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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Chapter61“撕开。”……


    路青槐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烫化了。


    她的指尖还被谢妄檐含着,英俊迫人的五官近在咫尺,极致的禁欲反差感将画面衬得更加涩情,路青槐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快被男狐狸精夺尽了精气。


    湿漉的触觉仿佛诱人沉沦的饵,她蜷了下指尖,反倒引得他眸中黯色更浓。


    路青槐顿时不敢乱动,半屏住呼吸,佯装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动词是什么?名词又指什么?你说得太委婉了,我不懂。”


    “这种事不太好解释。”谢妄檐换了种说法,音色低哑道:“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次第体验。”


    她心跳更乱,清凌的眸子里水雾弥漫,声音细弱蚊呐,“可我不想体验,只想听你解释。”


    红唇被她咬出一小圈齿痕,潋滟的水色更甚。


    明明不擅长勾人心神,此刻却如同沾了鸩毒,勾得他欲。火浮躁。


    男人的骨掌发狠地揉着她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的指尖轻抽出,危险的气息逼近,克制着,“昭昭,你确定要听?”


    他从没说过那些直白且浮浪的话,路青槐更想象不出他说出来的模样。


    心头难免涌上几分好奇。


    像是小时候想尝试却又隐约害怕的东西,她一咬牙,在他濒临忍耐极限的关头用脚尖轻点,以默认代表同意。


    “我说。”谢妄檐静了静,用砂砾般的音节,强势地漫入她耳蜗,“想和你做。”


    路青槐被这两个词撞得脑袋嗡嗡。


    “做完抱着你睡。”


    谢妄檐细心地将她垂落的碎发拨至耳边,循循善诱地征求她的同意,“好不好?”


    他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在她思考的间隙,指腹已然挑开了她的长裙,隔着薄薄的一层纯棉布料,暧昧地前后照抚着。


    先前还带着几分凉意的指腹如今已烧得滚烫,试图并拢双腿的一瞬间。


    他以膝前顶,阻断了她的意图。


    距离上次亲密,已将近十天有余。


    路青槐发出如困兽般的细微呜咽声,被他拖着腿弯,以她从未想过的姿态架在玄关橱柜处。骨感清晰的指节一点点往里开疆拓土。


    她忍不住抿紧唇瓣,就这样吞下了全部。


    闭上眼睛消化了会这种令人头晕眼花的感受,她终于适应时,措不及防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先前是我含着昭昭,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路青槐抓紧他的手,被他挑起的火很快蔓延,见他没有动作,那股痒意吞没她,让她迫切地想要继续那一瞬间的感受。


    她试探性地吻了下他的下颔,祈求的声音更像是不自知的诱引,“你动一动……”


    谢妄檐是个尽职的丈夫,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很少拒绝她的要求,唯独在这种事上,具有天然的掌控感,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毫无顾忌地侵占她。


    得不到回应的路青槐眼里水雾更甚,挤出些许可怜的神情。


    这场无声的对峙不过只持续了几秒,却让谢妄檐觉得无比漫长,在她面前,他永远一败涂地。指骨往外抽离,再反复推了点,看她舒服地眯起眼睛,足弓绷成一条漂亮的弧线,没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事。


    谢妄檐的确想不起同她的初次见面在何处。


    但他清楚地记得,同她重逢那日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如数家珍。


    “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你在用余光观察我的手。”他慢慢掌控着节奏,“昭昭,你是手控吗?”


    在这种时候问敏感话题,路青槐敢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她喜欢他掌背交错的筋脉,喜欢他根根分明的指节,也喜欢那双手松泛地搭在桌面时,隐隐透出的松弛散漫感。


    她想过这双手会将她拥入怀中,同她十指相扣,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


    却从未设想过,他会冒进又隐忍地穿过她的隐秘之地。


    将仅属于他们的婚戒取下,肆无忌惮地流连。


    有时为了让她适应,还会特地多添一截。


    路青槐恍然察觉,她对这双手的喜欢,早已染上难以言喻的旖旎,再难分离。


    他故意不上不下地吊着,路青槐有些难以承受,轻呜了声,不甘示弱地捉起他的食指含在唇边,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他,“喜欢的。”


    谢妄檐沉沉吸气,加重的鼻息凌乱地扑洒在她耳侧。


    “是喜欢我的手,还是喜欢我这样对你。”他喉咙滚动着,“说清楚。”


    最后半句带了点命令的语气,路青槐竟意外地不反感,眼皮因此跳动了下。


    她用舌尖顶了下他的指腹,见他向来冷静的面容浮出难抑的欲色,唇角轻勾,“都喜欢。”


    抵挡不住攻势的不止是她。


    彼此势均力敌,谁也不遑多让。


    路青槐小拇指缠住他的领口,如同捉住摇曳的风筝线,重新找回主动权,反问道:“那你……喜欢我的答案吗?”


    谢妄檐冷长黑眸隐忍地闭紧,从储物柜里摸出一个包装,半咬在唇边。


    她严重怀疑,今晚是场高端局,双方各展神通,看谁最先失控。


    在她恍神的间隙,谢妄檐已含着那截方形包装,将另一侧递送至她唇边,视线斜落向她。


    呼吸交缠着,危险气息弥漫。


    “撕开。”他眸光晦暗,暗沉沉地注视着她。


    路青槐忍着赧意,用齿根咬住一角,细微的声响破开。


    沾着水色的两指骤然离去,将横亘在唇边的东西取走,不过片刻,便以身侵占,取代了指节的位置。


    饱满、汹涌,毫不留情地将她卷入。


    路青槐掌心汗意涔涔,蓦然想起什么,嗡着嗓子道:“贝塔还在附近……”


    “它睡着了。”谢妄檐吻她的间隙,低声解释:“我刚才掩了门,它不会听见。”


    饶是如此,路青槐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注意力总涣散着往亮着微弱灯光地方瞟。


    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他动作带着些许压迫的锋芒。


    “老、老公。”路青槐亮出杀手锏,一击必重地催促


    着。


    屡试不爽的计策让谢妄檐眉心重重拧紧,停下来,看穿她心底的谋划。她知道他最听不得这种词,每当想要快点结束的时候,就会用娇媚的嗓音唤他,柔情百转,听得他一颗心都酥了,索性全都交代出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小心机并非时刻有用。


    谢妄檐想多听她再喊几声老公,又对她这副心惊胆颤的样子感到心窝酸软,同她坦白,“昭昭,这才刚开始,你喊到嗓子哑了,我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夜晚还漫长着。


    路青槐的双手被他剪起,放置于头顶,又凶又重的吻落下来,另一处反而温柔不少。


    两相交替,乐此不疲。


    直到她体力逐渐耗尽,谢妄檐才大发慈悲地抱着她,缓步往楼上走。


    婚房是改过的叠层,楼梯不算高,然而他像是坏心思地折腾她,步伐迈得又缓又慢,每上一截楼梯,还要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询问,“腰酸不酸?”


    “腿呢?”见她咬着唇不吭声,他会再迈一个台阶,“累了就告诉我。”


    路青槐气急,破罐子破摔,“累得提不起力气了。”


    “没关系。”谢妄檐语声温柔,“我抱你上去。”


    路青槐:“!”


    她就知道全是套路!


    终于走到二楼,卧室的灯还未点亮,便听见一声闷响,紧闭的房门将光亮隔绝在外,两人齐齐跌入黑暗中。


    一室旖旎-


    接到贝塔后的第三周,路青槐被拉进了一个三百多人的助养群。培养导盲犬属于公益项目,资金大都来源于爱心筹资,每只潜力导盲犬都有几百个爱心人士的资助。


    由于早前确定好了助养信息,还有许多匿名人士,不便更改,作为寄养家庭,路青槐需要定期在群里更新贝塔的近照。


    后期训练、服役,训导员也会定时汇报,让大家透明地看见贝塔的一生。


    贝塔身高体重的数字窜得飞快,几乎每周一个样,路青槐编辑好照片和视频发出去,沉寂已久的群纷纷跟着回应。


    有人晒出自己助力贝塔时的证书,上面附了张贝塔幼时的照片,小家伙比如今小一大圈,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有着温暖治愈的力量。


    [贝塔宝贝长得好快!!姨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呜呜宝宝你真的把贝塔养得很好,希望它能快乐地度过童年]


    [天呐,我助养的导盲犬居然长这么大了!]


    [感谢小姐姐分享贝塔的近照,它好可爱好乖,有机会我一定要和贝塔见面]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在群里聊着天,话题大多围绕贝塔,这件有意义的事让众人聚在一起,期望着能够和贝塔一起,为需要融入社会的视障人士提供帮助。


    路青槐一一回复完大家对贝塔的好奇和关心,摸了摸贝塔的肉乎乎的爪子,不吝夸赞道:“贝塔,很多人都喜欢你哦。”


    贝塔像是听懂了,嘴角咧开,尾巴左右晃动着。


    它非常聪明,智商堪比六七岁的小孩,能和路青槐进行简单的交流,照顾它的这段时间,路青槐也得到了不少治愈。夜里她备考的时候,贝塔就乖乖趴在她脚边,不吵也不闹腾,听见她的叹气声,软趴趴的耳朵竖起来,歪着头望着她,像是在关心。


    是以她不难想象,将来它一定会是优秀又忠诚的伙伴,能够骄傲地完成所有工作。


    同贝塔玩了会,谢妄檐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们两人忙碌的时间似乎是岔开的,等她终于结束初阶段的实验,他又开始为了新产品的上市而奔波,连周六也要去集团。


    谢妄檐那头开了视频,露出一双温润的眼,“昭昭。”


    听见他的声音,贝塔低鸣示意,谢妄檐微顿,绝不厚此薄彼,唤了声贝塔。


    路青槐开了免提,问他怎么了。


    “早晨出门走得急,忘了拿放在书房的文件。这个文件很重要,让其他人来送我不放心,待会白霄会过来一趟,你将东西转交给他。”


    至于为什么连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路青槐眼前闪过清早缠绵的片段,心虚地轻咳一声。


    镜头里,他身处的位置明显是会议室的隔断间,白特助同高层对话的声音传过来,讨论声不绝于耳,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如火如荼的忙碌气息。


    白霄是他的左膀右臂,掌握着仅次于他的权限和数据,大概率抽不开身。


    宁可小题大做,让白霄专程跑一趟,足以证明这份文件的重要性。


    路青槐打开后置摄像头,在书房的桌上,找到了他所指的文件,“让白助理过来的话,你那边会不会忙不过来?”


    谢妄檐:“我可以应付得过来。”


    “我来送吧,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路青槐说,“晚点我们可以一起回来,如果你今天能尽早结束的话。”


    “好。”


    谢妄檐答应得太快,路青槐一边走到衣帽间,一边道:“我还以为你会心疼我跑这一趟,拒绝我呢。”


    “是心疼。”谢妄檐皮鞋轻点地,转动座椅,朝向落地窗的另一侧,俯瞰整座城市的中轴线,“但我更想见到你。”


    路青槐耳根一热,“明明早上才见过……”


    “早上见过,现在就不能想你了吗?”低笑声自免提里传来,字句夹着懒怠的沉,他压低了声,“刚才开会的时候,我有片刻的出神。”


    这叠文件比较大,又相当重要,路青槐不好用自己的帆布包装,比划了下,只好拿起他送给她的另一件白金奢品包,仔细地装进去。


    她弯了弯眸,交代贝塔乖乖待在家里,顺着话题道:“身为启创话事人,怎么能在工作时间走神?一点都不敬业。”


    “老婆教训的是。”谢妄檐从善如流地说,“我争取下次克制,不让旁人看出来,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公司的各个群聊里,喜欢讨论昔日工作狂近期心不在焉的事,谢妄檐多少知晓些,但并不在意,也没干涉他们。


    路青槐探着掌背碰了下微热的脸颊,“我要打车出门了,不跟你说了。”


    她还是第一次以谢妄檐太太的身份来到启创,来之前他似乎吩咐过,派了人下来接她,一路护送她从总裁专属高速电梯前往顶层总经办。


    启创虽然没有刻意规定过穿着,员工们却有默认的穿搭,大多走的是职场干练路线,白衬衣加黑色西装长裤亦或者短裙即可,路青槐穿着淡烟紫色的掐腰长裙出现时,明艳到扎眼。


    她五官生得清雅明净,不施粉黛也难掩昳丽,加上气质大气,惹得不少人投来视线。


    直到她终于步入顶楼,正在听产品总监确认细节的谢妄檐抬手打断,“稍等,我接下我太太。”


    如一记炸弹在水中炸开,看似只激起一圈细微涟漪,水面之下已漾开千层浪花。


    传闻中让高岭之花坠下神坛的谢太太,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


    路青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引发了轩然的八卦讨论,见谢妄檐阔步推开玻璃门,逆光朝她走来时,莫名有种穿越时间线,同初见心动重叠的微妙悸动。


    男人的轮廓同记忆中重叠,那时他不过随手相助,眼里并无她半点影子。


    时光荏苒,此刻满心满眼,有且仅有她。


    “你要的文件。”路青槐从包里取出来,递送给他。


    出乎意料的是,谢妄檐没有接过,而是顺势牵住她的腕心,两人无名指上的相配的婚戒折射出细碎光芒,她眼睫颤了下,不解地抬眸望向他。


    谢妄檐动作矜冷而绅士,似笑非笑:“既然来了,不顺便以谢太太的身份查个岗?”


    第62章 Chapter62(双更)捧在掌……


    和他协议结婚后,路青槐总会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入戏,像是演一场抽离感极强的真人秀。以至于后来确认了恋爱关系,还没适应关系的转变。


    听见他让她行使谢太太的权利,路青槐耳根一热,纠正道:“我只是过来送个文件,


    什么查岗…”


    谢妄檐故意逗她,“以送文件的借口行使查岗之实——”


    “谁要查你岗了…”


    路青槐咬紧唇瓣,尾音的腔调带着不自知的娇嗔。


    谢妄檐不肯放过她,笑:“是不想查,还是对我有百分百的信赖,觉得没必要?”


    “就不能是因为我大度,不屑于将……”她头一仰,当着他的面,反倒念不出老公的称呼,改了称谓盖过去,“不屑于将你管得太严么?”


    “好好好。”谢妄檐从善如流地顺着台阶下,“归根究底,还是我太小气、总吃飞醋,不如昭昭坦然大度。”


    这话题不好回,路青槐红着脸没吱声。


    细白的皓腕被清风霁月的男人握住,一前一后穿过两侧皆是全透明玻璃隔断的会议室。斯文清隽同清冷知性的养眼程度堪比画风清雅到极致的漫画,惊鸿一瞥后,再难移开视线。


    从两人的互动来看,谢总更像是主动的一方,而谢太太则内敛许多,低垂着眸子,欲迎还拒地跟在他身后。


    平时哪能见到总裁冷冰冰外表下的另一面,善于脑补的八卦先遣队,将他那句衍生了无数进阶版本的改编。什么“欢迎太太莅临启创查岗”、“太太怎么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查岗”等各种肉麻语录传出,没在现场的,也通过转述,脑补了一场甜度爆表的大戏。


    [刚才在一楼见过谢太太,好有气质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感觉牵手腕的戏码好涩…谢总佯装漫不经心地接太太千里迢迢送来的文件,在她戒心松散之际,蓦然抓住她手腕,生理性喜欢的肢体接触简直涩到爆炸]


    [想不到谢总男狐狸属性这么强]


    [对了说到男狐狸,谢总肯定很会媚……]


    总裁办同会议室的格挡由特殊玻璃制作,横条模糊了大部分视线,只能黑压压的脑袋围满了长桌。个个西装革履,压迫感极强。


    将文件交给助理后,谢妄檐抬手示意会议继续。


    谢太太查岗,谢总相陪,合情合理。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地保持镇定。


    谢妄檐的手搭着她,连倒茶都不舍得松开,黏糊劲只增不减。路青槐接过茶杯,在他的注视下抿了一小口,水眸微颤,贴心道:“你先去忙,我在你办公室坐会就好,不用管我的。”


    私底下黏人就算了,在公司也这样,路青槐有些招架不住,欲盖弥彰地摸了下鼻子。


    “有白霄帮我听着,暂时离席不要紧。”


    谢妄檐像是坐实了偷懒的名头,半推着旋转座椅往前,顺势将她揽在大腿上坐下。同他板硬西裤的细微摩擦,哪怕两人什么也没做,路青槐也不免心虚,上半身同他保持极远的安全距离。


    她试图挪了下位置,奈何腰际箍紧的那只手臂正发着力,她一动,彼此反倒贴得更紧。


    开荤过后,身体像是食髓知味般认定了彼此,稍显亲昵的肢体接触也容易擦枪走火。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强到可怕,每次平息都要狠费一番功夫,办公室毕竟不方便,路青槐惹不起躲得起,索性安分地任由他环抱着。


    拂去乱七八糟飘忽的思绪,路青槐定了定心神,“有些事还是需要你和高层讨论拉通,白特助没有拍板决定权,只能被迫拉长无效会议时间。”


    谢妄檐似有惊喜之色,“昭昭,你懂管理?”


    “了解一点。我大学组建过三十个人的团队项目,负责协调的事比较多,积攒了一些经验。”说起这个她有些遗憾,“可惜在青川没有升到相应职级,这方面的经验毫无用武之地。”


    管理里头门道众多,团队里的成员性格不一、背景不一,容易产生不同的见解,随着人数壮大,其中可能又划分不同阵营,牵扯更复杂的利益关系。


    所谓意见不和的对峙,本质是领导层利益的博弈。


    谢妄檐:“我正好遇到了难以抉择的困境,昭昭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从旁观者的角度帮我分析下。”


    路青槐并非好为人师的个性,更何况在她面前的人经验更为丰富,婉言说:“我以前当的就是个小主管而已,基本就是简单的分配工作,在这方面的见解比较稚嫩,可能没办法给出具有建设性的答案。”


    “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长期处理启创的事务,被各种前置信息干扰,很难旁观者清,反而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谢妄檐转动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将那细微的倾斜扶正,


    他如此谦虚,路青槐反倒松弛下来,没先前那么端着,认真了说了自己对于制衡决策的看法。


    等她讲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凝在她面上的目光愈发灼然,像是要将她刻进眸子里。


    先前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都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倒察觉出口干舌燥来,“我的看法大概是这样,仅供参考。”


    “昭昭的见解独到,对我帮助很大。”


    路青槐咽了下嗓,“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班门弄斧?”


    “怎么会?”谢妄檐眸光柔和,“这件事启创内部讨论了将近两周,各方风险评估做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要不是你启发,大概还会斟酌更长时间。”


    她有过不少创新的管理思路,碍于没有地方倾诉,因此并不确定是否能实践运用,此刻被他夸得心脏飘飘然。“你别尽信我的话,万一造成亏损……”


    “我认为赢的牌面更大。”


    他口吻肯定,见路青槐半信半疑,散漫的打趣:“当然,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婚内财产小幅缩水,对我们的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听懂言外之意的路青槐脑嗔,“利润分配后才是你的私人财产,别欺负我不懂《公司法》,在这混淆视听。”


    谢妄檐面不改色地说,“我没做过任何婚前财产公证,因此私人财产及夫妻共同财产。”


    路青槐倒是有些意外,“你之前怎么不做……”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我会步入婚姻殿堂。”他轻轻失笑一声,“更不知道,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


    爱的字眼让路青槐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好了,不逗你了。”谢妄檐将台式电脑的权限打开,告诉了她锁屏密码,以免她等待时会觉得无聊,“后续工作进度等我给你汇报。”


    “下级对上级才是汇报。”路青槐细声纠正,“你这个最多算知会。”


    谢妄檐“嗯”了声,唇角勾着笑意,慢悠悠地说,“妻子和丈夫,本就是天生的上下级。”


    言下之意是,在两人的关系中,他甘愿处于下位。


    见路青槐双颊飞起一片绯色,眼瞳胡乱瞟着,他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心思,又开始疯涨。


    他轻敛乌睫,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侵略性的目光在她嫣红的唇瓣停留,移至她戴着蓝钻耳钉的耳垂后,食指同中指并拢轻捻了下,“你先在这随便转转,会议应该会尽快结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这对耳钉是他出差时,让合作方割爱才买来的礼物,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应该很衬她。


    只是路青槐崇尚极简主义,用以应对各个场合的首饰仅有两三套,让她收下这份礼物才是难点。


    谢妄檐趁她迷蒙着睡眼之际,将人抱坐在自己腿间,为她戴上了这


    对耳钉。


    她眼皮困得睁不开,在他额间留下黏糊的一个吻后,钻回了被子里,乖软地不像话。


    事实证明,趁其不备先斩后奏的招数很是成功。


    路青槐的耳垂被他捏得发酥,“你这里有没有我不能看的东西?我怕不小心点到。”


    “你想看什么都可以,往里走还有休息间,累了可以去里边躺会。”谢妄檐无比坦然,“我的一切对你毫无保留。”


    她被他信手拈来的情话撩拨得耳根微热,趁他松懈,从他怀中抽离。


    “我一会会自己参观的,你快去忙。”


    谢妄檐俯身吻了吻她唇角,又从行政办调了位秘书过来,给她泡咖啡、送甜点,才依依不舍地继续先前的会议。


    路青槐不习惯有人忙碌着来回奔波,温声询问,“CC要不你也先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这边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服务。”


    CC在几分钟前,参与了群里的八卦讨论,终于得以和传闻中的谢总夫人见面,心底高兴还来不及。


    本以为谢太太是恃宠而骄的奢靡做派,没想到她如此平易近人,还担心临时被指派来照顾自己会影响她的本职工作,顿时心生更多好感,微笑解释说,“路小姐,我主要负责商务接待,照顾好您也在我的工作范畴内。”


    “更何况是谢总下达的命令,让我为太太服务,自然不能有丝毫懈怠。”


    CC按照白特助的吩咐,尊称谢总夫人为路小姐,后面再特地提一句太太,强调夫人的身份,话音轻柔,堪称职场打工人的完美范本。


    路青槐不想麻烦别人,但也知今日身份在前,一昧拒绝或许会对CC产生负面的影响,遂作罢,施施然道:“那就只好麻烦你带我参观下启创的展厅了。”


    CC自然非常乐意接过善解人意的总裁夫人递来的暗示,踩着高跟鞋,带她穿梭于各层的展厅。


    节奏把控恰当,逛完两个展厅后,CC又带着路青槐去了二十层的开放式食堂。


    往常的茶歇时间通常是下午三点到四点,大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为了近距离一睹谢太太真容,纷纷提前往食堂涌,不多时,各个位置便零零散散地坐了人。


    经过这么一两个小时的相处,CC对这位没有架子的谢太太愈发亲近,用欣赏的目光凝向她。初见她时,大概率会被她的外貌吸引,随着交流深入,逐渐发觉,漂亮只是她诸多优点之一。


    路青槐吃了点切好的果盘,同CC闲聊,“启创的下午茶时间好早呀。我上一家公司的下午茶时间在五点左右,高层上午从沪市开完会赶过来,差不多就在这个时段抵达公司,许多同事怕被领导撞见,会自愿放弃这项福利。”


    当时青川新增了一项降本增效考核,行政凭借这个恶心人的决策,获得了管理层的认可。


    “谢总比较在意实绩,对行为规范类的冗余规则很宽容,每年年底的匿名意向调查问卷中,大家满意度挺高的。”


    CC说到这里,瞥见一道西装革履的出众身影。


    提前摸鱼来这里享受茶歇的员工们纷纷噤声,作鸵鸟状,余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向今日话题中心的主角。


    CC恭敬站起身,朝路青槐颔首示意后,悄然退场。路青槐同CC说完再见,谢妄檐已拉开她对侧的椅子坐下,她先开口,“你这么快就结束会议了?”


    “多亏昭昭帮我出谋划策,我才能提前脱身。”谢妄檐说。


    她白皙的面容如同染上朵朵红云,没和他继续争辩,唇角翘了些,“你一来就把CC吓跑了。”


    他低眸看了眼腕表,“这才一个小时五十分钟,你对CC的喜欢就已经超过我了。”


    “昭昭,我在你心底的地位,是不是有点低?”


    清澹的酸味直逼鼻腔,路青槐轻哼了声,为CC说好话,“CC安排的行程紧凑舒适,我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谢妄檐慢条斯理地用刀刃划开山竹的一角,将果肉剥离出,用叉子喂至她唇边,落嗓声透着些懒洋洋的调子,“难怪,只有我觉得度日如年。”


    两人在家的相处模式不自觉带到了公司来,路青槐咬住香甜的果肉,他适时松手,用指背替她擦了下唇角的汁水。


    亲昵自然的动作,落入周遭八卦之火的眼中,燃起簇簇火花。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桌,年轻女孩们掩不住惊呼声,漫了过来。


    路青槐后知后觉发现,拜谢妄檐所赐,她在启创的待遇堪比明星。


    “她们该不会……在磕我们吧?”


    “嗯,大家工作压力比较大,偶尔需要些调剂,比较关注领导层的情感状态。”谢妄檐似是对此习以为常,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路青槐说:“她们看我俩的表情和反应,和许昭雾一模一样。”


    她一度认为自己和谢妄檐之间没什么张力的火花,可周围人抿唇偷笑的状态,却在不断颠覆先前的认知。


    “真的有那么好磕吗?”路青槐问出了发自内心的困惑,对上谢妄檐眸中的笑意,话语稍慢地补充了主语,“我们。”


    谢妄檐将山竹剩下的果肉剥至她盘中,“感情这种事,大概率也是当局者迷。”


    正好呼应他先前说的话。


    约等于间接承认,他和她存在着强烈的磁场吸引力,除了她,人人都看得透彻明晰。


    路青槐少女心被他稳稳当当地拖住。她甚至怀疑,让她送文件是假,实则是公然向员工秀恩爱,顺便不动声色地撩拨她,走这场温水煮青蛙的攻心计。


    她心脏陡然一松,将悬念反推回去,“那你呢?困在局中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想起来我们的初见?”


    谢妄檐掀睫,同她对视,“那时候你还在读研,头发用抓夹松松地挽着,胸前挂着工作牌,偏淡褐色的瞳眸晶亮。”


    那时各种重担压在她肩上,状态很差,淹没在人群中,只剩平凡。


    他没有印象,才是人之常情。


    路青槐愣神的片刻,谢妄檐用言语继续完善着她在他记忆里的形象,“声音细腻温软,身形纤薄,身体里却有着股向上的力量,哪怕遭遇旁人的有意刁难,也没有因此而羞恼,还在努力想办法用近义词替代表达。”


    当初那场交流峰会存在政治立场和宗教信仰分歧,各方暗流涌动,言语刻薄至极。


    倘若涉世未深的学生卷入争斗,热情必定会迅速消磨。


    或许她身上的韧劲让他莫名怅然,谢妄檐主动替她解围。


    只是那时他心无旁骛,仅靠萍水相逢的缘分不足以动心。


    路青槐双眸盈澄,鼻腔涌出一抹酸涩,“你竟然真的记得……”


    “记忆虽然模糊不清,但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按照时间线和信息点捋,总能找到答案。”谢妄檐抬手安抚性地拂过她眼尾,“抱歉昭昭,我花了足足半个月才想起来。”


    周遭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路青槐敛下乌睫,“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


    两人十指相扣,甜蜜黏糊地顺着侧门往外走,路青槐不认识路,任由谢妄檐带着她进了一处健身房。几台跑步机和室内篮筐的器材印着启创字样,看样子应该是公共健身区域,只宜长话短说。


    路青槐掌心泛出的汗潮染上他的掌心,她试图抽回手,却被谢妄檐牢牢扣住。抬眸时,落入他幽深的眸子里,“昭昭,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我了?”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问了出来,让她四年的暗恋牵挂得以窥见天光。


    她软着声,“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恋爱脑……其实我给启创投简历,是因为你。”


    谢妄檐黑眸浓雾热烈,将她用力揉入怀中,下巴在她脑袋顶轻轻摩挲,生出巨大的懊悔和心疼。


    “可惜当时我错过了你。”他的嗓音沾上化不开的哑意,心脏如同被一柄小刀缓慢地割,“迟到了四年回应你的喜欢。”


    路青槐在他胸膛前蹭了蹭,摇头:“暗恋本就是单方面的事,再说,我本就没有奢求过回应。”


    是命运眷顾,为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划下圆满的句点。


    “谢妄檐,能够遇见你,我的青春就已经很灿烂了。”


    后来,她朝着他的方向靠近,成就了更好的自己。她说到这里,心头小鹿乱撞,踮起脚在他下颔留下一吻,蜻蜓点水似的,勾得他情绪又酸又热,难以抑制地衔住她的


    唇,放肆索取着。


    “以后,换我来回应你好不好?”他吻得深冽而汹涌,掌心圈住她的腰,发沉的力道将她揉出几分热意,动作很克制,没有更为越界的举动,唤她的语调缱绻至极,“昭昭。”


    路青槐被吻得发懵,“什么?”


    “暗恋四年的回应。”谢妄檐目光从饱满樱唇上移开,低眸整理着她耳边的发丝,“暗恋会不会很辛酸?我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可能会对你疏离、对你冷淡,连眼神都不能施予半分。”


    光是代入一下她的视角,他的心就止不住地隐隐刺痛。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她是怎样忍受这种永远得不到回应的酸涩感的。


    路青槐看得很开,“还好,我没觉得有多辛酸。”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他所谓的回应,笑吟吟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回应我啊?”


    “给你弥补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年的生日礼物。”谢妄檐眉眼柔和,“其实,我早该给你准备这些的。”


    路家几位长辈不够细心,和她没有太深的情感牵绊,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她没有拒绝,攥紧他的手,扯起唇角,“就当你每一年都在陪伴我?”


    “嗯。”谢妄檐郑重定下承诺,“从今往后每一年。”


    他不想再错过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


    两人在这里互诉衷肠,健身房门边传来说笑的脚步声,从外步入的人看见一对拥抱的背影,调侃道:“挺腻歪啊,办公室恋情发展道这地步了。”


    路青槐脸颊红晕攀升,从谢妄檐怀里站直身子。


    男人身形卓越峻拔,迟迟未有反应,走在前面的人正想过去拍肩打招呼,只见他悠然转过身来,英俊面容神情淡漠,微微侧过身,半挡住怀里的娇艳姝色。


    在这看到总裁的几率比买彩票还低,更劲爆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位女人。


    一时间,众人如同脚步灌了铅般愣在原地,等谢妄檐带着路青槐颔首离开后,卧槽声此起彼伏。于是当晚,启创的各个群空前活跃,谢总人前理性、人后猛亲的超绝粘人精属性,以不同形式的细节迅速传播。


    甚至传到了谢老爷子那里去,傍晚时分,给两人通了场视频电话。


    路青槐彼时正在陪贝塔玩球,抱着小家伙坐在谢妄檐身侧,规矩地唤了声爷爷,问他近况如何,谢老爷子一一应声,松快不少,再看向谢妄檐时都连带着顺眼了些。


    谢老爷子暗示今日的事,问谢妄檐:“知道外面是怎么称呼你的么?”


    谢妄檐颇为配合,“无非就是恋爱脑、宠妻狂魔一类的。老爷子您听到这些话,总不会还觉得我们在演戏吧?”


    假戏真做,到了后面,只要结果向好,至于前面的出发点如何,谢老爷子已然不在乎。


    “让人知晓昭昭受谢家重视没问题,但凡事应该有度,舆论要是传得太过,你也得出面控制下,别太高调。”谢老爷子点醒。


    谢妄檐:“哦?传成什么样了。”


    谢老爷子:“说你是妻管严,昭昭是你祖宗、宝贝,说一不二,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年轻人间调侃的称呼,谢老爷子不太赞同,因此挑拣着委婉的说,“该纠正的还是得纠正。”


    闻言,谢妄檐轻笑了声,柔和的目光如同一张绵密的大网将路青槐罩住,纵容意味明显。


    “爷爷,人家说得一点没错。”


    “昭昭是我寻了半辈子才找回的宝贝,捧在掌心的明珠,在我这里,永远拥有说一不二的特权。”


    第63章 Chapter63“还不够?”……


    见谢妄檐结束通话,贝塔热情地朝谢妄檐使劲晃着小尾巴。


    路青槐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贝塔安静,别去打扰。贝塔看懂了她的暗示,脑袋埋下去,蹭了蹭她的掌心。


    她竭力降低存在感,试图独自消化胸口发涨的热意。直到一双毛绒家居鞋出现在低垂的视野中。拖鞋是浅灰色的,正好和她的米白色凑成一对。


    “刚才都听见了?”


    谢妄檐在她身侧坐下,贝塔听见声音,耷拉的耳朵短暂竖起来,向他讨要了一个摸头的安抚。


    他接电话一向不会刻意避着她,两人同处在客厅里,路青槐听得清清楚楚。


    说她是他捧在掌心的明珠。


    允许她永远压他一头,拥有说一不二的特权。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热烈,路青槐低眸摆弄着贝塔的玩具,掩去耳边热意,佯装不知:“我刚才在陪贝塔互动,没仔细听你说了什么。”


    谢妄檐从她脸上那抹冶艳的绯色看出她的欲盖弥彰,倒也不执着,“没听见也不要紧,反正有的是时间来证明。”


    她的心思敏感,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习惯了独自处理情绪,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更不愿用恶意去揣测更深层次的动机。


    她的感情逻辑很简单,一旦意识到无法得到百分百的真心,便会保持理智的抽离感,以此来规避被伤害的可能性。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遍遍地告诉她,让她反复确认,爱意永不消亡。


    贝塔似乎玩累了,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兀自跑回房间里喝水。路青槐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备考资料,用订书机重新整理了下活页题集,谢妄檐在网上关注过研究院的公考信息,见状温声道:“下周考试,紧不紧张?”


    路青槐脸红扑扑的,指尖同他不经意间相触,“还好,今年的招录比应该不会比去年恐怖,而且现在距离应届生毕业还有几个月,相对来说竞争比较小。”


    “而且我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发朋友圈,知道这件事的人少,就算失败,大不了重来一年,没什么压力。”


    订书机向下压的时候,卡了一下壳,导致钉子发生了异常扭曲。


    路青槐正想去用指甲抠开,谢妄檐接了过去。


    他用订书机尾部突出的金属片轻松一顶,那颗钉子就自动掉了下来。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动辄签订七八位数的单子,在家却毫无架子,做着烟火气的小事。


    谢妄檐顺着订好的边缘用指腹慢慢拂过,确认没有凸起后,才顺手递给她,“这几天注意不要用眼过度,好好休息,家里的事交给我。”


    路青槐备考的这段日子,谢妄檐可谓是做足了陪考的工作,既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又要以身作则地陪着她一起看书,美名其约夫妻共同进步。


    她刚开始还有些歉疚,后来逐渐适应这种生活节奏,习惯了深夜永远有人为她的杯子蓄满温水,耐着陪着她搜索查阅资料的感觉。


    哪怕准备充分,考试前两天,她还是失眠了。


    谢妄檐在她身侧,睡颜安静温和。月色流淌一地,路青槐盯着他看了几秒,唇角不知为何翘了起来,忽然理解了网上那些调侃的段子。和帅哥结婚的好处就是,吵架都得先扇自己两巴掌,虽然不至于到这种程度,路青槐半夜睡醒看到他时,心情的确是昂扬向上的。


    怕吵醒他,又忍不住在他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确认他呼吸平稳后,路青槐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下一秒,被他长臂捞过,翻身将她侧压在身下,缠绵亲昵的吻她脖颈那一小片肌肤。


    路青槐不清楚他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被她惊醒,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温热的吐息如同蛛丝般她耳边停留片刻,旋即归于平静。


    折腾一阵后,路青槐压抑住悸动,在书房看了会书。


    连续熬了几个夜,精神上倒还好,就是有些干涩伤眼,只不过眼药水在楼下,她还得下去拿。


    本着不愿麻烦的心思,路青槐还想坚持,最后实在熬不住。


    客厅里点着一盏小夜灯,谢妄檐坐在沙发上,同她微红的眼对上,嗓音沾着刚醒的喑哑,“昭昭,过来。”


    路青槐没带手机,深夜对时间的感知不够敏锐,有些分不清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醒了多久,但总归是她将人吵醒的,于是乖觉地坐在他旁边  。


    两人都顾及着贝塔,无声用眼神交流着。


    谢妄檐站起身,以膝轻抵着她的腿,路青槐愣了愣,旋即缓慢岔开双腿,任由他侵占眼前的领地。


    她全然不知晓他的意图,感受到下巴处指腹上抬的力道,稀里糊涂地配合。


    谢妄檐同她不过咫尺,如玉般的指尖捏着的正是她想找的那瓶眼药水。


    “晚上尽量别熬夜,看你眼睛都熬成什么样了。”


    谢妄檐用担忧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轮廓,眉心下意识轻拧着。


    “谢妄檐……”她唤他名字,扣在她下巴的虎口稍作用力,男人温柔落嗓,“别动。”


    眼药水沁满眼眶,她颤了下眼睫,眼尾溢出的湿意被他抬手抚去。


    谢妄檐:“眼睛现在舒服点了吗?”


    温软湿润的唇吻了吻她的耳垂,像是安抚性的奖励,烫得她耳边酥麻嗡鸣。


    路青槐回应的尾音糯得好似沾了潮,乖觉应道:“不痒了。”


    “那就好。”


    谢妄檐继续询问,“我抱你上去睡觉?”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睁着眼适应了会,待他抱着她重新回到卧室,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问她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妄檐将卧室的灯调暗,给她掖好被子,“你在我旁边辗转反侧的时候。”


    那就是——在她偷亲他以前。


    路青槐还是第一次被抓包,指尖蜷缩,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谢妄檐知道她脸皮薄,没有就此打趣她,温声同她商量:“以后眼睛不舒服记得别逞强,少看电子产品,定期眺望远处,万一发展成细菌性炎症会更麻烦。”


    “我就是失眠睡不着,想着还不如起来看会书……”


    话音将落,谢妄檐便耐着心为她揉按太阳穴,鼻尖同她轻碰,给她排忧解难,“失眠可能是压力太大造成的。”


    路青槐刚想说她觉得没什么压力,转念一想,都到了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大概率是她感知力迟钝,没有意识到。


    “要不我明天开点调理类的助眠中药吧。”


    “中药对脾胃多少有负担,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下,尽量别乱开药。”


    谢妄檐掌心在她的背上有节奏地拍着,嗓音含着并不明朗的低混,“可以先尝试高强度运动,比如跑步、游泳之类消耗体力。”


    “我不会游泳哎。”


    路青槐大学里的游泳课是糊弄过去的,她怕水,克服不了心理障碍,“跑步也不行,上学的时候,八百米和四百米简直是我的人生阴影。”


    她耐力不好,每次参加各种登山、马拉松之类的团建,都很想原地去世。


    作为匮乏运动细胞的人群,路青槐在脑子里把许多运动过了个遍,确定了自己的诉求,“我想找个既轻松,又能锻炼身体的运动项目。”


    谢妄檐看穿她想偷懒的心思,轻捏了下她的鼻梁,无奈失笑,“你啊。”


    “要不你陪我打羽毛球吧。”路青槐提议。


    不过他平时已经够忙了,还要照顾她,她不太确定他会不会答应陪她折腾。


    谢妄檐从善如流地做了规划,“明天下班后我来接你,先订个包间,用完餐你正好在那复习半小时,等消化一阵后,我们再去羽毛球馆。”


    “好啊,我对京北不太熟,全听你安排。”


    路青槐吻了吻他的下巴,小声补充一句,“辛苦老公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双臂微微收了劲,“辛苦谁?”


    路青槐眼眸轻弯,在他耳边咬着腔调重复,“老公。”


    怕他听不够似的,接连念了几声,把谢妄檐唤石更后,某人只管撩拨不管灭火,做贼心虚地躺回原处。


    “突然觉得好困啊,晚安。”


    谢妄檐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中,她的唇被他衔住,克制地吻了一阵,松开她,嗓音沙哑隐忍:“晚安,老婆。”


    第二天的羽毛球馆人极多,路青槐想玩室外的,谢妄檐前去交涉后,负责人开车将他们载去了会员区。她换了件运动套装,头发也绑成了马尾,从更衣间出来时,一眼望见倚在沙发边的谢妄檐。


    和她同款的情侣装,长腿半搭着,正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手里的两幅羽毛球拍。


    周身的矜贵冰冷感在看到她的一瞬,融化成水雾。


    他掩去眸中惊艳之色,将球拍递给她。


    “昭昭羽毛球水平怎么样?”


    “还行。”路青槐实事求是,“能接住不算特别偏离的球,至于各种技巧,我一窍不通。”


    谢妄檐:“你这么说,我忽然有点怕把你打哭。”


    路青槐被他开的玩笑弄得脸一热,“我没那么输不起,待会你不准让着我。”


    “好好好,绝不手下留情。”


    谢妄檐将发球的机会留给她,站姿松散,示意她开局。


    她发球时没发挥好,以为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想到谢妄檐的回球都很标准,再歪的球都能被他精准拯救回来。


    谢妄檐像是顾及到她的运动需求,偶尔刻意偏离稍许,让她跑跳着去接,两人勉强能打二十几个来回。


    好几场下来,她热出一身薄汗,胳膊也发酸到没力气。


    谢妄檐端着温水走过来,扶着她在休息区坐下,“累了?”


    路青槐:“太久没运动了,腿酸,手也酸。”


    他自然而然地抬起她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发力的那处肌肉。


    兴致勃勃说要来打羽毛球的是她,没玩多久就没力气的也是她,路青槐觉得自己有点扫兴,抿了抿嘴唇,问他:“现在回家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意犹未尽?”


    谢妄檐语调慵懒,“本来就是为了陪你,所以不要有负担。我对大部分运动和娱乐都没有瘾,这点你不用担心。”


    他自制力一向很强,就算是过年陪长辈们打扑克牌,无论输赢都不会有任何试图翻盘的情绪,随时能从牌桌上下来。路青槐自认为已经足够自律了,玩斗地主、刷短视频还是会轻微的瘾,每次一打开,稍不注意就耗了小半天时间。


    听见他的解释,免不了好奇,路青槐追问:“还有会让你上瘾的运动?”


    她能够想到产生较多多巴胺和内啡肽的运动,都是些危险系数较高的,“滑雪、冲浪?蹦极?”


    随着冒出的内容越来越多,谢妄檐短促地笑了声,“都不是。”


    见路青槐还想猜,谢妄檐收起球拍,场馆的工作人员微笑着接过,跟在两人身后几米外的位置,将贵宾送出去。


    这个悬念谢妄檐一直没解答,回到家洗完澡,路青槐巩固了一遍同事给她的去年的资料。


    22:00时,暂时充当真人闹钟的谢妄檐推开门,提醒:“昭昭,该睡觉了。”


    路青槐顺势坐在他腿上,等他帮她滴完眼药水,才环住他的脖颈,脸颊埋在他胸膛。谢妄檐吹了吹她的乌睫,哄人似的,“眼睛睁开,我检查看看。”


    她竭力睁开湿润的眼,同他对视。


    少女乌黑盈润的眸里雾气弥漫,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谢妄檐喉结有些发紧,用纸巾一点点擦去她的泪,“看来让你强制休息有效果,已经好多了。”


    路青槐早晨照过镜子,嫌怨地嘀咕,“我感觉之前也没多红啊。”


    “眼睛都快肿成兔子了,还察觉不到?”谢妄檐神情严肃,唇线压低几分,用轻柔的语气下达命令,“今晚也给我早点休息。”


    她一派坦诚地说,“这么早,不一定能睡着。”


    “不是你说累了?”谢妄檐严重怀疑,她先前说累,就是身体娇气,想早点回来复习。


    路青槐:“洗澡的时候好像冲散了一身的疲惫,我感觉我现在还能跑个十公里。”


    她故意夸大其辞,想证明自己恢复能力快,哪知谢妄檐挑了挑眉,掌心顺着她的腰线下滑,惩罚似地捏了下她先前喊酸的那处。


    酸疼感席卷,路青槐没能掩住下意识的惊呼。


    她连忙捂住唇,委屈又哀怨地看着他。


    谢妄檐眼皮一垂,却是顺着她的话故意捧杀她,“昭昭这么厉害,那现在换上衣服,陪我夜跑?”


    路


    青槐妥协,“还是算了吧。”


    两人最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室内灯光暗下,路青槐一点睡意都没有,忍不住侧过身,自黑暗中描摹他挺拔深邃的轮廓。注视的时间长了,她愈发大胆,用指尖缓缓触碰他的鼻梁,落在唇瓣上。


    淡浅的唇色,不笑时总给人疏冷的距离感,偏偏温度比他身上其他地方烫,如烙印般碾过她肌肤时,像是要将她融化。


    路青槐正胡乱发散着思绪,指尖蓦然被他含住。


    腰际穿过一双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又深又重地吻住她。


    他完全掌握她身上的一切敏感点,轻而易举地剥掉她的睡衣,指骨往秘境探索,直到彻底将那片柔软占有。


    路青槐骨子里的瘾被他悉数勾了出来,樱唇翕张着汲取氧气,弓着身子将自己送给他。


    喘息声在黑暗中交汇,她颤着濒临巅峰时,听见他伏在她耳边说,“这种放松的方式最有效,也最容易让人上瘾。”


    阈值拉高后,只是手指的爱抚后远远不够。


    路青槐吞下这碟开胃菜,明白他的意思后,脸颊红烫。从抽屉里摸出最后那一盒,塞进他掌心。


    谢妄檐含着她的唇逐渐加重吮咬的力道,半撑在她上方,不知是给她的承诺还是在规训自己,嗓音低哑至极,“今晚只这一次。”


    她推他的肩膀催促,那吻便辗转移至她耳垂,湿滑的舌尖同她嬉戏,沉入到底。


    备考的这段日子,她们各自忍耐着,许久没做,路青槐心口微缩,难以适应尺寸,指甲陷入他背部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道抓痕。


    “慢一点、慢点。”路青槐难耐地想延缓饱涨感,眼泪掉出来,嗓音带着抽噎的哭腔,“我怎么感觉比之前难进了好多……”


    谢妄檐额间薄汗溢出,手肘用力地蹦起道道青筋。


    怕伤到她,即便已经忍到底,还是暂且停了下来。


    “确实。”谢妄檐爱怜地抵开她的唇索吻,“可能是旷了太久,更紧了——”


    路青槐没听过这种程度的话,羞得脸色绯红,莫名其妙起了反应,像是为阻碍的地方提供了助力。谢妄檐眉心郁结突变,握住她的腰,竟意外到底。


    两个人皆是一愣,为这句浮浪引发的蝴蝶效应。


    如海啸山崩,融化一体-


    贺之逸接到直属领导派他出差去京北的消息,汗毛都竖了起来。奈何领导在办公室恩威并施,给他施了不少压力,明白告诉他,和启创的合作就是他升职的跳板。


    真想继续往上走,就算京北是龙潭虎穴,也得往里闯。


    出发前,他点开路青槐的聊天框界面许久,终是删掉了内容。


    好在汇报项目紧张时一切顺利,贺之逸这次同启创方面对接的人职务最高才是主管级。按部就班地过了整个上午,对接人忽然告诉他,下午的会总裁要参加,贺之逸顿时坐立难安。


    他承认,在这场博弈中,沉不住气,给路青槐发了条消息。


    她迟迟没有回复,更遑论帮他说情。


    “贺工,谢总还有三分钟到,辛苦您待会将内容整合压缩,只讲数据重点。”


    作为乙方,贺之逸心态再崩溃,还是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掌心蜷缩出汗意之际,谢妄檐步入厅内,助理为谢妄檐拉开座椅的同时,贺之逸所带的团队站起身,恭敬地进行了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


    谢妄檐看向投屏,对他们的奉承意兴阑珊,“开始吧。”


    贺之逸带的团队都是年轻人,面面相觑一眼,饶是觉得这位谢总和传闻中的不同,也不敢大声出去,全神贯注地将思绪集中在项目落点上。


    这场会议并非单方面的讲解,谢妄檐不时提出问题,对面轮番解答。


    或许是谢妄檐气场太过强大的原因,尽管众人皆做出了不错的回应,一场会议下来,还是汗流浃背,卸力般回到座位上。


    谢妄檐眸光淡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对面最高职别的贺之逸身上。


    贺之逸已经做好了被针对、被贬低到一无是处的准备,心下怒火中烧,像是总算下定决心,宁愿丢了工作,也不愿受情敌侮辱,蓦然站起身。


    在场的人皆吓了一跳。


    职场的重要场合中,表露太多个人情绪是大忌。


    众人神色微变,同行的人在桌下扯着贺之逸的衣袖,还得是城府深些的老油条笑着打圆场。


    反观谢妄檐依旧从容,对贺之逸的敌意恍若未觉,“贺先生,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贵司可以让采购和市场部尽快推进,专票开过来后,款项会立即安排。”


    那一瞬间,贺之逸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不攻自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全力拉响警报,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而对方却进退有度,好像从没将这当成一场战役。原来,小肚鸡肠的龌龊之人一直是他。


    谢妄檐犹如一面清晰的镜子,高洁无尘,照出贺之逸藏于心底的污秽。


    场面因谢妄檐的大度不计较及时被拉回,谢妄檐时间有限,起身离开会议,贺之逸追出去叫住他,“谢总,请留步。”


    谢妄檐纡尊降贵地停了下来,看向腕表,“贺先生,我想我大概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叙旧,毕竟待会还要去接我太太下班。”


    贺之逸从小镇杀到如今的位置,自省能力极强。


    “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贺之逸开门见山,“说起来惭愧,这次来启创之前,我做了很多种假设。直到今天才发现,是我内心戏太多,总认为天底下的资本家都是同一副嘴脸,却忘了从小接受的各种教育告诉我,每个群里都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高敏感人格让他擅长察言观色,也让他过于自负,过度解读了先前谢妄檐的捐赠行为。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论是否伪善,只要他的行径没有任何错处,便值得尊重。


    谢妄檐不动声色地看向贺之逸,见他脸上满是释然之色。


    “我之前做了不少挑拨离间的事,包括半小时前,还给昭昭发了消息。”贺之逸说,“我想,我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贺昭是个很要强的女孩,从小就聪明、善良、温柔,我一直觉得没人配得上她,当然,也对你产生过许多恶意揣测,抱歉,希望她和你能够幸福。”


    “贺先生的祝福,我收下了。”谢妄檐说。


    “她之前一直有个心愿,可惜我无法帮她实现。”贺之逸声音有些抖,“或许,谢总能帮她圆梦。”-


    考试结束当天,路青槐总算了结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步伐轻快。


    隔着拥挤的人群和各种等待的车流,她一眼望见撑着伞等她的谢妄檐。


    毕竟是京北航天研究院的事业编,前来参加笔试的竞争者众多,各个年龄段都有,将附近几条道堵得通红,等待疏通道路的时刻,路青槐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都快忙疯了,接下来我要好好休息,把最近漏掉的电影全都补上。”


    谢妄檐见她活动着腰肢,侧眸道:“坐太久了,腰疼吗?”


    “疼啊,还有肩颈,感觉都快硬化了。”路青槐按照从赵月那学来的动作,在车内拉伸着肩膀,“小学的桌椅板凳又矮又硬,基本只能蜷缩着腿,我前面的考友应该是有腰椎间盘突出,不停地变换坐姿,还被监考老师警告了。”


    备考的这段日子,她吃也吃不好,睡眠全靠谢


    妄檐的帮助才勉强好上一点。


    这会心底的倾诉欲也随着压力释放冒出来,同他绘声绘色地讲了考场上的感受。


    谢妄檐耐心地听着,受她感染,唇边扯出缱绻的笑痕,“你这苦行僧一样的日子总算结束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把时间分给我一些?”


    提起这件日子,路青槐最感激的就是贴身照顾的谢妄檐和乖巧陪她的贝塔。


    她答应地很爽快,“中秋假期留给你,够不够?”


    “三天?”谢妄檐偏头,笑一声,“原来我只配这么点陪伴?”


    “好酸的语气啊。”路青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的假期本来就不多,你要是真觉得不够的话,国庆七天也给你好了。”


    工作以后,假期才是最大的难题,能够把小长假慷慨预定出去的,都是过命的交情。


    她说话的时候,眼眸一派晶亮,看得谢妄檐心底泛软。


    这会还在堵车,谢妄檐眼神没离开过她,目光如有实质般灼热,唇角笑意浅淡。


    “不够。”


    路青槐疑惑:“还不够?”


    她心一横,“再陪上几个周末行不行?”


    “或许是我太贪心。”谢妄檐玩味又深沉的语调随着视线凝过去,“想让你将一辈子都押在我身上。”


    他勾着唇角,深情隐忍的眸子愈发扰人心神。


    路青槐心神荡漾了下。


    清冽的雪松香气席来,他趁着她没注意,俯身朝她迫近,眼里黑雾浓烈。


    定定望着她,“昭昭,让我贪心一次,好不好?”


    第64章 Chapter64两全其美的办法……


    谢妄檐的话有点难以回答。轻快答应的话,显得不太走心,像个在画饼的渣女;浓烈的情话她又说不出口。


    见她纠结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故作不悦地压了压唇角,“不愿意?”


    不等她回应,谢妄檐的手越过中控台,慢条斯理地抓住她,“不愿意来不及了,我赖上你了。”


    前方不远处调来了交警指挥,拥堵的道路逐渐又疏散的迹象,路青槐挠了下他的掌心,抿着唇低声:“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


    谢妄檐又问:“真愿意?”


    他讲话带着点轻懒的语调,故意逗她似的,路青槐无端红了半边耳廓,“你再问的话我要改答案了……”


    “不许改。”谢妄檐意识到自己的话带着独断的专横,放低了姿态,“昭昭,你就不能耐着性子多说几句话哄我开心?”


    方向盘回正,车辆绕开这个路口,总算顺畅起来。路青槐心情飘飘荡荡的,落不到底,“你真要听啊?”


    车辆行驶在路上,谢妄檐不便分神看她,极具耐心地应,“嗯。”


    有时候人的通透只在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灵光乍现般闪过眼前。她们之间好像缺少坦诚的沟通,加上路青槐是个慢热内敛的人,心意相通到现在,都没向他完全展现过自己的内心。


    网上总说,女孩子爱一个人一定要有所保留,就算对他有一百分的爱意,也要极尽收敛装成六十分。感情里爱得更深的,往往最容易被人伤害。


    路青槐没有想过这个课题。


    她做什么事都想拼尽全力,哪怕面对的结果未知,也不想因为有所保留而造成遗憾。


    “其实,在我心里,感情一直都不是必选项。”路青槐发自内心地说,“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幸运,会遇到我喜欢、又正好同样喜欢我的人。”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许多人不愿向世俗妥协。


    和他结婚实属意外,梦幻得像一场为她量身定做的童话。


    路青槐侧目看向神情温和的谢妄檐,蜷了下手指,“所以我会珍惜命运的眷顾。”


    “昭昭。”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滞涩的哑意,“和你相爱,我也觉得很幸运。”


    他所用的词汇精准又微妙,不只是长达数年的暗恋、婚后动心的沉沦,而是由这两种状态重叠的相爱。


    在对的时机爱上彼此,双向奔赴的热恋。


    驶入俪湖湾后,周遭的景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小区绿化带两侧的绣球花盛开,落英缤纷,缓缓自车身两侧飘落,如同驶入另一个世界。


    她被眼前的景色美到止了声。之前来去匆忙,从没注意过,原来沿着湖岸线两侧蜿蜒的是中华白绣球,花型端庄大气。


    车身缓缓停稳,高大的暗影覆下来,清冽的雪松香气随着吻渡过来。


    一触即分的吻让路青槐有些懵,回过神时,谢妄檐已经牵着她的手下了车。


    俪湖湾总共就三栋楼,入住率比较低,湖岸道路是单行道,但平时路过的车辆很少,稍微往旁边错一下就能错开,因此不用担心停在这里会影响别人。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谢妄檐像极了一步步套路她的商人,避而不答,注视着她的眼睛,“帮我打开后备箱。”


    路青槐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按部就班地照做。


    繁茂的弗洛伊德塞满了整个后备箱,如同乍泄的水流般溢出来,路青槐整个人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起那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源自何处。


    后备箱送花这种惊喜算不上新潮,甚至可以说俗气,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感动。


    谢妄檐将其中最大的一捧抱给她,“里边还有,你拆开看看。”


    这捧弗洛伊德比想象中重,路青槐还以为是花泥的缘故,在他的引导下,发现底座是一个拱形礼物盒。


    路青槐小心翼翼地拆开,巴掌大小的手捧黄金玫瑰摆件映入眼帘。共有十六朵花,花型饱满漂亮,同底座的花瓶融为一体,精致好看,还不容易藏污纳垢。


    实心纯金,光是掂量一下,都觉得分外沉重。


    底部印着一排小字: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旁边印着国标Au99.99,2kilo


    她正满心惬意地欣赏着,念完那个数字后,反应过来。嗯……2kg的黄金?


    “我原本想定制刻别的诗句,后来觉得都不太合适,所以选了刘禹锡的这一首。”谢妄檐选在她考试刚结束这天送出去,旨在祝愿她一举上岸,得到自己想要的。


    路青槐见过薄片黄金花的,主要是情绪价值大于实际价值,但没见过在真花里藏黄金的。


    她顿时哭笑不得。


    “我可能没办法一鸣惊人。”路青槐收下了他的礼物,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她身后映着繁盛的绣球花,笑容明艳,“但我会努力和你相望青云端。”


    努力朝着他的方向靠近,在不同领域实现各自的价值。


    暗恋他的初衷也是如此,为了缥缈的月光,成就更好的自己,也让她有同他并肩而立的底气。


    谢妄檐拂过她被风吹乱的秀发,薄热气息落入她耳畔,“昭昭,我不需要你够到青云之端,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健康幸福。”


    “倘若你想往上走,我也会用我的资源竭力为你铺路。”-


    私人会场内,几个大少爷懒散地在包厢里坐着,谢亦宵兀自在露台的落地窗边点了支烟,听众人聊着最近的经济形势和投资意向。


    谢妄檐姗姗来迟,引得正在说话的发小们调侃,“哟,稀客啊,还以为三哥不来了。”


    另一个人跟着搭腔,“就是,之前每次叫他,都说在忙。你要追问具体忙什么,他准说在陪考。”


    “多稀奇,陪考也算忙。”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地揶揄着,谢亦宵知道谢妄檐不喜旁人抽烟,将烟头掐灭,顺手捎上玻璃门,隔着打趣,“怎么不忙?他都快成家庭煮夫了。下午见不着人,毕竟要亲自当司机接人,晚上也约不上,说在琢磨补脑开胃的菜品,前阵子还向从我妈那打听什么甜品比较招女孩喜欢。”


    到底是一家人,透露信息出卖兄弟都不带眨眼的。


    谢妄檐将摆在桌面的各种酒、茶水推开,“早知道今天出门就该带支录音笔,把你们


    刚才的话录下来,好让你们听听有多酸。”


    “有老婆也不能这么阴阳怪气啊,啧啧啧。”有人故意掐着腔调说话。


    谢妄檐但笑不语,招来侍者点了些樱桃味的甜品,嘱咐晚点再送,他正好给路青槐带回去。


    看出端倪的人补充一句,“三哥真贤惠。”


    贤惠一词用来形容男人,或多或少会引来轻讽,谢妄檐倒是并不在意,慵懒往后靠着,“你还没结婚,不懂什么叫贴心。”


    引来众人一阵直呼磕到了的嘘声。


    话题不知怎地飘郁淮那去了,大家提起他,不免觉得困惑。


    “说起来最近郁淮也有点怪,突然说要留在京北,似乎打算开始创业,现在这市场环境这么差,重新打拼必然要动用他那渣爹的资源……”


    郁淮是他们这群人里风骨最傲的,当初宁愿回南城,也不愿接受他那有权有势的渣爹丝毫帮助。


    两人前些年一直较着劲,直到郁淮他爸的私生子飙车身亡,就剩下了他这一个独苗。


    谢亦宵看得开:“该借力还是得借力,他那渣爹的资源、人脉不用白不用。”


    “话是这样说,但好端端一个人,总不会突然改变想法。”那人顿了几秒,“你们说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时他这人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有什么困难也不肯说出来,咱们要不要关心下?”


    只有大致知晓内幕的谢妄檐陷入沉思,蓦然启唇道:“做出改变不一定是受了负面刺激。”


    谢亦宵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


    “也可能是有了在乎的人,想要为她重振旗鼓,成为能够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谢妄檐慢条斯理地说。


    在场的要不没开过情窦的,要不就是好几段情伤也没换来结果的。


    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些个所谓高岭之花,看着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实则就是块外面包着冰的木炭,碰见对的人,自个先热烈地燃烧起来。


    “你这是自身经历现身说法?”谢亦宵开了瓶路易十三,漫不经心地反问。


    一下子又将八卦因子吸引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谢亦宵那筹备了几年的呕心沥血之作《倾华》宣布永不上架,是为了保护镜头里的手替,纵然官方模糊指代为他的大嫂鹿茗,关系亲近的朋友自然知晓,不过是转移粉丝注意力的托辞。


    谢妄檐还没来得及回答,难得聚在一起的发小转移炮火,纷纷提起《倾华》的事,追问谢亦宵是不是也有下神坛的倾向。


    谢家三兄弟,轮流为爱疯魔。


    还是看这种戏码有意思。


    在众人善意的笑语声中,谢亦宵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该问的别瞎问,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


    大家嬉笑着将话题揭过,说谢亦宵是不是有情况,唯独坐在旁侧的谢妄檐不再言语。


    两兄弟之间也是从这刻起,涌动着无形的磁场。


    谁也没有挑明了说,默不作声地将事情往不会让人误会的方向想。


    中途谢亦宵接了个电话,要去处理突发事件。


    穿好外套之际,有人笑他是不是要去赴约,谢亦宵不客气地轻讽,“真想让我上明天的娱乐头条?一个个地别瞎猜。我还想清净几年。这次是去见我的制片人老朋友而已。”


    谢亦宵击碎了众人的臆想,“男的,忘年之交。”


    谢妄檐视线淡扫过去,唇边含着清淡温和的笑意,“这么快就走了?还说让你也帮我一起参谋下求婚的规格。”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不解的,也有困惑的,“你和嫂子不是都已经结完婚了吗?”


    “婚礼还没办。”谢妄檐神情平静,“再说,求婚、订婚、婚礼,该有的步骤一样都不能少。总不能因为我和昭昭领了证就委屈了她。”


    顺序乱了,爱却不能残缺不全。


    谢亦宵动作微滞,回过身时,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帮着出谋划策,“浪漫策划我在行,回头你们商量好了发群里,我帮你找团队把关。”


    谢妄檐也压下情绪,“谢谢二哥。”


    听见他喊二哥,谢亦宵觉得稀奇,松散地笑了声,“冲着这声哥,你的求婚计划我保证尽心尽力。”


    贺之逸透露过路青槐喜欢大海,但由于海上游艇的一张船票太贵,加上怕水,所以一直没以航行的方式去过大海中心,算是她自初中起就没能完成的遗憾。


    谢妄檐当然不会尽信贺之逸的话,特地找许昭雾确认过,并要求她帮忙保密。


    但他毕竟没谈过恋爱,对于海上求婚计划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想着从发小这里取经。


    众人十分乐意参与参谋,七嘴八舌地给建议。


    “游艇一定要够大、够豪华,最重要的是包场,无关人员围观很扫兴的。”


    “嫂子喜欢什么花?从船舱到求婚地点建议铺满红毯和鲜花,再邀请乐团伴奏,比如小提琴、钢琴等,营造氛围感。”


    “西服、婚纱都得找个女孩子帮忙鉴赏,最好是跟嫂子关系好,熟悉她的审美倾向的,争取精准击中她的少女心。”


    “再来个海上烟花怎么样?”


    ……


    其中不乏纯属添乱的建议,谢妄檐挑着又有用的纳入考虑范围,让侍者将甜品加了冰袋后,拎着东西准备离开。


    好友叫住他,“我这刚订上晚餐的包间,你不和我们一起?”


    谢妄檐步履生风,“晚上有事,下次再约。”


    能有什么事,陪老婆就是天大的事。好友看破不说破,由着他离开。


    路青槐知道他今日要和好友们聚会,但她还有面试资料没整理,所以没参加,本以为他会很晚回来,哪知夕阳还没落山,谢妄檐便着包装精致的甜品出现在眼前。


    她将拟好的稿件存入文档,抬眸看他,“怎么这么早?”


    “他们聚餐难免热闹,我怕沾上一身烟味被你嫌弃。”


    她撇嘴,“洗个澡不就没事了。”她又不是事事挑剔计较的人。


    谢妄檐解开领口的纽扣,俯身吻她,下颚线因仰头的动作绷得很直,侧颜轮廓格外禁欲撩人。


    一缕夕阳从窗外透进来,将他的发丝照出一层浮光跃金般的浅影。


    他顺势掐住她的腰肢,嗓音隽沉低哑,“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没办法像这样吻你。”


    路青槐被他眸底的温柔晃了下神,脸颊微烫,接过他递来的甜品,拆开细丝带。


    记得她们还没挑明关系的时候,他出去应酬,也会记得她的喜好,给她带小礼物,有时是个可爱的挂件,有时是个书签,有时候只是一小盒菜品。就好像不论他在哪里,都会将心放她这,给人以细水长流的安稳感。


    杨枝甘露瀑布糕,看得出来运送它的人有多小心翼翼,连点缀在芒果旁的椰汁都没撒,保持着饱满漂亮的形状。


    用来切分甜品的餐具全是铃兰花形状的陶瓷制品,包装盒表面写了已消毒三个字。


    路青槐挑了一个粉色花豹状的勺子,舀了中间细腻的慕斯,沾了点芒果浓汁,递送至他唇边,“你先尝尝。”


    谢妄檐纵溺的目光柔和地将她罩住,“给你带的,怎么先给我尝?”


    “人肉带回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然要你先尝。”路青槐莞尔。


    “但我更想让昭昭先。”


    两人在这里互相谦让,对视间,看着彼此的眼睛失笑出声。


    谢妄檐无奈沉叹了一口气,指尖拂过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循循善诱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要不要听?”


    灼热的眼神带着意味明显的指向性,如有实质般寸寸掠过她嫣红的唇瓣、细而漂亮的锁骨。


    路青槐直勾勾地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目光似是受他蛊惑,在他棱角锋利的喉骨上停留。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下头。


    得到她的准予,谢妄檐握住她的肩,俯首去衔勺子上的清甜慕斯。


    男人淡色的薄唇沾上甜品浓艳的色泽,好似被一条薄纱般的缎带蒙住,高山白雪般的气质转瞬染上冷欲感,路青槐心跳一声怦过一声,在他倾身


    靠近之际,颤抖着阖紧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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