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春被挑衅到了。


    什么意思。


    赢了她男朋友,大老远专门对她笑得那么扬眉吐气?


    她哪里惹到陆焘了。最多不过是想着今天要来见许望,昨天一天没碰他买的零食,但他怎么可能知道的哇!


    加练结束,陆焘又留下指点了其他人几句,跟众人一起朝篮球馆二楼的大淋浴间走去。


    温春帮许望拿着水瓶,跟在后面,视线交错间,狠狠瞪了陆焘一眼。


    陆焘:“……?”


    他疑惑地眯了眯眼,又瞪了眼许望,转过身接着交谈。


    台阶不宽,人群自觉排成一队,陆焘在前面,温春和许望走在最后。


    他们前面那人突然拿着手机回头,小声打趣:“就这么短短一场球的功夫,咱们许望同学又被捞了。”


    温春立马看过去,果然,屏幕里是校园墙的捞人信息,有许望,还有那个姓陆的。


    男生开玩笑道:“小温不要吃醋啊~”


    温春一愣:“不会啊。”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捞人的并不知道许望有女友,而且最重要的是许望的态度。


    他又不加别人,她不醋,只是会有点淡淡的失落,还有羡慕。


    如果温春和他一样受人瞩目,再更优秀一点,许望会不会多注视她一点?


    会不会……在妈妈面前承认她。


    可她突然觉得,即便如此,心里也总有一块空空的。


    温春烦恼地抓了抓手心,默默跟在队伍最后,没有注意到许望的脸色在她说话后骤然难看。


    到了淋浴间门口,许望即将进门,她才终于抬头。


    “我在这儿等你。”


    许望冷淡道:“随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掀帘进去。


    另一个还没进入淋浴的男生不慎听见,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温春眨了几下眼,红着脸转身,双手搭在看台的栏杆上。


    她暗骂了许望两句,把脸埋进胳膊里,又不太忍心,在心里念了两遍呸呸呸。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许望洗澡一向是最快的,这也是温春愿意直接等在门口,而不是等在下面哪里的原因。


    况且刚洗完澡出来,还会有非常馥郁的沐浴香气。


    ……比如现在。


    香味和脚步一起,越来越靠近,已经分不清楚率先传过来的,到底是足底相贴的地面震动,还是飘逸挥发的洗护香氛。


    香草荚与海盐混合在一起,还有清爽的、像太阳香一样舒服而无法具体描述的味道。


    情绪被海浪般的嗅觉抚平。温春有些蠢蠢欲动。


    许望换沐浴露了?还是洗发水?


    比之前的要好闻呢,之前那款太凉了。


    温春耳朵轻动,等到脚步来到身后、速度变缓,她预设了一个最好看的角度,回眸漾开甜甜的一笑。


    结果来人根本不是许望。


    是陆焘。


    渐缓的脚步彻底停顿,他错开眼,不知是不是洗澡洗脱水了,口干难耐,连着吞咽了好大两声。


    温春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重新手搭栏杆。


    陆焘气乐了。


    “不笑了?”


    “看见我就不笑了。”


    他状若无事,也背朝栏杆上一靠,手肘离温春的袖子不近不远。


    “又烦我啦?”


    “没。”


    温春扯扯嘴角,想到那条捞人信息。


    “和你们这种受欢迎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陆焘刚弯了下眼,又轻轻一眨,低颌看向她。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温春叹息,“你上次说的对。”


    “我就是想更进一步,想让人家喜欢我。”


    尤其是她喜欢的人。


    她这二十多年来,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妥协,只有许望是第一个想要的,也没有什么需要让步的。温春想要得到。


    温春看回去:“你说的那个妙计,到底是什么?”


    陆焘屈起手指,没急着回答,先与她对视。


    搭栏杆的胳膊悄无声息一动,朝她那边滑近。


    正要开口,二人睫毛同时颤动——正对面的不透明帘子被掀开,许望从中走出。


    熟悉的凉香袭来,温春立马望去。


    他没擦干头发,半湿的碎发垂在眉上。


    她脚跟抬起:“你怎么……”


    陆焘眉心一动,手放下来,扯了下衣领。


    他微微压眉,叫住她:“不听了吗?”


    温春没反应过来,在向前踱步的同时偏头瞥他一眼:“什么?”


    她已经走出一大步,距离和陆焘同一条直线上的许望,不过三步之遥。


    陆焘手插兜,站姿更加闲适。


    “没什么。”


    温春噢了一声,刚要回头,只见他明媚一笑。


    “就是想说,我喜欢你。”


    这一步就这么悬在空中,没有迈下去。


    周围的空气全部凝固了。


    温春背后发麻,收回脚,不敢去看那边许望的表情。


    “……啊?”


    她脑子宕机,眼珠滴流转动,磕磕巴巴道,“什么?突然说什么呢。哈哈,你真幽默。”


    陆焘没有立刻回答,温春手心冒汗:“是在和谁打电话吗?”


    但他刚洗完澡,手心和耳廓皆空。


    温春:“是不是忘记戴耳机了。”


    见陆焘顶着一张清纯无害的笑脸,稍稍低了下头,她还以为他要点头,正打算绽开一个同样无辜的微笑,对方即刻抬起下颏,眸光认真:“我说,我。”


    “陆焘。”


    他微俯下身,和她拉近距离。


    “喜欢温春。”


    陆焘一字一顿,唇角一直隐隐约约上扬。


    “想和你结婚的那种喜欢。”


    他身上的沐浴香气,随着近距离讲话的热气一起包裹住她。


    而背后,又是许望凉到刺激颅腔的清冽,与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冷的眸光。


    冰火两重天。


    温春想翻越栏杆,直接跳下去。


    “不是……”她朝他挤眉弄眼,用气声警告,“哥,你是我亲哥,别闹了行吗。我男朋友就在那儿呢,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对了,”陆焘站直身,没正形地重新倚靠围栏,咀嚼一番,“男朋友。”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和后面面如坚冰的许望对望,目光如电流短接。


    “我还未婚夫呢。”陆焘在温春的皱脸逼视中补充,“虽然一下子就被拒婚了,但思路打开一点嘛~”


    “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他满不在乎地开朗笑笑。


    “我可以做小。”


    温春被惊呆了!


    制止的话卡在嗓子眼,于是陆焘接着开口。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后来者居上,以未婚夫的身份坐稳大房,你先和他谈着玩玩儿,不过家长明面的那种。”


    温春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怼言怼语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她急忙看向许望:“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许望面色如常,只是突地挑了下唇。


    “随你们。”


    湿润的黑发掉了颗水珠,顺颌流下。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


    看上去一点也不在乎。


    温春呼吸滞住,脚下变得轻飘飘的,直到清瘦的背影快消失在楼道,才快步追上。


    在一楼的偏门门口,她终于抓到许望的手。


    刚碰到指尖,就被他挥开。


    钢门拉开又合上,轻轻一声,将两人隔绝。


    温春滞在原地。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她咬咬牙,怒气冲冲地转身,握住帮许望拿着的水瓶盖子,朝陆焘一砸!


    瓶子是玻璃的,和牛奶瓶长得差不多,里面的柠檬片还因摇晃上下漂浮。


    陆焘单手稳稳地包住瓶底。


    又是一头一尾,两端僵持。


    温春更气了,握拳的手用力攥着瓶盖晃,却挣不开他。


    “你到底在闹什么!我哪里惹你了!!”


    陆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指尖,手慢慢上滑。


    他的手指修长,须臾就堪堪要覆上瓶盖,温春猛地松手,水瓶被陆焘三指拎起。


    而他接着走向她,一步,再一步。


    温春绝不后退,昂着脸瞪回去,用力呼吸。


    毫厘距离,陆焘才停下来。


    视线交锋,浓眉一挑:“不错。”


    “这次没有憋气。”


    温春顿住。


    陆焘话锋一转:“其实你们没正儿八经牵过手吧。”


    他看了眼沉重的钢门。


    陆焘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连上次我牵你过水坑的那种都没有?”


    温春眸光微闪,依旧拧着眉毛瞪他。


    陆焘冷笑:“我说对了。”


    温春鼻尖微酸:“关你屁事。”


    陆焘不以为意,接着陈述:“你从来没被他主动追过,甚至付出过。因为你认为你单方面喜欢他,没有回应是应该的。”


    而且他算是看出来了,温春是个压根意识不到被门板儿夹到有多痛的犟种。


    “但温春小朋友,你自己也说了,他现在是你男,朋,友。”


    “他社交平台也没官宣过你吧。”


    以往的同学不知道,家人也不知道,只有和温春能共同接触到的小部分人知道,还只是一知半解。


    温春沉默几秒,别开脸:“许望本来就不玩那些。”


    “官宣的方式有很多种。”陆焘道,“但他哪种都没做。”


    “再说,他不想,难道你也不想?”


    “不是想让他在乎你吗?”


    他注视着她,声线蛊惑,“你就不想看他吃醋?”


    温春品出了些什么,脑回路似乎和对面的人短暂接通。


    她把眼珠挪回去,陆焘不知何时已经弯下腰来,手撑膝盖,和她视线平齐。


    “什么意思?”


    温春瞳眸微动。


    陆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真的是很喜欢他啊。”


    “那就看看呗。”


    他直起腰,再向她靠近一步。


    对峙的气流已然舒缓,温春条件反射地后退,靠在墙壁上。


    陆焘垂下睫毛,手贴上墙面。


    沐浴香裹挟周身。


    低音近似挑衅,又似诱哄。


    “让我来当他的情敌,看看他到底有多在乎你,怎么样?”


    “敢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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