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选择在游轮上灌醉魏尔伦是早有预谋,但选在今天动手确实是临时起意。


    半杯酒并不保险,她还得想办法让魏尔伦多喝点,看着面露疑惑的人造神明,兰波低下头,温声细语地询问,


    “保罗?能听清我说话吗?”


    “……嗯。”


    魏尔伦迷蒙地眨眨眼,


    “怎么了?兰波想问什么?”


    除了爆炸那晚的事情以外,他都可以……


    “兰波——!?”


    轻软的身体突然跨坐上来,人造神明下意识揽住腿上人纤瘦的腰身,还没来得及惊讶,下巴就被抬起,浅淡清凉的香气中,有微辣的液体顺着唇齿溜入口腔,红舌生涩而热情地探入,让魏尔伦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尽可能快地张开嘴——


    ——可惜,酒精麻痹了大脑的反应,令他的动作也慢了一拍。


    “唔!”


    兰波吃痛地小声惊呼。


    “抱歉。”


    魏尔伦慌张地道歉,也许是基因融合的问题,他的犬齿比普通人类尖锐得多,甚至称得上锋利,稍稍用力就能咬破很多东西*,也正因此,先前接吻时,哪怕是神志不太清明的第一次,人造神明都会小心避开。


    但刚才兰波的吻太突然也太深入,他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做出反应,才会让探入口中的软舌划过齿尖。


    人造神明空闲的另一只手捧起怀中人的脸,拇指扣进柔软的双唇中,试图看清其中情况,


    “受伤了吗?抱歉。”


    这个姿势太怪异,兰波好气又好笑——嘴角卡着手指的情况下,她要怎么说话回答?


    更令她无奈的是,现下的魏尔伦似乎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凑近和追问,


    “兰波?疼吗?”


    兰波干脆合上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魏尔伦的手指,人造神明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嘴角瘪了瘪,继续道歉,


    “……抱歉。”


    “没有受伤。”


    也没有出血,只是一瞬间划过,可能会稍稍疼上一会儿而已。


    兰波的眉眼柔和下来,她抵住魏尔伦的额头,轻轻蹭了蹭,


    “不要一直道歉,保罗,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不注意。”


    “……”


    魏尔伦像瞬间被消音的旧录像带,表情和呼吸都变得卡顿而斑驳,连湛蓝的眼眸都蒙上浅浅的雾气。兰波看着他的表情,在心中暗暗叹息——真的是笨蛋,这样的反应,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


    “今天下午拿到生日会的请柬。”


    兰波换了个话题,


    “从那之后,保罗就一直不太开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本不该放在第一个,只是原来想问的问题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兰波才把它提前。


    而魏尔伦抿着嘴,答非所问,


    “没有不开心。”


    明晃晃地在骗人。


    兰波忍不住轻笑一声,又亲了亲他的唇,


    “真的吗?”


    她接着问,


    “那保罗能不能告诉我生日日期,我也好提前准备礼物。”


    ……


    他没有生日,那是在期待和祝福中诞生的人类孩童才会有的东西。控制不住表情的精致脸蛋上,浮现出微微的愠怒——魏尔伦讨厌兰波说这些自以为是将他归为人类的话,连带着他的语气都有些气冲冲,


    “没有——还有别的问题吗?”


    生气了?


    兰波惊讶地眨眨眼,停顿一下后,顺着魏尔伦的脊背轻轻抚摸起来,


    “好吧,没关系的,我们还可以过很多节日。”


    感受到魏尔伦又放松下来,她估摸了一下魏尔伦现在神志清明的程度,直截了当地问出今天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我和保罗之前是什么关系?”


    “……搭档。”


    “搭档?”


    “嗯,搭档。”


    人造神明无名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把兰波往怀里搂了搂,闷闷地回答,


    “我们是最默契的搭档,一起完成过很多、很多的任务。”


    那是只有兰波和他才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唯一的另一半。


    魏尔伦的语气和用词让兰波愣住,她蹙起眉头,对这个与想象中稍有出入的答案没做评价,


    “那保罗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兰波。”


    魏尔伦停了片刻后,接着补全,


    “阿蒂尔·兰波,我是保罗·魏尔伦,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


    兰波低下头,思索起来。


    阿蒂尔不是罕见的名字,但她是女性,拥有这样的名字,要么她的父母不太靠谱,要么她以前都在使用男性身份行动。还有搭档、任务、法国人的身份、刚刚结束一年多的异能大战——她是法国官方的谍报员?还是反政府组织的成员?亦或是其他国家派到法国的卧底?


    不管哪个是正确答案,她肯定是和魏尔伦一起前往横滨,并在横滨因为某些原因起了冲突,进而导致她的失忆和流浪,直到魏尔伦在寻找妹妹的过程中发现她还没死,赶来找她。


    擂钵街爆炸、同样失忆的中原中也……


    看似寥寥的信息,兰波却已经整合出相当完整的情报,只是越深入思考下去,额角就越疼痛,如锥刺般打断一切思路,令她的身体也颤抖起来。


    魏尔伦慌乱地搂紧她,语调紧张地询问,


    “兰波?”


    “没事。”


    兰波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瞥了眼还剩下半杯的红酒,干脆端过来仰头喝下,随后再次捧住魏尔伦的脸吻了上去。


    没能被顺利咽下的酒液在唇舌交缠中滴落,染红了人造神明洁白的衬衫领口,也在兰波的睡裙上晕染出淡红的花朵,又随着睡裙的滑落,一并堆积到纤瘦的腰肢处。


    “不、不行。”


    没等呼吸声彻底平复,兰波抢先一步按住魏尔伦还想继续往下的手,


    “我今天不想。”


    魏尔伦呆呆地眨眨眼,过了会儿,才迟缓地露出一丝委屈,


    “兰波……”


    “……”


    就算用这种眼神——


    兰波咬着下唇,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让人想把一切都献上的脸,


    “……不能进去。”


    魏尔伦答应得很爽快,只是酒意弥漫开来,又让他生出几分勇气,他吻住兰波的唇,在对方惊慌又谴责的呜咽中,直接抵达最深处。


    ……


    一切都结束后,兰波困倦地躺在魏尔伦怀中,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强撑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阿蒂尔·兰波吗?”


    魏尔伦似乎已经在酒意下睡去,兰波也闭上眼睛,默数着呼吸声,不知多少次后,才有嗫喏的声音传来,


    “……我讨厌他。”


    “……”


    是理智上完全可以理解的答案,她本就不是讨喜的性格,更遑论以前两人应该是单纯以搭档的身份相处,她肯定会比现在更加刻板无趣,战时的情况也跟现在不同……


    额角突突地痛,兰波没有动,魏尔伦好像又说了什么,只是声音低到完全听不清,她睁着眼思考——也许是窗户忘了关。


    否则,怎么会忽然这么冷。


    ————————————————————


    “早安,哥哥,早安,兰波姐姐。”


    中原中也依然活力十足,叽叽喳喳地喧闹着,


    “今天可以去楼下玩吗?我昨天看到楼下有很大的、很大的……”


    “自助餐厅?”


    魏尔伦微笑着猜测,但中原中也摇了摇头,继续用磕磕绊绊的法语描述,


    “不是,不是吃饭,是玩耍的地方。”


    “游乐场。”


    兰波招招手,中原中也像只小鸟一样蹦跳着凑过去,


    “对的,是游乐场。”


    这个单词有点难,她还没有学到,橘发女孩乖巧地仰起脸,任由兰波把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拨到一侧,


    “兰波姐姐陪我一起去吧?”


    “好。”


    兰波肯定的回应让魏尔伦愣了下,他侧过脸,小声提醒,


    “楼下的海风很大,会很冷。”


    “嗯。”


    兰波笑了笑,语气平静地回应,


    “我会多穿点的。”


    “……”


    魏尔伦抿抿嘴,把桌上的海鲜药膳粥又挑了一遍,确保贝类的壳全都去干净后,才小心地推到兰波面前,


    “兰——”


    “——谢谢。”


    兰波接过粥,礼貌道谢,然后拿起勺子,温和地询问中原中也,


    “中也要喝吗?”


    ……


    中原中也偷偷瞅了眼兄长,又悄悄抬眸看了眼兰波,


    “我不、我喝——我不喝?”


    “喝不惯药味儿吗?”


    兰波叹着气,推开面前的粥,把属于橘发女孩的那碗普通海鲜粥端过来,搅了两下,


    “那还是喝这个吧。”


    “嗯嗯嗯。”


    中原中也忙不迭地端住粥碗,


    “我回屋喝!刚好可以看会儿电视!”


    直到小孩的身影彻底消失,魏尔伦都没如之前一样皱着眉批评妹妹“这样做不礼貌”,他又固执地把那碗粥重新推回兰波面前,


    “兰波,喝粥。”


    不是讨厌她吗?这么在意她喝不喝粥做什么?


    兰波垂眸,漆黑的睫羽掩盖住所有情绪,


    “不是很饿,保罗喝了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准备换身更厚实点的衣服,然而还没走一步,手腕就已经被死死扣住,转过头时,映入眼帘的是隐隐泛红的眼眶,和写满委屈疑惑的蓝眸,


    “兰波?你不开心吗?是因为我昨天没信守承诺不进去吗?”


    “……”


    很诚恳的道歉,兰波现在只庆幸中原中也回了卧室,她提起一口气,想要教育的话含在嘴里,又重新咽回去——她也不自觉变得幼稚了。


    她本该像昨晚想好的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游轮到达美国,就找机会直接离开,再独自回法国的。


    而不是情绪外露到这种地步,像个赌气的孩子。


    “兰波?”


    魏尔伦没有等到回应,干脆将她扯进怀里,圈住她的腰,仰起脸继续道歉,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


    没有下次了!


    兰波恨恨地磨磨牙,最终还是喝光了那碗粥。


    ————————————————————


    “你哥哥和嫂嫂闹别扭?”


    “不是嫂嫂……兰波姐姐说不是的。”


    “嘁,一看就是。”


    “……反正他们两个好像,昨晚吵架了。”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津岛治的话,因为她也觉得兄长和兰波的关系实在明显到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我不想让他们吵架。”


    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橘发女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津岛治撇撇嘴,给她出了个主意,


    “一般大人在情感问题上吵架,要么是不喜欢彼此了——”


    “——哥哥很喜欢兰波姐姐,兰波姐姐也很喜欢哥哥。”


    “哦。”


    津岛治冷漠地继续说,


    “那就是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秘密造成了误会,你让他们解开误会就行。”


    “秘密……”


    中原中也觉得这个办法有点太为难她一个失忆人士,


    “我也不知道什么秘密,还有别的方法吗?”


    “那让你哥哥帮你嫂嫂做一件事,一般来说这样能够缓和矛盾。”


    用积极的情感驱赶吵架的负面影响,就像他父亲总是会在吵架之后给母亲送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一样,面对外面的那些女人时用的也是同样的伎俩。


    “哦——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兴奋地拍拍黑发男孩的肩膀,


    “谢谢你,津岛——治,我以后叫你治可以吗?你也可以直接喊我中也。”


    “……可以。”


    津岛治别别扭扭地应下,又有些好奇地询问,


    “你想到了什么东西?”


    “唔。”


    中原中也眨眨眼,


    “是一个兰波姐姐很宝贝的本子,她没说不能给别人看,而且她自己打不开。”


    那她拿给哥哥,让哥哥帮忙打开的话,兰波姐姐是不是就不会跟哥哥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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