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醒“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是由我说了……
方瑅灵的礼服是一条刺绣抹胸长裙,脖颈没有佩戴高珠项链,锁骨与肩膀光洁如玉。
时间能抹去很多的痕迹,况且,谈亦足够克制,当初并没有在她身上显眼的位置留下印记。
除了存在于她胸部下缘、至今未消的那枚吻痕。
谈亦走过来时,视线只轻轻掠过她,随后同那位和他打招呼的夫人寒暄。
徐锐跟随在谈亦身边,注意到方瑅灵:“这不是我们的方大小姐吗,这么久不来上班,在这里见到你了。”
林朔和徐锐相识,他主动为方瑅灵说话:“她还是个学生。而且,实习生应该也不会重要到不可或缺。”
其实,当初方瑅灵说去到印尼出差,林朔就觉得很没有必要了。
徐锐不方便再说什么,毕竟一个人的身份是不会仅仅被职业限定的,方瑅灵就是千金,无法放进打工人的维度评价。
他开始怀念Tracy,衷心希望公司里能多一些做实事的人,而不是这些少爷小姐。
方瑅灵开口:“不用帮我说话。”她有意无意地内涵,“虽然,你说得没错,我一个实习生,对谈总一点都不重要。”
“但是,毕竟这是工作,我不应该旷工太久。”
她甚至直视着谈亦说:“不好意思了,谈总。”
既然她这么说,谈亦总要有回应:“没关系。”他的口吻非常公事公办,“你有你自己的事。”
方瑅灵挽着林朔的手臂,在谈亦过来后,也出于习惯没有放开。
手指触到他西服的质感,与两层布料下他手臂的温热,陪他出席,站在他身边,却不真正与他产生联结。
谈亦说的她自己的事,是指她对学业,还是她对林朔?
方瑅灵的目光,停在谈亦墨绿领带系成的半温莎结上。
他们都在话语的底层设置了一些小小的谜,在场的人里,只有彼此能解开。
就像领带上低调的暗纹。
这条领带,是方瑅灵在曼谷逛街时买的,离开前,她擅自将它放进了谈亦的行李箱,还以为他不会戴。
或者,是他压根没注意,以为本来就是自己的物品?
侍应生托着酒盘走过来,谈亦随意端起一杯香槟:“你当初说来恒策是要学东西,但愿你已经学到了想要的。”
方瑅灵选了杯气泡鸡尾酒:“学到了呀。”她抿了一口,“只是,还不够多。”
陈阿姨听了半天:“原来瑅灵是在恒策实习,真巧。”她关心地问,“你学业这么忙,兼顾实习工作,还有时间备婚吗?这事儿可头疼了。”
“我的侄女前段时间刚完婚,比较有经验,不然我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长辈太过热情也不是好事,方瑅灵喊停:“不用麻烦了,我们都还没正式订婚,没想到这么远。”
陈阿姨穷追不舍,比当事人还急躁:“那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林朔回答:“应该是明年五月。”
他的生日就在五月份。这是之前方瑅灵亲口说的日期。
陈阿姨千叮咛万嘱咐:“那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安排一个好的观礼位置哦。”
知道谈林两家关系好,谈亦又正在旁边,陈阿姨不好忽视,好心地加上:“还有谈总。”
这话在林朔听起来没什么,因为谈亦是会出席他的婚礼的,但方瑅灵想象到那个画面,不免觉得诡异。
陈阿姨贵妇的外表下有一颗八卦之心,她想问谈亦:“谈总,你今天的女伴”
但谈亦的气质并不随和,他冷着脸,使她望而却步,自觉噤声。
一道明朗的笑声插入进来:“谈总今天的女伴是我。”
陈阿姨张了张口,魏明歌走到谈亦的身边,再解释说:“其实是我们今天都没带伴,正好遇到了而已。”
“但陈阿姨,我和谈总的存在感,应该不用依靠伴侣来陪衬吧。”
魏明歌开玩笑说:“还有,您催婚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她看向方瑅灵和林朔,“别给年轻小情侣太多压力哦。”
魏明歌的语气带着笑,但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感,陈阿姨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明歌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不吃我们这一套啦。”
方瑅灵在公司的时候见过一次这位魏总,她既是恒策的商业伙伴,好像也是谈亦的朋友。
本就话不投机的几人,再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分散了。
魏明歌有个风投项目想问谈亦的意见,就请他到露台继续详谈。
魏明歌高中和谈亦认识,那时他已经开始玩风投,她跟着他的足迹,懵懵懂懂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恒策现在是他的重心,但他名下有另一家风投公司,涉足科技、医疗、新能源等多个领域,是业内公认的顶级投资人。
前年有家不被看好的初创公司,都在倒闭的边缘,是谈亦发现并领投A轮融资,现在公司已经做到了行业top。
魏明歌前段时间投资失利,虽然商业决策总伴随着风险,但谈亦却总能在最佳时机入场,也会适时退出,她不由感慨:“我发现,你总能做出对的选择。”
谈亦的手肘轻倚着栏杆,隔着一道金属镂空雕刻花饰的玻璃门,他看向宴会厅,默然几秒之后回:“没有人能一直做对的选择。”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方瑅灵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她无论何时出现,出现在哪里,都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不会有退避或遮掩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推开门,目光和他隔空遇上。
魏明歌晃着酒杯:“你可爱的助理小姐来了。”
在第一次见方瑅灵的时候,魏明歌就评价她不是谈亦的用人风格——且不谈能力如何,她太漂亮,而谈亦喜欢低调。
果然,她是凭人情关系来实习的方家千金。
包括择偶方面,所有人都认为超级大美女才和他适配,但魏明歌觉得他未必会选择这型。
玻璃门被缓缓推开,方瑅灵走入露台:“谈总,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暂停了一会儿,魏明歌领会到她可能要说不方便公开的话题,先行离开。
秋冬交界,枝枝蔓蔓的树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谈亦问她:“什么事?”
方瑅灵一开口,露台上的冷空气就往喉咙里灌:“我听见了你说,没有做对的选择。”
她很直白:“你后悔了对吗?”声音不高,有倨傲的质问姿态,“如果再回到那天晚上,你就不会因为一时逞气,冲动和我发生关系。”
她身后的宴会厅人来人往。
夜凉如水,他眉目间亦然:“你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合适么?”
方瑅灵抱臂:“哦,有可能被人发现,你怕了?”
“怕的人好像不是我。”谈亦从容不迫,“毕竟,我不需要改航班避开谁。”
方瑅灵重申:“我不是怕,那只是计划还没完成。”她说起正题,“我的实习要到期了。”
“所以?”
方瑅
灵提出要求:“延期需要谈总批准。”
如果她需要继续和他保持关系,这是最好的名目。就像林朔也把情人作为助理放在身边。
谈亦微微皱眉:“你的计划是什么?”
他之前还没问过她,因为完全不值得关心。方瑅灵的所谓计划,本身就漏洞百出,毫无缜密和逻辑可言,是她情绪的产物。
他朝她走了一步,距离拉进,对话就能仅在两人之间被听到:“边和我上床,边和他结婚,这就是你的报复方式?”
圈子里这样的豪门阔太并不少见,她们对丈夫既有怨恨,也有放不下的爱,出轨报复,但最终不舍得离婚。
方瑅灵本能想要否认,但她没有,而是直视谈亦的眼睛:“如果是呢,你会来参加婚礼吗?”
谈亦冷眼看她:“你会邀请一个和新娘共度过一夜的人参加婚礼吗?”
这和新娘是谁无关,纯粹他性格的缘故,不欣赏这种混乱不堪的局面。
“林朔和我都会邀请你来的。”方瑅灵纠正他的错误,“而且,不是一夜,是很多夜。”
“——可能也包括婚礼的前夜。”
谈亦沉默,见到了方瑅灵极端的那一面。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出尽那口气。
“你应该明白,不存在上过几次床,我就会配合你。”
甚至这也只是他和方瑅灵两人之间的事,并非他在参与她对林朔的计划。
“如果你的目的是之前说的那个,它已经达到了。你要隐瞒或者告知林朔,我都不介意。”
“你的实习期将要结束。”谈亦微顿,“我们也最好,点到为止。”
一定程度的低温可以令人保持清醒,谈亦的声音就像一团清净的冷空气。
“不。”方瑅灵吐出一个带着水雾的字,“什么时候可以停止,是由我说了算。”
站在冷风中,两人的头脑都无比清醒。
这绝对清醒的、只遵从于主人的意志在互相博弈。
宴会厅内。
林朔与人应酬完,回过头,远远地望见方瑅灵的侧影。
她正在和谈亦说话。
正常的社交距离,正常偏认真的神情,像是在聊公事。
不存在任何应该被怀疑的异常因素,所以林朔并没有起疑,甚至觉得不应打扰。
但看着他们,他心中的一根弦忽然被拨动。
颤颤的余音促使他走向露台。
他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方瑅灵在和谈亦提到实习期的事。
“灵灵。”
听见声音,方瑅灵停止说话,转过头:“怎么了吗?”
“没有,担心你在外面会冷。”
林朔触碰到她光裸的肩膀,皱了皱眉:“像冰块一样。”
他脱下西服外套,在谈亦的面前,为方瑅灵披上。
她刚才在和谈亦纠缠,没注意到冷,肩膀披上了带着林朔的体温的外套,她微愣:“谢谢。”
“对,你在恒策的实习快要结束了。”他微笑着表达感谢,“谈亦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灵灵的照顾。
谈亦很平静地回:“不用。”
林朔的手搭上方瑅灵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揽近,以此方式驱散她的寒冷。
“那灵灵,下一段实习,你要到我公司来吗?”他低下头,鼻尖快擦到她的额头,“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
第42章 占有“我又不是会随便喜欢上别人的人……
林朔讨厌一切表演的行为。
小的时候他就拒绝在大人面前扮演一个好孩子;拒绝看动物表演,觉得本应自由生活的动物被困在牢笼是一种酷刑。
长大后,他也不理解身边人秀恩爱的行为。
但当下,他竟莫名地希望能够被看到,他和方瑅灵的感情很好。
方瑅灵原本说得好好的,林朔却突然出现打断,导致她还要演出真的在说工作的样子。
“不要。”她当然不想和林朔朝夕相对,“你不和我一样是新手吗?我在你身边能学到什么。”
“这份工作才刚熟悉起来,我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所以,我正在向谈总申请延期。”
她直接说出目的,反而降低了林朔起疑的可能:“延期?”
方瑅灵点点头:“但他还没答应我。”
说完话,她浅浅打了个喷嚏,能感觉到林朔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灵灵,你”
“你先回去。”谈亦主动结束了这段对话,“延期的事,看后期的人事安排。”
实习生去留的问题,只是他一句话的事,但也很小,小到不需要他费神。
林朔在这里,方瑅灵不方便再说什么:“哦。”
谈亦走出露台,主办方过来寒暄,感谢他赏光。时间不早,他再待了不到半小时,离开会场。
车辆驶向他位于城市中心的寓所。
谈亦在后座闭目养神,领带有束缚感,他抬起手,轻轻松开。
今天下午他在控股公司开会,衬衫和领带不小心被旁人失手打翻的咖啡弄脏。
晚上赴宴前,徐锐在公司,从他办公室内置的卧室里为他拿了新的衬衫和领带。
正是方瑅灵买的那一条。
从泰国回来,谈亦直接返回公司开会,他的行李很少,整理时在箱内发现那条领带,随手放进衣柜。
徐锐带过来时,他就辨认了出来,当下没有替代选择,还是戴上了。
这只是方瑅灵发泄购物欲的战利品,也并没有特殊的含义。
后来,方瑅灵来到露台找他,她似乎有些冷,他注意到的同时,回想起在国外一些几乎习惯成自然的贴身照顾。
但现在,他已经不适合再做这些举动。
像是一种回应,很快,适合的人出现了。起码名义上如此。
林朔揽抱着方瑅灵的画面一晃而过。
他没有亲弟弟,在成长过程中,比起旁系的亲缘,林朔是最接近这个身份的人。
也许他不是谈念心目中理想的温柔兄长,但对于他们,在责任的范围内,他习惯了给予庇护,而不会想要伤害。
圈内不乏有兄弟夺妻的先例,但他并不是会出手和弟弟争抢女友的那类人。
谈亦在昏暗的车厢内睁开眼睛。
只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将方瑅灵和林朔那尚未落定的婚约真正放在眼里。
联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感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林朔自由惯了,如果他真的对方瑅灵有感情,也不会出轨。
手机收到一则新的消息:谈总,小林总那边,确实有几笔大额资金汇入施婧的账户。好像,他是想把她送出国读书。
这件事起初是由方瑅灵告知。在之前,谈亦未曾动过查证的念头,因为林朔出轨是真是假,是方瑅灵在意的问题,和他无关。
回国后,他偶然想起,才派人去查。
但仍有一些疑问,他吩咐对方继续弄清楚。
周一,方瑅灵回到恒策上班,并在内部程序上向谈亦提交了延长实习期限的申请。
徐锐给她泼冷水:“谈总不会同意的。”他凉凉地说,“你上班才几个月,带来了多少麻烦,而且,Tracy就要回来了,总裁办没有你的位置。”
徐锐就坐在方瑅灵对面,他桌面上的固话响铃,是餐厅打来的电话,向他确认中午的预约,询问谈亦的用餐习惯。
方瑅灵顺口问:“谈总要去和谁吃饭?”
徐锐先回答:“瀚卓实业的千金,好像刚从国外回来”他刹停,“和你无关,做好你的事。”
闻言,方瑅灵靠在椅背,转着手中的笔,眼睛不悦地微虚,又弯唇笑了笑。
真有意思,要和她到此为止,然后开始和其他人发展么?
中午时分,谈亦从办公室离开,经过她的位置时,步伐未曾停留。
方瑅灵和吕薇约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吕薇来恒策找她:“灵灵,你想去哪家餐厅呀?”
“正好。”方瑅灵说,“有一家法餐,是香港过来的米其林主
厨新开的,我带你去。”
吕薇怀着对美食的期待坐上车。餐厅坐落于闹中取静的地段,英式哥特风格的老建筑,内部环境清幽。
直到落座之前,吕薇的心情都很美好。
进门之后,方瑅灵向餐厅提出了特别的位置要求,服务生将她们带到座位。
吕薇和方瑅灵分别坐下。
与她们相邻的一桌,坐着一个长相极英俊而气质沉静的男人,吕薇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当她辨认出男人的身份,且对方的视线也朝她和方瑅灵这一桌扫过来的时候,吕薇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灵、灵灵,我们还是换个位置吧。”
最好是换一家餐厅。
“为什么?”方瑅灵很轻松地说,她丝毫不收敛自己的音量,使邻座能听到她正常的说话声音,“我就喜欢坐在这里。”
还没进食,吕薇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在抽搐——谈亦就是那个方瑅灵提起过、而她觉得不可能的目标。
她了解好友的固执,方瑅灵为此还进入恒策实习,但她没想到,好友居然敢明目张胆地“介入”到谈亦的私人交往。
“Hi,谈总。”
吕薇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和谈亦问好。
谈亦不冷不热地嗯了声,作为回应。
谈亦是一个就算方瑅灵惹得起,她也绝对惹不起的人物,虽然他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表示,但坐在他旁边,受到他的气场的影响,吕薇坐立难安。
而且,做这种事,不需要背着人的吗?林朔知道了又怎么办?
吕薇心虚极了,在为好友提心吊胆,而方瑅灵却跟没事人似的:“没关系的。”她慢悠悠地翻着菜单,出言安慰,“天塌下来,我会帮你顶着。”
“何况,有问题的又不是我。”方瑅灵转向谈亦,“对么,谈总?”
谈亦对面的座位暂时空着,他轻淡地回她:“你来做什么?”
“和你一样,吃饭而已。”方瑅灵抿了一口水,提醒谈亦,“如果我在,谈总就觉得被打扰了、吃不下的话,应该提前包下这家餐厅。”
不久,谈亦共进午餐的对象,从洗手间回到了座位上,是一位年轻的女人,举止优雅,有民国时期留洋千金的风貌。
不过,开始用餐后,她和谈亦一直在聊什么文娱资本市场、A轮融资的事。
女人的声音娓娓道来,但方瑅灵听得都无聊。
谈亦中途离席,方瑅灵随之起身,去往洗手间,出来时,正好遇到他。
她将男人拽到僻静的角落,直接质问:“你有什么好说的?”
谈亦回:“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好,我想说的就是——”方瑅灵毫不客气,“谁允许你和其他人见面吃饭,进一步发展了?”
谈亦神色不改:“不可以么?”
“不可以。”
方瑅灵不认为自己在吃醋,所以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很明确地表达:“我不准。”
她养过的唯一一只宠物,如果在未经她允许的前提下,亲近其他人,她也会叫停。
谈亦冷着脸,注视她的眼睛:“你是以什么立场和身份‘不准’,方小姐?”
就像初次见面时,方瑅灵完全不会被他问住:“我不需要立场。”
“因为我还要用你。”她直白道,“而我不喜欢脏男人。”
“所以这段时间,请你保持洁身自好。”
她对人的占有欲和对物品的并无不同。
“我不是你的所属物。”
“我没在和你商量。”方瑅灵不留余地,“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谈亦微微蹙眉:“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处在一个极静,光线也照不到的角落,不再有第三双眼睛,他的面庞迫近她:“难道你觉得,我们发生了关系,我就应该爱上你么?”
“也不用爱上。”方瑅灵理所应当地说,“但是,喜欢,总是很容易的吧。”
喜欢上她,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容易?”谈亦很轻地重复了一遍,近距离下看,方瑅灵瞳孔的颜色很漂亮,他缓慢地问,“那么,你自己能做到吗?”
方瑅灵怔了怔。
一直以来,她与谈亦之间的那条路径都是单向的——她对他主动出击,她对他有所求,她要他喜欢上她,她要利用他。
没想过有来也有回。
她下意识地否认:“我又不是会随便喜欢上别人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么?”谈亦冷笑,“你一直在应用你的双重标准。”
“好吧。”方瑅灵虚假又生硬地改口,“那我现在喜欢你了,这总行了吧?”
谈亦提醒她:“收起你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话。”
“难道你从不说谎,总在说真话?我才不信。”方瑅灵冷哼,“那你真实地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有后悔吗?”
谈亦目色清明,语调轻缓,回了她两个字:“没有。”
第43章 童话“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我离开呢。”……
谈亦从不后悔自己做下的决定。
激情杀人的罪犯容易后悔,因为他们在作案时更像一个被极端情绪驱使的人形木偶。
虽然和方瑅灵上床的那天情况很混乱,使这一切看起来像一个意外,但谈亦并不是一时冲动——他与她纠缠着,却在头脑的深处冷静地做出决策,在那一刻,他已经预想到了有可能随之而来的所有麻烦。
他愿意也有能力承受当下的选择导致的后果。
所以,他不需要像方瑅灵说的,回到过去那一刻去改变什么。
而听到了他的答案,方瑅灵抿唇,想了想说:“对哦,上床对你们男人来说又不是大不了的事,何况还是和本小姐,有什么好后悔的?”
谈亦懒得再解释:“那对你来说呢?”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方瑅灵指她不会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意思。只有谈亦才能达到她的标准线。
她学着他的话,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们上过床,我就会爱上你呀?”
巨型成熟株的天堂鸟宽大的绿色叶片遮住两人的身形。
在口舌之争后,有一个安静的瞬间,他们注视着彼此。
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论方瑅灵带着目的性接近他,即使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也不一定会有爱发生。
谈亦忽然回忆起在方瑅灵十八岁那年,远远见到她的那一面。
阳光下的绿色草坪,倨傲的高贵少女,和为她找戒指的佣人。 :
彼时,方爷爷在他身边:“我这个孙女儿,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东西,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没有将就过一次。”
“所以,我就希望,以后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也是最好的。”老人家将真正的意思,用闲谈的语气来传达,“她和林朔那孩子熟悉,她的父母也觉得不错,但他始终不是我心里最好的人选。”
方爷爷问他:“谈亦,灵灵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家,你愿意留下来吃晚餐,和她认识一下吗?”
方爷爷并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只是浅浅开了个头,希望他们接触一下,后面的走向如何,就任凭自然发展。
谈亦谦逊地颔首,委婉谢绝:“方爷爷,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最好’,而是‘适合’。”
虽然只有一面,但他确定方瑅灵和自己不合适:“抱歉。”
“我年轻的时候,特别不信命,现在人老了,反而信了。”方爷爷豁达一笑,“缘分也是命的一个分支,有时候,它就是非常奇妙,所以,不用说抱歉。”
长辈给年轻人牵红线,成
或者不成,都是很常见的事。随着时间过去,谈亦逐渐将此淡忘。
如今面对着二十二岁的方瑅灵,他才又记起这桩过往的旧事。
谈亦步伐微动,方瑅灵扯着他的衣角:“你要回去?”
方瑅灵不会回避真实的想法,不会把“是”说成“否”。属于自己觉得不舒服就要讲出来,让别人不舒服的那类人。
如果谈亦令她不爽,她就不会让他顺心:“而且,你这样对别人也不公平吧。反正如果是我,我不会想和一个前不久才和其他人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发展。”
“起码,对方应该有知情权。”
谈亦不疾不徐地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告诉她?”
方瑅灵横眉冷对:“你以为我不敢?”
他不受威胁,转身离开:“随你。”
方瑅灵晚于谈亦几分钟回到位置,吕薇猜出她是私下去找他了。
邻桌的那位小姐还不知情,吕薇整个人更加紧张,仿佛自己是从犯,频频喝水。
方瑅灵才不会这么愚蠢,直接过去和人家女孩说。
她安之若素地继续用餐。法餐按流程一道道上菜品,时长足有两小时。
餐厅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在四处疯跑,肆意吵闹,不见监护人出来约束。
端着餐盘的服务生为了避让她,奶油汤都洒到自己身上,小女孩不仅不道歉,还笑嘻嘻地指着他:“你真笨!”
她跑过方瑅灵身边时,差一点儿脸着地摔倒,方瑅灵及时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小女孩精灵古怪,多副面孔,在方瑅灵面前卖着乖巧:“谢谢姐姐,你好漂亮,能和我一起玩吗?”
方瑅灵笑盈盈地回:“好呀。”
小女孩坐到了方瑅灵身旁的位置,腿悬空着晃悠,缠着她讲故事。
方瑅灵就给她讲睡美人:“从前”
公主在城堡里陷入沉睡,等待着王子的吻将她唤醒。
小女孩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但故事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当王子终于回来,给熟睡的公主一个吻,在这时候,公主抽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从王子的背后插进他的心脏,王子流了很多血。
小女孩的表情变得惊恐:“然、然后呢?”
方瑅灵无所谓地说:“然后他就死了啊,我都说了他流了很多血。”她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相信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哦。”
小女孩嘴唇微颤,方瑅灵美丽的一张脸在她眼里比恶毒女巫还恐怖,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周围的客人都被女孩的哭声吸引,方瑅灵仿若听不到,悠哉悠哉用着甜点。
一对衣着讲究的夫妇怒气冲冲地找过来,作为女孩的父母,要和方瑅灵算账。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和不负责任、素质低下的人牵扯。”方瑅灵扔给他们一张轻飘飘的名片,“找我的律师聊吧。”
名片上印着本城红圈律所知名合伙人的联系方式。
夫妇对看一眼,最终作罢,抱着孩子离开了。
这出闹剧的动静不小,方瑅灵察觉到,邻桌的女生也在朝她这边看。
方瑅灵大方地回看过去,微笑。
卫盈愣了愣,笑着说:“我觉得你的故事很有意思。”她递出名片,“我想做传统童话改编的音乐剧,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看。”
方瑅灵接过:“好。”
其实刚才,卫盈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都没有被小女孩吵闹的声音吸引。
她注意到,在其他男性顾客因为听到方瑅灵说的暗-黑-童话一味皱眉时,坐在自己对面那位,一直面色冷淡的男人,反而浮起不动声色的微微笑意。
卫盈很惊讶,这才看向方瑅灵。
午餐结束,她站起身来,朝谈亦鞠了个三十度的躬:“谢谢谈总您今天听我说这么多。”
方瑅灵蹙眉,卫盈的表现,不像是面对有可能的交往对象,更像是对投资人。
果不其然,她转头就从包里拿出一份商业计划书,交给了谈亦
卫盈从海外归国后,父母以断她经济命脉作为要挟,一直在push她去和门当户对甚至更高位阶的男人相亲。
他们再三提醒她要珍视这次和谈亦见面的机会,本来时间是安排在他出差之后,怎知他回来却要取消这次见面。
父母很失望,但卫盈倒没什么。只是她听说谈亦另一个身份是很成功的投资人,她学音乐,想开音乐公司却得不到资金支持,再次致电谈亦,请他听一听她不成熟的设想。
谈亦与卫盈在餐厅的门外分别。
吃完饭,吕薇直接逃了,方瑅灵独自一人,走到他的身后。
“不打算说么。”“谈亦像在讲一个冷笑话,“她就要离开了。”
方瑅灵非常不满意:“谁让你不早说,浪费我的时间。”
谈亦嘲讽地说:“不如我把因为什么事、要见什么人,列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报备给你?”
但方瑅灵此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朝他摊开手掌:“好啊,给我。”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她取出来看,竟然是实习延期的消息。
谈亦应该是在上午就同意了,只是这会儿人事那边才确认好,把新的实习合同发给她。
她疑惑地看向谈亦:“你怎么”
深秋的街道干净寂寥,窄长而美。
谈亦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她穿的是白色,在梧桐树下,一片浅黄的不规则叶片,飘坠着落在她的肩上。
谈亦抬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落叶。
他动作自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解答了她的困惑:“医生提醒Tracy,她的胎儿有早产的可能,所以,她直接开始放产假了。”
“哦。”方瑅灵的足下有落叶被踏碎的沙沙声,她故意说,“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我离开呢。”
方瑅灵就这样继续在恒策留了下来。
不过,她只是作为普通的实习生留下,也没和上司保持什么暧昧关系。
谈亦在做的时候虽然比较狠,但下了床,他好像也不是很迷恋这件事。
自从回国,两人之间就没再发生过。
方瑅灵新的工作任务,是和恒策集团公益基金会对接,负责一个助学的慈善项目。
这个项目由恒策牵头,有多家企业参与进来,规模很大,捐赠仪式的当天,有不少的媒体到场,恒策将专访的名额给了其中一家新闻APP。
因为方瑅灵负责这个项目的运行,所以采访也由她来接受。
好巧不巧,她之前在学校里做救助动物的公益时,曾接受过这个媒体的采访。
还因此和创始人兼任记者的女生认识。今天也是她来采访方瑅灵。
两人在发布会场后台的会议室交流。
过程中,有一位工作人员送来纯净水,对年轻的女记者态度恭敬:“陆太太。”
方瑅灵当即皱起了眉,开口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叫她?”
工作人员解释:“我应该没叫错,她是陆太太”
“不是这个问题。”方瑅灵严肃地指出,“她今天是来工作的,她有自己的名字,你不觉得你这样称呼,有点不尊重她吗。”
女记者打圆场:“灵灵,没关系的。”
工作人员手足无措之际,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一前一后踏入了会议室。
“谈总、陆总。”
会议室很小,容纳了两位气场极强的人,有种沉沉的压抑感。
谈亦在进门之前就听到了方瑅灵的声音,他看向她:“既然人家本人不介意,你又在较真什么?”
“你觉得是小问题吗?我不觉得。”方瑅灵固执己见,“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不较真,它才得不到重视。”
女记者背对着门,此时也没有回头,专注地看着采访大纲。
而谈亦身旁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争执的内容,进来后,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工作中的妻子身上。
第44章
分类“你有可能,会为了我变坏吗?”……
工作人员改口说:“抱歉,黎记,是我疏忽了。”
采访已经进到尾声,黎见卿合上笔记本:“没事。”
随后,谈亦就让他离开了。
两位当事人都在场,却是方瑅灵在追究一个称呼,显得边界感不足。
“我没说它不是问题。”谈亦回她,“但你只需要把问题讲清楚,而不是带上情绪。”
“我对事不对人。”方瑅灵重申,“如果我自己都无法把在意的事表达出来,没有人会替我发声。”
何况,最不能被冒犯的从来都是一些男性领导。
现实世界中有许多秩序森严的潜规则,方瑅灵曾经见过,有记者仅仅是在报道时将某位高官的名字写错了前后顺序,就因此丢了饭碗。
相比之下,她只是做出指正而已。
黎见卿站起,走到了方瑅灵的身边。她定居香港,最近才回到临城。
香港是传统与现代文化两极交汇的地方,她在许多场合都被称为“陆太”,由于对方往往不带有恶意,甚至是为了表示尊重,她也不能每一次都纠正,几乎已经习惯。
她写过一篇专门探讨的文章,但单纯笔杆子的力量还是不能和社会常规抗衡。
黎见卿是温和派,最终无奈停留在认识层面,但她发觉,方瑅灵是愿意直接去改变现状的人。
她仍不希望两人起冲突,上前劝解:“谈总,你们不用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
方瑅灵哼了声,仍朝着谈亦说:“你说我较真,希望日后,如果有人称呼谈总为‘方先生’,你也能这么宽容。”
黎见卿一怔,不禁有疑问:“为什么是方先生”
“卿卿。”
男人轻轻揽住黎见卿,拉远了她和谈亦与方瑅灵的距离,他微笑对妻子说:“既然采访结束,就不需要再提问了。”
方瑅灵先前是脱口而出,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举个例子。”
奇怪的是,那位陆总显然不关注她与谈亦之间,第一次见面,交集也寥寥,他却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但不言明。
方瑅灵不太喜欢这种被陌生人看穿的感觉,就像面对一个极深的湖泊,她是岸上的已知数,湖面下尽是未知。但她和谈亦没有任何超出限度的互动,因此不可能有破绽。
遂打消了内心的疑虑。
谈亦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也没因为她失言的那句“方先生”而批判她。
捐赠仪式结束后,黎见卿和丈夫离开会展中心。
坐在车上,她回想起之前的一幕:“你有看到吗,灵灵和谈总,好像很容易吵起来。”
他不甚在意:“我们不是也吵么?”
黎见卿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可以拿来作比较:“不一样,我们是夫妻,与其说吵,不如说像调情吧”她认真想了想,“但你不觉得,他们是真的在吵吗,总之有点怪怪的。”
得不到回应,她转过头:“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
“我在想,”男人声音淡淡,“嗯,以后多吵。”
下午,方瑅灵与谈亦回到恒策。
她在社媒上看到黎见卿发自己家猫的漂亮照片,默默地按赞。
机缘巧合成为朋友后,方瑅灵知道黎见卿很喜欢猫。
她曾经被问过:“灵灵,感觉你也蛮喜欢猫的,为什么没有自己养呢?很可爱的。”
“我不会养。”方瑅灵解释原因,“它们的寿命只有我的十分之一,我不想和一个我注定会失去它的生命建立联系——难道你没有这种担心吗?”
方瑅灵从小到大只养过一只狐狸,后来它意外去世了。她这辈子都不想重复那种失去的感觉。
“可能我们不太一样。”黎见卿尝试分析,“我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所以只要拥有就觉得弥足珍贵。但是你从小就拥有一切,所以会更不想失去。”
谈亦晚上有应酬,回来后就进了办公室内的卧室休息。
谈家的佣人送来他干净的衬衫,方瑅灵拎着纸袋,敲门走进去:“谈总,你的衣服,我放在衣柜里。”
谈亦没有睡床,只是坐在沙发上假寐,手边还摆着一文件。
房间里光线很暗,方瑅灵走到他身前:“我也好困,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她自顾自地坐到了他身边。
方瑅灵有倦意,但又睡不着,闭上眼睛,因为四周很安静,能听到自己和谈亦浅淡的呼吸声。
她同他说话:“今天我不小心说‘方先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谈亦嗯了声。方瑅灵在用“冠妻姓”来反讽。
她靠近他:“你不生气?”
“我不会因为一句假设的话生气。”谈亦不冷不热地说,“不过,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姓方的太太。”
方瑅灵辩称:“我都说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让你感受一下那种困境。”
她提到另外一个人:“那位传闻中的陆总,是你的朋友吗?”她直言,“我不喜欢这个人。”
“你们只见了一面。”
甚至没有任何交谈。
谈亦并不理解她的负面评价:“而且,他是你朋友的丈夫。”
“很多事情都是一种感觉。”方瑅灵锐评,“他不像好人。”
似乎这也是事实:“据说,见卿以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兄夺弟妻,这样为人兄长,怎么会是好人?”
谈亦不置可否:“你的分类方法就这么简单么?”
“简单,但有效。”
沙发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后,方瑅灵跨坐到了谈亦的腿上,低头看着他:“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看待你的?”
谈亦波澜不兴,就像突然坐到他身上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说说看。”
方瑅灵慎重地给出评价:“我觉得,你勉强还算是一个好人吧。”她附上依据,“你曾经还救过林朔呢。”
这件发生在十几年前,连谈亦自己都没有记得很清楚的事,再度被方瑅灵提起:“你对这件事好像念念不忘。”他敏锐地洞察到,“也是因此,你才选择我作为目标,对么。”
“对。”方瑅灵点头承认,“你救过他,在他心里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也许是。”谈亦指出她的漏洞,“但对林朔而言,我不会比林声更重要。”
另一段遥远的回忆随之浮现,方缇灵微愣:
当初在开学典礼,她甚至是先遇到了林朔的亲哥哥,再遇到的谈亦,为什么,她会这么明确地选择了后者?
她很快想清楚了理由:“他毕竟是林朔的亲哥,而且,他的一条腿还受伤了。因为我和林朔的个人恩怨,去打扰一个伤残人士,好像不太好。”
“原来我们的区别在于一条腿。”谈亦冷笑,“难为你考虑到这一点。”
热烫的气息落在方瑅灵的锁骨:“不能打扰他,所以就来打扰我了,对么?”
“这是你的优势。”
方瑅灵坐在他坚硬的腿部肌肉上,微微挪动,她转回之前的话题:“但我不是为了向你论证,我朋友的另一半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要说的是,”方瑅灵若有所思,“虽然他不是好人,但是,他在见卿面前会变好。”
谈亦并不关心:“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如果坏人可以变好。”
“我想知道——”方瑅灵望进谈亦的眼睛,“谈总有可能,会为了我变坏吗?”
微弱的光,勾出男人面庞冷峻深邃的轮廓,他回看着方瑅灵,似乎与她一样,正在穿过彼此的屏障,在对视时,往灵魂的更深处走去。
半晌,方瑅灵说:“但你会回我‘不可能’。”
“既然你已经知道。”谈亦嗓音沉沉,“还要问我么。”
“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性格和我很不一样。”方瑅灵状似无意地聊起,“她很会撒娇,这是我没有试过的,出于好奇,我就向她学了一点,想知道会是怎么样。”
她美好的脸庞慢慢地贴近谈亦,眼睫忽闪。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表情——非常做作,也非常可爱。由平时只会颐指气使的人来做,似乎更加可爱。
方瑅灵的嘴唇与谈亦似碰非碰,声音有柔软的质感,轻轻说:“亲亲我吧,哥哥 。”
静默片刻,谈亦掌住她的后脑,禁锢般的力量,将她压下来,含住她的唇舌。
第45章 氤氲“你只能投降了。”
公私混淆原是谈亦不喜欢的做法,但现在,一墙之隔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方瑅灵坐在他腿上和他接吻。
——是他纵容她留下来的。
方瑅灵的舌尖被他轻轻咬着。她以为自己说不出口的,因为只有小的时候会偶尔在长辈面前撒娇,但也不是这种甜甜蜜蜜的风格。
结果,很自然地就做到了。
接下来的吻也是如此,在与他亲近时,身体自然而然地发烫,为一切已知未知、将要发生的事。
和之前所有的举动都由一个强目的驱动有点不同。
谈亦单手捧着她的脸,深度契合地亲吻着她,她的长发垂落下来,如云如瀑,缠绕在他指尖。
方瑅灵今天穿的是职业装,衣服的质量和她本人一样娇贵,谈亦轻轻一扯,丝质衬衫的几颗纽扣崩开。
她抗议的音节消失在交缠的唇舌间,她觉得呼吸都快不属于自己了,随后,整个人也被他掌握在手心。
谈亦放开了她的舌头,抵着她湿漉漉的嘴唇说:“可能你的判断是错的。”
他拨开她的长发,热息经过她的脸颊,停在她的脖颈侧方,这是一个隐蔽的位置,她只要披散头发便能遮住。
带着湿痕的唇,落在薄白的皮肤上,随后,他咬住她的颈侧。
谈亦已经学会将痛意和兴奋感同时在她身体里调动起来,在这种复杂的感受里,她期待着更多。
他合拢掌心,声音低冷:“现在还觉得我‘勉强算好’么?”
方瑅灵吐出一个单字:“不”
被他的指腹碾过,方瑅灵微微发颤,谈亦看着她:“不管你从哪里学来这一套。”
软着声音叫他哥哥,要他亲她——要他无法拒绝她,要他交出自我的控制权。
“无论你还有多少虚假的东西拿到我面前。”他慢慢说,“我看到的都是你真实的那个部分。”
“是吗?”方瑅灵究问,“那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好或者坏?”
谈亦并没有回答。
率真直白的方瑅灵,或者带着假意靠近他的她,都有着独一份的执着,而无论是哪一个,他似乎都在放纵着她接近自己。
谈亦目光沉沉,落在她的唇上。
嫣红饱满的唇肉,含住咬住他的手指。但他想放进去别的。
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如果欲望失去节制,就会变得无限庞大。
方瑅灵柔软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他低声问了她一句什么。
方瑅灵耳朵发烫,轻轻点了下头。
“那么,”谈亦的手掌握着她的背脊,“背挺起来。”
方瑅灵逐渐变得像一张湿皱皱纸巾,每一丝纤维都浸润,脆弱不堪,被轻易碾碎。
当他的电话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时,太突兀,方瑅灵的神经明显紧了一紧,谈亦不由想,如果此刻里面是他,会是什么感受。
方瑅灵在边缘了,他没理电话,送她到高处,才从她的裙下抽出手。
他在铃声第二次响时才接起,按照定好的时间,司机和徐锐在楼下等着他。
“我都忘了你晚上还有事了。”方瑅灵平复了下喘息,“你该走了。”
她自己也是不上不下,想了想说:“要不然,让他们等你二十分钟。”她轻轻咬他的下巴,“然后谈总快一点结束?”
谈亦冷声反问:“你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么?”
时间不够,就意味着过程和结局都会潦潦草草。
方瑅灵已经享受过了,她没那么迫切:“那我不管你了,我休息一会,下班了还要和朋友去逛街。”
她的衣服都乱了,谈亦却是整整齐齐,她坐在他身上,比他高的视角,俯视着他:“反正,和老板上床也不是我的工作内容。”她的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那我就不用因此加班了。”
她正要从谈亦身上起来,却被他拽住,跌落回他的腿上。
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还硬着。
谈亦握着她的手腕,轻声说:“我没教过你,无论做什么,要处理好善后么?”
这是他工作中说过的话,竟然应用在这样的情形下。
方瑅灵反问:“那请问,谈总想要怎么样?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谈亦言简意赅:“帮我。”
仿佛有细细的电流经过她的皮肤,方瑅灵瞪着他:“你真麻烦。”明明刚才还湿润地和他亲过,现在口唇却干燥起来,“你要我怎么帮?”
方瑅灵穿着窄窄的一步裙,裙身的布料卷到腰际。
男人宽大的手揽在她的腰间。
在以前健身的过程中,教练要她在腿-间夹住水瓶,以此锻炼下肢。
她大腿的肌肉柔软而有韧劲,皮肤极其的细腻。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热水瓶烫伤。
显而易见,被她坐着的那个人,有比她强大得多的腿部和腰腹力量。
谈亦的身体向后靠着,而她脸都红了,有一半是气的:“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方瑅灵转过脸,在晃动中看到谈亦冷淡的表情,他注视着她,眼里有深沉的欲念:“你这样问我。”
他的声音有沁人的凉意,和身体的热度相反:“是我要你留下么,是我要你坐上来么,是我引起的这一切么,灵灵?”
是她引起的,庞大得超出理智界限的欲望。
方瑅灵无法回答,她也快被淹没了,只能咬着唇,忍住声音。
谈亦轻声说:“抱着我。”
方瑅灵转过身,扯着谈亦的领带,和他接吻。
最后,她的裙子脏了。
方瑅灵不懂,明明她没有实质参与,为什么也这么累,简直是舒出了一口气。
谈亦抽出纸巾,擦干净她。
再打横抱起她,将衣衫不整的人,抱到他的床上。
“你终于要走了?”
“嗯,你睡一会。”
方瑅灵控诉着他:“自私鬼。”
她本来都好了,谈亦又不和她做,非要再度拉她下水。他是衣冠楚楚转身去赴宴,她还难受着。
谈亦俯下身看她:“彼此。”
每次做完,她的眼睛里都会有清凌凌的水意,很幽美。
室内恒温,但见她的肩膀还裸-着,谈亦拉高被子,随手为她盖上。
方瑅灵躺着,望见他的喉结,不免心烦,把脸蒙起来:“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睡下后,谈亦换了衣服,离开房间。
晚上的饭局,林声也在。
这是谈亦回国后第一次和林声见面,他的腿比上次恢复了许多,态度一如往常——信任、友善。
但其实,旧的秩序已经发生了变化。
谈亦浅抿了一口酒,声色未动。
在陆微之离开时,谈亦有送他们夫妇一程。
天空阴沉,飘着细细密密的雨丝。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雨中。
他的妻子先回到车上,他和谈亦在距离车几步之遥的地方驻足。
其实今天,只是因为妻子有采访的任务,他才会陪着她出席仪式。
陆微之如今很少回来,出现时,受到许多关注,但维持着低调,也不在意因为自身的影响力造成的波动。
男人风度从容,与谈亦并肩立在雨中,开口说:“我老婆是记者,所以比较擅长提一些刁钻的问题,你应该不会介意。”
“不会。”谈亦神态自若,“黎记问出口是因为有疑惑,而有人没问出口,是因为不需要答案。”
心照不宣。
不过,谈亦也不在意被知情,转折问:“你今天回香港?”
“嗯。”陆微之淡应,“所以今晚的饭局,林声打电话过来邀请,我推掉了。”
他和
林声没有那么熟,但他知道谈亦与林声交好。
传统有朋友妻不可欺的观念,朋友的弟妻不例外。当然,陆微之向来无视这些道德律。
他不觉得谈亦道德更高尚,论淡漠本质两人无差。
但谈亦身在局中,要顾全的人和事很多。
不远处,车窗降下,黎见卿微微探出头:“你们说好了吗?下着雨诶。”
“她没什么耐心。”
望向妻子时,他周身的冷锐之意尽数收敛,气质宁静,和谈亦道别:“我先走了。”
*
谈亦参加的饭局是在周五晚,随后便是周末假期。
在非工作日,他和方瑅灵不会有见面,正好给双方冷静的空间。
周六晚,难得无事,他去往攀岩馆。
结束后已经很晚,他出了点汗,走进VIP专用更衣室,偌大的空间,包括浴室,都是专属私域。
谈亦摘下手表,随意放在洗手台。
他缓步走向淋浴间,花洒自动化控制,提前释水。
水的声音像它本身一样包容,吞没了很多其他的声音。
在他轻轻推开淋浴间门的同时,身后也出现一个巨大的推力。
谈亦不至于被完全推动,但也往前进了一步,还未脱下的衣服被热水自上而下的淋湿。
淋浴间的门关上,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
他的腰从后方被抱住,一具柔软的女性身躯贴上他的后背。
用贴来形容不太准确,她完全是撞上来的,谈亦闭着眼都能知道有胆子这么做的人是谁,他扯开她放在他腰间的手,回过身,声音冷肃:“方”
他的眼眶里还残留着刚才冲刷下来的热水,视物不清,朦朦胧胧地看见方瑅灵的身影。
热水也同时淋湿了她的衣服,润成薄薄的、半透明的一层,紧贴着皮肤与身体的线条。
她的长睫上挂着水珠,眉眼弯起来:“被我抓到了怎么办?”她故作危险地说,“你只能投降了。”
在他的诘问尚未完整说出口的时候,方瑅灵攀着他的肩膀,在蒸腾的热雾中吻上了他的唇。
第46章 高温水和蒸汽都是没有边界的。
方瑅灵的舌尖在谈亦的唇上舔舐了几下,软湿的触感,但他闭着唇,并没有立刻接受这个不明不白的吻。
他将方瑅灵从身上拉开,提醒她:“这里是男更衣室。”
虽然这是专享的一个独立空间,但首先要穿过公共区域。
方瑅灵很无所谓:“我知道。”
今天她和教练约了上攀岩课,教练临时有事,推迟到很晚,她来的时候,整个场馆都快要空了。
谈亦当时在岩壁的高处,方瑅灵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他背对着她,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
男人在向上攀时,隔着薄运动服,背阔肌呈现出倒三角的轮廓,肌理强健分明。他的握力和攀援能力极强,做高难度的动作也很稳,手臂的肌肉紧绷隆起。
方瑅灵便联想起他的手臂揽在她腰间、不允许她逃开的时刻。
她没有让谈亦发现,等他结束,走向更衣室,她才跟随着进来。
她进来的过程中有可能遇到其他男人,谈亦微微皱眉:“方大小姐,你是嫌自己的名声太好,想要被人告性-骚-扰吗?”
“既然你都叫我大小姐,就应该知道,”方瑅灵有恃无恐,“谁敢告我?”
她提前请保洁确定了公共区没有其他人在,一路无阻。
方瑅灵抬起脸,再度靠近谈亦:“如果是谈总想告我,那你就去吧。”她抬腿,膝盖顶在他的腰下,绕着小小的圈,“但在法庭上,你要怎么说呢,因为被我-骚-扰,所以有反应了吗?”
方瑅灵湿水后的脸庞越发光艳,谈亦冷眼看着,身体却逐渐热起来。
反应起始于她从背后抱住他的那一刻。
在淋浴喷头下,他的衣裤湿润贴身,一切的痕迹都无所隐藏。
场馆里暖气充足,方瑅灵穿着夏天的运动风格分体短裙,还没来得及换就淋湿了。内衣很薄,透出颜色。
整间浴室聚集着水汽,变得朦胧暧昧。
水和蒸汽都是没有边界的。
但谈亦的理智尚未模糊不清,他压着气息:“出去。这里不是适合的地方。”
其实,何止是地方呢?连人都是错的。
方瑅灵却用湿淋淋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拉拽着,放到她的心口。
在办公室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她知道回国以后谈亦的理智占据着上风,但她不希望他止步于此。
“你不觉得它很漂亮吗?”她语气矜傲,竟完全没有引诱的感觉,是一种恩准的口吻,“不是谁都有资格碰它、揉它的——目前只有你。”
“你不想吗?”
热水持续不断地淋下来,像他们的身边下了一场高温的雨。异常的极端天气预示着失序。
几滴热水溅到了谈亦眼中,有刺激感,他的眼睛却没有眨动。连微小的表情也做得到控制。
远离她和靠近她——近到所有的距离都消弭。
两种相反的欲-望无休止地纠缠着他。
方瑅灵的心脏在他的手下跳动着,他甚至想掌握她的心跳。
谈亦的手抬起来,拭去她睫毛上的水珠:“不走是么?”
拇指擦过她的眼皮,随后向下,指腹轻轻按着她的唇:“那么,”他给出最简单的指令,“自己喂给我。”
方瑅灵觉得谈亦这人很怪,在某些应该将理性让渡给纯粹的热情的时候,他却能在交锋中,以冷静的节奏主导一切。
她反过来怪他:“既然如此,刚才你就不应该推开我,乖乖地让我亲不就好了吗?”
她攀着他的肩膀,把唇送到他嘴边,舌尖一探出来,就被男人强势地勾缠住。
真像喂给他的某种甜美食物。
接吻本身就会消耗氧气,何况在这又湿又热的浴室,方瑅灵和他亲了好久,喘着分开。
谈亦注视着她,声线低平,他进一步说明:“不是嘴唇。”
方瑅灵一怔,身体像在被高温蒸煮:“你”
他居然想要她那样喂。
为了反抗他的压迫,她掐住他,按着他的喉结,给他造成窒息感:“故意的吧?”
“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婴儿。”方瑅灵斥责,“更何况,你这么高,我怎么可能喂得到?”
“除非”悦耳的音调拉长,“谈总,先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湿透的短衫褪下,方瑅灵踮起脚尖,而谈亦也在她的视线里,缓缓低下头。
在热润的水雾中,他的吻带着虎嗅蔷薇般、杂糅着轻柔与暴戾的矛盾。
谈亦的运动服在被水浸透后,紧紧贴在腹部肌肉上,壁垒分明的块状,窄窄的线条延伸到腰下。
他甚至来不及脱下湿衣服。
方瑅灵短短的裙子掀开,后背抵着光滑的瓷砖壁,一条腿被抬起来,地面上积着水,她单足站立,赤脚有些打滑。
但很快她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身体往上移,抵御下坠的支撑点完全变成了他,站立的腿足尖点地。
耳边全是水流的声音。掩盖了许多其他。
方瑅灵忍耐着的不满情绪的视线就钉在他脸上,他自然不会忽视,和动作的深重比起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水太烫了,温度要调低一点么?”
以方瑅灵锱铢必较的性格,她很少这么被动沉默。
他的手指按着她湿润的腰肉:“别让我滑出来。”
她咬着唇,指甲挠破他的皮肤,警告他:“你够了,不要太过分。”
怎么可能,他和她都要成为一体了,一毫一厘的间隙都不存在。
谈亦抵着她的额头:“我没有同你说过相同的话么?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灵灵?”
他的肌肉紧绷着,比攀岩的时候,更加充满了爆发力与美感。
热水淋在他的身上,所有的有液体在飞溅。
外面有隐隐约约的人走动的声音,可能是保洁,可能是其他会员。
更衣室的门是锁着的,方瑅灵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谈亦低低一喘,将她翻转过来,压住她的背。
他从后方亲吻着的颈侧、耳后。
他沉默而凶狠,方瑅灵叫停,反手要推开他,推力却全被化解,她气急败坏:“谈亦,我再也不会说你的好话了!”
谈亦咬着她的耳垂:“我并不好。”他低声说,“记住这一点,灵灵,轻敌不是个好习惯。”
否则,等她真正意识到,就会太晚了。
水滴顺着往下淌,地上一汪积水,谈亦又抱着她走到热水下,在她被淋湿而不得已闭上眼睛的时候,亲她吻她。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水声通过骨传导放大,那是一种全然沉浸的感受,好像和真实世界发生断联。唯一的连接就是谈亦。
她悬空地被他抱在怀里,也紧紧地回抱住他。
第47章 情人简单永远比复杂更鲜明。
在外面会有一种异于平常的刺-激,任一细微的感觉都放大,但意味着隐私的边界被侵-犯,方瑅灵忍着声音,谈亦也要收敛着动作,最终草草收场。
关上淋浴,他用浴巾包裹住湿身的方瑅灵,抱着她走到外间的更衣室。
经过热水熏蒸,她脸色潮红地靠在他怀里。
方瑅灵还在缓神的阶段,一动不想动,由谈亦为她擦干身体。
她没带更换的衣服进来,只好暂时穿谈亦的,宽大的T恤当成oversize的裙子。
离开攀岩馆,方瑅灵披着他的大衣,坐进汽车的副驾驶。
小腿光-裸,车内暖风徐徐,今天还没攀岩呢,体力就消耗了,她有点昏昏欲睡,靠着睡了过去。
其实她没有睡得很熟,但谈亦叫她名字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直到车辆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她转醒过来:“到了么?”
周围的景象很陌生,显然不是她公寓的停车场。
谈亦将她带回了他平时的住所。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谈亦总不能再送她回去,方瑅灵遂放心地问他:“你刚才叫我干嘛?”
谈亦单手掌着方向盘,倒车入库:“我还以为你打算装睡到底,当作完全听不见。”
她有这么明显么?
方瑅灵被拆穿后,也是不可能心虚的,她反而占据在高点,双臂环抱:“我只是在考验你,会把我送回到哪里。”
她不理谈亦,就是为了回避他要送她回家的可能性。
“考验?”谈亦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原来你是我的领导么,方助理?”
“我再说一遍,谈总,我是在你的公司实习,不是卖身给你了。”方瑅灵抬起手腕,指尖轻敲着表盘,“下班之后,我就不是你的助理了。”
周末,她和朋友出去喝下午茶,戴了一副精致的穿戴甲,本来要攀岩前摘掉的,最后却是在他玩深-捣的时候,抠着他的背肌,弄掉了几枚甲片。
她振振有词:“你当了我这么长久的领导,公平起见,下班了换我当当怎么了?”
谈亦评价:“胡搅蛮缠。”
方瑅灵存有疑问:“但你确定,要让我去你家?”
“你不是说我冷酷么?”
如果一和女伴做完,就直接送人回家,就更显得无情无义、风度全失了。
方瑅灵解开安全带:“那刚才在车上你叫我是为什么?”
谈亦扭转钥匙熄火:“我是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这么一说,方瑅灵真觉得肚子空空:“要的。”
谈亦开门下车:“晚了。”
“等会儿你点个外卖。”
方瑅灵跟着他,进到了电梯里。
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不断攀升,所处高度的骤然改变,给耳朵带来轻微的不适感。
方瑅灵只有上次和徐锐来过他家一次,还没有习惯,揉了揉耳朵:“你真古怪,怎么会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她现实地问,“要是火灾了怎么办?”
“楼顶有停机坪。”直升机会成为逃生的方式。
“真的吗?”方瑅灵好奇起来,“我要去看看。”
谈亦问:“你去做什么?”
近两百米高空,冷且风大,他无情地拒绝了她。
方瑅灵考虑说:“下次我要试试坐直升机,直接降落到你家。”
下次。
谈亦看向她:“你能预知以后的事么?”
方瑅灵强行拉住他的手:“谈总都带我回家了,不要告诉我,我仅仅只是你今天的客人。”
他掌心的水已经不复存在,但仍有微润的湿意,她说:“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可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和谈亦在回国后也建立起稳固的联系。虽然,每次做的时候好像都很沉浸,目的反而成了杂念。
方瑅灵进入了他家。
上次来还是为了公事,这次却是以真正入侵他私人领域的姿态。
而且听徐锐说过,谈亦独身住在超高层建筑,就是为了清净和不被打扰,他并不需要人服侍。
阿姨一周固定来一次,做清扫、整理的工作,连徐锐都很少能上来。
深夜,之前方瑅灵隔窗看到的空中花园中的绿意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城市夜景的霓虹灯光。
“我饿了。”她想了想说,“但我懒得点外卖,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谈亦也很少在家吃,但今天,阿姨正好过来补充了冰箱的食材。
方瑅灵打开了冰箱,目光搜寻着想吃的食物。
冰箱内食材丰富,包括A5级和牛、新鲜空运的海产品和白松露、鱼子酱之类的辅料。
谈亦并不饿,准备进房间换衣服:“你想吃什么,自己随意。”
方瑅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这些都是生的,我怎么吃?”
谈亦停下脚步:“那你不会,动手把它做熟么?”他回望她,“不说复杂的料理,牛排只需要简单煎一下。”
方瑅灵茫然地说:“不会。”她理直气壮,“我从来不进厨房的。”
方家光是厨师就有很多位,中西餐,精细分类到不同菜系。她当然不需要会做饭。
但她不相信谈亦比她强:“大少爷,难道你会?”
“从高中起就会了。”
谈亦以前在外面上学,独立生活能力很强,即使是在户外的简陋条件下,他也不会饿着自己。
方瑅灵顺口说起来:“林朔也可以。之前有一次,他带我出去露营,晚餐由他做,可非常的难吃。”
她不带感情色彩地提到林朔,描述起那天的黑暗料理,但谈亦没兴趣听,他径直朝房间走回去。
“诶,你就不管我了吗?”方瑅灵在背后叫他,“那我吃什么呀?”
她像是开启了自动跟随模式,谈亦前脚进房间,后脚她就进来了。
没问过他可不可以,就像是她自己的家。
谈亦背对着她,半抬着手,衣服脱了一半,露出窄而有力的腰。
但他如今没必要避讳她,继续脱下。
方瑅灵就这样看到了他的后背和前胸,分布着由她制造的抓痕。
方瑅灵走到赤着上身的谈亦面前,像个人机一样重复她的请求:“做饭给我吃。”
“快点,快点。”
在别人按照她的要求做之前,她会锲而不舍。
谈亦的情绪波动大致像一条直线,但有时候方瑅灵的缠人劲——床上床下都是,令人难以消受。
他无奈:“你连五分钟都等不了么?”
“你同意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谈亦面无表情,“我就当是在,善后。”
毕竟,先前在攀岩馆的浴室,他将她折腾得不轻。
方瑅灵又开始怀疑起他的厨艺:“你做的东西好吃吗?”
谈亦换上一件休闲的黑色长袖:“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来。”
“好吧。”她这才勉强说,“暂且相信你一下。”
谈亦回到厨房,从冰箱拿出牛肉,准备随意一点,煎给她吃。
“我不要吃这个。”方瑅灵要求颇多,“我想吃咖喱。”
“这里不是餐厅。”
“是你自己说你会做饭的。”方瑅灵挑衅地问他,“该不会难倒你吧,谈总?”
谈亦要她到客厅去等,但她偏不,坐在料理台上,
在他身边旁观,随时指挥着他。
“你应该加一点牛奶。”
“糖少放一点,我不要太甜了。”
谈亦扫了她一眼,其实对做饭一窍不通的方瑅灵才安静了下来。
方瑅灵习惯了看谈亦工作中的样子,看他做饭倒是破天荒头一回。男人视线微低,在飘散的食物香味和烟火气中,依然是成熟、英俊而冷清的感觉。
煎鸡腿肉的时候,油容易溅起,谈亦提醒她远离,但她只挪了挪,几滴热油喷到了她的手指。
他关掉了火。
方瑅灵轻啧:“好烫。”她忽然盯着他漂亮的唇形,抬起食指,径直伸过去,“帮我含一下。”
谈亦在床上有个习惯性动作,就是用指腹按压她的唇,或者手指插-进她的口腔。
方瑅灵之前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由自己来做,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的唇上,真有一点情/色的意味。
“正确的做法是冲凉水,我含没有用。”
方瑅灵用洗手液洗过手,谈亦说话时,会微微尝到她指尖上马鞭草的味道。
方瑅灵不会不知道一些小动作的含义,他注视着她,缓慢问:“你不想吃了,是么?”
方瑅灵的肚子适时地轻轻鸣叫起来,谈亦还是拿下了她的手。
她没有端端正正地坐到餐桌上吃,谈亦做好后,她拿了个勺子,直接盛了一口。
浓郁的酱汁浸润了黏糯的米饭,带着牛奶的顺滑甜香,煎过的鸡腿肉鲜嫩多汁。
方瑅灵连着吃了好几口后,她想起自己最近在健身,要控制碳水的摄入量,遂停止进食:“我吃饱了。”
她喝着柠檬汁漱口:“是好吃的,我可以给”
他打断她:“不需要评分。”
洗碗的工作由机器负责,方瑅灵坐在岛台上,双臂揽住谈亦的脖颈,在该强调的位置加重咬字:“那我‘下次’还能吃到吗?”
“嗯,看情况。”
“看情况?”方瑅灵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柔嫩的舌尖,将柠檬汁水酸涩又清新的味道传递给他,“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谈总不会再拒绝我了吗?”
方瑅灵直到,她的目的将要达到了,因此心情很好。
她向来走极端,心情糟糕的时候,给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但心情愉悦的时候,愿意对身边的人好。
谈亦握住方瑅灵的后颈,控制着她暂停亲吻:“只吃了一点东西。”他抵着她的额头说,“养这样一个情人,我总能养得起。”
从同意她继续在恒策留下开始,或许,他已经知道他们会走到这一步。他纵容着方瑅灵一步步走近。
只是情人的关系,就算再不适合,始终不会超出他可控的范围。
方瑅灵所牵涉的因素很复杂,但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完美的情人。
男性的欲-望是一件简单的事。
简单永远比复杂更鲜明。
反过来,方瑅灵也是如此看待他,他们最多能走到这一步。
“谁养谁呀,我养你还差不多。”她哼了一声,“你冰箱里的食材,有一部分就是从我家的超市采购的。”
一二线城市最知名的中高端超市品牌,正是方家旗下的产业。
她半真半假地说:“到时候,我给你一张无限额的终身购物卡,就当是包养费了哦。”
方瑅灵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中央岛台,下摆卷到大腿的根部,一双长腿悬空轻晃。
“你的衣服,我都能当裙子穿了。”她明知故问,“今晚我们要做什么?你带我回来,不只是因为风度吧?”
“除此之外。”谈亦低声回答她,“我不喜欢未完成的事。”
在淋浴间,他的感受不能说不好,但受到时间地点的限制,终究是潦草而不够尽兴。
美好的食物不应该被一口吞下。
“至于今晚。”
“灵灵。”他的目光幽静而晦暗:“把‘裙子’掀起来,然后——腿放到我的腰上。”
谈亦轻声喊她的名字,唤起她年轻、蓬勃的情-欲。
方瑅灵从手指尖开始,微微发麻。
第48章 交锋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
方瑅灵的腿从缠在谈亦的腰上,到落回地面,俯身趴在岛台。
大理石台面冰凉,但很快,他热烫的手掌揽抱住她,垫在她的小腹之下。
方瑅灵甚少进厨房,首次待这么长的时间,经历的竟然是和做饭无关的事。
一片狼藉,头脑昏昏。
被抱着,从厨房回到他卧室的床上。
每分钟都没有虚度。谈亦做到了极致,她在他家也不过参观了几处,自己的身体的隐秘,却被他尽数探寻。
有比喻说,人的身体像庙宇。方瑅灵就是一直精心供奉着的那一座。而现在却被他插-得这么厉害,击穿她承受力的底线。
谈亦也会轻柔地吻她。
方瑅灵在他这样的对待中感觉到,与在神坛上不同的,属于尘世的极致快乐。
谈亦并不急切,他慢且稳地推进,漫长夜晚的时间线。
之前她上他的床,他要她滚下来。此刻却是不允许她下来。
方瑅灵说不清哪一种让她更不满。但后者是她不可反抗的——他的手掌与胸膛,同样的热烫和沉重,压制在她身上,掌控着她的一切。
但她本性中的倔强总会不时显现出来,硬生生与他抗衡着,要他与她一起崩溃。
周日中午,方瑅灵醒来,入眼是陌生的冷色调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在谈亦的床上醒过来,尽管凌晨结束后,他们并没有抱在一起睡。
刚睡醒的脑袋有点迟钝,方瑅灵躺着发了一会儿怔,除了昨晚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还想到,不过半年之前,自己对感情还有绝对化的要求,只要真诚、坚定又长久的爱。
现在却主动进入了这样一段身体关系。
如果她和谈亦是正常的交往会怎么样?
这一假设,如同在沁凉的清早晨,洗了个冷水脸。
方瑅灵从困意中清醒过来,没有这种可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她和谈亦的性格,绝不会选择对方。
她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谈亦做事的风格雷厉风行,没想到待客之道也如此高效。
洗手台上摆放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套装,是她用惯的品牌。
她戴好发圈,丰盈的泡沫在脸颊上揉开。
浴室的门半开着,她低着头洗脸,门外似乎有动静:“谈亦,可以帮我拿包里的眼药水过来吗?”
谈亦从书房回到卧室,就听见方瑅灵在叫他的名字。
方瑅灵也不是很习惯,但人都留在他家了,还一直叫他谈总的话,显得像是什么角色扮演的恶趣味。
他打开她的小号托特包,随意翻了翻:“没有。”
“没有吗?我自己来找好了。”
方瑅灵洗完了脸走出来,发圈束在额际,露出光洁微湿的脸,肌肤透白发亮。
她拿着包一通乱翻,眼药水没找到,一个信封掉了出来。
封口未封好,里面装着的照片掉了出来,以及一些碎片。
谈亦拾起来,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这是你么。”
她穿着一条公主裙,站在家中花园的一片空地上,抱臂观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堆。
方瑅灵拿过照片,放在自己的脸旁边作对比:“不像吗?”
眉眼和轮廓都很相似,她长大后没怎么变。
“你知道烧的是什么吗?”她垂眸看着照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全是皮草。”
像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孩一样,方瑅灵原本拥有很多皮草的围脖与大衣,在冬天穿,漂亮又温暖。
但有一年,大人带着她和林朔到山里露营,在野外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狐狸,方瑅灵救下它,并带回了家。
狐狸聪明又通晓人性,方瑅灵悉心照料了它很长一段时间,和它的感情越来越好。
逐渐好转之后,小狐狸会用身体蹭她,在她回家时围着她转圈,舔她的手,躺在地上翻肚皮,撒娇讨她摸摸,只认她这个主人。
同龄的朋友家里养有很名贵的宠物猫狗,但方瑅灵觉得自己的小狐狸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可爱的动物。
但几个月后,方瑅灵带着小狐狸到山上玩,随行的佣人没有看管好,导致它被上山偷猎动物的附近村民抓走。
方瑅灵心急如焚,父母还为她发布了高价的悬赏,但找了一天一夜后,只来得及在村民家中找到狐狸的尸体残肢和一张待出卖的狐狸皮。
那人还炫耀性地拍下了活剥皮的视频。
方瑅灵只看了一眼视频,头脑嗡鸣,哭泣不止,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她怀着一种对自己也对他人的恨意,将家中所有的动物皮草一股脑地翻出来,准备扔弃。
家族聚餐,她看到亲戚中有戴着狐狸围脖的贵妇人,也站上前去,固执地说:“阿姨,请你摘下来。”
“你们都不准戴!”
她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幸运的是生在富贵之家,能使周围的人围着她转。
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注意避忌,不能都穿戴任何动物皮草,出现在方瑅灵面前。
也有有求于方家,愿意讨好和迁就的人,听说此事后,主动将自家的皮草送来由她处理。
一件件昂贵的动物皮草,在花园庭院的空地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价值难以估量。
方瑅灵令人点火,全部烧了。
起初,火焰一点点吞噬着这些动物因此而死去的漂亮皮毛,随后蔓延成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味道浓烈刺鼻,但方瑅灵并没有离开,一片火海仿佛是一场灾难,她站在前方,冷眼看着它燃烧。
林朔当时来到方家,远远地看到她。
橙红色的火光照在方瑅灵美丽的面孔上。
他几乎被震住,因为没想到这么决绝又倔强的神情,会出现在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孩脸上。
林朔是带新买的单反来和她玩,却不由自主地,用相机拍下了这第一张照片。
方瑅灵谈起往事:“自从小狐狸死了之后,我就不想再养任何宠物了,因为我不想再失去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避免去定义珍贵,避免去扩大那个范畴。
方瑅灵问面前的人:“你会觉得这算是伪善吗?”
谈亦看着方瑅灵,她的眼睛明澈,里面有像小动物一样纯粹执拗的神态:“不会。”他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禁区。”
不穿动物皮草这件事,方瑅灵被嘲讽过,她身上有着环保主义者的虚伪,她为什么不去保护鸡鸭鹅。但她很直白地回怼,她追求的从来不是政/治/正确,她就是护短又如何?
地上还散落着其他的照片碎片,谈亦注意到,上面有童年的她和林朔。
方瑅灵解释:“林朔把小时候合影的照片洗出来送我。”
照片的背后,还写明每一张拍摄的时间和事情。
但被她撕碎了。
谈亦并没有评判她的做法。
“没带滴眼液。”方瑅灵揉了揉眼部,“好干。”
“你可以先用我的。”
“好。”她提要求,“那你帮我滴。”
方瑅灵站在谈亦面前,俏生生地微抬起脸。
谈亦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睁开眼睛,看着我。”
午后的光线自然柔和,谈亦的面庞在她的瞳孔中放大。
他托住方瑅灵的下颌,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小的眼药水瓶,她的睫毛轻颤,像昨晚在他身-下动情时的状态。
蔷薇花瓣柔薄,但也很柔韧,无论如何被碾压,深红不曾破碎,瑰丽地绽开。
她娇气地喊着自己要撑破了,谈亦只平静地告诉她,人体没有这么脆弱。
“这不是吃下去了么,灵灵。”
眼药水落入她眸中,方瑅灵一抖,凉意扩散,她几乎要推开他:“你的眼药水怎么这么凉!”
她的眼球都要被冻住了。
如果谈亦平时滴的就是这种眼药水,难怪他总是十足的清醒。
她紧闭着眼睛,鼻子都皱起来,然后听见他很轻地笑了声。
方瑅灵扑到他身上,质问:“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谈亦这人,笑意不过转瞬即逝,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嗯,是很好笑。”
方瑅灵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谈亦给她另一只眼睛也滴了眼药水:“我下午要回公司。”
方瑅灵立刻声明:“我不加班。”
“没说你需要一起。”谈亦说,“你可以继续留在这,或者,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方瑅灵点点头:“送我回学校吧。”
*
在秋天的树叶落尽之后,城市的冬季来临。
谈亦将公与私分开,在恒策,他和她只是上司和下属,但不为人知的关系,在偶然的深夜里静默地延伸。
十二月,方瑅灵奶奶的寿辰在方家旗下的五星酒店举行。
因为她正在恒策实习,而且上一回,谈奶奶过寿,谈念邀请了她。
所以这一次,方家也发了回请的帖子。
收到时,谈念有些不确定:“哥哥不一定会来。”
方瑅灵也是这样的想法。
但在寿宴举办的那天,他和谈念一起出席了。
方瑅灵是方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儿,就算不喜社交,在需要的时刻,也要得体地走向台前。
她正在应酬其他宾客,视线远远地和谈亦触碰了一瞬,随即错开。
方老太太过寿,集团的多位高管会过来祝贺,蒋祈言作为方綦的得力助手,帮忙操持着这场宴会。
他站在方瑅灵的身边。
晚宴还有半小时开始,她转头问他:“咦,林朔来了吗?”
蒋祈言问了接待的工作人员,回她说:“没有。”
方瑅灵不太高兴:“他如果迟到的话,干脆不要来了。”
她是无所谓林朔来不来,但方家的两位老人都还蛮重视他。
蒋祈言轻声启唇:“他是你今天希望看到的人么?”
“嗯?”方瑅灵不解,“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没什么。”
蒋祈言沉默。
在方瑅灵抬眼望向谈亦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因此他知道,也许今天她希望看到那个人,已经来了。
蒋祈言递给她一个丝绒盒:“回礼。”
方瑅灵打开,是一对色泽浓郁的红宝石耳坠,因为来自蒋祈言,她有点惊讶:“我可没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这是他去香港出差时,在苏富比拍下的。
他微笑:“但你不觉得,它和你今天的礼服很配么?”他宽慰她,“放心,我不至于大出血。”
方瑅灵想想也是,虽然她没问过父亲给蒋祈言开多少年薪,但他已经进入公司的管理层,应该不会缺钱。
“那我收下啦。”方瑅灵笑着说,“以后我们就继续这么互相送礼物,是吧?”
蒋祈言提出:“我帮你戴上?”
方瑅灵犹豫了下:“好。”
她侧身向蒋祈言,将长发拢到另一侧肩膀。
距离很近,蒋祈言的呼吸节奏也没有乱。
他拿起一枚耳坠,低下眼眸,轻轻捏住方瑅灵洁白的耳垂,耳针缓缓穿过她耳垂上的孔眼。
华奢的会场,光鲜亮丽的来客如过江之鲫,但能成为焦点的人并不多。
方瑅灵就是其中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此刻的她与他,也会落入某个人眼中。
第49章 怀疑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
蒋祈言为她佩戴好两枚耳坠。
耳朵的温度会比手指的温度低,他的指尖离开她的耳垂时,微微发凉。
方瑅灵有点困倦,蒋祈言看出来便说:“你要回楼上的套房休息一会吗?”他声音稳定地说,“这里可以交给我。”
“不用。”她摇摇头。
林朔在这时到场,他第一时间走向方瑅灵,她见到了这位未婚夫,也朝他走去。
蒋祈言留在原地,跟负责人员确定宴会的流程。
方瑅灵不太需要佩戴繁复的首饰,今天的红宝石耳坠是点睛之笔。
林朔一眼注意到,赞美了句:“耳环很漂亮。”
“我觉得也不错。”方瑅灵没隐瞒他,“是祈言送我的。”
闻言,林朔的唇角翘了翘,很轻地说:“是么?”
方瑅灵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这位少爷很熟悉,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但这是他有点不高兴时的表达。
“你该不会吃醋吧?”方瑅灵觉得好笑,“蒋祈言又不喜欢我。”
林朔不是怀疑蒋祈言的意思,但他不免好奇:“你这么笃定?”
方瑅灵理由充分:“因为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说过呀。也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他对我好,就是对朋友或者对妹妹那种吧。”她举例子,“比如你对谈念。”
在方瑅灵眼中,暗恋是个伪命题。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因为隐忍,导致错过自己喜欢的人。
蒋祈言是个实干的行动派,他沉默一时可以,怎么可能沉默这么多年。
林朔提出:“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身份差异?”
“这和身份地位没关系——爱是一种态度。”方瑅灵明确地说,“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你和你喜欢的人最适配,那还指望别人会相信,你们在一起能幸福吗?”
她想了想说:“我要是单恋一个人,不管是追求还是强迫,我都会表达出来,反正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她不是大小姐,是个穷女孩,而对方是有钱少爷——这种在电视剧集里常见的阶级差设定。
方瑅灵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其实不特指谁,但脑中晃过一张冷冰冰的脸。
幸好,她不会单恋那个人。
林朔却以为她在说他:“如果回到学校的话,灵灵会来追我吗?”
“别做梦了。”方瑅灵嘴角抽动,“很多人追你,不差我一个。”
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出实话:“回到以前,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林朔没当真,“我会追你——就算你不喜欢我。”
方瑅灵没再说话。
她抬起眼,望见了楼梯上的方綦和钟苑宁。
钟苑宁穿着长裙和高跟鞋,走路不方便,方綦先下一级台阶,侧过身,将手递给妻子。
钟苑宁慢慢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两人相携,缓步走下来。
岁月没有在父母身上留下凿刻的痕迹,他们还是如此相称。
方瑅灵扬起笑:“走吧,我们去见奶奶。”
方瑅灵拉着林朔到方老太太那里时,她正在和谈亦说着话,身边围了不少的人。
上次方瑅灵给谈奶奶送了重礼,而谈亦给方老太太准备的礼物是一座翡翠玉雕的古董,可谓价值连城。
不过据传,明年恒策和方家会有合作,礼物也属于商业往来的形式之一,倒不显得突兀。
“灵灵,你过来。”方奶奶招呼两人过去,“刚才我还在问你的老板,你在恒策工作得怎么样,乖不乖呀?”
方家和谈家的交集并不算很多,但谈亦亲自出席,方老太太无论如何是要重视他的。
“然后呢?”方瑅灵挽住奶奶的手臂,看向谈亦,“谈总说我什么了?有没有坏话?”
“我说,”谈亦平静地回视她,“乖。”
他只是沿用了方老太太的用词,答案像是给老人家面子。
方瑅灵心轻轻跳动了下。
谈亦不爱说好话,即使是在床上。只有极偶尔的特殊时刻,她因他的强制和命令而汗湿脱力之后,他会在深度的联结中,亲吻着哄她一句。
她的手还被林朔牵着,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因为我的工作表现的确很好。”
方瑅灵送上给奶奶的生日贺礼。
方奶奶表示喜欢,但转折说:“前几天,佣人在家里找到了你小时候画的画。”她拿出一幅装裱起来的儿童画作,“这是一份无价的礼物。”
这是方瑅灵小时候画的,很普通的全家福。
除了家人以外,画上的公主和王子,就是她和林朔。
方老太太笑着打量这对长大后的青梅竹马:“确实如此呀。”
方瑅灵有点尴尬:“奶奶,快收起来,好幼稚。”
谈亦扫了一眼那幅画,小女孩的笔触虽然稚嫩,但她要表达的感情却很鲜明。
画上没有一笔多余,全是方瑅灵在乎的人。
她很在乎林朔,至少曾经如此。这是个已知的事实,谈亦并不意外。
谈亦身在永远会被他人小心观察脸色的位置,但与此同时,他对周围的变化和异常也非常地敏锐,即使是很幽微的细节。
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老太太和方瑅灵身上时,谈亦注意到,在王子公主的比喻出来时,平时向来滴水不漏的蒋祈言,脸色阴沉了一点。
他似乎并不喜欢方瑅灵和林朔亲近。
蒋祈言离开喧闹的中心。
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是方瑅灵的堂哥:“祈言,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方竣上个月和另一位富家子弟,为了争女人飙车斗气,大打出手。
最后事情由蒋祈言代方綦出面,帮他摆平的。方竣便知道他办事稳重又高效,深得伯父信任。
方竣是方綦的弟弟在外面乱搞生下的孩子,在家族里的地位很边缘,偏偏又嚣张跋扈,酷爱惹祸,蒋祈言对这类纨绔子弟无感,简单应付了事。
却在上洗手间时,又听到了方竣的声音。
方竣在门口巧遇谈亦,态度恭敬地与之搭话:“谈总,是您”
谈亦微微点了个头。
方竣离开后,洗手间变得空旷安静。
谈亦在大理石台前洗手,镜中显示,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蒋祈言打开了水龙头:“我比较好奇,谈总会有看不起的某一类人么?”
蒋祈言和谈亦只在公事上有过几次交集,但当对话在私下发生时,似乎不需要客套和矫饰,他们能立刻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谈亦淡声说:“我不会高看或者低看谁,绝大多数人,在我眼里没有差别。”
“良好的教养,会使上位者不流露出轻视。”蒋祈言说,“但有的时候,人的高傲是无意识的。”
谈亦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湿润:“在方家,和你交集最多的不是方竣。”
他没有避讳谈起方瑅灵的名字:“你指的是她么?”
“但她不一样。”蒋祈言说,“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他的视线和谈亦在镜面中交汇:“谈总也这么认为么?”
谈亦目光沉静,并无惊讶。
在远观到他为方瑅灵戴上耳坠时,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蒋祈言微笑:“是我冒昧了,谈总。”他礼貌地一颔首,“抱歉。”
他主动退离。
谈亦不会在意和方瑅灵的关系被人发现,何况,蒋祈言是聪明人,既来与他隐晦地说这一番话,就必然会保守这个秘密。
人类的本能中有慕强的成分,方竣这样的富家子遇到他,也会不自觉地放低姿态恭维。
但蒋祈言在谈亦面前,却是完全地不卑不亢,他的胆识和城府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拟。
谈亦联想到,前半年方家的集团,有几个非常激进的商业决策,便是由蒋祈言这股新鲜血液作出的。
他做事风格稳健中又很冒进。但因为眼光准,最后总能在高风险中达成高收益。
谈亦回想起蒋祈言在方瑅灵面前的神态。
似乎,这是一位——只对她谦卑的野心家。
*
谈亦回到宴会厅,服务生为他送上一份伴手礼。
在礼盒中,安静地躺着一张房卡。
房卡属于酒店四十七层的房间。
方瑅灵在房间内等待着他。
开门后,见到他的身影,方瑅灵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
门在谈亦的身后关合:“就算我不来,方小姐也有一百种方式找我。”
他对蒋祈言这号人物存有一些疑虑,而方瑅灵耳垂上的红宝石很显眼,他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上面。
方瑅灵注意到,便问:“好看吗?”
谈亦评价:“一般。”
“谈总的眼光很高呢。”方瑅灵身体向前倾,靠进他的怀里,“那我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有珠宝的点缀与否,她都美丽夺目。
谈亦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他没有回答。
方瑅灵感觉到,佩戴了一整晚,右耳的耳坠有些摇摇欲坠:“你帮我戴好吧。”
受到重力的牵引,她的耳垂有些发红,谈亦抬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耳垂,动作却是为她取下了耳坠。
他轻轻捏了下发红的孔眼。
方瑅灵正疑惑:“你干嘛”
下一秒,谈亦低下头,咬住了她的耳垂。
第50章 不悦朝河流中心走去。
麻与痒从耳朵处扩散开。
方瑅灵本能地侧首抬肩,想要避开。
“别躲。”
她的耳朵比较敏感,而有时候谈亦喜欢边抽查边吻她的耳朵。
谈亦揽着她的腰:“你不像是会在乎别人意见的人。”他将她的耳垂咬在齿间磨,“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喜欢么?”
“我还,蛮喜欢的——很有心,很适合我。”
在她回答喜欢那枚耳坠的同时,谈亦加重了咬合的力,方瑅灵嘶了声:“你干脆把我耳朵咬下来算了。”
谈亦的唇移开。
她的耳垂被他咬得发红,印着浅浅的齿痕,比较起来,孔眼那点微红就不明显了。
他的手仍掌在她的腰后,两人维持着相贴的姿势。
谈亦很少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因此,他甚至对每一个痕迹的位置有印象。
他低头时,在方瑅灵的颈侧后方,看到一枚很淡的吻痕。
有长发与遮瑕膏的双重遮盖,在普通的社交距离根本看不到,除非像他此时一样,如此近地拥抱她。
比如,蒋祈言为她戴上耳坠时的视角。
谈亦为她摘下了另一边的耳坠。
“你怎么都摘了?”方瑅灵奇怪地问,“你要没收吗?”
“你的耳朵需要休息一下。”谈亦说。
“我不会擅自拿走你的东西。”他微顿,“除非,我已经给了你更好的选择。”
两枚红色宝石拢在掌心。
“哦。”方瑅灵欲言又止,“我以为你和林朔一样”
谈亦问:“什么?”
方瑅灵吐露出两个字:“吃醋。”她耸了耸肩,“不过这也只是男人无聊的占有欲作祟。”
他目光深晦:“那你觉得,我们一样么?”
“我怎么会知道。”方瑅灵看了他一会,“你应该没这么无聊。”
但奇怪的是,她会向林朔解释清楚,避免无谓的误会。但对于谈亦,她偏不想说清楚,反而宁愿误会加深,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但谈亦觉得,他一定是太无聊,才会在这里,陪一个与妹妹相同年纪的小女生玩偷情游戏。
“要我上来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一定要有什么事吗?”方瑅灵半真半假,“想亲你,算不算?”
谈亦凝视着她:“嗯,所以方小姐的意思是,在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就得召之即来?”
方瑅灵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成全了她小小的报复心理。
对视间,谈亦低下头,两人开始接吻。
亲吻似乎变成一个越来越熟稔的动作。
谈亦握着她的后颈,手掌承着她头部的重量,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他咬过的耳朵。
在宴会厅里收到那张房卡时,他未必没有察觉她小小的报复心理。林朔背叛她,她便在有他的场合奉还回去。
但这也无伤大雅。
再加上,他今天注意到蒋祈言的不妥,后者和方瑅灵走得近,他想侧面看看她的态度。
谈亦还是成全了她。
他们就站在房门的位置,外面走廊的微小动静会传进来。
方瑅灵忽然听见侍应生说:“小林总,这边。”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有来电,好在她关掉了声音,它在床铺上不停地震动。
好像是林朔。他是上来找她的吗?但她没有告诉过他房间号。
这不在方瑅灵设计的范围内。因为这异常的风险因素,她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谈亦同样听到了廊道的声音,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仍旧缓而深地吻着她。
方瑅灵的后颈在他掌中,他没有允许她退后,她就离不开。
谈亦的强势风格,就像船在夜晚的海面上航行时,远远望见的冰山一角,看似隐晦,但要真正碰撞才会发现,它完整的实体坚固又庞大。
方瑅灵在加速的心跳中和他接吻。
直到这个吻在完成时态终止。
“很紧张?”谈亦揉了下她的耳垂,“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看着她浓密睫毛下的琥珀瞳孔,低沉稳定地告知她:“在越是内心紧张的时刻,越要保持镇定。”
林朔似乎进了旁边的房间。
“我才不紧张。”方瑅灵拒不承认,“这是他欠我的。”
谈亦不置可否,从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一个U盘,和耳饰一同归还给她:“你落在房间里的。”
“我说怎么找不到了,这几天忙得头晕。”方瑅灵晃了晃U盘,“谢谢,你拯救了我下周一的pre。”
谈亦走入房间:“你今天和多少人说了谢谢?”
他上来找她,但两人肯定也不会在这里发生什么。
“怎么了,我说谢谢还要有每日限额?”方瑅灵回想,“就你和祈言”
蒋祈言不过是送给了她一份稍显贵重的礼物,但这价值对林朔和谈亦来说也微不足道,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他:“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谈亦唇角冷然挑起,“因为可能你心里和他的关系比我近。”
“但我还是应该提醒你,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注意小心。”
果不其然,方瑅灵不认可地蹙眉:“他做了什么吗,你怎么不提醒我小心林朔?”
谈亦客观地评价:“林朔不是一个城府深,精于算计的人。”
方瑅灵觉得他有为林朔说话的嫌疑,于是更加抗拒:“谈总,请问你是以什么立场这么说的呢,林朔的兄长么?在和他的未婚妻暗度陈仓的时候?”她维护蒋祈言,“我不觉得混迹于商场的人有谁是简单的,可能是你像曾经的我一样,对他带有偏见。但他是一个我信任的朋友。”
谈亦并不打算说服她:“随你。”
他已经尽到了不应有的提醒义务,至于方瑅灵是否改变想法,不在他的责任范围。
说到底,这是方瑅灵的家事。
在最初,他甚至不愿意被她和林朔这趟浑水沾湿鞋。现在,他却在往河流的中心走去。
谈亦言尽于此。
已经快要十点钟,谈亦今晚还要和谈念一起回家,便离开了房间,回到宴会厅。
方瑅灵晚于他二十分钟,也从楼上下来。
宾客如云,倒没人特别注意到她和谈亦的行踪。
方瑅灵问了才知道,林朔饮酒后不太舒服,才回到楼上房间
休息,只不过正好她旁边那间空置而已。
蒋祈言来到她的身边:“戴久了不舒服么?”
她摘掉了耳坠,他连理由都为她找好了,方瑅灵点头:“有点。”
她不愿意怀疑朋友。尤其是,在曾经她对蒋祈言不好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在言语上报复她一句。
她补了句:“但我回家会放好的。”
蒋祈言微笑:“那就已经,很足够了。”
临走前,谈亦回身,远望了方瑅灵一眼。
她似有所感,抬起目光,和他相触。
今天奶奶寿宴的邀请函,由家族办公室负责发给谈亦。她没和他提起这件事,但在现场看到他的时候,她心里有点不知起源的高兴。
虽然今晚的结束点不算很愉快。
她不再深想,转身去和其他宾客作别。
和谈亦隔空对视的另一人是蒋祈言。
他微笑仍在,但与面对方瑅灵时的温和已然不同。
谈亦回到车上,自动屏蔽了活泼的妹妹在旁边闲言碎语的声音。
他收到房卡,上楼去找方瑅灵,沿途经过的摄像头全都关闭了,大概是她的授意。
但他很清楚,蒋祈言不会对这一切失察。
谈亦之所以上去,也是给蒋一个试探——如果后者想要促成“捉奸”的混乱场面,这是最好的时机。
但无事发生。蒋祈言最多是给林朔安排到了隔壁房间。
谈亦的推测得到印证。
谈亦坐在后座,回想起今晚的方瑅灵。
林朔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她身边,蒋祈言是徘徊在她身后的影子。
而他原以为,就算他和她有身体关系,在情感上,他仍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但事实上,他同时对他们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感到不悦【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