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梨涡深得碍眼。……


    说话间, 访谈结束,两位嘉宾被请出了房间,被带去休息室。


    庄乘月看完了热闹,也让曹怀周带他去别处玩, 谁知经过那俩人的休息室, 就听到里边传来的争吵声。


    听不出在吵什么内容,基本就是互相辱骂。


    曹怀周往房间里一扬下巴:“喏, 在公司里早就不掩饰了。”


    “只能说有的钱真是活该人家赚。”庄乘月听着那愤怒至极的尖叫和咒骂感叹道。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月来公司玩了?”


    庄乘月回头一看, 是曹怀瑾,今天他穿得比较休闲, 内搭白T恤,外边是一件墨绿色的灯芯绒厚实衬衫, 下穿卡其休闲裤和板鞋,头发是顺毛, 看上去比婚礼那天更贴近他本来的年龄。


    有些人, 整天打扮得霸总似地老气横秋, 让人忘记他其实不过才二十三四岁。


    比如那个乌龟。


    曹怀瑾比曹怀周肤色白一些, 又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书生气十足, 很是温文儒雅。


    “怀瑾哥,你也在呀!”庄乘月笑了起来。


    曹怀周挠挠头:“我这还没顾得上跟你说,我哥在国外当了斜杠青年, 除了当老板,还做了独立制片人,投了部小成本艺术片,说是刚粗剪完,今天来公司影音室看样片。”


    鉴于双胞胎兄弟俩成长得像对照组, 俩人私底下关系非常一般,庄乘月极其怀疑他不是没顾上说,而是根本就没想说。


    往浅里想是兄弟不睦,往深里想,谁知道曹怀瑾是不是惦记上了弟弟的公司。


    以他在曹家受重视的程度,但凡他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不怪曹怀周抵触他。


    曹家直系继承人虽然就他们兄弟俩,但叔伯姑姑也有几个堂表哥姐,能力学历都不差,曹氏内部也竞争得厉害。


    知道自己水平不够当不了鱿鱼卷,曹怀周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不去惦记别人的,别人也别来惦记自己。


    “小月要是感兴趣,可以和我们一起看。”曹怀瑾温和地说,“正好我定了飞跃大酒店西餐厅的茶歇,够吃的。”


    庄乘月一听眼睛就亮了:“飞跃的?我要去!”


    这家是江海市老字号的大酒店,现在也是行业翘楚,其西餐厅出品好吃得不得了,各种甜点更是无与伦比的赞,只是吃一次挺麻烦。


    贵都在其次,主要是吃一顿要提前好久预定,对所有顾客一视同仁,顶级豪门也没办法加塞。


    原因无他,为了对出品负责罢了。


    曹怀周极力阻止:“你不要被好吃的蒙蔽了双眼,那片子超级无聊!”


    “艺术片你不懂欣赏,对我这种搞艺术的刚刚好。”庄乘月嘴巴里似乎已经尝到了歌剧院蛋糕的香甜味道。


    事实是这次曹怀瑾订的茶歇超级无敌好吃,不光有飞跃西餐厅的招牌歌剧院蛋糕,还有拿破仑、柠檬玛德琳、法式蒙布朗、马卡龙以及费南雪等美味甜点。


    除了这些吃的,还有绝顶好豆做出来的手冲咖啡,由飞跃随行咖啡师现场制作,豆子有耶加雪菲、瑰夏、蜜吻和烛芒四种,与甜点相得益彰。


    电影确实无聊了一些,但也还好,庄乘月吃吃喝喝地很快就打发了时间,倒是曹怀周坐在影音室最后一排的座椅上睡了一半时光。


    这里的座椅是可以躺平的太空舱,理论上睡得安详点不会影响别人,但是他双手垫着后脖颈,朝天张着嘴,时不时发出呼噜声。


    庄乘月促狭心起,端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倒了点,本来想呛醒他,谁知道这厮居然喉咙一开顺下去了,咂么了两下嘴,侧身继续睡得香甜。


    恶作剧失败,但好歹是让他止住了鼾。


    屏幕释放出来的暗光中,庄乘月看见曹怀瑾冲自己这边看着,四目相对,对方温和地笑了笑,转回头去。


    噫……被抓现行,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另一边,晏知归开了一上午的会,头晕脑胀地回到办公室,让助理给做了一杯冰美式来提神醒脑。


    等着吃工作餐的时候,他拿起手机随便划拉,发现了庄乘月两个小时之前发的朋友圈。


    【兰花螳螂】:怀瑾哥请的茶歇好丰盛!马上要看他制片的独立电影,准备接受精神养料!超级开心!「蛋糕」「电影胶片」


    配图是茶歇照片九宫格,每一款都用了人像模式,精心裁剪并加了滤镜。


    C位是他跟曹氏兄弟合影的照片,站位依旧是夹心饼干模式,但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他跟曹怀瑾更亲密一些。


    笑容过于灿烂了。


    梨涡深得碍眼。


    晏知归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打给助理:“午饭不用帮我买了。”


    电影刚散场,大家在亮起灯来的影音室里热烈交流,曹怀瑾主动问庄乘月:“小月,配乐方面你有什么好提议?”


    “有几处情节用大提琴很合适,能突出隽永悲伤的气氛。”庄乘月说,“你们请作曲家来写了吗?”


    曹怀瑾点头:“曲子差不多已经写好,本来我们讨论的是用钢琴,不过你这么一说,大提琴确实更有意境一些,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来演奏呢?”


    “我?”庄乘月受宠若惊。


    “是啊,谁不知道你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弦乐系的优秀毕业生?”曹怀瑾笑容温和,充满肯定,“由你来演奏是我们的荣幸。”


    庄乘月本科是在国外读的,当初乔轻云舍不得他,跟出去全程陪读,后来他还想念研究生,又见母亲思乡心切,才回了江海市音乐学院。


    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可惜,似乎离世界级大提琴家远了一些,但他其实并无所谓。


    学大提琴是他的爱好,成为演奏家也是他的理想,不过没有那么迫切,可能因为家境太好了,这方面他并没什么野心。


    回国之后一直以二世祖的形象混日子,好多朋友都忘了他曾经的辉煌,没想到曹怀瑾还记得。


    那他就不客气了!


    庄乘月毫不犹豫地答应:“好的!方便的话传曲谱给我,我好好练一练。”


    “没问题。”曹怀瑾温声道,“到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庄乘月腾地站起来:“好诶!正好我饿了。”


    “你还饿,你吃了那么多……”旁边的曹怀周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说。


    “那只是甜品胃满了,正餐胃还空着呢!”


    然而,刚出影音室,庄乘月就接到了晏知归的电话。


    接起来便听见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中午陪我吃饭。”


    庄乘月不爽:“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没档期!我要跟怀瑾哥还有怀周他们一起吃。”


    “又不是什么国宴非你出席,想和他们吃饭可以改天再约,我们还有事要做。”晏知归在电话那头说。


    走在前边的曹怀瑾回头:“是知归吗?不如约他到我们这边来,婚礼当天没来得及和他多聊。”


    “不用了。”电话里的晏知归说,“我们要去郊区,不顺路。”


    庄乘月茫然:“去郊区干什么?”


    “晚上回晏家,你要空着手去吗?随便买礼物很没有诚意。”晏知归淡淡地说,“爸爱吃鱼,奶奶喜欢吃草莓和橙子,我们在城郊的生态农场有果田和鱼塘,去亲自采摘捕捞才显得用心。”


    这话确实无法反驳,但庄乘月郁闷:“那你干嘛不早说,总是搞突然袭击!”


    “抱歉,是我疏忽了。”晏知归表现得很有诚意。


    庄乘月吃软不吃硬,再加上礼物确实要有一点诚意才好,他没办法拒绝。


    挂上电话,他跟曹怀瑾解释了缘由,对方欣然道:“没关系,新婚之后第一次回家是要郑重些,我们下次再约。”


    半个钟头之后,庄乘月走出佳威娱乐的写字楼,看到了路边等着的大G,还有靠车站着的晏知归。


    死乌龟穿着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外边套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因着阳光灿烂而戴了副飞行员墨镜,187的身高站在那里如利刃出鞘,再跟大G的肌肉感彼此烘托。


    的确是帅。


    但心情不佳的庄乘月认为他是在孔雀开屏。


    见他走过来,晏知归伸直手臂,反手拉开了副驾驶车门,耍帅plus。


    “多谢保镖先生。”庄乘也皮笑肉不笑地坐进车里。


    他穿着黄色亮面夹克棉服和灰白色运动裤,活力满满的样子像一颗阳光下的柠檬,生动又鲜活,看见他,晏知归觉得自己身上浓重的班味都去了不少,心情开朗了一些。


    自己的服装风格的确是单一,庄乘月的又实在丰富多彩,好像他不管什么颜色都敢穿上身。


    可能肤白貌美就是敢为所欲为。


    晏知归在写字楼里被暖风熏得头晕,开车出来特意没开暖气,坐进车里之后,看了看身边的人:“冷吗?”


    “身体不冷。”庄乘月裹着棉服像个蓬蓬的小球,冷冷地说,“心寒。”


    晏知归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那你寒着吧。”


    “去哪儿吃饭?”庄乘月拿出手机扒拉着,“总不会回家吃吧?我出来的时候跟孙阿姨说中午不回去吃,你别为难打工人。”


    “去农庄吃农家菜,我提前跟他们说了。”


    “啊?到那儿不得两点了?!”


    晏知归眼角觑了觑他:“吃了那么多甜点,热量足够撑到那儿了吧?”


    “就知道你会视奸我的朋友圈。”庄乘月得意道。


    “所以是特意发给我看的?”


    庄乘月表情夸张地看了他一眼,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晏乌龟你的脸有这么大。”


    晏知归轻轻笑了笑,没和他继续斗嘴。


    晏家的农庄在山里,气温比市里还要低一些,这会儿天气阴了些,更显着冷。


    庄乘月一直往窗外看,虽然外边景色满是冬日萧索,但能看到久违了的自然风光,心情立刻就又好了起来,还拿手机拍了一段。


    “我家的农场是在再远一点的平原上,跟马场挨着,好久没去了,想念我的小马。”他突然说。


    山路上,晏知归开得更小心了些,闻言道:“改天有时间陪你去,顺便看看你从我二哥手里抢来的那匹。”


    说起这个,庄乘月可得意了:“嘿嘿,枣枣长得可壮实了呢,现在是我的御用坐骑!”


    “枣枣……”晏知归无语地笑了一下,“枣红马是吗?”


    庄乘月王之蔑视:“你有意见?”


    “没有,还要为你便捷的取名思路鼓掌。”晏知归沿着平坦了不少的路转了个弯,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门口,“到了。”


    负责打理农庄的郭叔站在门口等着,和蔼地笑着迎上来:“三少爷,三……”


    “叫我小月就行。”庄乘月真怕他脱口而出“三少奶奶”,配上这宅院,秒回一些中式恐怖片。


    “是是是,小月。”郭叔笑道,“饭菜都准备好了,两位直接去客厅就成。”


    晏知归点头:“好的,辛苦郭叔。”


    庄乘月跟着他走进大宅,经过前院,从抄手游廊走进第二进院,一路过来,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树木灌木都被修剪得非常整齐,虽没有太多装饰,但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


    晏知归边走边跟他介绍:“平日里就郭叔一家住在后边的一个院里,他算是这边农庄的管家,管理着帮庄上种地养殖的员工。”


    庄乘月点点头,这情况跟他们家差不多,基本上吃的各种食材都是自家的农场出品,大多都是有机食物,安全放心。


    走到厨房附近,阵阵菜香传来,可把他给香迷糊了,胃里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你叫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一条大黑狗,汪汪叫着扑上来,庄乘月没有半分迟疑地跳到了晏知归的身上,双手搂脖,双腿盘腰,抱得结结实实,完全不用别人伸手。


    晏知归:“……”


    第32章 Chapter 32 成语用得很好,……


    晏知归完全没抱庄乘月, 靠他自己就搂得足够稳当。


    大黑狗尾巴摇得简直像是电风扇,极度热情地叫着,还在往俩人身上扑,看这阵势得有八百年没见了。


    “你怕狗?”晏知归问这位已经化身“抱脸虫”的同学。


    庄乘月冰凉的脸贴着他的面颊, 小心翼翼地转回头向下看了一眼那黑色的拉布拉多:“不怕, 但它过分热情,谁知道它下一秒会干什么。”


    “真不怕?”


    “当然。”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对面郭婶看着呢。”晏知归低沉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庄乘月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大婶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大菜盆笑吟吟站在主屋门口看着他们。


    小脸一红,立刻从晏知归身上跳下去。


    郭婶乐呵呵地招呼他们:“新婚的小两口就是感情好, 快进来吧,屋里暖和。”


    大黑狗已经平静下来, 蹲在晏知归脚边仰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晏知归摸了摸它的狗头,给庄乘月介绍:“它叫闪电, 两岁小伙, 是这里的护院。”


    “养拉布拉多当护院, 你们心可真大。”庄乘月也摸摸闪电的脑袋, 算是认识了。


    院子里有点冷,室内开着暖气, 一进去立刻觉得温暖如春。


    偏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香味儿充斥着整个房间,庄乘月脱掉外套往不远处的沙发上一扔, 直接扑了过去:“啊啊啊好香!饿死我了!”


    方才郭婶手里端着的大盆是炒鸡,桌上还放了一大盘烤鱼,另外一盘是红烧乳鸽,其他几个小盘是炸野菜丸子、蒸蔬菜、韭菜炒河虾,还有两个小瓦罐汤。


    这会儿她又盛了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放在他们面前:“时间不早了, 快吃吧。”


    窗外已经吹起了冷风,室内暖烘烘的,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庄乘月的幸福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生活真是太美好了!”他感叹道。


    晏知归脱了外套和西装,解了领带,坐在他旁边。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本来他已经饿过劲儿了,但看到面前的人这般食欲满满的样子,突然又感觉到了饥饿。


    菜是郭婶做的,这手艺真没得说,庄乘月嘴里啃着酥脆香辣的炒鸡,心中产生了挖墙角的冲动。


    烤的东星斑刺少肉多,肉质细嫩,蘸了独家酱汁,米饭能下三大碗!


    其他几道更不必说,鲜的鲜,香的香,庄乘月最后把瓦罐汤都喝完了,撑得往椅子靠背上一歪,满足得说不出话来。


    “好撑啊,胃都鼓起来了。”他把身上的衣服拉紧,突出了胃部一个小山包。


    晏知归也吃得有点撑,同样已经停了筷,看他这么抱着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今天的小螳螂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现在看起来毛茸茸的,显得乖巧又可爱。


    莫名想rua。


    饭后,郭婶送来一壶普洱:“喝点茶解解腻,方便消化。”


    “谢谢郭婶!”庄乘月一高兴,嘴巴就特别甜,“你的手艺真棒!所有的菜都特别好吃!”


    郭婶笑得合不拢嘴:“喜欢以后就多来,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等人走后,庄乘月主动给晏知归先倒了一杯茶:“龟龟,谢谢你请我吃这一顿大餐。”


    “虽然比不上你要跟曹怀瑾他们吃的龙虾,但我觉得这餐确实不差。”晏知归端着茶杯轻啜。


    庄乘月吃得有点晕碳,没意识到他话里边那点阴阳怪气,嘿嘿笑着说:“食材不重要,吃得开心才最重要。”


    “开心吗?”


    “嗯啊~”庄乘月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说,“小爷我是快乐小神仙!”


    晏知归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弯腰低头对着他的脸:“走吧,小神仙,干活儿去。”


    庄乘月:“……”


    “不好意思,你的小神仙要去见周公了。”他立刻闭上眼睛。


    晏知归目光落在那刚喝过茶、润泽的嘴唇上,眸光逐渐变深。


    庄乘月感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突然间从自己唇上一蹭,倏地睁开眼时,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已经走了。


    “哎?你干什么去?!”他立刻坐直了转头问。


    晏知归隔着木质栅栏看他:“干活啊,说了来采摘,总不能让别人代劳吧?”


    “好吧好吧,我来了!”庄乘月当然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干活,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


    郭叔给他们找了干净的工作服套在外边,还提供了工作靴子,武装完毕之后,晏知归开着山地摩托带着庄乘月直奔果园大棚,大黑狗闪电如闪电般跟在后边飞奔。


    采摘草莓和橙子其实并不累,尤其只摘几斤,活动开了还浑身舒坦。


    “我们家没有种草莓诶!你们这里的好大。”庄乘月挎着小筐,在温暖的大棚里灵活窜动,先参观了一圈。


    晏知归戴着手套已经开始工作:“那下次回你家的时候也来摘点带回去。”


    “诶?”庄乘月回头看他,眨了眨眼,“好像这次反了,理论上说,是该从我家农场采摘了带去你家的,采你家的送你家,好像意义不大?”


    “嗯,这不是你的疏忽么,去我家要带什么礼物本来就该你做打算。”晏知归毫不留情地吐槽。


    庄乘月撇嘴:“别想甩锅,还不是你跟我说晚了,我来不及准备。”


    “还用我提醒你?就算不是今天,你也该知道早晚要去的,不会提前想好?”晏知归像个无情的采草莓机器人,一边采一边甩刀。


    庄乘月有被他扎到。


    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主要是他一直排斥去晏家的事,就当了鸵鸟,什么都没想。


    他挪到晏知归身边:“还说我!那你想好去我家的时候做什么了吗?”


    “我啊……”晏知归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草莓放进小筐里的泡沫盒,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告诉你。”


    庄乘月一脸嫌弃:“晏乌龟你好装啊!”


    晏知归欣赏着他生动的表情,莞尔一笑。


    他不说,庄乘月也懒得问,就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俩人很快摘了五大盒草莓,又去果园摘了十斤金灿灿、闻着就香喷喷的大橙子,然后换了摸鱼服去了鱼塘边。


    他们的目标是打捞一条东星斑回去清蒸,再搞一条花鲢做剁椒鱼头。


    虽然庄家的农场也有鱼塘,但庄乘月只知道吃,从没有靠近过,就算去农场那边也不过是招牛逗羊,然后就去马场玩,这还是第一次体验亲自下塘捞鱼。


    鱼塘里有控温设施,水温不算刺骨,庄乘月拿着渔网在鱼塘比较浅的地方谨慎逡巡,虽然也能捞到,但捞的都比较小,显然不太合适带回家。


    晏知归看起来比较气定神闲,已经走到了齐腰深的水位处,稳准狠地捞了一条上来。


    鱼儿在网子里活蹦乱跳,鱼塘工人伸头一看,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差不多两三斤,够吃的。”


    上岸之后,晏知归把鱼放进了氧气水箱,给了庄乘月一个炫耀的眼神。


    庄乘月:“……”


    “下个塘我捞!不许跟我抢!”他信心满满地说。


    晏知归欣然同意:“有实力千万别藏着掖着。”


    庄乘月眯起眼看他:“我感觉你在阴阳怪气,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敢。”晏知归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我相信月圣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更阴阳了是怎么回事?!


    养花鲢的鱼塘就在隔壁,庄乘月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渔网到了塘边,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信心满满地下水。


    塘底淤泥比较多,每走一步都得小心,但随着越走越顺,他很快觉得得心应手起来。


    晏知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边,为了表示自己无意抢功,不仅没拿渔网,还特意和他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


    “我觉得差不多了,别再往里走了。”看到水位到了庄乘月的胯骨,他谨慎提醒。


    庄乘月回头看了眼岸上的工作人员,对方也点头:“没问题,塘里有不少大鱼。”


    于是他放心地举起渔网,盯着水中影影绰绰的鱼影:“别过来哦,别惊跑我的鱼!”


    晏知归守卫似地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上去宛若一尊水塔。


    庄乘月看准了一条游过来的鱼影,猛地拿渔网一捞,倒也捞上来了,只可惜看着有点小,虽然工作人员也说差不多有一斤半,但这点鱼头哪够塞牙缝的。


    放生,再来!


    如此这般地捞了几条,他命中率其实挺高,就是捞上来的鱼都太小,总是不满意。


    终于,再一次下网的时候,庄乘月觉得杆头沉甸甸的,立刻道:“这把有了!”


    他使劲将渔网支起来,出水的网兜里兜着一条肥硕的大胖头鱼。


    “哈哈!我成功了!这条行吗?”他激动地举给工作人员看。


    对方同样送他一个大拇指:“四斤肯定有了!”


    庄乘月笑弯了眼睛,立刻双手前移,抓住杆头撑着渔网的圆圈,双手把大鱼举过头顶:“龟龟,你看!哈哈!我厉害吧!”


    晏知归看着他,被这鲜活的笑容感染,也勾起了唇角。


    “厉害,但是你小心点——”


    话音刚落,那不甘心被捞的大鱼开始剧烈挣扎,不要小看一条鱼的求生本能,那力道可不小,几乎能从渔网里蹦出来。


    庄乘月当然不能允许胜利果实逃之夭夭,下意识地想把整个渔网往怀里抱,反而让鱼挣扎得更猛烈,而他一个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地往水面倒去!


    “哎——”


    眼看水面越来越接近,只听“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牢牢抱着鱼的双臂被人结结实实地扶住。


    庄乘月还没能直起腰,就仰头看着晏知归:“龟龟,靠谱哦!”


    他脸上全是水花,笑容是那样的可爱,以至于晏知归恍惚了一下,没有立刻将他扶好站稳。


    不甘心的大胖头鱼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挣扎,这下庄乘月根本抱都抱不稳,晏知归帮忙去搞定鱼,却搞得这鱼好像在他俩形成的包围圈里被爆炒,场面不可谓不激烈。


    “哗啦——噗通!”


    很好,抓鱼二人组齐齐坐在了水里,只露出了个脑袋,鱼塘水顺着摸鱼服的开口直接灌了进去,俩人就像被泡在了随身浴缸里。


    嗯,透心凉,心飞扬。


    岸上的工作人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被网住的鱼重新回到水里,激动得更加卖力扑楞,庄乘月心想,小爷都湿透了,更不能让你跑了!


    他双手紧紧收住了渔网,把收口抱在了怀里,接着就被人拎着咯吱窝从水里拽了起来。


    晏知归迅速检查庄乘月的情况:“你怎么样?没喝鱼塘的水吧?”


    小螳螂头发都湿了,脸上也全是水珠,还有一些泥巴。


    “妹有!”庄乘月得意地笑,“我哪有这么傻!”他低头往怀里努嘴,“看,大鱼还在!”


    晏知归略有些无语,帮他揪着渔网口,把杆子反过去,递给已经跳下来接应的工作人员,然后拉着他往鱼塘边走。


    “明年过年你可以cosplay年画娃娃了。”他边走边说。


    摸鱼服里灌了水,俩人走得步履维艰。


    庄乘月的目光还在追逐着被工作人员接过去的大鱼,闻言心情大好地说:“你是在嘲讽我胖吗?我可不胖。”


    “什么脑回路。”晏知归往他脸上抹了一把泥,是方才坐在鱼塘里手掌按着塘底沾上的。


    庄乘月瞪圆了眼睛:“偷袭我!我也有!”说着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抹了一把,“刚刚才一起经历了鱼水之欢,你就这么对我?!”


    晏知归:“……”


    成语用得很好,下次别用了。


    第33章 Chapter 33 被白花花的一片……


    “哗啦”一声, 大胖头鱼被放进了另一个氧气水箱。


    湿身二人组也从鱼塘上来,脱掉摸鱼服,被冷风一吹,小滋味儿更加酸爽。


    庄乘月立竿见影地抖了起来。


    工作人员很尴尬地说:“三少爷, 庄少爷, 抱歉——”


    “是我们自己没站稳,和你没关系, 别担心。”晏知归接过另一个人递过来的干毛巾和军大衣, 先给庄乘月裹上。


    回宅院的路上他没敢开太快,身边的这个小螳螂紧紧依偎着他, 棉袄裹到了头顶,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然而不快也得快点, 得早点回去保暖。


    总算到了大门口,郭叔郭婶紧张地迎了出来。


    “怎么落水了呢!”郭叔担心得要命, “快快, 进去, 洗个热水澡!”


    郭婶拉过裹得像只小熊的庄乘月:“走走走, 可别感冒了。”


    虽然冷得打摆子,但庄乘月非常兴奋, 眼睛亮亮的:“没、没事,我身体可、可好了,洗个澡、就、没事了!”


    被他抖得自己都跟着共振的晏知归怀疑他在逞强。


    郭婶把他俩带到最近的一间卧室:“这里边淋浴间够大, 你俩一起洗吧,赶紧淋点热水去去寒气,我去给你们煮姜汤!”


    一起……吗?


    庄乘月和晏知归四目相对,有点小尴尬。


    晏知归转身要走:“我去另一间。”


    “两口子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大小伙子还害什么羞!”郭婶笑着把他们俩往里推,“快快, 别耽误时间,这会儿再出去肯定感冒了!”


    庄乘月快冻死了,拉着晏知归的手腕:“来吧来吧!”


    郭婶把浴室的门一关就走了,里边只剩下他两个。


    浴霸灯下,庄乘月背过身去把军大衣往边上一扔,麻利地脱衣服。


    摸鱼服进了水,他全身都湿透了,被裹着不怎么舒服。


    晏知归把湿的上衣裤子都脱掉,只留一条底裤,把军大衣又穿了回去。


    “热水,我要热水!”庄乘月嘟嘟囔囔,穿着四角裤窜进了淋浴间。


    他方才只是不想在郭婶面前掰扯,并不代表自己真的能在晏知归面前这么“坦诚”。


    关键位置还是要遮挡一下的。


    就当是在游泳池吧!


    晏知归没直视他,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小螳螂在浴霸明亮的光下是瘦瘦高高的一长条,早竹春笋似的,身体也白得发光。


    等人进了淋浴间,他才没忍住,飞快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被包裹在白色布料里软弹的……咳咳。


    立刻收回了目光。


    面壁。


    庄乘月拿着花洒对着自己一通猛冲,边冲边喊:“龟,你不洗吗?”


    “我在这儿晒会儿浴霸,不冷,你先洗吧。”晏知归背对着他说。


    “嘿嘿,比我还害羞。”庄乘月只是礼貌询问,并没有真的非要他进来一起的意思,“那我就全脱了,你不要回头哦!我很快,五分钟!”


    晏知归:“……”


    “不用着急,多冲一会儿,不然去不掉寒气。”他说。


    好像应该泡个浴缸,不过这间没有,里边院子里的主屋有。


    但这会儿再走就不合适了。


    庄乘月洗完头,身体就热乎起来了,飞快打完沐浴露冲完水,向淋浴间外看了眼:“龟,麻烦帮我递个浴袍,谢谢。”


    晏知归抬手把面前挂着的浴袍摘下,反手递过去。


    庄乘月美美把自己裹好,看着他始终不回头的样子,坏笑了一下,绕到他面前。


    “我洗好了!”他仰头看着晏知归,弯起眼睛,“全程都没回头,很礼貌啊你!”


    晏知归这才看向他,小螳螂的湿发向后耙成了大背头,皮肤被热气蒸腾得白里透红,浴霸的光下眼睛越发明亮澄澈,还点泛红,像只小兔子。


    很是漂亮。


    这浴霸挺热的,他裹着军大衣都出汗了。


    燥。


    “瘦皮猴有什么可看的。”晏知归冷淡地说,眼睛往吹风机那里一扫:“头发吹干再出去。”


    庄乘月登时不乐意了:“什么瘦皮猴,我是薄肌!薄肌你懂么?!像我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身形不适合练太厚的肌肉,会显得很油腻!”


    “嗯,知道了。”晏知归把吹风机拿过来递给他。


    这么明显敷衍的回答令庄乘月很不满意,他双手一扒,将整个胸膛露了出来,努力证明自己:“看,有肌肉!”


    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干脆“香肩半露”,伸出了一只手臂弓起来:“看看我的肱二头肌。”


    又往下扒拉出小腹:“也是有腹肌的轮廓的!还有我的人鱼——”


    “再往下你这浴袍就没必要穿了,裸.奔吧。”晏知归冷淡地说。


    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他的喉结狠狠上下一滑。


    被白花花的一片晃了眼。


    没看见腹肌的轮廓,倒是看见了粉红的东西。


    庄乘月“哼”了一声,裹好了浴袍:“我这叫富有且慷慨,不像你,只给我摸了达芬奇和拉斐尔。”


    晏知归脑子短路了片刻,才想起那是他给自己胸肌起的名。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哦对,后来是不小心手滑,才摸到了001……”庄乘月露出了小流氓的笑容。


    “嗡”地一声响,晏知归打开了吹风机,对着他的脑袋猛吹。


    庄乘月配得感满满地享受Tony·晏的服务,大声地穿透噪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嗷~”


    “闭嘴!”晏知归认命地抬起另一只手,略显粗暴地用手扒拉起他的头发。


    本来没想给他吹风的,但闲着也是闲着,小螳螂不出去,自己也不好洗澡,干杵着也比较尴尬。


    被暖风吹得非常舒服,庄乘月惬意地闭上了眼,不跟吹风机比嗓门。


    晏知归动作轻柔了起来,目光从他的后脑勺落到了后颈上。


    那修长的颈子是合乎身体比例的窄瘦,一只手就能掐过来,皮肤白而滑,椎骨微微凸起,肩膀平直,线条流畅又漂亮,向下能令人联想到漂亮的蝴蝶骨。


    晏三少爷顺着自己联姻对象的后衣领望进去,少年时期学素描的记忆重新钻入脑海,下意识地描摹起被浴袍覆盖的后背轮廓。


    不知再向下,会不会有两个漂亮的腰窝。


    再往下……


    “嗷!好烫!你故意的吧?!”庄乘月被吹风机烫了一下,敏捷地偏开头,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了不用吹了!”


    晏知归关掉吹风机,面无表情地按着他的肩膀向后转,将他推出了浴室。


    等人出去之后,他才脱掉害得自己浑身是汗的军大衣,撑着墙壁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关掉浴霸,走进淋浴间,把水调得凉了些,才冲洗起来。


    庄乘月裹着浴袍盘坐在床上,把被子包在外头,胖乎乎的活像个雪人。


    郭婶不仅端来了可乐煲姜,还抱来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小月,这边没有你的衣服,我拿了知归的睡衣,你先凑合一下,内衣都是新的,洗干净也消过毒了,放心穿。等会儿我把你们换下来的拿去洗,很快就能烘干。”


    “好嘞!谢谢郭婶。”


    等她走后,庄乘月从衣服里扒拉出内裤穿上,估计是按着晏知归的尺码备下的,他穿有点大。


    再看两套睡衣,跟家里的一样,都是黑色丝绸款。


    庄乘月啧了一声,怀疑晏知归从品牌那里批发了无数套,可以穿到老。


    晏知归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螳螂穿着自己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端着一碗姜汤正在小心翼翼地吹气。


    睡衣本就宽松,又是自己的码数,穿在庄乘月身上过于松垮,就算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还能被他穿出V领的效果。


    袖管更是肥出不少,被他挽到手肘关节处,露出一双在黑色对比下更显白皙的修长小臂。


    “亲亲老公,你洗完啦?”庄乘月小啜了口姜汤,转过头促狭地跟他打招呼,接着瞪圆了眼睛,“哇,你也慷慨大方起来了呢!”


    浴室里只有一件浴袍,给他穿了,晏知归就只能围浴巾,露着肌肉流畅的上半身。


    他走到床边,从衣服堆里拿出内裤,在庄乘月毫不掩饰的凝视下,从浴巾底下把内裤套上,用同样的方式穿上睡裤,再解开浴巾,穿好睡衣。


    “看够了吗?”晏知归端起桌上的姜汤,先尝了尝温度,接着一饮而尽。


    温热辛辣的液体顺着食管流入胃里,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上又有点要冒汗的意思。


    庄乘月眨了眨眼,坏笑:“你可是我老公呀,我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是吗?”晏知归觉得有必要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在这里没有底线地随意撩拨。


    他夺过庄乘月手里的碗,砰地放回桌上,接着弯腰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坐在床边,把怀里的人放在自己腿上侧坐着。


    庄乘月突然天旋地转,被人圈在了臂弯里,下意识地双手顶住他的胸口:“你干嘛?”


    “不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吗?”晏知归手臂拢着他的后背向自己的方向按,“那就好好看,离近了看。”


    “太近了会变斗鸡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的脸,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庄乘月无端紧张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晏知归暗沉的眸子垂下,盯着他明显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低沉:“刚才撩得那么起劲,现在慌什么?”


    “谁慌了?我没慌!我又不是近视眼!晏乌龟你放开我!”庄乘月不爽道。


    晏知归不仅没放手,还一个转身把他压在了床上,把他两只手举高按过头顶,单手扣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庄乘月,在这段婚姻里,你划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可以接吻,可以抚摸,还是可以上床?我尊重你,规则交给你来制定,但你别让我迷惑。”


    庄乘月逃避对视,目光从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滑,落在凸出的喉结上。


    灼热的体温和强烈的雄性气息产生了很强的侵略感,彼此的呼吸中又充斥着可乐的甜腻气息,他紧张,却又莫名亢奋。


    “接吻抚摸都无所谓,但是,没有感情可以上床吗?”庄乘月低声问。


    晏知归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知道他又要给自己挖坑,嗤笑一声:“庄家的浪荡小少爷花名在外,会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之前说自己是不婚主义,打算怎么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庄乘月撩起眼皮,圆圆的猫儿眼看起来充满狡黠,又包裹着质疑和嘲讽,“用手?用玩具?傲慢的三少爷怕是找不到自己看得上的炮友吧?”


    比起乖巧狡黠的模样,晏知归对他这锋芒毕露的样子更感兴趣。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庄乘月的脸颊,低声道:“我既然认可你是我的联姻对象,你就算是我能看得上的人。”


    “多谢认可。”庄乘月莞尔,接着又一秒冷脸,“可我看不上你。”


    晏知归不以为意:“对我又亲又摸还这么口是心非,难不成月圣是怕会对我动心?”


    庄乘月冷笑一声,突地挣脱了他对自己双手的钳制,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对狗也能又亲又摸,你觉得我会爱上狗吗?”


    一个多月以前,他确实不想跟晏知归有任何肢体接触,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只乌龟很好玩,他想拥有玩乌龟自由。


    “划底线会让生活变得很无聊的,龟龟。”庄乘月笑眯眯地说,“没有规则的游戏,才刺激。敢挑战吗?”


    他把晏知归的脸向下压,两人睫毛交织,嘴唇相贴,却又并不亲吻。


    距离如此亲密,却又各怀鬼胎。


    晏知归偏了偏头,嘴唇从他的唇角滑到了他的耳边:“成交。”


    第34章 Chapter 34 “大哥是希望我……


    两人这一番折腾, 浪费了不少时间,各自的衣服又需要不同的清洗方式,郭婶紧赶慢赶,终于给他们都弄干净了, 让庄乘月和晏知归在五点半踏上了返程之旅。


    除了他们采摘的草莓和橙子、被关在氧气水箱里的两条大鱼, 郭叔又给他们装了新鲜宰杀的半扇羊和几斤各种部位的牛肉猪肉,这趟实在收获满满。


    回城的路上两人没怎么交谈, 音响里放着轻音乐, 庄乘月歪在副驾驶上睡着了,晏知归专心致志地开车。


    为了避开晚高峰绕远了路, 但因为家就住在CBD,绕无可绕, 还是在车流里被堵了一阵子,最后抵达晏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半了。


    “醒醒, 到了。”


    庄乘月被推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意识到已经抵达了晏家大宅, 心情略有忐忑。


    晏家这帮人个个难缠,现在还来到了他们的老巢, 跟以身犯险有什么区别?!


    晏知归把车停在了车库里,看他一副双眼瞪得像铜铃、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低声道:“不用紧张, 毕竟你是第一次上门,又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不会为难你。”


    婚宴上正面刚之后,当天接下来的活动晏家人看他的表情都不怎么和善,庄乘月很难想象这次见面不被为难。


    “麻烦定义一下为难。”他精疲力尽地说。


    好累, 还没开始招架就觉得累了。


    “你别预设立场,认为他们对你有敌意,还没遇事就把浑身的刺先立起来,这样对自己会有不好的心理暗示。”晏知归看他俨然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耐心地劝道。


    庄乘月啧了一声:“龟龟,你这话未免太理中客了,要是真能做到,这几十年的矛盾能持续到现在?咱们两家能一见面就掐?”


    “矛盾和宿怨是有,但每次见面就掐纯属有人挑事。”晏知归解开安全带,“比如你家,每次找事的都是宋乾那个搅屎棍。”


    庄乘月:“……”


    凭良心说,这话无法反驳。


    这位大姐夫是既二又碎嘴,当初爸妈也百般看不上,不知道大姐怎么跟他看对了眼。


    后来觉得可能是大姐比较冷淡不苟言笑,宋乾虽二却确实有趣,俩人算是互补。


    大姐夫不算入赘,孩子也是跟他姓宋的,只不过是爸妈舍不得大姐离家,希望宋乾能搬来庄家住,对方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了,获得了一波好感。


    宋家称不上是豪门,也算也小有实力,拥有一个进出口贸易集团,有一些生意给宋乾打理,那些事庄家不怎么过问,但也知道他的工作能力实在是马马虎虎。


    结婚之后,大姐看着宋乾有一些海外运营经验,就跟姑妈商量了一下,也给了他一点卓志集团在美国的小业务干干,谁知那次被晏知归给截了胡,两人因此结下了梁子。


    截胡其实倒在其次,主要是此事很伤面子,原本庄晏两家的世仇跟宋乾没半毛钱关系,但从那以后,宋乾实实在在恨上了晏知归和整个晏家,没事都得骂他们两句,冤家路窄撞见更是要大做文章。


    尽管大姐夫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现在是庄家的人,庄乘月就要维护。


    “那怪不了他,谁叫他是跟你真的有仇,这事儿还得是你的锅吧?别赖别人。”他正义感爆棚地说。


    晏知归:“……”


    “这么护短,现在我俩是一家,你是不是别胳膊肘往外拐的那么明显?”他似笑非笑地说。


    庄乘月叹气:“看在你都开口求我的份上,我勉强答应吧。”


    “那倒也不必勉强。”晏知归冷淡回复,“我的仗我自己打,只是希望你能端正态度。”


    庄乘月想了想:“那要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家挑事儿的不更多吗?大哥二哥就够一壶了,总是一唱一和地挖苦人,还有那个被兰姨撑腰的老四,呵,这种小孩在学校里真的不会挨打吗?”


    话音刚落,车窗被人敲响,把背后蛐蛐别人的他吓了一跳。


    俩人齐转向副驾驶车窗外,看见晏知遇站在外边,正笑着往里看。


    晏知归和庄乘月连忙下车,一起喊了一声“大哥。”


    “聊什么呢?奶奶听管家说你们回来了,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进去,让我出来看看。”晏知遇的笑容总有一点让人讨厌的意味深长,“怎么,在农庄里待了一下午,还这么难舍难分?”


    晏知归没接他的话:“那真是辛苦你了。”接着跟庄乘月说,“走吧。”


    虽说不预设立场的建议令人难以采纳,但庄乘月还是决定先礼后兵,免得被人抓住什么态度问题做文章,于是他冲晏知遇挤出了一抹笑容,转身跟着晏知归进了入户通道。


    晏家庄园是中式风建筑,这通道也有些狭长昏暗,对庄乘月而言稍显黑了一些。


    尤其一路上还有些古典风格的装饰品,雕塑啊、摆件啊什么的,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狰狞。


    正在他有点害怕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他。


    庄乘月偏头看了眼晏知归,晏知归目视前方,正气凛然。


    俩人心照不宣地没说什么,倒是晏知遇大惊小怪地感叹起来:“嚯,你俩关系这么好了吗?别是真谈了!”


    庄乘月很想立刻甩他一句“要你管”,就感觉晏知归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转头跟大哥说:“大哥是希望我们谈还是不谈呢?”


    晏知遇显然被问住了,他感觉这是个微妙的问题,不便不经过谨慎思考就回答,圆滑地说:“你们小青年的事我可不多嘴。”


    嗯,这下又不多嘴了,庄乘月心想,刚才不知道是哪只鹦鹉在哇哇乱叫。


    走进入户门,晏家管家站在门口迎接:“三少爷,庄少爷。”


    “李叔,我后备箱里有从农庄带回来的食材,辛苦你去取一下。”晏知归说,“鱼和肉今天来不及做,存起来好了,水果清洗好了饭后吃吧,这是小月的一片心意。”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人处理。庄少爷第一次登门,有心了,老太太一定会高兴的。三位快进去吧,饭菜也好了。”李叔看起来五十多岁,两鬓斑白,显得很稳重。


    庄乘月连忙乖巧地说:“谢谢李叔。”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来晏家,以前在杂志上看过对晏家庄园的介绍,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种感受。


    这里的仿古建筑做得味道很足,晚上室内的灯光比蜡烛光也就亮上那么一点,听说是为了护眼,置身其中确实感觉古色古香。


    主宅很大,不像欧式建筑搞得挑高太高,空间过分宽敞,会显得空荡,而是利用各种屏风、雕花栅栏、博古架等把宽大的室内空间分隔开来,也有园林中“移步换景”的特点。


    视觉上显得内容丰富,又不拥挤,审美确实没得说。


    知道庄乘月要来,晏家全家都聚齐了,只有晏知遇和方舒亚的小女儿、五岁的晏嘉雪以及老四晏知潼年纪小,等不到这个时候再吃饭,早早吃过回了房间。


    柴芷青认为,大人说话没必要让小孩参与,就没叫他们下来。


    晏知遇跟在庄乘月和晏知归身后,率先提高嗓门喊道:“来了来了,人来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们便纷纷转头看过来。


    庄乘月礼貌地挨个儿叫人:“奶奶,爸……兰姨,舒亚姐,二哥。”


    别人都还算顺溜,就是称呼晏宇安的时候还是磕巴了一下。


    晏宇安看起来比平时和气了些,率先站起来:“来了就去饭厅吧,时间也不早了。”


    柴芷青也难得露了个笑脸:“饿不饿?快过来吃饭吧。”


    要是在自己家,换了是自家爷爷,庄乘月老早就扑过去搀着对方的胳膊撒个娇什么的,这对他来说可太擅长了,保准能把老人逗得哈哈笑。


    但是对柴老太太,他不确定她吃不吃这一套,别自己上赶着表现,还被人斥责说没正形。


    况且他也是真做不到。


    说来也怪,明明站在面前的都是自己的血亲,可他却完全生不出一点亲切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从小就灌进脑袋里的敌意给影响了。


    如果跳出这个惯性思维,会不会好一点呢?


    “还好,午饭吃得晚了些,现在不饿。”庄乘月略显拘谨地说,“大家等我们应该饿了吧,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抱歉。”


    阮美兰那边就接了话茬:“确实是失误,婚前没来过家里也就罢了,婚后第一次登门就迟到,还让老人等,实在说不过去。”


    “爸,奶奶,这事不怪小月,是我临时决定的。”晏知归主动道,“小月不知道该送大家什么礼物好,我觉得亲自采摘更有诚意,但因为时间有些紧张,下午过去得晚了些,这才迟到了。”


    庄乘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要说晏乌龟这个人实在不差,至少在面对晏家的时候,他从没落井下石过。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隔壁饭厅,服务的阿姨们正在往大圆桌摆着琳琅满目的丰盛菜肴,隆重程度能看出有待客的意思。


    晏宇安先给柴芷青拉开椅子坐下,自己坐在旁边:“听说还落水了,没事吧?”


    见他问话的时候看着自己,庄乘月立刻道:“没事的,只是没站稳坐在了鱼塘里,衣服湿了,之后冲了热水澡还喝了姜茶,一切都OK。”


    其他人陆续入座,晏知归也体贴地为他拉开椅子,庄乘月坐下,小声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阿姨们挨个儿给他们分发热腾腾的湿毛巾擦手。


    “我看你俩也是闲的,想亲手采摘就摘点果子呗,捞什么鱼,瞎耽误时间,叫工作人员捞,几分钟不就搞定了。”晏家的挑事王晏知恩开了口,“就老三会整事儿,还落水,别是故意的吧?好让爸爸和奶奶心疼。”


    他是笑着说的,显然是在揶揄晏知归,但又可以灵活地拿“开玩笑”来做挡箭牌。


    庄乘月立刻道:“他捞鱼很熟练,是我那条太大了,一下子没抱住,他来救我,才一起坐在了水塘里。谁没事儿大冷天的自虐,万一感冒了岂不是自己遭罪?二哥可别以己度人。”


    “哟,还以为你俩不和呢,现在护得倒是挺紧,你来我往的这么亲密!”晏知恩挖苦道。


    “已经联姻了,他是我合法丈夫,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庄乘月满脸堆笑,语调轻松,“再说我就是描述事实,爸爸,我捞的那条花鲢可大啦,有四斤多呢,明天叫阿姨做剁椒鱼头给你尝尝,肯定好吃!”


    战斗起来就自如多了,这声“爸爸”喊得很甜很亲切,还有点撒娇的意思,听得晏宇安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家里四个儿子,连最小的晏知潼在内,没一个喊出这种味道的。


    晏宇安要求儿子们都要做男子汉,不许他们随便哭泣和撒娇,但凡见到一定会训斥,谁知庄乘月这么喊,却莫名不让他觉得反感。


    难不成是人老了,就不再那么严厉了?


    还是看到被抱错的骨肉,内心多了些柔软和包容?


    老霸总笑得比平时和蔼了一些:“好,看看有多大。小月说得对,不管过去怎么样,小月和知归都是我们家的孩子,两个人能和睦相处自然最好。”


    “最好是真的和睦哦。”阮美兰话里有话地笑着说,“可别是在我们面前装装样子。”


    晏知遇接过话茬:“这就不知道了,刚才他俩到家不下车,奶奶让我去找他们,就看两人在车里聊得挺热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哦对了,我听见他们提老四了。”


    阮美兰的脸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眼睛盯上了庄乘月:“是吗?说什么了?”


    庄乘月:“……”


    还以为挑事王是晏知恩呢,看来这位老大也很蔫儿坏!


    第35章 Chapter 35 果然是阴险狡诈……


    不怪阮美兰紧张, 毕竟上次在婚宴上,是因为晏知潼的“童言无忌”,才引得庄乘月自比“天生坏种”,明着把全晏家都阴阳了。


    她护子心切, 绝不允许儿子再被人诋毁。


    晏知遇挑事归挑事, 但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否则会显得他别有用心, 于是没有继续推波助澜。


    庄乘月则迅速开始头脑风暴, 想要找一个把话题搪塞过去的说法。


    阮美兰不依不饶地追问:“说啊,说我们知潼什么了?!”


    晏知归淡淡接口:“小月第一次来家里, 有点紧张,我跟他挨个儿介绍了一下家里人的性格, 能说什么?”


    “是啊,虽然成了亲家, 但大家彼此还很陌生, 有知归在中间介绍一下是对的。”方舒亚打圆场道, 手肘碰了碰晏知遇, 让自己这老公少说两句,接着转动桌子, “别聊天了,本来开饭就晚,奶奶, 动筷吧。”


    柴芷青拿起了筷子,勉强可以称得上慈祥地说:“一人少说一句比什么都强,吃饭。小月,知归说有几道菜是你喜欢的,特意让家里厨子做了, 你多吃点。”


    “好的,奶奶也多吃。”庄乘月嘴甜地说。


    他倒是注意到了油焖大虾、清炖狮子头还有珊瑚白菜,但没想着会是给自己特意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几样菜?”他小声问晏知归,“孙阿姨都没在咱们家做过呢,你问她了?”


    “咱们家”这三个字在晏知归听来分外悦耳,他也低声回答:“我问了妈。”


    鉴于洛远玉已经去世,这个“妈”指谁不言而喻。


    庄乘月先是为自己有被特殊关照而开心了几秒,接着又警惕地瞥了晏知归一眼。


    又私下和妈妈接触!


    还打着关心我的旗号!


    妈妈一定会慢慢开始喜欢他的!


    晏知归接收到了他眼中的敌意,眼睛弯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


    庄乘月:“……”


    果然是阴险狡诈的乌龟!


    这顿饭,摆盘不可谓不精致,菜肴不可谓不美味,席间大家中规中矩,没人在饭桌上讨嫌,大家也算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话都不算多,略显死气沉沉。


    尽管还有自己爱吃的菜,但庄乘月吃得有点没味道,莫名感觉比婚宴那天还难熬。


    他确实不太饿,就随便吃了几口饭,也注意到晏知归好像也没怎么动筷。


    或许他跟自己一样,中午吃得饱,晚上就没了胃口。


    眼看这顿饭快要吃到了尽头,想想接下来没事做干聊天,庄乘月就产生了一点点恐惧。


    他没有话可跟他们聊,从晏大晏二挑事的本事来看,这家人平时内部聊天堪比宫斗剧,一个个都没安好心,跟他们说话得多累啊!


    难怪晏乌龟平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这种环境下浴血奋战出来的,能轻松得了?!


    我才不要取代他!


    想到这里,他悄悄拽了一下晏知归的袖子,小声说:“咱们走吗?”


    这话还是被旁边听力敏锐的晏知恩听见了,他坏笑着说:“吃完就想走啊!乖乖待着吧,有节目留给你们!”


    “什么节目?”庄乘月的心“咯噔”一下。


    补药啊,我要回家!


    “交流感情的节目啊。”见柴芷青和晏宇安离了席,晏知恩也站了起来,抄着裤袋往外走,故意卖关子,“出来就知道了。”


    庄乘月下意识地看向晏知归,晏知归没什么表情地说:“少搭理他,越搭理越来劲,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我就是不想煎熬。”见人都离开了饭厅,庄乘月才小声说,“像身上被绳子捆住似的,好难受。”


    晏知归拉着他站起来,推他往外走:“这才是第一次上门,以后还有很多次,慢慢熬吧,就当公司团建好了。”顿了顿又调侃,“哦对了,你好像没上过几天班。”


    “是你说的,现在咱俩是一家,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庄乘月把他说的话原样奉还。


    晏知归轻笑一声:“知道了。”


    回到客厅才知道,所谓的“节目”,其实就是打麻将。


    方舒亚笑着跟庄乘月解释:“其实我们也好久没玩了,正好你来,大家不好干坐着,不如打几圈随便玩玩,小月你会吧?”


    其实是不会,但人家戏台子都搭起来了,自己不好扫兴,他只能说:“以前跟着玩过,但也好些年没打了,有点生疏。”转头看着晏知归,理直气壮地要求,“你帮我。”


    “喔,老三手最黑了,我不玩,我钱包会扁的!”晏知恩怪叫。


    庄乘月偏头对晏知归小声说:“那就更黑一点。”


    晏知归微笑颔首。


    “舒亚得去陪嘉雪,美兰要去盯着知潼做功课,宇安还有集团的事要处理,知归跟小月算一个人。”柴芷青指了指知遇知恩两兄弟,“你俩也得陪我打。”


    被奶奶点名,两个人显得十分乖巧听话:“好。”


    牌桌在主宅的游戏室,几个人跟在柴老太太后边走过去,家里的阿姨已经把麻将准备好了,还泡了消食的红茶,稍后端上来了草莓和橙子果盘。


    或许打牌的确是一个比较容易让人放松的休闲方式,尽管怎么玩全忘完了,但庄乘月一在牌桌上坐下,还是有一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爽感。


    当然,这个爽感更多地来源于身旁坐着的这个看起来胸有成竹的人,毕竟晏知归对自己两个哥哥的牌风还是很清楚的,应该靠谱。


    但就是说,这人怎么体温这么高,像是挨着个小暖炉。


    “劳驾您动一下手。”暖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牌都要我帮你码是吗?那干脆我来打好了。”


    庄乘月心里嘀咕,我是真想让给你呢,现在我只想回家。


    晏家是要倒闭了吗?怎么连个自动麻将机都舍不得买。


    噼里啪啦一阵动静过后,四条“长城”垒了起来,柴老太太先掷骰子,大家按规则拿牌。


    麻将的规则庄乘月全忘光了,一举一动都靠晏知归在耳边提醒,他自己就做提线木偶,还挺省事。


    说是用打牌来联络感情,但他发现晏家人打得还挺认真,一个个都觑着牌面,眉头微锁,思考着要出的牌,没一个说话的。


    这怎么联络啊?


    在庄家的时候,偶尔全家人会聚在一起打桥牌,但闲聊胜过于出牌,有时候打到最后光顾着聊八卦,该谁出都忘了,稀里糊涂结束一局,催债的催债,赖账的赖账,最后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哪像现在这里,简直像是置身于考场。


    “别走神。”庄乘月听到耳根处传来晏知归的声音,呼吸热热的喷在耳廓上,嗓音低沉有磁性,让他脖颈处的皮肤麻了一下。


    晏知归目光盯着他面前的牌,低声说:“出六饼。”


    “不是吧?”庄乘月凭着自己对麻将仅剩的记忆质疑,“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应该杠吗?”


    “不许杠,现在杠了容易大相公,胡不了牌。奶奶那边应该缺六饼,再留个机会让二哥点炮。”晏知归说。


    这么神吗?


    庄乘月半信半疑,但自己确实没用心打,那就听乌龟的。


    他很乐意看到晏知恩大败亏输!


    庄乘月纤长的手指夹着牌丢了出去:“六饼。”


    果然,柴芷青喊了句“碰”,把六饼拿走,出了一张白皮。


    接着轮到晏知恩,庄乘月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就见他拿着一张牌在手心里摩挲半天,放下又拿起另一张,攥在手里仍是没出。


    “老二你麻利点。”晏知遇催促道。


    晏知恩又把手里的放下,拿出最开始的那张,犹犹豫豫地打了出去:“三万。”


    “胡了!”柴芷青笑眯眯地把自己的牌推倒,拿过那三万放进去,正好四条顺子加两张幺鸡。


    晏知恩哀嚎一声:“我怎么又放炮!”


    “谁叫你是点炮之王呢。”晏知遇没垫底,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庄乘月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惊讶地看着晏知归,瞪圆了一双可爱的猫儿眼:“厉害啊!”


    “一般。”晏知归莫名想撸他毛茸茸的脑袋,但蜷了蜷手指,忍住了。


    接下来庄乘月再不对自己的军师有任何质疑,简直指哪打哪,甚至还通过观摩学会了一些技巧,能跟晏知归想到一起去。


    俩人虽然没怎么赢,但永远是损失最小的那一方,连着让柴芷青胡牌,把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最惨的是晏知恩,几乎每把都是垫底的那个。


    “我就说老三手黑,自己不赢,就知道耍着别人给奶奶喂牌!”他输红了眼,恼火地说。


    晏知归丝毫不以为意,表情平淡:“又不是我按着你的手出牌,自己菜就承认,少赖到别人头上。”


    “就是啊!”庄乘月开心坏了,帮腔道,“别不好意思承认,菜就多练!”


    晏知恩指着他怒道:“你个小傀儡说什么说!牌都是老三让你打的!你俩搞什么鬼,不是不合吗?怎么配合这么默契?配合默契还不赢牌,炫技呢?”


    “老二,怎么说话呢?奶奶赢牌是自己的本事,功劳给老三算怎么回事?”晏知遇阴阳了起来,似乎是想一箭双雕。


    一时失言的晏知恩回过神来,连忙对柴芷青说:“奶奶,你打得好全家人都知道,我在你面前就是孙子,心服口服。”


    “废话,你当然是我孙子!”柴芷青似笑非笑地说,“钱微信转我,孙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晏知恩瘪着嘴:“这就转。”


    “还有给我们的,也别忘了。”晏知归友情提示,“转给我就行了。”


    “我才不转你,我转三弟,三弟加我微信!”晏知恩非常幼稚地说。


    游戏室里立刻静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晏知归脸上,但他面色十分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但越是这样,庄乘月越替他不高兴,要是代入自己,必须闹得天下大乱!


    还是那句话,被抱错又不是他们俩的问题,难道就因为这个,二十三年的感情就不算数了?!


    只是晏知归没说什么,他不好表现得特别在意,尤其他确确实实在血缘上是晏知恩的三弟,是晏知归的“竞争者”。


    想来俩人的关系真是奇特,各自是对方的真假少爷,是对手、敌人,却又是丈夫。


    叠满buff了属于是。


    晏知遇身为大哥,训斥道:“老二你脑子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知恩自知失言,小声嘀咕着解释。


    庄乘月冷哼一声:“针对我的时候就叫我败家子,拿我气人才叫我三弟,呵呵,我才不理你!”他故意这样半开玩笑地说,然后站起来,“奶奶,今天就玩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准备休息了,我想去厕所,让龟龟带我去。”


    柴芷青只当他喊的是“归归”,略嫌肉麻,但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一次,她控制住了教育人的冲动,只轻轻点了点头。


    庄乘月拉了拉晏知归的手腕:“走吧。”


    离开游戏室他也并没有松手,或许潜意识里是想安慰对方。


    晏知归转了转手腕,挣脱他的手反过来牵住,轻轻一捏:“多谢。”


    “没必要,我俩是一家的,当然要一致对外。”庄乘月感受了一下他掌心的温度,奇怪道,“咦,你怎么手凉凉的,冷吗?”


    室内也是恒温25度,晏知归虽然只穿着衬衫,但以他平时的体温,手不该这么凉。


    晏知归幅度极小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可能有点感冒。”


    “是不是落水着凉了,你这人看着壮壮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庄乘月拉着他大步向前走,“去找李叔给你冲杯感冒灵吧。”


    当然不是身体素质不行,晏知归猜测,大概是因为在浴室里忽冷忽热,又洗了个凉水澡的缘故。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从洗手间出来,庄乘月和晏知归去找药,半路上遇见了李叔。


    李叔正好也在找他们:“庄少爷,晏先生让你去书房找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第36章 Chapter 36 龟龟,以后改叫……


    面对突如其来的谈话, 庄乘月有点紧张。


    “就我一个吗?”他问。


    晏宇安看起来怪严肃的,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


    李叔点点头:“是的。”


    “我带他过去,李叔,麻烦你帮我冲一杯感冒冲剂。”晏知归说。


    去往书房的路上, 庄乘月忍不住问:“你爸找我要干嘛?单独教育我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 可能会给你一些财产。”晏知归说。


    庄乘月更尴尬了:“我才不要,我又不缺钱。”


    “恐怕赠予协议都起草好了, 你打算一上来就驳他的面子?”晏知归隐约露出了坏笑。


    庄乘月:“……”


    老实说, 比起婚礼上一见面就指责,今天的晏宇安和柴芷青对他已经克制了很多, 甚至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他不太想破坏这种状态。


    见机行事好了。


    走到书房门口, 晏知归站住脚,往门内一扬下巴, 轻声说:“去吧。”


    门没有关, 留着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 庄乘月叩了叩, 听到里边传来晏宇安的声音:“进来。”


    他看了晏知归一眼,推门进去, 不确定要不要关门,就把门缝保持了原样。


    书房里没开大灯,只有书桌那边亮着台灯, 昏黄的灯光显得温馨许多,晏宇安原本坐在书桌边,这会儿摘掉老花镜,站起身对他一点头,指了一下旁边的沙发:“过来坐。”


    庄乘月乖巧地坐过去, 看他摆弄茶海,准备烧水沏茶,连忙道:“我来吧。”


    “你会?”晏宇安先是语气略显僵硬地问了一句,反应过来之后,刻意委婉解释道,“以为你们年轻人不会搞这些。”


    他习惯了雷厉风行,家里又都是儿子,说话从来都是又冷又硬,但到底庄乘月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为着联络感情,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特意有所调整。


    这对他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庄乘月手脚麻利地接水烧水:“我会呀,爷爷爸爸妈妈都喜欢喝茶,在家里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是我来泡。”


    晏宇安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熟练,知道他所言不虚。


    眼前的男孩虽然也是高挑帅气,但跟自家儿子们偏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眼睛大皮肤白,头发还有些微卷,看起来像个洋娃娃,太柔软了些。


    细想下来,面容轮廓还有眉眼随了亡妻,很漂亮。


    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以前看见的时候就很是嫌弃,觉得庄家算是把这个孩子养废了,再加上一些传闻,觉得庄乘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这在他一些朋友的后代中并不少见,毕竟有的人自己吃过了苦,就舍不得孩子吃苦,以至于把他们娇养得不成样子,到头来追悔莫及。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家,晏宇安对儿子们要求颇高,现在看虽然老大老二比起老三差了些,但总体而言不至于败家。


    而老三,最优秀,却不是自己亲生的。


    想到这里,再看面前的庄乘月,他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或许这孩子还不是太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庄乘月能感觉到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聚焦于自己的头顶,心里乱七八糟的。


    他知道晏宇安一直看不上自己,也从不追求被对方看上,毕竟没必要用别人的尺子衡量自己的人生。


    谁知阴差阳错,俩人竟是亲生父子。


    现在可好了,他有权管自己了,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改造方案。


    真是要命,好端端的要被提溜出来审视打量改造,谁愿意啊!


    等水开的时间里,晏宇安开了口:“这两天跟知归相处得怎么样?我看你俩不像前阵子那样一见面就吵了。”


    “挺好的,都住在一起了,再对着干谁都不舒服,还是和平相处的好。”庄乘月表现出一副大人模样,笑了笑,“再说我们俩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晏宇安点了点头:“你跟知遇和知恩之间的矛盾,知归也跟我解释过了,那两件事确实不能怪你,看来我们对你也有不少误会。不过不要紧,将来相处得多了,会慢慢互相了解。”


    庄乘月是真意外,没想到晏乌龟会替自己说话。


    “嗯嗯,慢慢来。”他也只能这么说。


    定温壶里的水烧到指定温度,自动断了电,庄乘月把水倒入茶壶里,先洗了遍茶。


    这会儿又听晏宇安问:“还在念研究生是吧,将来毕业了想做什么?专心做大提琴演奏家?”


    “演奏家什么的就看情况吧,哈哈,我没什么野心,学这个就是因为喜欢。”庄乘月再次给茶壶里加了水。


    晏宇安点点头:“说起来,远玉,也就是你妈妈,很喜欢古典音乐,可能你遗传了她。”


    圈里的各个家族不管是真的还是附庸风雅,大多都爱欣赏古典乐,看个音乐剧歌剧听音乐会什么的,庄乘月不是很相信自己爱拉大提琴是来自亲妈的遗传,只当这是一种话术。


    “哦,如果她知道的话,可能会替我高兴吧。”他说。


    晏宇安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了笑:“她确实夸过你。”


    庄乘月把茶水倒进杯中,同时好奇地问:“诶?什么时候?”


    “你和知归三年级的时候。”晏宇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应该是场联欢会,知归弹钢琴,你表演是大提琴,远玉看完回来特意跟我说,说‘庄家的小月看起来有点娇气,但拉起大提琴来像模像样,应该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庄乘月重点跑偏,一时郁闷,心想——我看起来有多娇气?!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晏宇安回忆往事,心情愉快地感叹:“还是亲妈看人准。”说着又笑了一声,“记这么清楚是因为,知归听到妈妈夸你,之后的一周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练琴,手指头都起了水泡。”


    “哈哈,他一定想,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听到这么有趣的事,庄乘月一时间露出了本体。


    笑死,有的人表面看起来藐视一切,私底下原来这么在意。


    晏宇安看着突然活泼了一点的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不当演奏家,那是想继续管理那家传媒公司?英嘉旗下有什么业务你比较感兴趣?可以到集团来历练一下,让知遇或者知恩亲自带带你,也能培养培养兄弟感情。”


    培养感情?怕不是要天天打架?还是算了。


    “谢谢爸爸,我现在挺喜欢直播平台,自己也熟,管起来算是得心应手,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认真去学。”庄乘月表现得非常乖顺。


    心想,不要啊千万不要!


    这话赢得了晏宇安一些赞许的目光:“以前每次见你都是张牙舞爪,今天确实不一样,很懂事。”


    庄乘月连忙给他满上一杯茶:“我都是对事不对人啦!”


    “不管什么缘故,都不能那么一点都说不得,一说就炸毛。”晏宇安惯性地进入了教育状态。


    庄乘月立竿见影地不爽了。


    他在家里从来不这样,还不是因为面对的是晏家这一帮人。


    说我的时候,看看你们自己呢!


    晏宇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叫你来不单是跟你随便聊聊,我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在家族信托基金的受益人里加上你的名字。跟我来。”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拉开抽屉,拿出几份文件放在桌上,对跟过来的庄乘月说:“除了信托,还有集团股份,我打算先从我名下转一些给你,另外,这里有几套房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纯为投资的话,可以全听我的建议。”


    加入家族信托这辈子就旱涝保收,什么都不用干,躺着也不用为生活发愁;


    英嘉集团的股份,就算是百分之一也已经非常傲人;


    至于那些房产,粗粗一瞥,也知道目前市值至少几千万。


    晏宇安这次手笔的确不小,看起来诚意满满,但庄乘月非常惶恐。


    “爸爸,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莫名有一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晏宇安沉沉的眸子看着他:“这些东西晏家的孩子都有,就连嫁进来的舒亚也有一份,你没必要推辞,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可能亏待你。”


    “不不不,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着急,以后再说吧。”庄乘月连连推拒,“我在我家、呃庄家,也有这些呢,我不缺钱,真的。”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必相提并论,难道你觉得我给不起庄家能给你的东西?”晏宇安和善了没多久的表情恢复了日常严厉,压迫感十足。


    庄乘月并不怕他的压迫感,只是觉得局促:“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晏,孩子不想要,也没必要勉强啊。”门口传来阮美兰的声音,接着人就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明显的心眼子,挤出来的笑意根本到不了眼底,“何必强迫他接受呢。”


    晏宇安对她的不请自来并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着庄乘月:“你是不是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晏家人,所以不要我给你的东西?”


    “如果我现在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是晏家的一份子,爸爸你不会觉得我很假吗?”庄乘月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多给彼此一点时间吧。”


    阮美兰接着他的话茬说:“是啊,这才第一次上门,没必要勉强孩子这么快就承认什么,大家不说好了慢慢来吗?今天我看相处得就不错,刚才打牌妈赢了不少钱,挺高兴的,小月,下次准备哪天来啊?”


    哪天都不想来。


    方才虽然跟晏宇安对答如流,对方的慷慨也让他深受震动,但庄乘月总体的感觉还是别扭。


    爱情或许能一见钟情,友情也能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游戏产生,但亲情不是一顿饭、一把牌局就能培养出来的。


    他还是对来晏家很排斥。


    正当他连随口糊弄都说不出个日子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外边传来了晏知归的声音:“爸,你们聊完了吗?时间不早了,我和小月要回去了,他明天一早得去学校赶早八,太晚了我怕他起不来。”


    龟龟,以后改叫你及时雨!


    庄乘月几乎快要热泪盈眶了。


    晏宇安看了眼他:“先回去吧,这些事不着急。”


    “谢谢爸爸,那我先走啦!爸爸晚安!”庄乘月难以掩饰地露出甜美的笑容,又转头跟阮美兰道别,“兰姨再见!”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看到等在门口的晏知归,想都没想就紧紧把人抱住,激动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多谢救命之恩!你怎么来得这么巧?”


    “不是巧,我跟着兰姨来的。”晏知归勾了勾唇角,“看她门都没敲就闯进去,就知道你们聊到了关键问题。”


    庄乘月叹了口气:“还是你了解,我们快走,gogogo!”


    还没等他们离开门口,书房里就传来了阮美兰的抱怨声:“你怎么什么都给他?!他还不见得跟我们一条心呢!”


    这声音不低,走开一米多的庄乘月敏锐地听见了,当即立定后转,退了回去。


    他想听听晏宇安的回答。


    下一秒,低沉的男中音响了起来:“你多想什么,我试试他罢了,就你沉不住气。”


    庄乘月:“……”


    原本他对拒绝了晏宇安的好意还心存一些内疚,现在好了,敞亮了。


    连他这种容易感情用事的艺术家都不可能这么快代入新的身份,那商场上杀伐征战的老狐狸怎么会一下子真将他这个败家子视为儿子?


    晏知归显然也听见了,离开书房后,他低声问:“你不介意吗?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试探。”


    “当然不介意啦!我又不在乎他的看法。”庄乘月神清气爽地说。


    晏知归略一沉吟,自嘲地笑了笑:“也对。”


    “快走,快回我们的家。”庄乘月拽着他的手猛地一拉。


    谁知这站在鱼塘里像尊铁塔一样稳当的男人突然踉跄了一下,搭住他的肩膀借力站稳。


    庄乘月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掌心透过薄薄的衬衫感受到炙热的体温,接着伸手去试了试他的额头,略显无语:“娇花龟,你发烧了。”


    第37章 Chapter 37 明知山有虎,但……


    晏知归知道自己发烧, 只是不在意。


    症状是从打完麻将开始突然加重的,喝了感冒冲剂并没有好转,在他等待庄乘月的时间里,觉得脑袋越发昏沉, 疼得厉害。


    庄乘月感觉他额头热得烫手, 有些担心:“找个体温计量一下再回去吧。”


    “不必,一点小事没必要大惊小怪。”晏知归拉着他往外走, “回去你开车。”


    “量个体温算什么大惊小怪。”庄乘月难以理解。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晏知归脚步不停:“我不知道体温计在哪儿, 得问阿姨要,要是被奶奶和爸知道我因为捞个鱼把自己弄发烧了, 肯定会挨说。”


    啊这?庄乘月还当他是不想家里人操心,原来会是这样。


    晏家这是什么铁血男儿养成计划?!


    要是自己的话, 全家都会围上来,有递热水的, 有给削苹果的, 还会有提供怀抱的, 绝对不会有人说半句不是。


    到底是庄家真的太娇惯他, 还是晏家过于冷血无情?


    “就算现在知道体温有什么用,回我们家, 家里什么都有。”晏知归说出“我们家”三个字,心中是令他愉悦的轻松。


    庄乘月更不想在晏家多待,换好衣服跟大家道了声再见就走了。他自己的乔治巴顿战车同样是款肌肉型suv, 开起大G没有任何生疏感。


    他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打量副驾驶的晏知归。


    或许是病气让此人没了平时的锋利感,再加上胸前盖了一条看起来很柔软的毯子,病了的乌龟显得温柔不少,暗光下的眼睛也有点波光潋滟的意思。


    坦白讲这人长得是真不错, 骨相尤其好,眉骨微凸,鼻梁高挺,在阴影里看着宛若雕塑般完美。


    目光相撞,难得温柔的男人轻启薄唇,吐出一句话:“看我干什么?看路。”


    好的吧,温柔什么的就是幻觉,现在是又热又硬的乌龟。


    “看你好看还不行?”庄乘月嘀咕,“病了还这么硬邦邦。”


    晏知归漫不经心地开口:“发个烧还算生病吗?”


    “好好好,你铁血,你硬汉,你牛逼!”庄乘月无语。


    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坐,根本不用找阿姨和管家,晏知归把Steve叫过来,让它给自己测体温。


    “少爷,智能手表已经告诉我,你体温有些高!”Steve飞快骨碌了过来,圆球型的脑袋中央亮起了一个小灯,在他额头上“滴”了一声,惊讶道,“你烧到了39.2度!”


    “这是高烧啊!叫医生来吧!”庄乘月立刻在意了起来,要是在他们家,不管谁发烧到这个温度大家都会担心的。


    晏知归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已经喝过了感冒冲剂,里边有退烧成分,不必再多用药,先多喝些热水就行。”


    庄乘月打量着他裹着小毯子的背影,心想不愧是型男,这挺拔的身形把毛毯披出了时尚单品的feel。


    啧,龟龟装装的。


    鉴于下午在农庄洗过了澡,没必要再洗一次,俩人分别洗完脸之后,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排排坐,一人一个智能足浴盆,泡起了脚,用上一些中草药料包,促进发汗,健康保健。


    平时都是淋浴,偶尔这么泡一泡、按摩一下倒是很舒服。


    庄乘月给他俩拍了一张泡脚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照片是侧拍的,画面是两双放在超高足浴盆里的腿,盆沿遮住整个小腿,只能看到睡裤卷到膝盖,还有盆上明显的英嘉科技的logo。


    【月圣】:带货了带货了!超级好用的足浴盆,提我没有优惠!「doge」


    没几秒,泡在网上的曹怀周和程昊就留下了足迹。


    【大呲花】:你不是吧,这么快就给夫家打广告了?要开直播间带一带吗?


    【大壮】:提你没有优惠,但是可以全额赠送是吧?「星星眼」


    刚被他加回好友的苏元意也到此一游。


    【一元酥】:大晚上的,虐狗者die!


    晏知归捧着平板看工作邮件,眼角瞥到了庄乘月发朋友圈,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复,便放下平板拿起了手机。


    刷新之后,庄乘月看见了他的点赞和留言。


    【晏乌龟】:月宝说不打折那就不打折,但有丰厚赠品,大宗采购可以直接联系我本人。


    【一元酥】回复【晏乌龟】:呕。


    庄乘月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依旧不太喜欢晏知归叫自己“月宝”,但总比喊“老婆”强,忍了。


    擦干净脚,庄乘月率先上了床,不过是自己那张。


    晏知归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没来自己床上,揶揄道:“躲那么远,怕我传染给你?”


    庄乘月抱着玩偶坐起来:“当然不是,我是好心!觉得你病了,可能想睡得舒服点,旁边有个我不碍事吗?”


    “这床两米宽,能睡四个我,多你一个瘦皮猴能碍什么事,别为自己不好意思过来找借口。”晏知归坐在床边,喝了杯热水,嗤笑地看着他。


    庄乘月当即丢下玩偶,抱着被子坐过去:“开玩笑,小爷都在这床上睡了两天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的不怕我传染你?”晏知归反而又问了一遍。


    庄乘月“呵”了一声:“一样落水,你发烧我没事,我身体比你都壮,能怕这个?再说了,你这是风寒感冒,又不是病毒性的,传染性没那么强!”


    晏知归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上床,熄灯,庄乘月依旧背对他,黑暗中眨了眨眼,坏笑了一下:“龟龟,你晚上不会打呼吧?要是吵醒了我,我可是会把你晃醒的。”


    “不会,这次没有鼻塞,呼吸正常。”身后传来晏知归的回答。


    庄乘月突然想起跟晏宇安的谈话,转过身去,看到对方正平躺着,阴影中的睫毛动了动,似乎也没闭上眼安心睡觉。


    但还没等他开口,晏知归就说:“再翻来覆去烙饼的话,我还会捆你。”


    “不是,我就想问,你为什么跟晏爸爸解释我对你大哥二哥做的事?”庄乘月看着他轮廓优越的侧脸问道。


    晏乌龟这个人,有时候实在让他摸不清楚到底什么路数。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从婚礼到现在这几天,好又比坏多,虽然这样很不错,但这样画风突变让人心里实在疑惑。


    晏知归轻笑一声:“你怎么理解?”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庄乘月说,“咱们以后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呗。”


    “介意我擅自替你解释?”


    庄乘月立刻道:“当然不会,就是觉得意外,你怎么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晏知归一时没有说话,也不像是睡着了,虽然说没有鼻塞,但呼吸稍稍重了一些。


    庄乘月也没再追问,安静等着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晏知归讥诮地说,“第一,我可以通过这件事告大哥二哥一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踩他们一脚我很乐意;第二,这就是顺手的事,我帮你一把,等改天去庄家,希望你能投桃报李,也能帮我融入他们。”


    庄乘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但是好意我是心领了的,谢啦!”


    晏老狐狸会试探我,晏小狐狸做事动机当然也不可能单纯,这样就合理了。


    不过……


    “我知道联姻就是要利益交换,你帮我,我也帮你,但是坦白说,我不想看你跟我家里人走得太近。”庄乘月毫不遮掩,“抱错是既成事实,缺失的二十三年感情很难弥补,为什么不能将错就错?反正咱俩这一结婚,也不可能再传宗接代了,谁是谁家的儿子有什么所谓。”


    “而且,两家的家庭氛围差别那么大,我肯定融入不了你们家,你也一定没办法适应我们家。”


    谁知,晏知归却说:“那倒不是,我虽然不太会学你那样亲亲抱抱,但你们家氛围很温馨,我很向往。”


    庄乘月:“……”


    就是说,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我家当然是坠好的!


    “所以你是要打定主意跟我抢了?”他手肘支起身体,认真地看着晏知归。


    晏知归看起来很热,把身上的被子撩去一边:“先跟他们相处看看,毕竟这是联姻的目的,不是吗?你跟爸妈二十三年的感情,应该不会轻易就被我取代,这点信心你没有?”


    “当然有!”庄乘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什么沟里去了,决定不在睡前这脑子不是很清醒的状态下跟他聊正事,学着大人口吻训斥,“蹬什么被子,还想烧得再厉害一点吗?”


    晏知归难得稚气地说:“喝了很多热水,又泡了脚,太热。”


    “热也得盖着,就是要发汗呢。”庄乘月指指点点,“娇气。”


    谁知下一刻,对面的这个人伸手一揽,他猝不及防地就被拖了过去,被搂进了一个比平时更灼热的怀抱。


    脸直接被闷在了对方的锁骨上。


    俩人搂搂抱抱也不是第一次了,庄乘月早已脱敏,这会儿没怒,只是有些心跳加速。


    但显然,月圣不该这么随人搓圆揉扁,他低声发出警告:“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不挣扎,你自己主动撒手,免得打起来伤得厉害。”


    晏知归没有放开他,反而拢着他的后背往自己怀里塞了塞,把枕在他颈下的手臂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结结实实地抱住他。


    “热得难受,你身上凉,抱着舒服,而你好歹是个人,又不至于太凉,可以帮我保温。”此人有理有据地说,“希望我快点康复的话,就别动,算你回馈我对你的好意。”


    什么“好歹是个人”?真会说话。


    庄乘月不爽道:“你太霸道了。”


    “怎么,不敢?”晏知归凑近他的耳边,发出挑衅,“怕会喜欢被我抱着的感觉?”


    实话实说,这个怀抱的感觉挺不错。


    庄乘月体温低,怕冷不怕热,晏知归体温高得正让他觉得舒适,又软软弹弹,很舒服。


    况且,白天是自己说的,两人间的游戏没有规则才好玩,他怎么能怂?


    明知山有虎,但他必须得上这明知山。


    “你算盘打得可真响,不过我要调整一下姿势,这样很别扭。”庄乘月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随即将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腰上抱着,“就这样吧。”


    晏知归拉起被子给两人盖住,被子下边收紧了手臂,嘴唇在他的后颈上轻轻一蹭,低声道:“晚安。”


    后颈皮肤被温热的嘴唇蹭得麻了一片,庄乘月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对方怀里,躯体反应会暴露一切,于是立刻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晏知归的臂弯里,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箍在腰上的手臂也沉甸甸的。


    “晏乌龟。”庄乘月实在好奇,“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然怎么会想方设法地接近我。


    明明先前还嫌弃得要命,后来就开始不正常。


    时好时坏,像是跟心里的那个真正的自己在左右互搏。


    一定是因为爱而不得而痛苦!


    呵,男人!


    然后他就听身后的晏知归发出一声嗤笑:“娇气、动不动就炸毛、举着大刀不爽就干,你哪点儿讨人喜欢?”


    庄乘月刚要愤怒地挣脱他,就感觉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一条腿还搭了上来,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人形镣铐。


    “不喜欢你搂着我干嘛?磨炼意志吗?”他揶揄道。


    枕在脖颈下的那只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掰着他向后转动,那双温热的唇就贴在了他的耳根。


    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耳朵,然后含住他的耳垂一碾,随即松开。


    伴随着一声轻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算是吧。”


    第38章 Chapter 38 晏乌龟他、他、……


    关于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庄乘月懒得刨根问底。


    晏乌龟那个傲慢腹黑劲儿,怎么问都不会说真话的,何必白费唇舌。


    嘁,喜欢我就喜欢我, 又不丢人, 本月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你一个不多, 少你一个不少。


    高手过招, 讲究言简意赅,避免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所以庄乘月也不再多说话了。


    尽管并不习惯被人抱着睡,但身后这个怀抱确实不让人抵触, 累了一天这样睡着还挺舒服,保持沉默一会儿之后, 他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个热腾腾的、充满弹性的梦乡。


    庄乘月从不内耗, 睡眠质量非常好, 但是今晚有点受影响。


    不是因为被人抱着, 而是因为睡着睡着,他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那个热乎软弹的“被子”不见了, 后背发凉,半梦半醒地来回翻滚。


    好在没多久,被子又出现了, 他一下子就钻了进去,很快欢喜地再度睡去。


    黑甜梦乡没有确切的梦,就是睡得让人觉得舒坦。


    可是很快,那个暖和的被子又要跑,庄乘月下意识地抱紧了它, 嘟囔:“别跑!”


    然后一翻身趴在被子上,压住,就跑不了啦!


    嘿嘿,不愧是我。


    这被子是真不戳,软软弹弹,热腾腾的,趴在上边也很舒服。


    但煞风景的是,耳边响起了晏知归略显无奈的声音:“庄乘月!”


    “乌龟别吵……”庄乘月不满地喃喃道。


    “我要去公司,你起来。”


    “你去你的啊,关我屁事。”


    “那我把你推下去了?”


    “你推我干什——”


    话还没说完,庄乘月的脑神经从睡梦中艰难地抽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丝绸睡衣,而自己,就趴在晏知归的胸口上。


    确切地说,是趴在达芬奇上,耳边“咚”“咚”地响着某人有力的心跳。


    他倏地抬起了头,撞上晏知归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那舒服的被子,是晏乌龟本龟。


    现在是垫子了。


    庄乘月的脑袋空白了片刻,随即趴了回去,重新闭上眼。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晏知归:“……”


    “醒了就从我身上下去,免得我自己动手。”他冷淡地说。


    庄乘月不爽地说:“昨晚需要我就抱着我,现在用完了就扔?美得你。去什么公司上什么班,烧退了吗?”


    晏知归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你自己感受。”


    确实恢复正常了。


    “那也得在家休养个一天半天的。”庄乘月从旁边拉起真正的被子给俩人盖上,“乖,睡觉。”


    其实,现在醒了,再趴在别人身上很别扭,但他必须不能主动下去,否则岂不是心甘情愿做工具人了?


    接着他就听到晏知归沉沉地说:“清早是危险时间,你别送羊入虎口。”


    听到这话,庄乘月倏地睁开眼睛,坏笑着蛄蛹了两下:“不是禁欲系吗?这点欲还禁不了?”


    现在的小龟龟梆.硬,他能感觉得到。


    不是他要特意使坏,而是挑逗晏乌龟,看人机沾上活人颜色,实在有趣。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抱住,上下换了位置。


    晏知归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很有分量,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宇间皆是讥诮:“庄乘月,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不自量力。”


    “爱说什么说什么,随便你,你不过就是耍耍嘴炮——”庄乘月得意地说,“除了压死我,你还敢做什么?”


    他料定对方什么都不敢做,晏乌龟此人虽然腹黑阴险,但自视甚高,不会做出一些跌身份的事。


    然而这一次,庄乘月在一定程度上失算了。


    压着他的晏知归眸色陡然加深,手从他睡衣下摆伸进去,宽大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腰。


    庄乘月痒得大叫:“又挠我痒痒肉!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招!”


    晏知归也没想到,平时用手臂箍着已经觉得瘦,但这样肉贴肉地掐一把,自己的手就能盖住他一半腰肢。


    皮肤细.腻.润.滑,几乎掐不住。


    “以前学校里都传,说你从小是用牛奶洗澡长大的,是真的吗?”他一本正经地问着八卦,掌心却加大了力度。


    庄乘月挣扎道:“我这是天生的!皮肤就是这么好!没想到连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信这种鬼话!”


    他艰难地抽出腿,准备给对方一记猛踹,谁知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撤走,而自己两腿腿弯被人勾住,接着被拽开。


    然后他就遭遇了撞击。


    好几下。


    还没来得及抗拒,就听见晏知归说:“这次给你一个小提醒,希望你见好就收,小心自作自受。”


    床垫一松,身上的人一阵风似地下了床,洗手间传来关门的声响。


    庄乘月呆若木鸡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睡衣T恤好端端地穿着,四角裤也在呢,溜走的晏乌龟睡衣睡裤更是穿得整整齐齐。


    所以,他是,隔着衣服,“顶撞”我了?


    啊啊啊啊!


    一切都令人目不暇接,庄乘月这才“回味”起来,记起了那令人羞耻的触感,头“嗡”地一下炸开,脸和耳朵瞬间红温,立刻抓过旁边的被子把头蒙上。


    晏乌龟他、他、他不讲武德!


    这搞不好是庄乘月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羞,心脏如重锤一样重重砸着胸腔,几乎快要从里边蹦出来。


    但要说情绪,似乎没什么排斥,更多的是兴奋。


    还有一种小孩子做大人事的刺激。


    但他不是小孩了,他都已经结婚了!


    不管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庄乘月缩在被窝里,下意识地啃着手指头,方才那短暂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播放,掐住自己腰的灼热手掌,勾着他双腿的有力手臂,还有,还有……


    所以那样的时候,晏乌龟会是那样的吗?


    那个侵略性,怎么还,有点迷人?


    啊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晏乌龟。


    晏知归一时上头,对这只总是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兰花螳螂小惩大诫,洗漱完毕之后,情绪平静了大半,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去换衣服。


    床上看不见人影儿,只有被子下边鼓起了个鼓包儿,看形状是蜷成了虾米。


    他嗤笑了一声,走进了衣帽间,很快把衬衫西裤换好,打好领带,拎着西装出来。


    鼓包还是鼓包,原样未动。


    “别把自己憋死在里头。”晏知归友情提醒。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回应:“要你管。”


    “对了,去完我家,该去你家了,你联系还是我来?”晏知归问。


    庄乘月当即从被窝里露出脑袋,一头乱毛配上依旧是番茄色的脸,多少有点搞笑。


    “我去跟爸爸妈妈说!你少献殷勤!”他怒道。


    这正是晏知归意料之中,他淡淡道:“好,提前两天通知我。”说罢大步离开了卧室。


    “好烦啊,不想让他去我家,不想让他讨好我爸爸妈妈。”


    庄乘月趴在宽大的沙发上,哀怨控诉。


    中午某晏姓霸总是不回家吃饭的,于是庄乘月请了曹怀周和程昊来家里吃饭。


    由于全程心情不佳,也没怎么好好吃,吃过就去沙发上葛优瘫,愁眉不展。


    “他不是感冒了吗,至少得七天才能好,你先拖着呗。”曹怀周也瘫在旁边,“能拖就拖。”


    程昊提出相反意见:“那也不可能总拖下去,就算乘哥想拖,晏乌龟肯定不答应。”


    庄乘月现在想到晏知归,全都是早上他“顶撞”自己的时候那深邃又充满占有欲的眉眼,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把此人从脑海里赶出去。


    “他那么精明,别说拖七天,我拖两天他都能感觉到,到时候再跑去我妈妈面前告一状,呵,我岂不是在妈妈眼里变成坏人了?”他郁闷地说。


    曹怀周感慨:“要不然使点小手段,让晏乌龟来当这个坏人。亲生的又怎么样,庄家本来对他印象就不好,再发现他道德低下、品格败坏,就算认了他也不会给他好脸。”


    “那倒也不至于……”庄乘月犹犹豫豫地说,“他又不是罪大恶极,没必要这样。”


    曹怀周啧了一声:“乘哥还是心善。”


    程昊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因为晏乌龟早就没了妈妈,现在发现亲妈还在,所以特别想寻回亲情?想想也挺可怜的。”


    曹怀周立刻给了他一个“你闭嘴”的眼神。


    程昊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把嘴巴抿得紧紧的。


    庄乘月当然听出来了,现在是自己没有了亲生母亲,但……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洛远玉已经去世,他对她的印象也很模糊,感情上并没有太难过。


    从小到大,他和自己妈妈的感情最好,不管什么事都有她陪在身边。


    她温柔、善良又活泼,从不会说教,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会耐心地跟他讲道理,从不会拿别人来跟他比较,她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优点,做自己就好了。


    庄乘月知道,自己能有现在这样不怕事的性格,也跟妈妈的鼓励和认可有关。


    在他心里,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只有乔轻云是他的母亲。


    妈妈也疼爱大姐二姐,他从来不会嫉妒,从小到大姐弟三个都没争过宠,除了他们感情好之外,还因为妈妈向来一视同仁,把他们都宠得像宝宝。


    可晏知归不一样,他是来取代自己的。


    尽管这两天相处下来还算轻松愉快,但想到这一点,庄乘月就很难不继续把他当做敌人。


    甚至敌意更胜从前。


    正惆怅的时候,手机响了,正是妈妈打来的。


    庄乘月立刻接通电话,甜甜地喊道:“妈妈!”


    曹怀周跟程昊比了个手势,俩人站起身去别的地方参观,把空间留给他。


    “小月吃午饭了吗?”电话那端的乔轻云语气和过去一样宠溺。


    “吃啦!周周昊昊来家里看我,我们一起吃的。”想起晏知归的感冒,庄乘月连忙叮嘱,“妈妈,这两天降温,你要注意保暖啊!大家都要注意。”


    乔轻云笑了笑:“你以前从来不注意这个,是不是知归感冒让你提高警惕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又骚扰你了?”庄乘月一下子就不爽了起来。


    死乌龟,不是说让我来安排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吗?!


    “不是骚扰,是他主动跟我说了你们昨天去晏家的情况。我顺口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来,他说自己感冒了,可能需要过两天才合适。”乔轻云感兴趣地问,“宝宝,晏家的人对你好吗?他们是不是特别严肃?”


    她跟庄新远结婚的时候,两家已经闹翻,身为儿媳妇免不了站队,虽然跟晏家的人接触得不多,但对他们一个个整天板着脸的模样也没什么好感。


    再在婚礼上见识过柴芷青和晏宇安对庄乘月无事也要挑三分错的态度,就更不喜欢他们了。


    “还行吧,就那样,我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才没提。”庄乘月兴趣缺缺地说,“晏伯伯说要给我股份房产还有家族信托受益人什么的,我没要。这事晏乌、晏知归跟你说了吗?”


    至于这只是场试探他没提,不想让妈妈替自己生气。


    “他没说,可能觉得是你自己的事。看来他们对你倒也是真情实意,这样妈妈就放心了。”乔轻云语气轻松地说,“现在不要是对的,才刚接触,没必要拿钱收买人心,我们月宝什么都不缺。将来等培养出感情,他们要你认祖归宗,晏家的东西就该有你的一份,和在咱们家一样。”


    庄乘月听着她温柔的声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永远做妈妈的孩子。


    第39章 Chapter 39 妈耶,人性小测……


    庄乘月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 从小到大他和家里人都没有秘密,什么事都会拿出来讨论。


    唯有这件事,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一定会让家里人担心, 并且因为让他跟晏家联姻而愧疚。


    他不想让亲人们因为他而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不但不能说, 还不能轻易回庄家,毕竟自己心里藏不住事儿, 全家人都是慧眼如炬的霸总, 一眼就能看出他现在是强颜欢笑。


    所以他只是让妈妈跟家里其他人商量下时间,定好日子提前通知自己。


    爸爸姐姐们都很忙, 要全家人一起聚齐欢迎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拜访,还是需要协调一下时间的。


    而他自己, 也得调整一下心情,免得回去见了家人一不小心真哭出来。


    “通知我哦!不要通知晏乌龟, 我会告诉他的!”庄乘月强调道。


    乔轻云笑出了声:“知道啦!宝宝, 你们两个这几天相处得好吗?”


    “还好吧……就那样, 反正他白天都不在家。”庄乘月说。


    “那他性格怎么样?妈妈不太了解他, 虽然也交流过,但只能看出来他很有礼貌, 办事考虑周到,其他的说不出来。”乔轻云问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妈耶, 人性小测试突然间就来了吗?!


    庄乘月一下子有点卡壳。


    造谣当然是可以造谣的,而且一定管用,妈妈肯定会相信自己,但也因为如此,他不能随便造谣。


    艰难左右摇摆之后, 庄乘月选择正直。


    夸也夸不出来,在这朝夕相处的几天里,大约只有一些片段让他能暂时放下对此人的讨厌,那些亲密接触对他而言新鲜又刺激,但总体说来,他还是不喜欢晏知归。


    只是厌恶程度比起以前来有所降低。


    “他啊……”庄乘月斟酌地说,“有点难以捉摸。”


    时好时坏,还对我进行服从性测试。


    “但有时候也算是个不藏着掖着的人吧。”


    说亲就亲,还给摸拉斐尔和达芬奇。


    “能替人着想。”


    正面案例是帮我跟晏爸爸解释误会,反面案例是打着跟妈妈汇报的旗号蓄意接近。


    “懂得爱惜身体。”


    居然用我帮他降温保暖,哼哼!


    “差不多就这样吧!”庄乘月不想总结了,敷衍道,“反正就还行。”


    乔轻云听出他傲娇的情绪,忍俊不禁地说:“但不管怎么样,你对他的评价比以前高了点呢,我记得歌剧院那天,你还说他是什么黑松露和鲟鱼籽酱包的饺子,腹黑得要命。”


    “他还是腹黑啊,但换句话说,心思深,胸有城府,不正适合当霸总嘛!”庄乘月脱口而出,“他是妈妈的亲生儿子,人品不会差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讨厌晏知归,但又因为对方身上流着乔轻云的血,一部分爱屋及乌的情绪对冲了这份厌恶。


    但也让他心里非常矛盾。


    乔轻云瞬间就哽咽了:“还是我的月宝懂事。”


    “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庄乘月恹恹地说。


    幸好妈妈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要是看见了,就会知道他有多么不情愿。


    晚上回家吃饭,晏知归敏锐地发现,小螳螂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一张小脸拉得老长,就快拍脚面上了,全程把食不言贯彻得十分彻底。


    对此他并不意外,应当是自己主动联系乔轻云的事被对方发现了。


    既然不爽,又没质问自己,看来是努力自我调理过了,但这副郁闷的模样多少有点惹人怜爱。


    庄乘月没吃几口,擦擦嘴站起来就要走,他有些不想看见面前这张脸,原因很复杂。


    比如早上的“顶撞”,比如此人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他确实不想吵,因为吵不出个结果,人家亲生儿子联系亲生妈妈天经地义,自己这个抱错的,有什么理由横插一脚。


    不舒服也得憋在心里,要是被人点出来,岂不是更没脸。


    然而没走两步,就听对方说:“吃这么少,没胃口?”


    “要你管!”庄乘月头都没回。


    快走到餐厅门口,又听他说:“我带了飞跃大酒店的甜点,要吃吗?”


    庄乘月倏地转回头,不假思索地说:“要!”


    看着小螳螂像被按下开关的灯泡,一秒钟从黯淡无光到满眼放光,晏知归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起身走到对开门的大冰箱前,打开保鲜层,从里边拎出一个印着飞跃大酒店logo的蛋糕盒子,又从冷冻室拿出另一个盒子,放在餐桌上打开。


    庄乘月凑过去看,发出惊讶的感叹:“这么多花样?!”


    看盒子还以为是一整个蛋糕,打开却是各种切块和小点心,有带焦糖淋面的南瓜巧克力慕斯、法式草莓蛋糕、青柠磅蛋糕、柠檬挞、达克瓦兹,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盒可露丽。


    再打开冷冻的那个,他忍不住吸了一下口水:“白脱饼干!啊啊啊,我老早就想吃了!”


    “那就吃吧。”晏知归很喜欢欣赏他这副馋猫模样,不过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正好晚饭没吃多少,可以用甜品填满。”


    庄乘月连连摇头:“太罪恶了,太罪恶了!”


    随即喊来了Steve,让它去拿一把厨师刀和两个小盘子过来。


    甜点就是一整个热量炸弹,这么多品种要是敞开吃,还不得胖成球!


    尤其是网红白脱饼干,饼干体是黄油、糖和面粉,里边的夹心是黄油奶油霜和白巧克力甘纳许,据说一块就相当于一个汉堡的热量。


    好吃是好吃,要命也是真要命。


    呵,想到这里,就又怀疑晏乌龟别有用心了。


    “月宝,东西拿来啦!”小机器人稳稳地滑过来,把手里端的托盘放在餐桌上,细心叮嘱,“用刀的时候要小心哦!”


    庄乘月拿起厨师刀,信心满满地说:“放心吧。”


    他先拿起一块厚实的、冻得梆硬的白脱饼干,从中间一切两半,分别放在两个盘子里。


    然后把所有的甜点都切了大拇指那么厚的一片,一人一片。


    分完之后,他把另一个盘子端到晏知归面前:“你的。”


    方才他仔仔细细分着蛋糕,在想吃和克制之间左右横跳,演了一出生动的独角戏,晏知归一直没吭声,看着这一幕努力憋笑,这会儿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说要吃。”


    “你想得美,不能我一个人独胖!”庄乘月恶狠狠地说。


    放下餐刀,他这才捏起半块白脱饼干,小小地咬了一口:“哇,柠檬味儿的,一点都不腻!”


    从白脱饼干的用料上就可以知道这东西动辄是要腻死人的,但为了提升口感,各家有各家的处理方式,之前庄乘月也吃过好吃的,没想到飞跃大酒店出品的更好!


    饼干里加了柠檬皮屑,黄油奶油霜中也有柠檬汁,中间还挤了一层柠檬凝乳,整一个大酸爽!


    再加上冻硬了的口感,咬一口就像在吃柠檬味的冰淇淋。


    斯哈!


    吃了这一口,庄乘月回味了片刻,才想起来让Steve去冲壶红茶。


    他看着晏知归面前一口没动的甜点,板起脸来:“你怎么不吃?”


    “等红茶来了再吃。”晏知归好整以暇地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你挺瘦的,怕什么长胖?”


    庄乘月小脸一仰,得意道:“优秀的外表背后都凝结着汗水和努力,虽然我天生不长肉,但这薄肌也需要守护。”


    想到他的“薄肌”,晏知归绷不住了,嗤笑了一声。


    “笑吧你,好像你一会儿不去健身室似的。”庄乘月嗷呜一口干掉了一颗可露丽,咀嚼完才问,“为什么突然带甜点回来?难道是因为背着我联系妈妈,心里有负罪感?”


    晏知归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随口道:“你不是喜欢吃吗?给你买你喜欢的甜点,我还有错了?”


    “这么好?”庄乘月的小脑瓜迅速转动了起来。


    自己昨天才发朋友圈,今天他就带回来这么多,还跟曹怀瑾请的那些一个都不重样。


    噫,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庄乘月这才想起来拿手机补拍了几张照片,又问:“这些都得预定的,你怎么能当天就买到?”


    “你们办不到的事,难道我也办不到?”晏知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该死,又让死乌龟装到了。


    庄乘月眯着眼睛看他。


    等待热茶冷却的时候,他发了朋友圈。


    【兰花螳螂】:家夫日常带回家的甜点,开吃了才想起来拍照,嘿嘿~知道有多好吃了吧!


    照样还是九宫格图片,C位是他举着咬了一口的白脱饼干的自拍照,巧妙地用手位掩盖了那只是半块饼干的事实。


    虚化的背景里是很明显的飞跃大酒店的包装盒,小心机不言而喻。


    晏知归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对“家夫”二字非常满意,率先给他点了一个赞。


    然后就看见了曹怀周和程昊两只狗腿的秒评。


    【大呲花】:昨天吃完今天吃,胖死你。


    【大壮】:呜呜呜又没有我的份!爸爸再爱我一次!


    庄乘月看到他俩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刷新一下,又有新的回复。


    【晏乌龟】回复【大呲花】:吃你家米了?


    【大呲花】回复【晏乌龟】:……


    【一元酥】:妈的,虐狗者再die!


    庄乘月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轻啜着解腻的红茶,慢悠悠地享受美味的甜点。


    并且盯着晏知归把甜点全吃光。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在健身室相遇了。


    彬彬有礼地互相点了个头,庄乘月用跑步机,晏知归用划船机,各自戴着耳机挥汗如雨。


    才操练了二十多分钟,庄乘月就累了。


    他平时并不是乐意健身的人,看着瘦,除了这个年纪基础代谢高之外,主要是他吃得不算多。


    看着他能吃能喝,但其实比较情绪化,遇到了喜欢吃的就多吃点,没胃口的话吃得比猫还少。


    平时能称得上健身的可能就是背着大提琴在校园里走路了。


    他调整了跑步机速度,从跑变为走,摘下耳机,悄咪咪地回头看了眼在卖力“划船”的晏知归。


    好家伙,自己才出了点汗,对方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纯棉T恤贴在了身上,包裹住那肌肉轮廓优异的身体。


    脖颈手臂和五分裤下露出的腿都汗涔涔的,随着动作肌肉一收一缩,怪好看的。


    还有那富有节奏感的粗喘声,啧,啧啧!


    正偷看着,晏知归突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庄乘月赶紧转回头去,装作很忙的样子拿过手机来调整歌单。


    谁知身后的人从船上下来,走到他身边,散发的热气和呼吸声极难让人忽略。


    庄乘月这才偏头觑了他一眼:“干什么?”


    晏知归用毛巾擦了擦汗,呼吸渐缓,调侃地问:“跑不动了?”


    “谁说的?!”庄乘月嘴硬,“我这叫张弛有度,跑两步,走一会儿,再跑两步,很科学的锻炼方式。”


    说着又看他湿透了的灰色T恤:“你才练不动了吧?才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就出了这么多汗,看来身体还是虚呀!不过也难怪,到底是刚发过烧的人,不能要求太高。”


    晏知归嗤笑:“半小时的划船机,跟你半小时龟速慢跑相比?”


    “你才龟速!我跑的时候是十公里配速!”庄乘月心虚地提高嗓门。


    晏知归的目光掠过他略微潮湿的鬓角,还有略显红润的脸颊,笑而不语。


    饱满的脸好像很好捏。


    庄乘月:“……”


    “看什么?你走开,一身汗味。”他推着对方的腹肌把人推开。


    其实汗味还好,晏知归很注意个人卫生,吃饭又偏清淡,出汗也不难闻。


    还很有一些雄性力量。


    庄乘月莫名耳朵发烫。


    晏知归又后退了一小步:“你跟妈约好时间了没有。”


    “她先去问大家的时间,定下来再跟我们说。”庄乘月在跑步机上慢慢走着,“你最近晚饭时间不要安排别的就好了,免得到时候还得跟你协调。”


    晏知归点点头:“嗯。”


    “对了,我有问题要问你。”庄乘月关掉跑步机,扶着把手看他,“你针对我大姐夫还有二姐的事,里边有没有隐情?”


    晏乌龟没在晏家那边给自己落井下石,本着不欠人情的原则,自己不会背后中伤他,也顺手帮一下好了。


    虽然不怎么情愿。


    “怎么,要还礼啊?”晏知归莞尔,“用不着,我没什么隐情,那不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庄乘月嘴角都要撇地上去了:“你的正常我的正常大家不一样。”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告诉家里的厨子,当天替你准备。”


    “多谢关心,但这个不应该是惊喜吗?如果我说了,岂不成了点菜,这样多不合适。”晏知归故作讶异。


    庄乘月:“……”


    晏知归最终是没忍住,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不必像还债一样,我做了什么,你就对我反馈什么,心意我领了。”


    “注意!我对你没有心意!”庄乘月想去拍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遂严肃地说,“只是商务往来罢了。”


    晏知归点头:“好的。”


    “上次你说去家里的礼物准备好了,真的不需要我给你提供一点指导意见?”庄乘月睨着他问。


    “不用。”晏知归胸有成竹,“他们一定会满意的。”


    第40章 Chapter 40 闷烧不伤脑,时……


    到底是什么呢?庄乘月可好奇坏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送礼其实挺难,什么贵的、难弄到的,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顶多是投其所好罢了。


    说到投其所好, 晏乌龟肯定偷摸问过妈妈。


    不能想象他们俩私下都聊过什么, 心酸。


    这人也挺会,知道妈妈是最好攻克的, 所以总是主动联系妈妈。


    不知道有没有跟其他人联系过。


    回家时间定下来之后, 庄乘月开始了有计划的试探。


    【乖乖小月】:大姐!我要正式回家看你们啦,有什么礼物想我带回去吗?


    【亲亲大姐】:你又没出去度蜜月, 人回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


    【乖乖小月】:好哦!听说晏乌龟准备了礼物, 他有没有问过你喜欢什么呀?


    【亲亲大姐】:他?加过微信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庄乘月窃喜,嘿嘿, 大姐安全。


    【乖乖小月】:二姐姐!几天没见, 想我不啦?


    【甜甜二姐】:你还知道几天没见, 也不回来看我。


    【乖乖小月】:那不是第一次回家得正式点么, 不能随便跑回去。晏乌龟说备了礼物,他是不是问过你喜欢什么呀?


    【甜甜二姐】:那倒没有。我喜欢上次被他吓跑的公司, 不知道他能不能还给我。「皱眉.jpg」


    【乖乖小月】:「月亮抱抱.jpg」


    二姐也安全!


    然后他又试了试爸爸和爷爷,发现两人跟晏知归也都是0交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五个人, 目前晏知归只针对妈妈一个人做重点讨好,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能力有限。


    总之,自己的地位暂时还不会被撼动。


    很好,稳稳的, 很安心。


    正式回庄家的时间是四天后的傍晚。


    当天晏知归提前离开公司,回到江边别墅,先洗了个澡,用庄乘月的话说,洗掉一身班味儿。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床上放着几件自己没有见过的衣服。


    一件深棕色飞行员皮衣,一件浅粉色衬衫,一条深蓝色磨白破洞牛仔裤,一双灰色线袜,床下摆着一双造型花哨的双搭扣雕花僧侣鞋,也是深棕色,跟皮衣颜色很搭。


    “这是什么?”他用下巴指了一下,问旁边一脸得意、显然等着自己提问的庄乘月。


    庄乘月抱起双臂,为他解答:“是我亲自为你选择的搭配!不要再穿你上班的皮肤了,还记得你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吗?!这是你常穿的那个品牌他家的休闲装,我特意问他们要了新款目录,亲自选出来搭配好,让他们送来的哦!”


    “你选的都是他家目录上我永远都不会选的款式。”晏知归说。


    他平时确实是西装居多,休闲的时候也会有T恤牛仔裤和运动装,但总体而言,都中规中矩,跟时尚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对他而言,衣物的实用性胜过一切,“fashion”是华而不实的代表。


    就他出席的场合,西装永不会出错,如果需要出席一些非正式聚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搭配,问一嘴品牌的工作人员就足够了,衣服会被搭配好送过来,不需要自己费心。


    庄乘月仰着下巴:“就是因为你不会选,才由我来选,不然你穿得太像不良社团很丢我的脸。快穿上给我看看!”


    毕竟是去庄家拜访,晏知归也想纠正一下之前给庄新远和乔轻云留下的负面印象,沉吟片刻,解开浴袍,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穿着四角裤的身体。


    庄乘月:哇!


    看着对方衬衫、牛仔裤上身,再穿好灰色线袜,他友情提示:“牛仔裤裤脚往上挽一扣,露出偏灰色的内衬,跟线袜更搭配哦。”


    晏知归坐在沙发上挽裤脚:“多谢你没让我露脚踝配流苏乐福鞋,我不想打扮成一个法国基佬。”


    庄乘月几乎要笑晕过去:“……法国基佬打你哦!”


    晏知归拎起那双僧侣鞋,左右端详,照理说,这也算是四大绅鞋之一,配正装都没问题,但这双雕花过多了,于他而言有些花哨。


    正琢磨着,一个衣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抬头看见庄乘月恶狠狠地说:“我费尽心血给你搭的,穿!”


    晏知归笑了笑,麻利地穿好鞋,系好搭扣,起身拎着皮夹克潇洒一甩穿上身。


    庄乘月满意地上下打量他:“nice~不愧是我。”


    晏知归走到步入式衣帽间,照了照这身搭配。


    皮夹克显得他荷尔蒙爆棚,短款让他的大长腿视觉效果更长了一些,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是有点陌生,但也算是一套不错的穿搭。


    闷烧不伤脑,时尚刚刚好。


    他转头看旁边的庄乘月:“你呢?”


    “我就这样啊!”庄乘月从上到下一比划,他穿的是松垮宽松的深蓝色粗花毛衣,搭配卡其色休闲裤和板鞋,整个人看上去很乖巧温顺。


    然后他伸手拽过来准备好的深灰色牛角扣毛呢大衣往身上一套,“OK了!多帅!”


    两人站在穿衣镜前一起照了照,一个高大威猛,英俊深邃,一个挺拔颀长,笑容甜美。


    庄乘月“啧”了一声:“走在街上谁不得说一句般配。”


    晏知归单手揽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微微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你这么认为?”


    头顶灯光洒落下来,映得庄乘月的猫儿眼像是澄澈的琥珀,茂盛的睫毛看起来毛茸茸的,跟他的穿搭十分契合。


    很好看。


    “我只是说视觉上般配。”庄乘月眨了眨眼,手肘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推开,“爸爸妈妈看我们气色好,肯定会开心。”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别耽搁时间了,走吧。”


    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道:“你给爸爸妈妈他们准备的礼物呢?”


    “已经放在车上了。”晏知归说。


    坐进大G的副驾驶,庄乘月向后座张望,没看见有任何东西:“在哪儿呢?”


    “后备箱。”晏知归看他这副好奇的样子,抿唇笑了起来,“对你也暂时保密。”


    庄乘月“嘁”了一声:“鬼鬼祟祟的,我还不稀罕看呢。”


    汽车风驰电掣地开往庄家大宅,没用多久就抵达目的地。


    离开不过一周的时间,再回来时庄乘月却觉得恍如隔世,在大门口就从窗口探出去跟保安挥手:“我回来啦!”


    保安也热情地冲他笑:“早知道少爷今天要回家,大家都回来了,在家里等你们呢,快进去吧。”


    晏知归开车到了主宅外,得知了消息的庄家全家人集体出动,在门口迎接。


    庄乘月激动地跳下车:“妈妈、爸爸、爷爷,大姐、二姐!”


    乳燕投林一般地扑进他们怀里,眼眶酸得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本来没打算哭的,堂堂男子汉,不过才离开几天,有什么可哭的,可无奈心中情绪太复杂,一时控制不住。


    看他这样,乔轻云眼睛也红了:“你这小孩,比我们还讲究繁文缛节,离得不远一脚油就回来了,非得隔这么些天。”


    “我这不是想你们整整齐齐都在家等我嘛!”庄乘月笑着擦了擦眼泪。


    庄景川老爷子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你一声令下,我们还不得老老实实在家等你,现在来说这个。”


    “就是,谁敢不听我们月宝的号令!”二姐庄苡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无赦!”


    大姐庄苡然附和道:“不光等,还得沐浴更衣地等呢,不然不够庄重。”


    “那可不,我提前两个钟头回来,被你大姐逼着刮胡子做发型。”宋乾扒拉着自己的脑袋,“还可以吧?”


    “我哪有这么不讲理。”庄乘月笑得像朵花。


    晏知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的样子,不自知地露出了淡淡笑意。


    庄新远和蔼地看着他:“难得看知归穿得这么休闲,倒是挺好看,年轻人就该多打扮打扮。”


    “爸,是小月帮我搭配的。”晏知归笑道,“我会好好向他学习。”


    乔轻云看着这么大一个英俊帅气的儿子站在眼前,心头情绪也复杂了一些。


    以前是有偏见,但她对小辈不至于有什么刻骨仇恨,这段时间以来,对晏知归早就没有了排斥之心,心里是很想多多接触的。


    只是她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会让庄乘月难过,只能有意克制。


    作为妈妈,最想认回儿子的自然是她,但也怕庄晏两家敌视多年,这个亲生儿子并不想认回他们。


    好在晏知归能主动靠近,让她觉得安慰了些。


    “小月是最会搭衣服,但也亏了知归模特身材,这么穿很有气质。”乔轻云笑着向他招手,“来吧,外边凉,我们进去说。”


    晏知归走近他们,认认真真地挨个儿叫人:“爷爷,爸,妈,大姐,二姐好。”再看看宋乾,勉为其难地喊,“大姐夫。”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庄老爷子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亲孙子,到底也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隔辈人看了只会觉得亲,早就不在乎那什么“小混蛋”的外号了。


    庄乘月敏锐地关注着所有人的表情,下意识地去比较他们对待晏知归和自己到底哪个更亲密,但他并没有得到答案,也知道这样不好。


    从不内耗的月圣在这件事上没办法不内耗。


    晏知归从后备箱拿出了几个纸袋,又跟等在旁边准备帮他停车的管家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大部队进了主宅。


    庄乘月跟着二姐走在前边,但走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想知道他拿的到底是什么。


    “哎,小月。”庄苡歆挽着他的胳膊,悄咪咪地问,“他这人到底怎么样啊?”


    “还行吧。”二姐突然对晏知归产生好奇,不是好兆头,庄乘月心里有一点咯噔。


    庄苡歆小声说:“我其实觉得有点怪,几年前那次并购案,不是因为他说了几句咱们卓志的坏话才黄的吗?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像个会碎嘴的人,你跟他相处这些天,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是不碎嘴,但偶尔毒舌吧。这事我问过他,他说没有隐情,没什么可解释的。”庄乘月实话实说,还是没忍住,问道,“二姐,你是不是想多了解他啊?”


    “我是挺好奇的,毕竟血缘上是亲弟弟,但见了面吧,又没有那种很亲的感觉。要说性格应该也是能遗传,我猜他可能就是在晏家被管得狠了,所以平时不显山露水,得费一番工夫才能接触到他的内心。”


    庄苡歆自顾自地说,偏头一看庄乘月的表情难过得都没法遮掩了,连忙晃晃他的手臂:“别这样嘛,你永远都是二姐的月宝,我就是好奇。”


    庄乘月是真的想哭,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胸口和喉咙闷得发酸。


    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二姐这样是人之常情。


    一家人都这么宠自己,就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另有其人,家人们自然也是下意识地想要宠着对方。


    何况那还是在晏家长大的骨肉,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流落敌窝的小可怜,心里肯定更多了一份亏欠。


    现在家里人顾着自己的感受不敢表达,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怎么能不懂事。


    “我懂的。”庄乘月违心地说,挤出一抹笑容,“他也是姐姐的弟弟啊,姐姐对他好奇也很正常。我觉得他不坏,性格很好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晏家那个环境造成的,我们给他多多的爱和阳光,他也会对我们敞开心扉的。”


    “将来爷爷就有两个孙子,爸爸妈妈有两个儿子,姐姐们也有两个弟弟,我们家更热闹了呢!”


    庄苡歆看着他因为刻意伪装而稍显扭曲的表情,怜爱地捏了捏他的脸,小声说:“月宝就是天下第一甜宝,但别担心,你在家里的地位没人能取代。”


    “你们姐弟俩咬什么耳朵呢?快过来坐。”乔轻云坐在沙发上向他们招手。


    庄苡歆立刻响应:“来啦来啦!小月,你去跟妈妈坐。”


    “嗯呐!”庄乘月正要过去,恰好晏知归走到他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多谢夸奖”。


    庄乘月:“……”


    我那是虚情假意,你最好别当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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