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黑切黑恋爱脑养成指南 > 6、想什么呢!
    时幼垂眸看着噬魂脊,听着它冷嘲热讽,竟没有丝毫怒意,只觉得有趣。


    她抱紧刀,带着几分好奇:“你再傲气,也改不了一个事实。你不过,只是玄霁王随手丢给我的一把刀而已。


    这番话轻飘飘的,没有锋利的语调,也没有刻意的嘲弄,反而只是在平静诚恳地地陈述事实。然而,正是这份坦然,深深地激怒了噬魂脊。


    从未有人敢般同它说话,玄霁王亦不会——


    毕竟他从不屑与它废话,只会用行动让它臣服。


    噬魂脊刀脊轻轻一颤,暗红色的流光在其间游走,眼前的少女,偏偏以平静如水的态度,打击着它的骄傲。


    “随手?”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随手丢给你?你可真敢说出口。就凭你这双连刀柄都握不稳的手,也配用‘随手’两个字形容我?你这种人,眼里透着犹豫,手上握着赝品,心里装着妄念,早就注定了什么都不可能成,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时幼声音平静:“你说得对。”


    噬魂脊没料到她竟是这番反应,一时反倒呛住了。


    时幼抬起手,轻触刀脊:“可不管你多不情愿,今日的你,的确落在我手里。”


    噬魂脊沉默了一瞬:“像我这般的名器,在玄霁王手里,斩过天神,破过山河。而到了你手里,我成了什么?噢,对了,成了劈玉砖的工具。”


    “就连千风那寒酸的家伙,尚且能凌迟你数百次。而你拿着老子的赝品——居然连一次,都没能让那小子认真起来过。”


    噬魂脊语气更轻,却更刺骨:“哎,是我的错。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主,我宁可让玄霁王把我丢进虹河里泡着,至少还能清净点。玄霁王是将我随手给了你,但别误会,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没用的工具。”


    一连串话语落下,噬魂脊锋刃间似有雾气升腾,紧接着,从刀身的缝隙里,逐渐睁开一颗颗漆黑的眼睛,像是染上夜色的琉璃珠,嵌在那里,来回转动。


    它从未这样在意过谁的反应,甚至有些期待。它已很久未见到,一个人被彻底骂得无地自容的模样了。


    尤其是像时幼这种,自以为坚韧,实际上毫无锋芒的小人物。


    可惜,时幼并未生气。


    她安静地低着头,垂眸看着手中的噬魂脊,似乎在认真消化它的话。眉目间没有半分羞恼,反而平静得有些过分。


    这人……该不会真听进去了?


    噬魂脊有些不解。


    她这般安静,安静得让它觉得自己的一番冷嘲热讽,全然成了无用功。这让它隐约有些恼羞成怒。


    直到时幼抬起头,目光坦然而平静。


    “做工具有什么不好呢?”她轻声说着,“我不觉得,成为工具是件坏事。我只怕作为工具,我毫无用处,亦不够锋利。若是能锋利到无人可挡,又有什么可羞耻的?”


    噬魂脊一时没了声音,刀脊上的眼睛挨个眨了眨,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无措。


    时幼又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刀脊,语气带着几分恳切:“所以,我想请你帮我。”


    那些眼睛齐齐转动,仿佛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你太大,也太重了。我驾驭不住你的锋芒。”时幼声音渐渐柔和,“但如若能用你的形,映刻出一柄属于我自己的刀——真正适合我的刀,也许它会不一样,也许我能靠它,击败千风。”


    刀脊间的光像是被点燃了一瞬,却很快又平息下去。


    噬魂脊语调依旧带着不耐,却少了几分尖刻:“明明是个连真正的锋芒都握不住的废物……我劝你省省,不然折腾来折腾去,还只是个赝品。”


    它沉默了片刻,悄然从刀脊的缝隙中冒出一颗小小的眼睛。那眼睛黑漆漆的,微微一转,偷偷瞥向时幼。


    只见时幼垂眸,指尖轻抚刀脊,眉宇间只有笃定与专注,全然不见被打击后的动摇或犹豫。


    那神情安静得让它心悸,仿佛刚刚那番嘲讽,根本没能伤她分毫。


    刀脊上的眼睛又偷偷眨了眨,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慌乱或迟疑,却什么都没找到。


    它轻哼一声,看似不情不愿,最终却还是开了口:


    “你可知,我的脊骨分四十八节,节节相连,最小的一节,长约三尺,宽逾五寸;而若至刀末端,则长达九尺,握起来,怕是比你整个人都重得多。”


    噬魂脊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几分倨傲:“我可没想帮你,你别会错意。但依我看,十八节脊骨的重量,才勉强算是适合你。”


    那声音又故意将压得低沉:“毕竟你弱小又单薄,多了,你也驾驭不了。”


    时幼轻轻点头:“十八节,足够了。”


    噬魂脊的眼睛一颗颗缓缓闭合,隐没在刀脊中,声音像是嫌弃,又像是某种默认:“随你去试吧。若还打不过那小千风,可别说是老子教的你。”


    刀脊上的光渐渐隐去,语气虽冷,却隐隐透着些许别扭的纵容。


    九十九颗南海明珠洒下清冷的光,映在暖玉砖上,宛如碎了一地的月华。


    在这片月华里,时幼安静地抱着噬魂脊,指尖轻轻摩挲其上,细细感受岁月的纹路。


    偏殿里没有风,连烛火都像是凝滞的光线,烧得极稳。时幼眼睫低垂,将所有思绪都封锁在这片静谧中。


    片刻后,她低下头,声音极轻:“谢谢你。”


    偏殿里依旧一片寂静,似乎什么都未发生。


    可噬魂脊的刀身,却极浅地动了一下,一声极不情愿的冷哼传来,短促得时幼几乎听不真切。


    ……


    ……


    一下午过去,偏殿依旧安静如初,虽无光影流转,却因明珠长明,满室清辉如昼。


    玄霁王重新出现在偏殿门口,抬步轻迈,脚下似带着几分游移的迟疑。


    他本不打算这么快回来,这段修行的时间属于她,他无需干涉。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时幼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息,让他能感受到诡谲的松弛。


    那是他几百间来从未体会过的新奇感觉。


    玄霁王很想弄明白其中的缘由,或许在找到答案后,再眯上一小觉,倒也无妨。


    他推开偏殿的门,目光落入殿内,神色未动,目光却微微一滞。


    满地的噬魂脊。


    断裂的,畸形的,徒有其形的。有的已然成形,有的缺了一角锋刃,更多的则是未完成的雏形,每一柄又都稚嫩、单薄、不堪一击。


    玄霁王抬步走入殿中,在这些暗红色的刀影间缓步而行,脚尖轻轻踢开两柄似刀非刀的残次品,最终停在偏殿深处的矮榻前。


    时幼坐在上,背贴着榻前的床柱,双膝曲起,沉沉睡去。


    玄霁王看着她,目光从刀脊,再游移到她蜷缩的身体。


    满地的残破刀影,失败的,扭曲的,崩毁的。最终,她抱着这一柄完整的,睡着了,像是拼尽了全力,终于握住了些什么。


    与真正的噬魂脊相比,这把刀小得像个笑话,但它与地上那些畸形的失败品截然不同,它完整,坚韧,锋芒暗藏,散发出与她气息同源的倔强。


    其锋芒敛于刀脊之内,形制流畅,共有十八节脊骨。与其说这是一件兵器,不如说这是时幼用执念和生命,雕刻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玄霁王站在那里,没有开口,缓缓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靠着榻边,肩膀和她隔着刚好半尺的距离。看着时幼呼吸轻浅,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像是怕这把刀会突然消失似的。


    玄霁王收回目光。


    他并不需要睡眠,但此刻,他竟愿意让自己放松一瞬,以此找出时幼令她莫名安心的原因。


    于是玄霁王闭上眼,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任由周围的静谧包裹着自己。


    她在,就连这份静谧,也成了一种声音。


    ……


    ……


    时幼睡得很沉。


    她梦见了一座宫殿,红墙绿瓦,阳光铺满石阶,洒在朱红的大门上。


    小小的她,身穿薄薄的缎子小袄,在台阶间奔跑,手中摇着一只金色的拨浪鼓,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宫殿间回荡。身后,有人追着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些人的衣着素净,淡青色的长袍挽着高高的衣袖,腰间别着绢帕,脚蹬绣线软底鞋。她们的头发梳得光洁,步履轻快,追逐时还不忘低声哄着:


    “铃声远,脚步轻。


    小小人儿跑不停。


    转过阶,掠过影,


    前路方是真光景。”


    时幼一路跑着,拨浪鼓在手中摇动,铃声渐远,那些身影追逐着她,却似乎从未真正靠近。她停在阳光下回头看,拨浪鼓还在轻轻响动,那些身影模糊成一片金色的光影,渐渐散去,归于宁静。


    她从梦中醒来,忽感眼角一片湿润。她一怔,以为是自己哭了,抬手擦拭,低头看时,却发现那湿润之中透着殷红。


    这不是泪,是近期过度使用阴阳眼的代价。


    时幼闭上眼,试图缓解那从眼眶蔓延到全身的疲倦。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低头看向怀里的刀,目光不由得柔和些许。


    它虽小,却完整,是她凝聚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伙伴。


    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时幼抬手,想将刀拿起来再细细欣赏一番,却忽感右肩一沉。


    时幼僵硬地转头,迎面撞见玄霁王的侧脸。


    她的脸霎时间灼烧了起来。


    玄霁王正倚在她的肩上,安然入睡。


    其呼吸平稳,眉眼间的锋利褪尽,像是夜深时无人能触及的孤星,终于落在人间的某个角落里。


    时幼随即垂下眼帘,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可那怦怦的心跳却止不住从胸口跃出,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那重量并不沉,却像是压下了一座山,压得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时幼忍不住偷瞄他,微凉的气息洒在她的颈侧,那样近,却仍带着不可触碰的疏离。


    玄霁王的唇抿着,仿佛沉沦在某种梦中,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安宁。可同时,她能亦在玄霁王的睡颜中看到,那份与她相似的,长久的倦意。


    时幼低头盯着自己的怀里的刀,觉得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这份重量,压得她心跳加速,却又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梦中的阳光,尚未散去。


    这一瞬间,她竟想,就这样一直坐着也不错。


    但下一瞬,她的脸忽而又热了。


    想什么呢,这可是玄霁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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