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接吻,就能堵住声音了。


    小区离大学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温砚跟谢不辞手牵手遛弯,顺路进学校里逛。


    十月初,校内的银杏树枝叶边沿已经泛黄,两侧路灯洒着微黄暖光,路上除了来往学生,还有不少手牵手,姿态亲密的情侣。


    舒适的温度会让人放松愉悦,沉甸甸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下,温砚感受到久违的放松。


    晚上八点多,校园内尤其是操场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温砚牵着谢不辞走过拐角,看着前面的操场,忽然想起来:“小墨跟我说过,说学校操场这儿卖的竹筒粽子很好吃,谢不辞,你想不想尝尝?”


    谢不辞目光落在温砚唇瓣上:“先不吃了。”


    温砚:“……不吃也不能接吻,现在可是在学校!就算要接吻,那也得等回家,洗漱完才能亲!”


    “刚刚出来,餐桌上,你说你吃撑了,我只是怕你撑到胃,没说是因为要接吻才不吃。”谢不辞面不改色:“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接吻,那我们可以早点回去。”


    温砚挑眉:“谢不辞,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不辞神情无辜:“故意什么?”


    温砚哼笑一声:“没什么,我不想接吻,今天不接吻,也不做,所以,想吃什么随便吃。”


    “……可以想。”


    温砚轻哼:“我可不是那种满脑子做。爱的人,我不想。”


    谢不辞安静几秒,声音低了些:“是我想,温砚,是我想接吻,想和你做。爱。”


    温砚牵着她到了校内竹筒粽子的小摊,买了两支,递给谢不辞一支:“想吧,不能干还不能想想了?”


    谢不辞捏着那支竹筒粽子,白糯香甜的糯米咬到嘴里,吃着像是苦的。


    以后,不嘴硬了。


    温砚觉得味道不错,在学校*里逛了会儿,回去时又买了两支,打算给孙何婷跟温纸墨捎一份。


    洛海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汇聚众多商圈,办公楼里的灯光从零点亮到零点,顶尖的教育资源、医疗设施、生活环境……那是一座极具活力,充斥着机遇与野心的城市,在那样的城市里,随遇而安和躺平,仿佛都成了一种罪过。


    温砚能习惯高压的学习,望着洛海辉煌灯火仿佛就能汲取动力。可跟谢不辞吹着晚风,闲适走在渝江街上,看着,闻着平淡的烟火人间,心中也不禁生出“这种生活也不错”的念头。


    拎着东西往家走,穿过校外的夜市小摊,温砚忍不住开口:“渝江也挺好的,退休以后在这儿养老也不错,每天吃完饭遛遛弯,运动运动,还能来跳广场舞。”


    ……就是谢不辞跳广场舞的样子,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坐在高楼大厦顶层,俯瞰繁华落海的谢不辞,怎么能跟带着村土气息吵吵嚷嚷的广场舞联系到一起呢?


    谢不辞应声:“好。”


    温砚笑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你知道什么是广场舞吗?见过广场舞怎么跳吗?能舍下洛海,来渝江这种小地方?”


    和洛海相比,渝江确确实实,也只能称一句小地方了。


    “渝江,洛海,平昌,哪里都一样,”谢不辞说:“只要你在,去哪里都可以。”


    “至于广场舞,我可以学。温砚,你喜欢的,想和我一起做的,即便我不会,也可以学。”


    温砚没有说话。


    普罗大众的世俗定义中,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开着笔记本工作的社畜,就是比广场上跳舞的“体面”。


    大众化、接地气的文化形式,不符合精英们追求的“小众独特”、“体面高雅”。普遍情况下人们只是带有偏见,但在网络上,这种声音呼啸而聚,将土、庸俗等标签贴在广场舞上攻击贬低,近乎一场轰轰烈烈的审美霸凌。


    像这样的歧视,不止在审美上,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性别歧视、职业歧视、教育歧视、贫富歧视……只要人还存在,歧视就不会停止消弭。


    扪心自问,温砚也难以摆脱这种歧视心理,即便她明白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可仍旧没办法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谢不辞从不在乎这些。


    路边摊吃饭,电动车上班,广场舞跳舞,谢不辞并非不知道刻板印象中,这些东西和谢不辞并不“相配”……实际上就连她,跟谢不辞,也从来都不相配。


    但谢不辞从不在意,发自内心,平静地,将一切看作平等。


    这是礼貌吗?不是。谢不辞只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贯彻履行的,向来都是自己认定的道理和规则。所以当初谢不辞会平等拒绝所有人的示好与靠近,现在又能平等地看待世人眼中高低错落的一切。


    谢不辞的世界很单纯,从前只有谢不辞自己,如今,多了一个她。


    她进入了谢不辞的世界,于是谢不辞开始接触包容,开始尝试融入温砚眼中的世界。


    她忍不住想,她难以放下谢不辞,她能真正喜欢上谢不辞,同样有谢不辞面对一切平等看待的原因。


    如果谢不辞一开始就看不起她,凭她那点可怜的,敏感的自尊心,她永远都不会真正敞开心扉接纳谢不辞。


    谢不辞如果是朵花,那花苞一定是冷漠古板,教科书般标准到有些无趣的,唯有拨开冰冷外壳,层层花瓣,才能看到内里灼热鲜艳的蕊。


    而她有幸能破开谢不辞的壳,被谢不辞接纳进她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谢不辞望着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你不说话,是因为我刚刚的话,哪里不对?”


    “不是,”温砚摇头,主动扣紧谢不辞的手指,轻晃两下,语气里带着笑意:“就是发现,虽然你经常满脑子满嘴做。爱接吻,但你其实,还挺单纯的。”


    谢不辞并不在意温砚前面说的那段,她准确提取到关键词:“你说过,你喜欢纯情的……单纯,是纯情的释义之一。”


    所以,温砚在说,喜欢她。


    温砚失笑,嗯嗯啊啊含糊:“嗯对对对,喜欢。”


    谢不辞:“温砚,说话含糊不清不好……你应该说得清楚些。”


    “清楚?多清楚?你说的也不算清楚嘛。”


    谢不辞扣紧她的手,语气重了些:“清楚些说,喜欢什么,喜欢谁,谁……喜欢谁。”


    “可是,突然不是很想说了,”温砚伸了个懒腰,朝谢不辞眨眼:“有点困了,我们快点回去睡觉吧。”


    谢不辞沉默两秒,慢吞吞哦了一声:“睡前可以做吗?不做,接吻也可以。不接吻,拥抱也可以……”


    温砚:“谢不辞,你跟别人谈生意也是这样,对方话都还没说,你就把底线一步步降下去,摆出来了?”


    “跟你不是生意,不是谈判,”谢不辞声音低了些:“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亦或是我在步步紧逼,要你退让妥协。”


    “真心话?”


    “……真心的,”谢不辞唇瓣轻抿,停顿两秒,继续接上:“可说出来,告诉你,是想要你心疼我,喜欢我,不舍得再丢下我。”


    她最低的底线并没有摆出来,她没问温砚会不会跟她睡在一起……当然要睡在一起,温砚当然应该跟她睡在一起,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不会改变,不需要给出选择,不需要询问。


    她没有给温砚这个选择,温砚也没有发现。


    因为喜欢她吧。


    因为温砚也喜欢她,默认会跟她睡在一起,温砚没想过跟她分开睡,所以温砚没发现。


    因为喜欢她。


    “诶。”


    温砚忽然开口:“我刚刚说,喜欢,是喜欢你。”


    “是温砚,喜欢,谢不辞。”


    “这句算清楚吗?”


    谢不辞倏然停下脚步,温砚往前走了半步才发现谢不辞停了,她回头看谢不辞,眸子里带了点近乎得意的笑:


    “怎么不走了?小机器人卡机了?”


    “你知道,你故意的,”谢不辞唇瓣动了动,跟温砚交握的手紧了又松:“你知道,得意,一句话就能轻易挑起我的情绪…你要负责,温砚,现在很想跟你接吻,但你不会同意。所以,可以拥抱吗?”


    温砚眨眼:“可现在还有好多人啊,不太好吧?”


    “拥抱不用打申请,随时可以。”谢不辞轻声问:“从前,你说过的……现在还作数吗?”


    温砚松开牵着她的手,稍稍张开双臂:“既然你记得,那就作数。”


    话音未落,谢不辞已经用力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温砚,脸颊埋进她颈侧。


    周围路人忍不住投来好奇目光,温砚没管那些人,只伸手在谢不辞后背缓缓轻拍:“谢不辞,我从前说的那些话,都算数。”


    喜欢是,爱也是。


    那些话都算数,谢不辞可以随意一点,放肆一点……不必像只被丢弃过的小猫,这样谨慎,小心翼翼。


    谢不辞呼吸轻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温砚不是第一次骗她,温砚的承诺只在温砚想时作数。或许当下的温砚真的想跟她结婚,想跟她拥有未来,可温砚说得对,人都是会变的。


    如果以后温砚发现她的目的,如果温砚不想留在她划定的囚笼,如果温砚想离开她,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她要做的事,会让温砚没办法再喜欢她。


    好在,好在她有能力留住温砚,哪怕温砚的承诺虚假,哪怕未来的温砚后悔,改变主意,哪怕未来的温砚不再喜欢她,她也能将温砚留在身边。


    一路磨磨唧唧,回到小区时已经九点多,回家时她们只拿了特产上楼,行李还在车后备箱。


    谢不辞给司机安排了酒店,司机在酒店随时待命,车则留在小区停车场,让谢不辞可以随时出行。


    她们先去车里拿了行李,才一起上楼。


    孙何婷跟温纸墨都还没睡,温纸墨在卧室学习,孙何婷则在打扫卫生,客厅的电视里放着婆媳剧,台词激烈。


    听见门响,孙何婷站直身子回头:“你俩出去这么久呢?这是什么?竹筒粽子?你晚上没吃饱呀?还买这个……”


    “消化差不多了,给你和小墨带的,吃吧,不占肚子,”温砚朝温纸墨卧室喊了一声:“小墨,给你带了竹筒粽子,你吃不吃?”


    没停几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卧室门被打开,温纸墨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出来:“吃吃吃!我吃!姐!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竹筒粽子啦?心灵感应是不是!”


    她下意识就想往温砚身上扑,谢不辞不动声色向前一步,恰好挡住温砚半个身子,温纸墨的扑势生生止住,改为抓住温砚手里的另一支竹筒粽子。


    她心里默默吐槽谢不辞的占有欲,脸上挂着笑,往沙发上坐:“谢谢姐,谢谢辞姐!”


    谢不辞看了温纸墨两秒,目光又重新落回温砚身上。


    心灵感应,她和温砚一定也有,不然当初在她要坠下去的前一秒,温砚的电话怎么能恰如其时打来?


    她和温砚的羁绊,比温砚跟温纸墨来得更深,她和温砚,才是命中注定要走到一起,永远在一起的。


    温砚把行李箱拉进卧室,拿了谢不辞的洗漱用品包,一转身出来,没忍住揉了下眼睛。


    谢不辞手里拿着扫把在扫地,温纸墨跟孙何婷跟在她旁边,满脸欲言又止,孙何婷脸上还带了点惶恐不安,几次伸手想把扫把拿回来,都被谢不辞躲开了。


    她们两个不敢上手抢扫把,温砚没什么顾忌,她大步走过去,把扫把从谢不辞手里夺过来,又将洗漱用品包塞进谢不辞怀里:“我来扫就行,你先去洗漱,抓紧啊,洗漱完咱们早点睡觉。”


    谢不辞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最后一句闭上嘴,点了下头,乖乖带着东西去洗漱了。


    扫把到了温砚手里,孙何婷终于敢抢,她把扫把夺过来,心有余悸舒口气,压低声音:“小辞这孩子也太轴了,她家那么有钱,在家里都没打扫过卫生吧?来咱家怎么还扫地……对了,你俩今天还睡一个屋?”


    温砚:“以前不就睡一个屋吗?没事儿,你们也早点休息,少熬夜,对身体不好。”


    趁谢不辞洗漱,温砚先回屋换了睡衣,等谢不辞洗漱完进来时,她正在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抬眼看谢不辞,下巴往床的方向抬了抬:“我把你睡衣拿出来了,其他衣服放衣柜里了。”


    谢不辞应了一声,没拿床上的睡衣,反倒去打开了衣柜。


    温砚几乎把行李箱腾空,她合上箱子其实:“你下次可别跟我妈抢家务活干,差点把她吓死。”


    “为什么?”谢不辞转头看过来,眉头轻皱:“做家务是勤奋表现,应该是加分项。”


    温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孙何婷对谢不辞的心态,那是感激怜爱里带着敬畏,对有钱人的敬畏。


    她换了个说辞:“在我妈眼里你是客人,客人来家里做客,当然不能做家务打扫卫生了。”


    谢不辞若有所思:“等我变成家人,就可以做家务了,对吗?”


    温砚无奈:“做家务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吗?”


    “我没有期待做家务,”谢不辞垂眸:“我只是,期待可以光明正大跟你成为家人,可以被你的家人接纳。”


    温砚一时失语。


    谢不辞沉默两秒,开口道歉:“……对不起,没有逼你的意思,不是讨要名分,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


    “你不想让家人知道,我会配合,我可以一直配合。”


    “会有那么一天的,”温砚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谢不辞,我保证,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谢不辞的声音轻到近乎气声:“……真的?”


    “真的。”温砚缠住她的指节:“我们拉钩,我保证,将来,一定会让我妈知道,让她接受,接受我们的关系,好吗?”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温砚凑过去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下,指尖戳着她两侧嘴角,向上轻抵:“好了,你看你,还说要被我家人接纳呢,刚刚我妹不就是想抱我一下吗?你还挡着她,那可是我妹,我妹的醋你也吃呢?”


    谢不辞面不改色,语出惊人:“妹妹喜欢姐姐的,也不是没有。”


    温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谢不辞,你真的想多了!”


    谢不辞伸手环住温砚的腰:“学校喜欢你的,跟你表白的,很多。”


    温砚挑眉:“哦?你怎么知道的?”


    谢不辞顿了顿,开口:“我猜的。”


    温砚问:“真话?”


    谢不辞权衡两秒,垂眸试探:“对不起……我想知道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她了解谢不辞的性格,谢不辞不查才奇怪呢,早就猜到的事此时确定,也没几分惊讶,温砚哼笑一声:“调查换成打听,你也挺会说话的嘛。”


    谢不辞斟酌:“因为怕你听到不舒服,不开心……对不起,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你要罚我吗?”


    温砚:“罚?好啊,罚你今晚睡觉的时候不能抱我。”


    “……”谢不辞用力抱紧温砚,埋首在她颈侧轻蹭:“太重了,这个惩罚太重了,温砚,换一个吧。”


    温砚:“哪有自己定惩罚的?不然你还想怎么罚?”


    谢不辞想了想:“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也偏僻,我在渝江市中心给你们买套大平层,好吗?”


    温砚:……几百万给她买套房子,这惩罚不比晚上不能抱着睡重得多?


    看温砚不说话,谢不辞继续开口,为温砚想好理由:“房子买在你名下,你可以跟你家人说工作赚了钱,所以换到市中心租房子住。”


    “不要,”温砚拒绝:“惩罚当然得我定,这个惩罚先攒着,以后我再想怎么罚。”


    利益捆绑策略再次失败,谢不辞有些失落,低低应了一声:“好……所以今晚,还可以抱着睡,对吧?”


    温砚拍拍她后背:“那好吧,今晚先抱着……撒手谢不辞,我也要去洗漱。”


    谢不辞不情不愿放了手,温砚溜出去洗漱,洗脸刷牙洗脚,全都洗完,温砚又忍不住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看了半晌。


    容貌保持良好,身材保持良好,昨天洗过澡,今天没出汗,身上还是干净清爽的。


    合格!


    心情愉悦回到卧室,看见谢不辞坐在床上,穿着件宽大的白T恤……大到一看就是她的。


    小时候她们很少买新衣服,穿的都是亲戚家小孩淘汰下来的旧衣服,偶尔孙何婷给她们买新衣服,也都是往大了买,买能让正在长个的她们穿上几年的衣服。


    短袖毛衣裤子都宽宽大大,腰上得缝改,裤子袖子得折了又折,压着线缝改,等个子长高了衣服小了,再把缝改的线拆了,又能接着穿。


    温砚后来买衣服,也总习惯买宽松的,谢不辞身上那T恤就是,她穿着都大,更别说谢不辞穿上。


    她进来锁上门,往床边走:“怎么不穿你自己的睡衣?还翻出来我这件?我这件太便宜了,用的也不是什么好布料,穿起来也不舒服……”


    谢不辞跪坐在床上没动,等温砚上来拿着手机靠坐在床头,才跪直跨坐到温砚腿上。


    温砚的话倏然停住,手指压过空荡荡布料的,按在谢不辞腰上,温砚的腿忍不住动了动,确定自己没感觉错。


    “谢不辞,你怎么内。衣都不穿?”


    谢不辞把温砚手里的手机丢到一边:“因为想勾。引你。”


    谢不辞的胳膊环住她脖颈,凑过来亲她唇角,温砚揽着她的腰往下摸:“今天才说过你单纯……”


    谢不辞趁她说话,亲进她嘴巴里。


    温砚稍稍仰头跟她接吻,亲到缺氧,谢不辞弓着身子,额头抵在她肩上,身体轻颤,下意识立起身子想躲。


    她忍得了痛,却耐不住爽。大腿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痉挛,指尖按进温砚肩膀,又颤抖着收起,将指甲藏进掌心,手掌抵着温砚肩膀,细碎声音断断续续从唇齿间溢出。


    温砚仰头,在她心口轻轻亲了下:“小点声,被我妈发现,咱俩可都要被赶出去。”


    如果温砚能被赶出去该有多好?最好哪里都容不下温砚,最好…最好温砚无处可去,只能到她身边,她就再也不用恐惧温砚的离开。


    谢不辞的眸子里氤氲着生理性的雾蒙泪光,她竭力忍住声音低头,唇瓣贴着温砚眉心,缓缓向下滑,擦过温砚鼻梁,落在唇瓣,喘息着呢喃:“和我接吻。”


    “接吻,就能堵住声音了。”


    第72章 那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温砚没跟谢不辞做太久,到十一点就结束,温砚去洗手漱口,抽了数张洗脸巾用饮用水打湿,回来准备给谢不辞擦。


    幸亏十月晚上不热,谢不辞出的也不是汗,不洗澡也不会难受。不然都洗漱完了,大晚上又跑去洗澡,难免容易引起孙何婷的怀疑。


    先脱了谢不辞身上那件T恤,把衣服丢到凳子上,温砚拿卫生纸擦完,再拿打湿的洗脸巾给谢不辞擦。


    看谢不辞懒洋洋躺在床上,温砚轻哼一声,拍了下她的腿:“能不能配合点,架上来。”


    谢不辞躺着不动,只脚尖稍稍抬起,踩在温砚跪着的膝盖上,眸子眯着:“没力气了。”


    温砚掐着尖摇两下:“什么都不穿也不知道害羞,还单纯,还纯情呢。”


    谢不辞拦都没拦,两手搭在小腹上,语气平淡:“你哪没看过。”


    极致的,唯一的亲密坦然,可以让温砚潜移默化中,把她当做最亲密最熟悉的人。


    谢不辞不动,温砚只能自力更生,勤勤恳恳给谢不辞擦干净,套上谢不辞带回来那套睡衣,再推着谢不辞滚进被子,关上灯,钻进去抱住她。


    不知道是不是晾在空气里太久,谢不辞身上有点凉,温砚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想起自己那件湿哒哒的T恤,温砚忍不住开口:“谢不辞,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弄湿自己衣服,所以才翻出来我的衣服穿?”


    谢不辞手掌搭在温砚腰间:“亲密感,归属感,情感投射共鸣……穿伴侣的衣服,可以让伴侣感受到被信任,被重视,被认可,被接纳。”


    温砚哦了一声,把她乱摸的手压在身侧圈住:“你研究的还挺多,赶紧睡觉。”


    那些情绪在看到谢不辞穿她衣服时有吗?好像有吧,但更多的还是,她也说不准确的纠结。


    谢不辞的衣服贵,不只贵在高定和名气……谢不辞常穿的衣服,布料舒适度确实不是她那些衣服能比的。穿惯了那么好的衣服,穿她那些便宜衣服时怎么可能舒服?


    谢不辞买衣服都是优先选择布料舒适度,从不会为了版型好看牺牲舒适度……也可能是谢不辞身材比例太好,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丑不了。


    毕竟当初平昌一中那臃肿的冬季校服,穿在谢不辞身上都像高定青春秀款,还有什么衣服能比校服丑?


    温砚努力控制自己停住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五点半,温砚准时被生物钟叫醒,谢不辞又恢复了惯用睡姿,八爪鱼似的圈着她,温砚迷迷糊糊睁眼看了谢不辞一会,脑袋往前凑了凑,抵住谢不辞额头,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这场回笼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温砚被敲门声惊醒,听见孙何婷拍着门喊她们名字。


    “小砚!小辞!快出来吃饭了!”


    温砚回了一声:“知道了妈!马上来!”


    听着门外的人走开,温砚才松口气,低头看谢不辞,见她已经睁眼。


    温砚拍拍她还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撒手,起来吃饭了。”


    谢不辞抱着没放,脑袋埋进温砚颈侧蹭来蹭去,温砚仰着头,按住她脑袋:“别蹭了,痒。”


    谢不辞仰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不情不愿松开温砚。


    温砚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感慨:“幸亏昨晚我记得锁门,不然我妈进来看到咱俩这么抱着睡,那真就完蛋了。”


    谢不辞问:“要是真的被发现,怎么办?”


    温砚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妈现在肯定接受不了,到时候场面应该会闹得很难看。不过你放心,你在我妈眼里是恩人,她肯定不会冲你撒火。”


    谢不辞帮了她们家那么多,孙何婷说什么也不可能冲着谢不辞说什么难听的话,到时候估计也是揪着她教育。


    谢不辞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温砚以为谢不辞问的是她准备怎么让孙何婷循序渐进接受,说出早就想过的答案:


    “其实她也就是怕我过得不好,觉得结了婚,有孩子才算生活有保障。平常让小墨跟她做思想工作,我也给她看点社会新闻,这种社会新闻太多了,看到就转给她,先打破动摇她那种认知,再让她明白哪怕我不结婚生子也能过得很好,最后慢慢让她知道同性恋不是病,是正常的,给她时间让她接受……”


    孙何婷的观念很传统,但她经历过婚姻的不幸,让她认清前面那些不算难,难的是最后一条,让孙何婷接受她跟谢不辞的关系。


    到时候只能先说跟谢不辞搭伙过日子,过个几年再慢慢试探着告诉孙何婷,潜移默化让她接受。


    需要很长时间,但却是最温和的一条路。反正她们也有得是时间,慢一点也没关系。


    谢不辞静静听温砚说完,缓缓嗯了一声。


    她其实想问的是如果提前被发现,温砚会不会真被赶出家门,赶出家门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不论什么节假日都只能跟她在一起……只她们两个在一起。


    温砚已经换好衣服,起来下床,抽走被子开始叠:“怎么还不换衣服?你要穿睡衣出去吃饭吗?”


    倒也不是不行,在家里穿睡衣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谢不辞的睡衣看起来,嗯,不太单纯。


    谢不辞躺着没动,手臂伸过去,指尖勾住温砚裤子布料:“温砚,你帮我换。”


    温砚麻利叠好了被子,俯身放到另一侧,顺手轻拍了下谢不辞的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知不知道?何况我现在没洗漱,帮你换衣服,也不能接吻不能做。”


    谢不辞神情无辜:“我只是很累,昨天肌肉痉挛有点痛,所以才想让你帮我换,不可以吗?”


    温砚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你俩还没起来呢?饭都给你俩舀上了,赶紧出来吃呀!一会儿都要凉了!”


    温砚放弃跟谢不辞争辩,快速扒了谢不辞的睡衣,给她换上衣服,把人捞下床。


    洗手漱口吃过早饭,温纸墨约了跟朋友一块逛商场,温砚帮孙何婷一块儿做家务。


    谢不辞被安排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看多久就回卧室处理工作去了,温砚忙着做家务顾不上她,她对电视剧又没兴趣,还不如处理工作。


    等温砚帮着做完家务,都快到上午吃饭点了,孙何婷把她推去休息,自己进了厨房做饭。


    温砚想着一上午没怎么跟谢不辞说话,是得赶紧去看看,进了卧室,看见谢不辞的电脑在桌子上摆着,桌子的抽屉,柜子都被打开,谢不辞正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个尘封几年的大纸盒子。


    同心结,两只玩偶,钥匙,谢不辞说过不想她卖掉的那条围巾……还有她从前的旧手机,跟谢不辞有关的点滴,都被封存在盒子里。


    温砚关上身后的门,原地驻足几秒,才抬脚走过去:“谢不辞,你怎么还乱刨东西呢?”


    谢不辞抬头看她,两指从上衣口袋里夹出一张饭卡:“不是说饭卡丢了?明明跟你的银行卡放在一起。”


    她知道温砚的银行卡放在哪,也见过温砚把钥匙藏在哪,本来拿了钥匙想给温砚塞张银行卡,没想到在温砚放银行卡的地方,翻出了这张饭卡。


    钥匙串上除了开抽屉的钥匙,还有其他钥匙,谢不辞在房间里找了找,很容易找到哪里上了锁,翻出这个纸盒。


    藏起来的秘密被发现,温砚脸皮有点发烫:“那可能是我没注意到吧。”


    “骗子,”谢不辞说:“你把钱藏的很好,会跟银行卡放在一起的,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饭卡,锁起来的纸箱,她们的回忆,在温砚心里,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谢不辞唇角轻轻翘起:“你明明搬家了,从平昌搬到渝江。房子里没多少以前的旧东西,连被子和枕头都换了新的……可这些东西,你也没有卖掉,没有丢掉。”


    温砚去年才搬到渝江,那时她们已经分开三年多,可温砚还是没能放下这些回忆。


    自始至终,温砚都没能放下过她。


    “为什么不卖?”谢不辞稍稍歪头看她,唇角的弧度没有落下去:“因为舍不得?因为你那几年,也没有放下我。”


    温砚想说只是因为这些东西好带,轻巧,只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好卖,只是因为涉及她们的秘密和感情,所以才被留了下来……


    可看着谢不辞微亮的双眸,那些口是心非的谎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忍着发烫的脸颊,佯装若无其事,闷声应一句:“嗯。”


    谢不辞起身,蹲久了忽然起来让她眼前发黑,没忍住晃了晃,下一刻就被扶住胳膊,谢不辞顺着温砚的方向,扑进她怀里,用力抱紧温砚。


    “……温砚,我很开心。”


    温砚本来记挂着房门没锁,想把谢不辞推开,听见谢不辞的喃喃,落在谢不辞腰上的手又推不下去了。


    迟疑两秒,她回抱谢不辞,在谢不辞后背轻拍。


    她确实没放下过谢不辞,恐怕这辈子都没法放下。当初是因为许镜心的阻挠选择离开,这一次,如果努力过后结果仍旧不尽人意,她或许还会选择分别。


    只不过上一次的离开,她以为是永别。这一次即便短暂分别,她也坚信未来一定会再见。


    谢不辞唇瓣擦着温砚颈侧,声音低低的:“当伴侣感受到爱意,渴望,眷恋,安全,快乐……情绪高涨时,会产生亲吻的想法。”


    “温砚,我现在很想亲你,你想亲我吗?”


    温砚稍稍退开,唇瓣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亲了。”


    谢不辞眸子轻颤一下:“太快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可以重来一次吗?”


    温砚哼笑一声,捧着谢不辞的脸,又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


    谢不辞仰着头追温砚推开的唇,被温砚按着脑袋稍稍推开。


    “好了,不能继续了,门都没锁。”


    谢不辞:“我去锁门。”


    温砚把她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拉下来:“大白天两个人钻一个屋还锁门,生怕我妈感觉不出来不对劲呢?”


    谢不辞抿唇:“你不要房子,我请一位保洁阿姨来吧,以后让保洁阿姨打扫家里的卫生。”


    这样温砚就不用帮忙做家务,一个上午都不理她。


    “然后让你妈妈去逛商场,打牌?跳广场舞也很好,或者你妈妈想开店吗?我盘一个店面给她。”


    这样温砚妈妈就不用天天在家,家里没人,她跟温砚想做什么,都可以。


    温砚:“……我妈都快五十了。”


    谢不辞:“许镜心也一样,不晚。”


    温砚回忆许镜心的容貌,如果不是谢不辞提到,她一直都觉得许镜心只有三十多岁,再想想孙何婷的样子,心中不免心酸。


    孙何婷跟许镜心明明近乎同岁,肉眼上的年龄却能差出将近二十年。


    金钱啊,连衰老都能延缓。


    “再说吧,到时候问问我妈的想法,她想的话,我手里的积蓄也够她去试试。”


    “我可以安排好一切。”


    温砚拒绝:“不用。”


    谢不辞皱眉:“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做?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会在乎,”温砚叹气:“就当是为我的自尊心买单,好吧?”


    为什么现在不愿意花谢不辞的钱了呢?是她变了?不喜欢钱了?不骗人不利用人了吗……但凡对方不是谢不辞,她或许都能不带心理负担,亲亲热热地应承下来,然后交出几句夸赞吧。


    可能现在没那么急迫的需要金钱,可能,人就是贪得无厌的生物,什么好处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想失去,从前得到了钱,现在又想要尊严。


    温砚靠在书桌边,转移话题:“你有工作能处理,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要不你处理工作,我在你旁边陪你学习?”


    这次回来,谢不辞连学习资料和笔记本电脑都没让她带,跟她约定假期期间要好好放松,不能学习。回来时一路谢不辞都盯得很紧,宁愿跟她四目相对硬盯,也不同意她拿手机学习。


    ……谈恋爱果然会荒废学习,从前高中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谢不辞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手指勾住温砚,提议:“出去约会吧。”


    不想在家里,在家没办法随时拥抱,不可以接吻,晚上做。爱还要藏着动静,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她不怕被发现,可如果被孙何婷发现,温砚应该会很生气。


    现在还不能被发现。


    温砚不知道谢不辞在想什么,她思索了一下:“出去约会?去哪里?看电影吃饭?还是去游乐场?”


    国庆期间去游乐场,基本就是人挤人,堪比几年前她们去游乐场跨年那次,也只能玩玩不好玩的,没人排队的项目了。


    谢不辞也回想起跨年那次的电影体验,以及跨年那天不能接吻的拥挤游乐场:“……不要。”


    电影院不能接吻,游乐场也不能接吻,摩天轮排不上座位,人挤人,到处都是人,很烦很吵,还不如跟温砚在家里抱着睡觉。


    她想和温砚去远一点的地方,最好一*连三五天都回不来……可温砚不会同意,温砚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见见家人,肯定不会同意跟她出去那么久。


    温砚看她陷入沉默,伸出手指轻点一下谢不辞眉心:“是不是想起来上次跨年了?”


    谢不辞闷闷嗯了一声。


    “当年你找人放烟花,那些保镖和助理是不是还被抓到局子里了?”


    谢不辞为自己发声:“钱给够了,他们是自愿的。”


    温砚没忍住笑:“钞能力是吧?还有游乐场那次,我射枪拿到的那个奖品,是不是被你扔了?”


    虽然挺丑的吧,但好歹也是花钱射到的战利品啊!


    谢不辞规范用词:“是丢了。”


    温砚:“扔掉跟弄丢可不一样,你到底是故意扔了还是无意弄丢的?”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温砚开口:“别骗人。”


    谢不辞:“……无意,扔了。”


    温砚挑眉:“你不止会替换用词,还挺会组合用词的。”


    谢不辞转移话题:“下午出去,我来安排行程,好吗?”


    温砚问:“你准备怎么安排?”


    谢不辞:“保持神秘,是惊喜。”


    谢不辞说要保持神秘,温砚就没再继续追问。


    谢不辞选约会行程,排除游乐场和电影院,应该是什么有情调的餐厅,市内景点,博物馆,海洋馆,艺术展馆,音乐会,歌剧话剧芭蕾舞剧……登山这种需要运动量的户外活动,谢不辞八成不会选。


    清新点就约手工,陶艺,浪漫点就去郊外看星星…既然是下午出去这条先pass掉,约会能去的地方基本上也就是这些。


    温纸墨中午没回来,孙何婷絮絮叨叨嘀咕温纸墨在外边吃饭不卫生,温砚把碗给洗了,才同孙何婷说她要跟谢不辞出去玩,晚上不在家吃饭。


    孙何婷不大乐意,嘟囔着外边的饭不健康不卫生,出去玩可以,饭最好还是回来吃。温砚三两句应付过去,拉着谢不辞出门。


    走下楼梯,温砚才问谢不辞:“你怎么还背了个书包?除手机以外还带什么了?”


    谢不辞摇头不语。


    温砚想不出来,嘀嘀咕咕:“搞得还挺神秘。”


    谢不辞没叫司机,直接开车带温砚去往目的地,开了半小时,一路开到国际会展中心附近,过了省博物馆,停在酒店门口。


    温砚看看不远处依稀能看见轮廓的省博物馆,又看看富丽堂皇的酒店门面:


    “……谢不辞,你认真的?不是说约会吗?哪有人大中午跑来酒店开房啊!”


    赤裸裸的白日宣淫!


    谢不辞面不改色:“是约会。”


    谢不辞带着书包开门下车,把车钥匙给泊车员,收好停车牌,温砚只好跟着下车,眼睁睁看着泊车员把车开走。


    谢不辞牵着温砚的手进了大堂,办好入住,往电梯方向走。


    “这里有户外花园,健身中心,室内室外泳池,酒廊,咖啡厅,茶室,水疗中心有按摩护理,桑拿蒸汽浴……附近还有酒店合作的高尔夫球场,你想去的话,也可以去那边玩。”


    其实还有小型图书馆,但谢不辞没说,她不想让温砚去。


    “晚饭可以去餐厅吃,餐厅种类很多,可以选定包间,可以让他们布置户外用餐场地,也可以点餐等送餐上门。”


    “休息,娱乐,用餐,这里是最节省时间的休闲度假地点……如果在洛海可以上邮轮,渝江没有,只能来这里。”


    温砚喃喃:“这一晚上得多少钱?”


    谢不辞问:“你想帮我管钱了吗?”


    温砚:“……不要。”


    近七十平的套房面积,推门进去就是一片花海,迷你吧摆着各种饮料酒水小甜品,豪华圆床上铺着花瓣,浅蓝色灯调,桌上摆着造型精致漂亮的香薰蜡烛。


    往右看,浴室里摆着宽敞的双人按摩浴缸,往前走,另一侧被遮挡的设施映入眼中,水床,摇动座椅,造型奇特的沙发……温砚还看到铜架上挂着束好的皮绳。


    脚步顿住,温砚下意识后退,后背轻撞进柔软怀抱。


    她扭头看向谢不辞:“那个,我们不在这儿过夜对吧?睡衣和内衣都没拿,洗漱用品也没拿,我不习惯用酒店的。”


    这么多东西她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用,又要裸考吗?什么都不懂很丢脸啊!


    谢不辞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依次从内拿出温砚说的东西,鼓囊囊的书包慢慢瘪下去。


    往外拿出浴巾时,温砚听见药片撞击药瓶的细碎声音,小药瓶被浴巾带出来,在铺着玫瑰花瓣的床上滚了几圈。


    温砚眼疾手快抓住药瓶:“……谢不辞,这是什么?”


    谢不辞动作顿了顿,把手里的书包放下,坐在床上,两手规规矩矩搭在大腿,一本正经回答:“这是药。”


    温砚:“我还不知道这是药吗?我是问你怎么还有这种药!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吃药吗?你居然还带过来了!”


    谢不辞慢吞吞开口:“可能是没注意,无意,夹带。这种药没有危害,只是助兴,有检测报告为证。你讨厌药,我不会让你吃,你不给我吃,我也不会吃,所以,别生气。”


    这是害怕她会生气,所以连下药,都只给自己下的谢不辞。


    温砚语气加重:“总之,药不要乱吃,谁也不能吃!”


    谢不辞哦了一声,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失落:“那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温砚:“谢不辞,你的约会安排就是做。爱啊?”


    “游乐场,电影院……只要有外人在场,就不能和你拥抱,那样的约会,不喜欢。”


    “可以不做,可以不接吻,”谢不辞垂下眸子,声音低了些:“只想可以和你随时拥抱……什么都不干,只拥抱就可以。”


    第73章 我就,把你关起来。


    拥抱。


    只是拥抱,就可以。


    谢不辞的选择有很多,可她对除温砚以外的任何活动都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家里有人,如果不是连接触都要小心翼翼,谢不辞不会想出门约会。在家跟温砚相处,比任何娱乐方式都更让她期待。


    温砚问:“认真的?只拥抱就可以?”


    谢不辞抬眸看她,仍旧是规规矩矩的坐姿,轻轻一点头:“真的。”


    温砚垂眸看她两秒,心软松口:“拥抱可以。”


    “接吻也可以。”


    “做。爱,也可以。”


    谢不辞的眸子一点一点睁大,看着让人很想亲一下,温砚忍住,伸手盖住谢不辞眼睛,轻轻一推:“但是吃药,不可以。”


    谢不辞很配合,顺着她没用力的力度倒在床上,她仰躺了两秒,伸手解开自己衣领往下的两粒扣子,露出脖颈与锁骨,而后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上,眸子看着温砚。


    “剩下的我脱,还是你来?”


    温砚:“……不要白日宣淫,我是说可以做但也不能现在做!”


    谢不辞:“……好,吧。”


    这个姿势说话实在太奇怪,温砚伸手把谢不辞拉起来:“你带药过来干什么?别说什么不小心夹带,说实话。”


    谢不辞被她拉起来,又故意撞进温砚怀里,顺势抱住温砚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口,老实回答:“上次喝药,你绑我,我在抖,在忍时,你的眼睛移不开……你喜欢看我那样,我看出来了。”


    温砚按住谢不辞脑袋把人推开,嘴硬:“……我没有,我那只是怕你出事,怕,怕你喝了那个药有什么危险的副作用!”


    谢不辞哦了一声,看着没信:“好的,谢谢你。药没有副作用,你喜欢看,我可以吃。”


    温砚:“……不能乱吃药!你把这五个字给我抄一百遍去!抄不完别想亲亲抱抱!”


    谢不辞:“……”


    温砚说抄不完不让亲亲抱抱,就真的不许她靠近,谢不辞木着脸跟前台打了电话,让人把纸笔送上来,坐到造型奇特的弯桌旁抄字。


    温砚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偷偷搜这家酒店,没找到订房的地方,却搜到了房间价格。


    看到价格时温砚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渝江只能算个二线城市,不是旅游城市,温砚知道国庆期间酒店价格会涨,却也没想到,价格居然能涨到一晚上三千!


    三千啊!那是三千!够几个月房租,够她以前一个月工资了!


    “谢不辞…谢不辞…谢不辞…你怎么这么败家?三千一晚上啊!三千!”


    谢不辞抄着不能乱吃药,心平气和回复:“钱给你,你又不收,在我手里就是会这样花。”


    温砚躺在床上,狠狠闭了闭眼。


    三千,三千,谢不辞一件衣服,一根笔而已,连一条围巾都比这贵,这就是谢不辞的消费……好!败!家!


    这酒店里的设施,房间里的东西,不全用一遍都觉得血亏!


    温砚睁开眼,猛坐起来,一寸寸扫过房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设施,挨个上网搜用法。


    不!能!亏!本!


    *


    酒店里做过一晚,谢不辞难得老实下来,裹得严严实实跟温砚回家,睡了两天素觉。


    第四天,谢不辞身上印子都还没消全,温砚又见她晚上拿手机偷偷订房间,被温砚按着取消了预定。


    她宁愿把设施买到家里,起码能多用几次,比酒店不知道便宜多少!


    黏黏糊糊过了六天,温砚跟谢不辞回到洛海,度过最后一晚荤觉,第二天一早又要开始各自的学习工作。


    照常吃完早饭,温砚拿钥匙下楼送谢不辞上班,到了楼下停车点,却见自己原本停电动车的地方,停着辆崭新的小电摩。


    驾驶座与后排座位相连的小电摩。


    “这谁的电摩,怎么停咱们停车的地方了?咱们的车子呢?”


    谢不辞默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温砚。


    温砚:“……”


    她看看谢不辞手里的钥匙,又看看那辆电摩,语气迟疑:“你新买的?上一辆不也刚买没多久吗?怎么突然换新的了?”


    谢不辞面不改色:“上一辆,被偷了。”


    温砚指指斜上方:“监控就在那。”


    这可是她精挑细选的停车位置,小偷都不敢在监控底下偷。


    “被助理偷走骑了,所以换了新的……”可能自己都编不下去了,谢不辞转移话题催促:“温砚,上班要迟到了,快走。”


    “你助理知道你这么给她甩黑锅吗?”温砚一边嘀咕一边拿钥匙,把电摩推出来。


    等谢不辞坐上来,贴着她抱住腰,温砚才明白谢不辞为什么要把电动车换成电摩。


    心下好笑,温砚叫了她一声:“怎么着,抱得舒服吗?”


    谢不辞脸颊埋在温砚后背,闷闷应了一声。


    把谢不辞一路送到公司,温砚把车子停在监控底下回家。


    那几天假日谢不辞贴得太紧,她荒废了几天学习,现在谢不辞重新开始工作,温砚总算又有了空余时间。


    进门回家后,她回到房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发了会儿呆。


    在跟谢不辞重逢前,不打算动用那张银行卡的情况下,继续读研读博跟直接就业相比,温砚原本更倾向于后者。


    考研对她来说不难,她原本准备大四先进大厂工作,亲身体验工作内容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读研读博……她从来都不喜欢学习,长年累月的学习,确实会消磨掉耐心,让人感到疲倦。


    继续学习,跟到职场打拼相比,温砚更期待后者……可她又遇到谢不辞了,她又和谢不辞重新,再一次,走到一起了。


    她又要重新面临几年间,想过无数次的那个问题。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和谢不辞拥有未来?


    从前的她有什么呢?她没有人脉,没有财富积累,当时甚至连学历都没有,她除了能吃苦,脑子不算笨,就只剩一张不错的,据说可以去娱乐圈闯荡的脸。


    依靠什么捷径获得成功,就容易被什么摧毁。


    她有自知之明,她没好看到能惊艳所有人,也没触动人心的演技……何况在娱乐圈想要毁掉一个人太过容易,许镜心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只需要把她是同性恋的事公之于众,她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


    不只是事业,同样包括后半生,这是一条绝对不能触碰的道路。


    创业?投资?做生意?别说她没有资本人脉,也没什么惊人的创造力和天赋,贸然闯进商圈,不用许镜心动手,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更遑论发展到足以和许镜心抗衡的地步。


    她最大的天赋就是能吃苦,能吃比别人更多的苦,扛住别人扛不住的高压……还有一个不算笨的脑子。


    学习,向上考,是她这种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想往上爬,最稳妥、最扎实的路径。


    可单单靠学习,要用多久,才能走到不必畏惧许镜心的地步呢?


    十年?十五年?二十年?


    她要不停歇地向前奔跑,跑过时间,烧着命似的学,或许十年十五年后,才能握住一线生机。


    那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可她要是停步原地,那条并不好走的路,也会迅速崩塌,直至真正无路可走。


    其实也没那么悲哀,尽管难走,那也同样是她想过的,犹豫过的,因为追求安逸而短暂放弃过的道路……重新回到这条路上,只要逼一逼自己,她同样能更快地掌握自己想要的人生。


    或许,这也是命运的推动,要她走向更好,更高的人生。


    上月中旬,温砚申请了直博。


    托谢不辞的福,有导师尽心帮助,温砚很轻易拿到两份专家推荐信。


    个人陈述、研究计划书,英语水平证明,发表论文,获奖证书专家推荐信……这些申请材料她早就准备过,只需要提交就可以。


    面试申请截止后的第二周,前两天,温砚收到了月中的面试通知,面试时间在一周后……温砚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谢不辞。


    直博后她肯定会陷进繁杂的课程学习,研究工作里,实验室和论文会填满她的生活,忙碌起来或许连休息时间都腾不出,更别提和谢不辞见面。


    谢不辞会支持吗?当然不可能,谢不辞恨不得上班时都把她拴在身上,怎么可能忍受她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偏激一点,说不定还会给她的面试创造点麻烦波折。


    该怎么说服谢不辞?这个问题在脑袋里转来转去,却怎么都想不出答案。


    温砚暂时没告诉谢不辞,打算先瞒着,起码瞒到面试结束,最好瞒到结果出来再告诉谢不辞。


    或许是做了隐瞒的事,温砚这些天对谢不辞态度放纵不少,她们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等到第二周面试结束,温砚才松了口气。


    面试结果一周后会公布,温砚其实心里觉得十拿九稳,但还是忍着没表露出什么情绪,怕露出马脚被谢不辞发现。


    学总不能不上,先把录取资格拿到手,到时候再想办法让谢不辞接受……听起来她好像那种渣女,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名气,地位,财富,都可以成为让许镜心投鼠忌器的武器。不想谢不辞独自努力支撑,她唯一能走的路,也只有学习。


    完成面试,也算结束一件大任务,温砚下午没继续学习,而是去市场买了不少食材,准备跟谢不辞一块儿涮个火锅。


    在家把食材处理好,看着时间差不多,她骑上电摩去把谢不辞接回来。


    今天的谢不辞兴致不高,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只抱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勒的温砚有点疼。


    停到小区楼下,温砚撑着车子拍拍谢不辞手臂,回头看她,唇瓣在谢不辞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看你一路上都不开心,这是怎么了?工作遇到麻烦事了?”


    谢不辞没有说话,松开抱着温砚的手臂,径自下车。


    温砚锁好车,主动走过去牵住谢不辞的手跟她一块儿往电梯处走:“让你不开心的事能说给我听吗?不想说也没关系……跟你说点开心的,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火锅?今天下午我买了食材,回去就能吃上了。”


    谢不辞盯着温砚和她交握的手,温砚牵上来时她本想甩开的,可是手好像不听使唤,被牵住之后,就做不出甩开温砚的事了。


    她怎么能甩开温砚呢?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甩开温砚……她恨不得跟温砚化成一团,可温砚从不会这么想。


    温砚总想离开她,总想和她保持距离,总是能保持,那令人讨厌的,冷静。


    要是感情可以分割就好了,把她源源不断溢出去的感情灌进温砚身体里,温砚是不是就也会爱她了?


    温砚口干舌燥说了一路,还挤干净了脑袋里为数不多的冷笑话,都没能把谢不辞逗笑,推门进家,等谢不辞进来,她把门关住锁上,终于听见谢不辞开口,说了下午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今天很开心。”


    温砚转身刚要开口,下一刻听清谢不辞说的,倏然僵在原地。


    “这么开心,是因为,去参加面试了?”


    温砚脑袋空了两秒,干巴巴说了句:“什么?”


    “你要和我装傻吗?”谢不辞站在她面前,手掌贴着温砚腰侧向后圈住,缓缓交叉收紧,稍稍仰头,唇瓣贴着温砚耳侧:“直博生,面试。”


    温砚:“……你怎么知道的?”


    谢不辞没有回答。


    温砚安静两秒,开口解释:“不是想瞒你,那时候只交了申请资料,初审还没过,都不知道能不能进面试,要是最后没进面,或者面试了没通过,那说出来多丢脸嘛……不过我本来准备今天告诉你的,今天刚面试结束,我还准备了火锅,我准备吃火锅的时候告诉你的。”


    谢不辞仍旧没有说话。


    不知道能不能进面试?凭温砚的履历,怎么可能初审就被刷下来?


    温砚明明,只是不想告诉她。


    不想告诉她,为什么?因为觉得她会阻挠?因为害怕她从中作梗?


    ……她确实想,她确实会。


    不只是因为许镜心,她同样不想温砚飞得太高……不想温砚飞得太高,飞到她难以抓住,不能掌控的地方。


    她想温砚就待在她身边,不要工作,最好连学也不要上,门也不要出,哪里都不要去,谁也不要见……她想温砚除了她以外,不要接触任何人。


    她想温砚能像她看温砚一样,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只在乎她……她想温砚睁开眼时,眼里只能看见她,闭上眼睛,脑袋里只能想她。


    她想温砚的心里,眼里,都只能容得下,看得见她一个。


    长久的沉默里,温砚也逐渐感受到不安,她主动回抱住谢不辞,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样冷凝的局面:“谢不辞……”


    “不要直博,”谢不辞打断温砚的话,语气很轻:“不可以离开我。”


    “没想离开你,”温砚轻拍她后背,放缓语气安抚:“谢不辞,我没想离开你,不然我可以申请其他大学的直博生不是吗?我没想离开你,不想和你异地,所以我选了洛大,留在洛海。”


    “只是会忙一点,到时候可能没时间送你上下班,但我们还能住在一起。虽然相处时间少一些,但我们还每天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面,依然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其实跟现在没什么差别……”


    “你骗人。”


    谢不辞轻声道:“到时候会很忙,你会顾不上我,晚上回来的很晚,哪怕在家,和我说话也会分心,就像从前一样……不要去读博,你会很累,学习生活很累,压力很大,温砚,我不想你那么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温砚,你不需要那么累。”


    她脸颊贴着温砚侧脸,轻轻蹭动:“温砚,只要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许镜心会放纵你跟我接触多久?谢不辞,我们虚岁已经二十四了,许镜心只有你一个继承人,她不会放任你跟我在一起太久,可能再过一年,两年,她……”


    “我说过,一切交给我,”谢不辞打断温砚的话,圈在温砚腰后的手臂逐渐收紧,语气加重:“一切交给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着,只需要每天在家,陪着我。”


    温砚:“可我不想等着,不想做那个永远只能等在原地的人……谢不辞,我也不想你那么累,不想所有关于未来的希望,全都压在你一个人肩上。”


    “我不觉得累。”


    “我不觉得累,温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觉得累……你能给我动力,见到你,我就不觉得累了。见不到你,我才会觉得痛苦难过,别让我那么难受,温砚。”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努力,你只要陪着我就好,所有麻烦,一切问题,我都会解决……你是不信任我吗?你是不相信我能做到吗?”


    “我相信,我信任,可……”


    谢不辞揽在温砚腰间的手抬起,按在温砚肩膀上,用力把温砚抵在门上:“可是什么?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你只要什么都不做!”


    这是这些日子里谢不辞第一次,用这样激烈的语气跟她说话,温砚后背抵着冰冷房门,想说的话一时被堵在喉咙,没能说出口。


    谢不辞按在温砚肩上的手轻轻颤抖着,她努力平复情绪,竭力控制着放缓声音,语气低下去:“对不起……就当是为了我,温砚,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妥协一次?


    她的唇瓣轻颤,眼泪从眸子里滚下来,擦过脸颊,砸在地上。


    “你明明说,喜欢我,爱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妥协……那些话,又是在骗我吗?”


    温砚抬手,轻轻擦掉谢不辞脸上的泪,可谢不辞的眼泪太多了,一颗接着一颗滚,一滴接着一滴砸。


    “别哭……不是骗你,谢不辞,不是骗你。”


    “喜欢你,爱你,是真的,不是骗你。”


    “从前我打算大四离开洛海,直接去大厂实习……现在为了和你在一起,为了留在洛海,我选了另一条路,谢不辞,因为不想离开你,我妥协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都有自己要走的,该走的路。不管有没有其他因素,我都会走下去……因为你,我选了另一条路。”


    温砚捧住她侧脸,低头亲了亲她沾着泪的眸:“那条路上有你,谢不辞,我的未来里有你,我保证,这条路必将通向你,必将通向我们的未来。”


    谢不辞哑着声音:“你说的未来,太远了。”


    又是,又是要牺牲现在换取的未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忙起来的未来也远呢,还有一年,等真到那时候,你会发现没想象中那么难熬,没那么可怕……我人在洛海,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比离开洛海去工作好多了不是吗?没什么好怕的,谢不辞。”


    谢不辞:“即便面试,也不一定能通过。”


    温砚轻轻掐了下谢不辞脸颊:“我知道我能被录取,所以,别做多余的事,谢不辞。”


    “我,你,我们,都是在为未来努力,我们不是渐行渐远,我们是越走越近,每过去一天,离我们能无所顾忌在一起的日子,就更近一步。”


    温砚指尖在谢不辞眼尾轻蹭:“离我们结婚的日子,也更近一步。”


    谢不辞眸子颤了颤。


    “所以不要哭了,”温砚捧着她脸颊,唇瓣擦过谢不辞鼻梁,落在谢不辞沾着泪的唇瓣上,轻轻一贴:“你尝起来是苦的。”


    等温砚的唇瓣离开,谢不辞才侧过脸:“你故意的,你总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让我妥协,所以不和我商量,不提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会等到录取结果出来,然后才告诉我,是吗?”


    “今天就打算告诉你面试结束了,”温砚死不承认,她下巴微抬,示意谢不辞去看桌子:“喏,为了告诉你,我专门准备了火……嘶!”


    尖锐的疼痛从脖颈处蔓延,谢不辞的牙齿深陷进温砚颈侧皮肉,温砚抬手按住谢不辞后脑,想揪着谢不辞头发拉开,手掌覆上去,却揪不下去。


    就谢不辞这力道,她脖子上说不定一会就要见血……就当是出出血让谢不辞消气吧。


    她曾经给谢不辞留过一个印子,现在轮到谢不辞把戳盖回她身上了,也算有来有往……真疼啊,她咬谢不辞的时候,谢不辞也是这么疼吗?


    温砚控制着呼吸,覆在谢不辞后脑上的手掌下落,搭在谢不辞后颈轻拍两下:


    “差不多行了,离读博还有一年,你要咬到那时候吗?我都没计较你监视我调查我的事对不嘶……你咬的我好疼啊,谢不辞。”


    谢不辞放松了力度,唇瓣却仍旧贴在她咬出的牙印上,声音发闷,很轻:“讨厌你。”


    温砚问:“亲亲能不能加点好感度?”


    谢不辞不说话。


    温砚再问:“做。爱呢?你说的,爱能做出来,对吧?”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仍旧不说话。


    温砚轻叹,用力回抱谢不辞,唇瓣在她颈侧轻吻:“那拥抱,可以吗?”


    谢不辞手指用力按着温砚后背,低低开口:“温砚,你如果想离开,我就,把你关起来。”


    “好,关,让你关,”温砚随口应和,哄孩子似的拍她后背:“所以能不能加加好感度?不要讨厌我。”


    谢不辞额头用力压在温砚颈侧,嗅着温砚身上的气息垂眸,淡淡应了一声。


    温砚同意了。


    所以,以后被关起来,也不能怪她。


    第74章 你受得了吗?


    十月下旬出了面试结果,温砚顺利通过复试,选定导师后,又选修了部分研究生课程。


    这部分课程内容她早就自学过,应付起来不算麻烦,只是博导偶尔会叫她去开组会,还让她十一月中旬提前进组跟项目适应。


    忙碌的生活来得比想象中更快,等进组后,温砚就没办法在晚上接谢不辞回家,没办法跟她一起吃饭……即便现在还没进组,温砚偶尔也会缺席晚饭。


    学校到家骑电车要四十分钟,家到公司也要十几分钟,学校到公司更远,骑电车要将近一小时。


    早一些,她在学校待到下午六点,晚一些,她要待到晚上七八点,等以后进组时间只会更晚……即便最早的离校时间,她也没办法去接谢不辞。


    好在现在的课程集中在下午,温砚上午还能陪着谢不辞。


    只是早上出门送谢不辞上班,回家,来回是半个多小时。学习一会中午做饭,再去接谢不辞下班回来,又是半个多小时。


    吃过午饭休息不了多久,她又得抓紧时间送谢不辞去公司,把谢不辞送到公司,她要骑将近一小时的时程到学校,奔波一个半小时,学习到下午或晚上,再骑四十多分钟回家。


    算上间隙时间,每天都要在路上奔波将近四小时,只坚持过一周,温砚就有点吃不消了。


    她的学习时间没办法聚焦专注,好像从早到晚都在路上掐着时间跑,一天折返数次奔波,感觉比从早到晚学习都疲惫得多。


    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家,温砚站在家门口搓了搓脸,尽力把疲惫从脸上赶跑,揉出一个笑容来,才用钥匙开门进去。


    谢不辞恰好从厨房里走出,手里端着白粥,放到餐桌上。


    温砚把背包放到沙发上,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你怎么还做饭了?不是说今天等我回来给你做吗?”


    谢不辞:“饿的有点胃痛,等不了那么久了。”


    温砚动作一顿,心里不太是滋味:“下次中午我多做点饭,吃前先单独盛一小份出来,你回来要是很饿,就先热点中午的饭垫垫肚子。”


    “没关系,我可以做饭,本来就说好了和你一起做饭,”谢不辞走过去抱住温砚,下巴压在温砚肩膀上:“你来不及做,那换我来也一样。”


    温砚不知道该说什么,做饭的事本来就该她做,伴侣在生活中肯定要互帮互助,她住着谢不辞租的房子,骑着谢不辞买的车,日常开销,家里用品都是谢不辞出钱让助理采购,那她当然应该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


    可实际上她做饭时谢不辞一直在帮她打下手,准备食材,准确来说饭还是谢不辞跟她一起做的。


    温砚心中五味杂陈,她把谢不辞按在餐桌前的座位上:“不是说饿的胃痛吗?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我去炒个菜……你想吃什么菜?”


    她边说边往厨房走,进去却看见台面上放着盘炒好,已经被装在盘里的土豆丝。


    谢不辞没动位置,指尖在桌面轻扣两下:“端过来吧,我按照你炒菜方法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每次她炒菜时,谢不辞都会站在一旁盯着,能看会也不奇怪。温砚先在水槽处洗了个手,拿纸巾擦干,端上土豆丝出去。


    这盘土豆丝卖相不错,味道居然也很好,温砚没想到谢不辞第一次做饭,居然就能做得这么好吃。


    “味道很好,感觉比我做的都好吃,第一次炒菜就能炒这么好吃,你很厉害嘛谢不辞!”


    谢不辞坐姿端正,脊背挺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很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只是低头喝粥时,唇瓣没忍住轻轻弯起。


    吃完饭,温砚洗了碗筷,谢不辞做完饭就把案板灶台都收拾干净了,温砚洗过碗筷也不用怎么收拾,四处看了一圈儿,瞧着垃圾桶里差不多快满了,提着垃圾袋提手拉出来,却忽然闻到股有点奇怪的味道。


    她撑着提手抖了下,盖在最上方的卫生纸被颠到一边,藏在下面的明显能看出是土豆丝,再往下还掺杂着一小片黑漆漆干瘪不明条状物。


    温砚把垃圾袋系好放到门外,回来洗了手,又打开冰箱。


    ……她记得昨天才买了八个土豆,今天冰箱里就剩四个了。


    谢不辞这一顿炒了四个?那盘土豆是两个的量,另外两个谢不辞是做实验用了?炒了一次还是两次?不知道,总之最后都进了垃圾袋没错。


    温砚本想跟谢不辞点点这两个失踪的土豆,只是她实在有*点疲惫,再加上还要抓紧看课题组和博导的英文文章,了解研究方向,也就没时间再谈两个土豆的事了。


    谢不辞已经洗漱过,现在正在书房加班处理工作,温砚去卫生间洗漱完,总算清醒了些,把笔记本电脑抱过去坐到书桌旁,开始学习。


    学习起来,时间的流速仿佛都被加快,温砚盯着屏幕,看久了眼睛有点干涩发胀,她闭上眼一边做眼保健操,一边在脑内继续分析方才看的文章内容。


    咚——


    很轻的一声响落下,震动通过桌面传递给温砚,温砚下意识睁开眼,看见面前一杯刚放下的温水,杯内的水面还在轻荡。


    谢不辞收回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轻轻放在桌面上。


    “温砚,你看上去很累。”


    尽管尽力掩饰,温砚的疲惫还是显眼到能被轻易看出,她早就看出了温砚的疲惫,只是默不作声忍到现在才问出。


    让温砚累一点,再累一点……等到温砚觉得痛苦,觉得难受,是不是就会放弃坚持,乖乖回到她身边?


    温砚回她:“也还好,再习惯一段时间就好了。”


    其实主要还是路上来回奔波时间太长,加深了疲惫感,但她不敢顺着谢不辞的话往下,她只要附和说自己现在累,谢不辞下一句八成是让她放弃读博,乖乖在家待着。


    谢不辞靠着桌面,稍稍俯身凑近,手指落在温砚眉骨和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累了,就不要继续了,你不需要那么累温砚,我不想你那么累。”


    “你本可以不用来回奔波,只要每天在家待着,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可以……你可以轻轻松松的,不用这么累,不用这么努力。”


    只要乖乖在家待着等谢不辞回来,听起来多简单?


    “可人这辈子,总该自己丈量一下从现在通往未来的路,哪能天天想着躺平,靠别人,得过且过呢?”


    温砚开玩笑:“谢不辞,你是把我当小鸟,还是当包养小情。人呢?”


    “……不是笼中鸟,不是包。养,你是自由的。”


    谢不辞说违心的话:“我不会禁锢你,不会把你关在笼子里,你可以出门,可以社交,可以去散步,培养兴趣爱好……也可以去跳广场舞,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温砚,你是自由的,我没有禁锢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只会陪着你……妥协让步的,从来都是我,不是吗?”


    “我不想让你读博,不想你天天去学校,我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闭上眼能触碰你,睁开眼能看到你……如果我把你当成笼子里的鸟,把你当成被包养的情人,我应该强硬要求你退学,随时随地陪着我,满足我的一切想法。”


    “可我没做,你想读博,我没有阻挠,你不能接我下班,不能陪我一起做饭吃饭,你要学习,所以违背了我们之间一个又一个的约定……错的是你,可我什么都没做,没有惩罚你,没有不顾你的意愿,做会让你生气的事。”


    谢不辞本可以抓着她失约的行径责怪她,指责她,让她愧疚,让她作出补偿,要求她妥协……可谢不辞什么都没干,即便饿到胃痛,也只是自己做饭,还做了她的那份。


    温砚放缓语气:“不是指责你…是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你做的很好,谢不辞,你做得很好。我现在在做的,也是我想做的事,我们不需要改变什么,维持现状就很好。”


    “改变?维持现状?你还是觉得,我要做什么,会做什么,”谢不辞说:“你还是觉得我想禁锢你,所以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可明明是你把我关起来,栓起来的。”


    “你让我离不开你,放不下你,没有你就会觉得痛苦难过。”她握着温砚的手背,牵着温砚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轻声道:“你在这里套了缰绳,你能掌控我的喜怒哀乐……”


    落在谢不辞脖颈上的手被牵引着下滑,按在心口:“刀柄,也在你手里。所有,一切,都在你手里,温砚,是你把我关起来的。”


    温砚想抽回手,却被谢不辞用力按住,她轻叹一口气,翻过手屈指,叩门一般在谢不辞胸口轻敲两下:“谢不辞,你知道我一点都不想你变成这样,不想栓着你,也不想把你关起来,更不想让你把所有情绪寄托在我身上……”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如果谢不辞足够冷静,足够理智,或许分开就不会那么痛苦,或许她也不会放不下……如果谢不辞足够冷静理智,她们不会再重逢。


    即便重逢,应该也只当做熟悉的陌生人,匆匆一瞥后各奔前程。


    她想谢不辞冷静理智,爱得自私一点,谨慎一点,收敛一点。可一想到这种假设的结果,是她们再不会交集的未来,她就没办法真心实意期盼谢不辞变成那样。


    谢不辞的感情太炽热疯狂,孤注一掷不留退路,将她看做生命的全部,人生的目标与终点……谢不辞把她看的太重,所以注定分别,亦或短暂分离时,都会被痛苦难过吞没。


    谢不辞爱得越深,就越容易被刺伤,可也正是因为谢不辞毫无保留,近乎偏执的爱,她们才能重新走到一起。


    “可是我想,”谢不辞轻声道:“可是我想,温砚,只有这样你才会心安,我推给你十分的爱,你才敢谨慎,吝啬地回我一分。”


    “你可以多爱我一点,你不是被关在笼中的鸟……我才是。”


    温砚声音都变得干涩:“谢不辞,你不该被谁关着。”


    谢不辞说:“可我心甘情愿被你关着。”


    生命那样无趣,无趣到令人厌烦,是温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尝到活着的滋味。是温砚,让她的生命延展,触及到生活。


    她把温砚关起来,她拥有温砚。


    温砚把她关起来,她被温砚拥有。


    拥有和被拥有,都能让她觉得,她在活着。


    温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有满口正确的大道理,可正如谢不辞所说,谢不辞要的、选的,从来都不是正确。


    当正确都不能作为劝导依据,她还能靠什么说服谢不辞呢?


    温砚只能转移话题:“已经快到你生日了……你妈会给你办宴会什么的吗?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或安排吗?”


    从前生日,许镜心也只是让人给她准备个蛋糕,在平昌别墅待着的那些年,甚至鲜少和她见面。


    这个在别人眼中特殊的,需要家人朋友陪伴庆贺的日子,只是一遍又一遍提醒谢不辞,她不重要,她没人在乎。


    生日在谢不辞的眼中,只由一块蛋糕,和一些记不住脸、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送来的礼物构成……是温砚让这一天变得特殊。


    是温砚,把她从十八岁的将亡之日拉出,引她去另一条未来。


    谢不辞垂眸,回答:“只是寻常生日,她不会管……没有安排,要上班,但可以请假。”


    温砚心想谢不辞都是总经理了,请个假给自己过生日有什么不行的!


    “那你想怎么过生日?”


    谢不辞站直,坐到温砚腿上,抱住温砚,侧脸枕在她肩膀上:“不想出去,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一整天。”


    不想出门,不想去有人的地方,只要在家里,跟温砚一起,可以随时拥抱,接吻,就可以。


    她不想去任何地方,消磨本该可以跟温砚亲密相处的时间。


    “哪都不去?那很没有仪式感啊,”温砚拍拍谢不辞后背:“你过生日怎么能这么简单潦草呢?”


    温砚过生日也不追求什么仪式感,孙何婷基本每年都在她生日时给她买蛋糕吃,但上了大学离开家,也就没人给她买蛋糕,过生日了。


    她自己也不会买蛋糕,生日的时候去吃碗面条,就算过了生日……她可以这么过,但谢不辞怎么能这么潦草呢?


    谢不辞成年生日都是在邮轮上办的,现在过生日,怎么能只在家待着,哪也不去呢?


    “可那是我想要的,”谢不辞闭上眼睛:“不需要仪式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你在就好。”


    “就这样抱着,抱一天,也很好。”


    “那是不是太简单了?”温砚将下巴轻轻抵在谢不辞颈侧,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后背:“这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想怎么过,都可以说出来,告诉我。”


    谢不辞坐直,眸子盯住温砚:“我想要的,什么都可以?”


    温砚谨慎回答:“想要什么先说来听听,总得在我能力范围内吧?”


    “你能做到,”谢不辞说:“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你不要继续读博,留下来,每天都陪着我,你能做到。”


    温砚:“……这个不行,换一个。”


    谢不辞:“可这就是最想要的礼物,没有更想要的,也没有想要的。”


    “那我就自己想送你的礼物了,”温砚终结礼物话题:“然后,你想怎么过生日?不是说在家过?想在家怎么过?总不能真的亲亲抱抱一天吧?”


    谢不辞安静看她半晌,稍稍泄气似的趴回温砚身上,语气低下去:“温砚,你做坏事吧。”


    “对我做过分的,不能轻易原谅的坏事。”


    做坏事?温砚瞬间想到国庆假期里,她跟谢不辞在酒店度过的没羞没燥的那晚……那是很坏了,明明没吃药,谢不辞反应比吃药都烈。


    温砚语气迟疑:“你受得了吗?”


    谢不辞靠在她肩头,弯起唇角:“受得了。”


    犯错,做坏事,做不能轻易原谅的事……哪怕想逃跑,想离开她,也没关系。


    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把温砚关起来。


    希望温砚,也能受得了。


    *


    敲定了谢不辞生日那天的日程计划,温砚拿出一部分积蓄,比对着记忆里的那些设施,开始在网上采购。


    谢不辞说要在家过,在家确实比在外面酒店靠谱的多,何况外面酒店那么贵,开一晚上都够把设施买回来了。


    反正她们两个现在每天都一起睡觉,另一个卧室已经闲置下来,把里面的东西挪一挪,也摆得下这些东西。


    温砚到处对比,耗费三天买下所有设施,花了一笔不小的钱,而后思考该给谢不辞送什么礼物。


    她这辈子只给孙何婷跟温纸墨送过生日礼物,大学后只把宿舍当固定床位,跟几个舍友交流不深,自己生日没跟她们说过,也没参与过她们的生日。


    送妈妈的礼物好挑,她缺什么,舍不得买什么,就送什么。送温纸墨的礼物也好选,送跟学习有关的东西,或者小首饰,漂亮衣服。


    可这些东西送给谢不辞,总觉得差点感情,谢不辞不缺衣服首饰,也不缺钱,最后还是要落在心意上。


    自思来想去,温砚决定亲手画设计图,去打一套对戒。


    谢不辞对结婚念念不忘,送对戒,虽然不是结婚戒指,但谢不辞肯定也会喜欢。


    画了两天图,温砚才终于敲定最终设计。等组会结束,她把画在白纸上的图案折好揣进兜里,收拾好东西离开。


    大她一级的师兄追出来,笑嘻嘻想拍温砚肩膀,被温砚躲开了。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假装是胳膊疼甩甩手,而后轻咳一声:“师妹,我看开组会的时候你一直在写写画画,是在记建议笔记吗?整理成文档了发我一份呗!”


    温砚垂眸看着手机,语气冷淡:“没有笔记,你去问别人。”


    谢不辞跟她发了消息,说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前的广场上等她,温砚回了个消息,把手机收好,插上车钥匙往大学生活动中心骑。


    师兄也赶忙骑上电车,紧跟在她身后:“师妹你骑那么快干嘛?你是准备去吃饭吗?一个人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温砚假装听不见,一路骑到大学生活动中心,见谢不辞靠着车,正在低头看手机。


    谢不辞开了车?


    温砚骑过去,在她旁边停下:“谢不辞!”


    谢不辞抬头看见温砚,把手机收进口袋,应了一声:“温砚,锁好车子,上车,带你回家。”


    温砚问:“你怎么开了车来?”


    谢不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不远处又追来个骑电车的,停在温砚旁边:“师妹!你车速真快!你在这儿停是等我呢?唉,这位美女是谁啊?我去!这车很贵的!这是你朋友吗师妹?不介绍认识认识?”


    谢不辞目光轻轻扫过那人,又重新落回温砚身上:“温砚,不要浪费时间,上车。”


    温砚把车子锁在一边,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声音一并阻隔,温砚松了口气,偷窥着谢不辞脸色:“外边那个是博导学生……我跟他不熟。”


    谢不辞把车开出广场,淡淡开口:“我还不至于,自卑到那种地步。”


    温砚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她回想了一下过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口口声声别人处处比不上她,还因为假女朋友的身份破防。


    ……当然,心里想的这话,打死她都不敢说出来。


    “你怎么开车来了?电动车留在学校,我明天早上可没办法送你上班。”


    谢不辞开口:“不用送。”


    温砚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用?不用送你?”


    谢不辞把车开出学校,往一公里外的小区走:“不用……我们搬家了。”


    她本想拖到温砚累到受不了,要么放弃继续读博,要么来跟她谈交易。不接送她上班,不跟她一起吃饭,亦或换个离学校更近的住所……温砚有需求,想要她让步,她就可以提出条件。


    可温砚,太倔了。


    那样来回奔波的疲累生活,温砚一声不吭忍了这么久,看样子还要继续忍下去,谢不辞等不到她喊停了。


    “怎么突然搬家了?”温砚愣了半晌,谢不辞已经把车开进小区:“……搬到这里了?学校旁边?谢不辞,你知道这儿离你公司有多远吗!”


    她骑电动车得走快一个小时,开车不堵的情况下,也要半小时。


    谢不辞:“以后不用你送我,我会自己开车上班。”


    温砚:“这儿离你公司很远,搬到这儿干什么?”


    谢不辞停好车,抬眸看她:“你说呢?”


    怎么突然搬到这里?为什么搬到这里?她不知道吗?她其实知道,知道的。


    温砚沉默几息:“谢不辞,没必要选这里,可以找个折中的地方,不然你每天上班会很累……”


    “不会很累,我能适应,”谢不辞垂眸:“这段日子你明明适应不了,你很累,很累也不肯跟我说……我不会逼你退学,你说了,我会去想解决办法。”


    “你不说,只自己扛……你故意,等我心疼。”


    温砚:“不是……”


    她真没那么想,也不想谢不辞以这种方式解决……学校到公司,路程太远了,搬家只不过是把她的路程麻烦,转移到谢不辞身上。


    “我们就住原来的地方,你自己上班,我自己上学,好不好?”


    “不好,”谢不辞开口:“我叫了搬家公司,收拾东西时,在我卧室看到很多快递。”


    “那些快递,已经搬到新房子里。”


    温砚瞬间反应过来那些快递里是什么东西,脸皮发烫:“那个……”


    “早说你喜欢,”谢不辞面不改色:“新房子准备了专门的房间,今天乔迁新居,可以,试试。”


    第75章 这是你的……求婚戒指。


    新家比旧家还要大一些,房屋布局相似,只不过其中一个卧室里放了不少,不太能见光的东西。


    大概谢不辞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见光,所以把卧室的落地大窗户改了防窥玻璃,又装了很能遮光的厚重窗帘,窗帘一拉上,整个屋子都像到了深夜,光都透不进来。


    温砚盯着架子上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些器械,陷入沉默:“……谢不辞,我记得这几样东西我没买过吧?”


    她是买了不少东西,但铁架子上多出来的那些她真的没买啊!


    谢不辞面不改色:“你没有买全,所以我帮你买全了,现在要试试吗?”


    温砚拒绝:“不要白日宣淫!”


    自从跟谢不辞在一起后,不要白日宣淫这几个字好像都快成她口头禅了。


    谢不辞拉上厚重窗帘,房间里顿时一片昏暗,光暗交替,温砚的眼前短暂陷入一片黑暗。


    视觉短暂丧失,触觉仿佛更加鲜明,微凉的柔软手臂擦过她颈侧环紧,唇瓣上落下轻飘飘的一吻,擦蹭着贴近温砚耳垂。


    耳垂被裹进温热唇瓣,轻微刺痛传来,温砚被推着向后,后脚碰到什么柔软垫子,温砚身体一晃,骤然向后仰倒,跌进柔软水床。


    晃荡着起伏间,谢不辞伏在她身上,轻飘飘的声音贴着耳畔。


    “天黑了。”


    *


    温砚跟谢不辞度过了没羞没燥的几天,房间里的东西暂时还没用完,但除了第一天搬到新家,之后也没用上了。


    谢不辞通勤时间太久,没精力。温砚学习任务加重,同样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温砚仍旧坚强支棱,琢磨把谢不辞的生日礼物尽快落地。


    她已经打定主意送戒指,但只送个银戒,哪怕是亲手打的,温砚也觉得这份礼物有点太简单,于是决定再买颗宝石镶嵌上去。


    谢不辞其实没什么明确的颜色偏好,但相对于其他颜色来说,蓝色,应该是谢不辞更喜欢、习惯的颜色。她记得以前谢不辞穿中式衬衫,上面的玉石扣子也是蓝色。


    考虑到她送的礼物谢不辞八成会天天戴着,为了不让谢不辞被她送的戒指拉低格调,温砚再三寻摸过宝石品种,最终花九千多买了颗一克拉的矢车菊蓝宝石。


    一克拉的宝石直径只有几毫米,捏在手里都小得可怜。


    谢不辞当初送过她一条蓝宝石项链,价值十几万,现在这一克拉的蓝宝石也将近一万……温砚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小块三氧化二铝的刚玉族矿物,怎么就能卖出近万的高价。


    谢不辞会喜欢这份礼物吗?


    谢不辞一定会喜欢,其实不管她送什么礼物,谢不辞都会喜欢,哪怕是路边几十块涂的石膏小猫,谢不辞不也走哪带哪吗?


    她说那石膏小猫是崽崽,谢不辞就真把那石膏小猫当成崽崽,去哪里都带着,可重逢这么久,她都没再见到那只石膏小猫。


    不止是那只石膏小猫,还有她曾经送谢不辞的围巾,同心结……她没在谢不辞身上见到过任何,她曾经送给谢不辞的东西。


    温砚猜那些东西已经没了,谢不辞不会丢掉那些东西,应该是许镜心做的。


    宝石到手,接下来就是做好戒指,她找了个银饰diy的手工店,网上搜教程,借店里的工具寻摸着做。


    戒身用银线打了同心结,收线成结的加工过程需要反复退火,温砚尝试了好几次,才把戒身收成紧密漂亮的同心结。


    第一个做得有些潦草,不太成功的戒指,她留着自己戴。第二个做得好些的,用来送谢不辞。


    焊接,去杂质,打磨抛光,戒托制作完成,温砚才把放在盒子里的蓝宝石拿出来。


    宝石是浓郁的深邃靛蓝色,内部细小丝状内含物,漫反射出朦胧天鹅绒般的柔和质感。


    店主凑过来看,惊叹:“这宝石看着不便宜啊,得大几千吧?”


    温砚含糊应了一声。


    店主摇头叹气:“这么好的宝石你不送去店里加工?哪怕给我让我给你加工呢?你看你自己打的戒托,也能算不错吧,可还是糟蹋了这蓝宝石啊……”


    温砚用钻石镊子把蓝宝石夹进去,用镶爪钳弯曲爪子牢牢固定住蓝宝石,嘴里反驳:“怎么能说糟蹋?我打的戒托跟店里买的戒托比,她肯定更喜欢我打的,既然是送礼物,收礼的人喜欢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店主:“谁不喜欢贵的,保值的东西啊?你送店里让人家专业的人去做,到时候转手卖都能多卖点钱,你这自己做的,到时候只能把宝石扣下来单卖了。”


    温砚没吭声,仔细检查过确定戒指没什么问题,把两枚戒指放进原本装宝石的小盒里,付了钱离开。


    嘴里说着谢不辞会更喜欢她亲手打的戒托,可听过店主的话,再重新看看成品,温砚心底又生出些忐忑。


    ……其实那店主说的也没错,尽管她练了好多次,最终打出来的也还算满意,但那也只是局限于“手工戒指”的范畴。


    这么一颗死贵的蓝宝石镶在她做的戒托上,就像谢不辞穿她的五块钱地摊T恤,不适配,拉低格调。


    回到家,温砚把小盒藏进书包。


    虽然谢不辞不在家里到处翻找东西,但还是藏到书包里更安全,谢不辞很烦她的书包,都不想看到她背书包,温砚之前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谢不辞还会专门绕远些坐,避开书包……真的是很讨厌了。


    今天谢不辞回来的有些晚,晚上十点半才到家,温砚估摸了一下时间,那谢不辞就是工作到快十点才下班。


    帮谢不辞脱了大衣,温砚轻拍下靠在她怀里的谢不辞:“今天怎么工作到这么晚?”


    谢不辞闭眼靠着温砚,回答:“处理明天的工作。”


    即便提前处理了今天已知的明日工作,但明天还是会有新的工作……就像温砚断不掉的学习,接连不断,从不会消停结束。


    好烦。


    烦。


    她的生活总要被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占据,阻碍她和温砚的相处。


    翻涌的烦躁,也只有在闻到温砚身上气息时才能逐渐平复。


    谢不辞脸颊贴着温砚颈侧,抱在温砚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终于忍不住稍稍张口,咬在温砚颈间。


    咬的不重,但温砚还是嘶了一声,轻拍谢不辞后背:“晚上没有吃饭吗?怎么回来就啃我。”


    谢不辞咬着不放,温砚也没推开她,就这么静静等了几十秒,谢不辞终于缓缓松口,在她咬出的牙印上轻舔。


    某种程度上,痒比疼还要难忍。起码温砚有点受不了谢不辞这么舔她,她按着谢不辞后衣领把人拽开,在谢不辞眉头皱起前,凑过去在她唇瓣上轻轻一亲。


    “问你呢,到底吃饭没有?”


    谢不辞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慢吞吞回答:“吃了……我去洗漱,洗漱完可以接吻,你想做吗?”


    她有点累,但温砚想做的话,也可以做。


    温砚把她往卫生间推:“你看着都快蔫了,还要做呢。早点洗漱完,今天我们早点睡觉。”


    平常她会学到十一点再睡,但明天是谢不辞生日,今天干脆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再好好给谢不辞过。


    靠在门框边看谢不辞洗漱,温砚心想谢不辞人没瘦,但看着累的都没什么精气神了。


    早上她们一同起床吃饭,谢不辞八点多去公司,中午十二点下班,回家路上拥堵,得花四五十分钟,回来匆匆吃个午饭,没有休息时间,又要赶着再回公司。


    早晚还好些,就是中午太累太赶,温砚跟谢不辞提过好几次让她中午别回来,谢不辞都不听。


    温砚旧话重提:“谢不辞,换个地方住吧?找个折中的地方住,或者中午别回来了,你回来咱们也相处不了多久,还那么赶……中午不能见面,我们也可以打视频,起码留出点休息时间,不然这样下去身体哪能吃得消?”


    谢不辞对温砚说的话不发一言,贯彻装聋作哑方针,擦干脸上的水,拉着温砚往卧室走。


    “洗漱完了,我们去睡觉。”


    谢不辞是真的累了,回到卧室脱了衣服,套上睡衣就钻进被子里。


    十一月中气温渐凉,她们现在睡觉盖的是厚被子,温砚觉得两个人盖一条被子容易着凉,之前总会铺两条,谢不辞不是把温砚的被子抱走,就是把自己的被子抱走。


    反正要么温砚冷眼看她挨冻,要么温砚松口,同意跟她睡一条被子。


    温砚当然没办法看她挨冻,经历几次就认命放弃,乖乖跟谢不辞盖一条被子抱着睡。


    谢不辞工作累,温砚学习也累,借谢不辞生日由头可以休息一天,早上被生物钟叫醒后又继续睡回笼觉,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


    温砚看到手机显示的时间,萦绕不散的困意瞬间消散,爬起来换衣服,准备去做饭。


    谢不辞早就醒了,温砚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看温砚起床,自己跟着一道起来。


    温砚把她按回床上:“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饭快做好了叫你。”


    谢不辞撑着床坐起来:“我跟你一起。”


    温砚再把她按回床上:“你今天过生日呢,帮什么忙?坐着等吃就行。”


    温砚踩着拖鞋哒哒哒出去了,等温砚出去,谢不辞才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跟出去。


    温砚正在卫生间撑着洗漱台刷牙,从镜子里看到谢不辞凑过来,漱漱口吐了下水:“不是说让你先休息么,怎么出来了?衣服也不穿,只穿睡衣也不怕冻着?赶紧回屋去。”


    谢不辞慢吞吞挪到温砚身后,靠在温砚后背,手臂环住温砚的腰,慢慢闭上眼。


    温砚抓紧刷完牙,漱完口,蛐蛐谢不辞:“你是树袋熊吗?睡觉都得挂我身上?”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谢不辞在床上躺着睡觉,那也是整个挂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家里的床小,小时候她跟孙何婷,温纸墨,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乱动就会掉下去,摔的次数多了,温砚睡姿就老实了,躺下是什么样起来还是什么样。


    谢不辞睡觉也不怎么动,老蜷着睡,身边有了温砚以后,就是蜷着嵌在温砚怀里睡。


    ……其实抱着还挺舒服的,谢不辞也不是每次都会抱着她勒那么紧,大多数情况下只是贴着,偶尔做了噩梦,才会抱浮木一样紧紧抱着她,把她勒醒。


    从谢不辞的睡觉状况,就能推断出她最近的精神状态。


    尤其是谢不辞知道她要读博那几天,温砚半夜都被勒醒过,最近好了点,不勒她了,但也使劲儿贴着往她怀里钻。


    谢不辞没说话,温砚躬身洗脸,把谢不辞给顶开了。


    洗完脸擦干,一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臭着脸的谢不辞:“这可不怪我啊,你非要站我屁股后边呢。”


    谢不辞拆了漱口水,漱口吐干净,拉住想走的温砚:“漱过口了,接吻。”


    温砚:“你不饿吗?这都马上十一点了,再不做饭一点都……”


    她的话没能说完。


    不知道亲了多久,谢不辞没力气后,她们终于暂时分开,温砚盯着脸色微红的谢不辞,没忍住低头又嘬了她一口。


    “对了,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的?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


    她想着谢不辞要是上午下午生的,就让蛋糕提前送过来,在生辰点吃蛋糕。


    谢不辞舔了舔唇瓣:“不知道。”


    她没问过许镜心,许镜心也不会跟她说。


    温砚:“没事,不知道就统一晚上过,反正在蛋糕上点蜡烛这种事,还是晚上做更有氛围感。”


    谢不辞像是只听到后半句,稍稍抬眸:“晚上做?”


    “……我是说晚上吃蛋糕点蜡烛!”


    谢不辞哦了一声:“那晚上不做吗?”


    “今天你生日,当然你说了算。”


    谢不辞鼻尖蹭着温砚侧脸:“那现在做吧。”


    温砚:“早上起来都要咬我吃了,还不吃饭,一会你把我给啃了怎么办?谢不辞,你怎么满脑子做?做。爱哪有吃饭重要。”


    谢不辞:“我们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温砚忙于学习,好像又回到从前高中那种状态,已经被缩减过的有限相处时间里,连跟她拥抱时温砚都要分心啃资料……温砚的身体抱着她,眼睛和心,装的都是学习。


    讨厌。


    讨厌学习。


    温砚有些心虚,这段时间她忙着学习,谢不辞工作也很忙,工作任务过载,确实会消磨性。趣,两人连拥抱频率都减少了,亲密接触最多也就是抱着接吻。


    但也不能全怪她啊!明明谢不辞这段时间也没怎么提!


    “那也不能白日宣淫,外面天都亮着呢,”温砚轻咳一声:“晚上做,晚上再做……先把午饭吃了,我去给你做饭。”


    谢不辞放温砚出去,洗过漱后又跟到厨房,帮温砚一起做饭。


    温砚想把她赶去休息,赶了没赶动,看谢不辞坚持,就让她留下洗洗菜。


    两个人一起,五菜一汤也做了快两个小时,温砚做的都是家常菜,油焖大虾,清蒸鲈鱼,红烧排骨,牛腩豆腐娃娃菜,蚝油生菜,玉米排骨汤,还给谢不辞单独煮了一小份,只有三五口的长寿面。


    准备的东西不少,但分量不算很大,她们两个吃到撑,差不多也吃完了。


    漱过口,温砚牵着谢不辞下楼遛弯,转了两圈回家总算没那么撑,跟谢不辞抱着缩在沙发上,一块看了会儿电影。


    电视上方的机械表秒针滴滴答答,温砚打了个哈欠,拍拍怀里的谢不辞:“谢不辞,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生日,过得有点无聊?”


    她在想是不是不该听谢不辞的话,只在家待着,要是出去玩,去游乐场,去剧院,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平平淡淡了吧?


    谢不辞抬头:“你觉得无聊?”


    她不觉得无聊,她只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哪里都不去,只她跟温砚两个人待着,想拥抱就拥抱,想接吻就接吻,可以一起做任何事情。


    在只有她跟温砚的世界里,温砚不会学习,不会走神,温砚的手牵着她的,温砚的眼睛永远看向她,不会被任何东西,任何事情夺走注意力……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也不是无聊吧,无聊是没意思,跟你在一起不是没意思,就是,怎么说呢,”温砚斟酌着语句:“我觉得你的生日,不该这么……平淡。”


    谢不辞的生日应该有很多人为她庆贺,应该热热闹闹地,万众瞩目地过,而不是跟她缩在这么*一个…还没谢不辞家里客厅大的出租屋里,吃她炒的那几道家常菜,跟她坐在这儿看老电影。


    谢不辞的生日,不该这么平淡。


    “可我喜欢这样的平淡,”谢不辞将脑袋枕在温砚心口,听着温砚的心跳声,缓缓开口:“生日,哪怕不过也没关系……我喜欢,想要,和你这样一直待在一起。”


    名利场的沉浮,肆意挥洒的金钱,浓烈不散的酒香……她都不喜欢,不想要,她只想要一个安安静静的,无人打扰的,只有她跟温砚的世界。


    生活并非永远跌宕起伏,裹挟着燃烧的青春,浓烈炽热。现在的平淡日常很好,或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当她们能放慢步调静下来,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是她跟温砚的未来,舒适的,平静的,只有她和温砚的,未来。


    她提前窥到,不因平静觉得无趣,只有愈烧愈烈的迫切渴望。


    下午六点温砚去煮长寿面,谢不辞粘在温砚身上,一起跟去厨房。面刚煮好,门铃就响了,温砚把碗塞进谢不辞手里:“你先把面舀出来,我去看看是不是蛋糕到了。”


    谢不辞简单舀了几筷子,就匆匆端着碗出去,见温砚在门口签收了蛋糕,关上门后拎着过来,放到餐桌上。


    透明的围挡里,是一块漂亮的,撒着金粉的蝴蝶蛋糕。


    “你傻了谢不辞?一直端着碗不知道烫吗!”温砚托住谢不辞手里的碗,催促:“赶紧松手!”


    谢不辞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乖乖松手,温砚把长寿面放到桌面上,握着谢不辞手指仔细看了看,确定没被烫伤才松了口气。


    拉着谢不辞走到座位边,按着她坐下,一边把单独放在盒子的生日冠取出来,一边蛐蛐谢不辞:“看个小蛋糕还看傻了?怎么,不喜欢这个样式的?”


    温砚本来想买个小猫蛋糕,考虑到可能会勾起谢不辞不愉快的回忆,最后还是选了这款蝴蝶蛋糕。


    “喜欢。”


    头顶落下微沉重量,谢不辞目光落在温砚脸上,重复:“喜欢。”


    温砚往蛋糕中间插了根蜡烛,又转身去把灯关了,客厅里顿时暗下去,回来前她偷偷摸摸从放在玄关桌柜上的书包里,拿出装着戒指的小方盒塞进口袋。


    回到桌前点燃蜡烛,温砚说完祝语,给谢不辞唱过生日歌,催促她许愿。


    谢不辞盯着蛋糕上那支燃烧的蜡烛:“生日愿望是,温砚可以不读博,来我身边工作。”


    温砚堵住谢不辞想吹蜡烛的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个愿望作废,你再许个别的,闭眼许愿,不要说出来哦。”


    谢不辞隔着跳跃的火光,静静盯了温砚两秒,直到温砚有些心虚地收手,才将视线转回到蛋糕上。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默念。


    生日愿望。


    希望可以早点,把温砚关起来。要温砚一辈子,都不能逃走。


    温砚不知道谢不辞许了个什么愿,谢不辞闭眼许愿时,她偷偷摸摸,小心翼翼,静悄悄把小礼盒掏出来,取出那颗镶着蓝宝石的戒指,攥在手心。


    燃烧的烛光被吹灭,趁着客厅里暗下去,她拉过谢不辞左手,将藏在掌心的戒指戴上谢不辞中指。


    谢不辞愣住,她并非感受不到手指上的触感究竟是什么,可仍旧怔怔问出声:“……这是什么?”


    温砚哼笑:“这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这几年来温砚连生日都不过,自己的不过,别人的也不过,拒绝参加一切无用的聚餐社交活动……就是为了杜绝无意义的礼物互换耗费金钱。


    她这么吝啬一个人,看她在不在乎,爱不爱一个人,就得看她舍不舍得给那人花钱。


    送谢不辞的礼物是她这辈子,花钱花心思最多、最贵的礼物。她准备的是对戒,但她那枚戒指只有光秃秃的同心结戒身……毕竟一颗蓝宝石就要近万块,温砚也是咬牙痛下决心,才买了一颗。


    从这个角度看,她爱谢不辞要比爱自己还多点呢,温砚小声嘟囔:“这是我爱你的象征。”


    “这是你爱我的象征,你爱我,这是,这是你的,”谢不辞呢喃着重复,自顾自下了定义:“这是你的……求婚戒指。”


    “我愿意。”


    谢不辞握紧温砚的手,用力点了下头:“我答应,我愿意。”


    第76章 是温砚逼她的。


    准备戒指时,温砚想过很多次谢不辞收到礼物后的反应。谢不辞向往最亲密的关系、婚姻,由戒指作为媒介联结,谢不辞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可她没想过把这枚戒指当求婚戒指,现在求婚又结不了,哪有人提前好多年求婚的?而且求婚……也不该这么潦草。


    “这个不算,”温砚语气无奈:“谢不辞,这个是生日礼物,不算求婚。”


    谢不辞说:“可以算。”


    “不能算,求婚哪能这么潦草?不行。”


    “不潦草,我喜欢,记忆深刻,忘不了,不潦草,可以算。”


    温砚捏住谢不辞脸颊,往两边轻轻一扯:“你傻呀谢不辞,这次不算求婚,我就可以再跟你求一次婚,再送你一枚戒指,这难道不是更好吗?”


    谢不辞问:“下次求婚,是多久之后?”


    温砚认真想了一下。


    求婚,订婚,结婚,这三个流程间隔都不算久,如果现在就求婚,她们中间又要因为许镜心的阻挠,暂时分开数年,再见面总不能直接订婚结婚吧?


    “总得等到以后我们能结婚的时候吧?等准备齐全些,隆重些,求婚总不能这么潦草。”


    “不要下次,就这次,”谢不辞坚持:“你说的以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不要你以后求婚,就这次,就现在,我不觉得潦草。”


    以后,是个太过模糊的节点,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以后的温砚还会不会跟她求婚……她不要什么准备更齐全更隆重的求婚,她只要现在。


    她要温砚现在就确定。


    温砚不想求婚这么潦草,她试图说服谢不辞:“这要是求婚,连个纪念都没有,而且现在求了婚,我们也结不了对吧?”


    谢不辞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只问温砚:“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吗?温砚。”


    温砚:“当然。”


    “真的,想跟我结婚?”


    “是真的,”温砚轻叹:“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她对婚姻从来没什么正面观感,但如果是谢不辞……如果是跟谢不辞,或许也不错。


    其实她们现在,跟婚后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温砚稍稍走神想了一下,忽然听谢不辞开口:“好,我同意了。”


    温砚下意识疑惑地嗯了一声。


    谢不辞和她解释:“你说想跟我结婚,我同意了,所以,求婚完成。”


    求婚过后就是订婚和结婚,下一次,她应该跟温砚订婚。


    温砚:“谢不辞,你……”


    谢不辞打断温砚的话,面不改色下了定义:“求婚流程已经走完,下次应该订婚。”


    知道跟谢不辞咬定就没法商量,温砚放弃争辩……反正今天谢不辞生日,就当哄她开心,以后该怎么着求婚继续怎么求就行。


    反正是求婚,谢不辞开心还来不及,才不会生气。


    温砚晃了晃自己仍旧被谢不辞捉着的手,语气无奈:“乌漆嘛黑的就嘀嘀咕咕说一堆,也不嫌黑,我去开灯。”


    谢不辞这才稍稍松手。


    温砚走到玄关处,喊了谢不辞一声:“谢不辞,闭眼,我要开灯了,别晃到你。”


    谢不辞乖乖闭眼,等亮光隐隐约约透过眼皮,确认灯已经打开,她才慢慢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左手。


    刚才客厅灯光太暗,谢不辞只能感受到隐约形状,开了灯才能看清这枚戒指。


    银线拉出的同心结戒托上,是一枚色调纯正的高明度宝石,重蓝里略带紫调,切割得当,转动时火彩明亮柔和。


    对温砚来说,应该很贵。


    蛋糕丝带角印着的logo也有些眼熟,谢不辞盯着看了两秒,终于想起来。


    这家店在洛海也算出名,谢不辞听过,知道价格对温砚来说同样很贵……当初温砚来洛海给她过生日,买的似乎也是这家店的蛋糕。


    明明温砚说,当初不知道是她的生日,所以只是为了让她吃,明明蛋糕对温砚来说很贵,可温砚还是买了,明明温砚自己都舍不得吃,因为要给她所以买了。还有房间里那些器械……为了给她过生日,温砚花了很多钱。


    因为温砚,爱她。


    温砚关了灯回来,先把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摘下来,又打开礼品盒,从里面取出刀叉碟子摆好。


    拿着刀叉正思考怎么切这小蛋糕,温砚忽然听谢不辞开口:


    “接下来还要在洛大上很久的学,你喜欢这个小区吗?我在这里买一套房子给你,毕业后,你可以留在洛大当老师。”


    温砚:“不了,不用,我也不打算留在洛大,那不是把我塞到许镜心的人脉底下讨生活?”


    公司、洛大,许镜心能接触到,能影响的地方,她都不能去,也不打算去。


    谢不辞安静下来,唇瓣轻抿。


    “哎呀好了!你生日呢,咱们不说晦气话题,”温砚转移话题:“来吃蛋糕!你说这蛋糕怎么切?直接从中间切?还是把翅膀上下切?诶,对了,我先拍个照片,留个纪念。”


    这蛋糕是从她当初第一次来洛海,给谢不辞买蛋糕的那家订的,算上前前后后的开销,为了谢不辞这一天生日,她花了得有三个月的工资。


    蛋糕也不便宜,还做这么好看,是得拍照留个纪念。


    拍过了照片,温砚左看右看,最终放弃切蛋糕,直接把叉子递给谢不辞:“不切了,直接吃吧……你想先吃长寿面还是先吃蛋糕?”


    谢不辞选了温砚做的面。


    晚饭就是蛋糕跟长寿面,温砚也跟谢不辞一样,先吃了半碗面条,然后跟谢不辞一块儿吃蛋糕。


    这有名的店做的蛋糕就是好吃,但蝴蝶形状的蛋糕上边只有水果,没奶油,夹层的果酱也是细细碎碎的水果块,吃着不过瘾。


    蛋糕谢不辞没吃几口就不吃了,剩下的都进了温砚肚子,没浪费一点,不过温砚还是觉得水果蛋糕吃着更好吃。


    吃过晚饭和蛋糕,已经晚上七点多,温砚收拾完桌子,洗干净锅碗筷子,把外套脱在椅子靠背上,去卫生间洗漱。


    牙膏是凉的,嘴里的温度却好像一点点烫起来,吃过饭,洗过漱,外面天黑,到了晚上……就该做坏事了。


    房间里还有好些东西没用过,没试过,今天晚上做几次?明天谢不辞还要上班,做太晚好像不太好……把没用过的那些东西试一遍就停?


    全试一遍的话,谢不辞能吃得消吗?


    反正吃不消也不会喊停,谢不辞嘴里的停都是假的,受不了喊一下停,她要是停了,谢不辞缓过最受不了的点,就又要缠着她继续。


    喊停的时候不停,做狠了,谢不辞安生的时间就会长点……虽然也长不了多久,就又要继续。


    洗过漱,温砚关了卫生间的灯,见外面客厅卧室都黑着,只有那间房还亮着灯。


    温砚推门进去,顺手把门反锁,见谢不辞背对着她坐在水床上。


    温砚目光落在谢不辞后背,今天一天谢不辞都穿着宽松睡衣,临到要做,倒是又换上长袖衬衫了。


    “怎么还换了衣服?”温砚走过去,才看见落在谢不辞手里轻转的那个方形小礼盒。


    有点眼熟。


    跟她放戒指的礼盒,好像啊,哈哈。


    “穿着衣服做,你更喜欢。”谢不辞回答,手指施力,啪嗒一声打开小礼盒。


    礼盒里面两个戒指槽,其中一个已经空了,戴在谢不辞手上,还有一个纯银同心结戒身立在里面。


    “为什么还有一个?”谢不辞把那枚戒指捏出来,看温砚:“你还想送给谁?”


    温砚轻飘飘推了她一下:“谢不辞,故意的是吧?别跟我说你看不出这戒指是谁的。”


    谢不辞顺着她的力度后仰躺下去,在水床上上下起伏轻晃,那枚戒指仍旧稳稳捏在谢不辞手里,她问:


    “戒指,是你自己做的吗?”


    她那枚戒指戒托看着不错,如果不是看到另一个相似的,成品不太成熟的戒身,谢不辞还以为温砚是找人做的戒指……她没想到,戒指是温砚自己做的。


    温砚哼哼唧唧,不大好意思承认,含糊不清回答:“你猜,不告诉你……不对,谢不辞你怎么还翻我兜呢?过不过分?”


    谢不辞抬起左手,给她看那枚戒指:“温砚,你已经跟我求婚了。”


    求婚了,她们亲密无间,是最亲密的关系,摸摸口袋,不算有错。


    抬起的手顺势捉住温砚左手,谢不辞借力起身,握着温砚左手没放:“戒指,我给你戴上。”


    温砚蜷起手指:“我不。”


    谢不辞问:“为什么?”


    温砚的确想过让谢不辞给她戴上另一枚戒指,但谢不辞刚刚提到求婚……让谢不辞给她戴戒指,到时候谢不辞该说交换过戒指,现在订婚也完成了。


    她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回复:“戴了还怎么抠?”


    谢不辞一时顿住,没说出话。


    “留在里面怎么办?挤到深的地方怎么办?抠不出来了怎么办?”


    看谢不辞说不出话,温砚得寸进尺哼笑:“到时候,难道要把知名青年企业家谢总经理,送到医院,做手术取出来啊?”


    “谢总,”温砚手指从下往上,点在谢不辞小腹:“到时候医生问你,戒指怎么会进到这个地方,你怎么回答?”


    谢不辞重新捉住温砚的手,面不改色强行要把戒指给温砚套进去:“进得去,就抠得出来。”


    戒指卡在温砚第二指节处,推不进去了,谢不辞卡壳一般顿住,眉头逐渐皱起:“为什么戴不进去?温砚,这枚戒指,你给谁做的?”


    温砚:“……”做戒指时都是按谢不辞手指圈口做的,她光想着谢不辞戴上合不合适,留了做不太好的这个给自己戴,居然忘了她跟谢不辞手指圈口不一样。


    谢不辞眸子眯起,握在温砚腰侧的手掐到她有些发疼,温砚果断拉过谢不辞左手,把戒指套进谢不辞那根手指上。


    圈口合适,顺畅穿过指尖,和上一个戒指轻轻相撞。


    “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握在她腰侧的手掌终于放松力道,温砚轻哼一声:“这个圈儿没做好,所以想着留给自己戴,你就没觉得给你戴的那个更好看一点?”


    那可是她费尽心力,吸取教训仔细调整过的!


    谢不辞看了会儿手指上那枚戒指,慢慢摘下来,又拉过温砚左手。


    戒指往中指戴不进去,戴到食指有些紧绷,戴进无名指稍微有些松动,谢不辞最终让那枚戒指留在温砚无名指上。


    从她给自己戴戒指起,温砚就开始盯着她,不出所料,果然等到谢不辞说出:“互换戒指,是订婚。”


    温砚哼笑一声:“是是是,下次该直接结婚了,对吧?”


    谢不辞顿了顿,从善如流:“你说得对,同意这个提案。”


    “同意什么同意,这两个戒指都是我做的,怎么能叫互换戒指?”


    “我选一颗宝石,镶上去再给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宝石?”


    温砚拒绝:“不用,镶上去我也没办法天天戴。”


    谢不辞唇瓣轻抿:“为什么?你怕被人发现?”


    “又不是说不戴,我是说素圈才好天天戴,”温砚手掌落在谢不辞颈侧,俯身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也不影响,做。爱。”


    谢不辞睫毛颤了颤,勾住想要后撤的温砚,圈着她脖颈贴上去,追着温砚接吻。


    谢不辞说得对,她确实更喜欢跟穿着衣服的谢不辞做。


    谢不辞不穿衣服抖起来也好看,但穿衣服时更好看,外人面前清冷傲气的大小姐,衬衫熨烫得一丝褶都没有,纽扣常年系到最上一颗……可扶着她肩膀、躺在她面前,衣领往上的皮肤白净,衣领下的扣子崩开几颗时,衣服下露出的,都是她留下的吻痕。


    当自持的冷静感崩塌,显出生香。欲。色。


    温砚揽着谢不辞的腰,指尖陷进去慢悠悠地搅弄着,勾起时碾过的地方让谢不辞猛地躬身,撞在温砚肩膀,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喘息。


    温砚唇瓣摩擦着谢不辞滚烫的,像要滴血的脖颈,扶在谢不辞腰间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摩擦。


    “抖得好厉害,是冷吗?”


    谢不辞说不出话,她在颤,浑身都在颤,抖得像只被蛛网黏住的蝴蝶,细细碎碎的,带着气音的哼鸣喘息。


    温砚咬开她第四粒扣子,唇瓣蹭过去,轻轻一吻:“明明不冷,好烫。”


    温砚亲着她心口的疤,重新覆上疤痕轻咬:“谢不辞,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心口盖着她的章,谢不辞还能去找谁?


    “好……”


    极力压制,却仍旧控制不住溢出的喘息,与湿漉漉的粘。腻。水渍声,散在空旷房间。


    *


    十一月十六,过了谢不辞的生日,再回到学校,温砚也正式进组。


    温砚提前准备过很久,相比博导另一位直博生要从容太多,但仍旧略显紧促,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学习适应。


    谢不辞早上八点出门,温砚要更早一些去蹭课,最晚七点四十就要走。中午有时在实验室忙,吃饭都只能应付两口,没时间回家给谢不辞做饭,只能让谢不辞中午别回来,直接在公司食堂吃。


    下午有时也赶不及回去做饭,要么让谢不辞在公司食堂吃,要么让谢不辞来学校食堂吃,吃完也陪不了谢不辞太久,就要忙着去实验室。


    晚上一忙到九点多,到家快十点,洗漱完还要再复盘今天学习内容,复盘完十一二点才能睡觉。


    谢不辞早上吃过饭没多久,温砚就要先走,中午见不到温砚,下午见不到温砚,晚上回来温砚还要忙着学习,跟她说话都走神……一天又一天,一个多月下来,谢不辞现在心情差的要命。


    “一回来就听说你这段时间天天吃食堂,还以为是谣言呢。”


    钟珊端着餐盘坐到谢不辞对面,鞋尖轻轻踢了踢谢不辞凳子腿:“你怎么回事?怎么开始在食堂吃饭了?你不跟她住一起了吗?怎么着,她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到连饭都不给你做?”


    谢不辞筷子顿住,面无表情:“她只是忙于学业,没有办法。”


    “都是借口,”钟珊嗤笑:“一大学生能有多忙?她不是大四了吗?又没工作实习,这可是最清闲的时候。”


    谢不辞没解释,低头吃饭。


    钟珊盯着谢不辞手指上那枚戒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谢不辞没戴饰品的习惯,能让她戴到手上的,除了温砚送的,还能有什么?


    越想越气,钟珊没忍住又踢了一脚谢不辞凳子腿:“我攒了游艇趴约你出来庆生,你不来,几万十几万的礼物一把一把,你不要,就这么个,啧!这么个便宜的破戒指!你还当宝贝戴着!”


    谢不辞眉头皱起:“这不是破戒指。”


    “不是破戒指?丑死了,也不知道她审美怎么这么烂,你看看那个……”


    “我吃完了,”谢不辞放下筷子,端着餐盘起身:“你自己慢慢吃。”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外,钟珊深呼吸几下,没忍住又踢了脚凳子,骂骂咧咧:“不争气的玩意!”


    “……不争气啊,受不了苦受不了累,受不住那高压工作,心里还脆弱,工作学习能力没跟上还听不得批评,就这么回来了,这要是继续待下去,多好的前程呢?你们也都好好想想,到底是现在咬牙努力拼个坦荡前程重要,还是松懈精神,贪图享受重要。”


    博导摇头叹气,率先出了门,看着白头发都要多几根。


    温砚慢吞吞收拾东西,听坐在前面的师姐絮絮。


    “听说回来的师兄师姐都抑郁了,说那个副主任要求特别高,骂人还特别毒,从早到晚忙得不行,在里面就得当个没情绪的机器,充电五小时高压工作一整天……谁去了能受得了啊。”


    “那也不一样,再熬一熬,熬过一年就能升中级岗了吧?中级岗要是能干上五年,攒够履历进高级岗,那才了不得……”


    “对啊,那可是…国防重点实验室,想进去真挺不容易,而且我听我妈说过那个徐副主任,虽然嘴巴毒了点,但跟着她根本不用担心辛苦做项目,成果功劳被抢这种事。徐副主任她奶奶是纪。检。委退下来的,从小家风就正……”


    “那我也受不了,你没见师兄师姐吗?我看他们俩都瘦了两圈,黑眼圈重成熊猫眼了,嘴都是白的,要不是知道他们去的是实验室,我还要以为他俩进了减肥训练营……履历重要,机会重要,可命更重要啊!”


    “果然,登天的梯子没那么好爬。”


    温砚垂眸,默不作声拿上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出门回家。


    一月初的夜晚,温度冷得吓人,好在家离学校很近,温砚骑电动车回去只用了几分钟。


    谢不辞已经洗漱完,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听到开门声后动作一顿,毫不犹豫合上电脑起身,往门口走。


    温砚还在垂眸思索,刚推开门,就被谢不辞用力抱住。


    她习以为常,轻拍两下谢不辞后背:“好了好了,我身上带着外面寒气,冷,你先别抱,等我换了衣服再抱。”


    谢不辞让开位置,等温砚进来关上门。温砚把书包放到桌柜上,换好拖鞋,脱了外套。


    “今天吃晚饭了吗?”


    谢不辞嗯了一声:“你还有三天放假……要留在洛海,还是提前回渝江?”


    温砚顿了一下:“你公司不是还没放假吗?”


    谢不辞:“可以线上办公,温砚,你想留在洛海,还是回渝江?我都可以陪你一起。”


    “……博导推荐我去参加冬令营,这个机会挺好的,能学到很多东西。下周去,年前才结束。”


    谢不辞:“不要去。”


    温砚摇头:“那肯定不行,我都答应了,而且这个机会真的很好,听说……”


    “我说过,不需要,不需要你去努力,”谢不辞打断温砚的话,呼吸略微急促:“……你要读博,我同意了,我也妥协,让步过一次了,假期是我的,你答应过我,假期、是、我的。”


    寒假参加冬令营,暑假呢?暑假要不要去参加夏令营?现在只是大四,等到博一,博二,博三……现在的生活,她已经一忍再忍,难道还要忍下越来越过分的,未来的五年半?


    “谢不辞,冷静,我去学习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只有我们都往上走,都往上爬,才能摆脱许镜心的威胁不是吗?”


    谢不辞听不进去,她攥着温砚手臂,手指越掐越紧:“你说的,爱我。”


    “你说的,学习期间忍一忍,等到假期,会陪着我……你说的,假期是我的。”


    “你又骗我。”


    温砚主动把谢不辞抱进怀里,放缓声音安抚:“谢不辞,这次是我不对,这个冬令营真的很重要……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到时候还在一起。”


    谢不辞推开她,直视着温砚双眼:“然后我要像现在一样,继续忍着,不能打扰你学习吗?”


    温砚:“冬令营,可能忙一些,但也会比现在好很多,谢不辞,我们……”


    她在努力控制了,是温砚一次又一次,骗她,漠视她,踩着她的底线逼她……她努力控制过了。


    是温砚逼她的。


    “对不起,我知道了,你去吧。”


    谢不辞跟她道歉,温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不辞,我不是……”她没有指责谢不辞的意思,她不是想指责。


    谢不辞握住温砚的手,慢条斯理:“你可以去,但今年,要带我回家过年……过年期间,不可以学习,要专心陪我。”


    温砚稍稍放下心,做出保证:“好,等冬令营结束,我带你回家过年……我保证过年期间不学习,专心陪你!”


    骗子。


    谢不辞手指圈过温砚手腕,丈量着尺寸,垂眸应了一声:


    “好。”


    她不想,再信了。


    第77章 罚你,亲我。


    博导内推她去的冬令营,举办地点在首都校内,学术研究室有几位业界大师,博导建议她不管能不能听懂,最好都去这些行走的学术资源面前刷刷脸。


    冬令营只招收三十人,大多数都是研究生,七个包括温砚在内的本科生……这一批本科生学习进度都是吊车尾,只有两个实在跟不上进度选择放弃,每天跟着上课刷脸,剩下的都在努力学,但努力程度也有高有低。


    起码谢不辞觉得,应该没人比温砚更努力。


    温砚每天早晨五点半爬起来预习课程内容,早上九点去听课,参加冬令营安排的行程活动,小组比赛……


    中午吃饭她跟温砚一起,温砚每次都选盖饭,菜跟米饭一搅和,看着课程内容等到饭不烫,五分钟匆匆扒完,继续跟踪最新文献和冬令营的内部资料,顺便等她吃完。


    下午又见不到温砚,晚上六点,温砚会买个饼配粥吃,边吃边学习,吃完饭离开,学到晚上十点回她在校外附近租的酒店。


    回来后洗漱完温砚又要学习,早的话十二点可以结束,晚的话要学到一点,一点半。


    每天最多睡五个半小时,少了甚至只能睡上四个小时,谢不辞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催她好好休息,每次都被温砚含糊过去。


    用温砚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这么十几天,机会真的很难得,熬这几天不算什么,冬令营结束有得是时间休息。”


    大学三年半,别人在玩在享受的时候,温砚在学习、竞赛、跟项目、实习、写论文……她的自学进度早就赶上研究生,其实一开始听课没那么费力。


    但这是只有三十人的冬令营,人数不多,几天下来大师们就能把参营成员看熟。


    大四本科生的身份,十来天从吊车尾,到跟上课程进度,再到听懂,听透……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大师们印象深刻?


    好奇心求知欲,毅力耐心专注度,适应能力扎实基础,批判性思维,学习天赋创新能力,高效时间管理,自我驱动力,自律性和沟通能力……温砚尽可能自我展示科研人员喜欢欣赏的优点。


    她从来都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哪怕短期内不能看到什么成效,但只要在大师们眼里留下好印象,或许未来哪天就用得上。


    想中彩票的前提还是买彩票呢,机遇要砸下来,也是砸在有准备的人头上。


    学术前沿讲座,企业走访,实践项目挑战赛,跟行业专家一对一交流,科研成果落地转化指导……短短十几天,温砚是真的学到很多东西。


    结业那天,两位大师开玩笑般向她抛出橄榄枝,说等她博三,有机会可以进她们的实验室。


    时效过长的允诺真实度要打上问号,温砚没冒昧索要联系方式,笑着表达向往,圆滑应对。


    其中一位教授似乎真的有些意动,留了联系方式给她,另一位开玩笑要温砚来实验室的教授见状,也同样给温砚留了条联系方式。


    冬令营结束,走出校园回到酒店,积压十几天的疲惫潮水般扑来。


    温砚坐在酒店沙发上,睁着干涩胀痛的眼,盯着手机里那两串号码,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声,却一声重过一声。


    那是她的路。


    是她要走的,可以推平荆棘坎坷,通向谢不辞的,光辉灿烂的,希望之路。


    掌中的手机忽然被抽走,温砚回神,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谢不辞。


    她明明跟谢不辞说冬令营没那么忙,还可以正常相处……可实际上这段时间比当初高中还忙,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根本没抽出时间跟谢不辞相处。


    一开始她也心虚过,怕听到谢不辞的指责,可实际上这么些天下来,谢不辞一句怨言都没说出口。


    哪怕温砚陪她吃饭时都在走神学习,课程结束回酒店洗漱后,也总在抱着电脑学,只有临睡前才会上床抱谢不辞,谢不辞也仍旧什么都没说。


    冬令营时温砚没心情想那么多,学习任务太紧太重,她的大脑紧绷,装的都是知识,无暇想别的事,直到现在松懈下来,温砚才发现,谢不辞简直……宽容的有点不正常了。


    温砚有些不自在:“……谢不辞,你处理完工作了?”


    谢不辞垂眸盯着通讯录里多出来的那两串号码,停顿两秒,把手机扔到一边沙发上。


    “没有处理完工作,还剩很多,”她跨坐在温砚双腿上,手臂揽住温砚脖颈,贴近拥抱:“工作还有很多,但我听到,你回来了。”


    温砚下意识伸手揽抱住谢不辞,听着谢不辞的话,脸皮发烫。


    ……谢不辞工作可比她学习重要得多,但每次谢不辞听到她回来,都会第一时间放下工作过来见她。


    和她截然相反。


    “冬令营结束,我算从现在开始放假了,”温砚记得谢不辞喜欢亲密接触,这段时间她连接吻都很少跟谢不辞进行,温砚稍稍抬头亲了下谢不辞颈侧:“时间充足,你想做吗?”


    谢不辞抱着温砚的腰,脸颊在温砚颈间轻蹭,说出的却是否定答案:“不做。”


    “你很累,我看出来了,温砚。”


    “你很累,你需要休息。”


    谢不辞越这么说,温砚越愧疚:“也还好,我……”


    “不要学习了,”谢不辞稍稍后撤,看温砚几秒,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温砚,去休息,好吗?”


    温砚问她:“真的不做?其实我也还好,没有那么累。”


    谢不辞又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神情沉静:“真的不做,你要好好休息。”


    温砚的心软作一团,她用力抱紧谢不辞,放缓语气:“我*陪你办公,你办公我在你旁边休息,不学习,好吗?”


    谢不辞垂眸嗯了一声。


    为了方便温砚休息,谢不辞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床头坐着办公,温砚怕自己看到谢不辞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就躺在床上,手臂搭在谢不辞腿上。


    温砚小声嘟囔:“谢不辞,你最近怎么这么安静体贴?”


    按谢不辞的性格,这段时间被这么忽视,谢不辞该情绪不稳定,跟她吵架,反复提让她退学才对。


    “这是补偿,”谢不辞垂眸,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温砚,手指落在温砚发顶轻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这是补偿。”


    温砚以为她说的是冬令营前的那次争执,看着谢不辞现在的样子,心里又有点发酸:“不用补偿,谢不辞,那次我也不是生气,你不用这样……”


    谢不辞没有顺着温砚的话回答,她的手指顺着温砚脸颊,落在温砚颈间,指尖搭在在温砚喉咙上轻点:“温砚,我爱你。”


    “我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


    “我知道。”


    谢不辞的感情,谢不辞的爱,不顾一切地烧,浓烈到灼热……她怎么能看不出来,怎么能感觉不到呢?


    “我知道,”温砚拉过谢不辞的手,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轻轻一吻:“谢不辞,我也爱你。”


    *


    冬令营结束后的第四天是除夕,结束当天和第一天上午,温砚在酒店休息,下午和第二天跟谢不辞出去逛着玩,第三天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回渝江。


    春节期间路况拥堵,为了出行方便,温砚跟谢不辞从首都坐飞机回的渝江。


    温砚想看日出,也想早点到渝江,就订了除夕这天早上六点的机票。


    她送谢不辞去过很多次机场,却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换她自己来,不知道流程肯定会手足无措。好在谢不辞经验丰富,一路牵着她的手,有条不紊带她登机。


    飞机起飞时实在难受,气压变化导致温砚有点耳鸣耳胀,气流颠簸时也有点头晕,温砚抱着水杯喝水缓解。


    飞机起航没多久,谢不辞就轻拍还在缓神的温砚,让她往窗外看。


    “温砚,看日出。”


    层叠云海之下缓缓升起一轮红日,金色光辉如海潮漫过云层,奔流云雾被染上金粉,光晕与霞光散在太阳周身,梦幻瑰丽。


    柔和纯净的日光照进机舱,温暖宁静祥和,温砚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中杂乱的思绪也在此刻缓缓平静下来。


    早上六点登机,不到八点,航行就要结束。飞机下落穿过云海,山脉与城市全景映入眼眸,一点点扩大。


    出机场后才刚过八点,接机司机拖着她们的行李箱,打开后备箱一个个放进去。


    温砚看着这辆车,咦了一声:“这车看着好新。”


    谢不辞轻轻颔首:“新买的。”


    温砚问:“你买的?”


    “嗯。”


    “你在洛海都几辆车了,怎么又在渝江买一辆?咱们也不经常回来,回来也开不到啊,干嘛再买一辆?多浪费嘛……”


    谢不辞没回答她的话,打开车门催促:“温砚,上车。”


    温砚只好先闭嘴,乖乖跟谢不辞上了车。


    司机把她们带到小区,停好车后搬下行李,把钥匙给谢不辞,又把行李给她们搬上楼,这才离开。


    温纸墨跟孙何婷听到动静出来迎她们,一人拉了个行李箱提过门槛,推进屋里。


    “总算回来了,唉,看看你们这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这么两三次,平常周末放假的时候,没事也回来看看呀……”


    温砚无奈:“妈,我们真挺忙的,现在每天恨不得多长两个脑袋学,周末都是从睁眼学到闭眼,哪有时间回来呀?过年能回来都不错了。”


    孙何婷:“看你这话说的,那过年难不成还能不回家?再忙也得回来呀!”


    温砚转移话题:“妈,我们早上还没吃饭呢,好饿啊,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孙何婷:“有,有,还有粥跟土豆菜,都凉了,我热热,再给你们煮俩鸡蛋……”


    温砚哎了一声:“行,谢谢妈,那我跟谢不辞先回屋收拾收拾行李。”


    拉上谢不辞回屋,进了屋放下行李,温砚扑通一下坐到床上,又往后一仰倒下去,翻了个身脸朝下:“来回奔波真的好累,飞机也没坐多久,怎么感觉就这么累呢……”


    谢不辞坐到温砚身边,手指在温砚后颈肩背上按揉:“捏一捏,会好一些吗?”


    温砚侧过脸,扒拉了一下谢不辞:“不用给我捏,你不累吗?”


    谢不辞垂眸:“不累。”


    温砚嘀嘀咕咕:“铁人啊你,还不累……”


    谢不辞没有说话,只继续给温砚按摩。


    相比较从前一个人出行往返,有温砚陪在身边,她确实,觉得比以前轻松很多。


    因为有温砚。


    因为有温砚,所有无趣的,疲惫的,令人烦躁生厌的事情,都变得可以忍受。


    只要温砚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就可以,活得轻松一些,快活一些,久一些……她怎么能放手,怎么可能放手?


    放手,分离,都是她不能容忍,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的。


    温砚是真有些犯困,再加上可能谢不辞按得太舒服,她本来只打算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不辞停了手,轻手轻脚出去,轻轻关上卧室门。


    温纸墨正在卫生间洗漱,看见谢不辞自己出来愣了一下:“辞姐,你怎么出来了?我姐呢?”


    谢不辞:“太困,睡着了。”


    孙何婷正坐在桌子边择菜,看见谢不辞出来,伸手招呼她:“小辞出来啦?小墨一会儿出门买菜,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谢不辞走过去坐下,将一串钥匙放到桌子上,推向孙何婷。


    “阿姨,这是温砚给你们买的车,这半年温砚工作成绩优异,公司发了笔购车基金,她就添钱买了一辆。”


    孙何婷择菜的手都顿住,呆呆啊了一声。


    谢不辞又掏出一张名片,同一张卡一并推过去:“名片上是给您和小墨请的教练,等你们考下驾照后,出行就可以开车。这张是公司发的油卡,加油从这张卡上划。”


    温纸墨从洗手间探头:“辞姐,这油卡里存了多少钱呀?”


    谢不辞:“终身,不用担心,油费走公司的账。”


    温纸墨默默往脸上拍水乳,心里小声嘀咕,走公司的账?什么公司又给钱买车又发终身油卡啊?她看那公司是叫谢不辞无限责任公司还差不多。


    孙何婷听得一愣一愣:“基金?什么基金能买辆车?这么多的钱?这,小砚现在干什么呢?不是考了个博士,在学习吗?”


    “我,的助理,”谢不辞顿了顿,继续开口:“兼核心技术岗位,她在一边学习一边工作。”


    孙何婷忧心忡忡:“又学习又工作,这能受得了吗?干什么都不专心,别最后什么都没干好,唉,而且小砚才工作多久?怎么就能赚回来一辆车了?”


    “您不是去过洛海么,应该知道洛海的工资很高,公司管饭,温砚又和我住在一起,没什么花销……”


    温纸墨轻手轻脚去开了温砚房门,把床上睡觉的温砚晃醒,压低声音:“姐,你买了车?”


    温砚迷迷糊糊睁眼就听到这么一句,脑袋更懵了:“什么车?”


    “辞姐给了妈一串车钥匙,说是你给我们买的,还请了教练让我们去考驾照,还给了能刷终身的油卡。你们这,你们怎么不串通好再说?”温纸墨长叹一口气:“你别露馅。”


    温砚花了三秒理解完温纸墨话里的意思,那点瞌睡顿时消散,一个机灵从床上起来,迅速出门。


    刚出去就听到谢不辞大言不惭:


    “温砚已经攒了一些钱,再攒几年买房子也没问题,如果干得好……”


    温砚叫了她一声,快步走过去:“谢不辞!”


    谢不辞面不改色说完:“如果干得好,公司还会发房子。”


    温砚:“……”


    不就闭个眼的功夫吗?上次吹年薪百万,这次一辆车送上来,还吹以后公司送房子……她要是睡得再久点,该不会别墅都吹出来了吧?


    她拉住谢不辞手腕:“你过来,有事儿跟你说。”


    孙何婷回神,连忙喊住温砚:“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呢?不是说还没吃饭?现在鸡蛋也煮好了,赶紧趁热吃!”


    温砚:“工作上的事。”


    “也不急这一会儿!先把饭吃了!”


    孙何婷进了厨房,把蒸锅端出来,用隔热夹依次把粥,土豆丝和煮鸡蛋夹出来,放到桌子上。


    “还热了俩馒头,你俩一人一个啊……小砚,你干嘛呢?赶紧坐下吃饭呀!”


    僵持片刻,温砚只能暂时放开谢不辞的手,坐到谢不辞对面,双手抱臂盯着谢不辞。


    谢不辞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冲孙何婷微微颔首道谢:“谢谢阿姨。”


    孙何婷连连摆手:“不用,唉,小辞别这么客气,你们吃,我去那边看会电视折菜。”


    吃过早饭,温砚憋着话,先去把锅碗洗了,而后拉上谢不辞回卧室。


    孙何婷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择菜,等温砚跟谢不辞进了屋,才敢跟温纸墨嘀咕:“小墨,你说这,这公司待遇怎么那么好?世界上能有这样的好事儿?这样的好事还能让咱遇到了?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


    温纸墨一边穿外套戴围巾,一边紧急找补:“哎呀妈,你就是想多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洛海那样的大城市机会多呀,姐那么优秀,成绩又那么好,跟辞姐还是那么多年的交情,当然不可能混的差啦,这就是人脉关系嘛。”


    孙何婷眉头皱着:“你说说,小辞怎么就跟你姐关系那么好?又不是从小在一块儿玩,高中才认识,这才相处多久,关系就好成这样了?这么帮你姐,图啥呀?”


    温纸墨:“谁说只有从小玩的朋友关系才好?认识没多久就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也不少,妈你就别瞎想了……除了你给我发的那些,还有啥其他的要买不?”


    孙何婷朝她摆手:“没了没了,你快去吧,墨迹这么久,再晚点又赶上人最多的时候……”


    温纸墨跟孙何婷在客厅谈,温砚跟谢不辞在卧室谈:“谢不辞,你干嘛呢?前脚我刚闭眼睡着,后脚你就出去跟我妈说那些?”


    谢不辞坐在床上,两手乖乖放在大腿上:“我想给你什么,你总在推辞…我能让你妈妈相信,接受,不会有麻烦。”


    温砚没忍住,伸手戳一下谢不辞脑门:“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哪有直接送车的?”


    谢不辞握住温砚手指,轻轻垂眸:“你也送了我礼物,温砚,我能坦然接受你的礼物,你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我的?”


    温砚:“咱俩送的礼物能一样吗?”


    “同样是礼物,没什么不同,”谢不辞轻声道:“只是一辆车,你知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况且凭你的能力,未来年薪几十万很简单,工作半年,也能轻松买下。”


    温砚无奈:“未来的我能买得起,那也是未来的我买,不是现在。”


    她不喜欢搞什么借贷的超前消费,什么能力就配什么消费水平,有几分本事做几分事,老拿未来透支算什么?


    打破平衡只会助长消费欲望,跟借贷一样,把人一点点拖垮,不止是物质上,还有心气儿。


    谢不辞沉默几息,开口:“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没想让你生气……做什么,才能补救?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谢不辞这样道歉,温砚反倒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她没本事,她如果也有很多钱,有底气,她就可以坦然接受谢不辞的礼物,赠予同等、更高价值的回礼。


    人最在乎的,是没有的东西。


    因为她没钱,所以总在斤斤计较,盘算筹谋……可这是她自身的问题,为什么要让谢不辞来买单?谢不辞只是想送她礼物,想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谢不辞有什么错呢?


    要说错,也是错在她敏感自卑,让谢不辞连送礼物都要小心翼翼。


    温砚放缓语气,轻轻牵住谢不辞的手:“不是你的错,谢不辞,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谢不辞垂下的眸子颤了颤:“不是,我的错?”


    温砚轻轻嗯了一声,坦然承认:“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谢谢你的礼物,谢谢你记挂我的家人……我很喜欢。”


    谢不辞不应该担错,改正,应该改变的是她,她应该努力赚到更多的钱,努力变得更加优秀,直到能坦然接受,回礼,直到能帮上谢不辞。


    这才是她该做的。


    谢不辞:“不是我的错,可你生我的气,凶我。”


    温砚:“跟你道歉,谢不辞,对……”


    “不要道歉,”谢不辞抬手扯住温砚衣领,拉着她靠近:“罚你,亲我。”


    温砚手掌搭在谢不辞肩膀上轻拍:“没锁门呢,我去锁个门……”


    谢不辞没松手,反倒勾住温砚脖颈,压着她低下来,在她下巴上轻轻亲了一下,轻擦着向上:“你妈妈在看电视,温纸墨也在,不会有问题。”


    温砚心想有点道理,何况她妈每次进来都会敲门,亲个嘴而已,有敲门那时间就够她们分开了。


    她稍稍放下心,捧住谢不辞的脸,觉得谢不辞真是粘人的要命:“一分钟,最多两分钟。”


    谢不辞看着她,张嘴探出舌尖。


    孙何婷把择好的菜放回餐桌上,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放了个手机,看着陌生,不像温砚的。


    是小辞的?


    她拿起手机,传感器自动点亮屏幕,孙何婷下意识扫了眼,顿时如遭雷劈,手机啪嗒一声掉回桌子上。


    手机屏幕仍旧亮着,清晰的亲吻屏保映进孙何婷眼中,照片里是两个漂亮女孩,一个是谢不辞……一个,是她的女儿。


    孙何婷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凉,脑袋里嗡嗡乱响,眼前的东西好像都在晃,扶着桌面,才没就这么一头栽到地上。


    什么关系会拍这种照片?什么关系会把这种照片当做手机屏保?


    她想到温砚从前说的,要跟女孩搭伙过日子的话,想到当初在平昌时,温砚跟谢不辞半夜一块儿去洗澡,想到她们每次都睡一个屋,每次都锁门。她想到当年谢不辞突如其来的帮助,毫不吝啬送来的礼物,昂贵首饰,特产,家具,吃食……还有车。


    温砚在洛海,跟谢不辞同吃同住,一块上班?温砚还没大学毕业呢,上什么班能一下赚这么多钱?多到能买一辆车?


    她们是谈恋爱呢?还是包。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还是以前,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女儿是同性恋?还是,还是被谢不辞带的?


    她没管桌子上的手机,扶着桌面,撑着墙壁,拖着发软的腿脚往卧室走,停在温砚卧室门前。


    想要敲门的手没敲下去,缓缓落在门把手上,心跳愈发剧烈,孙何婷手细微地抖着,几乎喘不上来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把手,用力推开。


    第78章 是我先喜欢她的


    房间内,谢不辞坐在床边低着脑袋,温砚正蹲在床边的地上,整理打开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听见开门声,她们一并看向孙何婷。


    谢不辞视线落在孙何婷身上,打量着她的神色,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弯了下。


    温砚眉头轻皱,站起来拍拍裤子:“怎么了妈?着急忙慌的突然闯进来,吓死我了。”


    孙何婷说不出话。


    她说什么?她难道要说她不小心偷看了谢不辞的手机?


    她对谢不辞到底心存些许畏惧,谢不辞帮了她们那么多,小墨的腿,家里的债,跟温义全离婚……谢不辞帮了她们家太多,即便孙何婷心里又气又怒,没办法对她说什么重话,也抹不下脸承认她偷看了谢不辞的手机。


    “我,我说给你收拾收拾屋子……”


    温砚:“妈,屋子我能自己收拾……而且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进我房间好歹敲敲门呀。”


    孙何婷紧攥着门把手:“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要求,我是你妈,连你房间都不能进啦?你还锁门,家里就咱们几个女的,你锁门防谁呢?”


    温砚指指屋门:“我这不是没锁吗?而且换衣服睡觉的时候,锁个门也正常吧?”


    孙何婷看向谢不辞,没忍住往她嘴唇上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谢不辞那嘴唇瞧着有点肿,亮晶晶的,跟刚亲过一样。


    她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却也没退出去,反倒往里走了两步:“你收拾什么呢,妈妈帮你一块儿收拾。”


    温砚:“不用,就一点衣服,妈你就是收拾也不知道往哪放。”


    孙何婷:“你跟我说往哪放,我不就知道了?”


    行李箱里大多是衣服和生活用品,没装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妈执意要帮忙,温砚拦过一次就没继续拦第二次。


    等跟孙何婷一块儿收拾完行李箱,温砚把她送出去,目光在客厅和旁边卧室看了一圈,没发现温纸墨的身影。


    “妈,小墨呢?小墨去哪了?”


    孙何婷心不在焉:“小墨出去买菜了,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儿?”


    她觉得温砚跟谢不辞关系不正常,可小墨说正常,现在年轻人都那样,亲嘴的都有……温砚跟谢不辞到底是关系不正常,还是现在年轻人都这样?


    “没事儿,就是没看到她,问问。”


    温砚转身回卧室,走到门口,忍不住想起刚刚的场景。


    记挂着门没锁,即便谢不辞缠得紧,温砚也没跟她一直亲下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把人按住,开始收拾她们的行李箱。刚打开行李箱还没收拾多久,她妈就突然推门进来。


    但凡刚刚多亲一会儿,她妈这么突然推门,她跟谢不辞估计就要被逮个正着……这真的只是巧合?


    她进屋锁上门,往谢不辞身边走:“我妈突然推门进来,真奇怪,以前她进我屋都是先敲门再推门的…小墨也不在外面,你刚刚不是说小墨在外面吗?”


    谢不辞眉头轻皱,似乎也想不明白:“你把我拉进来之前,她确实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在。”


    温砚盯着她看了几秒,没看出什么,暂时放弃。


    确实是她把谢不辞拉进屋的,谈话完,谢不辞要跟她亲,这个也再正常不过,谢不辞本来就满脑子亲密接触……非要说有什么不对的话,就是她们接吻时,她要去锁门,谢不辞抱着她没松手。


    但这件事放在谢不辞身上,也挺正常。


    她妈突然进来很反常,可这也不是谢不辞能控制的……谢不辞今天跟她妈接触的时候她都在场,也就中间她睡着,谢不辞出去送了个车钥匙,但也没说多久温纸墨就来把她叫醒了。


    谢不辞要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温纸墨肯定会提醒她,后面她们还吃了个早饭,那时候她妈还没怀疑什么。


    再后来她就拉着谢不辞进了卧室,谢不辞也没单独见孙何婷。


    可能,确实是凑巧吧。


    谢不辞突然开口:“温砚,你看起来不开心……你在想什么?”


    温砚:“我在想,我妈是不是怀疑咱俩的关系呢。”


    谢不辞问:“是因为那辆车?因为我做的太多?还是你妈妈觉得,我对你好得不正常?”


    谢不辞这么说,温砚忽然觉得她妈产生怀疑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谢不辞确实做得太多,对她太好了。


    温砚轻叹:“也可能就是这样。”


    谢不辞垂眸:“……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怎么能是谢不辞的错呢?难道她要怪谢不辞对她太好?这话说出来,温砚都觉得自己简直过分的不行。


    “不过以后进屋没锁门的时候,什么出格的都不能做,哪怕拥抱也不行,知道吗?我们真得注意一点,谨慎一点……现在还不是跟她出柜的最好时机。”


    温砚半开玩笑:“但凡刚刚跟你再多亲一会儿,我妈那么悄无声息推门进来,撞见的就是咱俩在接吻了,就她那个身体情况,要真撞见咱们接吻受了刺激,说不准都会直接被气晕。”


    谢不辞握住温砚的手,低着头,又轻轻重复了一遍:“对不起……都怪我。”


    温砚把她拉起来,抱进怀里:“都说了不怪你,不是你的问题,这不也没出意外吗?谢不辞,别想那么多。”


    谢不辞将脸颊轻轻枕在温砚肩头,目光落在温砚唇瓣上,轻声开口:“如果刚刚你妈妈真的撞见了,该怎么办?”


    “你妈妈一定会让我们分手……温砚,你会跟我分手吗?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


    温砚轻拍谢不辞后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肯定会把咱们的关系告诉我妈,肯定会堂堂正正,以女朋友的身份带你回家,虽然不是现在,但将来肯定有这么一天。”


    谢不辞揪着问题不放:“如果呢?如果这次真的被发现了呢?”


    温砚:“没发生的事想它干嘛呢?”


    有这么一次警醒也好,接下来她肯定会加倍小心,不让这种事提前发生。


    谢不辞垂下眸子:“只是想知道,如果,假设,想知道你会做什么……说不定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我们真的被发现了,然后你会和我分手吗?还是让我配合你假分手,来让你妈妈安心?”


    温砚仔细想了想,要是真被发现了,她妈气急攻心说不定会晕,醒过来后肯定要大吵一场,让她分手,让她改正。


    她不会跟谢不辞分手,也不会跟谢不辞假分手……她是真的想跟谢不辞走一辈子,如果孙何婷已经发现,她绝对不能假分手,那样只会给孙何婷希望,让她认定自己还有“回归正道”的可能。


    她会坚定出柜,哪怕结果可能是被赶出家门,要陷入长达几年的艰涩磨合期,但家庭方面的问题也会被提前解决……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循序渐进,这样激烈的磨合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伤害。


    但这个肯定不能告诉谢不辞,不然谢不辞听了要高兴死,说不准还会蠢蠢欲动筹划出柜。


    “到时候只能跟你假分手安抚我妈了,”她哄骗谢不辞,试图恐吓谢不辞:“真被发现了,到时候逢年过节你可没办法陪我回来,说不准我还得应付我妈强行安排的相亲……所以老实点,谨慎点,不要露出马脚,知道吗?”


    “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不需要那么着急,不需要那么激烈的方式,我们可以平和地走过去。”


    谢不辞嗯了一声。


    换作以往,温砚答应假期不学习,跟谢不辞在房间里八成要亲亲抱抱。可或许是有了刚刚那次意外,险些被发现的情况下,哪怕现在锁着门,温砚也没什么亲密接触的心思。


    只是不能学习,又不能做什么别的,温砚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索性开始整理房间。


    谢不辞主动开口:“温砚,你如果想学习,就学吧。”


    温砚惊奇:“……你刚刚跟我说让我学习?真心话?”


    谢不辞嗯了一声:“你说得对,不能让你妈妈发现,我们应该谨慎一点,现在不能亲密接触,你也不想和我聊天……不知道做什么的话,就学习吧。”


    她这专业就是每周都得跟踪最新文献,关注前沿技术,不断学习,谢不辞现在松口,温砚也没犹豫多久,果断翻出笔记本电脑。


    “那你干什么?不会觉得无聊吗?”


    “我去上个厕所,然后回来看你学习……我要坐在你旁边,不无聊。”


    温砚没有意见,答应的非常爽快,主动把座椅搬到自己旁边:“行,椅子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去吧,回来坐这儿。”


    谢不辞嗯了一声,走出卧室,孙何婷不在客厅,正在厨房里面,谢不辞走到厨房门口对着的餐桌旁,看见自己的手机还在桌子,只是从屏幕朝上变成了背面朝上。


    正在厨房切菜的孙何婷动作一顿,目光不自觉看向谢不辞,只是这次一反常态,没开口叫她。


    谢不辞像是什么都没发现,拿上手机往卫生间走。


    走进卫生间锁上门,谢不辞抬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她盯着那张屏保看了几秒,换上温砚熟悉的,她常用的浅蓝纯色屏保,将最后一点证据消除。


    把手机放进口袋,按下抽水键,谢不辞开门出去洗手,重新回到温砚卧室。


    温纸墨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帮着孙何婷一块儿处理食材,看孙何婷心神不宁,也只以为她是还在纠结温砚跟谢不辞的关系。


    不过反正也没看到什么实质证据,她妈估计纠结着就忘了,也不是很打紧。


    孙何婷本来准备中午多做点好吃的,可意外发现让她心神不宁,就算有温纸墨给她打下手,最后也只做了四道菜,就没心情继续做了。


    吃午饭,孙何婷没忍住,老在偷偷打量温砚跟谢不辞,但也没看出什么,只好旁敲侧击开口询问:


    “小辞今年多大了?谈男朋友了没有?”


    “和温砚同岁,”谢不辞目光像是不自觉瞟了眼温砚,但很快收回来,没引起温砚的注意,她唇瓣弯了下,重新回答孙何婷后半句问题:“没谈。”


    孙何婷把她的目光尽收眼底,心里又急又气,没谈男朋友?难道是因为谈了个女朋友?


    “你跟小砚一样大,这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就没催结婚?没给你介绍什么对象?”


    谢不辞:“没有。”


    孙何婷有心想说她给谢不辞介绍几个,但自己认识的歪瓜裂枣,哪有配得上谢不辞的?可是配不上,配不上……那也不能拿她闺女去配啊!


    “你该相看对象了,这个年龄,找个对象谈几年,结婚也得快三十了……”


    谢不辞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孙何婷又开口:“你说说你们俩,才认识多久,关系怎么能这么好?过年都一块儿……这大过年的,总要跟家人一起过呀,小辞,你家里……”


    温砚叫了她一声:“妈,别说这个话题。”


    孙何婷:“怎么不能说了?这又不是小事,这年一年只过这么一次,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不回家呢?小辞是跟家里有什么矛盾才不回家过年?矛盾说开就好了呀,过年也不回去,这父母心里该多难过呢……”


    “我父亲死了,”谢不辞垂眸,面不改色撒谎:“母亲不想我回去,回去会被赶出来……阿姨,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孙何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想过谢不辞家里气氛不好,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是,不是,没事,不打扰。”


    孙何婷安静吃饭没多久,又把目光转向温砚:“小砚,你俩在洛海住一块儿?你不是能住在学校吗?学校也能省钱,还方便你上学……怎么能天天跟小辞住一块儿,给人家添麻烦呢?”


    温砚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不辞率先开口:“不麻烦,我们一起做家务,互相照顾,能轻松很多。”


    孙何婷:“那也不方便呀,你们住在一起怎么找对象?等以后成家了……”


    “妈,”温砚语气无奈:“你以前不是挺开明的吗?都同意我不结婚了,怎么现在思想还倒退了?”


    “我看我之前才是思想不正确,不结婚,那得遭多少冷眼?没结婚没孩子将来老了怎么办?没孩子给你撑腰,你就是有钱,请来照顾你的也要算计你的财产,你没看新闻吗?没孩子的,有钱请保姆也叫保姆给害了!”


    温砚:“要真想要孩子,孤儿院那么多呢,领养一个就是了,还能为社会做贡献。”


    孙何婷:“领养的孩子哪有亲生的好啊!”


    温砚摇头:“谁说领养的没亲生的好?妈你当初想上学,不想嫁给温义全,最后不还是听了他们的话?你可比他们亲生孩子孝顺多了……赶紧吃饭吧妈,菜凉了不好吃了。”


    说什么都碰壁,孙何婷心里生气,她胸膛里压着沸腾的火,想扯开这一切,却又无从下手,近乎被焦虑不安冲垮。


    一顿午饭食不甘味,温砚主动洗了碗,谢不辞进厨房帮她,孙何婷就坐在餐桌上盯着她俩看。


    如芒在背的目光让温砚都不知道说什么,匆匆洗完碗,她跟谢不辞回了卧室,顺手锁上门。


    半下午,温砚跟谢不辞出来一块儿帮着包了饺子,晚上吃过饭,温纸墨照例跟孙何婷一块儿在客厅看春晚守岁,温砚对春晚没兴趣,跟谢不辞洗漱完一块儿回了卧室。


    仔细锁上门,温砚伸了个懒腰:“吃得有点撑了。”


    谢不辞指指桌子上的电脑,问温砚:“还要继续学习吗?”


    温砚语气试探:“学……还是不学?”


    谢不辞走过去,把耳机递给温砚:“可以学。”


    温砚哇了一声,接过耳机:“这么体贴?”


    “给你一小时学习时间,”谢不辞坐在床上看着她:“一小时后,来接吻。”


    门都锁好了,钥匙在抽屉里,温纸墨还跟孙何婷一块儿在看春晚,接个吻而已,安全得很。


    温砚把耳机扣在脑袋上,愉快答应:“成交!”


    今年的春晚实在有点无聊,温纸墨看得哈切连天,孙何婷给她搭了条被子,太暖和了,温纸墨看着看着就开始打瞌睡,断断续续看了几十分钟,最后还是没忍住,脑袋一歪,靠着沙发睡着了。


    孙何婷看了看已经睡熟的温纸墨,又看向那扇紧紧闭合的房门。她在原地坐了好半天,才撑着有些发麻的腿脚,踩着电视声走过去。


    站在门外,她将耳朵贴近,想听里面的声音,只隐约听见里面有些细微声响,却听不真切。


    她伸手按在门把手上,屏息凝神,几乎没发出声音,一点一点缓慢下压,花了快一分钟才压到底,稍稍压着往前推。门缝发出轻微吱扭声响,孙何婷咬牙,迅速用力推开*。


    温砚背对着门,刚刚还在跟谢不辞接吻,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后撤回头,正对上孙何婷呆愣的目光。


    她下意识转身,挡住谢不辞。


    谢不辞靠在飘窗台面上,衣服已经敞到第四粒扣子处,脖颈与敞开的前胸上是一片片吻痕,她轻轻拢住衬衫,抬眸看向门口,脸上居然没什么惊讶。


    孙何婷再没办法自欺欺人,她撑着门框,眼前发黑,腿下发软,踉跄两下没站稳,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温砚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妈!”


    她回头,见谢不辞唇瓣抿起,正低着脑袋拢衣服。


    温砚想说什么,忍住了,快步走到孙何婷身边,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孙何婷用力挥开。


    “你干什么呢?你在干什么啊!”孙何婷呼吸急促,声音变得尖利:“温砚!你在干什么呢?你跟她,你们在干什么!”


    “你有病?你们都有病?”


    温砚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真有意思,她上午才预设过要是被发现怎么办,晚上谢不辞就推着这设想实现……谢不辞在想什么?谢不辞在干什么!


    她深呼吸一下,强硬拉住孙何婷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这不是病,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不是病,只是一种自然存在的性取向……我们是正常恋爱,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孙何婷摇头,眼睛里浸出泪光:“不一样,不一样小砚,你跟她分开,咱们攒钱还她,你们这样不对,你们别这样搅在一起。”


    “妈,我说过,这不是错的,没什么错的。你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尊重一下我想要什么?别总把我往你觉得对的路上推……妈妈,我也有我想过的生活,想走的路,你是我的家人,我想得到你的支持包容和理解,不是指责,妈妈,我能过上更幸福的生活,你说的那条路只会让我痛苦。”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是对的吗!你还小,你知道什么呀!”孙何婷紧紧攥着温砚手臂,语气低下来:“小砚,算妈求你了,你别走歪路,咱们去看看病,咱们……”


    温纸墨被争吵声惊醒,下意识撑着沙发坐起来,脸上还带着茫然,循声看到卧室前的三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连忙踩上拖鞋过去。


    “妈……姐,这是怎么了?”


    温砚有点疲惫,不止是因为眼前的局面,她忍着胸膛里翻滚的情绪,没回头看谢不辞,一遍又一遍重复她说了无数次,孙何婷却怎么都听不进去的话:


    “这不是病,不是错。很多地方都能接受,现在的包容度已经很高,有文化修养的都知道这不是病……我没犯法,没违背道德,我做的不是错的,我性取向是什么都不影响我的价值和成就,这只是让我的生活过得更好更舒心的选择。”


    “妈,不管你觉得对不对,这都是我想要的。我改不了,没可能改……你说的正确,你说的正常,是违背我的意愿,要我去过不能接受的,每天都会痛苦的人生。”


    “你不希望我幸福吗?你不能理解,尊重一下我吗?你一定要让我痛苦吗?”


    “不是,不是,小砚,这不正常,你跟她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孙何婷哭着摇头,看见沉默站在一边的谢不辞,冲过去用力抓住她肩膀:“小辞,小砚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行行好,你放过她吧,你花的钱我们还,我们都还给你……”


    温纸墨过去扶住孙何婷后背:“妈……”


    温砚开口:“妈,跟她没关系,我一直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是我先喜欢她的,是我追的她。”


    孙何婷气得脑袋发晕,又有些站不稳,谢不辞下意识伸手想扶她,被孙何婷用力推开。


    她踉跄着向后退几步,孙何婷也站不稳向后倒,被温纸墨跟温砚扶住。


    她像是喘不过来气,张着嘴用力呼吸,脸色涨得通红,温纸墨唇瓣动了动,看向谢不辞:“辞姐,要不你先避一避,出去住两天,让我妈先缓缓……”


    谢不辞沉默几息,轻轻颔首,转身往门口走,刚走出两步,忽然被拉住手腕。


    温砚用力闭了下眼,回头看温纸墨和孙何婷,狠心开口。


    “我也陪她出去待几天,有什么事,跟我电话联系。”


    孙何婷抬手想拉她:“小砚……”


    “小砚……温砚!”


    温砚没回头,拽着谢不辞开门出去,房门重重合上,将身后的声音一并闷罩。


    握着谢不辞手腕的力度有些失控,指骨箍在谢不辞腕骨上,陷进谢不辞皮肉里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谢不辞踉跄着被温砚拉出门,出门时险些摔倒,等温砚停下才站稳,骤然出来,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衬衫,不自觉冷得有些发颤:“温砚……”


    “谢不辞,”温砚努力控制着情绪,松开手,脱了外套扔到谢不辞身上:“我记的很清楚,我锁门了。”


    她盯着抱住外套的谢不辞,面无表情开口。


    “我锁门了。”


    “门,怎么会开?”


    第79章 是补偿。


    门怎么会开?她记得清清楚楚,她锁上了门,连卧室钥匙都锁在柜子里,卧室只有她跟谢不辞,不是她,还能是谁?


    谢不辞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迟早会告诉家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谢不辞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不信她?


    谢不辞低着脑袋,紧紧抱着怀里温砚脱给她的外套,轻声道:“对不起。”


    “应该是我回来时忘了锁门,你学习时我出去上厕所,可能回来时忘记锁门,没有发现。”


    她低声道歉:“温砚,对不起。”


    温砚没被谢不辞轻易糊弄过去,她双手抱臂,靠着墙面看向谢不辞,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忘了?”


    “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故意开门好让我妈撞见?”


    “你说过,被发现后,你会和我假分手,要应付你妈妈安排的相亲……温砚,你告诉过我那样的结果,我怎么可能故意把事情推向我讨厌的结局?”


    谢不辞轻声道:“温砚,我没想起关门,是我的错,但我没想过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温砚沉默下来。


    她当时是想恐吓谢不辞,才故意说那些话,可谢不辞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谢不辞听信的,只能是她说出的那些。


    被发现后要假分手,不能一起回家,要应付相亲……都是谢不辞讨厌的,不想让她去做的。


    她跟谢不辞保证过,以后一定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带谢不辞回家,在此之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没有麻烦逼近。谢不辞有什么好怕,好着急的?


    谢不辞没理由做这样的事,或许,可能,真的是意外?


    今天发生的意外,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把外套穿好,”温砚没心情再去反复思索,她有些疲惫地摸出手机,开始找附近的酒店:“先找个地方落脚,这几天没办法回来了。”


    这么突然发现她跟谢不辞的关系,孙何婷短时间肯定接受不了,该说的刚刚也都说了,现在继续往孙何婷面前凑,只会更刺激她。


    现在只能先拉开距离,留点时间给孙何婷适应,然后再想办法让她慢慢接受。


    “我不冷。”谢不辞将怀里的外套展开,向前两步想要披到温砚身上。


    “冷的都发抖了,还说自己不冷?”温砚拿外套给谢不辞套上,拿手机定了酒店,又下单叫出租车。


    “对了,你拿手机了吗?”


    刚刚出来倒是果决迅速,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们其实什么都没带。


    谢不辞摇头:“手机在外套口袋里……没关系,可以再买,我找位助理,需要什么,让她去买。”


    “你手机都不在,找什么助理?”


    而且找个助理得花多少钱?温砚拒绝:“算了,不用找助理。我一会儿叫个跑腿,让我妹配合一下,把咱们的东西送来。”


    或许是提前想过关系被发现后的情景,温砚发觉自己现在竟然没什么慌张,只是觉得疲惫。


    谢不辞是不是故意的?她的解释听起来都算合理,可温砚就是觉得不对劲,怀疑哽在心头,让她没办法对谢不辞一如既往。


    身上的热气缓缓消散,温砚很快也感到寒冷,谢不辞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温砚,撑开外套:“温砚,抱住,会暖和一点。”


    “你把衣服裹好就行了…叫的车快到了,走吧,我们下楼。”温砚没去抱她,率先往楼梯下走。


    谢不辞走在温砚身后,唇瓣轻抿。


    ……温砚不肯抱她,也没有牵她的手。


    下楼到小区门口上了出租车,车内暖气包裹着,缓缓驱散身上的寒意。温砚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好受些。


    谢不辞沉默不语跟在她身后,上车坐到温砚旁边,手指紧紧攥着身上的外套。


    大学附近有不少小旅馆,小酒店,但看着环境跟条件都不怎么样,考虑到还带了个谢不辞,温砚没选那种小旅馆小酒店,订了离这儿有段距离的连锁酒店。


    一天两百,两天四百,三天六百,四天八百……这都够半个月房租了。


    温砚打定主意最多住个四五天,要是情况不好就先跟谢不辞回洛海。


    她没想短短几天就能解决这么个大麻烦,想让孙何婷接受,肯定需要时间循序渐进。


    路上有点堵,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办理入住,拿房卡刷进房间,温砚先开了空调制暖,坐到床上裹住被子,开始给温纸墨发消息。


    她俩真就两个穿了衣服的人出来,她还拿了个手机,谢不辞连手机都没拿,落在家里的东西太多了,先问问孙何婷的情况,再让温纸墨给她收拾收拾东西。


    谢不辞在房间里站了好半晌,才迈动脚步坐到温砚旁边。


    温砚忙着发消息,刚刚没注意谢不辞,等她坐过来才抬眼看了下,目光一顿。


    谢不辞哭了。


    垂着脑袋,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泪啪嗒一声坠在腿上,浸湿布料。


    温砚下意识抬手给她擦眼泪:“谢不辞,你哭什么呢?”


    突然被出柜,除夕夜狼狈离家,冻了一路,跟家人闹成这样,大过年都不能见面,接下来很长时间,跟妈妈相处都会很紧张……这么多麻烦,她都没哭呢,谢不辞哭什么?


    “温砚,你在怀疑我。”


    “你很冷,不肯和我拥抱取暖,下楼时没牵我的手,上车后不跟我说话……你在怀疑我,你怀疑我是故意,没有锁门,你已经给我定了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温砚:“……我倒是想信你,谢不辞,你说的那些理由,听着都很合理,我也想信你。”


    “可是巧合太多了,我没办法解释的巧合太多了,上午那时候差点被发现,那次还可以说是意外,可晚上也是意外吗?”


    “你是那么粗心的人吗?在我跟你说过要谨慎,要注意之后,你还会粗心到忘了锁门?还有,不许哭了。”


    谢不辞抬起沾着泪光的眸子,静静看着温砚:“我是人,我不是永远谨慎冷静,不会出错的机器,尤其你在身边……你在我身边,我只看得到你,注意不到别的,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你不信我,你认定我是故意的,哪怕做那些事不能带给我任何好处,可你认定了我是故意的,所以我说的一切,你都当作是狡辩,而不是解释。”


    事情已成定局,温砚放弃继续纠结这个只会让她们争吵下去的问题:“……现在开始相信你,这件事翻篇,好吗?”


    谢不辞:“相信我,就不要不理我。”


    “我现在这不是正在理你吗?”温砚调整好心态,告诉自己真正翻篇,用袖子擦干净谢不辞脸上的泪:“还哭,哭什么呢。”


    谢不辞说:“想让你,心软一点。”


    “那你就不该告诉我,你该说因为你被误会了,你伤心,你难过。”


    谢不辞摇头:“哭起来好看,你喜欢,就会心软。告诉你我伤心难过,你会愧疚……我不要愧疚,只是想让你心软。”


    温砚心软:“不用哭,谢不辞,刚刚不说话……是我在调整情绪,我知道我的怀疑没有确切理由,不应该继续,但我还没能调整好情绪,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调整。”


    “就算我怀疑,我也没想着因为这个跟你吵架,跟你怎么样,我妈推门进来,我在最怀疑的时候,不也拉着你一起离开了吗?”


    谢不辞轻轻嗯了一声:“你不是说会和我假分手,安抚你妈妈?为什么,没那么做?”


    温砚把被子搭到谢不辞身上:“那么说是想吓唬你,让你老实点……真要按我说的那么做,短时间能安抚住我妈,但之后她肯定觉得我还有‘重回正道’的机会,就更不会接受我们的关系了。”


    “要让她知道改不了,没有斡旋余地,她就不会老钻牛角尖使劲儿。”


    谢不辞说:“你不该骗我。”


    温砚心想什么该不该,不管骗没骗,这不还是被发现了吗?


    区别就是她骗谢不辞,谢不辞是无意忘锁门。没骗谢不辞,谢不辞就要故意不锁门了。


    总之,都逃不掉。


    可能,天意如此吧。


    “你手机跟电脑,是不是得想个办法拿回来?”


    她本来想的是叫个跑腿儿,但仔细想了想,谢不辞的手机和电脑里说不定有什么重要文件,那些东西又那么贵,只叫个跑腿,总觉得路上还是不放心。


    “现在有点晚,让小墨一个人出来我也不放心,这样吧,我打车回去一趟,把你的东西带回来。”


    “不用,”谢不辞开口:“很晚了,不要再回去拿了,明天再拿也没关系。”


    温砚:“谢不辞,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公司总经理?万一公司有什么急事要你处理呢?万一你家里有什么急事儿找你呢?”


    “没什么急事。”


    她上面有许镜心,下面有钟珊,都可以处理紧急事物,如果只是她失联一晚上,公司就垮掉或动荡,那只有许镜心暴毙这一个可能。


    “就算没什么急事,但手机不在身边,你就不会觉得不安心吗?”


    手机跟生活息息相关,消费需要用到,接收消息需要用到,即便是温砚这种不沉迷依赖手机的,一晚上摸不到手机都会觉得不自在。


    不玩手机可以,但手机不在,真的感觉不安全。


    “不会不安心,”谢不辞摇头:“你在,就不会。”


    温砚仔细思索了一下,谢不辞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真的从来不玩手机,别说玩手机,她去参加冬令营那段时间,每次回了酒店,谢不辞连工作都能撂下,直接过来抱她。


    谢不辞要是个皇帝,肯定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那我跟小墨再说一声,让她今天别等了。”


    给温纸墨发了消息,温纸墨却找她要了地址,说帮她们收拾好行李,明天打车送过来,刚好再见她一面。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温砚心累,跟谢不辞用酒店一次性洗漱用品洗漱后,就一块儿躺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温纸墨带着收拾好的行李打车送过来,温砚跟谢不辞一块儿下楼,去酒店门口接她。


    回到房间里,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温纸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我今天试着跟妈提了,妈又跟我吵了一架……妈还是接受不了,我给她发那些科学权威的资料文章,她说什么都不看,姐,这样下去怎么办啊?”


    谢不辞开口:“我可以安排心理咨询师,让阿姨跟心理咨询师交流,或许跟陌生人交谈,阿姨不会那么抵触。”


    温砚:“是正经的心理咨询师吗?”


    总觉得沾上谢不辞,什么处理方法都带了点危险色彩。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是权威,遵纪守法,有职业素养的心理咨询师,不会对阿姨进行违法催眠、洗。脑。”


    温砚:“……这个先放放,不着急,还是先看看我妈能不能慢慢接受吧。”


    温纸墨开口:“姐,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就一直在这儿租房子住吗?现在要是回家,妈肯定要拽着你说让你分手。”


    但大过年的,她姐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外面住酒店,听着还怪可怜的。


    温砚叹气:“那也回不去,我在酒店再住两天吧,然后,可能就提前跟谢不辞回洛海了,妈昨天怎么样?我给你转点钱,过两天你再带她去医院全面检查一遍……”


    温纸墨摇头:“不用了姐,我也有钱。你这次回去之后……”


    她们聊着天,谢不辞拿了手机,披上大衣,默不作声推门出去。


    温纸墨跟温砚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辞姐去哪了?辞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就出去了,”温砚开口:“估计是有事要忙吧,她昨天一晚上没拿手机,现在肯定很多消息要回,不过也去了有一会儿了,我去看看……”


    温砚起身到门口开了门,看见谢不辞正从走廊那头往这儿走,她停下脚步,等谢不辞走过来,往后退了退让开门:“你去哪了?”


    谢不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温纸墨。


    温纸墨一头雾水,下意识看了眼温砚,没敢接:“辞姐,你这是?”


    谢不辞开口:“大年初一,给你的压岁钱。”


    温砚伸手捏了下红包,触感薄薄一片的硬卡:“银行卡?里边有多少?”


    谢不辞面不改色:“两百。”


    温砚眸子眯起:“两百块?还是两百万?”


    谢不辞没说话。


    温砚就知道了:“……谢不辞,压岁钱包两百万的卡?你怎么想的?”


    “当初我承诺过,你妈妈什么时候知道,平昌那套别墅什么时候给你,现在你们不在平昌,在渝江挑一套也可以。”


    她将那张装了银行卡的红包再次递向温纸墨:“你妹妹知道我们的关系,可以买套房子,当初你说没想好在哪个城市买,就先给一张银行卡吧,想在哪里买都可以。”


    温纸墨鹌鹑一样站在一边,听得头上冒汗,面对谢不辞递来的红包连连摆手后退:“不不不辞姐,这个我真的不能收……”


    两百万压岁钱……别墅……车……要不是对面前这两个人知根知底,知道她们是在正经谈恋爱,温纸墨真要以为自己误入什么大款和小情。人的包养现场。


    她姐真是找着个人傻钱多的对象,要不是她爱她姐,她都要被金钱腐蚀砸得晕头转向,乞求老天让她姐跟辞姐锁死了。


    温砚把红包抽出来,拍到谢不辞胸口:“拿回去,两百万当压岁钱,压死人了要。”


    谢不辞安静几秒,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递出去:“那就给这个。”


    温砚捏了下,从触感跟厚度看,感觉是一沓,得有几十张的钞票:“这是多少?”


    谢不辞:“六十六张。”


    温砚:“……那就是六千六呗,这个也不行。”还六十六张,真会避重就轻。


    谢不辞:“六千六,不多。”


    温砚:“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太多了!”


    谢不辞沉默两秒,又从大衣左边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这个,一千六。”


    有了前面的两百万跟六千六做铺垫,温砚竟然觉得这一千六还可以,不算很多,犹豫了一下,在谢不辞把红包递给温纸墨时没有阻拦。


    温纸墨捏着那一千六的红包,“……辞姐,要不,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


    小时候过年,她出去磕头磕一圈都没三百块,都是五块十块的钞票,二十五十的都算多了,一个红包一千六……她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大的红包!


    谢不辞拒绝:“不用,改口就可以。”


    温纸墨很上道,试探着叫了一声:“嫂子?”


    谢不辞看了眼温砚,见她只是挑眉却没说什么,就收回目光,很矜持地嗯了一声,拿出手机:“以后就是一家人,加上我,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


    温纸墨偷偷看了眼温砚,见她没有阻挠的意思,火速掏出手机加上谢不辞,语气欢快:“好的嫂子!谢谢嫂子!”


    温砚不太在乎温纸墨的称呼,她手扯着谢不辞大衣口袋往里看:“谢不辞,你到底准备了几个红包?”


    谢不辞:“没有了,刚刚那是最少的一个。”


    温纸墨捏着最少的,一千六的红包头重脚轻地走了,坐上出租车打开红包,没忍住把钱倒出来想数数,却见钞票倒出来后,连带着两条金手链一并掉出来。


    温纸墨看眼金手链,又看眼钞票,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拿出手机,想如实禀告温砚,却见屏幕上一条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不要告密。]


    *


    等温纸墨带着孙何婷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温砚也没心情在渝江久待,干脆直接跟谢不辞一道回了洛海。


    大学和高中不同,高中初七初八就开学,大学开学时间却晚很多,过了元宵节的周一才正式上课。


    从渝江回来后,温砚就提前进入了学习状态,或许是因着出柜的原因,对她长时间学习的行为,谢不辞情绪很稳定,没阻挠也没显露出什么不虞。


    温砚认为谢不辞是从“出柜”里获得了安全感,所以粘人程度略减,倒也没多想,只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正式开学后,又恢复早出晚归的时间作息。


    临近晚上十点回到家,温砚摘下围巾和耳机,见谢不辞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散着不少文件。


    “今天的工作还没处理完?”


    从渝江回来后,谢不辞也忙了起来,温砚晚上九点多十点多到家,还经常能看见谢不辞像现在这样,抱着电脑处理工作。


    “快结束了。”


    谢不辞暂时停下处理工作,将桌子上一封邀请函,附带全英文的介绍书放在沙发上,推向温砚:“公司要送核心团队去国外学习深造,你想去吗?”


    对于物质,金钱这类赠予,温砚总是很敏感,但对于学习,机会这样的帮助,温砚却没办法果断拒绝。


    她仔细翻看介绍书,神情逐渐严肃。


    主办方是国外有名的科技公司,汇聚行业尖端人才,讲座讲师都是国外知名教授,课程安排和她的研究方向并不一致,但有一部分重合内容。


    “……要去这儿不容易吧?”


    谢不辞颔首:“人脉,和一笔高昂学费。”


    谢不辞嘴里的“高昂学费”,温砚不敢想要多贵,心底生出些迟疑:“这个名额应该很珍贵吧?这不是你们公司的名额吗?你把这个给我,那不是你们公司就得少去一个?”


    谢不辞摇头:“没有,你不算在邀请名单里,只能听课,没有一对一解答的待遇,也不会给你安排食宿,这张邀请函只能让你上课时去旁听。”


    上课旁听也足够了,不能一对一解答,但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课堂提问……但谢不辞怎么可能主动让她去学习那么久?这里边该不会有诈吧?


    温砚开始胡思乱想,有诈能有什么诈?谢不辞想把她拐到国外?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直接把她拐到国外去结婚吧?


    谢不辞以为她还在纠结犹豫,开口劝说:“你现在只是大四,还没正式到博士,就算现在离开也不会影响什么……参加这场深造,比你留在学校有用的多。”


    温砚知道谢不辞说的没错:“你怎么突然给我找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要去国外学,还要学这么久,不像你的作风。”


    谢不辞该盼着她哪都不去,学也不要上,天天在家围着谢不辞转才对。


    谢不辞垂眸:“是补偿。”


    温砚以为她说的是在家出柜的事:“不都说了那次不怪你?不用费这么大工夫搞什么补偿,不是你的错,谈什么补偿呢?”


    谢不辞没有继续说是什么补偿,她给出了一个更令人信服的答案:“接下来我要去国外的公司,要在国外待很久。我不想再跟你跨国恋…可你不会放下学习跟我走。”


    “所以,找了这个机会。”


    温砚心想怪不得,这才像谢不辞的风格嘛。比之前进步了,还知道给她吊根无法拒绝的胡萝卜。


    谢不辞:“学校,导师,博导……我可以帮你说,签证出行所有麻烦,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学校那边我自己可以说,”温砚挠挠下巴:“就是签证那个,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谢不辞说:“半月后出发,这段时间可以多跟你家人打一打视频,到时候应该会很忙,又有时差,你们没时间视频联系,只能发文字消息了。”


    温砚不甚在意:“没事儿,我本来就没打视频的习惯,除了跟你打打视频,跟别人都是发文字。”


    谢不辞垂眸,唇瓣微微勾起:“好。”


    很好。


    第80章 最后的机会,她给过温砚了。


    在险些被发现时,她问温砚,如果当时被发现,温砚会怎么做。


    那时的温砚说,会和她假分手安抚孙何婷,会听孙何婷的话,去应付相亲……温砚又一次选择了家人,在温砚心中,家人仍旧是最重要的,比她重要得多。


    温砚会因为孙何婷的意愿跟她假分手,会去应付相亲,可如果之后孙何婷继续逼迫呢?温砚会不会应付结婚,会不会真的,跟她分手?


    她趁温砚专心学习时,毫不犹豫开了门锁,期待着再次被发现。


    或许那天会被发现,或许那天不会被发现…没关系,反正接下来的假期还长,她还有很多机会,制造机会,是很容易的事。


    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她们被发现了,谢不辞期待着一场争吵,期待着温砚把她赶出家门,和她提分手,冷待,沉默,让她退让……温砚尽可以做得过分些,再过分些,让她接下来做什么都不必愧疚。


    可被发现后,温砚并没有如她所说,跟自己假分手,安抚孙何婷……温砚带着她离开了。


    温砚没有丢下她,温砚抛下家人,和她一起,离开了。


    温砚说,她在最怀疑她的时候,仍旧选择拉着她离开。


    温砚好像,真的想和她走向未来。


    谢不辞迟疑过。


    要赌吗?赌温砚爱她?赌温砚下一次也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放?


    温砚爱她吗?或许有,可温砚的爱是恒久,永远不会变的吗?


    不是。


    温砚的爱太吝啬,温砚对她说的最多的是喜欢,从不会轻易说爱。


    喜欢。


    多轻贱的词,多容易生出,轻易剜去的感情啊。


    从前的温砚需要她的帮助,连说爱她,都是在孙何婷跟温纸墨治疗结束,被从洛海放回平昌,和温砚见面之后。


    那是温砚第一次说爱她,那是温砚在家人安康、团聚之下,在一切麻烦都被解决之后,溢出的幸福,催生出一点点的爱,给了她。


    现在的温砚没了麻烦,总想着偿还,从前的东西卖掉,钱存进银行卡里要还她,明明没什么积蓄,出门在外总想着包揽花销,还有她生日,那是一笔超出温砚消费观的花销……温砚总在还她,总想着补偿。


    是害怕分不清,是害怕牵扯太深?害怕,牵扯太深,就没办法轻易分开?


    她的钱,她的一切……温砚都不再需要,甚至避如蛇蝎。她还能靠什么留住温砚?感情?感情吗?


    就连没有麻烦与隔阂的当初,温砚也能冷静抽身,更何况是现在呢?


    温砚答应和她复合时,说的就是试试。


    试试。


    尝试去做,发现不妥,可以随时抽身。


    温砚那么理智,那么冷静,她总能在权衡利弊后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她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冷静自持。


    当初温砚口中的爱,也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吗?


    她不知道。


    她分不清。


    温砚说,即便将来分开,十几年,几十年后,也会有重逢的时候……在麻烦还没有来临前,在刚刚跟她复合后,温砚已经想到了未来如何分开。


    分离与重逢之间的那几十年,在温砚口中却是轻飘飘,仿佛眨眼间就能轻易翻过。


    可那是几十年,是数千个日夜。


    她怎么可能再等几十年?分别的那四年已经耗尽她所有生机,她要怎么,才能熬过那几十年?


    温砚说的对,人是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


    想要什么,要靠自己去争。


    她不能寄希望于温砚爱她,愿意永远陪着她……她只能靠自己去争,让温砚没办法离开她。


    半个月悄然过去,进入三月后天气回暖,昼夜温差却拉大,白天暖和时能上二十度,晚上却又骤降到零度。


    温砚跟学校请好了假,跟公司团队的人一起,花费一天时间飞到国外。团队的人被接入园区住宿,为了方便温砚听课,谢不辞租了科技园区附近的酒店。


    她们提前一天到达,抵达时是国外的傍晚,到国外的新奇劲儿被劳累行程压下去,温砚跟谢不辞在酒店内的餐厅吃过晚饭,就准备回去休息,倒倒时差。


    收拾完行李,洗过漱坐到床上,温砚看向还抱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的谢不辞,忍不住开口:“工作很急吗?能不能明天处理?你看着很累。”


    谢不辞抬头看她,顿了两秒,合上笔记本电脑,坐到温砚身侧。


    “你觉得这儿好吗?”


    温砚:“挺好的啊,还挺新奇的,我还是第一次出国!不过听我们博导说,以后也会带我们参加国际上的学术会议,研讨会什么的,托你的福,我还可以提前适应一下,不至于到时候跟个土包子一样……”


    谢不辞抱住温砚的腰,静静听她说完,等她安静下来才开口:“除了这里,还有很多国家也很有趣……我可以带你一个个去看,挑一个你最喜欢的国家,我们就在那里定居吧。”


    温砚惊讶:“定居?你想在国外定居?”


    谢不辞垂眸,轻轻嗯了一声:“许镜心的手伸不过来,我们有能*力生存,我有足够多的积蓄,在哪里我们都能活得很好。定居国外,一切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不会再有人阻挠我们。”


    温砚:“你那么大的公司不要了?那么多产业不要了?抛下一切远走高飞?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脉,一切可都是从头开始,你得打拼多久才能找回曾经的地位?怎么还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不是麻烦,”谢不辞缓缓收紧揽着温砚腰肢的手臂:“不是麻烦,到国外定居,反而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不过是从头开始,我能应付,我不怕,我不会让你的生活质量下降,温砚,到了国外,重新开始,我也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温砚被她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她拍拍谢不辞手臂:“松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不是怕生活不好,在国外定居肯定不行,来国外也就是刚开始有点新奇,说这儿好也不是想在这儿定居,我不喜欢背井离乡,肯定还是国内生活更自在。”


    “再说了谢不辞,想点实际的,我妈跟我妹都在国内呢,况且我还要学习,还有五年的博要读呢。”


    她的一切规划,一切未来,都没想过要出国生活,她可以轻易抛下平昌,却不能轻易抛下从小生活的祖国。


    一想到将来要在陌生的国家生活,学习,工作,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来学习十天半个月,哪怕一两个月的她都能忍受,但要是一直生活在陌生国度……真的想想都不能适应。


    谢不辞:“到了国外也可以念书,你想去什么学校,我都可以帮你。如果你放心不下家人,可以把她们一起接过来。”


    温砚:“不是,我真的不想出国定居,谢不辞,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妹跟我妈也不会适应国外的生活,总不能因为我们方便,为了我们能在一起,就要牺牲她们的意愿吧?”


    看。又是这样。


    因为温砚要学习,因为家人在国内……所以温砚不能,不愿意跟她在国外定居。


    温砚的爱,不能支撑她放弃任何一项……温砚口中的爱,连放下那些事情,跟她到国外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让她相信,分离后的几十年,温砚会一如往昔爱她,等她,走向她们的未来?


    她可以为了温砚放下一切,重头再来,温砚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她妥协一点呢?


    骗子。


    “我知道了。”


    谢不辞放松手臂箍紧的力度,脑袋埋进温砚颈侧,语气平静,指尖却深深掐进掌心:“我知道了,温砚。”


    “没关系……她们很重要,你想怎么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生,也很重要。”


    不重要的是她,不重要的从来都只有她。家人,学业,事业……她仍旧没能越过任何一条。


    到头来,她仍旧是所有选项里,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可温砚明明承诺过,温砚明明说过,她会是最重要的。


    骗子。


    骗子。


    骗子。


    温砚敏锐察觉到谢不辞的情绪变化,她用力回抱住谢不辞,托着谢不辞下巴让她抬头,在谢不辞唇瓣上用力亲了一下。


    “谢不辞,别钻牛角尖。”


    “我努力考上洛大,马上读博,我妈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我妹在上学,你也在洛海打拼出一席之地,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们的学习,工作,生活,朋友……我们的人生,扎根在国内的土地上。我说不愿意在国外定居,不是因为你不重要,只是要出来,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是因为你不重要。”


    “不是因为我不重要,”谢不辞轻声重复:“我不是不重要,只是没那么重要,只是没有你的家人,和你的未来重要,对吗?”


    温砚无奈:“我没那么说,谢不辞,选择不能轻易决定,要考虑方方面面……如果我们要到国外定居,留我妈跟我妹妹在国内,我不知道许镜心会不会对她们做什么,毁掉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许镜心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你知道,如果我们走了却把她们留在国内,她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按住谢不辞的嘴,拦住谢不辞没说出口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把她们一起带到国外,对吗?就算先不提她们想不想到国外生活,我妹妹现在还在上学,即便学校的问题可以解决,可日常生活呢?”


    “我妹妹从小到大认识的朋友都在国内,就算她可以努力学习,适应外语交流的环境,但我妈呢?让我妈一个现在连小学英语单词都认不清的人,适应外语交流?她能适应吗?不止是我们要重新开始,我妈跟我妹妹也得重新开始,真真正正的,抛弃从前几十年努力得来的一切,重新开始。”


    “代价太大了……这是真真正正会影响到未来人生的决定,即便在国内,我都需要很长时间,才可能让我妈接受我们的关系,可如果她因为我们要在一起,被迫去陌生的国度生活,她就更不可能接受你了。如果我妹妹跟妈妈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她们感觉到抵触痛苦,我也没办法坦然面对你,没办法不怪你。”


    “不止是因为她们,还有我。如果我不想到国外生活,但还是放弃一切跟着你过来,这会变成我心里的一根刺,一旦遇到半点不如意,我就会反复想,当初如果没跟着你到国外,我会不会更加顺利,过得更好。”


    “谢不辞,我会怪你,会后悔,这种刺扎在我们之间,只会让缝隙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分崩离析。”


    “那时的我们,会因为不适合,因为没办法磨合,因为爱意消退,真真正正地分开。”


    她轻声道:“是不会有重逢,不会复合,彻彻底底的分开。”


    谢不辞没有说话。


    温砚轻叹一声,放开谢不辞,捧住她的脸,语气认真:“谢不辞,你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你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有资本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你不该只为了我们要在一起这件事,放弃一切,放弃你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你有很多可以做的事,你应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愿意为之奋斗的事业与目标,你应该扎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把所有重心都放在我身上,为了跟我在一起可以放弃一切……你是谢不辞,要过的是谢不辞的人生,保持理性和独立,谢不辞,你不是我的附庸。”


    谢不辞喃喃:“你又在这么说。”


    要她爱的少一点,要她理性,要她独立……和温砚一样理性?在遇到麻烦后就选择抽身?只要她和温砚一样理智,分开的时候就不会做出什么阻挠纠缠的事,就不会给温砚带来麻烦,是吗?


    “追求名利,金钱,地位,是正确的,值得称赞的,为此抛弃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追求感情,就是错的,应该被指责不清醒的,是吗?”


    “追求钱权,永远比追求感情正确,是吗?”


    温砚哑然失语。


    谢不辞低声道:“放弃什么,都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想要的你知道,温砚,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除此之外,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放弃,我都不在乎。如你所说,我也是在追求我想要的,这不是错。”


    温砚放开谢不辞,眉头皱起:“谢不辞,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想想自己的朋友,过去的回忆,自己的兴趣爱好,工作时的成就,你一路走来的优秀履历……发挥你的才能潜力,实现你的理想目标,人生二十多年,每一个让你觉得愉悦、快乐的瞬间,都可以成为你的目标,都是意义。”


    “没有感觉。”


    谢不辞说:“分开之后,我已经,烂掉,坏掉了。你说的那些过往,行为,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我感觉不到快乐,每天都在重复枯燥无趣,让人厌烦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我会想早点结束。”


    如果没有温砚,这样无趣的,疲累的人生,在她十八岁那年,就会结束了。


    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温砚的手指掐进谢不辞手臂,皱着眉厉声道:“谢不辞!”


    “对不起,”谢不辞说:“不是想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受到活着,人追求活着是无罪的,我追求和你在一起,也是无罪的。”


    “从心理学角度,人生意义与满足幸福感密切关联,在你身边,我会感到满足和幸福。动力、方向、目标、幸福、满足、爱与被爱,精神追求,选择、归属……你就是我的意义。”


    温砚摇头:“谢不辞,人不能被当成人生意义,你的情感不由自控,你会失去独立性和自我,你会对我有过高期待,而我不能满足,你就会痛苦……”


    谢不辞静静看着她,神情与语气同样平静:“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能保持对自我的清醒认知,能够控制情绪,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了解你,不会对你有什么过高期望……我追求情感,一如你追求钱权名利,无罪,无错。”


    “职业发展,冷静自持,心理健康,自身利益,人际关系…我知道你认为什么是正确,但我不需要你认定的正确。”


    她的手顺着温砚腰侧缓缓向后滑,直到将温砚整个嵌进怀里,用力抱紧,唇瓣抵着温砚颈侧轻蹭:“世俗认定的,你认定的,你们认定的,都不是我的正确。”


    “我只需要你,你就是我的正确。”


    温砚从前还能说服谢不辞,或者说从前的谢不辞还愿意听她的话,愿意顺着她说的那些去思考,可现在的谢不辞太坚定了。


    谢不辞不相信她说的话,只认自己那套道理,温砚说了那么多都没办法说服她,甚至没让谢不辞产生丝毫动摇。


    温砚觉得棘手,讲道理?讲正确?可谢不辞都不要,不听,那还能用什么来说服她?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认真告诉谢不辞,她不同意,不会跟着谢不辞到国外定居,每次她说时,谢不辞都只是一言不发,温砚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进去。


    但她除了坚定重复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办法。


    第二天温砚跟着公司团队一起进科技园区参观,再往后的半个月陷入紧张学习。


    这一次学习交流面向全球,招收五百余人,各国都有,前来参加的多是工业界技术人员,研究生毕业起步,温砚的经验到底太少,为了跟上课程内容,又回归当初冬令营的疯狂学习状态。


    谢不辞一如既往没说什么,宽容地过分,温砚内疚了半天,打定主意等这次学习结束,一定抽出时间用心跟谢不辞相处。然后继续没日没夜,海绵吸水般学习。


    时间流速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中逐渐模糊,等温砚再缓过神,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时,已经是二十天后学习结束。


    回到酒店,温砚昏天黑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才缓过神,这二十多天学习内容实在太丰富,温砚手机相册里都是笔记,课堂ppt内容,和少数几张风景照。


    她难得生出记录的念头,点开鲜有踏足的朋友圈,想发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点进去后还没发,下意识翻了翻。


    往下滑了几下,看见一条机场返程的朋友圈,温砚看了下发布人,是她新加的一个,谢不辞公司团队里的姐姐。


    她只在第一天跟公司的人同行熟悉园区,加了这个姐姐,等到后面开始学习,课程不同又没住在一起,也就没怎么见过了。


    谢不辞将早饭带进来,把托盘摆到桌子上,看盘腿坐在床上的温砚:“在看什么?”


    温砚给她看那条朋友圈:“咱们不是一起来的吗?不一起走吗?人家都回去了。”


    “我的工作还没结束……你留下来,再陪我一段时间吧,温砚。”


    温砚犹豫了一下:“你还要在这边待多久?”


    谢不辞回答:“两个月。”


    温砚连连摇头:“那我肯定没办法一直陪你,两个月也太久了……我假期就剩两天,还得花一天赶路,最多再往后请三天假,留下陪你四天,就得赶紧回去上课了。”


    谢不辞问:“最多,只能四天吗?温砚,我没有打扰你学习,接下来有两个月要见不到你…你只能,抽出四天来陪我吗?”


    “我可以尽量多请几天,但最多也不能超过十天,”温砚试图跟她讲道理:“谢不辞,你在许镜心的手底下工作,只要一天没越过许镜心,你就一天受她压制……你甚至没办法选择离开,因为许镜心不会允许。”


    “你是她唯一的继承人,她要你走她架设好的路,按照她的构想去走完一生,她确实把你看的很重,你对她来说是延续,是传承。所以她没可能放任你选择自己想走的,放任你跟我搅在一起。”


    “我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超过许镜心,可你也必须承认,那不是短短几年内就能做到的,她的逼迫会比你反抗成功,更早到来。”


    “她如果让你去结婚,让你去联姻,让你生出下一个继承人,你该怎么办呢?你可以反抗,可以不同意,她会把矛头调转向我,如果那时,我还只是一个没能力抵抗的普通学生,我们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尽快成长,往上爬,起码先成长到许镜心不敢随意出手的地步,我们才能有未来,你在为了未来努力,我也是,谢不辞,我们……”


    “不需要那么麻烦,”谢不辞打断她的话,重复:“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在国外定居,她就管不到我们。只要你答应和我留在国外,她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我们不需要分别,你也不需要那么努力,一切麻烦都能解决,从现在,到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肆意生活,不需要面对任何麻烦。”


    温砚无奈:“为什么不能到国外住,原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她可以为了温砚放弃一切,因为温砚最重要,温砚可以为了一切放弃她,因为她最不重要。


    原因只是她不够重要,只是因为她没那么重要,而已。


    谢不辞安静片刻,轻轻一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的机会,她给过温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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