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知道裴行川是在揶揄……


    知道裴行川是在揶揄自己, 万山朗白了他一眼,故意说:“怎么保证你手里没备用钥匙?”


    “……你认真的吗??”看万山朗的表情不疑有他,裴行川惊呆了,一时竟然也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那、那我现在去给你买一把?我保证不私藏。”


    “……”


    “……”


    万山朗悻悻道:“算了吧, 硌得慌。”


    听他这还有点小遗憾的语气, 裴行川真是忍不了了, 脸埋枕头里, 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得收不住了一样。


    万山朗有些无奈道:“我知道我看着有点好笑, 好吧,是很好笑。但是万恶之源是谁啊……喂,想笑就笑吧,别给自己捂死了。”


    “你脱了吧,我保证不乱来。”裴行川抬头时,脸憋得通红,万山朗看到他笑出来的眼泪润湿了眼睛, 无意识咽了下口水,“你保证?”


    “信不信由你。”裴行川耸肩,忍笑忍得声音都在抖, “反正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 我真要乱来, 今晚应该会备点什么称手的工具, 但是我没准备…下次吧。”


    “我谢谢你啊!这么坦诚!还下次!”


    万山朗逼逼叨叨地,又跟解粽子绳一样把刚系上的皮带拆了、三条裤子三件衣服,脱了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不小心又扯着了伤口,疼得他摊饼子一样瘫床上, 不动了。


    笑够了,裴行川铺床准备睡觉,余光看到万山朗猝然从床上坐起,下地一瘸一拐地去桌上翻包。


    保守治疗不用打石膏,但也不代表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到处乱跑。裴行川往那边留意了两眼,看他“一米九一米八”地走远了,真难为这瘸子,为了赌个气带伤坚持拍摄。


    正这样想着,裴行川看到万山朗转身时,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你没扣眼睛下面的血痂吧?”万山朗又“一米九一米八”地过来了,在床边坐下,把裴行川拉床边上来,“等会儿再忙活,我看看。”


    胳膊上的血痂还没掉。温暖干燥的手掌贴上脸颊,裴行川被轻捏着下颌抬头。血痂已经没了,对着光时,能看见眼睑上淡粉色的伤痕,中间划痕较深的地方还透着血红。


    “你是不是扣了的?”


    裴行川眨了下眼睛,他看见万山朗利落的剑眉蹙起,“这肯定不是自然掉的。”


    万山朗将已经扭开的药膏盖子又扭了回去,放在了床头柜上,从药盒里抽出说明书细看,“这上面说了,等痂脱落了才能用。一天两次。”


    说着,他抬头严肃地看裴行川,“不能再扣了!痒也要忍着。洗脸的时候记着避开。”


    裴:“……”


    就在几秒前万山朗走过来时,他还在嘲笑人家瘸,这下好了,良心不安了。


    万山朗将说明书叠一叠塞盒子里,放在药膏边上,再次转头看向裴行川。


    裴:“……?”


    “嘶,你是不是在减肥啊。”万山朗往后坐了点,眯眼看他,“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呢?”


    刚才憋了笑,裴行川现在的脸色还算红润,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就是下巴看着尖了点。


    看他不吭声,万山朗默认他就是在减肥,毕竟他自己之前就被孙姐要求每天注意饮食,勤锻炼,保持身材。


    他手背砸着手心,苦口婆心,“你都瘦成这样了,再减就连人带盒五斤重了。”


    裴行川面无表情:“我没减肥。”


    “没减肥,那怎么瘦了呐。”万山朗继续手背砸着手心,危言耸听地乱说:“你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裴行川:“因为他不减肥?”


    万山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能活。”


    裴行川:“?”


    “但是他不好好吃饭肯定马上就没了啊。”万山朗捏着拳头给他展示自己胳膊上匀称紧实的肌肉,“看到没,好身材是练出来的。等我好后带你健身,我给你当教练!”


    “……不要。”裴行川脸色变了变,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警惕地远离了这个人,钻进被子里留给他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你干吗,我以前不会强行拉你去撸铁吧?”看他这反应,万山朗有点新奇,扒拉了下裴行川,“不至于吧,多锻炼锻炼总是好的。”


    说得这么正义凛然,是撸铁吗?啊???


    裴行川脸热,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要睡觉了。”


    “好吧。”正义凛然的小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咂吧了下嘴,忽然想起件事,“你明天记得把我的□□、微信、*音、支付宝、钉*、微博、**会议,还有两个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哦。”


    他又扒拉了两下被子,“裴行川。”


    “裴行川~”


    “裴老师~”


    “习习——”“知道了!!”


    裴行川整个人没进被子里看不见了,但好歹是答应了。


    万山朗满意了,关灯睡觉。


    *


    天色渐晚,路灯下,纷飞大雪如萤火虫一般,映着点点白光。


    少年无暇旁顾,积雪早已被行人踩成了黑色泥水,人行道年久失修,一不小心踩到翘起的砖块,脏水就会迸溅出来。


    湿透的鞋袜粘黏着皮肤,可少年却跑出了一身热汗。转过一处路口,面前的老街道终于有点眼熟了,他面露欣喜,背着琴包往家赶。


    钥匙插进锁眼,推开老旧的防盗门,暖和空气扑面而来,似又逢一春。少年扬声道:“我回来了!”


    冷风从大门吹进屋里,将炭火上的浮灰吹飞了点,妇人正在辅导小孩作业,闻声抬头,疾风骤雨般吼道:“你去哪里鬼混了?!”


    少年一愣,“什么?”


    妇人将手中的笔拍在书上,斗鸡一般气冲冲从火盆后起身冲到了跟前,拎着少年湿漉漉的衣领将他拽进屋,将防盗门甩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少年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琴包上的雪落了下来。


    “你们唐老师说你下午三点就下课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去哪里鬼混了?!”


    少年被吼得有些懵,“我…我没有出去鬼混……雪太大,我不认识路。”


    “上次不是送你走过一次吗?怎么可能会记不得?”妇人审视的目光钉在少年的脸上,“撒谎成性,你最好没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让我逮到别怪我打死你!把湿衣服换了,滚出去跪着!”


    身后的门重新打开,刮进来的寒风再次吹飞了炭盆里的浮灰。少年垂眼看着被风吹动的裤腿,上面得泥点子都快干了。背着琴包回到了门外,还未待跪稳,大门已经重重关上。


    ……


    “妈妈。”小孩蹭到妇人身边,一年多未见,近乡情怯,竟生出几分羞涩。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试探地说:“我在学校时,有人在我的衣服还有头发里倒糖粉。他们丢我的东西……”


    “还有别人欺负你的份儿呀?”


    妇人笑着瞪了他一眼,“我回来的路上,几家家长跟我说你欺负了人家的娃子,我一路赔着笑脸道歉。你待在你奶奶身边,可把她的那点道行学了个遍。”


    小孩被这一眼吓懵了,不敢再作声。


    ……


    “我?我想以后成为唐老师那样厉害的演奏家!”


    “哎呦,习习好志向!那说定了,老师等着跟你同台演出的那天哦。”


    铁门关上,少年嘴角的笑尚未退去,抬头看见妇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下次恭维人,还是婉转点。太明显了不好。”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家的路上,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好话。


    “我没有恭维她。”


    “哎呀你刚在里面装模作样的,看得我都难受。”


    妇人笑,那双似乎很精明的眼睛,看进少年的眼底,“你不是个没心机的。你真的没说漂亮话,恭维她?”


    少年有一瞬间的茫然,“……我有吗。”


    ……


    妇人疯了一般将门摔得巨响,红着眼睛哭到:“我供你读书,供你学琴,到最后你还嫌弃你老子娘?”


    “我没有。”少年张了张嘴,眼泪滑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你们胡乱猜测……”


    “还敢顶嘴??”男人嘴里还叼着烟,怒目圆睁重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老子今天非让你脱层皮!”


    耳鸣声中,少年听见——“你就是个累赘。”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


    年节聚会,屋里鸦雀无声。


    “他还敢还手!”男人怒气冲冲说:“现在就敢打老子了,真不知道养他有屁用!”


    “你看看,我这手肿得,还有我腿上的淤青。再过两年我打不过了,怕是要打死我!”


    亲戚们惊叹讨论声此起彼伏,少年低着头,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嫌弃我跟他妈一身油烟味,给他在学校丢人了。找借口都不想进后厨。”男人冷笑,“也不想想,家里的钱都是谁在挣。远比不上他弟弟听话懂事,早知道这样,就让他在乡下待一辈子算了。”


    许久,听到里面唏嘘完了,重新热闹起来,少年才动了动僵硬的腿。一进屋子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落在脸上,他不敢抬头。


    ……


    “那是什么腌臜水沟,我们需要你去台前卖笑吗?需要你博那点关注,去以身犯险?”


    青年缄默了许久,佝偻的背影,像是这么多年从未直起过,声音清晰低缓,“我没有。”


    “你跟我回去不好吗?”妇人眼中含泪,“跟在我们身边做事,不比你一个人在外面飘着要好?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疯疯癫癫的妖魔鬼怪?”


    ——裴老师啊,真的很不好意思啊哈哈,您快回来吧,我们都等您。下次再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最后两天的录制,咱们一个都不能缺!


    “你想进娱乐圈,好,我没管你。可这么多年在里面跟人勾心斗角,你真的不累吗?”


    ——成了!他们给了个非常有诚意的价格。可临走的时候我看他们代表笑呵呵的,我总感觉还是报少了,现在双方都觉得很赚??


    “跟我回去。我们都很想你。”


    ——裴行川!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欺负残疾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不求你荣华富贵,我跟你爸爸挣钱,就是为了你们能安稳。”


    ——裴行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怎么不说话?


    “早些年累着了,我们两个老的身体越来越差,你弟弟又是个不中用的……”


    ——裴行川,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一起,也……不是不行。你真的不回来嘛?


    “你回来好吗?早些年你是调皮了些,我们吵了架,是打了你,怄了气,可父母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


    ——求求了,别再拉黑了,已经没号码给你拉黑了quq。


    “我们都是爱你的。你恨我们吗?”


    “我没有……”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无声飓风席卷整个天地,梦中支离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叫喊声哭声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裴行川猝然从床上坐起,愣愣盯着面前的一片虚无,胸膛急剧起伏,心跳快到震耳欲聋几乎要破腔而出。


    “……我已经回来了。”


    耳中嗡鸣不止的杂声逐渐退去,眼睛适应黑暗能看清屋里的陈设简陋,裴行川按着钝痛发蒙的脑袋,抬手在床头柜上摸到杯子,手一软差点将水撒了,里面的水早已凉透,半杯下去从喉咙凉到胃里,四散的神魂才堪堪归位。


    “为什么”


    声音如梦中呓语一般忽远忽近,努力平复惊悸,他颓然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那些陈旧褪色的画面,只是一场噩梦。


    现在的他,非常幸福。


    父母疼爱,兄弟恭顺,事业成功。


    一张张和善亲热的笑脸,鲜活明亮,所有人都跟他说,你家里应该也很爱你,那些在下水道里当老鼠的噩梦,只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


    他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为什么所有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什么我要斤斤计较,我真的那么不堪吗,那些事…那些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都是爱我的,他们是爱我的……”


    这窒息一样的宁静祥和,快把他勒死了。


    第二天早上,万山朗看着被窝里多出来的人,一整个呆住,“卧槽??”


    第52章 第 52 章 昨晚梦多到分不清现实还……


    昨晚梦多到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境, 睡觉睡得跟扛水泥袋跑了个八百一样。但好在后半夜还强了点。


    裴行川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他坐起身,看见万山朗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床尾看着自己。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 万山朗说:“我不干净了。”


    裴行川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是的, 你的贞洁早就被我玷污了。”


    万山朗没叫他带过去, “你昨晚怎么跑我床上了?你又钻我被窝!”


    今天还要去录制,裴行川得赶紧起床洗漱换衣服了, 迎着万山朗控诉的目光,他淡定地路过他去洗漱,“昨晚起床上厕所,睡迷糊了。”


    “你枕头也在我床上。”


    “我喜欢抱着枕头上厕所。”


    “裴行川,我看起来很蠢吗?”


    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虽然裴行川这糊弄得也没什么诚意。被问烦了, 直言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显然没想到这登徒子还是有个正经理由的,万山朗一愣,“……你这样多久了?”


    “偶尔吧。”


    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反正万山朗没再吭声了, 耳根子瞬间清静了下来。


    洗漱完, 裴行川去行李箱里翻衣服, 见万山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那你之前也会半夜钻韩苑被窝吗?”


    山里清晨温度低,裴行川又拿了件衬衣当外套,闻言动作一顿, 扭头看向还坐在床上的人,“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提韩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很平常的一个问句,在万山朗的逐渐凝重的目光中,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我%¥#@跟$^&%韩苑,%¥&跟%#!你%¥#有什么关系?”


    万山朗嘴唇抿成了条线,非常有自知之明,“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收回目光,裴行川攥着衣服的手指收紧,“放心好了,我不会随便骚扰别人的。”


    万山朗认真点头,“好。不要再找他了。”


    “……”


    箱子“砰!”地一声合上,裴行川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霍然起身走到万山朗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情绪积压多日濒临崩溃,看到他因错愕而睁大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狰狞的面孔。往日种种闪过脑海,裴行川红了眼眶,“我就…我就这么不堪吗?”


    “哎呦我,你还要咬人还是咋的,来来来,你咬死我。”


    陡然被外力扯得一趔趄,万山朗神经大条,不仅在被咬死的边缘狠狠试探了一把,还在说:“你干吗这么凶,我字面意思啊,你以后都不要再找韩苑了。找我!我比他好多了!”


    挖墙角这门艺术,讲究的就是一个持之以恒,和不要脸。


    “……”裴行川瞪着他,万山朗举起一只手,“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


    “当然,喜欢有很多种,无关爱情,我只是特别喜欢你这个人。”


    说就说了,他还要再拉踩两下。拉踩完了,又憋个大的,几句话说得人家心情大起大落跟坐了跳楼机似的,他自己无知无觉,继续一脸阳光灿烂:“我想开了,虽然你一直馋我身子,但是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知道我帅炸天际!被窝的话……哎呀你想钻就钻吧,我一会儿去买把锁。都是兄弟,怕什么!”


    感觉到抓在领子上的手越收越紧,他只当是裴行川是激动,语重心长地继续道: “被甩就被甩嘛,不喜欢你的人,你继续想他就是脑子有泡!三条腿儿的□□不好找,四条腿儿的男人不满大街都是嘛。他太没眼光了!小万有眼光,你以后跟着小万混!”


    “……万山朗。”难言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裴行川虚弱地开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赵老妈子推着轮椅来喊起床。这两天在屋里行动时万山朗都是拄着拐杖,但是出去录制的话,靠拐杖就走得太慢了,还是得安排轮椅。


    抬头看到李思站在卧室门口,他打了个招呼,“哎,你咋不进去呢?里面还没起?”


    李思听见赵小小大呼小叫地,急忙把他拉到一边,“嘘嘘嘘,小点声!”


    “?”赵小小眼珠子一转,“咋?里面干什么呢?朗哥兽性大发了?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这墙角听不得。”


    “……赵哥,你以己度人了。”李思没好气道:“里面在吵架呢,吵了好一会儿了。我都不敢敲门。”


    “这有什么不敢敲的。”赵小小一撸袖子,“我来!”


    他气势汹汹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两下门,柔声道:“两位老师,要开始录制喽,有什么恩怨咱先存个档?”


    “……你声音敢再大点吗?”李思无语道。


    赵小小摸鼻子,“不敢。”


    就在这时,房门霍然打开,裴行川顶着张冷如冰霜刚死了老公的上坟脸出现在眼前。


    “裴老师早上好啊!”赵小小不尴不尬地笑笑,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见他侧身让出路,便夹着尾巴进去了。进去就看见他朗哥局促地坐在床边,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也夹着尾巴装孙子呢。


    “孙哥……不是,朗哥。”赵小小嘴瓢,压低声音,“咋了这是。今儿想染个什么毛儿?愤怒小鸟同款的红毛要得不?”


    万山朗给了他一个白眼,“闭上你的鸟嘴……”“给他染个猪头绿。”


    裴行川听见他们的对话,冷笑了声,拎着外套愤然离去。


    等他彻底走远后,万山朗双手捂脸,痛苦地呻\吟了声。


    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他以第三视角向裴行川阐述了他眼中的那段缠绵悱恻,爱恨交加的古早狗血他逃他追文学,其中,因多次将裴行川描述得过于弱智,而受到了五十点物理攻击,和五十点的精神攻击。


    这都不重要。


    当他回过头去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真的很想把自己就地掩埋!


    赵小小察言观色,看到他这见不得人的样儿:“裴老师揍你啦?”


    “你懂什么。”万山朗从指缝间看他,“裴老师这叫德艺双馨。”


    “……好好好。那亲,需要预定追妻套餐吗?”


    “直接等我哪天把自己给蠢死后,你给我挑块风水宝地就行了!”万山朗震声道:“下辈子投胎有个好脑子!”


    *


    接下来两天的拍摄日程十分轻松,节目组将大家送到了花镇。云安的温度适宜,四季如春,这个季节还是漫山遍野的花海。


    裴行川无视了旁边可怜巴巴的目光,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裴行川~我错了嘛。”


    “错哪儿了。”


    “不该将你放荡不羁的个人风格,跟该死的爱情挂钩!”


    “还有呢。”


    “不该自己胡乱脑补,还脑补得有头有尾有细节!”


    “……还有呢。”


    “还有?”万山朗焦虑地啃指甲,试探道:“不该说自己很帅??”


    “……”


    “我知道了!”


    裴行川睁眼,看见他一脸痛心,“你暗示我不该买锁是吧!”


    裴行川眼不见心不烦地躺了回去。


    脑子灌水泥的死直男。


    看他实在不想理自己,万山朗悻悻闭了嘴,坐正身子不再烦他。


    “呲溜——”商务车转过一个大弯儿稳稳停在了景区外。随行人员先一步到了,裴行川下车看见赵小小等在边上冲这里招手。


    “万山朗,你的敞篷跑车来了。”裴行川打量着那个轮椅,忽然听到后面的声音,“赵小小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你们约会,我跟着当电灯泡啊。节目组都没给我电费。”


    万山朗抱着拐杖靠在车边,轮椅被推过来,裴行川看到他从车上拿了个抱枕放在轮椅上拍了拍,“一会儿我坐这里,你在后面推我。”


    接着,四目相对,裴行川看到那双眼睛闪亮着期待,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然后出现在直播间里的时候,是裴行川面无表情坐在轮椅上以每小时15km的速度一骑绝尘,万山朗拄着拐杖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弹幕里:【?】


    其他嘉宾:“????”


    祁重华把墨镜往下拉了点,从镜框上面看去,“我擦,果然字好不挑笔,技好不挑车吗?”


    *


    柔柔秋风从天尽头席卷而来,掠过由千万朵鲜花簇成的海洋,他们走在阡陌小路上,似裹在透明的河流中。


    风拂乱了额前碎发,裴行川缓缓深呼吸,灿阳透过眼皮留下暖色,花海翻涌着浪,向他倾压下来。


    到底是他在无病呻吟,还是谁在粉饰太平。短暂地逃避后,又该怎么去解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他不想再想了。


    船到桥头,是直还是沉,都再说吧。


    “裴行川!”


    忽然,他的思绪被打断,万山朗拍拍他的胳膊,指着花田边上一块半米来宽的正方形水泥石台,“你站上去,我给你拍照!”


    按照弹幕里的说法,崔盛就好像这两天刚会做人,恢复了被泯灭的人性。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可能会布置一些刁钻的任务让嘉宾们合作。但今天就简简单单地要求给搭档拍出游照片,根据照片水平来排名次。


    裴行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给你拍。”


    “哎呀,我一会儿再说。”万山朗仰头,脑袋抵在了裴行川的肚子上,催促道:“快去快去,我都想好构图了!”


    不再多余推辞,裴行川将轮椅停稳,站上去,照着他的指导来调整。


    “裴行川——”


    碧蓝天穹之下,青年颀长如松,闻声回望的一瞬定格在了镜头中。


    估计是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睨来的一眼透着股冰冷和漠然,与脚下簇拥着的各色鲜花相比,充斥着违和感,却意外有种惊心动魄的张力。


    措不及防撞进视线,万山朗只觉心脏停跳半拍,又赶紧按快门多拍了几张,从轮椅上下来,单脚跳着换了几个位置,看得裴行川心惊肉跳:“你别乱动!”


    万山朗心中微动,放下相机看他,佯装不满:“你刚抢我轮椅时咋不担心呢!”


    “……”裴行川脸红了一瞬,没接话。


    这人惯是说不过不占理的时候,就装听不见。万山朗也是气笑了:“刚才祁重华背着镜头嘲笑我,说你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摄像小哥在拍空境,现在没镜头盯着他们。裴行川微怔,没想到留给大家这样的印象,隐约有些尴尬和后悔,“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万山朗将相机举到眼前,对准焦距,按下快门,“我说:‘我乐意,你管不着。’”


    为了捕捉瞬间,连拍的快门声不停,可裴行川僵在了那里,半天才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盯着男人。


    万山朗从相机后抬头,喊道:“人比花好看,帅哥笑笑嘛。”


    闻言,裴行川有点别扭地勾嘴角。


    万山朗沉思了几秒,“……哇裴老师,要是拍电视剧的话,我现在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快收了您的神通吧。”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酸涩的痒意从心口漫开,伴着沉重的心跳声,回荡在整个胸腔嗡鸣不止。


    在风口上站了许久,眼眶有些酸涩。裴行川眨了眨眼睛,杏眼弯了起来。“万山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


    晚上回民宿后,万山朗借了pd的电脑把照片导出。pd在边上观摩,啧啧称奇道:“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直接原图直出啊。你这技术可以哦。”


    “是吧,我也觉得。”万山朗美滋滋,不知不觉间竟然拍了有4G多,几乎没有废片。他从里面精心挑了一套出来发给节目组。


    “就是这花儿……”pd点进一张大图,沉吟道:“镜头要是能再往下一点就好了,花只到裴老师的脚踝,整张照片色彩对比再鲜明点就完美了。”


    “这有啥。”万山朗笑了,指关节敲敲电脑屏幕,“你不懂。他的身后,是旷野。”


    pd走后,万山朗单手托腮,点进大图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杰作。绚丽的场景中,那人始终是最明艳的一抹。


    没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一张,万山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把这些照片都存下来。


    在那个想法冒头时,万山朗面部线条倏地绷紧了,手心起了层薄汗,从背后路过的工作人员、门口一晃而过的李薇、手里修图修到飞起也不耽误唠嗑的嘉宾们,还有对面低头摆弄手机的裴行川。热闹的客厅突然冷却,四面八方的人好像都朝他看了过来。


    握着鼠标有些难受,万山朗若无其事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擦手,做贼似的环视一圈。裴行川被经纪人叫走了,其他人都各自忙着修图玩手机,并没人注意到这边。


    万山朗咽了口唾沫,将读卡器从电脑上拔了插/进自己的手机,一股脑把所有照片都导进了手机相册。


    晚上回到房间后,他洗完澡窝在床上玩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相册。


    无论是二十五的万山朗,还是十八的万山朗,都没有记录生活的习惯。相册中除了几张游戏战绩截图,和爸妈的几张全家福之外再没其他。


    今天倒是破天荒地一下子多出了几百张,滑两下都翻不到尽头。


    在知道裴行川有他手机的指纹之后,万山朗就把录入的指纹库全部清了,锁屏密码都换掉了。现在打开倒是没人能打开,可手机里存这么多别人的照片,要是哪天无意点开,被看到……


    虽然万山朗自觉问心无愧,顶多就是对裴行川的关注度比之前高了那么一点儿,但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他点进系统里鼓捣了几下,进入了手机的隐私系统——有的手机厂商会设计双系统,即两个独立的系统各自运行互不干扰,相当于一部手机有两个灵魂。


    前不久他刚在网上看到有男的出轨,对象查手机却找不到蛛丝马迹。结果换个锁屏密码就切换到了另一套系统。


    在输入指纹后,手机桌面变成了默认的壁纸,不再是他常用的雪山。新系统上只有寥寥几个常见软件。


    看到成功了,万山朗松下一口气,点进了图库,“让我研究研究,怎么把图片——”


    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缩,像是凝固住了一般死死盯着手机上跳出的界面。


    一页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裴行川的照片。


    第53章 第 53 章 “卧槽!” 一……


    “卧槽!”


    一声惊呼, 万山朗手一哆嗦将手机重重砸在了脸上,疼得他原地打滚热泪盈眶,恨不得大吼一声。


    坚强地捂着鼻子爬起来,万山朗怀疑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直接退出隐私系统重新进了一遍:“卧槽!”


    那些图片还在!


    震惊得无以复加, 万山朗随便点进去了一张, 照片里的光线晦暗, 暖黄灯光从角落打在他的侧颊上, 青年垂着眼睫,头发散乱铺在枕上。嘴唇殷红微肿, 像是刚接完吻,被人咬过。


    炸雷当头劈下,如果说刚才只是心跳加快,那么现在万山朗感觉现在是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狂跳了!


    知道了答案再去看过程,他敏感地发觉裴行川的眼尾泛红,睫毛粘成一簇一簇地,应该是在睡着之前哭过。


    “我的天老爷, 这这这……”万山朗憋红了脸,虽然嘴上没说,心中的声音还在咆哮:


    这特喵的不会是事后吧?!


    他颤抖着手, 飞速滑动屏幕。照片繁多, 有背对着镜头正在穿衣服, 白衬衣勾勒出薄而瘦的腰线, 收束进西装裤中。挺拔的脊背上布着红痕和咬痕。而下一张骤然模糊了,但隐约能看见裴行川回瞥过来的犀利眼神。


    有裴行川脸上盖着本摊开的剧本,躺在阳台秋千上晒太阳;有裴行川站在河边挽起衣袖裤腿打水漂,水波泛着金红日光, 周身笼着一圈绚丽光晕;有裴行川身着侠客戏服束起长发,捧着鲜花被簇拥在欢腾的人群中间;有裴行川眼睛上 覆着领带,衣衫半解被压在床上,不知因羞耻还是害怕,充血的嘴唇紧咬,让人莫名有种强烈的凌虐欲。


    图库布局4X7,万山朗退出大图,在主界面唰唰唰翻了一分多钟才翻到底,五千多张照片,很多都看不清脸,只有一个背影、一个侧脸,或是同一个场景拍了好几张都舍不得删,就都保留了下来。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裴行川。


    万山朗像是无意撞破了什么大秘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哆嗦,小心翼翼,但又遏制不住地想去滑动屏幕,翻看下一张照片。一连翻了几百张,最后精神恍惚地得出个结论:


    “裴行川可能是口嗨,但我是个真变态。”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裴行川走了进来。


    手机那么小一块屏幕,万山朗拿在手里,根本就不会被看见。但他做贼心虚,在看到照片的本人出现在眼前的那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一样,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将手机屏幕朝下藏着。


    裴行川:“……”


    看他一脸惊恐慌张,裴行川脚步微顿,“你在看片儿吗?”


    “没有!!”万山朗脸红得能滴血,一边防备地不断瞥向他,一边拿起手机狂点返回。


    裴:“……”


    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也不必“无”得这么明显。


    裴行川都无语了,“想看你就看呗,都成年人了,我又不会说什么。”


    “不想看!”万山朗强行狡辩,“我不是那么荒淫无度的人!”


    裴行川看了他半晌,闻言冷笑,“呵。”


    “……”万山朗现在当然知道这阴阳怪气的一声是什么意思,更加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裴行川一愣,“你流鼻血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被狠狠砸了一下,又看了刺激的东西,万山朗捂着鼻子四处找纸,裴行川将桌子上纸巾抽了几张,上前塞到他手里,“快去洗手间。”


    “好好好……”万山朗嘴上应着,在动身下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不知道他这时候磨什么洋工,裴行川急道:“去啊。”


    “我…我……我不去。”万山朗收回了腿,欲哭无泪地退回床上。


    到底是比他多几年记忆,看这厮抬腿就知道要作什么妖,裴行川一眼就瞧出了端倪,目光随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落到明显的下半身,顿时错愕:“还说不是在看片儿!”


    “不是!!”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长时间没解决,看到刺激的东西立了倒也正常。


    可不该是在这里,不该是裴行川,不该没出息地流鼻血,还不该流鼻血时碰巧叫当事人看到了!


    万山朗没讲究到撸一发还要天时地利人和,要挑个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但这没一个合得上也真是衰透了!尴尬的心情在这一刻被推上了顶峰!!


    裴行川别开脸不看他,“你快去洗手间,一会儿这里都要让你流成凶杀现场了。”


    血水浸透了几张纸,万山朗无动于衷,想就此与世长辞,“你真是个好人。能不能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措不及防又收到张好人卡,裴行川看他这样子也是服气,“你有的我不都有吗。再说了,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哪里没……”


    许是话说一半觉出不妥,裴行川收了声。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感,万山朗意会到了,板着一张俊脸,眼看着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跟烧起来一样!直接拍案而起,“真受不了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是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裴行川一脸冷漠地把他从床中间拖过来,不由分说推去了洗手间。


    流水哗啦啦冲走水池里的血,堵鼻孔的纸被浸透了,一抽出来血还是滴滴答答流个不停,万山朗焦躁地低着头,免得血流进咽喉。


    裴行川把纸卷递给他,将手浸凉水后帮万山朗拍后颈。


    民宿的卫生间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万山朗半边身子挨着他,被蹭来蹭去地,感觉前面顶着柜子,越来越精神了!


    “不管用吗?”裴行川蹙眉,探出个脑袋看他,“我记得我小时候流鼻血就是这么弄的啊。怎么感觉你越流越快了?”


    “……”万山朗欲哭无泪,“求你了,别管我。你在这里可能今晚我血得流尽。”


    裴行川反应过来了,自己在这里耽误他办事儿了。他的眼神不自觉就往下飘,“哦,行,你…你解决吧,我出去了。”


    “别乱看啊!”


    从镜子中目送他出去,顺带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万山朗情愿他别这么善解人意,洗个脸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用关门!


    真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看着镜子里满脸血的自己,他悲伤无助地想:“我难道是gay吗?我为什么会对男人有反应?”


    接下来的这半个多小时,小万同学回顾自己前半生,发现自己黄金的六年里,三年跟老爹斗智斗勇打游戏,三年在跟裴行川斗智斗勇比成绩,非常大众又小众的爱好。没太注意过自己的性向和喜欢的类型。只是刻板地认为,男生就是应该喜欢女生。


    至于什么类型的,截止高中,万山朗此生中从没遇到过像裴行川这么尖锐的人,如果要那时候的他来说,肯定是:除了裴行川之外的任何人,狗都比他行。


    然后万山朗更加悲催地发现:在他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直男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跟裴行川过日子的情形了吗?


    等鼻血止住后,万山朗顺带冲了个凉,回卧室时看见裴行川坐在床上看书,他都没敢往那边看,生怕对上了视线。


    晚上要关灯睡觉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询问:“你晚上睡不着……那还要不要……”


    “不要。”裴行川侧过身背对他,“不耽误你办事儿。”


    “……我不办事儿。”


    今天晚上确实不太方便分一半床给他,万一再整出点什么尴尬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重新投胎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话虽这么说,万山朗如释重负,又隐隐有点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心理落差。


    熄灯后,万山朗偷偷摸摸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再次进入隐私系统,将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转移到了这里,目不斜视退了出来。


    好像多呆一秒,他就真的是那个偷拍别人几千张照片的变态一样。


    心安理得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万山朗突然崩溃:天哪,他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兜兜转转,还是变态。


    夜深了,旁边床上的呼吸声清浅平稳, 黑暗里,万山朗探头往那边看了又看,确认裴行川已经睡着后,终究还是没抵住好奇,将被子盖过头,又进到那个隐私系统中翻看。


    不比常用的系统里,各种社交、购物、外卖软件,隐私系统的桌面上除了自带的邮箱、相册、相机这些系统软件外,只剩一个微信。


    万山朗点进软件,意外发现这个微信里干净到像个新号,列表里一堆未点的应用消息,唯一看着像个活人的,就是一个备注“唐教授”的微信好友。


    “教授?我大学的教授吗?”万山朗疑惑点开,看到原主最后一次跟这位唐教授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今年年初。


    【w:老师新年快乐】


    【w:我赶在快递停运前给您寄了点新茶和补品,您收到了嘛?】


    【AAA琵琶搓弦老唐:收到啦,习习这段时间还好吧?】


    【w:托您挂怀,好多了】


    【AAA琵琶搓弦唐姐:那就好,过几天我喊他出来吃饭,你跟他一起来】


    【w:谢谢您的好意。我联系您的事,还是别让他知道比较好。不想让他多想】


    【AAA琵琶搓弦唐姐:哎哟,你小子!!】


    【AAA琵琶搓弦唐姐: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被他带来见我,咱俩光明正大会晤哈哈哈】


    【w:就快了![握手]】


    聊天记录只剩这么一段儿,看得万山朗云里雾里,“啥意思,这个唐教授是裴行川的琵琶老师?我私下联系她干什么?”


    那些照片和心思见不得人,开个小号藏一藏倒是能理解,可他联系琵琶老师干什么?还专门在隐私空间里开了新号,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厨房、天台、森林,这段时间发生过的片段狂风过境般呼啸掠过脑海,万山朗的呼吸一下子轻了。


    白天时光顾着尴尬,都忘记了,如果不是韩苑,那裴行川这段时间说的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今天早上裴行川崩溃边缘的脸,万山朗看向不远处的床上,那人安然入睡,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万山朗嘴唇紧抿。


    “你到底怎么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原定的拍摄计划要重……


    原定的拍摄计划要重新敲定审核, 云安站结束后,嘉宾们在《假面情侣》的直播间向观众们正式告别。


    晚上导演请吃饭,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没什么拘泥, 男人多的地方就喜欢劝酒, 席间觥筹交错, 白的啤的流水一样按箱往里抬。


    万山朗拿吃药当借口, 一杯可乐从头喝到尾, 搞得别人都说他玩不起,让他去跟小孩儿坐一桌。


    再次用可乐打发走了方舟, 万山朗放下杯子,余光中看见方舟又去缠裴行川了,忍不住又多往旁边瞥了几眼。


    除了关系近的几个艺人,其他人很少有来烦裴行川的。他俩又刚好坐在一起,比起旁处热火朝天的氛围,这个角落简直可以称为“僻静”。


    拍摄提前结束,大家各自奔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明天一早, 裴行川要启程回庆京。万山朗今晚意外地很安静,他心不在焉地挑菜里的花椒,心想:“我去哪里呢。”


    就像还没足月的狼崽子, 爪子没磨锋利, 生存技能还没学会, 突然被抛到雪地里面对肆虐的风雪, 天大地大,得独自去闯荡。


    韧带撕裂要静养一个月才能正常走路,万山朗戳着碗里的菜,默默盘算着自己卡里剩下的钱够不够撑到片酬到账。


    他私下里算过账, 《重开》的片酬这个月末就能打到账上,再加综艺片酬的一半就能结清欠裴行川的钱。他自己还能余下来一点儿。


    这样想着,他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虽然这只是总债务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总归是在往前迈步子,相信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七八年就能还清所有的钱……


    “哒”,一只分酒器放在了桌上,万山朗的思绪一顿,顺着那只修长的手往上看去,对上了裴行川的目光。


    “喝一个?”


    “我……”“少来。”


    裴行川打断了万山朗的大招前摇,他酒量不算差,陆陆续续喝了一些,只脸颊上飞了点浅粉,清明的目光洞悉一切,“你没有口服的药。”


    “嘘!!”万山朗拿了支小酒杯给自己倒满,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了!方舟跟祁哥一直想灌我,我喝可乐都快喝饱了,要是酒,今晚就得横着出去。”


    两只酒杯轻碰,裴行川端起一饮而尽,酒液从口腔一路火辣辣地烧到胃。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状似无意:“明天回庆京,你机票定的什么时候?”


    万山朗回:“赵小小定的,我没问。”


    裴行川点了下头,“哦。”


    没听见下文,万山朗偏头看他,正好目睹裴行川从一盘子干煸辣子鸡中,精准地夹了块红辣椒放进碗里,然后换了私筷送进嘴里。


    这边的人口味重,一桌子菜就没几个不是红艳艳的。万山朗他们作为榆阳人也很能吃辣。


    但一般不会直接吃辣椒。


    他用“虽迷惑但敬佩”的目光看着裴行川吃掉了那块辣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裴行川跟开了特效一样瞬间从脖子红上了脸。


    万山朗大惊,赶紧倒了杯可乐推给他,揶揄道:“我还寻思那么多菜,你专挑辣椒吃,好牛呢。”


    “……”裴行川一声不吭,几口喝完了可乐。


    散局时,男人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就没谁走路不打趔趄的。万山朗和裴行川两人算是全场最清醒最理智的人了,简直就是浊世里的清流,人间的正道,乱世里的曙光……肩负起了送醉鬼回去的重任。


    在酒店开了房间,一群人哄哄闹闹地回去休息,裴行川帮着把喝醉的方舟送回房间。


    之前没进组在家休息,万山朗买了一堆健身器材拉他去锻炼。也幸亏当时有咬牙坚持下来,裴行川的身体素质直线飙升,大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也不至于歪歪斜斜。


    就是这醉鬼不太配合,勉强把人送回房间,裴行川折腾出了一身热汗,看他又要起来,额角青筋直跳,“你助理电话多少。”


    “……裴……行川……”男人从床上坐起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酒气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小裴…”


    裴行川给副导打电话,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让他来安排。电话刚挂,听到这声呢喃。


    他瞥向方舟,那双被酒气熏红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好像已经清醒了不少。


    怪异的感觉自脑海中一闪而过,裴行川收回目光,“你助理一会儿就到了。那我……”“你跟万山朗关系很好吗。”


    裴行川顿住,眼睛微微眯起,“你问这做什么。”


    他们进来时没关大门,外面有人嘻嘻哈哈路过,牛批吹得能撑爆整个地球,光听声音就知道又是一个醉鬼。与其他人相比,方舟简直就像腮红打重了的正常人。


    察觉失言,他重重甩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些,“……抱歉…综艺已经结束了,有些好奇真情侣是哪对。你看着……不像是同性恋。”


    裴行川不知可否。


    没得到回答,方舟也没感到尴尬,好像料到会是如此。他笑了笑,转而说:“其实我是你的老粉了……来录节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亲眼看看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裴行川回:“很好。”


    万山朗找过来时,就看到裴行川的背影立在卧室门前,和方舟一站一坐不知道在说什么。


    轮椅借他们推那几个烂醉的去了,他撑着拐杖过来,酒店厚实的地毯吞没了声音,里面两人竟然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开口,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


    低而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万山朗刚准备出嗓的话顿住了,站住脚不再往前。


    最近刚闹了大笑话,他现在敏感得可怕。总觉得方舟的语气认真到有些奇怪。


    “酒店一会儿会送醒酒药来。”裴行川淡声道:“多吃两颗。”


    前面没分寸的话已经叫他感觉到冒犯了,说完,他不再多留,只是点了一下头,转身出了房间。可刚踏出门,就撞见万山朗倚在墙边,目光对上,那人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展颜,用食指点了点他,表情仿佛写着:“我听出你在骂人呦”。


    “你怎么来了。”裴行川一脸坦然,朝他那边走过去,“听墙角不是好习惯。”


    “就听到了最后两句。楼下水果摊的葡萄不错,我买了点分给大家解酒。”万山朗忍不住侧目望向里面,看到方舟摇晃起身,朝这边走来。


    万山朗将一袋子葡萄放在了手边的桌上,对方舟说:“记得吃,我们先走了。”


    两人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裴行川指了指他手里还剩的一袋葡萄,“还有谁?我去吧。”


    “6022房间,走吧,一起。”


    上了电梯,电梯门镜面印着两人并肩而立。明天就要离开云安,回去后是立即搬走,还是再多余留些时日?


    各怀心思,从很久之前就惦念这这件事了,可直到临别的头一晚,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万山朗从镜面上暗中观察着裴行川,青年低垂着眼,清俊面容松弛着懒得维系面上平静,嘴角微微向下,看着像是有点不高兴。


    前两天听说了他睡眠不好,万山朗这两日半夜也总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要么看到裴行川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半天才重新睡下。要么听见旁边床上辗转难眠,凌晨才将将平息。


    不过都没有再来找他,跟他挤一张床。


    “你这几天失眠吗?”


    密闭的空间里,音效沉闷震耳,裴行川猝然回神,从镜面上对上了他的目光。


    “……嗯。”


    “别讳疾忌医,回庆京后去医院看看吧。”


    “就是有点焦虑加神经衰弱,老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万山朗的眉心倏地动了,听见裴行川转而询问另一件事:“你要搬家,提前安排人找房子了吗?”


    楼层到了,“叮”地一声后电梯打开了门。万山朗思绪微滞,略显僵硬地看向裴行川,“啊。要提前找?”


    裴:“……不然呢?”


    少爷衣食无忧惯了,出行都有人安排,这些事搁在以前,怎么着都轮不到他操心。自然不了解行情。


    裴行川轻叹了口气,“你要找,还得找安保好点的,别叫私生粉和狗仔找上门。现在你忘了怎么开车,出行不便,交通位置最好也有保障。还有你那些东西,收拾打包搬过去后要整理归置,家电也得购置。”


    一同下了电梯,朝最后一家走去。万山朗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大城市,住房机会多,哪儿不能睡呀。”


    裴行川嘴唇几不可见地抿了下,“这倒也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万山朗道:“我随便找个桥洞就能窝一宿,你不用担心。”


    裴:“……”


    略微想想都觉得很可怜,裴行川沉吟须臾,说:“我送你套房子。”


    “?钱花不完上街撒去。”万山朗两只手都占着,艰难地腾地腾出一根手指对他指指点点,“资产阶级的不良习气,我们无产阶级才不想沾染你们的铜臭气!”


    裴行川顺手接过了葡萄袋子,好笑道:“前资本家的儿子,上学时动不动就呼朋引伴请客吃饭,好意思说我?”


    “咱现在脱富入贫了。”万山朗昂首挺胸,“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我骄傲!”


    裴行川:“说人话。”


    万山朗一秒缩了回去,“我这狗命还是上班吧。”


    裴行川冷哼,面上不显,脚上快了几步把这瘸子甩在后面,朝着最后一家6022走去。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谁住这里?”


    “我住这里!”


    万山朗从后面赶上来,在裴行川的死亡凝视下,从口袋里掏出张房卡靠上智能锁,“这小酒店,咱们来的人多,崔盛直接把剩下的房间都包圆儿了都不太够。咱们晚上要凑合一下了。那袋葡萄是给你的。”


    裴行川没好气道:“不吃。”


    “为什么!我专门给……专门上网搜了的,都说喝酒了吃点葡萄好。”差点给嘴转瓢了,万山朗将房卡插上,按亮了客厅的灯,回头看向拎着袋葡萄站在门口不进来的人,无奈道:“老佛爷,您又怎么啦。”


    “……”


    这么明显的停顿和生硬的急转弯,傻子也能听出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更何况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


    这样的事他以前就做过了,现在失忆,故技重施,还沾沾自喜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进来后反手关上门,裴行川心态简直在爆炸的边缘,看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笑,心中更是闷得说不出来话。


    “陪了我七年,那一点钱是你该得的,我们互不相欠,你也不必违心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你要走就利落地走,不需要你献殷勤!”


    第55章 第 55 章 被这突然发作吼得一……


    被这突然发作吼得一愣, 万山朗茫然道:“我咋就献殷勤了。我人心地善良不行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长久的对视中,裴行川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凉了下去。


    那些给人留有幻想余地的事,在万山朗那里只是哄金主开心, 对金主的“义务”, 只是拂袖时抖落的一点细小尘埃, 却引得他山崩海啸。


    他点头, 指甲深陷进皮肉, 勉强稳住起伏不定的呼吸。


    “…知道了。”


    说罢,裴行川错身越过万山朗进了屋里, 不再纠缠。颀长的身躯一如既往地端正,不知是不是最近清瘦了些,显出几分颓然。


    万山朗下意识伸手抓住他,却失手抓了个空。裴行川停了一瞬,“谢谢你的葡萄。”


    “……不用谢。”


    本就将要分开,两人又不约而同陷入了无言中。不是冷战,只是隔着几年的时光, 和万千顾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目送他进了卧室,万山朗就近坐在了玄关的凳子上, 锤了锤闷痛的胸口, 轻声叹道:


    “光疼有什么用, 倒是让我想起来忘掉的事啊。”


    夜已深了, 万山朗从浴室出来时,刚好目睹翻动的被子静止了,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被夜色吞没。


    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么跟裴行川相处的,万山朗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跟他总是鸡同鸭讲, 莫名其妙就惹得他不高兴。


    他看向床上一动不动装睡的人,百般滋味翻涌。虽然裴行川就在那里,但他总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能明天出了这个门,就再也不会联系了。


    抓了抓头发,万山朗开了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半瓶,压下心头的烦躁。抬手关了灯,强行闭眼睡觉不再去想。


    床很大,一人一头,就算盖着同一条被子都挨不着边儿,再加上那人安安静静地,万山朗跟一个人睡没什么两样。


    须臾,万山朗先受不了这坟墓一样的寂静了,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悉悉索索往床中间蛄蛹了两下,“你怎么了嘛。”


    没人应他的话,可万山朗知道裴行川肯定没睡着。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去捞他。手掌覆上小腹时,隔着薄薄一层睡衣,明显感觉到掌下柔软的腹部瞬间紧绷,在裴行川反应过来要躲之前,他小臂用力,勾住腰往床中间拖了过来,搬着肩膀让裴行川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怎么了。”


    万山朗又问了一遍。声音很低,忍不住地有些委屈,“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闷在被子里五感只剩下听觉,克制压抑的呼吸声落入彼此耳中,许久都没得到回应。就在万山朗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时,他听到裴行川说:“对不起。”


    黑暗中,万山朗呼吸微窒,裴行川低哑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足足又过了半分钟,才听到他补完了下句,“不该无端冲你发火。”


    万山朗放轻了声音,“怎么会无端呢,人生气都是有原因的。没有说你不该生气,但你总得说清楚诉求。上来就道歉,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这和你突然发火没什么区别。”


    裴行川没吭声,万山朗也没催促,回忆着方才他生气时说的话,“你……很反感我对你献殷勤,觉得我是违心,装出来的?”


    他没说话,就是默认了。万山朗颇为意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像是会屈服你的淫威之下的人吗?”


    谁知裴行川静静听完,突然说:“那你想要什么?”


    “?”


    “别墅、豪车、游艇,还是钱?”裴行川闷声道:“我别的东西没有,但是能花钱买的都没问题。”


    开始了开始了,又要开始拿钱砸人了!万山朗干巴巴地说:“那我要是想收购奇迹科技呢。”


    “……”裴行川安静了一会儿,“有点难,我有钱,但是还没那么地有钱。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再努努力。不行就回去继承家产试试。”


    万山朗听明白了。


    前前后后所有关隘,他都想明白了。


    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以为都是为了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但是为了这一点好,他愿意竭尽全力帮自己。


    听他还真的认真给自己分析解释,万山朗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又稀里哗啦软得一塌糊涂。个中滋味难以言说。他“唰!”地一掀被子,在裴行川迷惑的目光中,翻身下床去把剩下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冷静了一下,又钻回了被子里,在裴行川无以复加的震惊眼神中,两只爪子掐上了他的脸颊,忍到咬牙切齿,“裴行川!!你怎么这么可爱又可恨啊!!”


    裴行川总感觉他下一秒就想咬自己一口了,拼命往后仰头躲开他的魔爪,“停!你松手!”


    万山朗暗地里磨牙,“非要图你点什么吗?我以前总问你要东西?”


    “松手啊!”裴行川双手抵在他胸口瞪他,“给你你不要。”


    “那不就得了。”万山朗悄无声息松口气,幸好自己没真堕落至此。想起之前在森林中说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


    再看眼下情景,万山朗垂头盯着他,指尖下绵软微凉的触感有点像果冻,心中泛起一阵陌生的痒意,他收手后无意识蜷起了指尖,滚回自己那半边床上躺好。


    “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不为别的。之前也只是不想你想不开,非要追着韩苑跑……”心绪难平,万山朗声音轻了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就睡觉。”


    闹腾完了,裴行川仰面望着天花板,动了动手,似乎是想拉住万山朗,然而并没有触到他就缩了回来。指腹上青紫红肿的掐印,抚上去还会疼。


    “你不要说那些会叫人误会的话,我不想听。”


    万山朗默然,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半天才闷闷地开口,“比如?”


    “比如你说你喜欢我。”


    “朋友的也不行吗?”


    “朋友一般不会说喜欢。”


    “……”万山朗翻了个身背对他,“前两天还说、还说谢谢我喜欢你……”


    他自言自语,裴行川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万山朗郁闷地说:“如果非要说图什么……那你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


    裴行川轻声道:“你不搬了?”


    “可以嘛?……我会尽快找房子的。”


    本来找个酒店就能解决的事儿,万山朗心说你这样三天两头整出大的,我怎么放心一走了之。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噗哧笑出声,“对了,方舟怎么惹你不开心了?今晚你那么说他,之后再找他玩肯定得别扭死。”


    裴行川倒也没否认他说自己别扭,提起这个,还真还有点头疼。


    好不容易有个能带带自己的人,虽然也没说什么很过分逾越的话,但那些话就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万山朗摸不着头脑,但挖墙脚的功夫日益娴熟,现下无心多想方老兄怎么个莫名其妙法,“哎!找我啊,免费的肯定没有花钱的来得心安,快点压榨我的剩余价值吧,不然这又要去你家蹭吃蹭喝,我良心不安。”


    “你又不玩《荣光》。”


    “你不打游戏不了解,MOBA类游戏玩法都是大差不差,虽然我玩的那个是端游,《荣光》是手游,但是我好歹也打了这么多年,上手很快的!”


    裴行川似懂非懂,“好吧。”


    暗自庆幸没留问题过夜,没让人心里揪个疙瘩睡觉。万山朗满意了,可裴行川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想让我开心?”


    “……你牛角尖转世投胎的吧。”


    几天没怎么睡好,万山朗打了个哈欠,宣布道:“不管你怎么觉得,反正这个朋友我认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含混低沉,在说完前面的话后,想了想,又专门补充了句:“咱俩天下第一好!”


    “哦。”


    裴行川不说话了。听到旁边呼吸声逐渐深沉而有规律,也渐有了困意。半梦半醒间,他想:“朋友就朋友吧。”


    *


    第二天下午,万山朗抵达庆京后,直接回了夕江庭。


    裴行川和他乘的不是同一航班,要早回来。从停车场坐入户电梯上了楼,万山朗在赵小小的注视下,在门口“盘旋”观察了一会儿,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敲门,“裴行川——”


    “朗哥…你踩点儿呢?”赵小小不太理解他的迷惑行为,“刷指纹啊。”


    “不太好吧。”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就堂而皇之地直接闯,有点不礼貌。万山朗扭捏了一下,还是将大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滴滴一声响后,门开了。


    万山朗屏息静气,将门拉了个缝儿,做贼一样探头朝里面望去。只见屋里整体装修简洁大方,倒是很符合裴行川的喜好。但是玄关地面铺着的“与这个煞笔世界的分界线”的地垫,略微破坏了整体和谐高雅逼格。


    “……肯定不是我买的。”万山朗有点心虚地抬头,目光扫过墙上挂着某不知名大书法家万某的真迹《春池嫣韵》,壁挂电视上方裱了半面墙的游戏战绩截图,最后与不远处身着家居服的人对视上,也不知道他抱着盆花在那里看了多久。


    裴:“你干嘛呢。”


    万:“……踩个点儿。”


    今天天气好,阳光从二十一楼窗户外斜照进露台。裴行川正将前几日下暴雨收进来的花摆出去。


    将行李箱丢在玄关,万山朗凑过来,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没话找话道:“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


    “也有你的。”


    阳台的花杂七杂八种了许多,万山朗觉得那几盆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便灵机一动指着一盆只见绿叶不见花的兰花,“这盆好看。”


    裴行川安置完所有的花,洗手时抽空瞥了眼,“你喜欢这个?”


    “对啊。”万山朗叉腰,“绿油油的,多好看。这边这几盆大红月季太俗了。”


    裴行川洗手的动作一顿,“那几盆带花的是我养的。”


    万:“……哦NO。”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裴行川叹道:“无所谓了,反正这些花都是你在伺候。阿姨把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看看。”


    这套房子总面积有三百多平,各种功能房齐全,两个人住很宽敞舒适。


    进到一个房间,窗边挂着的绿萝正迎风轻晃,床上新铺的四件套一尘不染,裴行川推开衣帽间的门,“你的衣服都转到这里了,卧室旁边那个书房是你的,你的游戏机、电脑、杂七杂八的书都在里面。没人动过。”


    裴行川打量着卧室布局,“虽然以前空着,但该有的都不缺。有什么需要就再添。”


    就说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再听到这里之前是空着的,万山朗一个激灵回过味来,猛然扭头,“你不住这里?”


    “我住在主卧啊。”


    裴行川微怔,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干什么,我说了不会再骚扰你,我是会逼良从娼的人吗?”


    “……”万山朗思考了两秒,疑惑道:“不是吗?”


    裴行川给了他一拳,“滚。”


    第56章 第 56 章 第二天一早,万某人在经……


    第二天一早, 万某人在经过周密计划之后,闯入主卧,挟持了裴行川。


    迷迷瞪瞪被从被窝里捞去洗漱,裴行川含着一口泡沫, 看那人在主卧衣帽间里进进出出, 搭配好了衣服裤子帽墨镜, 感叹万某人, 虽然是个瘸子, 但是个灵活的瘸子。


    “你想出去秋游吗?”裴行川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困得不行。“想放风的话, 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


    “嗯嗯嗯。”万山朗敷衍点头,查完挂号医院的地址,手里忙着给司机发消息。


    一个小时后,站在庆京市中心医院门诊大楼楼下,清晨凉爽的风扑面,带着一丝料峭寒意。裴行川面无表情看他,“你家秋游来医院?”


    “来都来了——”万山朗早有预备, 看到没看,反手拽住转身要跑的裴行川,胳膊横过他的腰,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手拄拐一手强行把人往医院里拖, 兵荒马乱中抽空扶了一把往下滑的墨镜, 心说失策,下次还是直接丝袜套头比较方便。


    一个上午过去,跑完血常规、脑部CT、心电图 、B超、激素检查,回到精神科诊室, 万山朗瞪着量表,“轻度抑郁伴焦虑??你还说你没事!”


    “难得休假还一大早被你弄来医院,我能不抑郁吗。”裴行川两手抱着胳膊,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万山朗将量表还给医生,口罩将脸遮了大半,只看得见帽檐下一双急切的眼睛,“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能检查出来吗?”


    医生说:“这具体原因肯定要问患者自己了。”


    “……”感觉到两束目光盯在自己后脑勺上,裴行川头也不回,“前段时间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来着。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很痛苦,很悲伤,呵呵。”


    万:“……“


    这鬼话说得他自己都笑了!


    走到哪里都平等地给每一个人脸色看,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平等歧视在座每一个人”的拽样,这人会焦虑职场人际关系才叫有鬼!


    “好吧。”看病人不配合,医生也没强行逼他讲什么实话,叮嘱道:“平常可以培养一点别的兴趣爱好转移注意力,也不用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多去尝试新事物……”


    万山朗在备忘录里一条条记下,完了问:“用吃什么药吗?”


    话音刚落,裴行川斩钉截铁道:“我不吃!”


    缓缓低头,对上他生气的眼睛,万山朗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从进医院开始,这人就推三阻四,各种找理由,满嘴跑火车,明显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却拒绝配合沟通。


    “是这样的。”医生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打转的目光唰地定住,“吃药有副作用。他的症状较轻,不需要吃药,回去后多加注意,完全可以自愈的。但如果后续没有好转,抑郁持续时间过长,还是要回来复诊开药。”


    听到这里,万山朗阴沉的脸色才算好了一点,打发裴行川出去等后,医生一面登记信息,抬头看了眼万山朗,“你是病人家属吗?”


    万山朗“嗯”了声,“我是他哥。”


    将医生嘱咐自己的事项一一记下后,万山朗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能看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或者他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病情,您这里能查到就诊记录吗?”


    闻言,医生在电脑上噼里啪拉输入信息,并没有查询出来什么,“没有来我们科的就诊记录。但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这个难说,病情会反复,医院与医院之间的就诊记录也是不互通的,如果以前是在别的医院就诊,那我这里是查不到的……你不是他哥哥吗?怎么不知道?”


    “……以前没怎么管过他。”万山朗含糊地一笔带过。医生瞥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虽然他现在情况还算不错,但是跟这样的病人相处,总还是要艰难很多。”


    两相对视,万山朗沉默了几秒,“您想说什么,请直说吧。”


    “衡量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如果没那个决心和耐心,干脆就别随便介入别人的生活。”


    医生笑,“我见过有的病人,上次来还是轻度,家里人带回去,下次再来复诊,好嘛,直接搞成重度了。这种情况,说不定让他自己待着好得还快一些。抑郁症发作的痛苦病人自己无法控制,亲人都会受不了而谴责、放弃他们,更何况其他人呢。伸出援手,又给收了回去,这对病人来说会是致命打击。”


    万山朗微怔,接过检查单,许久未言语。谢过医生,推开诊室的门,正撞见裴行川垂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走近,他猝然看了过来,瞬间起身,“你们说了什么?”


    口罩戴久了,他脸色闷得发白,急切的态度万山朗看在眼里。


    “说你坏话呢。”万山朗抬手将帽子给他戴好,捏了捏后颈,“没什么大事儿,你是小朋友吗。看个病还要人哄着。走,吃早饭去……啊不对,是午饭。”


    “……”裴行川暗中打量着万山朗,可惜他们出门都戴着口罩帽子,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听他语气还算轻松。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事。”


    “嗯嗯嗯。”


    “……”


    诊室里,医生叫号叫了半天也没见下一个病人进来,端起茶水嘬了一口,想起方才那人的疑问,想了想,她点进医院内部系统,输入了裴行川的信息,上面跳转出来一个病人全部就诊记录的界面。


    呼吸内科、骨科、皮肤科,医院就诊记录能保存十五年,都是一些小病小痛,医生滑动着鼠标一目十行扫着,目光在瞟过某行字时,突然停住了。


    两年前的某两条连续的记录,挂着“急诊”。


    点开后,医生蹙眉坐直了身体,左手放杯子时一个没放稳,将茶水稀里哗啦撒了一桌。她赶忙站起来揪了几张抽纸擦桌子,擦干电脑周边的水后,抓过鼠标调回方才的界面,她瞳孔巨震。


    上面写着“吞食过量安眠药洗胃”,和“割腕失血过多休克”。


    *


    傍晚,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了一条江,映红了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和窝在沙发上的两人。


    “快快快,点水晶……哎、哎!”


    5V5推塔游戏,推掉敌方高地的水晶就能取得胜利。临门一脚就要赢了,眼睁睁看着俩队友不帮忙,跑去嘲讽敌方还被反杀,万山朗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游戏角色被击杀后黑下来的屏幕,以及水晶剩余的一丝血……笑了。


    裴行川操纵着角色,听到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抽空瞟了他一眼,“……别笑了,好渗人。直接开麦骂吧。”


    万山朗看向他,“我以前经常开麦骂人吗??”


    游戏里战况焦灼,裴行川推了一下滑下来的眼镜,敷衍回道:“没。”


    “……那肯定的,毕竟我这么文明一人。”万山朗想想自己跟发小在网吧打游戏时祖安买房的德行,有点后怕。


    可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听见裴行川补充了句,“你一般偷偷摸摸咔咔写小作文。”


    “……”


    偷偷摸摸和咔咔两个词,用得很灵性。


    就在这时,手机扬声器响起一阵次次啦啦的声音,刚才被反杀的那个人开麦说话了,“精灵怎么回事啊,整局就没见你参过团,刚才要推水晶你tm人呢?”


    莫名躺枪,听到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裴行川蹙眉,“我没参团吗?刚才这边的兵线要清,我才没过去的。”


    他还没太搞清楚这些游戏内的设置,那人骂了一声后就闭麦了,也不知道是谁。裴行川没听到万山朗的回应,却在刚说完时,看到队内唰唰唰一连蹦出几条消息:


    【全场我带飞[黑朱雀]:哇塞,你不当厨子真可惜了,这么会甩锅?】


    【全场我带飞[黑朱雀]:年纪轻轻脑血栓加帕金森不是你的错,全程用脚打游戏也不是你的错,但来这里吠,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哦。】


    【全场我带飞[黑朱雀]:为什么不拿人头,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嘛?】


    【全场我带飞[黑朱雀]:乖,听话,睡觉多盖土,没事多吃药,别一天天出来瞎蹦哒】


    裴:“??”


    角色复活后,万山朗操纵着角色直奔对方老巢,手起刀落拿下三个人头后,直接推掉了水晶,利索地取得本局游戏的胜利。


    裴行川看着胜利结算的界面,忽然边上伸过来一只手,在他屏幕上戳了几下,将一名队友拉黑了。


    “是他骂我?”


    裴行川叹为观止:“你这打字速度,是开局前就打好腹稿了?”


    “啊,可能触发被动(注1)了吧。”万山朗昂头,“我这么文明一人!”


    “好吧。”裴行川也是佩服他不害臊,玩笑着揶揄:“贵圈其他玩家的素质,有待提高。”


    “就是就是。”万山朗装作没听懂,厚着脸皮跟着附和了几句,绝口不提自己的辉煌战绩。眼下兴致高昂,正准备拉着裴行川再开一局,上方弹出了一个视频电话——“母亲大人”。


    “我妈这有事没事弹视频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啊。”万山朗跟裴行川打了声招呼,也没回避,直接退出游戏接了电话。后者瞥了眼来电提醒,默默将耳机戴上。


    “朗朗,今天接电话这么快,回庆京了吧。想妈妈了吗?”


    姣好的面容笑眯眯挤满了整个手机屏幕,万山朗一眼就看见蒋妙青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他穿来这里之前最后一次见蒋妙青时,她还是个保养得像二十出头的贵太太。现在竟然肉眼可见老了这么多……万山朗上扬的嘴角瞬间变成了向下的括号,“想。”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人与人的悲伤并不相通,蒋妙青被他这变脸逗得哈哈大笑。


    万山朗试图从蒋妙青身后的背景看出她所在的环境怎么样,但是她拿手机喜欢怼脸,看不出来是在哪里,“我爸呢?”


    “你爸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说着,蒋妙青停顿了下,又问道:“小裴在边上吗?”


    第57章 第 57 章 “在啊。”万山朗瞅见裴……


    “在啊。”万山朗瞅见裴行川又自己开了局游戏。


    “这样啊。”蒋妙青说:“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看你爸这个周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一起去看你们。”


    “不用,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去看你们。别看我现在在家,也忙着学习呢。”虽然也很想回去看望爸妈,但是自己现在这里磕了那里碰了, 还失忆了, 万山朗不太想让他们知道。更何况……


    他悄悄掀起眼皮, 侧过脸看向身边。裴行川低着头, 清俊的脸上表情并不轻松, 眉头紧锁盯着游戏屏幕,整个脸部线条绷得极紧, 抿着的嘴唇都像在发力。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没有收回,万山朗想起那天晚上,夫妻俩说的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还有藏在书房抽屉里的对戒。


    有时候万山朗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只单细胞生物,因为单细胞生物没有脑子,不用一天天地思考这么多事。


    万山朗下意识去回避,不想让裴行川知道, 也不想知道他在明了这些事后,会作出什么反应……似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裴行川转头跟他的视线对上, 面面相觑, “?”


    “我是通知你的, 不是在跟你商量。”蒋妙青不开心了, 嗔怪道:“真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见你一面比见联合国主席还难呗。推推推,二月推到九月了。不跟你废话,收拾收拾准备接驾吧。”


    “哎、哎!等会儿……”母亲大人拒绝了他的狡辩,并直接挂断了电话。万山朗举着挂断的电话脑阔疼, “我爸妈要来看我们。”


    没人理他。


    万山朗盯了裴行川几秒,伸手摘掉了他一边的耳机。裴行川斜睨来,“什么?”


    “……我爸妈要来看我们。”


    “你三天两头出事,他们来看看你也正常。”裴行川这局一直在操作失误,开局八分钟都死了四次了。被这么一打搅,游戏角色又死了。他索性将耳机摘下,“你们团聚就行了,我不去。”


    本就不想他们见面,可在听到裴行川果断拒绝时,万山朗暗喜的同时,竟然还是有一点失落。


    男人心海底针,万山朗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怎样,烦躁地准备回游戏大杀四方解气,“你这局打完拉我。”


    “你教着教着就把对面杀穿了,菜鸟没参与感。我还是跟攻略吧。”裴行川挥手赶人:“你看书、研究剧本,或者揣摩电影都行。我听说孙姐正在给你联系老师上培训课,等腿伤好了就要去了。”


    “哎呀,攻略哪儿有我教得好~”


    “赶紧去。”


    少年时吃了学习的苦,没想到这么大人了还要继续吃,万山朗从来都没做到过快乐学习,只对这个学无止境的世界充满怨气!


    磨磨蹭蹭去翻书,他大学时期各种讲理论的书都塞在书柜最下面。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万山朗按眼缘抽了一摞出来,坐在书房的转椅上准备大开眼界。


    但上手的第一感觉,不是学海的大浪拍死人,而是惊奇发现书新得离谱。


    高中时,他喜欢将各种笔记整理笔记本上方便复习和查找,书本基本上过就丢在一边。可即使是这种程度的使用,书页还是会随着翻阅变得不再平整。


    但这些书崭新得跟没翻过一样,还有几本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我读大学还天天逃课?”


    万山朗虽然没体会过真实的大学生活,但很有自知之明,又转身在书柜里翻找,发现大部分书都是如此,少数几本翻阅痕迹很重的书,抽出来一看,都是各种编程、计算机类的书掺在里面。


    以前他就对游戏编程和游戏设计感兴趣,很早之前就开始自己琢磨,看到书柜里有这些书也没觉得奇怪。


    “……我的那个画册不知道当年带没带出来。”万山朗思绪微微一滞,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竟一点都没想起来找。


    翻遍书架,又在书房的桌子、抽屉里找了很久都没见有。那个画册很显眼,这样都没找到,那估计是遗漏在了七年前,没能跟来。


    万山朗将翻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抽屉,仰头望着那一面墙的书,许久,依在书桌边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还记得一些。丢了就丢了吧。”


    忽然听到裴行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你知道看哪些书吗?”


    万山朗回道:“书太多了,不知从哪里开始啊。”


    “那就先不看。你出来。”


    生怕他反悔,万山朗将书一股脑塞回柜子,坐着轮椅“嗖”一下冲了出去,“这是你说的哦!打游戏打游戏——”


    裴行川将一摞本子放在茶几上,“这是你以前拍电影留下的剧本,你可以对照着影片找找感觉。先这样,其他等专业老师给你讲。”


    抬头目睹万山朗眼中的光亮好像逐渐灭了,宛如一只脚踏进了坟墓一样了无生趣,“……你刚说什么?”


    万:“我爱看书。”


    听裴行川说,这是他初登银幕的作品,凭借这个反派男二的角色崭露头角,在电影上映后拿了最佳男配提名。


    对于一个新人来讲,这简直是一步登天了,足可见得他在这行的天赋。


    万山朗百无聊赖看着,自己的天赋没感觉到,转笔倒是转得虎虎生风,还开小差在剧本上几笔勾出一个奸佞的画像。


    “看完了吗?”


    听到背后的声音,万山朗摸鱼被发现,欲盖弥彰地试图翻页,结果刚要动作,被按住了手,“等等。”


    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万山朗手里被塞了杯温水,眼睁睁看裴行川顺走了他上课摸鱼的证据。


    万山朗低头呷了口,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他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吧??”


    毕竟裴行川的自我要求很高,在学业和工作上都是近乎执念的高要求。万山朗觉得他如果当了老师,估计是“恶名远扬”那一挂。


    扣扣手,摸摸杯子,瞅着他低头端详涂鸦,万山朗当即决定先发制人,“怎么了,是不是有点恐怖?我随手画着玩的哈哈哈对了你精灵练得怎么样了?”


    “……缓会儿再说。”几局游戏给裴行川打自闭了,听到万山朗问起,也是有些郁闷,转移话题道:“这画的是什么?”


    万山朗画完那幅画像感觉还差点意思,就在边上重新起了一版。新版的人物画像是从脸中间将人的头颅柚子剥皮似的撕裂开,一颗带着血丝的硕大眼球露了出来。


    他没学过画画,粗糙是粗糙了些,可点出了精髓,整个画面透着股诡异扭曲的邪气。


    “从这个角色来的一点理解?”万山朗回想着这个形象的灵感来源,极力证明自己真的在思考:“他看似操纵全局,实则走的每一步路都在身后当权者的算计和谋划之中,到最后死都只以为是自己失误了。所以他按照计谋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与其说是个独立的个体,不如说他是当权者在人间的缩影。只是这颗眼球披着的一层人皮。”


    “好新奇的角度。”裴行川又往那画像上多看了两眼,这抽象猎奇的画风,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这就糊弄过去了??


    万山朗连忙道:“是吧!我也觉得!”


    裴行川“嗯”了声,余光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一直闪烁着什么东西,疑惑望去,只见游戏界面内一直反复出现一个提示面板:


    【您的好友swell请求加入队伍】


    第58章 第 58 章 “swell?” ……


    “swell?”


    温热的气流擦过耳畔, 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裴行川拉开点距离,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一点都不自觉,凑过来看他手机的人。


    万山朗侧脸, “这赛哥谁啊?你打游戏认识的朋友?”


    “这是方舟的小号。”听见万山朗不认识这个id, 裴行川还有些意外:“你们总搭档, 没有一起玩?”


    “我说我来到这里之后, 再也没打开过游戏你信吗?一天天起得比鸡早, 睡得比狗晚,哪儿顾得上。”万山朗眼睛直往那邀请面板上瞟, 有些不满:“你不跟我一起玩,是为了跟他一起?”


    “……我加上他之后,统共就一起打过两场。”虽然很无奈他又乱猜,但有了前车之鉴,裴行川还是欣慰万山朗没闷不吭声地给自己脑补一出狗血大戏。


    “而且不跟你玩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换人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前两天聚餐之后,裴行川打消了请方舟教自己的念头。他这个人边界感很重,跟懂分寸的人相处会舒服一些。可总不好因为人家喝多了多说了几句话, 上去就说老死不相往来,未免太小家子气。


    大家都各自有行程,不在一起录节目, 断联了也正常, 就没再私聊过他。


    裴行川指尖点上“接受邀请”, 刚进入组队界面, 裴行川还没来得及说话,房主就开了游戏,直接一秒钟匹配好了其他队友,到了选游戏角色的环节。


    裴行川刚才自己琢磨了一会儿, 知道了游戏里可以开语音方便交流。只想和自己一起打游戏的列表好友交流,不让其他队友听见的话,开组队语音就可以了。


    他点了下左上角的小话筒标识,出声道:“听得到吗?”


    “听得到。”方舟的声音传出,笑道:“裴老师,你精灵练得怎么样了?连招练顺了吗?”


    一上来就炮语连珠跟检查布置的作业似的,敬业到让裴行川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有点顺。”


    “有点顺是怎么个顺?我看你这几天的战绩都是从早打到晚,注意劳逸结合啊。”


    方舟哑然失笑,锁了他要玩的角色,“先说好,前天我回榆阳帮家里剥了两天的苞谷,现在手抖得技能都放不准。而且我这边网卡到抓狂,这局你就是全村儿的希望。还是选精灵,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裴行川翻找角色池的手顿住了,看向边上抱着胳膊的万山朗,声音压低也难掩错愕:“他怎么知道我最近从早打到晚?……你困了就先去睡。”


    “现在才九点,睡什么睡。”


    看见轮到裴行川选角色的时间在倒计时,万山朗板着的脸坚持不住了,手疾眼快滑到射手那一页,给他锁了精灵。随即继续抱着胳膊继续摆架子,俨然是不打算走,“他知道是因为……”“因为你的资料没关,大家都能看到你的账号信息。其中就包括战绩。”


    方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疑惑道:“这声音像是万山朗?”


    没料到手机收音效果这么好,他们这么小声都被收了进去。裴行川没打算回答,准备轻描淡写揭过此篇,结果万山朗突然又凑了过来,隔着屏幕跟方舟打招呼,“嘿哥们儿,没错就是我!”


    “我就说这声音像你!你们也回榆阳了吗?”方舟似乎并没有意外他们结束录制了还在一起,说:“有空出来约饭呗。”


    “最近事多,下次吧。”裴行川搪塞过去,话音刚落游戏开局了,他操纵角色朝规定的线路走去,万山朗拆了包薯片坐边上观战,闲着也是闲着,就着裴行川的手跟方舟唠嗑:


    “榆阳市那么大,你家是哪儿的?”


    方舟笑,“刚不是说撕苞谷嘛,我家乡下小地方的。明天还要跟着老爹去宴河收捕鱼笼呢。”


    “有山有水,好地方啊……诶,记得看小地图,中路有人下来了,这波兵线清了赶紧往回撤。”万山朗自己咔吱咔吱,提醒完裴行川,还捏了片薯片递他嘴边,“你以前住哪儿呢?”


    “我?我涧新乡的。”裴行川习惯性叼了薯片,往边上挪了挪,“别挤我,胳膊肘都活动不开了。”


    “好吧。”万山朗继续跟方舟唠,手上不停,一包薯片,裴行川一片他一片,裴行川两片他一片,裴行川三片他一片。


    一语成谶,没一会儿敌方的人下来抓人了,裴行川眼睛紧盯着屏幕,极限挣扎,结果还是没躲过去,被对面越塔杀了。看着灰下去的屏幕,他转头木然看着万山朗,嘴巴里还在嚼薯片。


    “?”


    万山朗投喂的手停在半空,面面相觑,他看看屏幕,看看裴行川,“不是吧阿sir,我只是个后勤补给人员,这也要怪我。”


    “就怪你。”裴行川艰难地咽下,齁得话都说不出来,“樱花味,好难吃。”


    每一口都是那种清新脱俗的抽象感,拒绝了味觉上的凌迟,裴行川重新看向手机,“你之前是不是说……宴河?”


    过了好一会儿,方舟才意识到裴行川是在跟自己说话,“裴老师,你在跟我说话吗?”


    “对。”


    “ 我说沿河啊。”方舟疑惑道:“怎么了?”


    “哦,我听错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涧新乡里正在收苞谷割麦子,下笼子抓鱼抓虾。裴行川垂首盯着屏幕上方的倒计时,“我听成了我们那里的宴河,还以为你也是涧新的人。”


    这局方舟没有降维打击,帮自己这方争取优势,但是他们这边的一个队友应该也是来低端局炸鱼的,直接全场乱杀,大顺风,十分钟刚过就结束了。


    赢得太容易,叫人意犹未尽。到胜利结算界面,方舟将裴行川的数据截图保存,方便之后分析,“你进步很大啊,照这样下去,十月的周年庆完全没问题了!”


    “好,我会努力的。”


    “乘胜追击,再打几局?你有几个操作的误区我帮你纠正过来。”


    “我要下线了。”裴行川道:“谢谢你。”


    “这样啊,也是,我是熬夜熬习惯了。”方舟叹道:“年纪轻轻就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喽。你可要好好休息,长命百岁。”


    落地窗外万家灯火已然照亮半天黑夜,因为裴行川没有立即回话,便没人再出声。


    客厅里一片死寂,万山朗微微偏头,从上而下近距离望见他漆黑茂密的短发,绒密的睫毛垂着,不知在想什么。万山朗接下话茬,恨铁不成钢地劝:“兄弟,你也长命百岁行吗。别熬了,我害怕。”


    “哈哈哈,我也会努力的!”方舟笑罢,“明天万老师也一起呗,咱们三排。我这段时间在休假,你们明天什么时候上线吱一声就行。”


    裴行川回神,“总麻烦你不好。我经纪人安排了人带我。”


    几千公里之外,月明星稀,小村庄入夜了便寂静了下来,偶尔听得见山那头的老狗吠叫。


    这里的夜晚,才是真的夜晚。


    方舟靠在院中柿子树下,嘴角凝固了一瞬,又若无其事扬起,“为什么啊?”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本来就要每天打几局保持手感,而且我可是专业的。可以帮你分析复盘。”


    他半开玩笑,“经纪人姐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这么合适的啊。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太好?”


    这一番话引得万山朗频频侧目,总感觉跟方舟搭档了很多次,他跟自己好像不是这样。怎么轮到对裴行川这里,就这么黏黏糊糊?


    整得万山朗都想“重操旧业”,开始疑神疑鬼方舟的性取向了。


    私心上讲,他自然希望裴行川跟自己玩。但术业有专攻,他自知比不上方舟。


    在对局中,他不管玩什么位置,玩着玩着就喜欢往裴行川所在的分路跑,一看到裴行川那边打起来就过去了。直接带飞全场,带得裴行川整局整局闲着没事儿干,还练什么练?!


    “……”万山朗痛定思痛,悔过自新是一回事,私心不改是另一回事儿,有些担心裴行川被方舟说动,心说现在他开始为自己诡辩,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但事实证明,万山朗还是低估了这人铁面无情的程度。


    耐心听完方舟的自荐,裴行川想都没想:“那就多打几盏。”


    万:“……?”


    方舟一噎,有点尴尬地笑:“行,那我还能找你玩吗?”


    “这段时间要练习,不能跟你一起打。”裴行川面不改色画了个饼,“等我参加完明星赛吧。”


    万:“……??”


    大概是待在一起久了,万山朗一下就听出了裴行川满肚子乱晃的坏水儿——他一个不打游戏的人,等应付完差事,怎么可能还会登号。


    看裴行川下了游戏后,漂亮精致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拿过桌上剩下的半包难吃到人神共愤的薯片又尝了一点儿,“……他们拿六神花露水调味儿吗。”


    三两句体体面面地就把人打发了,淡定得仿佛刚才往人嘴里塞饼的人不是他,万山朗笑得想死,捂着脸,肩膀哆哆嗦嗦兀自抖了半晌,“我也觉得很难吃。丢了吧。”


    裴行川:“有那么好笑嘛。”


    “好笑啊。”万山朗愈发好奇方舟到底怎么了,叫裴行川这么避之不及,总不会是借着酒劲要大跳脱衣舞,把裴行川吓直了吧。


    万山朗从桌上拿了袋瓜子拆开,兴致勃勃地准备促膝长谈,“他到底干啥了,你这么烦他。”


    裴行川看他这阵仗,无语凝噎,“就是感觉他别有用心。”


    “?怎么个别有用心。”万山朗不解,相处了这么久,方舟为人他还是知道的,不像是干坏事的人。


    裴行川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种怪异的直觉,觉得方舟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包括今天跟方舟打游戏时,从只言片语中敏感觉察出来的东西。


    个中细节无法详述,裴行川言简意赅挑出几句能说的:“他说我不像同性恋,好奇我跟你的关系。自称是我的粉丝,来综艺是为了看看我。”


    万山朗嘴角的笑一下子收了回去。


    裴:“……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59章 第 59 章 年轻人生活习惯不好,拿……


    年轻人生活习惯不好, 拿休息当借口推脱了方舟的组队邀请,实际上下线后才刚到十点,俩人一点困意都没有。


    趁热打铁,万山朗回了书房找纸笔写人物小传。


    沙沙写字声时停时续, 灯光落在A4纸上, 一行行端正的行书赏心悦目。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蒋妙青要求练字。说字如其人, 要是写一手狗爬字, 长大后人也会长得跟被狗啃了一样。


    在当时那个p图软件还未盛行的年代, 蒋妙青同志想方设法用电脑制作了几张人脸扭曲的假照片回来,吓得万山朗楷书行书字帖练了好几本。原本还想让他试试毛笔字来着, 谁知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也只好搁置。


    不知不觉间,万山朗又走神了,笔尖停在原地许久未动。窗户没关,习习凉风一股脑钻进书房,吹得桌上的书页翻飞。万山朗回神,提笔将一小段话划掉。


    裴行川好像很喜欢亮堂的大窗户, 家里能做落地窗的地方一律装落地窗,其他房间的窗户也做得很大,屋里视野极为开阔明亮。


    不过万山朗无心欣赏, 看着一个小时吭吭哧哧写出来的五百多个字, 头都大了。


    他本来就是理科黑旋风, 文科病西施, 八百字套模板的议论文都得狠狠挣扎一下,更何况写小说。


    想起之前裴行川那一叠小传,万山朗跟那白纸上一团一团的墨疙瘩大眼瞪小眼,怒其不争, 当即做下决定:


    “不想写,去骚扰一下裴行川吧。”


    出了书房,外面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微弱的光亮从转角的客厅透来。穿过走廊,万山朗顺着光源看去,一道身影还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眼镜,舒适宽松的睡衣衣袖随着他翻页的动作滑下一截。因为落地灯照亮的范围有限,只看得清他一双交叠的长腿,和清瘦但紧实有型的身形。与身侧五十二层落地窗外都市繁华夜景交相辉映,应和成一巨幅图画。


    书房的窗户没关,穿堂风从万山朗身后呼啸席卷整个客厅,吹得裴行川手里的剧本也哗哗作响。万山朗微怔了须臾,心头掠起一点不知名的涟漪,轻手轻脚朝那边走去,可动作再轻,拐杖落在地砖上还是会有细微声响,应着胸腔中沉稳有力的心跳,在宁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还没睡?”不用回头,只需听见那瘸子的脚步声就知道他朝哪边走。果不其然,裴行川一回头就对上了万山朗的视线。


    “睡累了,出来歇歇。”万山朗坐在裴行川边上,看他摘了眼镜揉眼睛,目光顺着他放松窝在靠枕里的身躯,落到手里的试戏剧本上,“白天盯了一天手机,晚上还要挑灯夜战?《熹微》吗?”


    眼睛的酸胀感减弱些后,裴行川将眼镜重新戴回鼻梁上,“另外一本古偶剧本。”


    “哦~有点印象。”万山朗点点头,咧嘴笑,“你要去试什么角色?是哪家为了谈个恋爱要全天下陪葬的上仙上神,还是为了谈个恋爱要全天下陪葬王爷将军啊。”


    裴行川伸手揉按紧皱的眉心,真受不了他了,据理力争道:“能不能不要对古偶有那么重的刻板印象。古偶也有很多好剧本的好吗?”


    “所以你演什么。”


    “……为了谈个恋爱要全天下陪葬的世家公子。”


    “看看。”万山朗一捶掌心,“这不就对味儿了嘛。”


    这话里阴阳怪气的味儿太冲,就差用手指戳脊梁骨了。裴行川不想理他:“闲着没事干就下楼去跑两圈。”


    “我不。”


    万山朗眼尖地瞅见《熹微》的试戏剧本就放在台灯下的小圆桌上,他伸手越过裴行川去拿,“虽说一个电影一个电视剧,但片酬总不会差太多……”“古偶这本比《熹微》翻了四倍。”


    裴行川向后靠在靠枕上,目光落在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上,“还不止。”


    “……可以理解。”


    万山朗都震惊了,这差距,轮到自己选也很难拒绝吧。他拿到剧本便坐了回去,“差这么多吗。为啥啊。”


    “剧组没钱呗。” 裴行川顺了顺被压出褶皱的剧本,准备继续看。


    客厅一角重新安静下来,只剩指尖摩挲过纸面的声音。《熹微》翻旧了的剧本拿着有些烫手,里面的备注和小传,叫人惋惜。


    “不能两部都接吗。”


    “档期撞了。”


    “所以你还是打算放弃喜欢的剧本?”


    “成年人了,哪儿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


    万山朗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对话,也不再多说。悄无声息叹了口气,将那一沓小传抽出细细翻看,“我要是有钱,才不在娱乐圈混。”


    裴行川翻页的动作倏地顿住了,万山朗没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继续自言自语,“我才不要为了挣钱而挣钱,我就要做我喜欢的……”


    台灯暖光斜打在他半张脸上,经过英挺的眉骨、鼻梁,落下一片阴影,将五官勾勒得更加深刻。这边的光线太差了,落地灯没调,只笼在裴行川周身一块,想用灯得挤他身边坐。万山朗将小传理了理,准备拿回书房去看。抬头时,正正撞见裴行川的目光。


    万山朗浑然不觉,“你一直看我干吗。”


    裴行川回神,调侃道:“不想靠脸称霸娱乐圈了?”


    万山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嗐,山头坐俩年,潇洒过就行了。高~处~不~胜~寒~我还是比较喜欢山脚。”


    他一笑,“咱是实干派,劳动人民脚踏实地,心里踏实。”


    “那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做什么。”


    “问你正经的。”


    这些话以前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看他毕业后义无反顾就来了央电,裴行川还以为万山朗很喜欢学表演。除此之外,万山朗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没见有什么坚持很久的爱好——心念电转,裴行川说:“你想跟方舟一样打电竞?”


    这些天来,他对这个行业还是有了点了解的,欲言又止道:“可是你这个年纪……”话头在看到万山朗故弄玄虚的笑时打住了。


    “等着。”万山朗拄着拐杖回书房去了。一分钟后,他拎着他的笔电回到了客厅,一脸神神秘秘:“给你弄个好玩的。”


    于是裴行川一边看剧本,一边听他噼里啪啦敲键盘,敲了半个多钟头,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裴行川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编程吗。”


    “……”万山朗中场休息喝水的手顿在半空,Python编程软件的经典黑色/界面,倒映在他手里的玻璃杯上。他垮着个批脸,幽幽看着裴行川,“你就装不知道。”


    “……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分钟,万山朗修了bug,试过代码能正常运行,无声出了口气,“太久没弄,都手生了。”


    裴行川半天没看进去什么,索性丢了剧本,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你还会编程?”


    “一杯茶,一包烟,一个bug改一天。”万山朗将鼠标推给他,看到裴行川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忍不住翘起,又故作矜持往下压,“自己琢磨过一点点。做了一个小游戏,你试试吧。”


    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极为简单的纯色像素迷宫,在迷宫的入口出有一只灰色几何色块拼成的小老鼠。屏幕上方的游戏规则提示,用光标指引小老鼠走到终点。


    这个迷宫很简单,裴行川粗略扫一遍就看出了两条逃生路线。他用鼠标点了“开始”按钮,小老鼠悉悉索索紧跟在光标后面跑动,没到一分钟,再拐过剩余的两个路口就能出去了,裴行川说:“还挺简单……”


    话音未落,像素墙壁突然弹出一排尖刺,将小老鼠钉死在了墙上。


    裴:“……”


    “哈哈哈哈。”看到他脸上空白的表情跟自己预料的如出一辙,万山朗捧腹大笑,覆上他抓鼠标的手,帮忙点了重新开始,“太小看我了,哪儿有这么简单哈哈哈。再来再来。”


    还是刚才那个迷宫,裴行川瞥了万山朗一眼,操控着小老鼠进迷宫后从另一条路走。为了防止再遇到陷阱来不及刹住,他走得稳着稳打,可在迷宫过半时,突然一个白色滚圆的猫球从迷宫入口进入,裴行川一惊,眼睁睁看着距离迅速拉进,小老鼠直接被猫球吞了。


    看着屏幕上鲜红、居中、加粗的“你输了”字样,裴行川的视觉神经再次感受到了猛烈冲击。


    “……所以你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什么。”裴行川面无表情地说。


    “走到迷宫的终点啊。因为你这次走得太慢了嘛,猫出来都来不及躲。”在裴行川的死亡注视中,万山朗举手起誓,“你走快点就行了!”


    裴行川转头,再次点了“重新开始”。前面还是一样的,不过他这次加快了速度,果然在猫出现的之后,仍旧将其远远甩开。


    “这次总行了吧。”出口近在眼前,裴行川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三分之二,小老鼠在即将出去的瞬间,迷宫墙壁移动了,凭空多出一截堵住了出口。


    小老鼠:“……”


    裴行川:“……”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行川冷漠地看着万山朗山鸡打鸣似的猖狂笑声响彻整个五十二层,将鼠标拍给他,“来,你来。”


    “好吧,该我表演了。”万山朗抹去笑出的泪花,点了重新开始。


    裴行川抱着胳膊,准备看看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他看见万山朗没让小老鼠进迷宫,直接沿着迷宫外围绕了一个圈,走到了终点。


    裴:“……”


    第一次恨自己长了脑子。


    无语凝噎半晌,裴行川憋出了句:“……你太狗了。”


    万山朗一扬下巴,“标题说了走到终点就行了呀,这叫反套路。”


    屏幕上大大的“你赢了!”字体还在闪烁着土味渐变光,这个小游戏是他半个多小时敲出来的。可能过于粗糙了些,但足以看出他花在上面的心思。


    裴行川沉默了一会儿,“你想做软件开发?”


    万山朗竖起食指摇了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是游戏开发。”


    “我之前突发奇想自己设计游戏,别看老万每次把我从网吧拎回去揍那么狠,但他知道我在家里偷偷摸摸搞这些东西后,一声不吭给我搞了几张国际数控编程展览会的票,还找了老师带我。结果他没想到我做的是游戏,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哈哈哈哈。”


    笑累了,万山朗靠在靠枕,目光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大大的“你赢了”,“老万在工程上搞了一辈子,看不上我这些小打小闹。但我非要去做,他肯定也是支持的……其实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唉,你说我当初说要把奇迹科技买下来,然后直接当总裁多好,少走几十年弯路了,我爸咋就不同意呢……”


    正经不过三秒,万山朗长吁短叹转头去逗裴行川,可在撞进他的目光时,瞬间愣住了,“你、你咋了?”


    电脑屏幕有限,不知不觉间,两人近得半边身子似乎贴在了一起。稀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映在那双好看的杏眼里。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我从来没说过嘛?”万山朗笑笑,“这有啥好说的,其实小万特别低调有内涵,不爱显摆。”


    “你当时为什么要进星日同辉。”


    “挣钱啊,这行来钱快人尽皆知。自己创业太难啦……”“那也总比你在不喜欢的事情上消磨了七年要强。”


    万山朗沉默了须臾,他的喉结上下一滑,“我以前还想竞选米国总统,入主白宫呢。我这么厉害,在哪里干不出一番事业。”


    裴行川没叫他两句话糊弄过去,“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圈里短暂地昙花一现就没踪影了!”


    “咳,这个……凡事总有例外嘛。”万山朗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我说这些不是想向你卖惨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惨,这是绝大多数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我已经非常幸运了!”


    这点不起眼的波澜,却并没有那么快平息下去。回想过去的这些年,他的生活似乎总在围着自己转,裴行川对着电脑发了半分钟的呆,忽然问:“你真的喜欢当演员吗?”


    “……喜欢啊。”


    眼前这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大部分事时,他都是平淡冷漠的。有时候甚至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也不想浪费精力去维持。


    可万山朗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为自己翻涌的情绪。


    “别问,问就是喜欢钱。当初我选了这条路,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万山朗的心被高高吊起,又轻轻放下,他贱兮兮地探头看他,“哎呀~裴老师不会为人家掉金豆子吧~”


    思绪被打断,裴行川板着脸横了他一眼,“想得美。”


    “好叭。”


    万山朗丝毫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还在想:刚才应该不是错觉吧?或许我在他心中,是有分量的。


    “万山朗。”


    “嗯?”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我……”


    “什么没有你?”


    “…… 我是说,现在综艺录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你有时间为以后做做规划。”裴行川紧接着反问,“现在再让你选一次的话,你选什么?”


    “如果我一无所有。”


    像是思考过无数遍这个问题,在无数个长夜曾为之辗转反侧,所以能够脱口而出。万山朗仍笑眯眯地注视着裴行川,“那么我会选梦想。谁劝也没用,谁劝我谁傻*,爷就是世界上最吊的!拳打奇迹,脚踩王志超儿!”


    “但是我有牵挂的人,就想一步一步走得稳些。至少让大家都能松口气,再坐到电脑前敲下几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荒废了这么多年还停留在原地,如果是现在的我,相信这不会远。”


    “我选哪条路,只因为我想走,别人左右不了。”


    掷地有声的话语,并没有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消逝。裴行川的眼睫颤了颤,他想开口说什么,可看到万山朗脸上洋溢的笑容、野心、坦然,又悄无声息将其咽下。


    就像曾经那样,他会再次走出来,成为一个担得起所有风雨的人。


    即使身处低谷,他的人生,不会因自己而撼动半分。


    挺好的。


    “哇塞,我也是一名能说出这么有思想内涵的话的大人了吗!”万山朗抓过沙发上丢的剧本,卷吧卷吧,卷成一个实心圆筒握着,右手拍了两下圆筒的一端,“喂,喂喂,听得到吗?记者小万为您报道,以上就是我本人的想法,那么让我们将目光转向现场的观众朋友。”


    他将“话筒”递向现场唯一的观众,“裴先生您好!请问您对‘月亮与六便士’有何看法呢?”


    话筒抵到了裴行川唇边,两相对视,男人原本是想装装严肃的,可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逐渐加深。他本是很周正的长相,但这样故作严肃又憋不住笑时,又打破了天生的“正经人”气质,显得很幼稚。


    裴行川也憋不住笑,迎着他的目光五秒,十秒,二十秒,五十秒,一分钟——“我…赞同小万记者的观点。”


    “我选月亮。”


    第60章 第 60 章 时间不早了,互道晚……


    时间不早了, 互道晚安,万山朗关了电脑准备回卧室睡觉。他留意到裴行川手里拿的那小说封皮很眼熟,一边的眉毛扬起:“你还不睡?”


    裴行川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睡前读物。”


    万山朗一噎, 前几天这本书闲在那里, 他把拿来翻了翻。那是一本记录离奇案件的小说集, 里面还配了很多照片, 虽然里面的案件跌宕起伏, 叙述精彩流畅,可好些血腥可怖的描写和照片看得他难受了好半天。


    万山朗没好气地说:“你睡前看这种书, 怪不得一个人睡不着。”


    “看多了就还行。”


    “那你晚上怎么会一直失眠呢?精神衰弱怎么来的?”


    “国家尚未富强。”


    “……?”


    万山朗缓缓出了口气,皮笑肉不笑,“裴行川。”


    这熟悉威胁激得裴行川一激灵,开门的手猛地顿住了,他猝然回头盯着万山朗。直勾勾的眼神,瞅得万山朗一阵恶寒,“……你干吗?”


    裴行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万山朗好一会儿, 在确认他还是他,还没恢复记忆,刚才炸起的神经才逐渐顺了下去。可意识到自己这条件反射, 裴行川脸色有些古怪。


    静默了半晌, 他垂下眼睫, “你要听实话吗?”


    “什么实话?你胆子大到关公背上纹你?”


    裴行川摇头, 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说,“我睡不着是因为我作息就这样。”


    “哪样,夜里不睡白天不起, 三更半夜下地犁二里?”


    被怼了,裴行川也没生气,低头翻翻书,状似无意,“以前这个点我们都还忙着……经常半夜两三点才睡下。而且突然空出半边床,我不习惯。”


    他这话说得缓慢而含混,万山朗目光自然而然被他翻书的动作吸引去,修长白皙的关节曲着,手指捻过纸页,莫名叫万山朗想起了那天在街上,看到这双适合折花抚柳的手下,迸出的地崩山摧之声,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惊愕抬头,正好对上他戏谑的眼睛。


    “问这么多,你要跟我一起睡?”裴行川哼笑了声,“你又不是我的谁,别管我。”


    说罢,他转身昂首挺胸进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万:“……”


    愣神了好一会儿,可能是前段时间见过大场面了,一针疫苗管三年,眼下这打打嘴仗都算不得什么。或者看透某人的纸老虎本质……万山朗抬手捂住半张脸,憋笑憋得难受,“不是…他什么意思?以为把我吓住了,还挺得意?”


    你又不是我的谁。


    万山朗将这句话又搁心里过了一遍,只觉得心口发烫,沸腾着陌生的情绪。


    回到书房,听见手机搁在桌子上一直叮叮咚咚响铃,万山朗按亮屏幕,上方一连串的消息看得他眼花缭乱。


    “怎么个事儿?”万山朗一脸疑惑,进到微信,首当其冲看到方舟名字后鲜亮的十几条未读:


    【sail:兄弟,晚上打游戏裴老师开的是全队麦??】


    【sail:[惊恐]我艹,热搜上已经挂上裴老师恋情曝光的词条了】


    【sail:需要我帮忙澄清吗?】


    【sail:你们晚上也没说啥啊,这些人真能乱传】


    【sail:复制打开金浪,看看【花绵羊的直播间】今天低分段炸鱼http:\\V……】


    【sail:平常倒是也没什么,但是那局玩战士的那个人,是金浪旗下的一个主播,那局游戏他全程在直播!直播间一开始有一万多人,有粉丝从只言片语里认出了裴老师,就把录屏传出去了!】


    【sail:他们已经顺着id扒到我了】


    【sail:……为什么不回消息,你在干什么:)】


    万山朗默默看了眼时间,距离方舟发来的第一条,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我们今晚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之前见识过网友和cp粉们超群的自动脑补能力,他咽了口唾沫,“考验星日同辉公关团队的时候到了。”


    每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微博和*音先开始疯,果不其然,一打开热搜推来的第一条就是:#裴行川恋情曝光#,看得万山朗眼前一黑。


    他点进打开搜索框,一边往框里输入关键词,三步并作两步去主卧,豁然推开门,里面的灯果然还亮着,裴行川正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翻着那本变态小说,鼻梁上还架着他那副用眼过度,看东西都重影了才会戴的黑框眼镜。宽松绵软的睡衣卷边蹭了起来,露着一点腹部肌肉的线条,直到胯骨和小腹被睡裤遮住。光看着,似乎就感觉到了温热的触感。


    听见开门声,他侧脸望向来者,卧室里刹那间陷入一片完全的静寂中——其实只是万山朗脑海中的寂静,他的手机里正叽哩哇啦播放着营销号紧急剪出的视频,外放的音量响彻整个房间:


    “笑不活了!有主播低段位炸鱼,匹配到了裴行川!游戏全程裴行川一直在同身旁另一个男声亲切交谈,现已被认出是万山朗,直接公开出柜的节奏啊。哇这个撒娇的语气,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裴行川嘛?恋综已经结束几天了,这个时间点他们还窝在一起聊天打游戏,我就说我山川是真的吧!!”


    “……”


    “……”


    解说一惊一乍,配着嘈杂的背景音乐吵得裴行川耳朵疼。他蹙眉坐起:“什么东西?”万山朗反应过来垂眼回避,余光瞥见床上摊着的书,他一愣,怒道:“你还在看这破书!”


    “……等一下,这是重点吗?”裴行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刚那视频说什么?什么叫低段位炸鱼匹配到我,怎么就低段位了?我已经打到铂金,不算低段位了!”


    万:“……这也不是重点。”


    晚上游戏下线之后,裴行川的手机就放着充电没再打开过,此时意识到出事了才想起来去找。万山朗上前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看,言简意赅道:“晚上你跟方舟打游戏时,开的是全队麦。上路那个蛇女是直播平台的主播,我们这边说话的声音全程都被直播出去了。”


    他们刚结束综艺的拍摄,热度正高,事发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直播的片段已经被疯狂转发到各个平台,唯粉开火,cp粉开饭。属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方才那个营销号下那叫一个乱:


    【到底是谁在搜#裴行川恋情曝光#这个词条?谁?!】


    【听完全程都是裴6跟朋友的正常聊天,怎么就成了恋情曝光?怎么就出柜了?创词条的傻呗这么缺爱吗?】


    【散了吧散了吧,朋友来家借宿不行吗?】


    【拍完恋综,然后去朋友家借宿。更好吃了耶:D】


    【好久没看到他们一起回家了,前几年的物料都盘包浆了(舌头刮空碗的声音)】


    【太太,少爷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啦】


    【被骂了呜呜,裴粉姐姐好暴躁的样子,虽然但是,好爽:D】


    【又来了,每年搞一次,营销号烦不烦啊,人家打个游戏怎么了?造谣司马】


    【是谁耽误xql睡觉,谁?!】


    【这是什么鬼热闹,怎么没看到万粉呢?】


    【……万粉在默默窥屏。】


    【小万蓝颜祸水哈哈哈】


    【这事还没轮到我们出马的时候(点烟)不好说】


    【我能怎么办,是裴打游戏困了一不小心栽他薯片里了吗?啊??万山朗你个败家玩意儿去跟他过吧!】


    【万山朗意识好好诶,几次给裴指点都预判准了】


    【难道就没人说裴行川双标得好明显吗?跟另外一个人说话:惜字如金,果断拒绝,冷漠得像一个机器人。跟万山朗:“就怪你~”】


    【就怪你~】


    【就怪你~】


    ……


    场面混乱说什么的都有,评论区成了各家粉丝大型团建现场。草草翻了几页,不知扫到了哪条评论,裴行川突然卡住,耳根疑似红了一瞬,果断退出评论区没继续往下翻了。


    “我开的难道不是组队麦吗?”


    “是全队麦。”万山朗无奈道:“恋情曝光的热搜还在榜上挂着呢,对你影响大吗?”


    裴行川把手机还给他,“发个澄清就行。我们晚上又没说什么。而且这样捕风捉影的热搜以前上了不知道多少次。粉丝们都快脱敏了。”


    万山朗一愣,“你经常恋情曝光??”


    裴行川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猜猜我跟谁的恋情曝光?以及为什么是‘经常’。”


    “答案在我脑子里若隐若现。”


    “那我就不细数了。晚安。”裴行川摆摆手,盘腿坐回床上继续看书。下一秒,一只大手抽走了书。裴行川一怔,“喂!”


    万山朗把书拿在手里翻了翻,头也不抬,“要不你还是细数一下吧。”


    半天没听见动静,身旁还阴恻恻的。万山朗抬眼,果然见这人怨念颇深地盯着自己。


    不逗他了,将书合上放在了飘窗上,万山朗坐在了床边,笑着催道:“快说,说完睡觉。”


    裴行川收回目光,这才开口:


    “五六年前,你第一部二番的戏杀青,我去给你探班。那个时候我刚出道没人认识,抱着花被拦在外面,只能跟其他明星的粉丝等在路边。我也不好意思跟姑娘们挤,就在很后面的位置。”


    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裴行川说:“后来,你出来时果然没看到我,直接上车就要走了,我情急之下喊了你。”


    万山朗眼神微动,“然后呢?”


    “幸好小半年没见,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又下车来接花。我过不去,那束花被从最后排一路传递到你手里。路透在你火了之后跟着火了,后来我红了,视频又被偶然扒了出来。”


    对前程美好的祝福,被簇拥着,穿越人海送到手里。


    过去的清风,吹到了如今。万山朗问:“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呢?”


    裴行川静静看着他,忽然扯唇一笑,“那时候我们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随便语音通话的程度。”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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