈既欲和聂书迩三个人,拜托他们在学校多关照柏时琪一下。
聂书迩几乎秒回一个OK的手势,柏时琪紧接着往群里发一条语音,宋再旖点开,沈既欲没动。
“柏时屹你先管好你自己,少操心我。”
还是她那一贯没大没小的傲娇调调,柏时屹习以为常,又发了两条叮嘱她的话,宋再旖回他一个没问题,然后捋发,斜额看向旁边无动于衷的沈既欲,淡笑:“你没点表示?”
沈既欲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退出微信,将手机滑回桌上,侧身拿出自己作业,垂着眼说:“我很忙,没空。”
“哦?”宋再旖来了兴趣,托着下巴佯装采访他:“沈同学,平时都忙点什么啊?”
沈既欲没看她,低头在卷子上方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说一句“我忙什么你不知道吗”,宋再旖就笑着回说她哪儿知道啊。
他这才稍停一下,侧目看她,然后朝她勾一下手指,搁平时宋再旖瞧他这副欲擒故纵的样子,理都不会带理的,但偏偏现在她有闲心想听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所以照做,手撑着茶几靠过去,他同时偏头,两人交颈,他对着她的耳朵开口。
就六个字,宋再旖听着,心脏有刹那的酥麻,难以否认,确实有被他撩到。
因为沈既欲说的是:“忙着和你早恋。”
耳根微微泛红,好在没过几秒门铃响起,宋再旖说应该是外卖到了,赶沈既欲去开门,沈既欲也不说话,只是笑着,边盯她,边起身,走到玄关,拉开门却愣住。
“……妈。”
门外赫然站着裴枝,手里提着一个外卖袋子,她说:“我出电梯刚好碰上你们的外卖送到,就直接帮你们签收了,不介意吧?”
沈既欲摇头,又连忙一步退,扶着门框往后侧身,作势让裴枝进。
客厅里的宋再旖没听见沈既欲刚叫裴枝的那声儿,所以等了会儿骤然抬头看见先行进来的裴枝,整个人愣住,身体倒是出于礼貌的本能站起来,打招呼:“裴阿姨。”
裴枝笑着应,把外卖袋子给他们搁到餐桌上,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茉莉桃酥,并排放好,说这是今天夏晚棠从南城来北江顺道捎的,“给再再吃的。”
沈既欲关上门进来正好听见这句,不满地轻啧,“这么偏心。”
裴枝睨他,“你有意见?”
沈既欲说没,宋再旖道谢。
裴枝本意就是来送这个的,见两人作业摊在茶几上,一副认真用功的样子,就没有过多逗留打扰,临走之际突然注意到沈既欲颧骨的伤口,那时候创可贴早被他撕下来了,血凝住,伤口呈暗红一道,不算太显眼。
她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又跟人打架了?”
沈既欲低着头嗯一声。
得到肯定回答,裴枝也没问他什么理由,因为翻来覆去就那一个,只默了两秒沉声叫他抬头,沈既欲不得已照做,裴枝就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左右转着边端详边问:“事儿解决没?”
“嗯。”
可裴枝紧接着又问:“你这嘴巴怎么也破了?”
沈既欲自己看不见,但宋再旖在一步之外看得清楚,破的地方准确来说是他的下唇,不凑近很难发现,一道小口,就像是被咬破的。
某个认知一旦在脑海里产生,她的耳根跟着再次微微泛红,与此同时沈既欲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视线越过裴枝朝她看,眼里有很淡的笑,但嘴上仍是回答裴枝说他也不知道。
裴枝却不以为意,又打量几秒,才收回手,意味深长地开口撂道:“以后悠着点。”
沈既欲特别乖地应声,送走裴枝,大门再次在他手里咔嚓一声关上,他转身,倚着门板笑看不远处的宋再旖,两人对视,他说:“挺狠啊再再。”
那点勾当两人心里都门儿清,所以宋再旖也不跟他装,“你活该。”
“嗯,我自找的。”
他没脸没皮地认,还一脸乐得自作自受的混蛋样儿,宋再旖懒得埋汰他,结果到吃饭的时候就受罪了,粿条冒着热气,很烫,碰到破口就激起一阵疼,他没忍住皱眉,宋再旖看见了,笑出来,“小可怜。”
沈既欲抬头看她。
宋再旖问他干什么,他就撂了筷子,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低头作势又要亲她,宋再旖立马反应过来这个混蛋的意图,迅速别脸,从齿间挤出一句“你敢”。
沈既欲听到这两个字倏地停下,仍弯着腰,只是顺势把下巴搁到她肩膀上,耍赖皮似的闷笑出声,宋再旖嫌弃地拍他背,让他起来,“你好重。”
“现在就嫌我重了?”
那以后他要是压她身上还不得娇气死。
宋再旖没懂他这层言下之意,自顾自继续威胁道:“还有,你要是再敢未经允许亲我,就回翡禾公馆去,别在我家住了。”
沈既欲因此站起一点身体,手撑住旁边桌沿,斜额笑着看她,“你家?”
“嗯,我家。”宋再旖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房本写的我名字,要拿出来给你看吗?”
沈既欲觉得她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不用,我信。”
说完他重新坐回桌前,粿条稍稍放凉了点,没那么难入口,所以他吃得相对快,对面宋再旖还在慢悠悠吃着,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接上刚才那话题问:“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
宋再旖动作一顿,明白他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没点头,只说喜欢。
沈既欲无声地笑,又问:“那我的生日礼物,准备了吗?”
宋再旖这才缓缓抬头,“我说没准备你信吗?”
“不信。”
“那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53章 SEV你好凶
沈既欲脸上的伤痕在生日前两天结了痂。
仍是暗红的一道,颜色比之前要深一点,存在感就强一点,但丝毫没败坏他的帅,宋再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还真是越伤越迷人。
她腰间的淤青倒是一天天淡下去,可沈既欲仍雷打不动地要给她涂药,手当然不会安分到哪儿去,在不知道第几次占她便宜时,宋再旖没好气地回身打了他一记,“沈既欲。”
力道不重,跟挠痒似的,他垂眼,“嗯。”
“你能涂就涂,不能拉倒,给我。”
但沈既欲没给她,也没继续涂,他一手拿着药,一手拉着宋再旖让她面对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好凶。”
宋再旖被他这三个字说愣,简直莫名其妙,“你
有毛病?我哪凶了?”
“语气。”
“……”宋再旖深吸一口气,“行,沈既欲,如果你非得一心二用的话,请问可以把药给我吗?我自己来,不麻烦你了。”
沈既欲秒接:“没事,不麻烦。”
宋再旖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身不想再看他,沈既欲低头笑,过了会儿他又说:“还有两天我就成年了。”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挺低挺浅的一声,宋再旖没太听清,想让他重复一遍,但与此同时沈既欲放了药膏,拍拍她示意她松手,衣服滑回腰际,所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到腿上,又是这样容易引火烧身的姿势,宋再旖觉得沈既欲是真有毛病。
自讨苦吃。
“我说,还有两天我就成年了。”
其实他们比正常高二年级的学生都要大上一岁,那是因为幼升小那年,宋再旖在家看动物大迁徙的纪录片,一个兴起,特别想去非洲亲眼感受,于是宋砚辞就调了班,空出假期带她去了,玩到一半沈听择也带着沈既欲来了,说是路过,宋砚辞不信,也就傻乎乎的宋再旖信了。
后来两家人想着既然“这么巧”碰一块儿,就沿边多玩了几天,回国已经是九月初,错过了一年级的入学报道,双方父母商量后决定干脆都明年再上。
“所以呢?”宋再旖问。
“离法定还剩四年。”
那时仍是黄昏落尽的一个寻常夜晚,两人放学回到汇景湾,落地窗外万家灯火已经亮起,交织纵横连成一张网,兜住整座城市的纸醉金迷,而客厅很静,所以显得他这句话特别清晰,宋再旖听着,低头看他:“哦,到法定了要怎样?”
“娶你。”
就两个字,掷地有声地落下,没有主语,严格意义来说连完整句子都算不上,却好像比任何情话来得顺耳,比“喜欢你”这样的告白来得更真。
宋再旖注视着他,良久后才说:“原来你真的,比我以为的要更喜欢我一点啊。”
在她认知里,沈既欲是她花了不少心思追上的,是这场感情里的后来者。
两人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他其实没有漏出过一点喜欢她的马脚,所以宋再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之前对她的那些好都是出于友情,也默认了两人之间“狼狈为奸”的关系,以至于从没思考过有一天他们俩会谈恋爱的可能性。
可一旦当她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既欲之后,那在不犯法的前提下,她就算拿麻袋套,也得把人套到手。
她以为自己成功了,殊不知拿麻袋的人根本不是她。
沈既欲闻言不置可否地和她四目相对:“那你开心吗?”
宋再旖歪头状作思考后说:“还行,一点点开心。”
沈既欲就看着她笑出来。
……
但法不法定的确实还太早,他得先过了十八岁生日。
6月17号那天刚巧是周六,一如既往的天晴,蝉鸣不止,午后阳光从树缝间洒下,形成斑驳阴影。
周肆北特意飞了回来,同时带回丁梵和柏时屹不说,还自作主张地叫来了他那几个打电竞的哥们,说是要给沈既欲热场子,说十八岁生日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浩浩荡荡一拨人,得亏了沈既欲当时买的大平层户型,不然都未必待得下。
而柏时屹到场,那柏时琪会出现在门口也没多意外,她还特别有礼貌地问了句我方便进吗,沈既欲倚着门框打量她,没回答,只无声侧身。
柏时琪朝他道了句谢后进门。
宋再旖早在她露面就注意到了,但手里调着的饮料没停,等人走近,抬眼和她打一记招呼,然后挪了视线,越过半个客厅,叫沈既欲。
沈既欲闻声把门关上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她就把自己面前那个马克杯端起来,递给他,“我按网上教程冲兑的生椰拿铁,你尝尝。”
柏时琪站在旁边,看着那杯颜色有些怪异的生椰拿铁,眉心微皱。
沈既欲却没有犹豫地接过,低头喝了几口,到这时眉头才跟着皱一下,“很甜。”
“是吗?”宋再旖心想自己明明是严格按照比例调的,沈既欲边点头,边把杯子还给她,两人一递一接,马克杯回到宋再旖手上,她自顾自抿了口,更百思不得其解了:“不甜啊。”
拿铁浓郁,就是外面咖啡店卖的那种味道啊。
沈既欲见状同样反问她是吗,说着,也不等宋再旖回答,兀自伸手,杯子又轮转回他那儿,他一言不发地把剩下半杯喝完,末了才缓缓笑道:“嗯,好喝。”
宋再旖就知道这个混蛋刚又在逗她了,眼带警告地瞪他,沈既欲对此照单全收,笑得反而更浑,抬手抚了下她的肩膀意在帮她顺毛,然后拎着那只空杯子去找周肆北了。
留她转身看到还杵在原地的柏时琪,两人对视一眼,宋再旖也笑出来,招呼她随便坐,“想喝什么可以去冰箱里拿,别客气。”
柏时琪应声说好,但脚步却没动,看着宋再旖走开,熟门熟路地穿梭在这间房子里,拿皮筋扎头发,拉抽屉翻打火机,找空调遥控调温度……那时候她只当是宋再旖来的次数多,却压根没想过更深一层的可能。
而后看着宋再旖往人堆里去,她手里勾着串钥匙,在男生打游戏的间隙,走到沈既欲身旁停下,俯身跟他说话时耳侧碎发滑落,擦过沈既欲的侧脸。
沈既欲因而也停住,旁边周肆北还在催他赶紧去拿蓝buff发育,他置若罔闻,全部注意偏向宋再旖,头同时偏一点,以一种很近的距离挨着她,听她讲话。
宋再旖没说很久,不到一分钟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出门了。
柏时琪目睹她背影消失,才动身去厨房,从冰箱拿一罐雪碧,回到客厅,有在场女生过来和她搭话,问她叫什么,说以前没见过她。
“Kiko.”
柏时琪报了自己的英文名,那女生也是个人精,立马反应过来,视线扫过沙发旁那群凑在一块的男生,定在其中唯一看起来有外国血统的柏时屹身上,问:“你们俩……”
“是兄妹。”
“哦哦。”女生连应两声,对自己一半一半的聪明不以为意,又自我介绍地报了家门,说她叫都秋菡。
柏时琪应,手里提着那罐雪碧,悠悠晃着,听都秋菡挑了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目光却始终注视不远处的沈既欲。
他躬身坐在沙发边,手肘撑膝地向前俯身,单薄短袖贴着背脊,勾出少年的骨骼感,仍在和周肆北打着游戏,屏幕横过来,快速而利落地操作着,骨节修长,画面极具观赏性,偶尔等复活的间隙,他会松右手转一下手腕,连带着手背青筋和小臂线条一起绷紧。
柏时琪盯着,喉咙有点干,抬手喝一口冰凉的雪碧。
放下时沈既欲也等完了复活,重新加入,他打游戏不像有些男生大喊大叫,一言不合地就开麦骂人,他安静又从容的,只有时不时和队友交流两句。
“你先别急,我去草丛做个视野。”
“等会团战打一波大龙。”
“对面韩信残血,周肆北你去收人头,下路给我。”
……
低磁而冷淡的嗓音,夹杂在游戏呯里啪啦的音效里,柏时琪想不通怎么可以有人连讲话都帅成这样。
直到注意力被都秋菡拉回,她才稍侧脑袋,看见都秋菡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盒烟的,指间已经夹上一根,打火机在左手把玩着,询问她介不介意。
柏时琪沉默两秒,说不介意。
都秋菡就笑着点燃,烟雾在下一秒散开,她打趣地说:
“沈既欲的局向来都不让我们抽的,也就宋再旖走了,他才懒得管。”
柏时琪的手部动作缓缓滞停。
都秋菡也眯眼看向那堆格外吵闹的男生,“沈既欲这人呢,其实没什么底线和原则。”
他自己就是自己的理,信奉的是我明牌你随意,认的就是那些阴暗逼的执行力和眼见力不行,对人对事永远坦坦荡荡,永远随心所欲。
但前提是,别碰宋再旖。
不然他有一万种手段把人弄死而不自知。
……
陈迟颂和梁京淮是四点半到的。
两人刚从学校的一场模拟考里脱身,匆匆到场,周身都还带着一股外面的热浪,一前一后进门,感受到满屋子的凉气混着一丝烟气,有些意外,环视一圈后发现宋再旖不在才了然,问沈既欲你老婆呢,沈既欲从厨房走出,“她出去有点事。”
说完作势把刚拿的两罐冰啤递给两人,陈迟颂接了,梁京淮却摆手,说他等会要去接司嘉。
陈迟颂偏头看他一眼,“你开车去接啊?”
“我哪来驾照?”
“那废什么话,沈大少爷亲自给你拿的不赏脸?”
沈既欲听笑,然后也不管这两人是不是又要争上几句,把啤酒罐放在他们面前,算着宋再旖出门的时间,转身往阳台走,给她拨去一个电话。
嘟声响了整一分钟,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第54章 SEV我下次会轻
沈既欲皱眉,等到自动挂断,他耐着性子又重新拨了一通。
可仍是没人接。
所以当即转身,往客厅走,刚好碰上朝他而来的柏时琪,两人迎面相对,柏时琪见他脸色有点差,问他怎么了。
沈既欲只淡声回一句没事,脚步没带一丝停顿的要和她擦肩,却在那瞬间被她从身侧握住手臂,不得已停住,他偏头,连眼神都变沉,带着警告。
柏时琪视若无睹,她在沈既欲挣开之前拽着他的手,让他感受自己不小心弄湿的衣角,沈既欲顺势看过去,两秒,收回视线的同时骤然收回手,插进裤袋,额头朝柏时屹的方向一斜,说:“你哥就在那儿,你可以去找他。”
“但这房子是你的,你应该更有解决办法。”
言下之意,是要他这个主人负这个责。
沈既欲直接听笑了,像刚才偷塔成功时的笑一样,懒洋洋带点蔫坏,“谁跟你说这房子是我的?”
“柏时屹。”
“那他情报只对了一半。”
柏时琪不懂,抬眼看向他,呼吸着。
而沈既欲仿佛为了要让她听更清接下来的话,朝她微俯一点角度,柏时琪因此能闻到他身上特别清爽的沐浴液味道,似曾相识。
他低声告诉她:“房子是我买的,但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宋再旖。”
顿了顿,沈既欲又补一句:“我算她半个房客,懂吗?”
“那剩下半个呢,你还算是她的什么?”
“你确定要听我的答案?”
两厢对视,柏时琪眼里仍燃着斗志,沈既欲却懒得陪她废话,径直穿过闹哄哄的客厅,走到沙发区域,叫一声周肆北,“你车停在楼下?”
周肆北又跟人开了把和平精英,正玩得不亦乐乎,头没抬,“不是,停车场。”
“哪层?”
“B1.”
“车钥匙给我。”
沈既欲说完这句,周肆北才稍稍仰一点角度,不解地问他要干嘛,紧接着的下一秒好像反应过来点什么,想到宋再旖长时间的去而未返,又问:“再再找你?”
“她不接电话。”沈既欲回。
与此同时,周肆北就在这一问一答分神的间隙被对面偷袭爆头,他干脆退了游戏,思索着“不接电话”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和沈既欲交换一个眼神后站起身,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看向他们,客厅得以有短暂的安静,陈迟颂见状慢悠悠从厨房踱出来,“出什么事儿了?”
沈既欲没吭声,周肆北接话说:“但愿没事。”
不然今天好好一个生日又得完蛋。
话音落下,沈既欲抬脚往外走,周肆北紧随其后,路过梁京淮旁边时他问要帮忙吗,沈既欲还没出声,陈迟颂就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说:“你等会不是要接人?”
梁京淮只得作罢,留在客厅,陈迟颂倒是挺热心地跟着去了,也给宋再旖打去一个电话,两家涉及的都是医学领域,有利益联系,所以交情还不错,一块儿吃过几顿饭,但不出意外的还是没人接,他遗憾地示意沈既欲。
沈既欲靠着轿壁看着,眉心染上一丝烦躁。
电梯平稳运行到B1层时,沈既欲问周肆北他车停在哪个区,周肆北想了想回答说F区,停车场里很静,也因为没有阳光照射而阴凉,他们下到的地方属于C区,到F区还要走一段路,而就在沈既欲边走边低头发消息时,听见地库入口传来一阵类似跑车的厚重引擎声,低啸着由远及近,起初没当回事,可是当车灯扫过墙柱,扫过他们背后,周肆北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顿一下脚步,语气没压住的上扬:“嚯,布加迪Chiron啊。”
停车场的光线不算太亮,所以显得那辆全黑的布加迪更低调了,但架不住他识货,一眼认出来,跑车也分三六九等,很明显眼前这辆算是顶配的超跑,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说实话他一直挺想买一辆的。
沈既欲没空理他,陈迟颂开了个玩笑,周肆北刚想接话,但紧接着闯进视野的,是车前那块有别于北江市内所有蓝牌的白底车牌,黑字,也没以北A开头。
而是简单粗暴的六个英文字母——SJYYZS。
话就这么悬在喉咙口,周肆北看怔,两秒的反应,用力拍了拍旁边沈既欲的手臂,叫他快看,“这车牌你觉不觉得眼熟?”
就跟他那ins网名一模一样。
沈既欲因此转身。
同一秒,车内的人好像也注意到他们了,踩着的油门收了,车速渐渐放缓,最后停在离他们三米之外的通道上。
前照灯啪的一声关掉。
轰鸣声止了,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巨大动静没了,四周万籁俱寂,隔着一道挡风玻璃,几双眼睛对视着,气氛莫名微僵,而后被副驾开门下车的人打破。
宋再旖看向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三个人面露疑惑,问他们怎么在这。
周肆北闻言挺想原封不动地反问她的,但被沈既欲先一步截过话头,他问宋再旖为什么不接电话,声音绷着,压着情绪问这话,宋再旖被他质问得更疑惑了,手机拿出来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静音模式了,看到分别来自沈既欲和陈迟颂的未接来电,气势一下子弱掉,刚表完自己不是故意的态后,驾驶座又是一记开门的声响。
一个年轻男人走下来,二十多岁的年纪,和沈既欲同样的黑色短袖,气质却截然相反,他淡然地扫视面前一排站的三个男生,没有以年长者的姿态打招呼,也似乎并不打算自我介绍,径直走到宋再旖身旁,对她低眉耳语几句,宋再旖回应他一声谢谢,他笑着摆手,拍她肩,然后功成身退似的离开。
两人看起来相熟,可沈既欲压根对这个人全无印象,这种完全的陌生感让他不禁皱眉,周肆北那道关于“这TM是谁”的眼神也无声投过来,陈迟颂觉得自己又捡着一出戏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直到退成局外人。
宋再旖同样被这场意料之外的碰面打乱了节奏,几秒缄默,但脑子还在转着,意识到什么后问:“你们……是要去找我吗?”
沈既欲没有吭声,情绪似乎挺沉,所以周肆北替他回答说是,“你不接电话,我们担心……”
那年绑架案他们都挺后怕的。
宋再旖自知理亏,认了错又道了歉,而事到如今也不想准备什么惊喜了,深吸一口气,回到布加迪车旁,俯身进主驾,取下钥匙,攥在掌心,然后转身朝沈既欲走,到他面前停步,摊开。
“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平静地讲,每个字在空荡安静的停车场里都无比清晰,组在一起却让人有点难消化,周肆北看一眼那把钥匙上的车标,又指一指她身后那辆布加迪,求证般问:“这车是你的?”
“现在应该算沈既欲的。”毕竟五秒钟前她刚送给他。
“那是不是你买的?”
“是。”
“你这么有钱?”
“你看不
起谁?”
“不是,你们现在都直接按聘礼的规格送礼了吗?”
宋再旖淡笑,“哪有这么夸张。”
但周肆北给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有,非常有。
几千万的跑车说送就送,而且还是这种白底的定制车牌,据说只有港城才可以申请到,这么一番儿下来的杀伤力大概是个男生都抵抗不了。
周肆北突然有点羡慕。
而后沈既欲长久没接的钥匙被他接了,几步走到布加迪旁边,前后打量一圈,笑嘻嘻地说要帮沈既欲试试驾。
沈既欲不置可否,没看他,视线紧紧放在宋再旖身上,从始至终。
与此同时陈迟颂也借口说梁京淮找他。
所以这两人相继在跑车发动的轰鸣声里离开,消失,留宋再旖和沈既欲站在原地,无声对视,情绪在一呼一吸间摩擦着,宋再旖准备这份礼物的时候没有试想过沈既欲的反应,她向来不喜欢做无意义的预判,但她想至少不应该是他现在这样的无动于衷。
所以片刻后她问:“你不喜欢吗?”
沈既欲闻言却是不答反问:“这就是你下午跟我说的有事?”
宋再旖愣一下点头,然后抬眼看向沈既欲,两人之间还有点距离相隔,加上地库略显昏暗,以至于她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能感知他好像从出现在这里就带着某种情绪,但她琢磨不透,只能听得清他接下来说的每个字。
“我打第一个电话给你没接的时候,我想去找你,第二个还是没接的时候,我想报警。”沈既欲垂着眼,看着她,念她名字:“宋再旖,我宁可不要什么惊喜,我只要你。”
最后四个字足以表明他的全部态度了。
听得有些耳热,紧接着宋再旖感觉自己的手也一热,是被沈既欲掌心相贴地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他,整个人就被他揽进怀里,额头抵到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沐浴液味道,是她挑的,她很喜欢。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转话题了。
“我舅舅。”
“是吗?”
“要不要把族谱给你看?”
“我怎么没有见过?”
“他一直生活在港城的,你怎么见?”
“那我下次跟你去。”
“你去干什么?”
“叫他一声舅舅。”
“神经。”宋再旖没忍住笑,“那是我舅舅,关你什么事啊?”
沈既欲不说话了,抱她更紧,但宋再旖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嫌热,让他放开,而他照做之前在她耳边补上一句:“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两人分开之后宋再旖得以看向他的眼睛,反问:“真的吗?”
沈既欲点头。
这实在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
对他来说千金难买,可也却是实打实的价值千金。
沈既欲觉得自己真是要爱死宋再旖了。
可宋再旖紧接着还告诉他,她原本的计划是把车停到这儿,等楼上的局结束后找个理由骗他下来,网上还教,要先蒙住他的眼睛,这样心理的满足感会更大。
沈既欲听着,光是脑补那场景,血液都开始沸腾,喉咙都开始发紧,强忍住想抱她的冲动,只是伸手,一寸一寸抚过她的脸,眼神里克制与情/色痴缠,低声喟叹:“怎么这么会啊再再。”
宋再旖被他摸得有点痒,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却又在下一秒,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偏头。
她垂眼在他掌心很轻地亲了下,说:“跟你学的。”
布加迪和汇景湾比起来,其实还算不上什么。
一个操字在喉咙口重重碾过,也不管她会不会打他了,沈既欲直接把人拽进怀里,低头往她唇上压的刹那说:“亲这儿。”
这回他吻得一点都不温柔,唇瓣反复辗转、厮磨,堵得宋再旖几乎呼吸不过来,轻微的窒息感混着一丝刺痛,转瞬即逝,当时没在意,但当两人回到楼上时,黎嫣虽然全身心都被陈迟颂钓着,却还是注意到她的嘴角有点破了,惊奇地问她怎么回事,真被人欺负了么,可随之瞄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沈既欲,又觉得不像是有事发生的状态。
宋再旖闻言没好气地叉一块果盘里的西瓜,“不是,被狗咬了。”
沈既欲听到这话无声地笑。
没一会儿给她发去一条认错的消息,宋再旖看了眼,删掉,他又发,她干脆设置了免打扰,转头跟都秋菡她们玩起了斗地主,还把柏时琪叫上了,毕竟人家亲哥都开口了,就算现在不在学校,她也得好好关照着。
到六点的时候,预订的蛋糕准时送上门,庆生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闹哄哄的一群人,沈既欲就站在人声鼎沸的最中间,明亮光线镀着他的肩身,他闭眼许愿,然后吹蜡烛,旁边周肆北偷摸着想往他脸上抹奶油,可惜被察觉,被沈既欲笑着反手止住。
周肆北没劲地嘁他,端着块蛋糕就找丁梵去了。
沈既欲见状也低头切了一块,朝宋再旖走,堵在她面前,弯下腰,“别不理我。”
顿两秒他补:“我下次会轻。”
这个混蛋。
宋再旖抬手指着他,“我是不是说过,你再敢未经允许亲我,我就请你离开这里。”
沈既欲置若罔闻,“我请你吃蛋糕。”
“沈既欲你……”宋再旖简直要听笑,觉得眼前这人真是赖皮到家了,可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干脆闭嘴,只拿过他手里那块蛋糕,用指腹揩一点奶油,抹到沈既欲的右脸。
而他眼睁睁看着,没有躲。
第55章 SEV想要你
可几天后宋再旖还是把他“赶”出了汇景湾。
没办法,临近期末考试,她受不了这人天天在眼前晃,影响学习,沈既欲比她更懂这个道理,自己那点自制力实在经不起考验,所以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但到底还是考虑到翡禾公馆离一中太远,所以宋再旖好心地把铂悦庭那套房子借给了沈既欲住。
四季更迭,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住在他曾住过的房子里,而他住在她曾住过的房子里,这种错位感还挺奇妙的。
期末考试安排在六月最后一周,届时北江气象局发布了高温黄色预警,无数热的汗在考场蒸发,随后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收卷铃里融入暑假。
高二升高三的整个暑假,宋再旖和沈既欲哪儿也没去,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北江,按要求每隔半个月返一次校,与此同时竞赛班的集训也越发严苛,越发紧锣密鼓,课业的压力当前,两人都拎得清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所以一朝又回到特别纯洁的朋友关系,凑在一块儿不谈感情,只谈难题,就这样,蝉鸣在树梢间叫过一轮夏,他们在收假前的那场数竞预赛里脱颖而出,获得了联赛资格。
考完没几天就是宋再旖的生日。
有汇景湾这份昂贵的礼物在前,沈既欲觉得自己今年真得摘颗星星送她才能超越,想了半天,搜了半天,干脆直接问宋再旖想要什么礼物。
宋再旖开玩笑地反问他:“我想要什么都有?”
沈既欲不置可否。
“那我说想要你呢?”
沈既欲闻言眼神危险地眯向她,“你确定?”
“我说确定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给自己绑根丝带,再绑俩蝴蝶结,然后当礼物给我拆?”
“你喜欢这种?”
宋再旖再也忍不住笑出来,“我喜欢个屁。”
后来她说她什么都不缺,让他别浪费那个钱,但沈既欲还是给她买了礼物。
一张恒星命名的证书,盖着IA
U的官方印章,塞进她手里,宋再旖一时看愣,问他什么玩意,沈既欲就带着她走到阳台上,抬手指着漆黑夜空里闪闪发光的一颗星,对她说生日快乐,还说:“就算以后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不在你身边,也有它陪着你。”
他真的,给她买了颗星星。
宋再旖仰头看着,看到眼眶酸胀,她笑着掉了两滴眼泪,嘴上却说着威胁的话:“你要是敢不在我身边,我就找别人去。”
沈既欲的气息也是一沉,“你敢。”
然后两人对视,呼吸纠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时隔很久的一次亲密,从热烈到缱绻,到最后宋再旖别开脑袋,那时的夜风已经没那么燥了,吹得心都静下来,她靠在沈既欲的肩膀,听他的心跳,听他低声问:“喜欢吗?”
“嗯。”
“我问的不是星星。”
宋再旖就懂了,真是个有样学样的混球,抬头看着他没好气地回:“也喜欢,满意了吧?”
沈既欲满意地笑。
……
而宋再旖生日一过,他们就正式开学了。
一进入高三,时间几乎就是推着他们在走,两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课桌被试卷堆满,唯一的喘息大概只有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宋再旖眼见着沈既欲在篮球场打湿的一件件T恤变成卫衣,体感越来越凉的风送走盛夏最后的一丝余热,带来深秋的第一个喜讯。
在九月中旬举行的全市数竞联赛里,一中有四位同学以高分入围最后决赛,也就是国家奥数冬令营,宋再旖和沈既欲两人手拉着手占了一半名额,剩下那一半被贺庭周和蔡言易摘得,意料之中的结果,学校层面还特意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给他们四个颁了奖。
宋再旖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荣耀,相反进高中以后,她站在主席台上很多次,但沈既欲站在她身旁,是第一次。
头顶阳光正盛,连拂面吹过的风都变温和,心境在那个时刻发生微妙的变化,她想起两年前,自己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沈既欲远在一千公里外的南城,想起一年前,她还是一个人,沈既欲刚转回来,站在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中。
而现在,他们并肩,共同站在世人羡慕的目光里。
原来是这种感觉。
就,还挺好的,因此有摄影师给他们拍合影留念的时候,她笑得也特别好,特别漂亮。
沈既欲同样笑得意气风发。
当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对待她和沈既欲的关系时,才发现两人的合照其实少得可怜,从小到大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看都看腻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冷脸,同框起来堪比宿敌,所以没谁主动想过要拍合照。
但说到底不是矫情的性子,宋再旖最后做的,也只是将那张大合照保存进相册。
……
秋去冬来,北江下这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冬令营在一座海滨城市拉开帷幕。
宋再旖他们由徐老师领队,提前一天飞往当地,熟悉了环境,这里靠海,比北江要湿润很多,温度却更低一些,海风拍打岸礁,沿滩席卷城市的每个角落,她虽有准备,但还是明显少了,想看海的心被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散掉,贺庭周被徐老师拉着在前面谈话,听见了,几次想回头又被话题拖住,沈既欲听见了,没忍住笑,笑完,作势要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被宋再旖拒绝:“别,你冻感冒了还得怪我。”
“我是那种人?”
“我是那种人。”宋再旖回。
他里面就一件卫衣,外套脱给她保准感冒,那她宁可自己受着。
沈既欲沉默地偏头盯她两秒后,朝她伸手,双臂小幅度地展开。
宋再旖知道他的意思,但睨一眼前面的贺庭周徐老师,还有蔡言易,更是摇头拒绝,结果一句“我不要”刚发出前两个音,就被沈既欲直接拉进臂弯间,高大身躯一下替她挡了不少风,少年体温似乎也隔着厚重羽绒服传过来,她有两秒的怔愣,在第三秒的时候反应过来。
他们现在走着的这条路是承办这次冬令营的宁海中学校道,正值周二,两侧教学楼间歇传来上课的动静,四周间歇有老师途径,所以宋再旖扭头,低声叫他放开。
沈既欲却置若罔闻,手顺着她的腰,滑到身侧,转而牵住她的手,刚捂热一点,宋再旖又想甩开,被他低颈到耳边佯装警告地撂一句“别动”,宋再旖因而把他曾说过的那句“你好凶”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然后在他听愣、听乐的瞬间,快速挣开,几步走到和蔡言易并排的战线。
留给他一个马尾晃动的背影。
沈既欲看着,笑出来。
而后的一段路,他独自走在队伍后面,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慢悠悠地跟在宋再旖身后。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拐进报告厅,耳膜触及的分贝一下子变高,五湖四海的面孔,汇聚在这里,准备参加等会儿的冬令营开幕仪式。
报告厅是那种类似电影院的阶梯式设计,分参赛地区落座,北江作为直辖市,自成一块,一中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附中,看到陈迟颂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算意外,没看到梁京淮才算意外,因为这哥俩都在冬令营的名单上,所以宋再旖好奇地问了句梁京淮呢,陈迟颂说他没来。
“没来?”
“嗯,他家里……出了点事。”
就这一句,宋再旖后知后觉此刻的陈迟颂状态好像也没多好,靠着椅背,眉眼间覆着层淡淡的疲惫,也想不到梁京淮家里是出了什么事让他甘心放弃这个来之不易、有望保送的机会,但更多的还是有分寸地没问。
开幕式比预想的还枯燥,组委会领导带着nl不分的口音在发言,报告厅里面暖气倒是足,让她身体回暖的同时催生困意,宋再旖不知道自己打了几个哈欠,到最后干脆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醒来刚好散场,她觉得自己真是时间管理大师,跟着往外走的时候没忍住勾唇,沈既欲问她傻笑什么,她又立马板脸,说我没笑,你看错了。
这下换成沈既欲勾唇。
走出报告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也就意味着这第一天的行程结束了,徐老师叫车带他们回酒店,在大堂办理完入住,交代完明早七点半集合的一些事项后,就放行他们自由活动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四人一一应下。
目送徐老师离开,蔡言易问起晚饭要不要一起搓一顿,宋再旖当然没意见,于是两人目光各转一边,蔡言易看着贺庭周点头,宋再旖看着沈既欲朝门口斜额,意思是走呗。
出酒店的时候还碰见晚一步到的附中队伍,搁平时,两学校从升学率比到篮球联赛,什么都要争,但现在换了擂台,都代表北江出战,算是一致对外了,所以附中领队老师看见他们,主动关心地问他们这是要干嘛去。
蔡言易回答说去吃饭。
附中领队老师就干脆扶着车门,没关,让司机稍等,然后转头问自己学生,等会是打算吃酒店餐厅还是去外面,其中一个男生立马笑嘻嘻地说他吃酒店餐厅容易拉肚子,这话说得就很有指向性了,老师听笑,思考几秒后说:“行,这样吧,你们一块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吃完就赶紧回来,明天还得比赛。”
“好嘞。”
于是一行人又壮大,来沿海城市当然得吃海鲜,沈既欲对这方面有讲究,所以饭店是他找的,离酒店五公里,下班高峰的点,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好在到店挺巧地赶上了最
后一张大桌。
附中除了陈迟颂,还有两个男生,都是那种开朗型的,社交起来不困难,一顿饭吃着也没冷过场,话题从去年在附中举行的那场篮球联赛切入,他们说当时那场球赛完了之后,沈既欲的名字直接力压他们俩级草,屠了附中校园墙,整整一周都是打听沈既欲的。
蔡言易笑着接道:“一中表白墙也是。”
陈迟颂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剥着虾,沈既欲漫不经心地笑,宋再旖因此转头看向他,“你这么牛呢。”
沈既欲就收了笑,低头吃菜。
那段时间他的社交账号确实是被泄露出去了,每天都能收到一大堆陌生消息,他清理的时候滑到几条,有一说一,蛮有意思蛮撩的,所以盯着思考了会儿,删之前把话复制了,转手发给宋再旖,但没多久收到她回过来的一句:【你被盗号了?】
他早该想到的。
宋再旖向来不吃这套,这么些年,数不清有过多少男生站在宋再旖面前,想要表白,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一句“不好意思同学你挡我路了”,冷漠地堵了回去,因此沈既欲更清楚,就算他哪天真跟这些男生无差别地对她表白,宋再旖大概也只会摸着他额头问他是不是发热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可爱得要命,又难追得要命。
但最后还是被他追到手了。
他可真厉害。
沈既欲刚勾一点唇角,对面陈迟颂剥完虾了,开口麻烦他把酱油醋碟推过来,他的笑容因此稍顿,伸手帮忙的同时视线也稍顿。
他看到左前方的贺庭周。
那时候店里闹哄哄的,人们好像终于摆脱了白日工作的焦头烂额,换来这点相聚时间,隔壁桌的牛逼越吹越响,而就在这片喧嚣里,贺庭周向后靠着椅背,偏着头,越过一个蔡言易,在和宋再旖说话,神色看着放松,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却没有曾经呼之欲出的痴念了。
其实更早一点的时候,在捷里那几天,他就已经是这状态了,从始至终的平静,对宋再旖没有一丝逾矩,就连后来雪场救人,沈既欲以为他会借机卖惨,但他没有。
就仿佛,真的认清了,认命了,甘心摆正自己的身份了。
可当贺庭周察觉他紧盯的目光,慢慢转过来时,眼里又不是这么个意思。
四目相对,他朝他挑眉笑了笑,无声却在那个瞬间震耳欲聋。
沈既欲皱一下眉。
第56章 EIG疯子
然后贺庭周很快挪开视线,重新看回宋再旖,但宋再旖已经和蔡言易聊上了,两人从高一同期选入竞赛班,也算是做了两年的同桌,关系不错,蔡言易边问她想考哪个大学,边热心地给她夹一筷鱼肉,宋再旖听着,看着,还没做任何反应,一道男声淡笑着先说:“这鱼刺多,她不会爱吃的。”
蔡言易因为贺庭周这句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再旖,宋再旖略带审视地转向贺庭周,贺庭周对此照单全收,目光悠悠瞥向沈既欲,挑眉,一记眼神交换,沈既欲想起这话分明就是去年他在一中附近那家日料店里向贺庭周撂过的底。
陈迟颂也看过来,没停筷,就着他们之间的火药味,吃得更香了。
他们这一桌有几秒钟的静默,在人声鼎沸里显得诡异,片刻后宋再旖出声打破:“不爱吃,可也能吃点。”
说完,她低头不甚在意地要吃,又被沈既欲止住。
“行了,”他从她碗里夹过那块鱼肉,放进自己盘中,“真卡刺了好受?”
“你盼点我好。”
“那你让我省点心。”
蔡言易听得一愣一愣的,陈迟颂听笑了,把筷一撂,抬手招服务员,“拿罐雪碧。”
沈既欲顺势看向他,“要不要再给你来盘瓜子?”
“也行。”陈迟颂笑着耸肩,“我只吃葵花籽。”
宋再旖接话让他出门右转自己去炒货店买。
陈迟颂就更乐了,下一秒服务员麻利地拿着雪碧去而复返,他伸手刚要接,却被宋再旖先一步“征用”,拉环,开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陈迟颂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眼见着她没客气地喝了两口,还不忘隔空朝他敬一下,他失笑地收回手。
最后这罐雪碧,连同这顿饭都是沈既欲买的单,其他人本来要AA,但他觉得实在没必要。
结账的时候陈迟颂吃饱喝足地踱过来,顺了一颗收银台前解腻的薄荷糖,嚼着,看沈既欲付完钱,拍一记他的肩膀笑道:“吃人嘴短这道理我懂,但别指望明天比赛我会给你老婆放水啊。”
沈既欲头都没抬地直接嗤他:“做梦呢,她用你让?”
“对她这么自信啊?”
“你说呢?”
“啧,那到时候她要是输得哭鼻子了,别来揍我,怕怕的。”
“输不了。”
……
可话虽然是这样说的,陈迟颂却在冬令营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突然退了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连夜回了北江,无故缺席接下来的比赛,败局注定,也是到那时沈既欲才得了消息,告诉宋再旖,梁京淮家里不是出了点事,而是梁家倒了。
倒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宋再旖懂。
沈既欲还说,梁京淮很快就要被送出国。
变故来得这样猝不及防,又让人无法挣脱。
而同个晚上,同样让人难以预料的,是宋再旖从吃过晚饭开始就感觉头隐隐作痛,起初只当是这两天高强度的比赛导致用脑过度,所以也没硬撑,比往常早一小时和沈既欲发完晚安后就上床睡觉了,一觉睡到凌晨两点,她是被热醒的。
窗外又飘起了雨夹雪,几乎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的时候,宋再旖就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体温,额头滚烫,连呼吸都烫,头更痛了,下床的时候也因为高烧而腿软,手扶一把床沿才没摔地,拖着沉重脚步进浴室洗了把脸,撑在盥洗台边开始思考要怎么办。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吃药继续睡一觉祈祷明早起床能退烧的可行性比较大,所以抹干脸颊的水珠,走到行李箱旁,拉开,翻到放药的那层,却翻不到退烧药,里里外外有的只是胃药和感冒药,但这两样对她现在而言无济于事。
房间的空调还开着,源源不断地往外输送暖风,宋再旖有点受不住地从蹲在行李箱旁,到坐下,盘着腿,滑开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刺着眼睛,这个点,不止酒店,整座城市都很静,都进入了沉睡。
她先点进外卖APP,搜索附近可以送药的店,却因为酒店位置偏僻,最近的还在营业的一家都离她10km,预计送达要四十分钟,无声地叹气,一缕头发从肩膀滑下来,遮住视线,她抬手捋开,转而点进微信。
点进置顶那个聊天框。
那儿有两条未读消息,还是昨晚沈既欲在她提前发去晚安后,礼尚往来地回她一句晚安,然后隔十几分钟,又补过来一条:【你是不是不舒服?】
什么都瞒不过他。
只是当时她大概已经睡着了,没回,现在看着,有一种想立刻给他打电话的冲动,但最后忍住了,只是试探地给他发去一条消息,问他睡了吗。
而后就起身去接水了,等一杯水喝完,嗓子没那么干之后,沈既欲的回复也过来了,叮叮咚咚的三条:
【还没。】
【怎么醒了?】
【是不是不舒服?】
一行比一行长,隔着屏幕,宋再旖仿佛也能看到他一点点皱起的眉心,但她刚要打字回,屏幕上直接弹出一个语音通话的邀请,像是等不了多一秒。
她看着,深吸一口气后按下接通,搁到耳边,听见沈既欲有点哑的声音传过来,不像还没睡,更像是睡一半醒来的本能状态。
他问她怎么了,宋再旖反问他有没有带退烧药。
就这一句,那头有短暂的静止,然后是一阵窸窣声,沈既欲让她等下。
宋再旖以为是让她等他去找,结果等来的却是两分钟后她的房门被敲响,打开就看到沈既欲站在
外面,走廊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头发有点乱,匆匆套一件毛衣就过来了,连外套都没穿,宋再旖因此皱眉,赶紧拉他进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时,沈既欲的手也覆上她的额头。
触手可及的烫。
他的决定做得很快,也很势不可挡,拉着她的手就要去医院,宋再旖不肯,“你把药给我就行,别折腾,明天还有比赛。”
“比赛?”沈既欲一下回身,“你现在发着烧跟我说比赛?”
手腕被沈既欲攥得有点紧,有点疼,脸本来就因为高热泛着一丝潮红,眼眶更红,更湿,但因为难受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还是硬生生忍着没掉下来,宋再旖满眼倔强地看着他,沈既欲不怒反笑:“你要真这么有能耐,想自己扛,那就别让我知道。”
说完,他也不跟她多废话,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宋再旖始料未及,一下失去重心,头晕目眩,也是到那时才发觉沈既欲的力气有多大,有多难以反抗。
他甚至只用单手抱她,托着她的腿弯,腾出另一只手去拿她的身份证、房卡,然后开门,关门。
下楼前回他房间捞了件外套,一直到坐进出租车,沈既欲仍没放开她,前面司机好奇地从内视镜里打量了好几眼,沈既欲让他好好看路。
司机讪讪收回视线。
凌晨两点半,路面很空,车子开得又快又稳,窗外霓虹灯的流光转瞬即逝,宋再旖也不逞强了,整个人很软地趴在沈既欲肩头,眼皮很重,却还有力气喊他:“沈既欲。”
“嗯,我在。”
“等会儿送我到医院你就回去,睡觉,明天好好考,拿不到金牌,我就跟你……”
“跟我怎么样?”沈既欲压着声反问。
“绝交。”
宋再旖轻飘飘地说这两个字,起不到一点威慑作用,换来沈既欲低笑,“想跟我绝交?”
而后他自顾自接:“下辈子吧。”
……
到医院是两点五十分。
体质原因,宋再旖从小到大要么不发热,一旦发起来,就是三十九度往上走的高烧,沈既欲都清楚,所以挂号抽血化验一整套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没让她多走一步路,全程抱着她,在凌晨空荡的急诊大厅来回奔波,几次惹来注目,宋再旖都拍着他的手臂,让他放她下来,可他置若罔闻。
最后检查结果显示是病毒性感冒引发的高烧,宋再旖猜想应该是水土不服,加上落地那天受凉等一些原因造成的。
缴完费,输上液,外面的雨夹雪停了。
宋再旖又一次想赶沈既欲回去,他实在没必要跟她在这儿耗,生病不是她本意,影响她自己明天的比赛也就算了,没道理再搭一个沈既欲,更何况他是有绝对实力可以拿下金牌,获得保送资格的。
沈既欲还在帮她调节点滴的速度,站着,听到这话低头看她一眼,语气淡然开口:“再说话信不信我亲你?”
他不介意用这种方式把她的嘴堵上。
起初宋再旖还以为自己烧糊涂,听错了,半晌才回神,回他两个字:“疯子。”
沈既欲不置可否地笑。
他赖着不走,后来就索性没再管他了,反正也管不了,宋再旖靠着椅背,起初还能和沈既欲说说话,等到药效上来,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沈既欲听着她渐弱的声息,偏头就看见她睡着了,整个人向一侧歪着,于是伸手把她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宋再旖像是有感觉似的,睫毛颤了颤,但没醒过来。
她做了个梦。
梦里不是什么天马行空打怪兽的奇怪场景,也不是多么久远的过往,而是一个很平常很温和的初秋午后,她站在走廊上听聂书迩讲话,周围一如既往的吵闹,人来人往间她感觉自己的发尾被拉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就像恶作剧。
于是她回头。
然后,就看到那时一道高挺又散漫的身影,迎着光,倒退着,眼睛看着她,只看着她,没有丝毫败露的慌张,手慢悠悠地揣回裤袋,笑得吊儿郎当,教学楼外是枝繁叶茂的香樟,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吹动少年额前的发,还有他蓝白校服的衣角。
宋再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幕,只知道那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好到,足够照进她往后漫长岁月的所有潮湿。
这一年,他们18岁,是相伴的第十八年,也是相爱的第一年。
第57章 EIG你陪我睡
睡醒的时候输液里还剩最后一点,转头发现沈既欲不在,困意顿时消散,宋再旖坐起身,旁边有护士正巧走过来,准备帮她拔针,注意到她张望的视线,了然又好心地说道:“你男朋友应该是去买东西了,刚问我便利店在哪。”
宋再旖闻言靠回椅背,眼睫低垂,“好的,谢谢。”
然后由着护士拔针,接过棉球按住穿刺部位,等血彻底止住,才想起来摸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现在已经四点了,微信里没有新消息,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所以沈既欲去而复返的时候肩身有点儿湿。
见她醒了第一反应是擦干净手,贴着她的额头测温,感觉到回归正常的温度后无声松口气,重新坐回椅子,将拎着的纸袋打开。
里面一瓶牛奶,热过,还有些烫手,一杯咖啡,冰的。
宋再旖看见了,问他是不是也想折腾点毛病出来,沈既欲懂她的意思,但不以为意地笑笑,帮她把牛奶的瓶盖拧开,递过来,反问她怎么不再睡会。
“你呢,睡了吗?”
“我不困。”
“那走吧,”文不对题地说这么一句,宋再旖手里提着那瓶牛奶,站起来,沈既欲愣了下,问她去哪,她低头注视他说:“回酒店,现在马上四点半,五点前能到酒店,七点半集合,还能睡两个半小时。”
“我说了我不……”
“我困,你陪我睡。”
宋再旖的精神气因为退了烧而回来不少,居高临下地打断他,掷地有声地撂这六个字,沈既欲听着,怎么听都觉得后半句有趣,因此又笑,“这样啊。”
顿了顿,拖腔带调地接一句,勉为其难地接一句:“那行吧。”
宋再旖在他背上轻拍一记。
沈既欲就顺势牵住她的手,拿上医生开的一袋子药,出医院,打车,一路回酒店,期间还途径一家刚开门营业的早餐店,沈既欲问她饿不饿,宋再旖其实还好,但想到他一个晚上跑来跑去,反问他饿不饿。
于是两人中途下车去吃了碗面,到酒店已经过了五点半,沈既欲跟着进了宋再旖的房间,窗帘始终保持着紧闭的状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人半夜出去,也没人清晨进来。
空调又开起来了,沈既欲去浴室冲了把澡,一身消毒水味才散去,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宋再旖正坐在床边,发着呆,他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宋再旖摇头,“没事。”
说完这两个字就看见沈既欲放下毛巾,然后没过一会儿就被他抱着躺到床上去了。
两人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但那都是幼儿园之前的记忆了,有性别意识后他们就连进对方卧室都会先敲门,可是现在,没有任何阻隔的,少年紧实的手臂从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胸膛,宋再旖能感受到沈既欲温热的体温,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水汽,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漫开,打湿她的呼吸,然后以某种很缓很慢的频率共同起伏着。
因为侧躺而滑下的几缕头发也被沈既欲伸手捋到耳后,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说:“不是困吗,睡吧。”
一副要哄她睡觉的样子,结果到头来先睡着的人是他。
宋再旖听着身后渐渐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垂眼看向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没动,她睡过两觉,本来没多少困意的,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闭上了眼。
可能是房间里太暖和了吧。
定的闹钟在七点十五分准时响起,外面那场小雨停了。
宋再旖先醒,拍拍沈既欲的手,他才悠悠转醒,一前一后起床,沈既欲往身上套衣服,刚穿一半,房门被敲响。
两人的动作都是一顿,然后对视。
但沈既欲压根不慌,也没有一丝他本不该在这的觉悟,淡定地朝门口斜了下额,示意宋再旖赶紧去开 ,别让人等急了。
宋再旖想不出会是谁,也懒得去想,直接走到门口,稍微拉开一条门缝后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蔡言易。
她穿戴得很整齐,手里还拿着个鸡蛋,看样子是已经吃过早饭了,面对眼前这道开了又好像没开的门,心内虽有疑惑,却没有问什么,只是先和宋再旖道一声早安,然后表明来意:“徐老师刚才在群里通知今天集合地点改成楼下大堂了,看你一直没回,所以让我上来跟你说一声。”
“哦,好,谢谢。”宋再旖扶着门框,面不改色地回:“我手机在充电,没注意消息。”
蔡言易信以为真,点头的同时挪了挪视线,往走廊旁边某个方位一瞥,笑道:“沈既欲也没回,别不是还在睡吧。”
她的声音不算大,甚至是一声轻笑,只不过在万籁俱静的早晨,足够房间里所有人听清。
自然包括一个离门仅有几步之遥的沈既欲。
他听笑,在蔡言易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从床边捞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确实看到了被他和宋再旖都忽略的,徐老师五分钟前在群里@全体成员的消息,蔡言易和贺庭周都是秒回,只有他们俩毫无反应。
与此同时,听着宋再旖气定神闲地用一句“谁知道他”回应蔡言易,他懒洋洋地勾唇,按住键盘,打字。
两秒后,消息“咻”的发送成功的声音跟门外蔡言易手机的提示音一块儿响起,听不清是谁的盖住了谁的,只能听清蔡言易更乐呵的笑声:“嚯,说曹操曹操到,沈既欲醒了,就跟能听见我说话似的。”
说完,也不等宋再旖好奇,蔡言易特别热心地把手机屏幕侧给她看。
宋再旖垂眼,就看到群里来自沈既欲的那条最新消息:【刚醒,收到。】
前面那两个字出现在那儿,真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多余感,宋再旖看笑,蔡言易倒是收了笑,打量宋再旖一眼,看她还没扎的头发,看她松松垮垮的毛衣领子,觉得自己有点耽误到她了,所以没再过多废话,说一句“我们在楼下等你”就转身离开了。
门重新关上。
宋再旖往房间里走,看见桌上倒好的温水和拆开的药片,睨一眼这会儿已经准备就绪的沈既欲,他正坐在她床边,低头在看手机,听见她走近的动静仍是那副鸠占鹊巢的死样,只提醒她把药吃了,宋再旖没应,但照做了。
吃完药,她抬脚踢一下沈既欲,“我现在要换衣服。”
沈既欲这才抬头看她,“所以?”
“回你房间去。”
而沈既欲给的反应是咔嗒一声锁了屏幕,目光更专注地往她身上放了,宋再旖一见他这副没脸没皮的德行,就知道跟他说不通了,拿起椅背上搭着的一件开衫,朝沈既欲兜头扔去,整个儿遮住他眼睛的时候,也遮住他唇角的笑。
她背对着他换了件内搭,沾满医院消毒水味的毛衣也脱下,放好,从行李箱里挑了件更厚一点的,穿上,抬手刚要有所动作,有人却比她更快,指腹贴住她的后颈,将长发拨弄到一边,再拢着从领口顺出来。
宋再旖甚至不知道沈既欲什么时候靠过来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有被吓到,身体往他那儿歪了一秒。
沈既欲扶住她的肩膀,然后就着这下将她带到面前,宋再旖问他干嘛。
他不说话,只是抬手又贴了贴她的额头,确认没再烧后,才放开她。
但宋再旖紧接着看见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暖宝宝,问他哪儿来的,他说医院便利店买的。
沈既欲太清楚宋再旖的脾气了,叫她因为生病不去考试没可能,所以干脆就没开这个口,她今天卷子能答成什么样都是她尽了力的结果,她都会愿意认。
他能做的就是叮嘱她不舒服别硬撑。
宋再旖应下。
……
七点二十八分,两人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碰上贺庭周,他从走廊另一头来,先看见宋再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见蹲在她身侧系鞋带的沈既欲,明显一愣,招呼没有打,而是略带冒犯地问了句他刚刚在哪。
沈既欲闻言没急着回他,等系好后才慢悠悠站起身,笑着反问:“你管我在哪?”
贺庭周皱眉,以一种撂定的姿态讲:“你不在房间。”
十分钟前他同样因为沈既欲不回群里消息而被徐老师派上来敲门,却始终没人开,当时贺庭周只当沈既欲是和他前后脚出门了,错过了,但等他下楼仍没见沈既欲的半个影子,所以不得已又上来。
以至于沈既欲此刻姗姗来迟地出现在电梯这儿,显得他刚才跑上跑下像个笑话。
“那又怎样?”沈既欲满不在乎地回。
贺庭周的眉心没能舒展开,还想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缓缓打开。
宋再旖看他们两人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无话可说,径直走进电梯,按下大堂所在的楼层数字后问:“你们走不走?”
沈既欲没吭声,只用几步跨进电梯的行动回答她。
贺庭周同样沉默着跟进来,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一直被他带进这一整天的考试里,今天仍是模拟IMO进行的测验,题目不多,难度不小,最终成绩会在明天闭幕式上公布,分数靠前的60名同学会入选国家集训队,并获得保送资格。
他没忘记自己曾对宋再旖说过想争取保送,因为那样可以减免学费,但如今随着某些心境的变化,贺庭周倒是不在乎保送与否了。
他更在乎的是,宋再旖好像生病了。
同个考场,她坐在离他两排之隔的斜前方,低头做题时露一截细白的脖颈,绷得直,可整个人的状态却不是那么回事,左手始终懒散地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经过监考老师提醒后才抽出,连带着一包纸巾和一个暖宝宝被她摆到桌上,右手长久地握着笔,偶尔停住思考时在指间转两下,往草稿纸上奋笔疾书地演算时,牵动手背筋节在薄薄的皮肤下浮起。
那儿因此显出很刺眼的一点肿青,像极了注射后留下的。
再加上四个半小时里她总共擦了五次鼻涕,咳了十六次,即使每次都压着声,极度克制的,但在阒静的考场里还是清晰可闻,到最后快收卷的时候,贺庭周还看见宋再旖抬手按了下胃,她有没有皱眉他看不见,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皱眉了。
十二点半,收卷铃准时打响。
宋再旖深吸一口气,按要求放笔,把答题卡背面朝上,等老师全部收齐,宣布放行后,她站起身,可是还没迈出座位,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抽痛,手撑一把桌角,四周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在刹那如同老旧电视闪过的雪花屏,直到定格在朝她走来的贺庭周。
他伸手扶住她,问她哪里难受,又在她作势要拂开他,敷衍他的时候打断:“别跟我说没事。”
“……胃。”话落,宋再旖又别头,咳了一声。
贺庭周握她手臂的力道紧了些,“我带你去医务室。”
那时候教室里有一些相识的同学在交流刚做的题,基于他们这个水平层次的学生大多不爱管闲事,所以没人注意只出不进的前门有个男生走进来,逆着外涌的人潮走进来,腿长步子大,目标也很明确。
穿过大半个教室,停住,在宋再旖开口婉拒前替她说:“不用麻烦了。”
贺庭周回头,宋再旖抬头,
而沈既欲继续道:“她等会儿会去医院。”
宋再旖今天本来还要挂水,眼下她胃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舒服,所以没有反驳,也疲于说话,只是将手臂从贺庭周掌心抽出,朝他微微点头,然后看沈既欲一眼,从他和贺庭周两相对立的站距间走过,往教室外走。
贺庭周见状还想跟,被沈既欲回身挡住,撂一句:“我女朋友我陪就行了,你安心吃午饭。”
挺体贴,挺刺耳。
说完就没再去管贺庭周的脸色如何变,他快步追上快要走出教室的宋再旖,十指相牵的瞬间感受她手心的寒凉,比穿廊风更冷,出了校门,宋再旖以为还要在路边等着打车,刚拢紧外套,一辆奔驰就打着转向灯停在她面前。
而在她疑惑的目光里,沈既欲已经拉开后门,没有在寒风里多解释,只等她坐进车,他跟着坐到她身旁,车里空调早已打成恒温,隔开天寒地冻。
与此同时前面司机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说是按照沈既欲要求准备的红糖姜水。
到那会儿沈既欲才偏头,向她补了句解释,说沈家在这边也有分公司,他早上给沈听择发了消息,借了人和车。
宋再旖听着,思索着他嘴里着轻描淡写的早上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在她吃药换衣服的时候,他就麻利地安排好了这一切。
“谢谢。”她说。
沈既欲闻言不以为意地笑,拧开保温杯,转手交给她,她接过,捧着,慢慢地喝着,温热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安抚了所有难受。
一杯红糖姜水喝到底的时候,车子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下。
沈既欲因为她胃疼又重新挂了个号,白天的门诊大厅不比凌晨那会儿,人多了不知几倍,光是排队候诊就花了半小时,期间宋再旖注意到沈既欲几次想往外拨电话,意图其实不难猜,他要找人行方便,但等都等了,她按住他的手,说没事的,马上就到了。
好在检查下来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和病毒性感冒同步并发的炎症,盐水照挂,消炎药照吃,注意饮食清淡就没问题了。
沈既欲陪她输上液就去买午饭了,输液大厅比外面更吵,孩子的哭闹声,中年人的唠嗑声,短视频的外放声,全都揉在同一个空间里,化不开,宋再旖就算想睡也根本睡不着,索性点开徐老师刚发进群里的真题解析,一行行看过去,刚才在考场里没想通的思路豁然开朗,但又有什么用呢。
无声地叹气,关掉,转而点开贪吃蛇。
这个游戏不费脑子,所以就算她右手打着点滴,只能用左手操作也不影响,一把游戏持续了挺长时间,眼看着屏幕上那条蛇越来越长,它是吃饱了,宋再旖却觉得胃痛过后就是空腹的饿。
所以分了几秒的神,抬头看向墙上电子钟。
已经下午两点了,距离她清早吃的那碗面已经过去九个小时,距离沈既欲离开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小幅度地撅一下嘴,游戏没心思玩了,退出,给沈既欲发去一条微信,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第58章 EIG在我女朋友房间里
沈既欲收到她这条消息的时候,其实人已经到输液大厅外了。
一道自动感应的玻璃门隔开里外,只有当门开的那几秒,才有输液大厅的喧嚣漏出来,其余时候这条走廊都还挺静的,沈既欲看着,嘴角缓慢勾起一点弧度,右手拎着的打包袋换到左手,脚步稍停下来打字:【怎么,想我了?】
发出去后聊天界面上方那行备注转瞬就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沈既欲就原地等了她两秒,原以为宋再旖会嗤他不要脸,呛他没正经,但没想到等来的是一条语音。
他点开。
宋再旖的语调还和平时无异,听着平静没有起伏,最多是因为咳嗽变得有点哑,可也正是那点哑,让她的嗓音听起来莫名软,回他的话更是让人心软。
她说:“那我说想你了的话,你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吗?”
就这一句让沈既欲再没了逗她的心思,当即收了手机要进门,要到宋再旖面前去,告诉她,他会。
无论什么时候她想他了,他都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可没走出两步,倏地被人叫住,那声音也不陌生,看到贺庭周时皱一下眉,问他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手里同样拎着一只打包袋,看袋面店铺Logo,是当地蛮有名的一家粥铺,沈既欲前几天找饭店时刷到过。
贺庭周从三米之外就出声叫停沈既欲的脚步,到走近,两人个子都高,视线一下子对上,不存在谁俯视谁,他淡笑着反问:“这座城市三甲医院就几个,我找到这儿很奇怪吗?”
但沈既欲怎么可能信他这话,压根不信他是纯靠运气找过来的。
而贺庭周也压根不在乎沈既欲信不信,越过他,朝输液大厅里瞥一眼,里面人很多,一时半会难以分辨宋再旖在哪个方位,所以看回沈既欲,仍是笑着的,“不进去吗,粥都要凉了。”
没带主语的后半句,指向性表面模糊实则强烈,不为旁的,只因沈既欲给宋再旖买的也是粥,只不过是就近在医院门口买的,没那么讲究。
沈既欲听着,身体没动,嘴上顺着贺庭周的话回道:“凉了正好,她有我这碗就够了。”
紧接着又补:“这条走廊到头右转就是垃圾桶,该扔哪个分类不用我教你吧?”
贺庭周无动于衷,“她想喝哪碗,得问了她才知道。”
“是吗?”沈既欲回完这两个字,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终于笑一记,很短促的,眼神锐利地盯住贺庭周的眼睛,“你听不懂人话?”
“你指哪句?”
这话反问得就更有意思了,沈既欲原本懒洋洋插兜的右手抽出来,自然垂下,原本有些话不想说的,但现在,他朝前一步走,和贺庭周挨更近,一副你自找的姿态,对贺庭周讲道:“你早上说我不在房间,挺聪明,挺对的。”
贺庭周看着他,眉头意有所感地皱起。
沈既欲看见了,笑,而后接:“因为我在我女朋友房间里。”
……
“让我猜猜,当时我和宋再旖都没及时回徐老师的消息,所以蔡言易敲了她的门,而你。”
四目相对间,沈既欲下定论:“敲了我的门,对吧。”
不是问句,贺庭周也没有回答,但这样一个事实就在两人各自缺失的视角里补齐,沈既欲没放过贺庭周眼底波动的情绪,有种风雨欲来的沉,而他无声地冷笑,继续说着:“那你要不要猜猜,你敲我门的时候,我们在干嘛?”
“你觉得我会信?”
“她在穿衣服,我在帮她……”
但话没说完,沈既欲眼见贺庭周没拎任何东西的右手猛地抬起,下一秒自己衣领被他拽住,他整个人向前逼,逼得沈既欲后退半步,手里的塑料袋跟着晃了晃,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伴着贺庭周那句极低声嗓的“别他妈的说些屁话”,昭然若揭的恼羞成怒,随后被感应门开了又关带出的喧嚣盖过,有人到走廊上来听电话,不过是径直往走廊另一侧去的,完全没察觉这里剑拔弩张的场面。
沈既欲身后半米就是墙,贺庭周的手再往上半寸就会招呼到他脸上,但他点儿不怂,也不躲,甚至挑衅地抬下巴,往贺庭周面前扬,“想揍我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上下扫视贺庭周一眼,带着嘲讽和遗憾,那意思大概就是“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受不了了”以及“小可怜,连自欺欺人都学不会周全”。
贺庭周更是因此不装了,点头快而狠地回答一个是字,松了拽沈既欲衣领的手,五指收握,再到第四秒,他的拳头就要袭来。
而与此同时,沈既欲依然没有一丝要躲避要反击的迹象,他唯一做的,就只是不偏不倚地直视着贺庭周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道:“你把我打伤,宋再旖只会更心疼我。”
贺庭周浑身的劲儿陡然在这句话里滞住,因为其中的关键词联想起一些往事,紧接着就被沈既欲笑着给予肯定:“这个道理还是你教我的。”
……
那一拳擦着沈既欲的侧脸,砸在了墙上。
“咚”的一记闷响,沈既欲微微偏头,看贺庭周手部暴起的青筋,墙壁贴着瓷砖,光滑但冷硬,皮肉看着无伤,但骨节就难说了。
他对贺庭周这种近乎自残的做法回以一声嗤笑。
然后至此才抬手,毫不犹豫地把人从面前推开,对峙结束,多的一个字都懒得说,绕过贺庭周,身影随感应门关上而消失。
那会儿距离宋再旖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五分钟,她没等到回复,也没再发来新消息,沈既欲脚步很疾地穿过输液大厅,却在远远看到宋再旖时缓了下。
闹哄哄的输液大厅里好像只有她那个角落是安静的,周围都是三五成群的,只有她一个人坐那儿 ,蜷在椅子上,没看手机,偶尔看一眼电子钟,长久地发着呆,模样看起来特别乖,又莫名孤独,心头微动的那一秒,沈既欲继续快步朝她走。
而就在他离宋再旖只剩一米时,她面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小女孩,额头贴着棉球,应该是刚拔完针,目测连一岁都没有,两条小短腿倒腾着,走得跌跌撞撞,身后没有跟家长,眼看要摔,被宋再旖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因此向前俯身,牵连着输液瓶的软管也向前晃荡,幅度不小,动静也不小,吊针在那瞬间回血。
略显刺眼的鲜红从透明软管里透出。
宋再旖皱一下眉。
可仍是没有坐回去,小女孩什么也不懂,也根本不会自己站起来,还以为宋再旖要跟她玩游戏,咯咯笑起来,重心更往她伸出的左臂上靠。
直到耳旁有人说:“松手。”
宋再旖闻言侧头,不期而遇沈既欲的目光,无言的眼神交流后她照做,他弯腰接过那小孩儿,一把从地上抄起,稳稳抱在臂弯间,另一只手放下打包袋,转而去拉高她的输液瓶,等到血液重新倒流,才挂回吊杆。
整个过程利落又连贯,小女孩一下有种起飞的感觉,兴奋地发出一些单音节,而宋再旖说:“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带着一丝嗔怨说这话,沈既欲看着她笑,“我能出什么事?”
“那谁知道?说不定半道儿就被哪个漂亮姑娘勾走了呢。”
“能勾走我的人这辈子这世界上只有一个。”
“哦?”宋再旖饿得不行,也没跟沈既欲客气地兀自拿过打包袋,边单手慢慢拆着,边悠悠问道:“那人我认识吗?”
她非要装,那沈既欲也陪着她,“应该认识吧。”
“说来听听。”
可沈既欲没有接话,他直接伸左手捂住怀里小女孩的眼睛,然后在她的无力抗议里俯身。
在宋再旖没等到他回答而疑惑转脸时,分秒和毫厘都不差地亲在她的嘴角。
宋再旖是真没想到这出,手里还拿着拆了一半的餐具,愣住,那几秒,她感觉四周都消音了,嘴角被沈既欲占便宜地贴着,不过这次他没有往深了亲,只是以这种方式和她很近地对视,谁也没有闭眼,所以宋再旖能看清他瞳孔里倒映出来的一个自己。
无声胜有声,他要说的话仿佛全在那双眼里了。
又过几秒,沈既欲放开她,同时松开手,小女孩得以重见光明。
回过神后宋再旖骂他流氓,沈既欲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照单全收,笑,又往上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惹来更清脆的一声笑,宋再旖听见了,往两人身上睨一眼,说:“你把人送护士台去吧,家长找不着该急了。”
沈既欲应下,走之前回头问了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但是宋再旖没答他。
她正忙着用勺子舀着,吹着,喝着粥,也可能是他这一句淹没在了人声鼎沸里,她没听见。
……
沈既欲很快把小女孩送到护士台,家长确实在找,差点就要调监控,所以对沈既欲挺感激的,说着话就想拉他的手,被他不动声色地挣开,礼貌回绝了他们的谢意,倒是没拒绝他们塞过来的一包豆酥糖,说是当地的特产。
宋再旖应该会喜欢,他想给她尝尝。
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回去的时候宋再旖正在他那份便当里挑着香菇丁吃,粥搁在一边,被他逮个正着反而朝他笑笑,一副“我帮你打开了快来吃吧”的神情,沈既欲看笑,走过去坐下,把那包豆酥糖递给她,同时端起那碗她喝剩一半的粥,拿起她用过的勺子。
宋再旖也不问他这是什么,因为外包装上有字,红彤彤特喜庆的“豆酥糖”三个字,她在同城推荐里刷到过,糖纸揭开后有黄豆香飘出来,闻着香甜。
她只问沈既欲这不会是他去买的吧。
沈既欲喝一口粥,摇头,“不是,刚刚那小女孩家长给的。”
“哦。”
确实还挺好吃,宋再旖连着吃了两小块,吃得有点噎,沈既欲见状作势要放勺去给她拿保温杯,被她止住,但除此之外一声没吭的,他只能看她自顾自动作着,把豆酥糖搁到腿上,前倾身体,朝他靠,几缕头发跟着滑下来,她没管,腾出的左手选择握住他手腕,就着他的手动勺,往自己嘴里渡了两口粥。
喝到舒服了,她准备起身坐回自己椅子,却在抬眼,视线不经意扫过沈既欲身后那块区域,看到那儿站着的一道熟悉身影时,怔了下。
沈既欲看她反应,跟着扭头。
第59章 EIG谁要你哄
但很明显,蔡言易的惊讶程度比他们更大,站在那儿,眼不眨,嘴半张,带着一丝撞破了某些隐情的尴尬和无措,直到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带动空气流动,她才回神。
宋再旖也靠回自己椅背了。
她和沈既欲之间越界的距离被拨正了。
蔡言易走到两人面前,还是沈既欲先和她打招呼,问她怎么来了,这个问题不久前他刚问过贺庭周,所以话落的时候他差不多就有了答案。
而蔡言易给的也确实如此:“贺庭周跟徐老师说再旖上午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进医院了,我刚好在旁边,就跟着过来了。”
宋再旖捕捉到她话里的跟字,“徐老师也来了?”
“嗯,走到门口碰巧接了个电话。”
蔡言易用这语气说这话,意思也很明显,要不然现在撞见他俩暧昧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宋再旖懂。
沈既欲接话问:“贺庭周呢?”
蔡言易连怔愣都没有,脱口反问他贺庭周不在这儿吗。
沈既欲摇头。
又是和主观意识相悖的一个情况。
就像刚才她先一步走进输液大厅,在人头攒动间好不容易找到宋再旖,紧接着注意到她旁边坐着的男生,背影宽挺,有想过那是通风报信的贺庭周,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沈既欲。
毕竟宋再旖和沈既欲这两个人,平时留给她的印象完全就是他俩不太熟,明面上的交集基本都是点到为止,甚至学校里连他们的绯闻都没人传。
但蔡言易脑子也快,转瞬就想起落地那天在饭桌上因她而起的鱼刺事件,这两人好像是有过几句意味深长的对话,当时她的不以为意,全都重蹈覆辙地发作在了刚才那一幕里,冲击力才会来得那么强,求知欲也强,话在嘴边盘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地看了看沈既欲,又转向宋再旖,“你们……”
宋再旖知道她要问什么,却不正面回应,只朝她笑了笑,然后抬左手,竖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给了她一记哑剧般的嘘声示意。
下一秒,徐老师握着手机出现在不远处,步履生风,四十出头,正是为人父母的年纪,家里有个比宋再旖小两岁的女儿,因此得知宋再旖生病,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将心比心地担忧疼惜,到了面前又是摸她额头,又是摸她手地问怎么回事。
宋再旖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既欲先开口:“徐老师,你别动她手,刚回过血。”
也是到那时候徐老师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还是张熟面孔,吓一跳,松手,拍拍心口,“你这孩子……”
但没几秒又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贺庭周跟她说事的时候,沈既欲并不在场。
伴着视线逡巡过沈既欲的脸,然后缓缓下落到他手里的粥,转移到椅子上搁着的便当,剥开的糖纸,一点一点居高临下地审视。
……
“因为是他送宋再旖来医院的。”
这一句不是彼时在场任何一人发出来的,而是从徐老师身后几步的地方遥遥传来,以至于四人回头的回头,侧目的侧目,就看到贺庭周以一种后来者的姿态出现在那儿,手上没拎任何东西,只有贴着的敷料贴 。
他在一众目光里走近,听着徐老师犹疑地问他是吗,他不多言,只点头,再由着徐老师思索他的意思,而后看向沈既欲。
徐老师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说,不早说,还是压根没打算说。
最后那半句说得语调微沉,先前对着宋再旖为人母的慈态终是消失,摆出为人师的惯性态度了,探究揣度的目光徘徊在他和宋再旖之间,而沈既欲到这会儿也算是理清形势了,睨贺庭周一眼,无声地讽笑,刚要站起身回答,被宋再旖拉了下手。
他偏头看她,但她没看他,也没站起来,坐在原位,咳一声后说:“徐老师,没打算说的人是我,被沈既欲知道只是个意外。我也不是上午考试的时候才不舒服的,凌晨那会儿就发热了,高烧。”
这几句话从她嘴里平静但气息还有些虚地说出来,惹来在场几人的全部注目,徐老师皱眉,“那你上午还去考试?”
“我为什么不去?”宋再旖反问。
徐老师想说她生着病,但转念又想到搞竞赛本就是对一个学生身体和心理素质的双重考验,能过五关斩六将走到这里的,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大概只有她们这些领队老师知道,所以一时无言以对。
宋再旖也不甚在意,自顾自接:“我不甘心,辛辛苦苦准备了两年多,凭什么要因为生病就半途而废?所以这事儿我没打算和任何人说,因为没人能替我考,嘘寒问暖的关心也治不了病,考多少分,拿什么名次我自己都能接受,可要是影响了别人,我没法接受。”
她不清楚缺觉对沈既欲今天的考试影响有多少,但总不可能是零。
沈既欲目光更深地看她,贺庭周神色不明地注视她,蔡言易盯她的目光带点儿惋惜。
而宋再旖谁也没看,她抬头看一眼输液瓶,里头已经滴尽,于是伸手按铃,护士来得很快,见面前围着一帮人,喊着让一下,人群闻声散开,宋再旖因为刚才不慎回过血,所以针头拔出来时手背比之前更显淤青,徐老师问护士这严不严重,护士说没关系,过两天自己会消。
后来酒店是一行五人一块儿回的。
冬令营进行到这儿,差不多就算结束了,临门一脚只等明天闭幕式揭晓成绩,但其实到了当晚十点多,就有一份获奖名单在各个内部群里流传。
宋再旖打开看了。
名单显示一中四人都拿了金牌,但排名靠前入选国家集训队、获得保送资格的,只有沈既欲和蔡言易。
她生病影响发挥能理解,那贺庭周又是为什么呢,他明明挺有实力的,没道理,想不通,索性不去费那劲,反正与她无关,给沈既欲发去一句恭喜后,就放了手机,进浴室洗完澡,把学校里的书本重新拿出来,看了会儿,沈既欲的消息在十点三刻回过来,却没回应她的那句祝贺,只有两字:【开门。】
宋再旖看愣。
几秒后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搁到桌上,她起身,椅脚摩擦地面,拉开门,沈既欲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外面走廊,宋再旖问他干嘛,他不答,直接进,宋再旖一声轻啧,也被他顺手关上的门声盖过。
一回生两回熟,他现在进她房间熟得不行,两手插兜跟大爷遛弯似的,到桌前才抽手,从下午徐老师给她买的那袋苹果里挑了一个,掂一下,进浴室,洗干净,然后往她床边坐,开始削皮,宋再旖就在半米之外,环着手臂,倚在桌边看着他,两人有片刻的沉默,房间里只剩水果刀分离皮和肉的沙沙声。
而后等沈既欲把苹果削完,他咬一口,伸手递过来,“甜的。”
宋再旖这才挑眉,“哟,没变哑巴啊?”
沈既欲嚼动的脸颊缓滞,然后笑,宋再旖没接,只又问一遍他来干嘛。
“来看看你有没有哭鼻子,有的话得哄。”
宋再旖知道沈既欲说的是她错失竞赛保送资格那事儿,平心而论,遗憾肯定是有的,但不至于伤春悲秋,走不了保送,那接下来几个月她会全力冲刺高考,最后结果差不了。
所以当即嘁他“谁会哭”,顿两秒,又勾唇笑一笑:“谁要你哄?”
沈既欲因为她这后半句彻底停了咀嚼,眯眼,起身,抬脚,转眼到了她面前,站位也紧跟着变,宋再旖从垂眼看他,到一下矮人一头,不得已仰颈。
“那你要谁哄?”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两句话同时响起,两个人同时注视对方,气氛安静流淌,宋再旖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反正不是你咯。”
沈既欲却没笑,也没说话,只用单手揽她腰把她往上提的动作,让宋再旖从原本倚在桌边,直接坐到了桌面,他顺势站进她腿间,吃了几口的苹果被他轻搁到桌面,腾出那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揉过她的嘴唇,眼内面儿上全都是“你再说一遍”的意思。
宋再旖仍笑着,刚要张口,就被沈既欲低头整个儿吻住了。
抛开下午在医院那个蜻蜓点水式的触碰不算,上次被他这么亲还是挺久之前的事儿了,所以最开始宋再旖是真懵住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既欲已经特别凶地撬开她的牙关了,长驱直入,他的气息连带着苹果的那丝清甜,毫无保留地送进了她的唇舌间,下巴被他摁着,腰被他箍着,宋再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任他蹂躏的小兔子,这种感觉很不爽,可是被他亲得又很爽,头脑发晕,只剩手还在抗议地拍他背,不过很快就被他抓住,十指紧扣,按到身侧。
亲到后面宋再旖莫名觉得自己身体又烫了起来,如梦初醒地挣扎,沈既欲也亲到不行了,再不停下他真的会疯,刚撤一点距离,被宋再旖一巴掌拍在脸上,只可惜她现在根本没什么力气,很软的一记,比起打,更像是摸。
“你是不是有病!”她喘着气骂他。
他的呼吸也乱,但脑子没乱,“有病的人是你。”
“你知道我有病还亲我?”
“我不在乎。”说着,沈既欲把人紧紧拥住,下巴搁到她的左边肩膀上,浸满情/欲的嗓音偏偏特别认真地叫她:“再再。”
宋再旖还在研究怎么推开他,听到这一声心倏地麻了下,本能地应:“嗯?”
“一起去北江大学吧。”
第60章 EIG拉勾
宋再旖知道沈既欲一定会选择保送北江大学的法学专业。
这是他的心之所向。
酒店房间的隔音还挺好的,窗外飘的那场大雪,走廊的人来人往,全都穿透不进来,宋再旖有半晌沉默着,沈既欲也不催她,两人无声相拥,一室安静,直到宋再旖抬手搭上沈既欲的后颈,把他从自己肩膀上拉开,四目相对,她问:“干嘛,从幼儿园一直同校到现在还没待腻啊?”
沈既欲说腻不了,还说他恨不得能长她身上。
宋再旖不是个天真无邪的,所以听懂这话的同时听笑,又拍他,“流氓。”
然后就被沈既欲更流氓地从桌面抱下来,往床上放,一条腿跪到她身侧,顺势俯身,床垫因为受力而微陷,宋再旖见状连忙撑起身体,手指着他警告:“你别乱来。”
沈既欲垂眼,“嗯,我不乱来。”
可目光却直勾勾地盯住她,宋再旖也确实受不了他这样子,多对视一眼都想跟着丢盔弃甲,所以只能推他,别开脸,“那你现在看也看了,我很好,用不着你哄,你可以回去了。”
沈既欲摇头说他今晚进了这门就没打算回去。
宋再旖要下床的动作一顿,侧脸看他,像是没听清般,“什么?”
但沈既欲知道她听清了,所以没重复,而是说:“我在这儿陪你,别晚上睡一半又复烧。”
也是到那个时候,宋再旖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沈既欲外套还是下午那件,但
里面的衣服换过,特别简单清爽的一件白色套头卫衣,闻到他身上同样清爽的沐浴液味道,意识到这人是洗过澡来的。
相顾无言到第五秒,她问他要怎么陪。
沈既欲就环视房间一圈,把桌前的那张椅子拖过来,搁到床边,他坐下,靠着椅背,大喇喇地敞着腿,还顺手拿了那个因为两人长时间厮混而氧化的苹果,好整以暇地继续吃。
宋再旖看着,看笑,点一记头,“行,那你就这样陪。”
但是沈既欲怎么可能真就这样坐一晚上。
在宋再旖关了灯准备睡觉的第十分钟,他厚颜无耻地上了床,和清晨没差的,从后面将她搂住。
宋再旖根本还没睡着,所以清楚地听见那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没出声阻止,由着那具年轻身躯贴近她,好像比她发热时还烫,宽敞的大床瞬间变狭窄,沈既欲很低地叫她一声,像是在试探她睡没睡,她没应,以为他会就此安分,但没想到过了几秒,后颈那儿传来一道湿濡感,不算陌生,和每次Kiwi舔她掌心的感觉一样,脑子因此停摆,再次运转起来是察觉沈既欲亲到她肩头了。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高,温暖如春,宋再旖就穿一件内里的吊带睡的觉,肩膀裸在外面,方便了他的动作,同时激起前所未有的酥麻,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被沈既欲捕捉,他在黑暗里笑出来,气音式的一声笑,呼吸更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宋再旖后颈肩膀,如羽毛拂过,很痒,宋再旖忍无可忍,猛地转身,眼睛在适应黑暗后其实就能看清很多东西,比如那张被遗弃的椅子。
比如此刻沈既欲眼里的欲/望,直白又浓烈。
原本要发作的脾气在那瞬间好像被同化,如果说清晨那会儿两人是真盖棉被纯睡觉,时间也不容许他们做什么,但现在漫漫长夜催化出一些别的,沈既欲也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她,无声地引诱,到睁着眼重新向上亲住她,她的没拒绝就是最好的迎合,他唇角勾起,一记借力,揽着宋再旖的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四周温度骤然升腾,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难以叫停,宋再旖承受着沈既欲越亲越深,感受到他的右手同时抚过她的腰,仍没停,干柴烈火就快烧遍她的全身,而沈既欲终于停住,停在那片未经人事的地方,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像剥糖纸那样,三两下剥开那层布料,送了一根手指进去,宋再旖始料未及,闷/哼一声咬在沈既欲下唇,淡淡的血腥味随之散开来,同一秒,有种生涩到极致的感觉在体内横冲直撞起来,她咬着牙骂他一句混蛋,沈既欲对此照单全收,安抚地亲在她紧皱的眉心。
窗外大雪纷飞,房内水声泛滥。
宋再旖不知道是不是男生都对这种事天赋异禀,要不然都是初恋,沈既欲怎么连这个都会,她只知道她快疯了,像条被搁浅的鱼,是生是死全部掌控在沈既欲搅动的指间,慢条斯理又放浪形骸。
他还有心思问她舒服吗。
宋再旖别过头不想理他,沈既欲就用左手把她的脸转过来,“我也是第一次实践,给点反馈呗女朋友。”
“……不要脸。”
带着喘说完这话,沈既欲指骨倏地顶到某块软肉,宋再旖直接僵住,头皮发麻,随后就是整个人跟着颤抖,沈既欲见状凑到她耳边笑问是到了么,她没吭声,他只当她答了,视线低垂,一点一点把手指抽出来,侧身拿过床头的纸巾,简单擦了下手,然后重新躺回她身旁,也没再从后面环着了,长臂一伸,将人捞到身前。
宋再旖额头抵着沈既欲胸膛,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又闷又凶地叫他:“沈既欲。”
“嗯?”
“我讨厌你。”
沈既欲愣了下,转而笑出来,“嗯,我喜欢你。”
这回换宋再旖怔住。
记忆里他们两个没谁正儿八经地表过白,也没有正儿八经定关系的一天,好像自然而然地就鬼混在一起了。
沈既欲见怀里的人良久没反应,以为她睡着了,低头一看,发现宋再旖正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还带着一点刚才被他搅弄出来的水雾,湿漉漉的,喉结因而滚动,问她怎么了。
宋再旖几次欲言又止,沈既欲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煽情的话,没想到片刻后她说:“你那个硌到我了。”
房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沈既欲盯着宋再旖,同样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无声地叹气,认命地起身,作势要下床,被宋再旖抓住手腕,他回头,就看到她也跟着半支起身体,手肘撑着床面,仰头看向他,说:“你也教教我呗男朋友。”
……
可是如果宋再旖早知道这事儿这么费手,打死她都不会开这个口。
满室黑暗因为床头壁灯亮起而破开一点,沈既欲就半坐半躺地倚在那片昏昧里,垂眼看着宋再旖手部上下套/弄的频率越来越慢,哑声问:“累了?”
宋再旖都懒得说话了,给他一个眼神自行体会,沈既欲就笑了,伸手帮她滑到肩侧的头发捋到耳后,然后说:“快了。”
可他的快了又是五分钟,宋再旖差点要撂担子不干了,他才终于餍足,额头也覆了层薄汗,模样看起来挺性感挺败类,麻利地收拾完自己后又来帮她擦手,一根一根手指擦过去,跟艺术品保养似的。
两人再次躺下已经过了零点,被沈既欲折腾这么一番,宋再旖都快忘了自己还生着病,但爽也爽过了,到现在,全身放松下来,困也是真的困了,所以只来得及和沈既欲说一句晚安,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说不清是因为沈既欲在身边,还是感冒药的威力,睡得格外安稳,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转醒。
沈既欲昨天累着了,还没醒,宋再旖也没叫他,想着反正闭幕式在下午,让他再睡会儿,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才和他打上一个招呼,结果沈既欲没理她,坐在床边像是睡懵了,宋再旖就走过去,刚想更近地打量,还没弯腰就被沈既欲拦腰抱住,脑袋靠着她的胸口,难得的弱势,宋再旖愣住,几秒反应过来后抬手,摸一下他的头发问他怎么了。
沈既欲的声音闷着传来:“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你忘记我了。”
他轻描淡写的这七个字,其实是一整个梦境里宋再旖对他的视而不见,比陌生人还生,他甚至亲眼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擦肩而过时还听见她和“男朋友”解释完全不认识他,这种感觉太难以承受了。
顺毛的手因此停了下,宋再旖转而去捧沈既欲的脸,低眉看向他,“梦都是反的,再说我就算失忆了,也还是会认出你的。”
“真的?”
“骗你是小狗。”
“那拉勾。”
沈既欲说着伸出右手,宋再旖看着,觉得面前这个沈既欲实在太可爱了,小指和他缠起来的时候想亲他,被他偏头躲开。
“我还没刷牙。”
宋再旖忍着笑,学着沈既欲无数次对她那样,捏住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然后没有犹豫地亲他,从额头,到眉眼,再到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淡淡的薄荷味在两人呼吸间萦绕,她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起床吧。”
沈既欲攥紧她的毛衣下摆,嗯一声。
乖死了。
他进浴室洗漱的期间,宋再旖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边收拾行李,今天下午闭幕式
结束后他们就要回北江了,带着满身荣光,她已经可以想见一中的喜报要贴到几里开外去了。
午饭两人没有在酒店吃。
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宋再旖想吃这儿特色的海鲜捞面,沈既欲带她去了,本地百年传承的一家老字号,仍是专车接送,到店才发现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正值饭点,锅里的沸水翻滚得比海浪还汹,却依然供不应求。
宋再旖以为要等,也想过要不算了,换一家吃,但话还没说出来,手被沈既欲牵着,穿过长龙般的队伍,径直进门。
直到落座,坐进这张整个大堂唯一的空桌,目睹服务生把印有预约二字的立牌拿走,宋再旖恍然,不禁感慨,这人是怎么能够把所有事都无声无息办好的。
沈既欲抬头撞上她的目光,挑眉问她是不是要爱死他了,宋再旖笑着嗤他自恋狂。
她感冒还没痊愈,海鲜是发物,属于寒性,所以就算尝到为止,没有贪嘴,但确实吃得挺舒服的,胃满足了,到了下午的闭幕式就开始有点晕碳,靠着椅背,倦着张脸,就连鼓掌时的神情都挺漠然,旁边贺庭周见状问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又补一句,试探地问。
闭幕式仍在之前那个报告厅里举行,暖气还是很足,但和开幕式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分赛区坐,而是按照获奖等级,方便上台领奖。
最终名单在闭幕式开始前半个小时由组委会正式下发,和昨晚流传的那份没有差别,沈既欲和蔡言易位列前60名,获得保送资格。
而她和贺庭周则坐在拿到金牌的那一群人中。
宋再旖听到他这一句,两秒的缄默后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她的情绪太过平静,以至于贺庭周一时难以分辨她的真实想法,所以想了想垂下眼说:“因为昨天我把你生病的事情搞得兴师动众,违背了你的意愿,对不起。”
宋再旖不置可否,“事儿是你主动说的,还是徐老师问的?”
贺庭周回答:“我从考场回酒店的时候,徐老师正好在大堂和蔡言易说话,看见我,没看见你和沈既欲,就问我知不知道你们俩人呢。”
“你怎么说的?”
“就,你身体不舒服,去医院……”
“可是贺庭周,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医院?”
宋再旖倏地打断他,淡声撂话,却始终没看他一眼,台上流程已经进行到颁奖仪式了,从最风光的那六十个人开始,报告厅里的掌声变得热烈,覆盖掉贺庭周的沉默,她不以为意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沈既欲。
他站在不算中间的位置,甚至有点偏,那里聚光灯能照到的范围有限,但架不住他那张实在优越的脸和太过鲜活的意气风发,轻而易举地成为焦点。
宋再旖跟着鼓掌,一直注视到沈既欲下台,才收了视线,缓缓转向贺庭周,看着他认真说:“我不管你是出于担心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次,不然我们朋友也别做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抱歉。”
“没事。”【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