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拥


    抱粗暴的吻


    尽管打着伞,但飘飞的雨线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姜伊身上,现在已经是九月初,可夏的余温依旧猛烈,冷倒是不冷,就是不太舒服。


    她快走几步上了车,接过高叔递过来的手帕,低头轻轻擦拭掉胳膊上的雨水。


    裙子上也留下了浅浅的雨痕,细长的,纷杂无章,已经洇进布料里,擦不掉了。


    姜伊微微蹙了下眉,头也不抬地说:


    “我刚刚在里面碰到申为了。”


    霍斯舟眸光微顿,偏脸,视线落在她身上。


    男人气质沉静凛冽,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幽暗中,立体轮廓被阴影勾勒,硬朗而锋利,令人看不清神情。


    “……急匆匆的,他说你有样东西先前落在那里了……不等他吗?”


    她话音还未落下,车子驶离原地。


    姜伊讶然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瞬间,霍斯舟的目光与她堪堪擦过,男人看向前方,很淡地“嗯”了一声。


    车辆行驶在泊油路上,沿途有绚烂的霓虹灯与冷白的路灯交错,落进车窗内。


    他英俊成熟的脸庞上明暗交错,偶尔有那么影影绰绰之外的一瞬,姜伊似乎看到了男人额角轻微暴起的青筋。


    “可是你东西……”


    “聚会结束得这么早?”


    他蓦地打断她,语气莫名。


    眨眼的功夫,他的身影再次没入朦胧的阴影中。


    姜伊原本想说东西不是还在申为手上,想想也许霍斯舟不急,听到他的话,她看了下时间。


    刚好七点,从她进包间门到现在正好两个小时整。


    也不早了。


    “还好,她们待会儿也要散了,我想着我们吃饭,总不能去得太晚,就先走一步了。”姜伊放下手帕,又看了看裙子,也不知道到姜家能不能干。


    她想起什么,“对了,你没等我太久吧?”


    在包间时,姜伊原本是想提前给霍斯舟打一通电话,然后等他到了再下去的。


    但是那通电话,却隔了大约半分钟才被人接起。


    她一度以为霍斯舟还在忙,就在她准备挂断的前一秒,手心振动,界面开始显示通话时间,她愣了一下。


    “喂?”


    那边安静了很长时间。


    直到姜伊再次开口,询问:“霍斯舟,听的到吗?”


    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嗯。”霍斯舟道,“结束了?”


    她轻声道:“快了,你在哪里?”


    手机贴在耳边,两秒过后,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微微的电流感,传进她的耳膜,有些疏冷。


    “楼下。”


    她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姜伊挂掉电话和朋友告别后,便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霍斯舟轻扯了下嘴角,反问:“你觉得多久算久?”


    她只是口头上关心他一下,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但姜伊还是插科打诨地回答了:“如果你看到我就烦了,那就算久了吧,你可以感受一下,你刚看到我的时候,心里烦不烦。”


    霍斯舟看向她,淡淡道:“如果没看到都烦呢?”


    姜伊:“……”那她走?


    手机里不停蹦跶出群聊信息,是包间的朋友们各自发了上车照片,聊着聊着话题又变了味。


    【Estelle,你和你老公在一起吗?】


    【Estelle,你应该知道我们要说什么吧?提前走的惩罚——至少给我们看看你那位神秘的老公长什么样吧?】


    怎么看?难不成她还能又偷拍一张?


    姜伊:【下次有机会当面看啦。】


    虽然人没聚在一块,但群里氛围轻松愉快,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分享没说完的趣事,姜伊忍俊不禁,偶尔插两句。


    【Estelle,我刚刚想起来,你要回家的话,我们刚刚都喝酒了,你身上会不会沾上味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从最初留学开始,她爸妈就明令禁止她喝酒,还让陈姨监督。


    毕竟社会上的人鱼龙混杂,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远在国外,父母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现在虽然已经回国,也结婚了,但她爸妈的观点也不一定那么快就能转变。


    思来想去,姜伊还是把求助的心思放在旁边的霍斯舟身上。


    念头刚起,车子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


    姜伊瞥了眼,院中只有三两个洒扫的佣人,她爸妈应该是还在准备晚餐。


    她才迟疑了一瞬,身边的霍斯舟已经开门下车了。


    事急从权,姜伊决定先不计较他说的那句“没看到都烦”了。


    于是赶忙跟着下车。


    雨已经停了,原本干燥的空气变得湿润清新。


    “等一下。”


    明明他没动,但姜伊那时有些着急,生怕霍斯舟先走似的,下意识抬手拉住他。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在她的动作中微微颤了颤,自然微屈的指尖划过她的手心。


    霍斯舟的眼神落下,瞥了眼她的手,下一刻,掌心一空,他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姜伊的笑容。


    “霍斯舟,帮我个忙吧。”


    她声线本来就偏甜,只是平时说话古灵精怪,总是清脆响亮的,一到了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尾音便会拉得轻软绵长。


    更别提现在,她为了避免被郑舒眉姜企听见,故意放轻了音量,些微气音,像风拂过耳畔。


    撒娇对她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了。


    眼见着霍斯舟偏头看过来。


    她向他歪了歪脑袋,低声恳求:“一会儿如果我爸妈问起来我喝没喝酒,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下?”


    霍斯舟的目光落在她眉眼,出口语气却不近人情。


    “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我都不知情,怎么为你解释?”他冰冷的话里,有轻微的讽刺,“做假证?”


    姜伊不懂他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漠,道:“我和你说过见朋友了,她们都是我留学时认识的,甚至很多你都见过啊,在‘MistyMoon’。”


    说到最后,她声音小了些。


    MistyMoon是那个小众酒馆的名字,也是他们那段关系的开始。


    其实姜伊不想频繁地提起以前的事,准确来说是和霍斯舟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她越来越觉得,那段看似洒脱的关系,其实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每当不经意提起,换来的总是一段意味不明的沉默。


    趁这段沉默发生前,姜伊迅速转移话题。


    她信誓旦旦地伸出三根手指:“总而言之,我保证,我真的没喝。”


    霍斯舟看她:“没喝的话,你心虚什么?”


    姜伊确实心虚。


    她朝远处准备通知她爸妈的佣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道:“我身上有味道,你没闻到嘛?”


    他看着她,呼吸平稳。


    “没有。”


    “可能正常社交距离闻不到,”姜伊压低声音说,“但是每次我回家,我妈妈都会来抱抱我,那么近,她肯定会闻到的!”


    霍斯舟:“是吗?”


    语气说不上信或不信。


    姜伊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须臾,他抬脚,向她走进两步。


    姜伊抬睫,对上霍斯舟的视线。


    他眉眼冷冽,眸子深邃,常年的身居高位,让他的目光有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与锐利。


    但此刻夜色如水,月光也称得上温柔,男人眼睫浓密,眸中氤氲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刚想开口,霍斯舟却缓缓俯下身来,将她拥入怀里。


    “你……”


    “别动。”


    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姜伊有一瞬的六神无主,撑在他胸前的手被他攥住,腰被环住箍紧,她反而向他的怀里踉跄了半步,靠在他肩膀,连呼吸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熟悉的香


    根草,醇厚中还混进了些她身上的酒气。


    霍斯舟低头,脸颊贴在她的颈侧,姜伊僵站着,只觉得脖子很热,耳根也被他的头发戳得有些痒,心跳也很快,简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好在,他并没有抱太长时间,就在姜伊考虑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霍斯舟直起身子,松开了她。


    “闻到了。”


    “……”


    姜伊顿了顿,试探道:“所以你会帮我的吧?”


    霍斯舟转身走开,道:“看心情。”


    姜伊追上,和他肩并肩,弯着眼睛问:


    “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很差。”


    “……”


    姜家二楼。


    眼看着楼下的二人要进门了,郑舒眉和姜企才心满意足地把窗帘拉上,欣慰得双双叹气。


    两人四目相对,郑舒眉背过身,捂嘴笑道:“这就腻歪上了。”


    姜企搂住她的肩膀,感慨:“想当年,咱们也是这么浓情蜜意,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郑舒眉打了他一下:“别想当年了,想想现在吧,说好的招待,你的菜炒好了吗?”


    姜企如梦初醒:“坏了,全给忘了!”


    于是,姜伊刚进门,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抬眼一看,她爸妈正风风火火地从楼上跑下来,嘴里一口一个“糊了糊了”。


    姜伊:“……”


    想象当中的审讯意外地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在厨房忙活,连霍斯舟都进去了,姜伊也趁机去里面转了一圈,沾了一身油烟味,然后被郑舒眉推出来。


    随后不知道霍斯舟和他们说了些什么,郑舒眉也眉开眼笑地走出来,后面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霍斯舟做的,姜企只打了个下手。


    看着她父母笑得眼尾炸花,姜伊腹诽:又是战术。


    这个男人,怎么看着冷冰冰的,拿捏长辈却真的很有一套。


    吃完饭,回到松和湾,看到迎接两个人的汤圆,姜伊才摘下首饰就挪不动步了,霍斯舟在一边让她先去洗澡,姜伊岿然不动,只顾着抱着汤圆摇头:“你先去,我陪汤圆玩会儿。”


    霍斯舟就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发出“呜呜”的振动。


    姜伊随手抽出来,看到是林央的信息。


    林央:【小伊姐,已经按照你说的,把钱汇给莫先生的经纪人了。】


    姜伊一手撸猫,一手打字。


    姜伊:【辛苦啦央央。】


    她想了想,又问:【你身边有没有朋友喜欢看演唱会的?】


    【我这里有两张演唱会门票,时间就在这个月月底。】


    林央:【哇,这是可以的吗?!是哪位歌手的哇?】


    林央:【等一下,本月底?】


    她顿悟:【不会就是莫裕陵……?!】


    所以姜伊才突然找她,给了她一笔钱,叫她联系莫裕陵的经纪人,给汇过去呢。


    天呢,太扑朔迷离了。


    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售票吗?小伊姐怎么拿到的票,还把钱退了……


    姜伊也没避讳。


    【对,你身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找不到她就要扔了,反正她钱也花了。


    林央:【有有有,我想去,嘿嘿。】


    姜伊:【那我下次带给你^_^】


    放下手机,姜伊坐在沙发上晃了晃逗猫棒,汤圆马上扑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


    姜伊回头看去,霍斯舟洗好出来了。


    她摸摸汤圆的脑袋,起身取了睡衣进了浴室。


    汤圆在房间里跑酷,爬上爬下,霍斯舟吹干头发转身的时候,正看到汤圆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柜子。


    柜子上摆件不少,霍斯舟抬步向它走去,下一秒就看到它扭了扭身子,一屁股把柜面上姜伊的包推到了地上。


    “……”


    霍斯舟走到汤圆跟前,弯下腰和它对视,而后抬手,轻轻弹了下它的鼻子,汤圆“啊呜”一声,又纵身一跳,离开了犯罪现场。


    霍斯舟没管它。


    包没扣好,掉下来时,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带出门的东西不多,一支唇膏,两根发圈。


    他蹲下来一样样拾起,转而去捡包,接着一顿。


    包身很软,两张交叠的深色的卡片掉出来一大半,霍斯舟目光微动,垂眼看去。


    一行加粗醒目的文字映入眼底。


    [莫裕陵首场国内演唱会—洛城站]


    ……


    姜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卧室里很安静,汤圆不知所踪。


    包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她把它随手放进衣帽间。


    回来时经过放首饰的台面。


    上面除了她回家后就立刻摘下的首饰,还有一只男士腕表。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葱白的指尖随意勾起那只表。


    整只都是低调奢华的经典银,触感冷硬,和男人沉静稳重的气质倒很相配。


    表盘上的巴黎钉饰纹简约不失精致,指针跑着,她凑近想仔细看一眼时间,下一刻腰间被人搂住,手臂微微用力,她的背后便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还没回过神来时,她被人扣住下巴,一个前所未有的、用力到粗暴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第16章 糟糕的姿势爽吗?


    毛巾无声无息地摔落。


    他吻得很重,狂风骤雨一般碾过她的唇,撬开牙关,所有的呼吸都被掠夺吞噬,他的身体滚烫裹着她,如同一团愈燃愈烈的大火,焚烧殆尽最后一丝氧气。


    “霍斯舟……”


    姜伊眉尖紧蹙,勉强发出的音节碎得不成样子,舌根都被搅得发麻发酸。


    男人高大的身躯像堵坚硬的墙,她用尽全力也没能将他推动分毫,在挣扎中,他将她越圈越紧,直到他们密不可分,他仍旧在贪婪地收紧手臂。


    姜伊哪里见过霍斯舟这副样子,胸腔中,她的心脏无法控制地极速跳动着,快到她已经要失去知觉。


    急促激烈的吻让她无所适从,在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一股突兀的铁锈味弥漫口腔。


    她咬了他一口,狠狠的。


    男人身形一僵。


    下巴被松开,姜伊心间一松,霍斯舟的手指轻轻钻进她的发丝间,而后向内收,扣住她的后脑勺——方才分开不到半厘米的唇再次紧紧贴上。


    血腥味充斥着她整个感官。


    这个吻究竟持续了多久,姜伊记不清。


    终于松开的那一霎那,他们分开,颤抖的唇间扯出一丝鲜红的血线。


    男人胸膛起伏,他们的呼吸仍旧近在咫尺,方才旖旎的吻声被沉重的喘息声代替。


    “你是不是有病。”姜伊满脸涨红地骂他,却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气息不足,语气也绵软无力。


    她看向霍斯舟,他面色沉冷,形状好看的下唇仍渗着血。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短暂的愧疚感离去,腹诽了句活该。


    似乎感觉到了姜伊的视线,他屈指,手背随意擦过钝痛的唇,低眸看了眼。


    “咬也咬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伊傻眼。


    这是还跟她兴师问罪的意思吗?明明是他,是他莫名其妙亲得那么狠,他都不会自省吗?


    她心里憋起一股火:“我和你当然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一出,空气都仿佛在那一瞬凝滞了片刻。


    霍斯舟默然,他眼睫微垂,遮住眸中的晦暗与克制。


    “没什么好说的。”


    良久,霍斯舟轻扯嘴角,意味不明地重复完那几个字,握住她的大腿。


    “那做。”


    “??”


    她的肌肤温热,带着未干的水汽,他掐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软肉里,不疼,但是姜伊偏偏挣不开。


    她皮肤嫩,很是娇贵,平时稍微碰一下都会青紫一片,霍斯舟目光上移,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红红的指痕至今未消。


    姜伊下意识往后躲,脚跟后却被什么抵住退无可退。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被霍斯舟逼退到了柜台,还以为是刚刚的吻太疯狂,她没感觉到疼。


    再仔细一看,冷硬平直的柜角与她的后腰之间,霍斯舟的手稳稳地撑在那里。


    注意到她欲后退的动作,霍斯舟只觉一股挥之不去的燥闷袭来,他喉头滚了滚,膝盖挤进她的腿‘间。


    嗓音轻哑:“怎么,不是说喜欢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姜伊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顿住。


    她还真说过。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霍斯舟还是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甚至和她的肢体接触都很少。


    但姜伊就很喜欢时不时对他表白,我好喜欢你呀霍斯舟。


    霍斯舟寡言,回应顶多是会吻吻她。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们躺在床上,她抱着他的脸说喜欢他,他很长时间没有动作,忽然轻声追问她,喜欢他什么?


    姜伊弯起眼睛,笑容甜甜地回答:你的腹肌呀,你的肩膀呀,你的眼睛呀……嬉皮笑脸能说一堆。


    “那我呢?”


    距离很近,他的热气洒在她脸颊,他注视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那我呢?”


    那他呢,他这个人呢。


    姜伊撞进他的眼底,平静到毫无波澜,又深邃到令她捉摸不透。


    她笑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他。


    “当然啦。”


    当然吗?


    她其实也不确定。


    所以姜伊亲完他,为了心里的那点安定,又补了一句。


    “喜欢和你做。”


    ……


    姜伊也不后悔说那句,至少她说的都是实话。


    她确实喜欢他的腹肌他的肩膀他的眼睛,还喜欢和他做。


    可他呢?在一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个月,霍斯舟连喜欢两个字都没对她说过。


    好在她之前也并不在意,毕竟这段关系是她主动的,而且她原本也不相信靠喜欢两个字,他们就可以真正地走到最后。


    尤其是霍斯舟。


    从小生长在名流圈的姜伊怎么会不懂,到了他这种地位,联姻的利益也永远不是蝇头小利。


    姜家同样是滨城不可小觑的存在,与姜伊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娶了一位妻子,而是利益。


    因为这份利益,他们才会再次重逢,在一起生活。


    很简单的道理。


    既然婚姻已成既定事实,姜伊想着不如活在当下,擦亮眼睛寻找这位前任兼现任丈夫的闪光点。


    活好,出门在外不乱搞,还回家少,虽然时常毒舌,但胜在他回家少,也碰不了几回面。


    其实也是一段不错的婚姻关系。


    姜伊一不小心肯定了一下。


    ……


    布料摩擦过皮肤,落在地上。


    这是第二次。


    大腿酸得不行,她大汗淋漓,左脚才重新踩上地面,霍斯舟便抱着她坐上柜子,呼吸缱绻,这个高度,她正好与他的视线齐平。


    他生性冷淡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没有失控的时刻,往常即使在这种时候,即使情‘欲勃发,姜伊也鲜少能看到他有更多的情绪。


    除却略微紊乱粗重的喘息,他的神情很冷,唯有目光很沉,很深,像深渊,也像漩涡,要将她一整个“吃”进去。


    然她却能感觉到今天的霍斯舟很不一样。


    他几乎不愿意松开她,她曾以为自己感受过他的极致,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已经称得上温柔。


    出神中,一只大手强硬地挤进她的指缝间,扣住她的手背,紧接着,霍斯舟的身影再次靠过来——颠簸中,她快失去本来的声音。


    神情恍惚间,她耳畔蓦地响起霍斯舟喑哑的嗓音。


    “爽吗?”


    姜伊额头靠在他颈窝,根据本能胡乱地点头。


    耳尖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他炽热的气息,烫得她心头一颤。


    她想,她确实有点神志不清了,连霍斯舟在她耳边说话,她一愣神就想不起来了。


    只听见他问“喜欢”什么的。


    她看向他。


    汗水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他低头,拨开她脸上湿润的长发,在喘息中开口:“喜欢我这样吗?”


    他问完,却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修长的手指探进她口中,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尾红通通的,很是楚楚可怜,好不容易挤出几个零碎的字眼。


    “你、有,病。”


    最后终于回到了床上。


    枕头濡湿,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姜伊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分不清。


    只记得结束后,霍斯舟去浴室放水,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间,迷迷糊糊听到霍斯舟说什么让她别睡,先去上个厕所。


    姜伊脑袋很沉,应都懒得应,她根本不想上厕所,想抬手捂耳朵都累。


    霍斯舟试好水温从浴室回来时,姜伊已经睡熟了。


    他走过去。


    姜伊浑身汗津津的,睡着了脸颊也泛着红,但是却看着很温顺,像只收起了利爪的小兽。


    他抱起她,去浴室清理干净,给她吹干头发,换上干净舒爽的睡衣,接着铺上崭新的床单,这才把她放回床上,盖上被子。


    静谧的夜晚,卧室的灯的熄灭,唯有几缕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勾勒出她恬静的脸庞。


    女孩绵长轻柔的呼吸在空气中响起,霍斯舟一躺下来,身边的姜伊便若有所觉,轻轻哼了两声,随后张开四肢像八爪鱼一样轻车熟路地抱住他,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姜伊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拥抱,从他们在一起到结婚的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在她熟睡的每一个夜晚都在发生。


    不管他们有没有做,有没有吵架。


    霍斯舟抬手搂住她,许久,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安静的卧室里,男人似乎是极轻地叹了口气,也或许只是一阵比较沉闷的浅风吹过。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声音很轻,轻到出口便散进空气里,听不清。


    **


    阳光暖洋洋的,姜伊朦朦胧胧,还没睁开眼睛,先伸手去摸手机。


    一下没摸到,在床单上摸了好几下,她才感觉掌心下的触感很奇特。


    床榻软很正常,被窝里有温度也正常,但怎么这么高?还鼓鼓的,还有起伏呢?


    姜伊适时睁眼,对上霍斯舟缓缓睁开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


    他今天怎么没上班??


    她目光下移,她手放哪儿了来着,啊,胸肌啊,哇是胸肌啊,什么是胸肌啊啊啊!


    三秒后,她若无其事地把手从他胸上挪开。


    闭上眼睛半分钟,再睁开,霍斯舟仍旧在看她。


    “……”


    毕竟她先伸的手,所以:“对不起,我只是在找我的手机。”


    一开口,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她顿时又不是很抱歉了。


    说罢她又四处摸了摸,没找到。


    霍斯舟提醒她:“昨晚没给你拿上来。”


    姜伊“噢”了一声,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独特的姿势。


    一条腿搭在他身上,甚至刚醒过来的时候,手几乎没怎么偏离就摸到了他的胸肌。


    这糟糕的姿势。


    清楚知道自己睡相的姜伊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我应该不会每晚都……”


    “嗯。”


    霍斯舟肯定她。


    “每晚。”


    第17章 按摩含着她的手指


    姜伊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我不相信,我明明每天晚上都是背对着你睡的。”


    小的时候她就喜欢抱着娃娃睡,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成年之后,不知怎么在恋爱后也延续到了霍斯舟身上。


    不过那时毕竟是在恋爱,温存和依恋也是正常现象。


    结婚以来,姜伊为了克制自己的行为,特地每天晚上都背对着霍斯舟入睡,但由于霍斯舟每天都起得比她的早,她其实也不知道她的方法奏效了没。


    今天她可算是知道了,是一点效都没奏啊。


    “的确,”霍斯舟目光上移,盯着她,“所以我也很好奇,每天晚上缠着我的是谁。”


    他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讲冷笑话:“


    鬼吗?”


    “……”有她这么冰雪聪明可爱漂亮又机灵的鬼吗?


    姜伊语塞片刻,“做都做了,抱一下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她气鼓鼓的,正要缩到一边,奈何腿一抬起来就酸得不行,姜伊力一卸又落回原处,她又坚持不懈反复试了几次,直到——


    霍斯舟呼吸一滞,蓦地抬手,在被子里握住她的脚踝。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微微收拢的手指,轻而易举圈住她纤细的脚踝,按住她不安分的动作。


    “我没说不行。”头顶传来霍斯舟的声音,轻缓低哑,“还有,不要乱蹭。”


    “……”


    当意识到自己的腿下紧贴的是霍斯舟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时,姜伊一下子老实了很多,也不乱挪乱动了,乖乖由他将腿放到床单上。


    “我也不想,可是我腿好酸,腰也酸,都是因为你……未来一周都不做了……”


    姜伊趴在枕头上,嘴里小声嘀咕着。


    也许刚刚她的醒来只是个意外,昨天又一次不争气地哭了一晚上,她只觉得眼睛好肿,好沉,没说两句话,瞌睡虫又席卷而来。


    她恹恹地合上眼,半梦半醒间,清冽的气息笼罩而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帮她揉腰。


    力道轻重适宜,缓缓地按推着酸痛的肌肉,那份不适感竟然真的缓解了很多。


    姜伊睡不着了。


    眼睫轻颤,她睁开眼。


    “这里酸?”他看她醒了,问。


    姜伊垂下眼,过了会儿才闷闷开口:“上去一点。”


    他没说话,手上却依言上移了几分,才又问:“这里?”


    姜伊点点头。


    他们之间靠得很近,男人的呼吸洒在她额头,热热的,这份奇异的燥热温度从额头蔓延至耳尖,又从耳尖烫进心底。


    她微微仰起脸,视线飘忽一瞬,落在他的嘴唇上。


    男人嘴唇的形状很好看,准确来说是性感,线条利落又干净,唇色淡红——否则当年姜伊也不会借着酒劲情难自禁地吻上去。


    可是现在,那唇上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一晚上过去已经止血,深色的区域,突兀显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堵在喉头又咽了回去。


    他按了片刻,开口:“腿上呢?”


    “不用!”


    姜伊本来嗓子就哑着,霍斯舟简单的三个字却把她吓得差点破音。


    她罕见地扭捏了一下,说:“下次别用那个姿势就行了。”


    霍斯舟道:“你不是说爽吗?”


    姜伊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那是第二次吧。”


    说完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句什么话的姜伊:“……”


    她在懊悔中默默抿紧了嘴。


    “好。”


    他好什么?


    “下次抱着。”


    “……”


    她选择闭嘴。


    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半个多小时按摩,姜伊才起了床。


    吃完饭,姜伊偷偷找了常敬问了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常敬担忧道:“太太,你哪里受伤了吗?需要请医生吗?”


    姜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随便糊弄了两句,好在常敬也懂得分寸,得知她没受伤,便去为她取来了医药箱。


    姜伊打开翻了翻,看着五花八门的药品,她眼花缭乱,又开始拧着秀气的眉尖犯愁。


    “常叔,你知道皮外伤可以涂哪种药吗?好的比较快的那种。”


    常叔弯腰找了片刻,递给她一支药膏,道:“太太,您看看这个。”


    姜伊接过来,她还在闷头看说明书,就听常叔在一旁补充:“成分安全,嘴巴上也能用。”


    姜伊:“……”


    她抬头,常敬对她微笑,一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差点忘了,刚才霍斯舟和她一块吃的早餐。


    她现在真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不管怎么样,药拿到手了,面子也丢了,她更没有放回去的道理了。


    姜伊带着药上楼,照例敲了敲书房门,但却没得到回音。


    她推开门,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霍斯舟并不在里面。


    “找人要叫名字,光看没用。”


    声音在这时从身后传来,姜伊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一转身便对上霍斯舟漆黑冷淡的眸。


    姜伊那句“吓我一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到霍斯舟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这是什么?”


    她看了看走廊上的佣人,把霍斯舟拉进书房。


    阳光透进来,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他的嘴唇。


    刚起床的时候没怎么看清楚,这会儿一看,她昨晚确实咬得怪重的。


    “事先申明,我是怕你这样去公司,面对你的下属,影响你的形象,接着影响我的形象,不然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管你的。”


    姜伊移开视线,一边说一边打开药膏,这才记起忘拿棉签,干脆递给他。


    “你自己擦吧,常叔说涂这个好得快。”


    霍斯舟听她说完,才终于动了动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扫了眼药膏,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刚给汤圆添粮,没洗手。”


    姜伊:“所以?”


    他道:“你给我擦。”


    姜伊惊呆:“你去洗个手不就好了。”


    霍斯舟说:“那算了。”


    “……”


    姜伊握着药膏,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拔河。


    一边是把药膏甩他脸上任由其自生自灭方,一边是夫妻之间荣辱与共方。


    占据上风的是后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他这“损”的地方,实在太暧昧太说不清楚了……  :


    纠结再三,她妥协。


    姜伊道:“那你坐下来,或者把头低一下,我手酸。”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面上一热,霍斯舟不动声色地向她贴近,双手撑在她身后的书桌上。


    男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清晰得连他的睫毛和早上刚刮过的淡青色的胡茬都一清二楚。


    她磕巴了一下:“也、也不用这么近。”


    说着,她戳着他的额头把他往后推了一扭扭。


    她低头将透明状的药膏挤出黄豆大小,用食指接住,抬手抹在霍斯舟的下唇。


    厚厚的膏体被逐渐抹平,他嘴唇上的体温便越明显,膏体越薄,她指腹下的温度便会升高几分。


    那咬痕不止在表面,姜伊动作一顿,“你嘴巴稍微张开点。”


    相较于略微干涩的唇,唇部内侧的触感更湿润柔软,她探进去浅浅的半个指节,他张嘴的幅度不大,上唇贴着她的指尖,温热的气息包裹而来,乍一看,像含着她的手指。


    才出神一瞬,昨晚混乱的画面像是幻灯片一样迅速地在脑海中滚过。


    她想起他似乎很喜欢让她含着他的手指,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姜伊只当是他在床上个人的情趣癖好。


    直到现在,她心底升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貌似有一些些理解了。


    阳光疏疏朗朗,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脸颊,将他锋利内收的下颌轮廓柔和,密长的眼睫垂下来,在下眼睑留下清晰的阴影。


    向来冰冷的眸光也被光线扰乱成淡淡的温和,他安静地看着她,不带一丝锋芒与锐利,姜伊撞进他的瞳孔,看见她的身影。


    身份原因,霍斯舟大多数时候总是西装革履,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接近。


    姜伊更喜欢生活中的霍斯舟,比如现在穿着家居服的他。


    柔软的布料无法配和他的一丝不苟,会有数不清的自然皱褶,霍斯舟整个人的气质也松散了几分。


    她别开目光,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真的,这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有点、那个。


    好色。


    等等,等等等等。


    她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姜伊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迅速涂好收回手,暴露在空气中的指尖骤然冷了一瞬,她抽了张纸巾擦掉上面残留的药膏,道:“好了。”


    她把药膏放在他办公桌上,抬头发现霍斯舟没动。


    姜伊又


    补充了一句:“睡前再擦一次,周一的时候应该就没那么显眼了。”


    霍斯舟才终于“嗯”了一声,后退半步,让她好过去。


    擦肩而过时,姜伊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


    她偏脸,霍斯舟背对着光站,侧脸线条凌厉,眉眼成熟疏离,跳跃在他肩头的光都变得冷然,仿佛上一刻的那些柔软的温和都是假象。


    她迟疑几秒,问出了从昨晚就开始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霍斯舟。”她道。


    男人身形一动,微微转身看向她。


    姜伊才继续轻声开口:“你昨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


    “孙奶奶,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姜伊弯下身,轻声细语地与轮椅上的老人告别,临走时摸了摸口袋,却掏了个空。


    她怔了怔,才想起来,昨天她把仅剩的那几颗糖都给了霍斯舟。


    “虽然很老土,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她从卧室折身回来,将手心里的糖果放在书桌上。


    “心情不好的话,吃甜食管一点用。”


    阳光灿烂,糖纸绽放出斑斓的色彩,折射在桌面上。


    放下糖果,她没再看霍斯舟,几步出了书房。


    姜伊回过神,看着孙奶奶笑着说:“今天没糖果啦。”


    这段时间,她有空就会来养老院看望孙奶奶,虽然孙奶奶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并不记得自己,但每次看到姜伊的身影,孙奶奶浑浊的眼睛里总是会盛满笑意。


    费莎和她约了下午茶。


    精致优雅的高级餐厅中,费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姜伊搅着饮品,慢吞吞地开口:“我说,我碰见莫裕陵了。”


    费莎振奋道:“那你们有聊什么吗?”


    姜伊咬了口松软的点心,浑不在意地说:“我们能聊什么啊,本来就没想过他会出现在那里。”


    “啧啧啧,我猜,说不定这个局就是他故意组的呢,你看啊,请客他请,别的人也都在帮着瞒你,”费莎分析得头头是道,“估计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还想凑合你们俩再续前缘呢。”


    姜伊无奈:“本来就没有前缘,续什么。”


    说的好像他们开始过一样,实际上姜伊的告白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


    费莎不为所动:“哦,那当时郑重其事给我打电话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的人是谁?”


    姜伊依稀想起来了那次。


    她和费莎的友谊,属于忙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联系,但只要一联系也并不会感到疏远的那种。


    那个时候,姜伊很多少女心事,都告诉了费莎。


    和费莎说她喜欢上莫裕陵的那天早晨,她刚从宿醉中醒来。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宿醉。


    那几天陈姨因为孩子成婚请假回国,整栋房子只有她一个人。醒来后大脑完全断片,她只记得前一天下午自己去参加了莫裕陵的生日宴,喝得有些多,中间种种,她至今都记不起来。


    她头痛欲裂,筋疲力尽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余光中,她不经意瞥见床头柜上摆着的一杯蜂蜜水,她目光顿住,钝痛的大脑在那一秒凝滞。


    凌乱的发丝糊住脸庞,姜伊随意撩开。


    她脸颊软软地搭在胳膊上,懒懒地探过身子,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杯壁。


    热的。


    她这才注意到,水杯旁还放着几颗水果糖。


    姜伊捏住糖果耳朵,举起来把它对着光看。


    晶莹的糖纸上,熟悉的蝴蝶纹路迎着光,在她心中翩然起舞。


    手机里,收到了许多来自朋友的关心。


    【Estelle,你好点了吗?你昨天实在喝得太多了。】


    姜伊将糖果塞进嘴里,回复:【好多了。对了,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对方发来一串意味深长的“hhhhhh”,接着说:【昨晚醉的人不少,你是由Liam送回来的,怎么样,他做好了骑士的职责了吗?】


    Liam,莫裕陵。


    看到这条消息的下一刻,她就接到了莫裕陵的电话。


    “头很疼吧,”他的声音总是带笑的,温柔亲切,“以后不要喝太多了。”


    姜伊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应了几句,她才开口:“昨天,谢谢你。”


    莫裕陵愣了一下,轻笑声传来:“不客气。”


    她下床,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扑了个满怀,她眯起双眼,也在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准备结束电话时,姜伊说了句:“等等。”


    她从窗户往下望,巴黎白茫茫的一片。


    姜伊没由来地想起,昨天在楼下,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霍斯舟。


    她笑起来,虎牙青涩俏皮。


    “我能问一下么,那个糖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糖果?”


    半响,电话那头,莫裕陵很轻地笑了一下,才接着说:“你昨晚喝醉了,和我说过,忘记了吗?”


    “不记得了,”姜伊心都飘起来了,她转了个身,靠着墙笑,“它在巴黎这里很难买到的,你跑了多少家店啊?”


    信号一瞬变得很差,她听到莫裕陵语气温柔,声音却变得断断续续,拼凑出来是一句:“你喜欢就好,就是值得的。”


    在那之前,其实他们就有过接触。姜伊欣赏莫裕陵的才华,唱歌好听,长得也好看,两个人聊天也融洽,说没有试一试的冲动,是不可能的。


    但那天姜伊才发现,冲动和心动,是两码事。


    这是姜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心动,简单纯粹,比冲动更加平和温柔,也更加念念不忘。


    所以,她和费莎打了很久的电话分享。


    “就因为这个?”费莎表示不是很懂,“两块糖就被收买了?姜伊,我这段时间不在你身边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啊?”


    “……”姜伊道:“你真的很不懂浪漫。”


    费莎心硬得像石头,刀枪不入,道:“我确实不懂啊,你从小要什么没有,要星星姜叔叔都能给你摘下来,因为两块糖……所以现在呢,你们在一起了?”


    姜伊:“……那倒没有。”


    姜伊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那天过后,她和莫裕陵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似乎都不及那一天,她醒来后发现蜂蜜水与糖果的感觉。


    她和莫裕陵之间,一度只隔着一张窗户纸。


    直到不久之后,一次聚会,朋友们自然而然地起哄,莫裕陵面上如常,中途把她单独叫到一边,歉然地冲她说:“小伊,对不起,可能我们并不合适。”


    这层窗户纸戳破。


    姜伊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却并没有太大的伤心。


    只觉得她真的有表现得很明显吗?所以还没表白就被拒绝了。


    她也并不回避她曾经对他的好感,笑笑说:“没关系。但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你说呢。”


    这下倒是莫裕陵愣住了。


    “朋友也做不成吗?”


    “做不成。”


    她干净利落地提包走人。


    自那之后,莫裕陵慢慢地淡出了她的生活圈。


    ……


    从回忆中醒来,姜伊回答费莎:“你当她是我的分身,蒜伊吧。”


    费莎:“……”


    “不过说真的,”费莎道,“霍总知道你们见面了吗?”


    姜伊顿了顿,摇摇头。


    “他不知道。”


    “你不怕他发现啊?”


    姜伊更是想也没想道:“我清清白白,我行的端坐的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坦坦荡荡,谢谢。”


    更别提她自己事先都并不知道莫裕陵会来。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你没那意思,”费莎表示理解,“那你总要和他知会一声吧,万一霍总误会了呢?岂不是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更加雪上加霜?”


    “第一,他介不介意还不好说,第二……我怎么知会,我说‘嗨老公,我今天晚上见了我的以前喜欢过的人,但是你别担心,我们之


    间什么都没有,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这样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姜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不觉得有种此地无银三百的感觉吗?”


    费莎:“……”


    “而且就这一次而已,”姜伊道,“我和莫裕陵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


    后面的日子,霍斯舟更加繁忙,早出晚归,就算是在松和湾,姜伊也很少能碰到他。


    无奈她爸妈那边又开始盘算着下次吃饭的时间,姜伊推不掉,只得不情不愿地去联系他。


    照例还是找申为。


    这回不知道是申为在忙还是怎样,回得格外慢,好一会儿姜伊才收到消息。


    申为:【抱歉!太太,我手机坏了,无法回复!请您亲自询问霍总。】


    “……”不能回复那这一长串是什么?是她的幻觉吗?


    姜伊:【你不是在回复吗?】


    姜伊:【我就让你问一下他今晚有没有空,有和没有你选择一下。】


    申为:【抱歉!太太,我手机真的坏了,无法回复!请您亲自询问霍总。】


    “……”


    姜伊正无语着,灵机一动,噼里啪啦打字:


    【申为,你要是被控制了你就回“抱歉!太太,我手机真的坏了,无法回复!请您亲自询问霍总。”】


    另一边,金鄄集团。


    申为看着消息,这么多年跟在霍总身边,商场上刀光剑影他都挺过来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汗如雨下过。


    他刚想过去请示一下这究竟该怎么回复,就听霍斯舟的手机响了起来。


    隐隐的,申为还听到一句:“霍斯舟!你在搞什么!”


    再看霍斯舟,接起电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申为就恍然大悟了,人美心善的霍太太没再折磨他。


    于是,他默默撤回一个脚步,出去拉上了办公室的门。


    第18章 报备行程你老公马上就要——爱上你了……


    姜伊真的服气了。


    “你让申为回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没有霍斯舟点头,申为这个下属也不敢回她那些神神叨叨的话。


    “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姜伊气闷地上楼,却在这时听到汤圆的叫声,原本准备回卧室的脚步一转,去了猫房。


    一进门,汤圆便从猫爬架上灵活地跳下来,向她蹦过来,她方一蹲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她的掌心中蹭来蹭去。


    霍斯舟问她:“手机又中病毒了?”


    “什么?”姜伊一头雾水。


    过了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笃定:“没有啊。”


    她这次没拉黑他啊。


    念头方起,接着,手机响起那头霍斯舟淡淡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连自己丈夫的电话都忘了,”他声线沉稳,语气有几分嘲弄,“原来还记得。”


    ……她就不该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就该永久拉黑拉黑拉黑。


    “这句话要问也是我问你吧?”


    她都没说不满呢,这会子他倒先发制人,恶人先告状了。


    姜伊顿了下,将汤圆勾住的爪子从自己的衣摆上轻轻摘下来,才皱起眉头道:“你的行程你的安排,不都是让申为传达给我的吗?你可以这样做,我就不行吗?”


    “除了婚礼那天,哪次不是申为告诉我的,你去哪里哪里,多少天,你有主动和我发过一次信息吗?”


    既然霍斯舟开了这个口,姜伊干脆也不忍了。


    她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不料却很久没得到回音,姜伊一下说这么多话,嘴巴还有点干,纳闷地看了眼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你在听吗?”


    她说着,将手机贴近了些,紧挨着耳朵。


    恰在此时,霍斯舟的声音传来,他向来平静到不起波澜的嗓音,染上一丝沙哑,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那你呢,”他冷声,字眼像在他喉间滚了层寒霜,“你在乎过我去哪儿么?”


    姜伊语塞。


    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这件事。


    而且,霍斯舟回不回家和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联系吗?


    “不想和你聊这个了,”她垂眼,无言片刻,转移话题,回到她最初的目的,“你今晚有没有空,我爸妈问你去不去吃饭。”


    霍斯舟顿了顿,回绝:“没空。”


    姜伊眨眨眼,意料之中地“哦”了一声,道:“那我没事了,再见。”


    干脆地挂断电话,手背传来湿润刺挠的触感,姜伊低头,和正在卖力地给她舔手背的汤圆对视。


    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透着懵懂萌意。


    随后,她抬手,笑着揉了揉汤圆的小脑袋。


    滨城繁华,金鄄集团总部大厦矗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中,格外显眼瞩目。


    电话忙音响起两声过后,办公室重新恢复寂静。


    霍斯舟仍旧定定地维持着通话的姿势,面色铁青。


    许久,手机被扔到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身形一动,靠在椅背上。


    **


    姜伊以为霍斯舟今晚不会回家了——就算回来也要到晚餐之后,更不会早到傍晚她刚采风完回来,刚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他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在那,西装革履,鲜少回来连外套都没脱。


    姜伊怔然,走进去。


    “你不是没空吗?”


    霍斯舟偏头看了她一眼:“我回来,你看起来很失望。”


    姜伊:“……”她刚刚有做表情吗?


    “既然你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去我爸妈那边,正好我今晚要过去。”她走进衣帽间,挑选着换洗的衣服,“但是我要先冲个澡……”


    正说着,姜伊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顿了顿住了嘴,回头看向霍斯舟。


    “时间还早,不急。”他按下她的手腕,语气听不出喜怒,“至于现在……”


    霍斯舟站定,深邃的目光下移,落在她脸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姜伊看了看他的着装,目光变幻。


    他提前回来,仅仅只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吗?


    她想起那个问题,挂断电话后她一直有意无意去回避的问题。


    在乎不在乎他的去向?


    其实就是一个答案,两个字或三个字。


    然姜伊对上他的视线那刻,忽然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由自主无可奈何地沉默下来。


    霍斯舟看了她一会儿,开口:“结婚以来,我一共出过三次差,除去你说的婚礼那天,剩两次。”


    姜伊一顿,眉尖轻轻抬了抬。


    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他话未停,言语流畅简洁,没有废话。


    “第一次,也是海外行程。紧锣密鼓的会议,日夜颠倒,没有丝毫空余时间,这时申为给你第一条我的行程。”


    “第二次,我参加国际贸易展览。下午走的时候,你睡着了,我上车就开始接电话,这时申为给你第二条我的行程。”


    姜伊想起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跑掉的汤圆,暖暖的阳光,微微摇晃得催眠的吊椅,和醒来时的那条薄毯。


    她抬起眼睫,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


    姜伊下意识问:“可是还有很多次呢?”


    比如七月末她结束杂志拍摄工作的那晚,还有很多个霍斯舟根本没向她提及过出差却没回来的夜晚……很多次。


    她震撼,此刻她方惊觉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回家了。”他回答,“有时候两三点钟,你一向睡得很死。”


    姜伊:“……”


    “我说完了。”霍斯舟看着她,眸光深得望不清,他问:“你的回答,想好了吗?”


    “……”


    姜伊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内的软肉,她看着霍斯舟握着自己的手,然后定了定神,抬头看向他:“反正你没回家的时候我都记得……包括我睡着的那些时候。”


    别的她说不清楚,这句是实话。


    毕竟霍斯舟和她睡一张床,睡前见不到醒来也没见到,在她的潜意识中就是没回家,所以前阵


    子她甚至还得出了个霍斯舟“回家少”的结论。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推翻了。


    她说完,很轻地动了下胳膊。


    也许是他抓得不紧,也许是在她动的那一刻便松了手,姜伊抽回了手臂。


    “可以了吧,我还要去洗澡,”她复抬手,将选好何时的衣服取下来,转身时看到霍斯舟还在原地,“对了,你去吃饭吗?”


    霍斯舟抬手扫了眼腕表:“不了,提前约了饭局。”


    话落,他抬步率先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又顿住,想起什么似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际缓缓响起。


    “晚上十点前回家。”


    等到霍斯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楼下已经遥远地传来车辆驶离的声响,姜伊抱着衣服,才渐渐缓过神来。


    ……


    “这不是在向你报备行程这是什么!”


    费莎听完这一切,拍拍胸脯,“我拿性命担保,霍总绝对绝对对你不止是联姻这么简单!”


    姜伊很心虚,何止,他们还是前任呢。


    她一直在找个合适的机会向费莎坦白这一切,但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看着眉飞色舞的费莎,企图插嘴:“莎莎,其实……”


    “别其实了,你先听我说。”费莎一下攥住她的双手,情真意切地说:“他肯定对你有感觉,又是问些什么在不在乎的话,又是赶着时间也要见你一面,就为了那一个问题,多暧昧啊。”


    “……”姜伊很难以启齿,其实在他们的灵魂暧昧之前,身体已经深入了很多回了。


    “你不觉得吗?”费莎震惊得像得出一个重大的发现,“我断定,你老公马上就要——爱上你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姜伊淡定地握住眼前的手指拉下,冲费莎道:“虽然爱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没办法把这件事和霍斯舟挂上钩。”


    费莎泄气:“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像霍斯舟这样利益至上的人,爱情在他心里根本排不上号’,”姜伊轻声道,“你对我说的。”


    费莎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是怎么说到这里的来着……”她好一会才道,“哦,应该是你刚留学那会儿,我哥喝醉了那次对吧。”


    恰好那次费莎又嘴贱了几句,嘲讽费屿每次都为情所困,为爱买醉之类的,费屿就很不服气,说霍斯舟单身至今,难道有什么好的,睁眼闭眼就是工作家族,生活无聊死了。


    费莎当时把费屿的语气惟妙惟肖地学给姜伊听:“他天天被甩,还好意思。”


    姜伊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


    她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冲视频另一头的费莎道:


    “真的吗?霍斯舟他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那个时候,姜伊还没有在巴黎遇到霍斯舟。


    也只会在背地里喊他的全名。


    她单纯地好奇,虽然那么多的媒体都没能扒出一篇他的桃色新闻,但说实话,姜伊一直是不太相信的。


    霍斯舟有权有势,出身名门,一个年轻有为,英俊且单身的商业精英,怎么会没谈过恋爱呢?


    “我哥说的应该不会有假,”费莎坚信不疑道,“不过你最近也看到了媒体报道了吧,舆论完全逆转了,现在早就没人找死招惹他了,手段真的不一般……别说谈恋爱了,我觉得啊,像霍斯舟这样利益至上的人,也许爱情在他心里根本排不上号。”


    姜伊原本就是随口一问,话题过了也就笑笑没再开口。


    ……


    “你最近怎么总是走神?”费莎在她面前晃了晃,直到姜伊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


    姜伊不好意思,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反正你就顺其自然吧,结都结婚了,如果能像你爸妈那样恩爱,其实也挺好的对吧,”费莎道,“你可以想想,结婚这么久,霍总有没有对你好的地方?”


    姜伊认真地想了一下。


    记忆是由近到远在脑海呈现的,他们两个最近半个多月接触得也并不多,生活还是像平常一样。


    再往后倒退一段时间——


    就回到了第一次回姜家吃饭的那个晚上。


    自从上次做完她喊疼之后,霍斯舟就很久没再提那种事了,连着好几个睡前的晚上都会默不作声地给她揉一揉腰。


    最开始那晚还给她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误以为霍斯舟恬不知耻,还要来……


    越想越偏,姜伊捂住脑袋。


    天呐,她到底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第19章 晚安不知站在门口听了多久


    思维一旦跑偏,就拉不回到正经频道上来了。


    但揉腰这种经不起深挖推敲起因的事,姜伊暂时还是说不出口的,含糊其辞了一番糊弄过去,和费莎道别回到家。


    一路没看手机,姜伊到家才发现有一条来自霍斯舟的短信。


    霍斯舟:【周末出差两天,x市。】


    那就是今后两天。


    自从三日前的争论过后,算算下来,霍斯舟已经给她报备了两次了。


    姜伊喝了口温水,回了个:【好的。】


    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姜伊哼着歌进了浴室。


    等她泡完澡,整个人清清爽爽,这才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像个三好学生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跳动的时间——Stanislava的摄影展今晚八点正式开始售票。


    其实像这种小众展,只要掐准时间,不会抢不到,但这是姜伊给予这次期待了一个多月的展览的仪式感。


    时间一到,她火速按下鼠标,购入两张,高兴地找费莎分享这个好消息。


    姜伊:【抢到了!】


    那边的消息也同步发送过来:


    费莎:【我也抢到了!!】


    费莎发过来一张截图。


    姜伊只看了一眼,就被首图那满屏的肌肉男晃得双眼一花。


    姜伊:【这就是你说的要我陪你去看的秀?】


    费莎:【对啊,猛男秀也是秀啊。】


    早在Stanislava摄影展消息出来之时,姜伊就已经约上了费莎,不过费莎前阵子忽然提出了交换条件,神神秘秘地让她陪看秀。


    姜伊还吐槽确定她们两个不会看到一半就睡着吗,费莎自信一笑,保证只会越看越兴奋。


    现在一看,所言非虚。


    姜伊:【你真是色迷心窍了/鄙视/。】


    费莎:【……哇,你好意思说我。】


    费莎:【你自己多颜控你没点数吗?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如愿以偿地嫁了个极品帅哥,然后你就清心寡欲了。】


    姜伊:“……”


    能说吗,真的,被迫清心寡欲了。


    姜伊:【费屿哥也挺帅的啊,你还没看够嘛。】


    过了半分钟,费莎才回复:【何止看够了,我都看饱了。】


    合理怀疑刚刚费莎抽空去干呕了。


    姜伊弯眼一笑,抬头导出相机中的照片调色,她平时不忙,也并不是每次采风都能拍到她满意的作品,没有灵感无功而返是常态。


    整理好的照片,姜伊把它们打包发送给期刊发表。


    她没有网络上的社交账号,但几年来也积攒了一定人气,平时的作品投给专业摄影期刊,从没有被拒的情况。


    做好了这一切,姜伊躺在床上,想给手机换一个屏保。


    原本的屏保是她自己的照片,但最近汤圆很黏她,姜伊无法抵抗萌物攻击,一有空对着汤圆就是猛拍。


    她找着相册里合适的图片,一下回翻太多,再停下来的时候,她指尖恰巧蹭过屏幕一角,下一瞬,一张照片自动放大撑满屏幕。


    姜伊目光顿住。


    好巧不巧,是那天她在办公室无意间拍下的霍斯舟。


    拍摄距离有些远,一放大,画面些许模糊,但没削淡他的轮廓丝毫,他眉目英俊,微微垂下眼睫在办公,专注而沉稳。


    那天太阳大得有些刺眼,她睡梦中不太安稳,可依稀记得不知道哪一刻开始,那抹刺眼消失了。


    她彻底睡熟。


    再醒来,在他的休息室,窗帘都拉得很紧。


    指尖在空中停滞许久,姜伊才按下返回键,匆匆选了张汤圆的照片换上,她翻身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发呆。


    好像……他对自己真的还不错?


    心慢慢静下来时,耳畔的手机忽然发出两道“叮咚”声,姜伊动了动胳膊,摸过手机打开,屏幕顶端弹出两条新信息。


    是霍斯舟的。


    霍斯舟:【嗯。】


    霍斯舟:【关于蜜月,你有什么想法?】


    姜伊怔了怔。


    这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霍斯舟不提起来她都快忘了。


    去哪里度蜜月?她还真没什么详细地点的想法。


    但大概的方向,她还是有的。


    姜伊想了几分钟:【海边吧,喜欢海。】


    又补充:【其它具体的,你安排就好。】


    这个点,或许霍斯舟刚好忙完,因此回得比上一条信息快得多:【嗯。】


    对话似乎到此结束了。


    姜伊对着输入框下弹出的键盘,打打删删了几个字。


    她脑袋里懵懵的,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斯舟的消息已经映入眼帘。


    霍斯舟:【磨磨蹭蹭输入一分钟了。】


    姜伊:“……”


    她翻身到另一边,尴尬地打出一行回复:【你怎么还在?】


    不应该早就退出聊天了吗?


    霍斯舟:【忙完了。】


    姜伊干巴巴地回复:【这样啊。】


    她删删减减,发出一句:【那你尽早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


    这回霍斯舟没有立刻回复,姜伊洗漱完,熄灯窝回床上,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手机响了。


    黑暗中,手机亮起,冷色调的光映在她困倦的脸上,姜伊微眯了下眼睛,待视野重新恢复清晰,她看到霍斯舟的回复。


    霍斯舟:【嗯。】


    霍斯舟:【晚安。】


    遥远的另一座城市。


    总套浴室门口,霍斯舟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湿润乌黑的额发落下几绺,遮住英气的眉眼。


    他看了眼安静了将近半分钟的手机,刚要摁灭屏幕,下一刻,掌心颤动。


    他动作一顿,目光落下。


    姜伊:【晚安[困]】


    ……


    姜伊睡前心血来潮数了一下。


    这一天,他们共计聊天数15条,以前不觉得这个数字多,但她试了下,发现竟然要翻页才能完整看完。


    **


    九月中下旬,夏的威力渐渐退去,风中有初秋的气息。


    日光倾斜而入,俏皮地填满房间每个角落。


    姜伊醒来时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空空如也,大脑恢复清醒,想起来前天晚上才霍斯舟和她说,结束出差直接回公司处理工作,先不回家了。


    姜伊照例赖了半个小时床,才不紧不慢地起床吃了早餐。


    接到费莎的电话的时候,姜伊正盘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涂指甲油。


    车厘子色的甲油,覆在原本粉白的指甲表面,只涂一层,就红得鲜艳而充满生机,衬得她皮肤愈发雪白。


    “既然要去洛城,干脆在那边玩一段时间吧,你说我带那些衣服比较好,马上就要十月份了,会不会降温得很厉害啊……”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费莎非常夸张地提前一周开始整理行李,嘴上絮絮叨叨了二十分钟还没停。


    因为要保证甲油不涂到指甲外缘,姜伊的动作缓慢又小心,手机搁在耳边的小桌上面,开着免提。


    她笑盈盈地说:


    “你的小学生春游综合症真的从来没变过。”


    从小到大,只要一出门旅行,费莎就这样子,整宿整宿睡不着,仿佛多少回也无法脱敏。


    “不是,主要想到要去看那么多肌肉男,我真的克制不住激动啊。”费莎美滋滋地想,“而且据说互动还非常大胆,还可以上手呢,好想摸一把男人的胸肌啊,他们说肌肉放松状态下也是软软的,你说是真的假的?”


    姜伊手一抖,甲油涂出去了。


    “……真的吧。”她有些心猿意马,至少那天她摸到的确实是软的。


    费莎随口接了句:“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摸过啊。”


    姜伊:“……”


    **


    “霍总,还缺一份合同。”申为来来回回仔细把文件检查了三遍,才低声向霍斯舟汇报。


    听到声音,办公桌前撑着额角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没什么表情,随手翻了翻面前那沓文件。


    接着头疼地按了下眉心。


    “出差前落家里了。”


    申为观察着霍斯舟的脸色,提议道:“霍总,那需要我去取吗?”


    他隐隐担忧。


    这个月霍总都没怎么休息好,每天都是高强度工作,甚至把未来一个月可灵活调整的安排都一并压缩在这个月完成。


    就连这次出差,原本时间充裕,可以在当地休息一晚,霍总却飞了连夜的航班,片刻的休息都没留,又在办公室里呆到天亮,才去休息室睡了两个小时。


    霍斯舟像在思考,申为的话音落下片刻,才听到回音。


    “不用。”


    霍斯舟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上大步朝外走,只对申为扔下一句:“你留在公司,我回去看看。”


    **


    “汤圆乖,这东西不可以碰。”


    汤圆叫得细声细气,围着她打转,姜伊不由把甲油拿得远了些,避免被汤圆一脚踢开,或者沾到它的毛上。


    胸肌什么的她没接话,费莎忙着挑衣服也没在意,跟她又扯东扯西扯了半天,才道:


    “说起来,我前两天刷到热搜,原来莫裕陵月底也正好在洛城办演唱会啊,他有没有邀请你?”


    姜伊没有隐瞒,回答:“邀请了,就聚会那天,塞给我两张门票,不过后面我送给我小助理了。”


    费莎沉默了一会儿,她那边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像是一个箭步冲到了手机面前。


    随后有理有据道:“我就说我猜的没错吧。”


    “什么啊。”


    姜伊全身心都在指甲上,刚才汤圆尾巴晃了下她,她一个不稳,又涂偏了。


    “我去查了,莫裕陵是最近两个月才回到国内发展的,一回来,不仅大费周章地组局把你约过去,还送你门票了,是不是对你……”


    身后蓦地传来异响,像是瓷器被打碎了,刺耳又锐利,划破空气,几乎盖过了并打断了费莎的声音。


    姜伊嗓音懒懒地开口:


    “汤圆,你又闯什么祸啦?”


    说着,她回过头去,在房间里搜寻着汤圆踪迹。


    下一刻,姜伊一怔。


    她的眼底,映着一道全然意料之外的身影——


    突然回来的霍斯舟提着公文包,不知站在门口听了多久。


    第20章 强吻、巴掌混蛋!


    迈巴赫在停车院缓缓停下,当看到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男人下车走进来,松和湾的佣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恭声道:“先生早上好。”


    男人面色不变,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朝里走去,脚步微顿。


    “太太出门了?”


    佣人回答:“先生,太太在楼上。”


    “她起了吗?”


    “太太今天起得早,吃了早餐便回楼上了。”


    霍斯舟微颔首,没再开口,抬步上了楼。


    卧室门开着,隐约能听到些欢畅愉悦的交谈声,隔着距离和墙壁,沉闷而模糊。


    他脚步声并不重,落在耳畔的声音像是逐渐拨开的云雾,越靠近那扇打开的门就越清楚。


    应该是在打电话。


    “什么啊?”姜伊的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放松。


    皮鞋踩上门口的光影,霍斯舟目光微动,房间正中央,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窗外的光圈斑斓,她肌肤莹润如玉,栗色的发丝被光透得金黄,她坐在房间正中央,侧对着门口,垂着脑袋在涂指甲。


    及腰的卷发垂在薄而直的后背,被白色棉麻发圈随意绑住,露出纤长的脖颈,和小半边俏生生的侧脸。


    “我去查了,莫裕陵是最近两个月才回到国内发展的……”


    迎着耀眼的光,男人眸中的温和迅速凝固,结冰,霎那间毫无温度。


    “一回来,不仅大费周章地组局把你约过去,还送你门票了,是不是对你……”


    “砰——”


    霍斯舟垂眼,汤圆从柜子上跳下来,亲昵而无辜地蹭他的裤


    腿。


    “汤圆,你又闯什么祸啦?”


    余光中的姜伊回过头来,话音落下,她的身子也微微一僵。


    霍斯舟望向她。


    四目相对,房间里一度安静得落针可闻。


    **


    气氛很尴尬。


    霍斯舟站在门口,表情淡漠,平静得姜伊一时也猜不透:


    他究竟听没听见,如果听见了,那么又听见了多少?


    到底费莎讨论的话题太过敏感特殊,当回头看见霍斯舟的那一瞬,姜伊承认,纵使她坦荡,心中却还是不禁紧了紧。


    汤圆欣喜地蹭了几下霍斯舟,不料主人却没反应,它叫了两声,便从他的腿边跑走了。


    留下地上一堆它撞掉的瓷杯碎片。


    手机也安静了一会儿,费莎大概也被那道碎裂声惊到了,在担心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伊忙道:“没事,汤圆把杯子打碎了而已。”


    费莎这才放心下来,又继续说:“我刚想起来,不然你这两天也开始收拾吧,我们可以提前几天去洛城玩啊——”


    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伊反应过来,飞快关闭免提键,掩着手机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莎莎,等会儿再说,我先挂了。”


    挂断通话,姜伊再抬起眼时,霍斯舟已然走进来,动作利落地拉开床头柜第二层的抽屉,将一份文件抽出来。


    姜伊起身,默默地去收拾一旁的碎片,人在尴尬的时候通常都会变得很忙,此时此刻她在想,她能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她需不需要现在开口解释一下?


    出着神,姜伊没听到霍斯舟靠近的脚步声,只忽然感觉到指尖一空,思绪回笼,她垂眸,手中冰凉的碎片已被人接了过去。


    “别碰。”


    冷洌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有淡淡的木质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像是提前到来的寒冬空气,凉得她眼睫一颤。


    姜伊怔怔偏头,霍斯舟在她旁边蹲下来,他侧颜深邃稳重,眉宇冷然,鼻梁高挺,起伏的线条流畅分明,除了愈发成熟,几乎与三年前没什么差别。


    他紧抿着唇,下颌紧绷,将碎片扔下,拉着她的手腕站起来。


    “嘴巴不是摆设,”霍斯舟神色料峭,“家里的杯子碎完了也用不着你动手,松和湾养着那么多人不是让他们吃饱了没事儿干的。”


    “……”


    他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呛她两句。


    姜伊看得出来,霍斯舟突然回家是取东西的,大概是比较重要的文件或合同,待佣人进来打扫,霍斯舟才身形一动,转身离开了。


    姜伊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了闪。


    却从头到尾,霍斯舟都没提电话的事。


    姜伊看着霍斯舟的车驶离,才给费莎拨去电话,把来龙去脉都给她说了一遍。


    费莎在那边都要给她跪下了。


    “天呐,我真的是随口一提,霍总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啊,而且你怎么还开免提啊啊啊啊啊!”


    姜伊镇定道:“因为我在涂指甲。”


    “不过霍总应该不认识莫裕陵吧……你说他会不会根本没放在心上?”短短几分钟,费莎已经构思了一百种可能。


    她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的地位圈子都完全大相径庭,一般来说,霍斯舟根本没有认识他的可能,更不可能熟悉他的名字。


    姜伊也沉默了。


    费莎其实说的不错。


    除了霍斯舟送她去参加莫裕陵生日会时,莫裕陵在路边等她被霍斯舟看见过一次,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姜伊根本没向霍斯舟提起过莫裕陵的名字。


    这么久了,也许霍斯舟早就忘了。


    她回想着今天霍斯舟的反应,貌似也没什么特别反常的状态,也许是她们想多了,毕竟水杯打碎那声音确实很响亮。


    但是以防万一……


    她垂下眼,下定决心:“等他晚上回来,我好好和他说清楚吧,不管他听没听见。”


    不管他听没听见,不管霍斯舟是否介意,不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到了需要这个解释的程度,姜伊都准备说清楚了。


    说开了总比憋在心里好。


    静谧而宁静的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晚上八点,姜伊耳尖地听到车辆的声响。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迟疑片刻,她穿上拖鞋,往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姜伊就和霍斯舟撞了个正着。


    他瞥了她一眼,她立刻给他让了让身。


    “回来啦,累不累呀?”


    姜伊扒着门框,弯了弯眼睛。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跟着霍斯舟走,盯着他进门,脱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衬衫与双排扣背心。


    他足够高大,宽肩窄腰,胳膊上的袖箍勾勒出明显的臂膀结实的肌肉。


    姜伊转了个身,背靠在门上,霍斯舟挂好外套,顿了顿,转身看向她。


    目光交汇,似乎是她开口的最好时机,姜伊朝他走进一步。


    “我有件……”


    “姜伊。”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对比霍斯舟低沉有力的声音,姜伊的音量明显落了下风,他似乎并没有听见,也似乎是假装没听见,姜伊眨了下眼睛,就听霍斯舟接着道:“蜜月定在阳沂岛,怎么样?”


    她顺利被带歪:“可以啊。”


    “那就月底,我们出发。”霍斯舟道。


    姜伊不过脑子地点点头:“可以啊……不不,不行。”


    她幡然醒悟,“那么急吗?”


    霍斯舟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嗯,老爷子在催了。”


    霍爷爷?


    姜伊实话实说道:“催都催了,霍爷爷也不会半个月都等不起吧。”


    她小碎步挪到他身边,和他商量:“我还有点事情,下个月嘛?”


    她仰着脸,浓密的眼睫下,一双眸子澄澈明亮,琉璃似的,缀着点点星光,看得直叫人心软。


    但落在此刻霍斯舟的眼里,却觉得有些刺眼。


    他刺痛似的别开目光,看向别处,脸色愈发冷冽,唇角抬起一丝莫名的弧度:“去洛城?”


    姜伊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猛然想起白天费莎最后那句话,心下了然。


    “是啊,我和莎莎约好了去看展,就是Stanislava的摄影展。”不过费莎要去看猛男秀的事,姜伊还是没说出口。


    “是吗?”


    霍斯舟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脸色有淡淡的冷笑,他低头看向她,语气缓慢,又字字诛心:“究竟是看展,还是看某位旧情人的演唱会,还尚未可知吧?”


    姜伊笑容慢慢敛去,“你什么意思?”


    纵使猜到霍斯舟也许早就调查过莫裕陵的身份,纵使料到那句话也许落进霍斯舟的耳朵里,但姜伊此刻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爽。


    “壹号会所,你和我说见几个朋友,”他转身朝向她,像是在帮她回忆,“想起来了吗?”


    姜伊短暂地愣了片刻,脑海仿佛有一双手将所有的逻辑连接在一起,这段时间来,霍斯舟所有的异常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她轻蹙的眉尖染上不可置信的怒气。


    “霍斯舟,”姜伊咬牙,“你调查我。”


    她还纳闷呢,那天晚上他究竟在发什么疯,原来一直在怀疑她是吗?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所以叫申为去查,途中还骗她说是取什么东西!


    骗子,骗子。


    姜伊偏过脸,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刚从冷水捞起来一样,指尖冰凉,突然感到很失望。


    须臾,她抬眼,定定地对上霍斯舟的目光。


    “你说的对,”她说,“我就是去见他了,我还收了他送给我的门票,和他约定好了过两天就去看他的演唱会,所以蜜月旅行


    必须要推迟。”


    因为带着气,她语速略快,但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楚。


    她看着霍斯舟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变得难看至极,只觉得心里才畅快了些许。


    “你满意了吗——”


    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未落下,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措不及防的吻,堵住了所有下文。


    “滚…”


    没有任何眷恋暧昧,亦或者柔情,在混乱的挣扎中,姜伊故技重施,拼劲全力咬在他唇上——但显然没有太大的作用。


    姜伊并不是力气小,只是和霍斯舟比力量悬殊相差实在太多,她的拳打脚踢通通被他拦了下来,姜伊皱着眉,趁着力气还没被消耗殆尽,她卯足劲一脚踹在男人**。


    察觉到霍斯舟闷哼一声,姜伊使劲把他往后一推,紧接着,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霍斯舟脸上。


    “混蛋!”


    她用足了力气,男人垂着眼,被扇得微微侧过头去,俊朗的脸颊上很快浮现出一个清晰通红的五指印。


    姜伊狠狠地抹了一把嘴唇,看也不看他,扭头就往外走。


    下一刻被人拉住。


    他声音低沉沙哑,有隐忍与克制,“天黑了,你要去哪儿?”


    “你管的着吗?”


    姜伊甩开他的手,“你这么厉害,手眼通天,我去哪儿需要你亲自问吗?你去查啊。”


    说完,姜伊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独留霍斯舟待在原地,僵硬而安静地站了许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通,高叔犹疑不定的声音传来:


    “霍总,刚刚……太太自己驾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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