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脏水
对方的消息不算太长,但条数很多,文隽大略扫了两眼,差不多了解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就丢下了手机,没再理会。
很快,十五分钟过去,殿中的小仙君们重新摆着文书到他桌前排好队,文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等手头的工作终于暂时了结,将剩余这些小仙君的“作业”批阅完成,文隽无声松了口气,这才重新拿出手机,借桌上文卷的遮挡开始仔细查看信息。
看完后,他按了按额角,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是无语。
给他发消息的是一个ID昵称叫做“江水浪涛涛英雄”的人。
一连发了数十条,最开始的是客套地称赞了一下ID,说文隽的ID和他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一看就是个很有文学素养的高知分子——
对方找上门来的软件是某专供聊天的社交平台,找上门的渠道则是群聊,他从群成员列表向文隽发起了临时会话,所以才能一股脑发送这么多条,而不像那些直播平台那样,未关注的只能发个别条数,必须得到回应才能发更多。
而称赞完ID后,他开始引入正题,说了他的目的。
他说,他和文隽一样,看小莺直播了很久,但却从来没有被抽中算过卦,所以觉得不服气,还同仇敌忾地替文隽也可惜了一下。
——兄弟你看,你都是她直播间榜一了,还从来没被抽中过,这不是看不起你吗?
——哪有这样的呢?拿我们的真心和付出不当回事?
——花那么多钱喂条狗,狗还知道翻肚皮给摸摸呢,这给她就算白花了?
顺理成章地,他提出了想要“报复”一下莺芝的想法。
而具体细节,这位“英雄”虽然没细说,却也给出了初步的思路。
他说,文隽可以在群里说一下小莺对他始乱终弃的过程——以恋爱为由头,勾引他为她花这么多钱,结果她同时却还和其他几位“大哥们”牵扯不清,之所以跟他在一起,也只是为了骗更多的钱。
只需要指认小莺是个始乱终弃脚踏多条船的捞女,为了钱可以不顾手段。
就这么简单而已。
后续的一切事情,这位“英雄”都肯帮他继续完善,而且,他们还愿意支付一笔“安抚费”,以安慰他受伤的心。
最终的总结,就是那句“你好,我方欲出高价与您合作,给红线小莺一个小小的报复,让她认识到我们这些人的重要性”——也就是文隽先前在锁屏的提醒页面上看到的那句。
又把这人的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文隽一言不发退出了界面,转去个人资料,改了昵称。
异曲同工?
是,他在群里的ID是文思泉涌那个,直播间ID也是,但,谁要跟你异曲同工?
至于高价——他看起来像是很缺钱的样子?
报复……
这话前后逻辑都不能自洽,唬谁呢。
话里话外都在挑拨他这位“大哥”对主播起什么别的心思,像是笃定了他必定会有什么不堪的念头一样,偏偏还试图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
这手段,放一部分人身上没准真的有效。
但在文隽这儿,简直拙劣到了可笑的地步。
联系最近莺芝有关的事件,甚至都不难推测这人来自哪儿,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估计是把莺芝相关的人和事都找遍了,但愣是没找到一个真正“有关”的人——
唯一一个明面上显示过和莺芝有关的,还是之前惠恩庙直播时身为助理出场的他,不过苦于没有任何公开的身份资料及联系方式,所以不得不从直播的群里入手,试图撺掇观众粉丝来进行操作了。
很不幸,对方有概率选中的以及最终选中的两人,都是他一个人而已。
顶着新改好的ID,文隽面无表情回到对话框页面,手指连点几下,回了个字过去。
【不是文化人:滚。】
然后,他直接送了对方拉黑屏蔽一条龙服务。
要把手机丢回乾坤袋的前夕,文隽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刚刚看到的一句话。
砸那么多钱给狗……
什么破比喻,她明明是只小鸟。
思路这么一打岔,文隽忽然又停下了放回手机的动作,他点开另一个社交软件,打开了其中一人的对话窗口。
【文:最近怎么样?】
……
最近怎么样?
收到文隽的消息时,莺芝还没吃完晚饭。
她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新消息,再看看义愤填膺开小号跟各路牛鬼蛇神对线的红线小人,稍稍思考了一下。
工作吗?
应该算是有点忙。
……但业绩很一般。
明明已经很忙了,怎么业绩还是很一般呢……想到这儿,莺芝再看文隽的消息,就颇有种见了能够懂得彼此心路的难姐难弟的感觉了。
她打字:
【AA红线小莺:没达到预期效果。】
【AA红线小莺:还得再努力,共勉。】
明明莺芝算得上秒回,但对
面,文隽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隔了将近一分钟,回复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文:加油。】
外带了一个小喜鹊攥翅膀的表情包。
莺芝看了一会儿那个表情包,嘴角没忍住微微一翘,长按把它加入了收藏夹。
加油!
晚上的直播照常进行。
刚一到点,直播间开启的一瞬,大批量的观众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不过和之前想着来抢个算卦席位的情况不一样,这次到场的观众们里,有好大一部分都是为了昨天以及今天白天这两拨次的瓜来的。
甫一进入直播间,他们就开始刷林必珩和张逢期,密密麻麻占了一大屏。
而剩下的一部分观众里,除了莺芝的固定粉丝和观众,还有冲着今天看到的新瓜——关于莺芝的那部分瓜,才开始蹲守直播间的。
和前一波人一样,他们一进到直播间,也都忙不迭开始发弹幕询问给人家断错孩子的是不是她。
莺芝粗略扫过弹幕,对这些都不关心,也并不打算回应。
倒是有不少她的粉丝们站了出来,替她澄清和辩解着。
“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直播间,我是小莺。”
她说着一如既往的开场白:“职业月老,在线定缘,今天开放三位免费观缘的名额,有意向的观众们可以报名参与。”
也就是在此时,她的屏幕上,一排又一排的礼物特效刷了上去。
由于频率过高,整个画面都仿佛被遮挡,除了礼物提醒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礼物都是最低等的应援棒,但送礼人的ID就那样同一排地刷上去,夹在其中极为显眼。
[拜金捞女小莺还钱道歉]
莺芝:“?”
什么东西?
什么捞女,拜金什么,她怎么了?
很显然,其他的读者们也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不可避免的,大家的关注点和讨论点临时进行了又一次转移。
小莺是捞女?
拜金?
拜谁的金了?
这是在说什么?
镜头之外,红线小人整根线都僵住了,随后,它狂乱地抖了起来,气急败坏。
谁在污蔑它们月仙大人?
莺芝诧异地盯着那些礼物消息,略一思索,也知道了大概是谁在对付她。
估计又是那些人吧。
和跟踪她的那些,以及说她断错孩子的那些,是同一类的。
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这一次用的这种手段……
对付一名没有什么信息资料、没有什么明确社会关系的女性,他们所能想象到的“对付”,就只有这样以私生活为切口,编造一些绯闻吗?
有点过于不入流了。
还是说,因为这样才是最简单有效的?
莺芝暗暗叹气。想不到凡间的这些人,行事风格仍然停留在过去的百千年里。
不过她并不打算回应。
为什么要为了没有做过的事而进行所谓的自证呢?
她又不是林必珩,张逢期那一类,证无可证却不得不证的。
平心而论,莺芝并不怕被口水淹没。
如果真要以这个来污蔑她,那还是先摆出证据再说吧。
最后无非也就是对簿公堂。
她行端坐直,问心无愧,不惧。
就像她虽然指出了林必珩和张逢期的事,但至今为止,“被锤死”的,也就只有林必珩一人一样——
因为吴姝俪手握证据。
而至于张逢期,就算其他人再怀疑,也不能真的凭莺芝三言两语就给他定罪。
还得等,等证据。
反过来呢?
林必珩与张逢期两方,他们至多也就只能用目前这些腌臜的手段来报复、影响她,并不敢真的将她告上去。
因为心中有鬼。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了。
把如是这般的思绪丢到一边,莺芝看向镜头,继续今天的直播。
却见炫目的礼物特效再一次出现,比先前的还要更灿烂几分。
【[不是文化人]送出盛世焰火x5】
【[不是文化人]送出盛世焰火x5】
【[不是文化人]送出……
一整排刷上去,满直播间的烟花特效轰然炸开,璀璨夺目。
【你到底说不说:我去,我以为谁呢,点开一看这不我们文哥吗,改名了啊】
【履行摸鱼职责:文哥威武!用钱砸死这些臆想狂!】
【骂谁二次元呢:给我们小莺泼脏水都只舍得送应援棒,死抠货,谁能捞你?】
【晚间生物:还以为我迟早能成为榜一,现在看来……唉,估计拍马难及了。那我也来补几个吧。】
【[晚间生物]送出盛世焰火x1】
【[晚间生物]送出盛世焰火x1】
【[晚间生物]送出珠光宝玉……
已经可以堪称是光污染的屏幕中,顶着氪金后高亮特效的ID再一次出现。
【不是文化人:有卦的算卦,吃瓜的吃瓜,不要打扰主播直播,闲话少说。】
【履行摸鱼职责:文哥说得对,来看直播就看直播,扯什么有的没的——还我们小莺捞他们,神经病啊?小莺这么优秀他们也配YY?】
【给予她温油ma:普男死前的梦。】
【我真没有QAQ:主播,我想问问你给张逢期算的那一卦,他和女孩们缘线交缠,那女孩那边你能算出来详情吗?】
【你到底说不说:笑死,QAQ又来参加玄学交流大会了。】
……
有了榜一的大手笔清屏,直播间的讨论一下子就断了层。
随后,相熟的观众们嘻嘻哈哈,弹幕区的氛围就这么被拉回了正轨。
转折不可谓不神奇。
莺芝轻轻一抬眉。
那位榜一说的话……还挺合她胃口的。
什么都不提,就只说不要打扰直播——
可不么,她在意的确实就只是这个。
直播继续!
第52章 girls
这几场舆论风波在网上闹了好些天。
沸沸扬扬。
这些天里,基本上每次打开某软件,都能在榜单上看到几个名字:林必珩,张逢期,小莺。
青年演员多线操作且迷煎少女、老艺术家婚内出轨又和学生们不清不楚还有私生子,新晋网红疑似骗子外加和金主大哥暧昧钓鱼……这些看起来本不该有交集的几件事,偏偏有一个交叉点——某个主播。
或者说,某个当事人。
她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事件里。
所以,就有吃遍了这几个瓜的网友闲着没事调侃,把这几件事汇总在了一起,称其为“小莺事变”。
至于《家远方》直播的那一天,则被立为了小莺事变的初发日。
这个看似离谱的玩笑说法一经提出,就被许多人迅速接纳,并人传人地开始使用了起来。
说的人多了,渐渐就也不离谱了,反倒成了被默认的东西,演变成了一个可以拿来当典故的“梗”。
还有一些人说,小莺事变给这个一潭死水、除了粉丝打架以外就是纯人机AI的内娱,增加了许多的活人气儿。
不仅带给了各大营销号数不尽的热度和流量,给路人提供了相当充裕的下饭菜闲聊话题,同时还让粉丝们警醒,明星们竟然还有这么些个塌房方式。
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别的都不说,就只说林必珩——
搁以前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能离了那档子事儿活不了、活脱脱一个凭原始本能生活的牲口?
网友们:现在想象得到了,还亲眼见到了。
而作为引起这场舆论风波、惹得“内娱动荡”的罪魁祸首,莺芝无疑身处风暴最中心,但她的生活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没有被这些东
西影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心情。
吃饭,去庙里,工作,直播。
按部就班到了枯燥乏味的地步。
但她本人受用良好。
不仅能面不改色无视一些找事儿的弹幕,甚至对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周遭、不远不近跟着的那些人们也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再把话题绕回去,最开始出现的那所谓被她误判孩子亲缘关系、被她脚踩多条船狠狠捞金的金主,在她这种漠然的冷对待下,也渐渐地收起了一些气焰,不再那么嚣张。
只不过他们仍然一口咬死了莺芝的“恶行”,要求她公开道歉。
但也就仅此而已。
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方主动地从私下里联系过她,向她提出道歉赔偿的具体要求。
似乎他们只敢在互联网上下战帖,居高临下地叫嚣——也并没有多么期待能够“解决”事件。
好在互联网的记忆是很短暂的。
这些个话题在热搜榜霸榜了多天后,不可避免地开始往下掉排名。
终于,在话题热度逐渐走低,快要被网友们遗忘在互联网史书里的时候,又一条动态出现,直接引爆了已经趋于平静的网络。
【我是x大xx级表演系学生杨其梨,我实名公开举报,导师张逢期骚扰猥亵学生,逼迫学生就范】
轰——
社交平台当天就直接爆掉了。
喜欢上网冲浪的人群里,毫无疑问,学生党们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那么身为学生,看到有学生说在学校里被自己的老师猥亵骚扰——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能有代入感。
共情杨其梨所述内容的结果,就是他们看见张逢期的照片就想吐。
杨其梨在动态里说,张逢期当时担任她的指导老师,但却总在非上课场合、私下里与她进行对话,询问的也都是一些无关课业的东西,比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睡了吗。
她觉得这不太正常,所以开始经常避开对方,有时看到了消息也只当看不到。
张逢期察觉后,直接以课业成绩为饵开始了威胁,当然,言语间也会透露出一些如果她敢把这些事情透露出去,就如何如何的意思。
杨其梨无奈,只能压住自己的不适,勉强无视对方带给她的负面情绪。
毕竟,学还是要上的。
可事情的发展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退让果然并不能带来理解,只会让对方无所畏惧地变本加厉——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逢期越来越频繁地找她,一头热地在社交软件上说一些极度不合适的话,比如评点她当天穿的裙子太短、化的妆太浓,新染的发色太妖艳云云。
再往后,他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言语骚扰,开始往肢体发展——
表演课上,借上课教学的由头隐晦地和杨其梨进行肌肤接触,课余,他偶尔来到学校时,也会叫杨其梨一个人去见他。
地点或是办公室,或是酒店,又或是其他地方。
杨其梨不堪其扰——
不敢见,又不敢不见。
她本就性格内向,没有什么朋友,现下又摊上这样的事,面对身体精神的双重骚扰和压迫,她完全不知道能跟谁诉说委屈,也不知道能找谁帮帮忙,支支招。
最终,却也只能把这些情绪都自己咽下去。
她真的担心害怕,担心张逢期会像他说的那样,给她挂科、害怕他会一气之下让她退学。
午夜梦回,杨其梨没少偷偷哭湿枕头。
也正是这份胆怯和软弱,让她没能像吴姝俪一样,在“小莺事变”发生后就立刻站出来,为自己发声,为自己伸冤。
杨其梨一直在抉择,在犹豫。
如今选择站出来,是因为在学校的“杂七杂八墙”上看到了有女孩发问,问本校有没有人和她一样,被张逢期在课堂上骚扰过——
那条动态是个吐槽的树洞动态,洞主是别的学院的学生,吐槽之前选修张逢期的课的时候,感觉他好像在摸她。
原本她觉得自己是多想了,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怎么会摸她呢?没准是自己太敏感。结果最近的瓜太热闹,她跑去吃了两口。
这一吃不要紧,看了小莺直播的切片,她突然就醒悟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的不是多想,自己是真的被骚扰了。
但只是被摸摸碰碰而已,完全没有证据,不然就去举报了,也算为民除害。
洞主很郁闷,郁闷地来吐槽了。
看到这条树洞的当时,杨其梨整个人就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的学校——有别的女孩,和她一样,被这个禽兽欺负了。
那个叫做小莺的主播说得原来都是真的。
——受害者真的不止她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杨其梨突然就横生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软弱了。
哪怕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的被欺负的女孩们呢?
如果自己再沉默下去,等这件事的关注度落下,那张逢期就彻底逃掉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哪怕她真的会因此被大家指责不检点,指责勾引老师,被千夫所指……哪怕她真的会因此而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因此被退学,因此背上耻辱的烙印——
她也得让大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而保护那些将来有可能会被他欺负的女孩儿们。
这样的不幸,就止于她一拨吧。
所以杨其梨站了出来。
和吴姝俪那时一样,杨其梨公开实名进行了举报。
她也当然不可能跟莺芝似的,只凭一张嘴就在这儿说。
她附带了证据。
一些张逢期和她聊天时的截图,以及一小段录音。
截图都是像杨其梨所说的那样,活脱脱一个猥琐男骚扰年轻女性的缩影集合。
网上见过的恶臭男人能有多离谱,他就有多离谱,行径只带多、不带少的。
而录音作为证据来说,指向性和证明性就更明确了。
它的时长只有短短的十几秒,点开后声音很杂,并不清晰,伴随有一些莫名的窸窸窣窣,但不影响分辨其中的内容。
杨其梨说,这是她在某次被要求去私下里找他时偷偷录的,用的是藏在兜里的小型MP3——因为手机会被他管控,每次见面他都防着被拍照和录音,所以没办法用手机。
她尝试过好几次,只有这个MP3,因为太古早太落后,又只有小小的一枚,看着像是上世纪末那些只能插内存卡听歌的原始设备、完全不像是还能有录音功能的,所以才侥幸成功一次。
录音里,有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穿这么短的裙子,连小腿都盖不住——穿这么yd是勾引谁?”
“老师,我没……”
“噢?你想穿给老师看,卖弄风骚给老师看啊。”
……
如果不知道是谁在聊天,光听内容,还以为是情侣调情。
可这是杨其梨放出来的录音,身份已经近乎直白地袒露。
更何况男的那个声音虽有些模糊,却也能辨认出来是张逢期。
那些原本还不信张逢期能做出“婚内出轨”“有私生子”的网友们,这下也都彻底老实了。
这证据都放出来了,容不得不信了。
所有人的话题都开始转变。
——张逢期竟然这么恶心?
不仅仅是婚内出轨,出轨的对象里还包括了他的学生。
xsr学生,xq学生。
要了大命了。
冲浪的学生党们忍不了了,于是大家又都开始联名表态,请求有关部门以及学校严查这件事。
莺芝的直播间里,也有许多人在聊这个。
聊张逢期总算是被锤了,聊主播果然是神机妙算。
【说那么多,这么神奇的主播什么时候算第三卦?】
【帮我算算我能不能追到女神呗!】
第53章 “我算不出”
随着如此有说服力的证据出现,张逢期在广大网友视角里,和被“实锤”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同时到来的,就是莺芝的“风评”被扭转了许多。
先前持中立态度的那部分倒还好,他们只是观望,并不帮任何一方说话。
但绝大部分人站的都是张逢期、坚信张逢期这位老艺术家是被污蔑的立场。
在有心人的特地带动下,这部分人没少对莺芝进行全方位的攻击——从质疑专业能力开始,到人品到素质到道德,都被拉出来diss了一通。
说是网络暴力也不足为过。
也得亏是莺芝,要是换个其他的人来,说不定就会被这样规模的网暴给弄出什么疾病了。
虽然也有维护莺芝的人,但整体数量上,总归比不过有暗部势力加入、暗中推手推动,铺天盖地的指责。
在杨其梨壮着胆子把这事儿甩出来后,这场一边倒的“战局”才算有了转机。
即便由“有心人”和“蠢货”组成的联盟仍然在坚定不移地攻击莺芝,却被陆续有中立人士下场的维护群体给挡了回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这个主播是真的有本事,并且不畏钱权,不畏资本和势力,只为了给无辜的人们伸张正义,所作所为,都源于她那极其浓烈的社会责任感。
所行所思,都是为了“让世界充满爱”。
在这种强烈责任感的驱使下,她明知道手里没证据旁人会不信,也宁可顶着各式各样的眼光、背负千奇百怪的责骂和质疑——坚定地揭露那些“人性的黑暗”。
甚至不要算卦者的哪怕一毛钱!
连“回报”都是只要对方去庙里上香。
对,上香。
多离谱的要求啊对不对?
明明她这样厉害的“卦”,真真是千金难求一卦啊。别说千儿八百块的了,就算要五位数打底、六位数起步,七位开算也不为过的。
她能是图那点香火吗?她明明就是借此抒发自己的善心,知道自己的卦别人买不起,所以在用这样的形式不露痕迹不揭短不尴尬地帮助那些受害人!
这得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多么伟大的一些事啊!
完全跳脱出了“俗人”的范畴。
是[大义者]。
也就是莺芝不知道他们这说法,不然恐怕是要具现什么叫“无奈扶额.jpg”了。
而亲眼目睹了“小莺研究学”的学者们在直播群里五千字打底的聊天分析,文桐已经在工位上笑翻天了。
她收回落在手机上的视线,半撑起身,视线越过重重书卷堆出的小山,望向和她位置有着相当一部分距离的文隽,果不其然也看到了微微耸动的肩膀——肯定也在偷笑。
她重新坐回去,用手捧住脸,低下头无声地大笑着。
太可乐了。
还社会责任感。
这位女士的社会责任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强烈”,但说来你们可能不信——
她确实很图那点香火。
在推广姻缘殿影响力的大基础上,努力地赚香火提高业绩。
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就是这么的“俗”。
想不到吧?
哎哟,真的好可爱的一个仙子。
文桐乐完,又捧起自己的手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后台聊天软件,挂进莺芝的直播间。
她现在不去文隽那里抢了,自己也注册了一个,特地去挂了凡间的线路——
虽说一边上班一边看一位“事业心”极重的同僚工作,有不小的会被卷到的几率,但架不住这位太可爱了啊。
她在文隽那里看过几次后,就也没忍住,去弄了个账号。
实测证明,工作的时候当个背景音听,真的能让枯燥无味的工作多出几分趣味,是绝佳的调剂!
眼看今天的直播间弹幕一边倒,几乎全在惊叹莺芝的“算卦”技术,又看大家闹闹哄哄嚷嚷着今天的卦更难抢了,两次都没抢到机会,文桐也乐颠颠凑了个热闹,跟着刷了几句。
屏幕里,穿着简单长裙的年轻女性视线慢条斯理扫过偏下方,噙着她标志的笑容,温声温气开口:
“接下来,今天的第三次算卦名额开放,连线权限即将打开,请有意向的观众们做好准备……”
文桐手指动得飞快,飞快地跟队形扣出“准备好了”“快点吧”“今天必定是我”的字样,然后在弹窗出现的一瞬间,随手点了一下。
下一秒,她呆住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恭喜您,抢到了和主播连线的机会。】
【主播正在向您发起连线邀请,请问是否立即加入?】
……
莺芝熟门熟路地操作着直播间的功能,开放连线功能,发布提示、选定、邀请。
……嗯?
这人的ID——
“加班加到死……真是个好ID啊。”她由衷感叹着。
闻言,弹幕上,直播间观众们纷纷发出了代表着不敢苟同含义的“?”“人言否”成片成片地飘了过去。
莺芝在心里干咳了一声,明智地绕开了话题。
“请问这位[加班加到死]在吗?”
“如果在的话,请在一分钟内做好准备,加入连线……不在的话,那我们就要重新开放名额的筛选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对方接受邀请,加入了连线。
屏幕的另一半,被一个漆黑的画面填充。
没有人影,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
莺芝留意到,对方小屏幕的下角,代表麦克风的图标上也还打了个红红的短线。
——对方关闭了画面,关闭了声音。
这……
是不想被其他人认出,不想暴露自己吧?
莺芝心中了然,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转去打开了后台。
果然,对方通过私聊找到了她。
【加班加到死:主播,我不算自己,算家人行不行?我觉得你肯定行。我把我哥资料发你,你帮我算算我嫂子在哪,或者给我哥牵个线。】
莺芝念了一下这条消息,略作沉吟。
从对方的话里可以看出,对方的这个“哥”目前应当是单身。
那现在对方的诉求就是:通过对方的缘线,为他/她的亲属查看一下正缘的方向。
而且这个“亲属”关系不是夫妻,只是手足。
就像之前直播间有人问能不能根据自己八字算爸妈姻缘一样……肯定是不行。
要想这样来“算”别人,必须给出更详细的资料。
但如果资料够用,那……虽然有点麻烦,也勉强能用她的职权查看一下。
莺芝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可以。”
对方很快发来了信息。
没有名字,只有她的照片和八字,以及她那位“哥”的八字。
看到这些内容,莺芝眉心微微一叠。
直播间里向来说的都是要求姓名生日以及照片,但这次这个女孩给的信息也太少了,不仅自己的没有姓名,连她哥哥的姓名和照片也没有。
——够用。
可虽说够用,但却是卡在“及格线”边上的。
照片和八字能够让自己把目标锁定在她的身上,既然锁定了她,那自然也能看到她衍生而出的亲属们的缘线。
然后再利用八字,从而让自己进一步锁定她的兄长的缘线是哪一条。
完完全全卡在够用的边边上。
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隐私的低泄露,以及信息的高准确。
这是巧合,还是对方也很懂所谓“玄学”?
莺芝拿不准。
但也不打算拿准。
对方是什么样的情况和状态,她不在意,她只用算卦就行了,对方不想暴露更多,她也不会深挖,给的资料够用就行。
她皱眉,皱的是这个八字。
从给出的八字来看,这兄妹俩……
年纪可都不小了啊。
这么往前一轮轮翻,那得是百岁都刹不住底儿的。
真的假的。
难道是在考验她?
还是给了个“历史人物”的资料?
但看照片,也不像,发式打扮像是现代的人。
不过,也无所谓。
对方要是胡乱给一个,那证明也不是很想算这一卦,不在意结果,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于是乎,直播间的所有观众们,就都看到主播把资料记录了下来,然后闭上眼,开始熟悉的掐算环节。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的掐算时长,比任何一次
的都长。
长得有点离谱。
【什么情况,小莺这是又算出来什么惊天大瓜了?】
【上一轮吃瓜大会还没彻底结束呢,新的就又要来了?】
【主播你别不出声啊,你不出声我紧张。】
【小莺这个沉默,让我忍不住开始期待了啊,感觉会是个不一样的结果。】
……
正当大家各有猜测时,备受瞩目的莺芝终于睁开了眼。
她脸上笑容微微敛起,有了一丝凝重。
“你这个情况……”
【加班加到死:什么情况?】
“……”莺芝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慢吞吞地摇了摇头,“我算不出。”
【???】
【什么情况!?小莺都算不出的?】
【我kkkk,啥意思?】
【难道是乱编了点信息,误导小莺来的?】
【我以为是个惊天大瓜,结果是来砸场子?】
……
“不,不是的。”
不等加班加到死自己出面解释,莺芝就率先开了口。
“我算不出,不是说她给的信息有误,是指她要算的内容,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是什么意思?】
【这位姐妹,你能不能说一下你算的是啥啊?】
【没记错的话,刚刚小莺说,这位加班姐算的是她哥的姻缘吧,小莺这个意思……】
【加班加到死:——果然啊,我就知道这厮没姻缘!】
【?】
【不是,姐妹,你是你哥仇人转世?】
【哈哈哈哈哈绝壁亲兄妹了】
【笑死我了兄友妹爱啊这是】
【哥哥:听我说,谢谢你:)】
……
莺芝:“……”
饶是她,也被这互动给震了片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的,她观缘的结果就是,对方没有[“姻”缘]。
但这个没姻缘……莺芝觉得,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失职。
这种情况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对方命里就是没有姻缘,另一种就是观缘者的道行太低,看不到。
第二种最常见,比如一个初接触观缘能力的新人,就看不到功德远超自己的人的“缘”,或者凡人无法看到仙神精怪身上的缘。
但莺芝身为姻缘仙,司掌天下姻缘,就算是比她身份地位高再多的人或仙,只要同处这片天地下,受天地规则约束管控,哪怕是天君殿那些世间的管理者们,亦或财神殿的财神爷,这些人的缘,她也都能看到。
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但要是前者……
前者除了这人这辈子确实没姻缘命以外,还有一种具体的情况,就是对方姻缘的“契机”还未到。
也就是指,这人的红线还没有跟命定之人牵上——
命里没有缘的人,想要有缘,除了自行努力发展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姻缘殿出手,用姻缘殿的红线,佐以姻缘簿点缘笔,来帮助对方制造“缘”。
毕竟世间总有些人生来就是各种亲缘淡薄——天庭的神仙们差不多有一半都属于这一种。
但论整体人数,有大基数在那里,还是比不过凡间。
而处理这些仙和人的各类“缘”,就是送子殿姻缘殿等这些部门的工作了。
神仙们有需求会来找姻缘殿,至于凡人的话,就得姻缘殿主动介入了。
该送孩子的送孩子,该送对象的送对象。
莺芝平时在直播之余,处理的工作中,就有一部分是给这类人补缘牵线。
考量筛选群体和目标,为他们牵线,搭出可以跨越重重困难的缘分之桥——
世间婚姻万万千千,偶尔才会有那么一对的贫富地位权利等方方面面差距过大、但就是意外搅合在了一起,且还意外合拍的人……差不离就是这情况了。
除了真正的钉子户,有了姻缘殿的介入,大部分人都还是能在漫漫的生命中拥有那么或长或短的一段缘的。
莺芝认为,这位“加班加到死”的哥哥,或许就是这种人。
是她还没顾得上帮忙牵线的那一部分人,之一。
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牵上线……
莺芝心里汗涔涔的。
果然,自己还需要磨练和努力。
上任少说也有几个月了,对于前任姻缘仙留的工作竟然到了现在还没能处理完毕——
工作效率太还是低了。
工作方式也有很大问题。
都没能想到先从岁数大的开始补起,单纯地想着年轻人群体大所以需要处理的也多,太片面了——
这不现成的工作失误就出现了么?
这么大岁数的“漏网之鱼”都还没能有着落!
惭愧,惭愧至极。
心中羞愧,莺芝对“加班加到死”那位哥哥便也更加同情起来。
“他至今单身……”
她犹豫了一下,才犹豫着继续。
“……也不是他的错。”
【加班加到死:没事的,你不用替他说话,我还能不知道他?】
【加班加到死:他该!】
莺芝:“……”
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真的很抱歉。
让你寡了这么久,还要被亲人误会。
她斟酌道:“牵线的话,我没有办法单方面进行这种事……这样吧,你私下里联络我一下,或让他私下里联络我一下。”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寄一根红线过去就行的,还得她亲自见到人,了解详细的情况,亲自在姻缘簿上为对方添上这段缘,或为他和合适的人牵上线。
虽然说不该额外主动照顾某位凡人,但毕竟是她工作失误在前,也算是她的补救了。
【加班加到死:啊……这个……】
【加班加到死:这就不用了吧……】
莺芝有些失语。
怎么就不用了?
你哥单身了那么久,又不是其他来算卦的那种,受过情伤的,为什么不需要姻缘啊。
是不信她的能力吗?
“……免费的,不要钱。”莺芝补充道。
“也不用你们跑,我去找你们就行,路费花销全部自负。”
这态度让弹幕又是一顿轰然。
为了这么个“算不出”的姻缘,小莺竟然肯做到这种地步!
宁可自费去找网友也要替她哥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是心怀大爱啊!!
“……”文桐被迫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看出来了,这姻缘殿的仙子估计是觉得自己在怀疑她的“职业素质”,但问题不是这个啊。
对对方的能力,她当然是深信不疑的,毕竟这可是天地规则赋予的能力,问题是——
她不敢啊!
她可是背着那个死鬼哥偷偷来玩的!
她也知道,这仙子跟她那哥哥认识。
哪敢在两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暴露?
【加班加到死:没事,等以后缘分到了,我会找你帮忙的!】
莺芝还想说什么,但看对方又从私聊里发来了联系方式——完全不像是“怀疑”,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便也同意了。
“那等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加班加到死:没问题!】
弹幕的哗然下,这卦总算是结束了。
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这一卦都有种窝里窝囊的憋屈感。
没吃到瓜,甚至也没听到什么感情纠葛,连那个算卦人的样子和声音都不知道!
怪难受的。
好在莺芝似乎也知道。
感受了一下灵力,她沉吟片刻,在所有人习以为常刷着的“再来一卦”中,点了点头。
“今天再加一卦。”
“请各位做好准备……”
刷是刷了,但每次还不是没结果
地就结束了?
谁也没想到,明明每天都在刷,今天还真给加了——绝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名额已经被抢走。
“——[华晓识]”
第54章 还要说吗?
直播间里观众数十万,没人想到莺芝真的会开了口子,同意再加一卦。
所以在莺芝开放连线权限的档口,许多观众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都还在吵闹起哄,完全没顾得上去抢。
而等彻底明白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机会早已消失。
屏幕的另一边,已经有新的观众出现,施施然占据了这一片位置。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错过了这辈子最近一次接近小莺算卦的机会!】
【死手,为什么不能凭本能抢啊!快动啊!】
【不对啊这个连线观众的ID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
【我去华晓识!是华晓识!】
【《家远方》里的那个!那个歌手!】
……
直播间的氛围被这个新出现的人又一次带起小波高潮。
被一分为二的屏幕上,莺芝居于右侧,另一边,是一名身穿居家服的女性,她坐在沙发上,气质温婉,样貌和柔。整个人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年轻,却也不显岁月痕迹,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当那张不含一丝攻击性的脸庞出现在画面里时,许多人都感到了熟悉。
即便不认识她,不熟悉她的ID,也不可避免地会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直到有人在弹幕点出她的名字,又聊起她的相关事情,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这些天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瓜们,小莺事变的出处,那场来自《家远方》的直播,网络上传出的视频切片中,可不就正有她的身影么?
不是华晓识又是哪个。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莺芝也有些诧异,略略带了些疑惑地看向屏幕,打了个招呼:
“你好。”
一段时间不见,华晓识依旧是那副腼腆的样子,笑的时候微微垂下眼睫,整个人好似比水还要温吞。
“好久不见,小莺。我……我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吓到你吧?”
【小莺吓到没吓到我不知道,反正我吓到了】
【妈呀怎么突然来了个明星,没记错的话这姐唱过好多电视剧的ost吧?就这么突然开始走到台前来了?还走到网络直播间来了?】
【华晓识原来也在小莺直播间潜水啊……哈哈,这么一想明星和我也没什么区别,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个世界的空气看同一个主播下饭】
【醒醒好嘛华晓识明显是在蹲小莺的直播,从上次家远方的直播就能看出来了,她有卦想算】
【我记得,在华晓识是不是快结婚了啊?】
【噢~~~~】
【懂了哈哈哈】
……
华晓识似乎也看到了弹幕上大家的起哄,神色更显窘迫。
不等莺芝回应,她就又一次开了口,语速也快了不少:
“是这样的……我上次就很想找你来帮我算卦,但没想到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当时录制结束,我去找你的时候,易姐说你已经离开了。所以我就来直播间等你了,不过你的直播热度实在是太高了,我这么久都没能抢到机会……”
说到这儿,华晓识自己似乎也觉得身为一个公众人物,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别人直播间里,还说这些话、确实不大合适。她有点不大自在地挪开了一下视线,随后很快又移了回来,虽然忐忑,但却没有退缩地和莺芝对视。
“终于在今天有了这个机会……嗯,看还有这么多观众没能抢到,我似乎……也挺幸运的。”
莺芝温和地笑了笑。
有人愿意找她算卦,就是她下来的意义啊,如果不是灵力受限,她每天能摆摊出来算一百卦——这都是业绩,永远不嫌多啊。
更别说还是华晓识这样,虔诚的、期盼的,满心等待着她伸出手的人了。
这是她这位姻缘仙的价值所在。
莺芝很高兴。
反映在外在,那就是她的笑容更加情真意切了。
“好啊——既然这么巧,能让我们在此时此刻以这样的形式重逢,那看来就是缘分让我来为你算这一卦的。”
华晓识欣喜:“那接下来……”
她记得,在《家远方》直播时,小莺只面对面看着林必珩和张逢期,就能算出他们的情况。
但在小莺自己的直播间里,却需要姓名生日照片这些。
那自己这次……
“是要发送我的个人信息给你吗?还是什么别的——”
“不着急。”莺芝温声,“你先告诉我,你要算什么?算你自己,还是和刚刚那位观众一样,算她的哥哥、也就是自己的亲人朋友?”
联想到刚刚那位一点没露的黑屏朋友,华晓识了然。
她略略思忖了片刻,声音放得有点轻:“我想……”
“……算算我和我未婚夫的婚姻……可以吗?”
说完这么一句简单的内容,她的耳朵已经烧红了,整个人都有点不大敢直接面对镜头。
许多观众都忍俊不禁。
纷纷调侃起她来。
【这位姐姐也不小了,怎么这么纯情的啊,说个男朋友都会不好意思。】
【好可爱啊啊啊姐姐男人不值得你看看我吧我喜欢你的声音!】
【难怪华晓识唱了那么多歌,人也长得漂亮,但愣是没啥名气……像她这样的,估计没法在镜头前自在吧,糊也是命】
【脸皮薄怎么了,歌手靠声音吃饭又不靠脸皮,只要唱歌好听,就不怕没饭吃】
【做个幕后的创作者也挺好的,而且看她这个脾气,等结婚之后,估计更不怎么在人前出现了】
【听说华晓识之前有过一段,现在这个是第二任。】
【一夫一妻一孩子一小家,温温馨馨也挺好,没准这就是她的追求呢。】
【华晓识看着就是个很美好的人,算是到目前为止少有的我不想看到被拆散的一对……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吧。】
【祝福。】
……
听了华晓识的回答,莺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那私聊我你的个人信息吧,如果想要准确一些,可以把那个人的个人信息也提供一些。”
华晓识“嗯嗯”了两声,迅速把所需要的东西发送给了莺芝。
“我其实是结过婚的……但是只是领了证,还没来得及办婚礼,他就意外离开了。”
在莺芝查看私信,浏览资料信息的时候,华晓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大概能算出来这些……但我既然是来找你了,就不想有隐瞒,有些事我能说的,就不要浪费你的能力去探测了,我听说这行都是窥探天机……有损寿数的。”
“所以小莺,有需要的话就都来问我,我会全部告诉你的——你要省着一些,不要过渡耗费精力,求你帮我算未来就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千万不要为我浪费更多!”
莺芝听得忍俊不禁。
当时在录制《家远方》时,华晓识一直被其他几人有意无意地压着,不给她出头抢风的机会,所以莺芝竟也是头一次发现,对方还有这么一面。
单纯可爱。
虽然对于她的年纪来说,这种特质可能过于天真了,有点不合时宜的幼稚,但也没什么,毕竟全都是出自于她本人与生俱来的善良。
很讨喜。
莺芝没有纠正华晓识的说法,她浏览着华晓识发来的个人资料。
姓名,华晓识
性别,女
年龄,42岁
生日,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
情感状况,丧偶,二婚备婚中
姓名,梅仁兴
性别,男
年龄,35岁
生日,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
情感状况,离婚,二婚备婚中
另附带了两人各自的单人照,以及一张合照。
资料很齐全。
和先前那位[加班加到死]所给出的信息完全是两种风格。
一种是刚好卡着勉强够用的边边,另一种则是生怕不够用、尽可能详细地给——如果不是条件限制,莺芝毫不怀
疑对方会直接来找她,让她面看。
只是……
当初在《家远方》录制现场时,隐隐约约从华晓识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莺芝默默叹了口气,把资料摘抄下来,回转到直播间。
“资料很细致,能够精确地算出来。”
华晓识欣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莺芝点了点头:“不过先放到一边,说一说你和你目前婚姻对象的相识相处吧。”
闻言,华晓识一愣。
随后,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红意。
“这……”她讷讷片刻,最后一闭眼,“……好!”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的感情,有种在不分场合晒幸福,不穿衣服裸奔的感觉——但如果是算卦所需,那也不算什么。
华晓识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和他是之前通过亲戚介绍认识的……我嘛,工作比较忙,也不怎么社交,最多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写歌,所以朋友圈子很少,这么多年也都没有认识什么工作以外的人。”
“但我年纪不小,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总会被说。后来亲戚就给说了一个,我们抽空见了一面,虽然对方也是二婚,但整体聊下来……感觉还不错,就试着处了处。”
“我忙起来忘记吃饭,他就做好饭给我送来,不管深夜还是半晌……我不会做饭,他也不嫌我,还说做饭是腌臜活,刀啊血啊的,他来就好,女孩子是花,不用碰这些……”
“他就是,很体贴、很包容,不嫌我笨手笨脚,也不嫌我年纪大他很多……我们没有吵过架,也没有闹过矛盾,就、就……就是这样。”
华晓识期期艾艾:“……说完了,还要继续吗?”
第55章 非良配
莺芝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华晓识,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稍等。
随后,她便低下头去,摆了个掐算的架势,实则运起灵力开始在姻缘簿中筛选检索相关的缘线信息。
主播不说话,直播间里的氛围却也没有凝固,依旧热热闹闹的——知道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众人的情绪反而更高。
所有人的期待值都拉得满满的,交流着彼此的看法。
【难怪华晓识一提起对方就脸红呢,原来感情这么好。】
【还真别说,虽然可能有华晓识的主观滤镜在这里,但这个人听起来确实还不错,有点人夫感在里头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二婚的人会照顾另一半”?】
【对不起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不管深夜还是半晌”吗?他不上班的吗?】
【听这意思,这对婚后的身份,估计是老婆养家老公持家?其实也还行,华晓识虽然不是头部明星,但毕竟是娱乐圈的,收入应该不低,顾一个小家生活绰绰有余,只要男的别追求什么豪车豪宅名表奢侈品,生活肯定是能有滋有味的。】
……
显然,华晓识和刚刚只顾和莺芝说话完全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加班加到死”、以及其他一些来算卦所以全部身心都在主播身上的观众们不一样——
在莺芝算卦时,她虽然也咬着嘴唇目露期待,但视线却时不时就会落到弹幕上。
或许是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她下意识就回应起了弹幕上观众们的疑问。
“他上班的,不是无业游民,也不是全职家庭煮夫,不过还在创业阶段——他做饭的手艺很好,现在在计划着自己开店。”
“他说……我以后可以作为‘明星体验官’给店里留一些纪念,店里可以放我的歌,挂我的奖杯,把店也可以挂在我的名下……”
华晓识解释着,脸颊上又漫上了笑容:“其实他想做家庭煮夫我也很愿意……但他说,不想我那么累,也不想我看轻他,想做个有用的人,想养我。”
【你到底说不说:哇塞了,看得出来,华晓识姐姐是真的陷进去了,对这男的很满意啊】
【履行摸鱼职责:其实我也觉得很不错……温柔挂的男人啊,感觉还挺适合华晓识的,两个温柔的人碰在一起,生活品质应该不错,祝福吧】
【一只浪迹瓜田的猹:我是想祝福的,但是理智告诉我再等等,反正都来到我们直播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大笑)哈哈哈哈,希望不是我草木皆兵】
【骂谁二次元呢:小莺姐姐宝宝女神,快点继续,你不盖章的cp我不敢磕啊!】
【晚间生物:我有个问题,这男的想开店,有管你要钱吗?】
【给予她温油ma:对,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而且,会不会他说那些只是为了想利用你的名气来给他的生意拉客?】
【FFF在逃纵火犯:受不了你们了,这么阴暗吗?没毛病也非得找点毛病出来,人家就不能是真的真爱吗?】
……
华晓识也看到了观众们的起哄,她依旧抿着笑,完全没因为他们的挑剔和“找事儿”而有任何不愉快,只是轻轻地摇头,态度始终温柔。
“没有要我的钱。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啦,可能很多人都觉得,他和我这么一个……比他年纪大这么多的人在一起,肯定是别有所图——”
“但是没有呀。”
她眼底含情,甜蜜脉脉:
“他家里的情况……其实很不错。两边真要论家世,我才是高攀的那一个。如果不是有亲戚介绍,我们真的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很难有认识的机会。”
“而且我只是一个歌手,他家里往上数,有在商业领域做得很不错的,也有从那个(政)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有点配不上他。”
“——那他图我什么?扑哧……我之前也很奇怪,有问过他,他说,他喜欢我的性格,觉得是能和他达成灵魂共鸣的人。这个说法……咳嗯、是不是很那个?比我还要像一个文艺行业的从业者……”
可能是因为这里“咖位”最大的除了莺芝就是她,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观众们百分之八十都是莺芝粉丝的缘故,在她说话的时候,直播间整体的氛围要比《家远方》那次好上许多许多。
毕竟这里的观众们只图看乐子,不像家远方那种奔着各类明星来的,没什么非常致命的“粉籍”。
大家哪怕是挑刺,也是相对友善的。
在莺芝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华晓识俨然已经成为了另一位主播,和弹幕聊得有来有回,全没了之前在镜头前那种拘谨和木讷。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在聊的是她很想要和人分享的内容,所以说起来比较顺畅和高兴。
“所以谢谢大家的关心啦,他应该不是图我的钱和事业——我来找小莺算卦,说实话……是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安心吧。”
“——小莺怎么这么久?是哦,怎么这么久?”
有观众指出了这一点,华晓识下意识跟着念了出来,符合了一句,随即也是一愣,反应过来,略带诧异地看向屏幕另一边的莺芝。
熟悉的画面中,素色长裙的女性仍旧闭着眼睛,脸上不见任何情绪。
这一幕,让华晓识无意识地生出了些紧张。
对哦……这一次她掐算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
于是乎,她也渐渐没了声音。
哪怕弹幕仍然在热烈地想要和她交流,她的注意力也几乎全都挪到了莺芝身上,无暇再管其他的更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分钟过去,莺芝始终没有睁开眼,华晓识的一颗心也跟着高高吊了起来,上上下下,忐忑摇摆,没个定处。
难道……她真的没办法和他好好过日子吗?
年龄身份、种种条件都不匹配的婚姻,注定无法继续?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察觉到了不对。
莺芝现在的这个状态,在每天的直播间都要出现三次,谁都知道这就是她“正在算”。
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今天的这一次,十分的不同寻常。
之前每次,她一般也就是半分钟、最多一分钟,就会结束这样的状态,笑着看向镜头,和大家说起她算出来的结果。
可现在……
两分多钟了。
华晓识的信息给的不够?
还是因为是第四卦、超出了以往的限制,所以算起来比较困难?
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久吧?
终于,万众瞩目之下,
莺芝缓缓睁开了眼。
她脸上没有熟悉的近乎于格式化的营业笑容,没有大家习惯的轻松温和……
华晓识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沉下,沉到了地底。
“我……”
她想要开口,声音却都带了点涩意,全然没了刚才的轻松和甜蜜。
“……小莺,是结果不太好吗?”
莺芝看向她,嗓音倒是和往日一样柔和悦耳:“你再重复一遍,你要算什么?”
她这个态度,是个正常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弹幕上闹得更厉害了。
许多人在嚷嚷着反转,还有人喊着“果然有问题”“但问题出在谁?”“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云云。
只一小会儿,直播间的讨论热度就已经直接翻了个翻。
华晓识顾不上那些,心脏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讷讷片刻,理解了莺芝的问话后,勉力吞咽了一下,艰难点头。
“我……想算算,我和我相亲对象的姻缘……”
华晓识尾音刚刚落下,莺芝已经给出了答复。
“——不可。”
果断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白的结论。
华晓识被她这干脆的态度惊到,甚至来不及失落,。
“什……”
莺芝揉捏了一下眉心,借眨眼压下眉宇间些许小小的疲色,认真地看着华晓识。
“这段缘,不可。”
华晓识这才回过神来。
莺芝又接着道:“他非良配。”
是他非良配,不是自己吗?
华晓识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竟然不是良配?
没道理啊。
“可明明……”
明明他对我很好啊。
莺芝阻断了她的欲言又止:
“我听到了你刚刚所说的内容。”
今天的三卦本已经结束,给华晓识观缘,是额外又加了一次。
要说这对于莺芝来说原本也没太大关系,只是需要多消耗一点点灵力而已。
但问题在于,在这一次的观缘里,她看出了点别的东西,顺便又查看了点别的——这导致过度使用灵力,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透支,她脑子里现在正一抽一抽地刺痛着。
压着不适感,莺芝尽量不显露出丁点痕迹,如常地开口,只是语速比之前更缓了一些,神色也更显凝重。
“但你应知,人心隔肚皮的道理——”
“据我所观,你给予我的那张相片的主人、也就是你目前姻缘线所指向的对象——他命中带煞,姻缘浅薄,是穷凶极恶之相。所以,实非良配。”
穷凶……极恶?
这个判词下得不可谓不重。
直播间里许多的弹幕都和华晓识一样,直接被这个词语给镇住了。
须臾,有人试探发消息,也道出了华晓识的心声。
【穷凶极恶……是什么个意思?】
莺芝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措辞。
“概括一下的话——他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暴力,当然,这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但结果如此。”
“他和前任妻子的姻缘线结束得极为突兀,我详细查看后得知,这终结于她的忽然去世。”
第56章 无法定论
莺芝的话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其中蕴含的内容,在大家听来却有些“绕”。
大多数人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就立刻理清楚这几句话里的信息,就连全身心都搭在莺芝身上的华晓识,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迟滞地理解着莺芝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拼凑成句、搭出前因后果。
然后,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你的意思是……”
华晓识连完整的句子都不大能说得出了,所吐出口的,只有零碎的字节。
“他……妻子……”
莺芝看着她,眼中蕴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华晓识脑袋成了浆糊,厘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她心绪纷乱,辗转难明。
【妈,妈呀……真的假的?】
【小莺是说,华晓识的那个对象,是个暴力狂,喜欢打人,然后他那个前妻之所以成为前妻,不是离婚了,是因为死了?】
【他把他老婆打死了??!现在又跑出来重新相亲??】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把人打死了不用坐牢的吗,他才三十多岁,结过婚又坐过牢,时间也来不及啊。】
【要是真的,这都不是涉嫌犯罪了,是妥妥真的犯罪了啊?】
……
弹幕上,观众们炸开了锅,质疑有之,惊异有之,群情纷乱。
莺芝端坐于满屏的争论之中,强行压下又一波翻上来的大脑刺疼,神情中不见笑意。
“我所能看出的,只有他命理含煞,前段婚姻结束突兀——像这等煞气过重之人,本就伤妻伤子,命理所利只有他自己。”
“而当我循着他的缘线去探寻他那位妻子的缘线,所见便只是更为突兀的直接中断。”
代表着一个人一生所有缘分的长线,其中每段缘分到了结束之时,一般都会有一个逐渐衰退的过程。
无论是渐渐变淡的人际关系,逐渐远去的亲子手足,感情消磨的夫妻搭档,亦或是生命到了末端,因患病或自然衰老而产生的体质下降等,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但华晓识那位姓梅的相亲对象、他的前任妻子,缘线却没有这段逐渐衰弱的过程——
这代表着她实为横死。
横死,所代表的含义也不算多。
无外乎于天灾、或者人祸。
结合那煞气缠身的男人命格所显,
莺芝也试着去寻求更多,但奈何除了观算命格命理这种基础的东西以外、她的权能相关只在姻缘。
其他的方向,如果想知道,就只能依靠以上方式,一点点寻求佐证、再加旁敲侧击地推论,才能得出一些内容。
所以最终,哪怕是已经极尽所能,莺芝所探查到的也只有这些。
至于更多的,她究竟为何而死,后事如何,横死之事是否与她的丈夫有关联……莺芝实在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她诚实道:“她的死亡原因为何,我现在并不能就此断言,因为这些并非我所擅长的领域——希望大家也不要直接下定论,一切还需要再探究考量。”
闻言,华晓识却没有任何喜意。
她面色依旧苍白,踌躇了许久,才看向莺芝。
“小莺,如果我想去进一步的‘探究考量’……要怎么做?直接去问他吗?”
【不是吧姐,你还探究啥啊,还对那男的抱有希望?主播不都说了,那男的爱打人啊!】
【华晓识你清醒清醒,我看小莺直播这么久,还没见她算错过哪怕一次,她说了那男的是个暴力狂,他绝壁就是,你是真不怕婚后被打死啊?】
【我晕,恋爱脑能不能都别出来霍霍我们的智商啊,尊重祝福好吗】
【姐你清醒一点,这种男的,他老婆就算不是被他打死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要他了行吗?】
……
观众们比华晓识本人还激动,莺芝都还没开口,弹幕已经飞快地滚动了起来。
华晓识咬着唇,脸上显出一些挣扎,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
“我不是还对他抱有希望……我是想知道真相。”
她解释道:“因为当初介绍他给我认识的亲戚,那时候说的是……他和前妻是离婚分开的,他本人也从来没有提及过前妻的任何事情,我以为他们两个是因为性格不合适,所以和平离婚了……听了小莺的话,我很惊讶,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就算是出了事故,突然去世了,也没有必要瞒着我啊 ?”
【……姐你是真傻白甜?】
【小莺是严谨,所以不把话说死,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推理能力总该有吧?一个好好的人,嫁了个暴力狂,然后突然死了,结果老公相亲寻找下一任,还瞒着相亲对象不跟人家提自己老婆已经死了的事儿——你稍微动动你的脑袋瓜想想呢?】
【有些猫腻能直说,有些不能,但你拿着不能直说的猫腻去问人家能不能直说,人家能说有吗?哎哟气得我,都糊涂了。】
【还去问他?大姐,这种情况,你立刻从他的世界消失才对吧,不然说不定哪天他看到这直播的切片,先让你从世界消失了。】
【好言难劝想死鬼,你真想去,记得提前报警。】
……
华晓识被指点得也有些无措。
“我不是……我知道可能有问题,我也不是真的死心塌地信任他——介绍我们认识的,是我亲戚,我不相信他们会害我啊,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害我呢?”
眼看她已经快要在跟观众们的一来一回对话中哭出来,莺芝无视了突突直跳的侧额,轻轻呼出一口气,道:
“你想知道更多,我可以帮你。在那之前,你就先好好保护自己。”
今天的直播,捂是捂不住的,哪怕前边几卦都是添头,只有最后这么一卦算得上是“有爆点”,但毕竟有华晓识这位明星在这里——
而她又是这一卦的主人公。
莺芝毫不怀疑,尽管直播还没结束,可现在这会儿,社交平台上也已经有了关于今晚直播内容的词条出现了。
暴力、相亲、华晓识——甚至于并没有被她下断言的“导致妻子死亡”,估计都会出现在其中。
而所知者众,华晓识的那位相亲对象、以及她的那些亲戚、共同的朋友们等,均有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如果一切真的只是场误会,那倒还好;但如果真的是最坏的情况,那么目前,华晓识所需要做的,就只有保护好她自己。
至于其他的……
莺芝郑重应道:“我可以想办法去多探寻一些,帮你完善这件事的因果,交给我就好。”
身为一位姻缘仙,她要做的,其实只是帮助“信徒”剪除这段不好的缘,阻止“孽缘”的出现,就足够了。
但身为一位仙人,莺芝还是想尽可能地,在有人找上门来寻求帮助、并且自己确实能够帮助到对方时,做更多一些。
再者,华晓识虽然人很内敛,在圈里的风评却不错,网络上的资料里也都有记载,她每年为了公益付出多少多少。
退一万步,抛开什么所谓的仙神助人不谈,就只说像华晓识这样“优质的信徒”——那不也是要尽量维护的吗?
所以莺芝应得极为顺畅。
听她如此说,华晓识怔然片刻,随即大喜,脸上一瞬掠过喜色,但转瞬又被忧思取代。
“你……这件事很难啊。你又不认识他们,最容易获得信息的,就是我了吧?”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我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你今天能帮我算这么一卦,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小莺,谢谢你。但是我自己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再三对莺芝道过谢、并承诺一定会去月老庙添香火后,华晓识没有多停留,匆匆断开了连线。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看呆了。
【一只浪迹瓜田的猹:什么情况……这就走了?】
【骂谁二次元呢:不是,她要做啥啊??我严重怀疑她会直接找上亲戚去问,别啊姐姐,你理智一点!!】
【给予她温油ma:直接分手,别做多余的事。】
……
【我真没有QAQ:主播说要帮忙,怎么帮?你不是只擅长姻缘吗,已经从华晓识给出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男人前期的缘线,能算出来的已经全部算出来了吧,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我真没有QAQ:难道是要去找你的同门们、有擅长测算生命、厄运、未来这一类的?】
【履行摸鱼职责:……世事变迁,斗转星移,只有QAQ兄依旧坚持玄学交流,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想着玄学,牛。】
……
莺芝没有回应观众和粉丝们的问询,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灵力透支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眼看华晓识离去,她忍不住又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刺痛感。
尽管这一卦算得上是草草结束,莺芝还是在简单的告别招呼之后,直接结束了直播。
直播间黑屏的三分钟里,观众们仍未讨论完,意犹未尽地转移阵地,去往群里以及各大社交平台。
文桐也溜溜达达摸去了一个群,看大家讨论着华晓识那个对象的情况,也搓搓手,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加入了对话。
她埋头在文书后,一直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留意到,文隽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消失在了座位上。
……
退出直播,莺芝身体一晃,差点坐不稳。
原本还在盯着直播间后续事宜的红线小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跳了过来,查看起莺芝的情况。
它两只红豆眼露出焦急:“月仙大人,您现在得立刻返回天庭!”
原本只是给华晓识看看也就罢了,她看完华晓识,看对方那个男的,又去看那男的的前任妻子,甚至还想从那位女子的缘线查看出更多——
连维持身体在凡间正常运转的灵力都拿去用了,是真不顾自己啊!
莺芝轻轻喘息了几下,也知道情况紧急,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取出了下凡时的信物,只是她手指还在轻微的颤抖,根本没办法激活。
红线小人见状,也不管什么了,直接跃上信物,把维持自己形态的灵力全部倾注进了其中。
白濛濛的雾气从其中弥散开来,逐渐蔓延,将莺芝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雾气散去,小小的出租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朝天门。
莺芝出现在门口处,稍微摇晃了一下。
现在已经入夜,下凡的通道在几个时辰前就已关闭,成为一个单向通道,而在这时间段回来的,要经历很多的盘问和手续,麻烦得很。
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时候不能下去,所以很少有身处凡间的仙人会选择在这时候回来。
值守的守卫见状,立即就要上前问询。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先他一步跨至门口,柔和的灵力凝成无形的手,托举住了莺芝还有些摇晃的身形。
“抱歉,她是我的友人,下凡办了些事情,没来得及在白天回来——能容许我们先在附近稍微休息一下,再来登记吗?”
守卫一愣,便见一张身份牌飘到身前。
“这是我的令牌,可以先做登记、或做抵押,我们就在附近,稍后就来。”
身份牌上,来人的名姓资料清晰显现——
姓名:文隽。
仙龄:—
所属:xx
职位:xx
……
守卫接过令牌,迅速核对了一下,确认有效后,方才一点头。
“可以。”
“多谢。”
文隽朝他一颔首,带着莺芝走进朝天门,在大道上寻了一处长椅,扶她坐下。
在回到天庭的一瞬间,加诸莺芝身上的桎梏已经被解除,周围至纯灵力组成的云雾便海水般阵阵卷来,争先恐后地填充着枯竭的灵海。
除了有些痛,彻底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她虽然头脑昏涨,却清楚知道周围的事情。
本身她还在想回来时要如何面对冗长的手续——要不要先耍赖在守卫面前的地上瘫坐一会儿,等恢复一些力气后再进行,没想到文隽竟然会来到这里,真是帮了大忙了。
莺芝心中稍安,被文隽的灵力托扶着,到了长椅落座。
没有选择在这时候开口,一片无声中,她闭上双眼,迅速调整起了自身的状态。
不到一刻钟,莺芝睁开眼,吐了口气。
“这云,真的好用。”她由衷感慨。
不愧是她之前加班完老喜欢来薅一把的绝佳羊毛。
文隽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一下,莺芝才想起来他还在这里,眼睛倏地瞪圆。
嘶,这么小家子气的样子……该不会被同僚嫌弃吧。
算了……反正她就是穷,这也是事实。
莺芝干咳一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郑重其事冲文隽一拱手。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估计还得跟守卫掰扯好一会儿。”
文隽不露痕迹观察了一下她的状态,发现没有什么大事后,才点了点头。
“没事,我也刚好想着出来透透气。”
“这会儿你不都已经休息了吗。”莺芝拿出时玉看了一眼,稀奇,“失眠吗?少见啊。”
文隽轻咳了一声。
“嗯,有点失眠,所以在看你直播。发现你状态不太对,想着或许会回来,就过来看看。”
莺芝动容:“专门为我来的啊,那更是太谢谢你了——咱们边走边说吧,你令牌还在守卫那儿呢,我也去做个登记……对了,那你对华晓识的事怎么看?”
“这是凡人的因果,我不建议干涉太多。”
文隽道:“何况她没有寻求你的帮助,决定自己去处理。如果你强行干预,即便成了,也不会有任何功德。”
“这我知道。”莺芝没有反驳,而是道,“但假使我想介入,要用什么方式比较好?药王殿的仙君们能够查看到那名横死女性的死亡原因吗?”
“药王殿司掌之事只在生前,不管身后。此事确实不建议你介入。”
莺芝摸摸下巴:“那也就是说,只能去找鬼界的相关鬼君,尝试找出那名已经死去的女性魂魄?”
文隽:“逝者已矣,最好不要打扰,还有……不建议你介入。”
“假如,假如!”
“……假如你非要介入,有个更方便的法子。”
莺芝倏地抬头:“什么法子?”
“……”
文隽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最终,缴械退让,“去试试寻找城隍吧。”
“城隍…城隍……”莺芝默念着这个词语,眼睛越来越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城隍因城而生,不属天仙,不归天庭。
而城隍的职责除了保护城池,还有监察民之善恶,负责记录、审判、奖惩当地居民的善恶。
最清楚当时真相的,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城隍了!
城隍此职,一城一位,只要找到当时事发时的城市是哪里,再去找城隍探问,确实是个好法子。
……可是,她也不认识凡间的城隍啊。
“请您出示相关证明,办理归来手续。”
守卫出声,莺芝思路被打断,便也遵循规章开始登记相关。
等办完手续离开,她思绪仍沉在先前的事里。
走出去几步,忽听身边人无奈开口。
“……我认识几位城隍。”
莺芝脚步一顿,惊喜回头。
文隽:“……假如?”
莺芝坦荡:“拜托,帮帮忙!”
文隽无言地看着她。
见他不打算松口,莺芝纠结了一下,只能如实解释:
“凡间无人知晓这件事……我担心那位女子的冤屈也仍未申诉。说到底,这是一段孽缘带给她的……我于心不忍。”
文隽定定看了她片刻。
“好。”
第57章 判
得了文隽的应允,莺芝有点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她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谈事情。
“你要是不急着回去休息,不如和我去姻缘殿坐一坐?”
环顾四周,莺芝邀请道。
文隽欲言又止。
先不说还有一堆永远做不完的工作等着自己回去加班,现在这种时候,她才是最应该去休息的那一个吧?
明明就是一身疲惫回来的,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就又要着急忙慌地投身工作……
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工作使我快乐”党派的了,但——
要不要这么卷?
可再看莺芝,双目有神,神采奕奕,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神态间哪还有一点刚才的疲色?
见他看过来,还非常期待地扬了扬眉毛:“去吗?我们坐下好好聊那几位城隍。”
……算了。
工作就工作吧。
做别人的工作,谁说不算是一种摸鱼呢。
文隽很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点了点头。
“好。”
天庭的夜晚自带一股静谧的气息,即便很多大殿仍旧灯火通明,整体氛围却是和凡间的霓虹闪烁全然不同,颇有几分幽寂的感觉。
姻缘殿倒是早早黑了灯,只留几豆萤火,投照出门头匾额的几个大字。
进门时,文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连院里都空无一人……就像是个真的花园一样,安安静静的。
换做他们殿,交错的小径上都得是神色匆匆抱着文书低头闷走的神官们,整个殿上下都是一股子闷头干活的牛马感。
一司主殿,这么荒凉的景象,他可真是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莺芝完全不知道他的诧异,习以为常地提步迈进,指尖灵力闪动,缠在她手腕死物一样的红线顿时被生机填充,精神了起来。
“月——……咦,摸鱼的,你怎么也在?”
文隽还没说话,莺芝就已经伸手把它丢了出去。
“对客人放尊重点——我们要谈点事情,你去准备茶点。”
红线小人忙不迭点头,身形在空中一晃,调转方向,飘了出去:
“噢,好的。”
几分钟后,会客的侧殿内。
莺芝把一小碟点心推给文隽,眨眼:“这是用姻缘殿自种的仙华做的糕点,你尝尝。”
文隽不紧不慢捻起一块,顶着她期待至极就差把“吃完快说正事”写出来挂脑门上的眼神,慢条斯理“品尝”了几口。
莺芝:“那几位城隍……”
文隽好笑地擦了擦手指,没有再吊她胃口。
“因为工作的缘故,之前有和几位城隍有过接触,如果刚好是他们的城市,那么只是要借阅一下他们平时的工作日志、或相关的记录的话,应该不难。”
“真的吗?”莺芝大喜。
可……工作日志这种东西,是他们说借就能借的吗,又不是他们的上司什么的……
“是。”文隽道,“他们之前有拜托过我一些事,会比较好说话。”
城隍和送子殿会有什么“拜托”的……
莺芝若有所思。
难道是私人的事……那几位城隍想要孩子了?
文隽道:“所以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去打探一下华晓识那位相亲对象之前居住的城市是哪一所,再论后续。”
止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莺芝连连点头:“好,不过今晚下不去了,我明天下去就问。”
她没那么多功德,没给手机开联通两界的功能,没法实时联系到华晓识。
“你认识的那几个城隍是哪几个?”
“这个不急。”文隽道,“有好几个呢,等问出之后再说。”
“成。”
两人约定好到时再说,文隽起身告辞,临走前,两只鹂鸟叼着一包点心,隔空丢进了他怀里。
莺芝扶额。
“姻缘殿很久没客人来了……它们有点高兴……你带回去分着吃吧。”
小东西,丢大人。
文隽莞尔,应声离去。
翌日。
莺芝卡着下凡次数的刷新重置时间,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凡间小庙。
没有耽误时间,她站到实地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华晓识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方之前留了联系方式。
接到莺芝的电话,华晓识很震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 ,这才刚一晚上过去,莺芝就能“找到了精通这方面玄学的朋友”——她自己可是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想到合适的方式呢!
不过震惊之余,却是莫大的欣喜。
她原以为莺芝说可以帮忙是在勉强,其实并没有合适的方法来探查这件事,却不曾想这些竟然真的似乎是很轻易就能达成的事。
所以对于莺芝的问询,她没有丝毫犹豫,事无巨细把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他是润城人,在润城本地出生,后来到了首都,听说他和妻子就是在首都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毕业后他们一起回到了润城结婚定居。”
“我听他说,那女性年纪和他相当,但家里比较困难,所以生活中‘总是喜欢斤斤计较’,两人的观念不合,经常因为这些事产生矛盾,后来,也就是三年前的离婚——他说也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他不怎么提起前妻,只有偶尔会说一半句,总的拼起来也就这么点内容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都是真的,他有没有骗我……”
华晓识语气有点落寞。
“她应该不算润城人,但我不知道更多了。这些……有帮助吗?”
“有。”莺芝柔声道,“这些就足够了,很有用。”
挂断电话,莺芝当即点开了文隽的对话框,开始发消息。
【问出来了,梅仁兴是润城人,和妻子结婚后也在润城居住。】
【我们找润城的城隍就可以了吧?】
【你认识润城的城隍吗?】
文隽的消息回复的也很快。
【认识。】
莺芝回了个大拇指。
【那我们在哪里见?直接去润城吗,不耽误你太多时间。】
文隽:
【没关系,一起去吧。】
【我在朝天门排队,这就下去。】
莺芝收起手机,心中总算安定了。
她溜达出去,买了点吃的喝的,然后回到庙里,等待着和文隽的到来。
等文隽的身影也出现在庙里,两人碰上头,才一起离开。
润城位置靠北,距离这里有相当一段的距离,不过乘坐高铁的话,倒也不算太慢。
天色渐晚,夜幕初临。
莺芝两人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但也要等到明天,只能暂且先在高铁站附近住下。
晚上的直播照常进行,一贯的喧闹,不少观众眼尖地发现莺芝不在之前常在的地方了,纷纷询问起去哪了。
莺芝没有理会,也没有多说今天明天在做的事,把外界的嘈杂和讨论都摒除,一本正经按照流程直播着。
第二天一早,两人赶早乘车。
下午时分,终于抵达润城。
甫一下车,一股夹杂着凌冽之意的凉寒之气就扑面而来。
现在早已不是夏季,天气转凉,润城的温度则更低,来往的旅客行人也都不约而同裹上了预备着的厚衣服。
莺芝两人也借拿行李的势头,从乾坤袋里取了厚衣服穿上。
循着地图指示找到城隍庙所在,两人没有再耽搁,直奔目的地。
到了城隍庙附近,莺芝正要继续往前,却被文隽制止了。
“怎么了?”她疑惑询问。
文隽双手插在衣服两侧的口袋里,朝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他不在庙里,在别的地方住。”
莺芝:“?”
城隍不住城隍庙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文隽笑着解释:“城隍也不见得就一定要住城隍庙啊,他们和我们不同,自诞生起就与诞生的城市捆绑,从诞生之初到城市灭亡,都不能离开城市一步——万千年来,他们经年累月地生活在这里,当然也会像普通人那样,给自己打造不同的身份,彻底融入这里的环境。”
“而且,庙里条件艰苦,他们总不能始终住在这里吧?也有追求生活品质的权利嘛。”
莺芝:“……好有道理。”
是她狭隘了。
所以,润城的城隍现在住在哪?
“跟我来吧,也不远。”
接下来的路段,没有再按照地图的指示,莺芝跟在文隽身边,在几条路上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家临街的店铺前。
莺芝抬头,看了看门头颇有诗意的牌匾。
“……书店?”
“是。”文隽道,“润城的城隍在这里开了家店,说是有百年老字号传承的书店,里边放了不少真古籍镇店,在小众爱好的圈子里很有名气。”
百年老字号……
润城诞生都不止百年了,这岂止百年字号啊。
看来这位城隍的生活还挺有意思的。
莺芝默默感慨着。
文隽已经率先迈步,推开了书店的门。
“叮铃——”
木质的门被推开,清脆的铃声响起,一道淡淡的幽香和着熏人的暖气一起扑鼻而来。
店铺里,一人闻声抬头。
“咦,文仙君——”
那人看向文隽,又看到跟着他走进来的莺芝,“咦,这位是……”
看清那人的样貌,莺芝也差点“咦”了出来。
“这位是姻缘殿的仙子。”
文隽介绍了莺芝,淡淡笑道:“好久不见,茶夫人。”
——这润城的城隍,竟然是一位女性。
茶夫人穿着宽松的棉布长衫,倚坐在燃着袅袅熏香的长桌边,手边还搁着一盏冒着淡淡热气的茶。
她听了文隽的话,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不怎么用心遮掩地撇了一下嘴:
“也没很久吧……我也不是很想见你。”
“我知道。”
文隽很随意地走上前,自来熟地抽了张椅子出来,示意莺芝坐下,自己又去抽了另一张,“但很不幸,我就是来了。”
茶夫人放下手里的书,语气里有点嫌弃:“这又不是季末,也不是月末,更不是年末……文仙君到此有何贵干?”
虽然不知道文隽和这位茶夫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到这儿的目的……这就是自己的事情了,不好再麻烦他解释。
想到这儿,莺芝刚打算开口,却感觉有人从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她。
一偏头,便文隽递过来了个眼神:稍安勿躁。
莺芝眼观鼻鼻观心,下意识先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没什么贵干,想借润城工作日志一观,以及近五年的善恶奖惩簿。”
莺芝敏锐地察觉到,在提及“工作日志”时,茶夫人似乎不自觉地僵了僵,看文隽的眼神更嫌弃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
文隽怎么就这么直接说了……也不提提前因后果,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吗?
就算对方求他帮过忙,也不能这么……这能借来吗!
可千万别吵架啊。
莺芝忐忑,文隽却全没有受影响,依旧淡定地坐着,还自己起身取了杯子来,给莺芝和自己都倒了两杯茶夫人的茶。
茶夫人微微蹙眉,却没见多少不悦,反而像是有点犹疑。
她屈指敲了敲桌面,思忖片刻后开口:
“为什么突然又要看工作日志?还有奖惩簿——有什么原因?”
“有件事想要求证。”文隽道。
你倒是说具体是什么事啊!
莺芝那个急啊,都有点不大敢去看茶夫人的神色。
又一阵沉默袭来,文隽神态自若,端起茶杯轻轻抿着,还示意莺芝也尝尝。
莺芝:“……”
茶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莺芝,眉宇间褶痕更重。
“是和姻缘殿有关?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
“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可以说的是,和你的工作没有太多关系,只是借用你这里的记录来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莺芝敢肯定,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在文隽这句话说完后,茶夫人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
“……不早说。”
她轻轻一挥手,从不知道哪里取出了一道符令:
“来书店,带上近五年的工作日志和奖惩簿。”
十秒后,一道白衣白帽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室内,怀里还抱着一堆厚厚的文书。
茶夫人对文隽一点头:
“喏,都在这儿了,你们自便。”
直到抱着文书到书店内的空桌坐下,莺芝都还有点不真实感。
就,这么容易?
文隽好笑摇头:“赶紧找吧,资料多,要找很久呢。”
莺芝收回思绪:“你说得对!”
夜幕深沉,日升月落。
天光大亮时,莺芝的翻纸的手蓦地顿住。
她面前的纸页上,文字整齐排列:
赵晓婉,父赵安国,母史淑杰,夫梅仁兴,卒年三二,死因窒息,刀伤二一,污物填七窍,肢体四散;
生平救助流浪猫狗十数,小善若干,无大恶,判:即入轮回。
第58章 过程
城隍神,又称阴司神。城隍所司,和药王殿刚
好是两个方向。
药王殿司掌生前事,接受生灵的祈愿,赐予祝福,至生命终止便结束;
而城隍的职责,则恰恰是从生命终止时才开始。
无论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事,经历过什么事,在其还活着的时候,身为一地神灵的城隍,都不会对此进行任何的干预,只会旁观,并且记录。
然后,在其步入死亡后,城隍神才开始正式介入——根据所记录下的此人一生经历做出裁断,判定他/她的善恶,决断他/她的去处。
善者,无恶者,可立即进入鬼界,安排轮回,并根据生前的作为分别获得不同的轮回祝福;
大恶之徒,则会被强制押往所谓的“地狱”,受刑领罚,以做赎罪。
所以城隍神这里的善恶簿,就是他们进行裁定奖惩的依据,记录的便是最真实的内容。
记录时往往平铺直叙,不带任何笔墨渲染,不含丁点夸张或演绎的成分。
写一就是一。
莺芝看着新翻到这一页上清楚记录着的“夫梅仁兴”,略做核对,发现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资料,基本都能够和已知的信息对上。
丈夫叫做梅仁兴,本人于三十二岁在润城死亡,死亡原因不是病痛灾难,而是非正常死亡……
——这个赵晓婉,极有可能就是华晓识那位相亲对象的前妻!
再三确认了信息,莺芝把手中的书簿递到文隽面前。
“看这个。”
文隽从厚厚的工作日志中抬起头,扫了一眼她递出的内容。
旋即,他重新垂下眼,在手边的本子中有目的地寻找一番,取出了其中一本。
“三年前、赵晓婉,我之前看到过这一天的工作日志。”
文隽动作迅速地翻开本子,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锁定了其中一页。
他把工作日志放到莺芝面前,屈指敲了敲纸张上的某行字。
“从这里开始。”
莺芝凑头过去-
XX年X月X日-
出勤人:黑无常-
任务内容:引魂-
任务对象:赵晓婉-
特征:女,岁三十二,非独居-
任务地点:天星花苑别墅区xx栋
……-
任务进度:已完成
……-
后续补充:目标人物已入轮回-
城隍批复:阅
看完这一部分日志,莺芝一时有些沉默,心情复杂。
如果真的这位赵晓婉真的就是他们在找的那一位女性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入了轮回,开启了崭新的人生。毫无疑问,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她的非正常死亡,却没有在凡间现世留下一丁点的内容,什么痕迹和记录都没有。网络上也是,没有任何报道,似乎她这么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连她那位丈夫,都在计划着步入新的婚姻。
没有任何人因为她的非正常死亡而心生怀疑吗?
她的父母亲人呢?
她死亡的时候……窒息,刀伤,肢体分离……又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是为人所害吗?
害人者是她的丈夫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没有受到凡间现世相关部门的惩罚?
越想越难以理解,莺芝想不下去了。
她低下头,继续翻找起善恶簿:“我再找找……”
找找看,看看有没有梅仁兴的善恶记载。
如果他做了恶事,那么无论生前如何,等他死亡,城隍一定会对他进行惩罚……说不定可以在善恶簿里找到相关的记录。
看着她二话不说又埋头干活、一副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样子,文隽很轻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工作日志,也拿起一本善恶簿。
窸窣的纸页翻动声中,一串轻飘飘的脚步由远及近。
桌旁的两人一起抬眼,就见茶夫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打着哈欠走过来。
“怎么还在看,都不累的吗?”
她伸脚勾了一张椅子过来,在距离桌子两米外的位置坐下。
“到底什么事儿,让你们这么废寝忘食的,哪个部门出岔子了?”
茶夫人显然还是很好奇。
“这和你没有多大关系。”文隽道,手下动作仍然没停。
茶夫人撇了撇嘴:“你当我很想知道,要不是担心会牵连到我这儿,谁管你们。”
闻言,莺芝却是一愣。
她怎么就把茶夫人给忘了,如果茶夫人肯稍微帮帮忙的话,比他们没头苍蝇地在这儿找要好太多了!
停下翻找的动作,莺芝略略停顿片刻,试探地开口:
“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可不可以……”
“……嗯?”
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茶夫人看向文隽,见对方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顿时细眉一挑,若有所思地又看向莺芝。
“——自然是可以,那这位仙子,想问什么呢?”
莺芝伸手,从文隽胳膊底下把那本摊开着的工作日志抽出来,递到茶夫人面前:
“是这样,这一天的工作,您还有印象吗?”
茶夫人神色愈发耐人寻味,简单瞥了一眼工作日志的内容,笑道:
“我没印象,但没关系,叫有印象的过来就行了。”
她放下豆浆杯子,取出昨天见过一次的符令,指尖灵力微闪:“叫小黑过来。”
数秒钟后,一个黑衣黑帽的人出现在书店内。
他神态恭敬,对茶夫人行礼:“大人。”
“不是我找你。”茶夫人随意地一摆手,指了指对面,“他们有些问题要问,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黑衣人一点头,转而面向莺芝和文隽:“请问。”
这应该就是黑无常了,莺芝了然。
她把日志给黑无常看了一下,重复起刚刚的问题。
黑无常仅仅扫过一眼,就点起了头:“记得。”
莺芝惊讶。三年前的一件寻常工作,他能记得这么清楚?都不用再想想的?
茶夫人笑道:“他是鬼差,记忆力本就和凡人不同,就算有什么一时想不起来,看了日志也就都记得了——这些可都是他一笔一笔记下的。要说记忆力,文仙君记忆力更超群,我们这儿的小鬼可比不得。”
莺芝讶异地看了文隽一眼,收获一个无辜的摊手。
她收回视线,继续正事:“那,能请你和我讲讲那天出勤时的情况吗?”
黑无常颔首。
“那天下雨,我照常按照工作计划出勤引魂,对了,大人没有给我暴雨补贴,到达天星花苑时目标人物还没有魂魄离体,我等待二十分钟后,接到了魂魄,回到阴司。”
茶夫人喝豆浆的动作一顿,乜了他一眼。
黑无常立时缩了缩脖子,补了半句。
“……没有暴雨补贴,但有夜班补贴。”
这种上班笑话,莺芝平时最喜欢了,但现在这个关头,她一点也没能笑出来,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是说,你到的时候,她还没有死?”
“是的。”黑无常语气肯定,“耽误了二十分钟,回来还被大人骂了。”
所以记得很真切。
莺芝和文隽交换了一个眼神,喉头微微滚了滚,继续提问:
“那……你还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吗?”
“记得。”黑无常道,“而且善恶奖惩簿上记录了她的死状,二位可以自行查看。”
哒——
茶夫人把装着豆浆的杯子搁到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语气凉凉的:“看来簿子能取代你的工作了?”
黑无常一个激灵,身体都站直了几分。
“——本来从我到时她就该死亡的,但事情临时出现了变化,持刀砍伤她的人第一刀砍偏位置,避开了致命部位,导致这场死亡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一本簿子有用,又或者是因为自家上司在背后盯着、压力太大,他竹筒倒豆子般语速极快地叙述着当晚的场景。
“当时她和致她死亡的人在地下室争执,十几分钟的过程里,她先后被砍中了二十一刀,伤口错落,皆避开了要害,因流血
过多失去了意识。”
“但她仍然没有死亡,所以我只能等。”
“接下来,她的脑袋被对方按进了院中的泥沙桶,因窒息而死亡。”
“之后魂魄离体,我带回了她。”
“——其实就是放着不管,一直流血流下去,也很快会死,但毕竟最终死因是窒息,就在善恶簿上记下了窒息。”
“原来是这一趟。”茶夫人“哦”了一声,又咦,“我记得你那天迟的不止二十分钟?”
黑无常:“……本来是该二十分钟的。但她魂魄离体后不愿立刻离去,向我提出要求,想在原地停留一会儿…她生平偏善,这等魂魄依照我们的规矩,是可以稍微宽容一些……——这是大人您定下的规矩!”
茶夫人颔首:“所以,你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就陪着她在原地又等了半个多钟?”
黑无常慢慢低下了头:“……是。”
茶夫人:“那么她停在原地是为了什么,之后呢?”
“杀死她的那人是她的丈夫,她说想看看她真的死亡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这是个小要求,我就答应了。”
“之后,她亲眼看着她的丈夫把她的尸体拖回地下室,拆分砍碎,溶入泥沙——他们家的后院当时正在动工,有一些建筑材料堆放,水泥、沙土之类。”
“他把她混入了材料里,倒进机器搅碎,头颅则还保留着完整,填入了水泥浇筑的桶中。至于这些东西他会拿来什么用,我们没有继续看,她看了一会儿,就同意和我回来了。”
“不过我前些天去天星花苑引魂时,途径他们房子,看到了块压地的水泥柱,想来是她。”
第59章 见天日
莺芝耳畔有什么在嗡嗡作响。
早在听到黑无常说出“十几分钟里她身中二十一刀”时,她的眉毛就已经叠起,再到后来,“脑袋被埋进泥沙桶窒息而亡”、“杀死她的是她的丈夫”等内容被黑无常以极其平铺直叙的语气讲出,莺芝周身的空气已经接近凝固。
赵晓婉临终时的情景,终于被拼凑完整。
在那场发于雨夜的争执中,本该很快结束的一切,生生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整整二十分钟里,她要一边感受着生机和体内血液一点点流失,一边在山呼海啸的疼痛中挣扎腾挪,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痛苦漫长得似乎没有终结的时刻。
她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被痛苦覆盖双眼、想杀了眼前带给自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被仇恨笼罩心头、想诅咒这不公的苍天世道,想活着、想呼吸,还是……单纯地想结束这场酷刑?
莺芝无法想象。
但听黑无常的描述,她似乎又并没有太大怨气——
若生灵遭虐待横死,怨气极重之时,会化作心怀执念的恶鬼,为世间带来一定的危害。
可在润城阴司的工作日志中记载着的,却是她如常地被接引,如常地进入了轮回,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连只存在于鬼差口述中的“最终愿望”,都只是“想再待一会儿”。
她没有怨吗?
合该是有的吧。
只不过或许于她而言,这段生命似乎本就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无论是那个恶人,还是其他。
她彻底失望、了无期待、急于逃离,投身新的生活……
又或者,是一个人循规蹈矩久了,即便成了鬼,也没有勇气拿起伤害他人的刀。
循矩者和法外徒,本就有着骨子里的差别。
可是,凭什么呢。
莺芝垂下眼睫,双瞳中向来氲着的柔软温和疲惫地落散,余出些许冷意。
无错者在雨夜挣扎死去,身体被碾碎成泥,至今散落在无人的角落,恶鬼却披着人皮,在阳光下猖狂逍遥,还准备迎接新的婚姻——
她所遭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错摊了一桩孽缘!
这何其不公。
这还是机缘巧合之下,她偶然才得知的一桩婚姻,那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这样的孽缘怨侣?
她如今身为姻缘殿的主事,却只能任由这些孽缘就此匿于人群,看不到,无法管,鞭长莫及……多么无力又讽刺。
那些在孽缘中受到伤害,甚至于无法开口、无法反抗的人,又该如何申诉自己的遭遇和委屈?
这世间还有多少个赵晓婉?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茶夫人看看神色不佳的莺芝,又看看安静不语的文隽,最后扫过站成麻杆神经紧绷但满头雾水的黑无常,眼波微动,隐隐有所明悟。
就在此时,一阵出厂默认的手机铃声响起。
莺芝从思考中回神,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华晓识。
和其余几人示意了一下,莺芝起身,离开几步,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华晓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小莺,是我,华晓识!”
“嗯,你说。”
可能是察觉到莺芝语气和平时不大一样,华晓识略带些兴奋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已经收敛了许多。
“我问到——啊……对了,早上好,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莺芝捏捏眉心,调整了一下状态,温声开口:“没有,早上好,有什么事,你问到什么了?”
听她嗓音如常,仿佛刚刚的片刻冷然只是错觉,华晓识疑惑了一瞬,继续接上:
“我跟我爸妈说,我找了个算卦很灵的,合了一下我跟他的八字,结果是他命带凶煞,克妻。”
“我爸妈一开始不信,但我给他们看了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讨论,逼他们去找那个亲戚问清楚,他的前段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网上猜测这件事的有很多,我爸妈也半信半疑的,就去问了。”
“在他们的逼问下,那个亲戚才松了口,说了他知道的情况。”
华晓识有些不忿:“那个亲戚,他其实早就知道男方那边的情况,但是想着把这桩媒做好,就一直替那边瞒着,只含糊地说是离婚,要不是这次有你介入,问题闹大了,他估计还是不肯说!”
“那人说,梅家那边之前是有个老婆,夫妻俩也确实跟姓梅的说的一样,生活中总是吵架。然后三年前的某一天,两个人又不知道因为啥吵了一架,他老婆就带着行李直接跑了,再没回来。”
莺芝蹙眉:“跑了?夫妻双方吵架,她跑了,再没有出现——就没有人觉得奇怪?”
华晓识显然曾经也这么觉得,不过她还是转述了一下听到的解释:
“是啊,跑了,而且不仅没回来,还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连她爸妈都没联系过,摆明了不想再跟之前的生活有牵扯——他们说,她一直就很孤僻,又没个孩子牵挂,做出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后来大家等了些日子,但一直没等到她回来,两家人一合计,也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就给她报了失踪。”
“结果这一失踪就是整整两年多。”
“那个亲戚说,他知道这段时间的事儿,这两年多,梅家一直照顾着她爸妈,还当老丈人丈母娘一样对待。”
华晓识唏嘘,“但这么久找不着人,估计以后也难,日子也还得过……梅家就去法院申诉离婚了——夫妻双方有一方失踪两年以上是可以单方面发起申诉要求离婚的。她父母也觉得挺对不起梅家的,都很配合,没什么怨怼。”
“也就半年多之前吧,他们离婚成功了。”
“那人很笃定,说情况就是这样,梅家在拜托他帮忙说亲的时候,离婚证都给他们看过,跟前妻确实是离婚,不是什
么把老婆给打跑打死了,丧偶重婚的。”
莺芝提了提唇角,脸上却不见笑意。
失踪?
倒真是瞒天过海的好法子。
难怪能和常人一样,离婚相亲备婚,等待步入新的生活。
孤僻,没孩子牵挂……
赵晓婉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在这些标签下,彻底湮灭于尘,埋入泥沙的缝隙中。
她的父母究竟是真的一点异样也没察觉、全然被梅家所欺骗,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还是在梅家的照顾之下,装作无所察觉,自欺欺人?
梅家的人又是否知道梅仁兴的所作所为,是被他的谎言欺骗,被动站队,还是已然成为助纣为虐包庇祸子的伥鬼?
这些都无从探究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里相关的所有人、所有的反应,都太过轻描淡写了。
轻描淡写到,赵晓婉的生命就像是一场儿戏,一羽鸿毛。
……无足轻重。
华晓识已经说完全部探听来的内容,听筒中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我知道了。”
莺芝开口,却没有多说,只轻声回应了一下。
有些事,和华晓识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华晓识稍怔:“那——”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莺芝道。
于华晓识而言,能够警醒过来,远离那个恶人,就已经足够。
其它的,全不用她再做什么。
莺芝会全部处理好。
华晓识一方,她会亲自动手,把他们之间的缘给剪除。
至于梅仁兴那一方——
“……接下来的事?”华晓识疑惑。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
难道说,梅仁兴的前妻,不是失踪,真的是死掉了?
小莺还是坚持这个结论吗?
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现代社会这种监控力度,真的能悄无声息地被隐藏吗……
“嗯,接下来的事。”
莺芝嗓音柔和,温度却凉:“你先不要和梅仁兴有联络,保护好自己,其余的……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
嘱咐完,莺芝在华晓识的半信半疑,欲言又止中,挂断了这通电话。
……
莺芝离开后,剩下的几人还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只是有奇怪的氛围在安静的空气中悄悄蔓延着。
最先开口的是茶夫人。
她觑着莺芝离去的方向,又瞥向文隽,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原来你真的只是来借日志的。”
文隽神色自若,没搭话。
“亏得你还摆出一副那个死样子,吓我一大跳,还以为又——借东西就借东西,整那么大架子做什么,害我提心吊胆。”
文隽这才闲闲开口:“我直接借,你会轻易给?”
“那不会。”茶夫人也没遮掩,非常坦然,“横竖得宰你一下,起码赚个承诺什么的,下次的核查好放宽点。”
文隽嗤了一声,意思很明显:那你还说什么?
茶夫人也没纠缠这个,捧着豆浆轻轻抿着,话锋一转。
“神仙是不能过多干预凡人恩怨的。”
文隽抱臂后仰靠上椅背,有些困顿地闭上了眼。
“等他死了,阴司自会对他所做过的恶进行裁决,降下惩罚。”
文隽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进入了假寐状态。
“若是她生前求到上头去了,愿望被上头的你们谁给接收,那好歹有个插手的理由——”
茶夫人语气依旧凉凉的,“但像现在这样,她人都已经入轮回了,说不得如今都快两岁了,你们这时候插手,除了给自己添上一笔耗时耗力的糊涂官司以外,得不到丁点功德。”
文隽垂着眉眼,轻轻应了一声:“知道。”
“那你还做?”茶夫人呵道,“我可是看不出这事儿跟你的工作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别告诉我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善良,心怀大爱——黑无常是个热爱工作的鬼差,都比你善良有可信度。”
黑无常:“?”
文隽打了个哈欠,懒懒睁眼,瞥向她:“怎么就不能呢?”
茶夫人面无表情:“恶心。”
莺芝回来时,恰好听到的就是这句。
她疑惑:“什么恶心?”
茶夫人和善地看向她:“没什么,忙了一晚上了,累不累,吃点东西?我这里刚好还有厨房,可以做些吃的。”
“不用麻烦了,您肯让我们借阅日志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莺芝真诚地道谢,视线落在已经重新坐正了的文隽身上,又移向还在站军姿的黑无常。
不等她说话,茶夫人便已经笑道:“小黑,跟二位客人走一趟。”
黑无常脸一僵,下意识想要说话。
“休息时间加班,时薪按出外勤的双倍给你算。”
黑无常即刻转头,迎向莺芝:“好的,二位,想去哪里,天星花苑吗?”
“……”莺芝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还真是遵循本能的打工人啊。
争得茶夫人同意、并保证绝不外传后,莺芝把相关赵晓婉生平的善恶簿页面,以及黑无常引渡赵晓婉魂魄那天的工作日志分别拍了一下,留了个底,然后把所有借来的书簿都整理好,还给了润城阴司。
道别时,茶夫人不客气地对文隽开口:
“文仙君,欠我个人情。”
莺芝想要解释这件事是自己“主谋”,这个人情应该让姻缘殿来还,只是还没说出第一个字,茶夫人就已经转开了话题。
“——好了,你们去吧,我这里也要营业了。”
送客之意明显,莺芝只好按下不表,礼貌道别。
离开书店时,茶夫人淡淡的声音遥遥传来,有些不太清晰,只依稀能辨认出几个字节。
“……加油。”
没有功德,但有人会记得,有人会感谢。
如果作为一名神仙,都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意帮助凡人,那么神仙的意义和价值又在哪里?
……
天星花苑。
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门口保安来回巡视,看守得相当严密。
莺芝几位不是本地住户,不方便从正门过,便并没有采用寻常的方式进入小区。
黑无常身为鬼差,身体和魂魄本就可以随意切换,莺芝二人借了他的神通,在他施出的法术领域中,一并短暂化作了魂魄,进入到了天星花苑。
走离大门近百米开外,黑无常撤去法术,对二人点了点头。
“这里住户追求高隐私,除了小区门口和周围的防护外,里边没有什么监控。”
“赵晓婉生前居住的房屋,在那边。”
两仙一鬼一路走到别墅区,一路上没遇到其他人。
“这里的住户一般集中在高楼区,别墅区这边比较少。”黑无常解释着,到了其中一户外,他停步,“就是这里。”
莺芝打量了一下环境,这是个花园样式的院子,花坛花圃,还垒了灶台烧烤炉,看起来颇有生活意趣。
而随着黑无常的指示,她很轻易就在类似仓库的卷闸门外看到了一个桶状的水泥墩子。
没有废话,莺芝走上前,掌心贴上水泥边缘,灵力微微探出。
片刻后,她收回灵力,眉心紧拧,脸色沉郁。
见状,根本不用再说什么,文隽就懂了眼下的情况。
他轻轻拉上莺芝小臂,把她带离些许,然后也运起灵力,朝那块水泥墩子的三分之一处一挥。
莺芝配合地退后了几步。
温和的光芒轻柔地擦到水泥墩子之上,边角部分应声碎裂,扑簌簌掉下许多快大小不一的水泥块。
缺口处,半张布满污渍的面孔出现,眼睛紧闭,伤痕驳杂。
……是尘封在岁月角落的受害者。
在三年后的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莺芝闭了闭眼,胸脯起伏片刻,再次睁眼时,呼吸已经重新趋于稳定。
她拿出手机,输入号码,拨出。
“您好,润城警方吗?我现在位于天星花苑别墅区第xx栋——我要报警。”
第60章 发酵
呼啸的警笛打破了寂静如死水的天星花苑。
小区的安保人员们,除了还在门口值班的几个别,其余在岗的全都在闻讯而来的领班带领下,跟在警方的人员后边,把小区内的道路围了起来,杜绝住户居民们的靠近,以避免引起恐慌。
莺芝一通报警电话拨出,对方获得了消息后,马上就派了人力出警。
警员们抵达后,和报警
人莺芝接洽完毕,确认了“被害人”,附近的几栋别墅登时全拉上了警戒线,这一片区域被圈得水泄不通。
天星花苑负责保卫小区安全的安保员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平安无事的小区,为什么会忽然有警车来访,而且看出警的规模,还不像是小事。
忐忑之余,领班也只能带着人小尾巴似地跟缀上来,试探性地询问原因。
但警方人员神情严肃,面对所有的打探,一概只以“保密内容,不可透露”为由,全部堵了回去。
不过,不回答归不回答,他们却也挡不住这些有心之人的围观。
很快,这些人就都知道了小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一块水泥墩子里发现了人的脑袋!
这是一件多么骇人听闻、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竟然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还好,还好提前把高楼区的居民们都圈在了外围,禁止靠近,不然这种事会在小区里引起怎么样的轰动……简直无法想象。
后续勘探现场、取样采样的环节时,警方有专属的人员出来,通知了所有在场的人,禁止全部的现场资料外传,包括且不限于视频影像资料、文字转述等。
随后,报警的莺芝二人,以及现场安保人员的的领班、部分值守者,全部被打包带回了警察局。
……
“所以,你们是为了‘找料’,特地从外围潜伏进的天星花苑,结果发现了尸体?”
接待室的长桌边,莺芝坐姿端正,面对问询女警的提问,郑重其事地点头:“是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文隽也在和负责做笔录的警察叙述着自己的时间线。
“我们是做网络直播的,玄学方向——之前直播时,我们从一位观众给出的资料中算出,她未来的这段婚姻不太顺利,对方是个命格凶煞的人。但那位观众并不相信,卦象又不能当实证,所以我们就找到了她未婚夫的住所,想着没准能找到什么,作为证据来提交给那位委托我们的观众,也好让她信我们。”
他语气严肃,但在说到“证据”时,视线却有些小小的游移,不过很快又调整了过来,继续描述。
“我们原本想着来蹲一下,看看能不能拍到一些他摔东西、或者虐待小动物之类的照片视频,但是没想到,还不等我们做什么呢,刚一进他家院子,就看到了这块水泥——当时是我没站稳,磕了上去,把它撞翻了,碰在地上,就撞碎了一块。喏,我的胳膊肘现在还淤血呢。”
敲键盘的警察噼里啪啦写完内容,忍不住从电脑屏幕后稍微撇开脸,看了正抬起胳膊展示伤口的文隽一眼。
什么“找证据”啊,说得冠冕堂皇的……
不就是潜进小区进行跟踪偷拍吗。
合着自己也知道心虚啊?
明明是违法乱纪的事儿,弄得跟什么传说中的私家侦探似的。
还玄学……
多少有点中二在身上。
小警察无语。
不过这个主播,他倒还真听说过。
之前他们几个人加夜班,点评过新闻上林必珩的事——
当时他们闹着玩,知道这事儿是一个直播间里爆出来的时候,还说要是警方能有这么个神奇玄学搭子给算犯罪人在哪就省事儿多了,结果被队长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一通。
没想到,现在就这么玄幻地见到传说中的玄学主播了。
不过却是好好的直播不做,忽然跑来他们润城了。
跑来润城不说,还真发现了点东西……
啧啧。
什么霉运体质。
他这边借输入记录的功夫不住地瞟着文隽,文隽那面却是心无波澜地继续扮演着“打算偷拍结果意外发现真正的犯罪事实”的混沌中立小市民。
“——行,没什么事了,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离开了。”
负责询问莺芝的女警和善地递来文件夹和笔,看着莺芝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在外出的路上,她耐心地重复着刚才就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
“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不走正门潜入人家小区,还想着拍别人在家的生活照,本身就是违法乱纪的行为——退一步讲,要是真的遇到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发现你们这样,一气之下伤害到你们了呢?”
“要好好生活,遵纪守法,保护自己,这才是正确的价值观。”
莺芝虔诚受教,连连点头。
哪想刚转出个拐角,就跟同样跟在一名男性警察身边走出来,被动接受着“思想品德教育”的文隽碰上了。
莺芝翘了翘嘴角,忽而转头。
“肖警官,你的正缘就在身边,加油。”
姓肖的女警一愣,莺芝却已经和文隽汇合,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
肖警官下意识向前两步,扬声:“最近几天先不要离开润城,之后如果有必要,还会找你们来的——”
“知道啦。”
目送莺芝二人离去,肖警官站在原地,费解地思考了一会儿刚刚莺芝的话。
正缘?
身边?
她旁边,同事笑嘻嘻靠近,贱嗖嗖调侃:“怎么了,不舍得回去,不想加班?别想了,今晚注定要决战到天亮。”
肖警官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办公区。
……
润城天星花苑发现尸体的事,从事发当时起,就被警方要求了保密,任何人不能外传。
但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天晚上,某社交平台上就有一条匿名的帖子悄然出现。
标题起得很随意:路边水泥墩子里竟然嵌了无名人头,以后走在路上都得小心哪个墙里有眼睛在看我吗?
帖子里,帖主详细记录了天星花苑水泥墩子内发现人头的事,其中部分信息还特别进行了“马赛克”,但刻意程度一目了然——
某玄学主播、某歌手未婚夫住所……
种种欲盖弥彰盖了不如不盖的“打码词汇”几乎是直白地把所有信息全都摊开了给到所有人。
毫无疑问,每一个对此事有过哪怕一星半点关注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些词汇所代指的是谁。
更厉害的是,帖主竟然还配了图片进来。
数张警卫人员安保人员们一起把别墅区围起来拉警戒线的照片,几张远远拍到水泥墩子的照片。
更甚至,还有一张放大了的、把画面锁定在水泥局部的照片。
高清,**。
成块断裂的水泥烂面中,一小块明显有别于旁边材质、类似于人类皮肤的露面出现。
那是一只半闭着的眼睛,一些被水泥填塞满、现在已经凝固成硬质的伤痕,以及已经糊作一团,和水泥也没什么区别的发块。
帖子里,许多人在叱骂帖主发图不打码,还有一些人在阴阳怪气帖主p图技术太差,同样的,除了这些人外,也有无数人在惊呼质疑,讨论着图片的真实性。
不过这张图连五分钟都没活过就已经被和谐掉了。
整篇帖子从发出到被发现,总共也不过只存留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流量变大后,很快就也被删除下架了。
可是口袋毕竟已经被戳破,就算亡羊补牢,也还是有沙子已经流出。
流言这种东西,往往是传播最快的。
堵住了一个人的嘴,堵不住悠悠众口。
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连当初那张五分钟寿命都没有苟到的图片,也被多种渠道转载,转手又转手,散布到了互联网的各个角落。
一晚过去,到了第二天,大半个互联网都哗然了。
某大家常用的社交平台上,最热搜索榜单的前几名,堂而皇之挂上了带有大家熟悉名字的词条。
#华晓识未婚夫居所惊现女尸#
#天星花苑水泥嵌头#
#华晓识#
#润城#
#小莺报警#
#红线小莺现身润城警局#
#玄学算命智商税还是真有用#
……
而随便点开其中某个词条,都会发现不少关于该尸体来源以及死因的猜测。
如果要对所有的讨论进行关键词
提炼,那么其中被提到频率最高的,应该就是“杀妻”了。
【之前某个算命的主播不是说了吗,这男的命里带煞,就爱暴力!】
【在他家院子里发现的女尸,能跟他没关系吗?】
【听说了没,他前妻失踪好几年了!】
【都这样了,这些年里就没人管吗?活人失踪了都没人查,当地的帽子人员是干嘛吃的。】
【哎哟,不敢管啊,天星花苑是什么地方?富人区!这人在富人区住别墅!而且家里还有军政商背景,厉害着呢,谁敢管啊?】
——……
事情逐渐发酵,传什么的都有。
眼看连梅仁兴“有润城本地有关部门做保护伞”的论点都被提了出来,再不进行干预怕是真的就控制不了了,润城警方无奈,只能出面,表明了一下态度。
警方的公告里,先是确认了天星花苑发现尸体一传言确有其事,但对细节却一概未提,只说这件事还在调查中,又说警方向来严正查案,一切依照法律办事,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进行揣测,可以静待调查结果。
有此,大家的关注重点总算从“有黑幕”转移集中到了案件本身上,讨论黑幕和保护伞的频率少了许多。
又过了几天,润城落起了雪。
碎碎的雪花飘在初冬的风里,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都多了一层白色的纱。
城郊,一所供奉有红线仙的小庙宇静静立在皑皑白雪之间。
安置红线娘娘神像的小屋里,莺芝盘腿坐在供给叩拜的蒲团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滑动着屏幕,翻看网络上的讨论。
夜幕四合,虽然厚纸糊的窗户遮挡了大部分的寒风,可屋内毕竟没有燃着取暖的炉火,了无一丝人气儿,冰凉得渗人。
不过对于莺芝来说,感受却是恰恰相反。
虽然外边的风在呼呼作响,天也阴沉,但她的心情却是微妙地明媚着。
眼下她还不能离开润城,得时时配合警方的传唤,加上最近这件事还没个定论,她也没办法和观众们准确地表述过程及结果,所以这几天都没有进行直播,和粉丝们早早请过了假。
这几天里,网络上这些看客们各显神通,连赵晓婉的个人信息都扒出来了一些,然后真心实意地代入着,替她感到难过,莺芝心中先前堆积的少许的郁气全都散了,再也没有一点儿痕迹。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结果的到来不会再延迟太久。
赵晓婉的头颅虽然已经被水泥封死,但有现代的技术,要查验起来并不算太难。
据黑无常出勤时顺道的“调查”,润城的警方已经把头颅完好取出,并且还勘探了现场其他的建筑,进行部分取样——这是莺芝在做笔录时,“随口”提供的一点小思路和方向。
而后续的进度,已经成功推进到了从花坛的池子以及灶台的部分位置提取出了属于她的信息。
其上自然也有一些同样属于人、却不属于她的信息残留。
等待着恶人的,将不仅仅只是死后来自城隍神的裁断,还增添了属于凡尘现世、属于人类社会的审判。
她,会迎来属于她的正义。【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