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咬你


    赤苇京治体验了一上午木兔光太郎的待遇。


    不论是练习赛还是正式比赛,像是白鸟泽所到之处必有关于牛岛若利的窃窃私语,枭谷经过的地盘总会响起与木兔相关的讨论。


    前辈们分为羡慕和无所谓两个阵营,最终都会在【算了毕竟是木兔嘛】的支流中汇合,徒留木兔一人为自己的大名响彻高中排球界而得意洋洋。


    从正常青少年的角度出发,他也确实有些隐约的羡慕;但作为排球选手,他心中的【理所应当】占据更大分量,毕竟那是让人无法忽视的STAR,不是什么样的小角色都能承担起这份期待的重量、被世人皆知的。


    起码赤苇现在就在冒冷汗。


    为了迎合鬼屋的氛围感,即使在气温适宜的早秋,教室里依旧开了很大的冷气。窗帘被全部拉上,厚纸板和黑色塑料布搭建成通道,在各个角落放置了红色闪光灯和循环播放的诡异笑声增加气氛。


    赤苇京治躲在靠近出口的角落,他扮演的角色是迷失在神社、徘徊多年的幽灵,负责游客离开鬼屋前的最后一段追逐戏。


    “如果是赤苇的话,一定没关系的。”和他同班的有栖川鼓励地挥了挥拳头,“你毕竟是运动系嘛,就算有游客尖叫着挥拳反抗、也绝对能顺利躲开!”


    他是打排球的,又不是拳皇。


    “嗯,但是若同样让木兔前辈奋力一击,赤苇最多只会吐血,我肯定会死掉的。”


    ……好可怕,他要去练习闪避技能了。


    教室就这么点大小,客人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传来时,各个角落的学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前几组都相对来说比较正常,是任何鬼屋都有会出现的尖叫情侣、逃命兄弟和昏倒路人的构造。他奋力把似乎在哪见过的眼镜男拖到休息处,转交给后勤的学生,又一次回到自己的岗位。


    赤苇京治把头发糊得更乱一些,又往脸颊上抹了点番茄酱,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刷地快步冲向下一组客人:“出口、出口在哪里……呃。”


    在黑暗处依旧熠熠生辉的迹部景吾单手抱胸,手指点着眼角的泪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


    他身边的金发蘑菇头发出了像是宝


    可梦图鉴般的解说:“是被神社的力量所困的彷徨之灵吗,哼,也有可能是地缚灵,根据先前的推断,这里应该是追逐战才对。迹部前辈,来比赛吧。”


    赤苇坚持着把“别留下我”的台词念完,尴尬地瞥了一眼散发着期待气息的日吉,又对上迹部犀利的目光,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早知道就去和扮演被封印的神灵的同学换个角色了,那个起码遮住眼睛,而且比较帅。或者去扮演纸伞小僧,能戴面具。


    不过我也就和迹部君见过一次面,甚至没说过话,这里漆黑一片,他应该、应该认不出我是谁吧。】


    “赤苇君,日安。”


    【最不想在遇到迹部君的时候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朴素之外又增加了一层灰扑扑的外衣,糟透了。】


    就像永远届不到空井花音一般,拥有锐利眼神的迹部景吾同样没能届到赤苇京治的伤感,他微微抬起下巴:“听说枭谷在IH的表现也很优异,很可惜没能亲自观赏。本大爷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麻烦的家伙今天还不少,日吉,我们走吧。”


    日吉若眯起眼睛,可惜的是他的双眼并没有夜视功能,日吉王国下克上尚未成功,他只能对着空井学姐的男友鞠了一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赤苇京治凝视着他们的背影,结合着空井花音邀请列表和迹部刚才的台词,总感觉这个上午将会过得无比艰辛。


    *


    一路尖叫逃窜、直到看见他后才松了口气的向日岳人:“呦,赤苇,早上好。”


    过程中被搭档踩了两脚、正打算小心眼地要挟对方请自己喝饮料、但在陌生人面前始终端着的忍足侑士:“看起来很精神呢,赤苇同学。”


    在凉飕飕的屋子里昏昏欲睡的芥川慈郎揉揉眼睛,对着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呐呐赤苇君,你有看见花音今天的打扮吗?是不是超漂亮的!”


    跟在芥川身后、承担监护义务的桦地崇弘礼貌地弯腰:“赤苇前辈。”


    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一个激灵、最终强忍住尖叫的宍户亮:“可恶,逊……欸?你是赤苇吗,空井受你照顾了!”


    巨大一只的凤长太郎老实地行礼:“初次见面,赤苇前辈。空井学姐有和您发消息吗,她答应以后有机会大家一起去野营哦。”


    乾贞治的镜片和柳莲二微睁的眼睛闪过同样诡异的光芒,他们平静地对着他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好久不见。


    切原赤也倒是捂住嘴嘻嘻哈哈地偷乐:“赤苇前辈一点表情也没有,难怪会被安排成扮鬼的工作人员。但这么平淡的表演怎么能吓到人嘛,不如让空井学姐来本色出演。”


    高大黑发男子瑟缩成一团棒读:“铃木君,我好害怕……啊,莫非是赤苇同学?”


    娇小巨大蝴蝶结女生坚强地挡在他身前:“我会保护你的,麻美子……咦,真的是赤苇君!”


    赤苇京治从出口走出,感觉工作时的时间格外漫长,他扮演的到底是鬼怪还是动物园里的招牌,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参观自己。


    刚刚完成迎宾任务交接班的有栖川小心翼翼地提问:“赤苇你,在外校生里人气原来这么高吗?”


    特意在门口询问【哪个是赤苇京治】的人数已经到了让人困惑的地步,甚至引起了无关人员的兴趣,最终排队的游客越来越多,关于【谁是赤苇】的讨论也越发响亮。


    赤苇疲惫地摇了摇头,懒得解释大部分访客都是空井花音的下属或者后辈,夹杂着一个迹部景吾。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但社畜的感觉已经深入骨髓,连学兰服都没能拯救他。


    “赤苇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你这么去找会长的话她绝对会认为我们欺负你,要不戴个道具遮掩一下。”


    有栖川顺手将道具箱里的眼镜塞到他手里:“还能降低存在感。我会帮你分散外面人的注意力的,你从后门离开吧。”


    他感动地望着海龙会的将军之一并不宽阔的后背:“有栖川……”


    “因为关于赤苇的身份似乎是个不错的爆点,我们班说不定能拿这次学园祭的人气王唉,拜托你掩盖好身份啦,赤苇!”


    【思维竟然也从打工人进化成资本家了,你以后少和花音玩吧。】


    *


    他提着章鱼烧和芝士热狗徘徊许久,大门刷地一下被拉开,空井花音站在屋内疑惑地问:“你干嘛不进来啊?我都听到脚步声半分钟了——呜哇。”


    她上下打量,对着立领制服打扮的赤苇京治颇感新鲜:“难怪西谷会为了校服选择乌野,确实和西装不太一样。”


    她接过装着食物的盒子,放到茶几上,又将依旧傻立在门口的赤苇拉进屋内,迅速合上门,考虑了几秒之后,咔擦一声把门反锁。


    赤苇京治因为落锁声而清醒过来,他在空井花音完成造型之前就去岗前培训了,在进屋之前只看见过公主的照片。


    于是现在变得像是刚交往时一样结结巴巴手足无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最后满脸通红地躲在沙发后面敬语连续不断:“花、空、花音桑,那个、领口是不是太大了点。请用我的外套吧。”


    空井花音:“……你的反应还挺个性的。谢谢但是绝对不要,这只是普通的心性领,你别表现得比教导主任还要古板行不行。”


    她趴在沙发另一边望着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我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彩排了,真的不过来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他慢慢挪动过来,轻轻坐下了,还是不太敢直视她。花音想了想,准备先从比较能接受的话题入手:“听说柳生被丸井和仁王骗去了你们班,还在里面晕倒了。”


    【啊,我说那个眼镜男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乾原本想和海堂一起逛的,结果刚到鬼屋门口那孩子就大叫着逃跑了。他明明知道海堂怕鬼还老这么欺负学弟。”


    【他不是也知道自产食品有毒还依然在残害他人吗。】


    “忍足大概猜到了我们班级的剧本,在LINE上对着我擅自破防了,心灵封闭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用。”


    【谁让你们用空井明暗写的充满恶意的文章改编的,正义的读者肯定会崩溃。】


    “对了,你见到日吉了吗?他其实戴了隐形,偶尔有一次在学校用过框架眼镜。”


    【是我的错觉吗,花音是不是在源源不断地讨论着眼镜男啊?!】


    “因为、因为京治今天戴眼镜了啊!”她气鼓鼓地大声说,“原本想说正事的,但是太喜欢了没办法转移注意力,是京治的错。”


    赤苇京治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边下定了总有一天转型成眼镜男的决心,一边凑上前准备亲吻恋人——然后被推开了。


    “不可以,我不想去戏剧社重新补妆然后被问东问西。”她认真拒绝,“所以我连吃东西和喝水都很小心。他们也很忙,这种时候还是少给别人添麻烦比较好。”


    赤苇遗憾又委屈地哦了一声,由于对方理智依旧远远地占据了感情的高峰而心灰意冷;他刚打算


    后退,就被捧住脸,接着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的嘴唇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蹭了一下。


    放大版的空井花音倒映在他的眼里,她收回舌头,脸上写满了得意与智慧:“这样就不会弄花口红,舔别的地方也是可以的——原本是想这么说没错,但果然博取同情心这一套还是不适合我,我还是堂堂正正地道歉吧。对不起,京治。”


    “没关系。”他非常迅速地、根本没经过大脑地做出回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稍等一下,所以花音做了什么,能严重到她自己都能发现问题。她昨天晚上还表现得很正常,说明是今早发生的事件。


    据我所知,三年一班和二班的男生都参与了女装接力比赛,木兔前辈上午还作为内部投票选出的看板娘穿着女仆装在学校里乱逛……别人可能会被吓到,但是花音大概率只会看到大腿。她不会摸了吧?!


    不一定,因为王道男主迹部景吾今天同样在枭谷。他早上还去找过花音,莫非是被人误解了、或者让她被迫卷入什么麻烦的遗产争端之中?


    她今天见过的人太多了,就算有沙特阿拉伯的王子混在人群里、对花音一见钟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赤苇京治顶着圈圈眼紧张询问:“……你被迫和异国王子订下婚约了吗?”


    “?你是木兔前辈吗,说的什么白痴剧情。”她无语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我说过会和你结婚的。”


    他瞬间精神抖擞,像是年轻了十岁:“那就没关系了,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空井花音摇了摇头:“你不需要这么迁就我,我做了错事、便自然要接受惩罚。


    “若不是木叶前辈向我坦白,我都不知道我们之间存在这么深的误解,原来京治你不是M哦。”


    她没注意赤苇京治脸色一僵,沉重地叹了口气:“抱歉之前经常咬你,上周还因为考试结束就没轻没重……幸亏还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差点就暗下决心了。”


    【?决心呢?!你倒是早点用啊!】


    “京治用温柔包容了我,所以我才要诚恳地道歉。我也想好了补偿办法,不过如果你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也可以更改条件。”


    【现在的话,比较想把好心但是用错了地方的木叶前辈放逐出银河系……】


    “那种不切实际的木兔式发言先抛到一边,总之、总之你咬回来好了。”


    赤苇京治迷茫地盯着空井花音半晌,感觉她刚才说的每个词都认识,组合成的句子完全不能理解:“……‘咬回来’是什么行业黑话吗?”


    “是动词。”


    她脸上带着赤苇京治时常挂着的坚定表情,把过长的假发扒拉到远离赤苇的一侧。接着拉下领子,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


    赤苇想:她今年防晒做得挺好的。


    他望着她褪到大臂处的衣领出神,决定给暗搓搓埋怨领口太大的自己一巴掌;又想挪开视线,决定给又开始浮想联翩的自己一巴掌。


    空井花音抓住了他的手指,引导着他抚摸上自己裸露的皮肤。


    她耳根通红,别过脑袋闷闷地说:“因为是平时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在这里……留下痕迹也没关系。”


    【木叶前辈,下周我会请你吃一周肉包。】


    第112章 第112章怒气


    随着幕布缓缓落下,黑尾铁朗在掌声和欢呼中发出感叹:“难怪早上在校园里遇到的时候,公主殿下对着我们的方向笑了。夜久坚持是我产生了幻觉,试图踹我一脚解开这个幻术。原来是空井桑,难怪。”


    他眼珠一转,故作夸张地倒吸一口气:“所以空井桑是公主,那被空井桑公主抱的赤苇君就是公主中的公主……岂不是公主中的ACE?!”


    隔壁的木兔光太郎分外捧场:“那是什么?!听起来也太强了!”


    孤爪研磨的身体往下滑了滑,他不想加入这种小学生似的对话;赤苇京治同样如此,他冷淡地回应:“请不要这么称呼我。”


    他的反应激起了烦人家伙的兴趣,黑尾铁朗隔着木兔拍了拍赤苇的肩膀:“我说啊赤苇君,今天之后你应该就没可能这么从容了。对着空井桑dokidoki的男子高中生人数可是急增哦?”


    不过仔细想想,在她恢复平时的打扮之后应该会有相当多的人辨认不出来;勉强发现的人中又有一部分会对经典辣妹望而却步。


    剩下的家伙,要么被后援会传教的半小时内入教,要么能一路闯关到她面前、最终五分钟被她正论拳击得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大喊着“领导我要读东大”。


    ……这么一想,赤苇京治这个人好恐怖,莫非是被木兔光太郎磨砺成了意志力坚强的超人类,所以才能在经历层层考验、死皮赖脸地追上空井花音吗。


    “啊,没什么关系,我不介意大家发现花音最浅薄的优点之一。”恐怖的学弟勾起嘴角,“反正她没有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结婚的可能性。”


    【喂木兔君,你把后辈都逼成什么样了!赤苇高一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角色!】


    黑尾罕见的有些退缩,他收回手,打哈哈地转移话题:“说起来,空井桑的演技出乎意料得优秀呢。第一幕登场时、作为被魔王掳走的公主,悲伤又忧郁的模样确实让人同情心爆棚。”


    虽然他那时候已经核对完了角色名单,一直在警惕着魔王被当场消灭来着。


    赤苇京治点了点头:“因为是本色出演,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似乎又被外校的朋友提醒、发现自己的人物设定和一生之敌有些相似。”


    空井花音非常难得对着赤苇京治嘀嘀咕咕撒娇,大致内容是不论是东峰旭、乾和柳、明暗、濑尾僚介或者是佐仓,都隐约把她描述成濑尾结月等级的胖虎,真是太失礼——啊,最后一个炸鸡块她要吃。


    “是、是这样啊,但最后一幕黑化的冷酷国王也很帅哦!就是在捅穿勇者和魔王的瞬间我听到了不少正义读者对于剧目标签上的【恋爱】的怀疑和惨叫……”


    “因为是本色出演,勇者的扮演者是编剧,而魔王则是给花音报名的班长。”


    空井花音嫌弃打戏太少,她觉得不论是勇者还是魔王理论上都不是这么容易死掉的角色,不如让两个人都被她暴打、咳,和她艰辛对战一番再共赴黄泉;最终受到了文学系们的一致抗议,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黑尾干笑两声,一时找不到能结束对话的台词:“谢幕时的笑容肯定也是本色出演对吧,在聚光灯下面闪闪发光的,很可爱。”


    “不,那是演的。”赤苇京治发出了异议的声音,“假发很重、衣服很热、皇冠和项链都很沉,花音心里应该在狂翻白眼。”


    尤其是人在外地没能前来的空井明暗似乎委托了冰帝的学生帮忙录像,那人绝对非常满意短篇被搬上舞台、还由正确的人物出演了公主的角色,未来一年都能靠这个视频下饭。


    黑尾铁朗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赤苇,”他敬佩地说,“你们俩肯定能结婚的。”


    *


    空井花音收回笑脸。她在更衣室沉重地叹了口长气,感觉今天承受了一系列不必要的身心折磨。


    她摘下塑料首饰和假发,以手作梳对着镜子顺了顺长发,又仔细打量了半天脸上的妆容,还是自满于自己平时的化妆风格更能展现技术。


    一般人敢像她一样活用彩色眼影吗?!这就是美术部副部长的实力。


    而且舞台妆造太重了,远观还可以、近看有些吓人,不知道赤苇京治怎么做到在面对面时还能依旧脸红心跳的。


    提到男友的名字她就有点委屈,空井花音扯了扯衣服的领口,低下头打量着右肩处的几点红痕,觉得从数量上来看自己亏大了。


    然而她有错在先,并没有奋力制止赤苇的动作,甚至还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也许被当成了鼓励。


    而且这是个多么好的报复理由,她下次牙痒的时候依旧有借口去咬他——空井花音捂住脸,意识到自己的人性直接堕落到了明暗的等级:赤苇京治没有被欺负的癖好,但她自己大概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趁着屋内无人,空井花音迅速卸了妆、换上制服。她在卷裙子的时候犹豫片刻,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总觉得素颜做辣妹打扮像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放学时间,她送走了大部分外校的朋友,合照也拍了不下几十张,所以懒得再画一次妆。


    反正庆功宴是明天才举办,就得过且过地装出文艺部的样子、直接回家算了。


    她绑了个似乎让人忍不住担心有生命危险的侧麻花辫,规规矩矩地把制服整理好,推门走了


    出去,险些把靠在门上的家伙扇飞。


    小见春树:“……幸亏是皮糙肉厚的木兔,不痛不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好过分。”


    他怨气满满地抬起眼,随即就像旁边的木叶和猿杙一样瞬间卡壳。


    赤苇京治动作比他们都快,他摘下脸上的眼镜,刷地一下为空井花音戴上,然后挡在她面前伸直手臂,对着其他人发出正直的驱赶:“我会代大家传递鼓励和夸奖的,所以前辈们请先离开吧。”


    木叶秋纪踮起脚尖往他身后望:“不、不是,这又是谁啊?!”


    猿杙大和拉长声音:“空井桑都没说不允许看欸。”


    木兔光太郎揉揉后脑勺,他还是穿着短裙,双手叉腰姿态豪放,根本不担心走光的风险:“什么啊,不就是没化妆的空井吗,我们不是很早就见过了。”


    “和初中的照片看起来不太一样唉。”


    “是长大了吧。”


    “你们说话好像很久没见面的远房亲戚哦。赤苇,你再往后退要把会长压扁在墙壁上了。”


    “是不肯离开的前辈们有错。”他板着脸停止了后退的动作,看来训练家偶尔也能从宝可梦那里学会胡搅蛮缠的技能,“花音肯定也不想让学校的同学们参观自己的素颜。”


    “啊?我其实还好——”


    “听到了吧,她说不喜欢。”


    “赤苇怎么变得和木兔似的。”


    “?关我什么事,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是效仿空井的才对。但是赤苇真的好小气哦!”


    “呜哇,他的表情变得超级恐怖,我们逃跑吧。”


    “空井桑下周见,提前祝你们修学旅行愉快。”


    目送着挤成一团、时不时回头偷窥的前辈们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赤苇京治暂时松了口气,接着又因为背后的温度立刻紧张起来。


    空井花音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她把额头贴在他的背上,发出断断续续的憋笑声:“京治、咳,真的好小气哦。明明之前还一副无论怎样都不担心的自豪模样,现在居然连木兔前辈都要赶走。


    “我还想忽悠他给我再演一段女仆施法呢,之前去的时候还端着架子、没能嘲笑他。”


    “……我也可以。”


    “欸?”


    他转过身,深绿色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那种程度的角色扮演,我也能做到。”


    空井花音汗毛直竖,她后退一步撞到墙面上,慌乱地解释自己只是在开玩笑,外加习惯性地想欺负一下木兔光太郎,其实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论是主仆扮演还是露大腿的超短裙,她都——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好像全都能接受。


    “我其实撒谎了。”赤苇京治弯下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处,说话时气息和嘴唇擦过她的皮肤,空井花音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不论是得知有人打听你的情报,还是听见其他观众对舞台上的花音产生了多余的情感,或者发现别人看向你的目光带着喜爱的情绪,我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卑劣的嫉妒心。”


    虽然正气凛然地和黑尾前辈夸下海口,但他依旧考量过度,万事万物先从消极处出发。


    “并不是不信任花音,也不是想把你困在狭小的天地之间,只是……”


    想占有更多的部分。你的声音,你的表情,你的视线。因为注定不能成为争锋相对的敌人,又不可能变成同一战场的同伴,他始终没法插足她和其他人之间的羁绊。


    赤苇京治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他情绪低落地吸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原本的目的是来为在舞台剧上也没有死角的学生会长献上掌声的,结果把气氛弄得一团糟,还说了一串沉重的发言,就算被讨厌也正常。


    空井花音安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把目光从他泛红的眼角挪开。她把眼镜给赤苇戴了回去,捧着他的脸回答道:“我不讨厌这样的你。”


    “我也不介意你的不安,但我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你,我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抱着很大的决心才下定的。不论是告白、亲吻、还是其他的接触,我都没有后悔过。”


    她的手慢慢往他的耳后挪动,划过发烫的耳根,插进柔软的黑发间,接着往她的方向按下。


    “张嘴。”她命令道。


    第113章 第113章八点档


    赤苇京治没能睡个好觉。


    高二的十月向来格外忙碌,期中考试后接踵而来的便是运动会、学园祭和修学旅行,同时十一月排球部将参与IH第二轮预选赛,所以还有枭谷联盟合宿和艰苦的训练夹杂其中。


    他经历一系列身心折磨,回家倒头就睡,梦里依旧没能得到安宁。


    空井花音丢下字条就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在东京苦苦等待十余年后,在新闻上看到了空井社长归来的机场照片,身边又是一连串闪亮又浮夸的、容颜多年未曾改变的男子高中生们。


    他打车匆匆忙忙赶去了空井集团的总部,接着在门口被安保人员刁难嘲讽,具体内容是“你怎么可能认识我们不近男色、冷酷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空井社长?想要攀高枝也换个人选”。


    那人还要继续放出一些未来一定会被啪啪打脸的狠话,突然变了脸色,恭敬地对着前方行礼。


    赤苇京治转头,看见加长黑色林肯在他旁边缓缓刹车,车窗摇下、露出来的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属于迹部景吾。


    “啊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来人把他带走。”迹部用着恶毒女配的语气说,“既然双方家长已经商量好了,为了集团的未来,空井的未婚夫也只能是本大爷。


    “你以为空井会看上你这样无权无势的朴素排球选手?别天真了,她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汽车尾气糊了梦里的赤苇京治一脸,他无措地立在无法进入的金碧辉煌的大门前,空气中自然地响起了悲情的BGM,演唱者还是浪漫学园的人鱼公主。


    【花音她绝对不会容忍这个片尾曲的。】


    赤苇凭借着这个念头成功从这个梦境里逃脱,转头回到了上锁的学生会办公室。


    他头脑发晕,身体也提不上力气,只能听见心脏的扑通声和口腔内交缠舌头的水声。过去一周里、自学园祭之后,他每天都在经历差不多等级的事件。


    所以在空井花音把他推到地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之前,赤苇京治都没能意识到这也是梦的一环。


    “我哥哥统统告诉我了,你是迹部集团派遣来的间谍。真是煞费苦心,居然在我身边等待了一年多机会,就是为了获得公司情报吧。”


    她举起贴着【A.K】的U盘,发出一阵冷笑:“名字的缩写也能对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那个是木叶前辈的东西啊!!他原来不只是长着一张


    会在夕阳下背叛正义的脸、连内心都是这样的人吗?!


    ……不对,赤苇京治,不能怀疑同一支队伍里值得信赖的伙伴。可是、可是花音她不会做出这样草率的判断,难道又是迹、八点档里邪恶配角的陷害?】


    他发出干瘪的、宛如关键时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女主角的台词:“花音,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接下来的话就和我的律师谈吧,果然之前木兔前辈饭盒里的杂草是你放的,侑君也是被你推下楼梯的。”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皱起眉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说出了心盲眼瞎不分黑白的经典台词:“我看错你了,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赤苇京治又一次在凌晨三点惊醒。他坐起身,盯着地板上收拾好的行李,再望了望窗外的夜色,痛苦地躺了回去。


    *


    塞满一整列车厢修学旅行的高中生,新干线比以往吵闹太多。赤苇京治没有加入对话的兴趣,他摘下用来遮掩黑眼圈的平光眼镜,闭上眼睛假装一具尸体。


    枭谷本年国内的目的地是关东学校偏爱选择的京都大阪,海外则是让人兴奋的夏威夷。


    年级里的人交头接耳:“会长她高一暑假是不是去夏威夷待了一个月?那她肯定很了解当地风景吧,到时候跟着会长走就好了!”


    一大批人刷刷刷地把意愿写上夏威夷。


    又有懂事的人眉头紧皱,指着精神恍惚的赤苇京治的方向:“可是赤苇他填的是国内啊?他怎么可能在修学旅行这么重大的人生节点上,放弃和空井会长同游的机会。”


    大家讨论半天,觉得很有道理,又刷刷刷地把意愿改成京都。


    “不,仔细一想,身为排球部副部长的赤苇说不定只是觉得海外游需要消耗的精力太大,出现意外情况他也无法赶回来,没能人约束住木兔前辈。”


    “啊,所以是木兔前辈vs空井会长的局面,赤苇君真辛苦欸。”


    “可恶,这不是完全不知道会长的选择吗,谁去问问啊?!”


    “都能想象到她的疑问:‘为什么要根据其他人的决定更改自己想要留下回忆的地点?’说起来,赤苇会怎么回答?”


    “不用问了,她选的是国内,因为想去USJ。”赤苇京治无气力地瞥了开始讨论【会长喜欢游乐园哎好亲民】的众人一眼,“比起地点,想要一起留下回忆的人才最重要吧。”


    “……居然连这种台词都能平淡地说出口,难怪你能追到她。”


    他在一片高中生的敬意中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趴在课桌上,用脸蹭了蹭手上的护腕。


    空井花音接吻时面无表情、咬人时面无表情、送礼物时也面无表情,虽然相处时依旧体贴可靠,但是看起来确实气得不轻。


    赤苇京治的道歉不起作用,服软毫无效果,就连一向能打出暴击的装可怜,也被手腕上的疼痛堵了回去。


    她甚至忘记自己还因为留下痕迹的事情而真情实感地做出补偿,现在反而能堂而皇之、张口就来:“这是喜欢的证据。”


    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比气急败坏的木兔前辈还难搞。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而且在麻烦的方面比木兔前辈还要敏锐,最糟糕的是他清楚地记得空井花音并不擅长撒谎,那么上一句绝对是百分百的真心话。


    赤苇京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睡梦里依旧在自我检讨。他已经对着空井花音诚恳地检讨过自己的错误,以后绝不会以莫须有的消极想法怀疑她的感情,所以请饶过血气方刚的DK吧——他清楚花音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还不能用那种目光来看待她。


    赤苇在恍惚间感觉坐在隔壁的有栖川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他尽力在突然变得安静的空间里去捕捉那些只言片语,还是没能听清。


    *


    他早上没能吃下什么东西,在车上的补眠出乎意料得成功,起码苏醒时终于感受到了饥饿。


    赤苇京治小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转头想问有栖川还有多久到达,就对上了一双不知道注视了自己多久的蓝眼睛。


    他差点尖叫出声,幸亏空井花音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环顾四周。


    前一晚兴奋过度没能休息好、由于学生会长降临后被强制老实地遵守新干线上的规矩、结果在安静的车厢内陷入沉睡的人不在少数。这也不算糟糕,起码现在没人会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吃吗?”空井花音轻手轻脚地从包里掏出塑料袋,很可惜是便利店的饭团、而不是手作品,“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京都了,先垫垫肚子。”


    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疑惑:“你昨天没睡觉?黑眼圈明显得像是截稿日前的明暗。”


    【还不是怪你。】


    他在心里抱怨,但终归因为空井花音似乎已经气消而感到安心:“你怎么和有栖川换座位了?”国际班在另一节车厢才对,她居然连班级同学应该一同活动的社会原则都背叛了。


    她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担心赤苇君在见不到我的时间里暗自垂泪,这个理由可以支撑我犯规一次吗?再说了,我为什么要遵守规则,我可是辣妹。”


    【她大概要在未来二十年内都能用同一件事情阴阳怪气,甚至加上了敬语。看来是好好地和带队老师以及同学们商量过了,等一下,那另一边车厢的所有人现在不会都在八卦连连吧?!手机、手机——好多未读消息,头好痛。】


    赤苇京治捂住脸,低声喃喃:“那你起码要叫醒我啊……”


    能坐在一起交谈的时间本来就短暂而有限,他竟然还浪费在了睡眠上。慢着,他睡觉的时候没有脱口而出什么糟糕的梦话吧,若空井花音是从有栖川试图推醒他的时间到来的话,起码观察他一个小时了。


    他的耳根再次变得发烫,有种冲下急行的新干线逃避现实的冲动。空井花音届不到他想死的心情,老实地解释道:“休息充分才能更好地玩耍,我反而不清楚有栖川为什么试图把睡得很香的京治叫醒,所以及时阻止了他哦。”


    【隐约透露出等待表扬的样子好可爱,现在亲她应该可以吧。】


    赤苇京治小心翼翼地探头,正对上好几双期待着少女漫直播的眼睛。他尴尬地缩了回去的同时,空井花音也警觉地抬起脑袋;于是那些眼睛的主人转头的速度比他更快,随即车厢内响起一系列装模作样的鼾声。


    她没有在快乐的出行日教训同学的想法,好笑地摇了摇头:“还有十五分钟到达,大家可以做一下准备或者收拾好行李,别落下什么东西。”


    一车人都假装刚刚苏醒地躁动起来,空井花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对着赤苇京治小声告别:“我先回去啦。”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弯下腰凑到他眼前,笑脸盈盈地掏出手机:“对了,忘记给你看这个,我的拍照水平是不是有大进步。”


    赤苇京治惊慌地在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睡梦中的侧脸,有一只涂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大拇指按在他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班级间隔得太远,大概只能晚上见啦。”


    面前的空井花音眨眨眼睛,她在他的注视里把那根手指同样放在自己的嘴唇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今天玩得开心哦。”


    第114章 第114章稳如泰山


    赤苇京治在与空井花音交往后频繁听见的台词之一是【凭什么】。


    有概率从嫉妒心燃烧的同龄青少年口中冒出,从对感情线的突飞猛进而怨气横生的游戏爱好者头顶升起,从自己感情线毫无进展、或者被。干脆利落地甩掉的败者嘴里吐出。


    在学园祭的公主登场时达到峰值,接着在这家温泉酒店又掀起一波浪潮。


    赤苇整个人沉进温泉池子里,咕噜咕噜往外吐水泡,幽幽地往四周扫了一圈。


    其他人相继闭嘴,但旁边的男生依旧毫无自觉地发出感叹的声音,他从在大厅和刚刚洗好澡的女生们擦肩而过时就没能合拢嘴巴,已经吹捧到【空井花音乃天神般的人物】的程度了。


    有栖川抬起手,给了他一记正义的耳光。他往后踉跄两步、捂着脸倒在水池边,哭着说出一些“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的杂兵台词。


    有栖川上前一步,抓着对方的肩膀摇晃:“你肯定是被温泉和修学旅行的氛围干扰了思维,才会对空井会长产生了那样无耻的感情。”


    【对空井会长产生了那样无耻的感情】的赤苇京治:“……喂。”


    “想想看啊,我们一起冒过的险!明明不擅长的东西却因为是会长发布的任务而无法拒绝,身为文艺部的成员却被会长强制要求参加晨跑训练,即使困得要死却不敢上课睡觉、因为老师会联系会长对学生会成员进行正论教


    育!


    “即使这样,你与会长之间的羁绊还会被区区一张美少女的脸蛋阻拦吗?!”


    那位学生会成员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他和有栖川含泪对视两眼,双双抱头痛哭。


    周围也逐渐响起不明所以的啜泣声,隐约还有对赤苇京治的祝福和尊敬传来,让原本只是想放松身体的赤苇更加疲惫了。


    他缓慢地爬起身,围上浴巾,绕开莫名其妙的同学们向更衣间走去。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恭敬地目送着他离开,像是他曾拯救了世界。


    他大概真的拯救了世界,不然怎么追得上空井花音。


    *


    第一间卧室里,扑克牌散落一地,捶着地板的井上和新闻社的人悲痛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空井会长这么强啊!”


    赤苇京治合上门,拉开第二扇纸门。这次满地都是UNO的卡牌,大和和话剧社的人同样在捶打榻榻米:“为什么、为什么空井会长——”


    他在他们说完台词之前安静地后退一步,又拉开第三扇纸门。超自然研究社的社长趴在被褥里啜泣,身边的社员们同样没精打采,他们准备好的蜡烛没有用武之地,想必是在点燃之前就上了一堂防火教育宣传课:“为什么——”


    第四间卧室还是熟人,池田林檎维持着扭曲的姿势瘫倒在地,见他开门后艰难地提出问题:“赤苇,花音君她是不是最近在做力量训练。我原本还很高兴又能看见她素颜,只是开了句玩笑,结果——”


    赤苇京治平静地转身,假装清空了过去半小时内的记忆,朝着活动区走去,正面遇上了高高兴兴出来的空井花音。


    她卸了妆、头发也没喷定型喷雾,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慈悲又柔软,但开口就原形毕露、让人幻灭:“我刚刚打赢了桌球部的部长欸!他居然还没有木兔前辈防御高,三两下就哭着弃权了。


    “不过我觉得身为运动系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坚持打完了一整局,他后面一直在抱头鼠窜,真让人担心。”


    【确实很让人担心,他人没事吧。】


    “我还在数学社那边玩了国王游戏,他们脑子都很好的样子,似乎不在意记牌的问题,所以我也没有留手,现在除了还在洗澡的有栖川,整个社团的人都在外面夜跑。青春真好啊,想必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想想也是,如果我是文艺部的成员,绝对会永远记得今日的苦痛。】


    “对了,烹饪社的社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身边的家人朋友都擅长制作料理,想要些配方——但是我完全不知道爸爸和明暗有什么配方,所以问乾的饮料秘籍行不行。


    “她很高兴地同意了,居然说只要不是会长亲自下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好失礼哦。”


    【她人在哪?!得快点阻止惨案的发生!】


    “欸?她借到厨房和食材,好像做了混合果汁,刚才应该还在大厅,你没看见吗?”


    【我以为大厅里的那个人是泡汤泡得昏昏欲睡,原来是死……失去意识了。你从泡完澡出来也就半个多小时,到底怎么能制造这么多事件的。】


    赤苇京治揉揉太阳穴,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空井花音今天好像意外得活泼,而且即使战无不胜、也在尝试着融入大家的游戏和玩耍之间。


    他之前都只在担心她是否还在生气,新干线上她又看起来过分游刃有余,下午一直没能遇见,从SNS上也看不出端倪。


    不过花音她是不是其实也像个普通JK一样、因为修学旅行的事情超兴奋的啊?


    空井花音掏出手机准备和男友合照,温泉酒店的浴衣version是值得记录的限时皮肤,结果对方死活不肯把手从脸上放下来,她尝试了几次竟然没能掰开。


    她打量着对方露在外面通红的皮肤,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温泉泡得太久,原本还想邀请他在庭院里散步吹风,现在看还是静躺更合适。


    “因为这个时间院子里没什么人,我今天还没亲你。”她老实地说,“虽然房间也行,但总担心有人进进出出,毕竟最近用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技巧。”


    赤苇京治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他拉了拉空井花音的袖子,示意她自己生龙活虎、非常健康、还能拦下王牌等级的扣球。


    “不要逞强。”她踮起脚尖普通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推了推学园祭那天差点缺氧昏倒的无气力男子,“去休息吧。”


    【可恶啊!!花音在这种时候就不能不要这么靠谱吗?!】


    在告别之后,赤苇拉着脸回到自己班级的和室,他叹了口气,刚想拉开门,就听见后方咚咚咚的脚步声。


    空井花音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一脸严肃,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刚才国王游戏的时候我输过一局,忘记接受奖、惩罚了。”


    她伸出手指拉开他的衣领,往里面瞧了瞧,松了口气:“真的没穿,我以为你会套一件T恤呢,那还有附赠的环节。”


    赤苇京治卡壳般一点点低下头,望进空井花音看不见一丝阴霾的眼睛,茫然地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


    “大腿可以给我摸一下吗。”她若无其事地提出请求。


    *


    赤苇京治在洗漱时昏昏欲睡,险些一头扎进水池里。


    同班的男生在早饭时吐槽他夜里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干嘛,因为困倦变成了彻底的死鱼眼、对上视线的时候好吓人。


    空井花音恰巧从他们这桌路过,闻言担忧地掰过男友的脸蛋,没感觉哪里吓人。


    他今天戴了之前没见过的眼镜,似乎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害羞,在单身人士们带刺的眼神中蹭蹭她的手指。


    【好可爱。】


    她在心里自然而然地重复刷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滤镜已经厚得像是某个头戴巨大缎带的恐怖女人,就算让缺心眼如木兔光太郎来评价,也肯定会觉得赤苇的脸恐怖得像能面面具。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了读懂空气的声音,他们端着餐盘离开了这个角落,把空间留给了上司和最近越发不正常的男同学。


    “今天的行程可没有补觉时间了,你最近睡眠为什么这么糟糕啊?是压力太大吗?”


    空井花音把他的眼镜往上推,疑惑地点了点他的眼下:“隔着镜片没怎么感觉到,这样直接对视确实眼神有些凶恶。”


    她看着大受打击的赤苇,温柔地补充道:“比那些外表凶恶的大个子好多了,京治周围的气场依旧很清爽。而且锋利的目光搭配上面无表情的脸——”


    空井花音想了想,从心地评价:“我觉得还挺色的。”


    *


    【赤苇】:我觉得人生比Galgame幸福很多。


    【孤爪】:你要是再和我讨论Galgame,我就拉黑你。


    【赤苇】:为什么,孤爪不是喜欢游戏吗?


    孤爪研磨对着教室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劈里啪啦打字:“所以不许用现充的生活来伤害游戏宅的心情。


    “我对空井桑也下过类似的通牒了,她虽然道了歉,但明显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拜托你好好和她解释一下可以吗?别让她再去问切原君,游戏宅之间的心灵也不是相通的。”


    起码他和身为高一学生、却仍然相信圣诞老人的切原赤也的心灵绝对不可能相通,那孩子身上散发着和空井花音类似的、要到二十八岁才能结束青春期的气息。


    【赤苇】:我明白了,不过孤爪好小气,冰帝的芥川君从来不会发出类似的警告。所以她和你说了什么?


    【孤爪】:芥川君一直都在你们两个絮絮叨叨结束之前睡着了吧,他根本没打算趟浑水。空井桑的感叹比你稍微有意义一点,她说如果现实里也能有查看好感度的插件就好了。


    【赤苇】:啊,是打算通过好感度决定事件走向、提前预知能进入什么结局吗?我懂。


    孤爪冷笑一声,觉得他要是


    真的懂,就不会在Galgame里输给木兔光太郎了。


    【孤爪】:但是她随即就放弃了,理性地认为人类的感情并不是能通过单调的数字反应出来的,就像她的讨厌列表和喜欢列表也会随时刷新,人性是非常复杂的。


    【赤苇】:她还有喜欢列表这种东西?她为什么会和你说这种从来没告诉过我的事情。


    【孤爪】:单纯从你的反应来看,如果是我、也绝对不会对你透露半点消息的。幸亏你的交往对象也不是一般人,你们应该真能结婚。


    他在上课铃响之前,没什么感情地堵回了赤苇京治的求知欲:“喜欢列表的第一个人你也认识,放心好了,是绝对安全的男人。”


    “最喜欢的人?”空井花音果断地回答,“牛岛若利吧。”


    第115章 第115章梅开三度


    木兔光太郎发出一阵超大声超刻意的叹气。


    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赤苇京治不在场,能处理麻烦的人不多,大家大喊着“辛苦了”便统统离开了体育馆,只剩下样样通的家伙又被临时推选出来成为牺牲品。


    已经懒得大叫“凭什么”的木叶秋纪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没好气地给了木兔背上一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想念任劳任怨的二传手的托球了吧,穴掘和你配合得不也挺好嘛。”


    虽然无辜的一年级完全搞不懂木兔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那点是他和赤苇、以及他们这群被迫害已久逐渐变得不正常的三年级生有问题。


    “说什么呢木叶,我才没这么幼稚好吗。”木兔撅着嘴,抬手驱赶在夏天余温中诞生的飞虫,“我只不过是也想去环球影城玩。”


    【比想象的还要幼稚!只是在嫉妒后辈们能去游乐园啊!】


    木叶抬头望向他的手机屏幕,发现他果然在看空井花音的SNS:“你去年这个时候不是也在冲绳玩得很开心吗,给会长炫耀的照片也没少发。”


    按那个人的记仇程度,没有每小时都在私聊中为他实时播报玩耍内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但是海边和游乐园根本不一样!”木兔开始胡搅蛮缠,“而且平时提起修学旅行的时候,会有一种‘啊回忆真美好’的心情,可当真的有认识的朋友正在修学旅行的途中享受大好青春,我们却被困在学校里上课,不是只会觉得自己超可怜的吗?!”


    【我只能感觉到你小学生等级的嫉妒心。】


    “空井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想要蜘蛛侠的钥匙圈。结果她立刻把我爆骂一顿,说不许在数学课玩手机——谁能想到这居然是陷阱题!”


    【你这不是活该吗,谁让你在上课回复她消息,我可是规规矩矩地等到下课才点开LINE的。】


    “不过她和赤苇玩得好开心,赤苇在被p成大眼尖脸的照片里都能看出来嘴角带着笑容。空井一天狂发这么多照片,居然还能每张都修图。赤苇也不阻止她,我已经快忘记他们两个平时长什么样了。”


    【你也别太容易被那种魔幻的艺术洗脑了,起码牢牢记住同伴的脸啊。话说这几天,空井发的和赤苇的合照是不是太多了点?以前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在一堆朋友、风景和食物图片里夹杂一张。】


    木叶秋纪翻了翻她的相册,隐约感觉到一丝异常。空井花音不是木兔光太郎,几乎不会在公共场合谈论自己的事情或者展露比较明显的情感(面对木兔时的杀意除外),也不怎么做出现充的刻意炫耀。


    她还曾经抱怨过家里人偷偷在互联网上关注她,但似乎也只是抱怨的程度。这个人意志力坚强,做事坦荡,接受能力又高得有点吓人,怪不得总是被各路的控制狂们纠缠。


    木兔光太郎倒是很普通地做出了推测,他平时看的少女漫画在自己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推理性格奇怪的后辈们时却往往直击重点。


    “我看看——嗯,是从学园祭后开始的,那大概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太受欢迎、容易引起常常态度消极的赤苇的不安,想尽量展现出【很喜欢赤苇】的心情给所有人看吧?”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木叶的脸皱成一团,感觉对空井花音的角色设定出现了理解上的偏差,“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感情逼迫一样。”


    “如果是空井,应该没人能逼迫得了她。赤苇也不会主动提出,他很温柔嘛!所以肯定是空井自己决定的。”


    “……赤苇命真好。”


    木叶真诚地感叹完后回顾了一下赤苇京治在升入高中之后承受的各类来自空井花音的折磨,他又果断地决定收回那句话,对莫名其妙请自己吃了一周肉包的学弟表现出应有的同情:“不对,他果然还是好可怜。”


    木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肚子饿了!回家吧,空井他们下午一直是小组自由活动,估计会公平地听从组内其他学生的意见去奈良玩。我看过赤苇小组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在道顿堀逛街和买伴手礼,大约在晚上之前都碰不到面了。”


    “不一定,我听池田和空井会长聊过。”木叶秋纪微妙地托住下巴,“起码有一个地方,她不会带着小组同学一起去的。”


    只是不论是相关的池田、他还是有栖川,都难得为空井花音感到一丝担心。她去那里真的好吗……


    木兔光太郎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要担心?”


    木叶秋纪被他事不关己的样子弄得有些生气:“因为会长她就是——”


    “空井肯定下了很久的决心,才会去做这件事的。”木兔说,“她从来都不缺乏勇气。”


    *


    大阪尚学女子中学初等部门口。


    空井花音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艰难地在进出校门的女子初中生中间寻找眼熟的、或者背着网球包的学生。


    遗憾的是这所初中属于寄宿学校,不清楚是网球部的学生都尚在训练中还是直接去食堂用餐了,总之她没能找到任何符合条件的孩子,只能靠在墙边叹了口气。


    她没有蕾娜的电话,也不知道她用不用SNS。估计杉田伊纪有概率能联系上对方,她的后辈比她更加坚定,既然放出了【击败蕾娜后再来见学姐】的狠话,在伊纪主动找她之前,花音都当作学妹依旧在坚持、不敢去打扰。


    空井花音用力闭上眼睛,总感觉夏天还没结束,太阳晒得人头昏眼花:“……其实你陪我来也没什么意义,还牺牲了游玩的时间。辣妹和男生的组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混进女校里。”


    赤苇京治歪了歪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提出毫无意义的建议:“那么要乔装吗?”


    “京治同学,装可爱这套对安保是行不通的。”空井花音认真摇了摇头,“再说你也太大只了,肩膀很宽、露出的肌肉也没法遮掩。”


    如果是向日岳人说不定可以,朋友方到用时竟然不在身边,好可惜。


    “不知道给两年前给我发入学邀请的网球部老师打电话行不行,总觉得有点无耻,当时拒绝她的时候说了很多——你突然贴着我干嘛,太显眼了啦。”


    她敷衍地推了几下他的胸口,便放弃了挣扎,任由对方亲密地搂着自己的腰,继续思考:“你觉得是我还是你去搭话比较好啊?


    “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单纯的大小姐类型,对她们而言,高中生辣妹冲击力可能太强了一点。不过东京也有这种女校,我认识这种学生,比如小丽——”


    她沉默了,感觉内心世界一片邪恶的黄色内容的鹿岛丽不能算是正常的大小姐,就算是她也不想身边再多出一个差不多恐怖的初中生。


    “京治气质很草食,又像是文学社的男生,干脆戴上眼镜、抱着本《月刊少女文库》去拦那些落单的女孩子好了。”空井花音提议,“我也知道很容易被男性搞定的大小姐,比如明暗朋友的妹妹吉野——”


    她又一次沉默了,想起来那个孩子已经超过了【容易被搞定】的界限,只要四目相对就会爱上陌生男人,就算是路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心。


    “不行,对方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空井花音忧愁地皱起眉毛,“旁边没有其他能用于脱身和吸引注意力的男人,木叶前辈方到用时竟然不在身边,好可惜。”


    “……一见钟情在现实里也不是这么容易发生的事件吧,花音在想什么呢。”


    “我和明暗都遇到过不止一次,挺常见的啊。”


    她不服气地反驳,就感觉气氛变得不妙起来,立刻为自己找补:“我一直有好好拒绝。而且你怎么不帮木叶前辈说话,我自己都觉得刚才那句话有点过分了。”


    “其实没在反省,只是想转移话题吧。”赤苇京治垂下头,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注视着她,“很受欢迎呢,真不错,毕竟是花音,任何人喜欢上你都很正常。”


    确实没在反省,不如


    说她刚才那句话有严重到会被赤苇用对待烦人版本的木兔光太郎态度处理的程度吗?


    “自然没有,我相当欣赏你的发言。不如说你的自我意识强烈和自我主义我也很喜欢,所以完全不介意。”


    ……他超级介意的,只有眼睛弯着、但是眼里毫无笑意,还用赞赏的语气说她坏话。


    “坏话?你误会了,我是在真心表达喜爱之情。我只不过一直都很好奇,在他人感情变化上分外敏锐又聪明的花音,为什么偏偏在恋爱方面一窍不通——不止我这么觉得,请不要露出气鼓鼓的表情。


    “既然设定是洞悉人心的王子系,莫非是在这种地方制造反差萌的效果吗?不能说是失败,我的确认为很可爱,但偶尔也会有些生气呢。”


    他自己承认了!就是在生气!


    “你听错了。”赤苇京治冷静地胡说八道,“只有极端幼稚和心胸狭窄的人才会因为女友的受欢迎程度而嫉妒得气愤不已,我没有生气。”


    空井花音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憋出来一句毫无关联、结合语境有些火上浇油的话:“你好可爱哦。”


    “哈?!”他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冷哼一声,建议她别又开始尝试使用惯用的手法转移注意力,“我这次不会上当了——”


    赤苇京治接下来的发言被堵了回去,刚才还觉得两个高中生在初中门口举止亲密太过显眼的空井花音的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在反应过来之前就下意识地张开嘴,乖巧地回应起她的吻。


    【上当了。】


    “还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手臂还环着他的脖颈。他沉默地摇了摇头,压抑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空井花音松了口气,接着提出请求:“那你能不能往我身后看一下,我感觉听到似曾相识的尖叫和倒吸气的声音了,不太想自己确认。如果是嘴碎的熟人、我应该会忍不住动手帮他清空记忆的……”


    说实话她在关西的熟人本来也不多,能辨认出辣妹版本的空井花音的男性应该更少才对,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吧。


    赤苇京治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缓缓抬起头,警惕地望向不远处。


    他看到了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目瞪口呆的大帅哥。


    第116章 第116章幸运


    四天宝寺女网在全国算不上出众,否则去年关于白石友香里申请大阪尚学的讨论也不会这么轻易得到全家的一致通过。


    白石藏之介直到初三都还因为妹妹没能成为直系学妹而失落,但友香里唧唧喳喳个不停。


    她拿着最新一期的网球月刊展示给哥哥看,蕾娜布兰度在新人战决赛击败了杉田伊纪,获得本年冠军。


    “现在初中女网里最强者果然还是蕾娜桑。”她感叹,“不过杉田桑也很可怕,采访写道她在六年级的暑假才开始接触网球,半年后就能挤进冰帝学园的正选队伍,还拿到了新人战的亚军。难怪花音前辈也这么看重她。”


    “花音前辈?”白石藏之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空井大人啊。”


    友香里皱起脸:“……小藏和她是同级生,为什么要用大河剧一样的敬语。”


    “嘛,大家都是这么称呼的。”


    他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尴尬地干咳一声:“就是、她之前有个视频在中学生之间很流行。”


    *


    其实在球类运动中作为旁观者被爆头的事件时有发生,主要是受害者和拍摄人都是嘴碎的关西腔,娱乐效果极佳,起码四天宝寺内一度引发了效仿的浪潮。


    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很擅长这幕戏剧,一个平静地睁大眼睛发出“啊,会火”的感叹,一个故意颤抖着发出高分贝的呻。吟,在冷淡又没什么感情的后辈的注视中昏昏倒地。


    财前光诚实地对着等待反馈的二年级学长们做出评价:“前辈们好恶心。”


    导演忍足谦也停止录制,他的反应比漫才演员们更迅速,跳起来拍打着财前的后背,中气十足地反驳:“你这小子真的是关西人吗?!侑士可是对我发出了自不量力的挑战,他真以为和东京人合作的模仿秀能胜过我们四天宝寺,太天真了。”


    他的人生没有等待的时间,夺回手机就按下了发送键,势必要让冰帝的表兄弟好看。


    【忍足谦也】:你和向日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我们的大阪之魂的,干脆利落地认输吧!


    对面很快显示了已读,接着出现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字符,像是和什么人抢夺手机的结果。


    忍足谦也哼了一声,总感觉忍足侑士是准备耍赖。他风风火火拨打了对方的电话,摩拳擦掌地打算大干一场,结果响铃了四次才接通。


    他不太高兴,又认为是表兄在用拖延耍弄自己:“喂,侑士,别假装看不见我这边的精彩表演,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彻彻底底击败你们冰帝了?”


    “你好,谦也君。”


    平静且冰冷的女声从另一头传来,忍足谦也猛地一抖,在其他人茫然的注视中站直了身体,又谄媚地弯下腰:“您、您好,请问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空井花音。”


    他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尖叫,把手机朝旁边一丢,对着接到花球的金色狂做口型:“是空井!空井!”


    IQ高达两百的天才推了推眼镜,毫不犹豫地将烫手山芋塞给了一氏,接着一氏塞给财前,财前塞给刚刚走进部活室的教练。


    渡边修用成年人的经验判断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果断往后一递,把手机贴在了跟着他进屋的白石藏之介脸上。


    “欸?是在玩传话游戏?”白石藏之介吃了一惊。


    他那时还太过天真,没能意识到教练用心险恶,礼貌地对着电话问好:“这里是白石,能麻烦再说一遍游戏规则吗。”


    “我是空井。”对方同样礼貌,“如果方便的话,请打开外放、并且锁上窗户和大门。加上白石君,现在屋内应该有六个人,麻烦不要随意走动,我会很难办。”


    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往门口溜的几人僵在原地,空井花音顿了一下,声音远离了话筒,似乎在对旁边的人说话:“哦,谦也肯定会不听指令、全速狂奔出门吗?感谢你的提醒,忍足君,但我没说你可以在我讲话的时候插嘴。”


    【侑士,你这个叛徒。】


    忍足谦也把腿从门外收了回来,他低着头默默地坐回了长椅上,等待着陌生同龄女生的发落——等一下,他们都不认识,为什么长着一张高岭之花脸蛋的空井花音会这么自然地对他直呼其名,而他们整个屋子的人为什么又这么自然地在听从她的命令啊?


    他精神起来,甚至涌起了嘲笑唯唯诺诺不敢发声的忍足侑士的冲动。


    “我刚才看了你发来的视频,模仿得挺有趣的,还加上了打光效果,比向日和忍足要努力。”


    【什么呀,空井花音原来是个能理解幽默的好人,只是突然冒出来有点吓人,差点误会她是那种冷酷无情又专制统治的领导角色了呢。】


    “所以这个比赛,最开始是谦也君提出的,是吗。”


    【哈、哈哈,这个只是普通的问句对吧?像是吃到了好吃的章鱼烧,就捶胸顿足地想要知道店名一样……我要不还是老实道歉好了。】


    “‘对不起,不该这么开玩笑’?这句话不应该对我说哦,谦也君。”


    空井花音的声音回荡在部活室内:“事件的起因是我能力不足,才会导致野狐中学的学生受伤。上传视频的是他的直系亲属,我无法阻止同一份DNA之间的家务事,但对于他人的苦难报以愚弄的态度、有概率造成二次伤害的行为,我不认为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怎么连阿修都害怕地后退了,你不是大人吗。总之非常抱歉!!】


    “倒也没必要对着电话土下座,是血缘的缘故吗,连下意识的选择都一模一样。大家的行


    为没有严重到需要被责备的地步,互联网上的热点话题在几天内就会发生变动。我之前在医院陪伴了对方一个星期,感觉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她温柔地说:“就算明白影响很快会过去,我还是不希望他难过。”


    【空、空井大人!如果我是那个宫,大概会瞬间沦陷。】


    “所以我也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了。”


    【?为啥,他是傲娇吗。】


    “他好像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幸亏我虽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回复的时候还是很干脆利落,太好了。等到新年寄贺年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恢复了心情,起码不会哭了吧。”


    【……她是魔鬼。】


    *


    白石友香里海豹鼓掌:“花音前辈的精神力好强大,不过从她的比赛也能看出来这点。”


    “她的物理攻击也很强大。”白石藏之介露出回忆的神情,“那是三个月前的全国大赛决赛。”


    *


    柳莲二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向大厅,毫不意外地遇到了等待的空井花音。


    她在四天前输掉了决定性的单打一,心情不佳,所以不论是乾和柳都默契地没有邀请她来观战,两个人都被流泪的朋友吓得半死,纷纷忙着更新数据。


    她平时表现得格外嫌弃数据男们,可在双方对决、导致其中一人被送进医院的情况下,有百分之百的概率强撑着精神走出家门。此时应该是陪着被裹成木乃伊、但坚持要回到比赛现场的乾贞治来的。


    此时各支队伍纷纷汇聚到了此地,大厅被塞得满满当当,吵闹的男子初中生、啦啦队和观众们纷纷扰扰,讨论着造成巨大动静的超级赛亚人小子和散发着骇人白光的超能力小子。


    接着随着一声巨响,白石藏之介回过头,看见切原赤也飞了出去。


    人群刷地撕开一条裂缝,再热心好事的人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上前阻拦杀气四溢、头发飘起的少女,连善良的迹部景吾都被会读空气的部员们拖了回来。


    “把网球当作攻击的道具,本来就已经很差劲了。”她开口的瞬间,白石就瞬间意识到了这是空井花音,“还踩碎他人的私人财产,真是够嚣张的,切原赤也。”


    柳莲二上前一步,试图阻拦走向不省人事的海产品的幼驯染:“等一下,花音。你也一直这么认为的,胜利是体育竞技唯一的目标……贞治的表现相当了不起,这也不是赤也的错,请冷静下来。”


    “作为网球选手和三年级的学生,我对立海大或者你个人培养后辈的方式没有异议。”


    空井花音抬起头,脸上并未挂着白石以为的愤怒,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平静,还好心提醒对方咬紧牙关:“但是作为朋友——”


    她会让他看见星星粉碎的样子。


    *


    综上所述,即使白石藏之介的确和空井花音不熟,甚至只说过几次话,也不代表他的尊敬会比其他人更少,否则也不会抱着微妙的心情关注了对方后援会的SNS账号。


    后援会账号的运营人非常活泼地和他打招呼:“居然是白石君,空井桑在2009年10月的赛后采访里提到过想和你组成混双搭档。”


    “欸?”他受宠若惊,又稍微觉得有点可怕,“我听说她的搭档是冰帝的迹部君,他们配合得很出色。”


    手机另一端的井上回答:“啊,可能原因就是出在迹部君身上。赤、最近问她的时候,她解释其实只要不是迹部景吾都可以。”


    觉得他长得帅的那段还是不说了,赤苇京治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很可怜。


    白石藏之介思索了半天,虽然不能理解空井对迹部的复杂情感,但还是能明白她对自己饱含善意。就算她形象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也暗自发誓下次见面时也会一如既往地热情对她问好——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


    他只是来给妹妹送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了兴奋的女子初中生们的交谈,又顺着她们目光的方向无意识地一瞥,被情侣在街道上的大胆行为惊得面红耳赤。


    他慌张地收回视线,打算往另一侧绕过去;又停下脚步,总觉得那两人的身影和衣服看着眼熟。


    白石藏之介猛地扭过头,他可能没能控制住音量,但若在此地的是其他人,绝对能发出东京都能听清的尖叫。


    *


    白石藏之介盯着面前的水杯,身体像是少女般不安地扭动,因为害羞而扭扭捏捏,又想展示出大阪人的热情,硬生生挤出自己的标志性台词:“两、两位真是Ecstasy呢。”


    在零点五秒内就辨认出对方身份、原本警惕十足的赤苇京治:“……”


    他看了看专注翻阅喫茶店菜单的空井花音,对面前的帅哥产生了不必要的同情,于是主动回应:“初次见面,我是枭谷二年级的赤苇京治。”


    白石瞬间绽放出爽朗的笑容,刺得赤苇眯起眼睛:“果然是赤苇君!终于见到你了。”


    【?为什么这些打网球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啊。】


    他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空井花音啪地合上菜单,问道:“听起来,白石君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京治了。请问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呢。”


    她若无其事地歪了歪头:“忍足侑士?忍足谦也?还是说……观月?”


    她的杀气让白石藏之介一哆嗦,正在考虑对策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澈无比:“其、其实是在聊天时不小心知道的,不是切原的错。”


    虽然本身这段对话的开头就是惊恐万分、宛如晴天霹雳般的“白石前辈!空井学姐她居然喜欢人类男性!”,但为了切原赤也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想尽力挽回。


    “那个、听说空井桑留学的考试成绩很优秀,已经受到哈佛、耶鲁、麻省理工和牛津、剑桥的抢夺,真是恭喜!”


    “……我还没有开始申请,而且最后两个是英国的学校。那个眼睛架子又在和谦也君吹牛的时候胡说八道了什么。”


    【完蛋,踩雷了。】


    白石藏之介狂流冷汗,友香里始终没有回复他消息,既然他在听完她的请求后热心肠地表示要帮忙联系蕾娜,就不能半路逃跑。所以、所以有什么话能讨好空井?


    白石回忆了一阵她对旁人的态度,貌似在四天宝寺内,她只对远山金太郎和财前光比较和善。财前就算了,效仿小金夸赞她应该没有问题。


    “说起来,空井大人的打扮很厉害呢。”他真诚地举起大拇指,“很适合你!看起来战力和大阪的欧巴桑们一样强!”


    赤苇京治捂住了脸,他最后一点警惕也随着这句台词烟消云散,终于明白了空井花音过去的陈述完全没有夸张,她真的很客观。


    *


    【友香里】:抱歉小藏,才看到消息。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蕾娜桑的事情?她今天办理的手续,下周回德国,现在应该忙着收拾行李吧。


    【友香里】:虽然在一个社团呆了三年,我们也没熟悉到亲友的程度,天才总是特立独行的嘛,她不太爱说话。


    【友香里】:欸?!碰到花音前辈了?我也要来!……啊,是修学旅行所以要在集合时间之前赶回去啊,真可惜。


    【友里香】:对了,她现在还——


    *


    又是拥挤的电车,又是熟悉的站位,赤苇京治注视着空井花音头顶的发旋,明白她此刻也不是很想聊天。


    他一只手拽着吊环,另一只手小心地伸进口袋,捏住准备好的手帕,迟迟没有动作。


    “我没有哭。”她突然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对着担心的赤苇笑了笑,“只是觉得我的运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听清蕾娜没能说出口的话的。”


    第117章 第117章学得好坏!


    空井花音放下茶杯,把带来的礼物递给野崎梅太郎:“浪漫学园修学旅行的地点也是京都,所以我选择的伴手礼是大阪限定的桂新堂虾片,下次助手们在的时候请和他们一起吃吧。”


    他沉稳地道了声谢:“劳烦你费心了。”


    “对了,还有给梦野老师的东西。”她从包里掏出一叠洗好的照片,“包括USJ、大阪街头和奈良的背景图片,我想画漫画的时候可能会需要。”


    他谄媚地低下头,伸出双手:“非常感谢您,空井大人!”


    【这个人比哥哥好懂多了。】


    空井花音笑了笑,温和地注视着野崎一张张翻阅照片,然后又一次塞回信封里,和虾片放在一起。


    “……是拍得不好吗?”怎么激动劲一下就过去了。


    “不,拍得很好,所以我会把图片都给堀学长。”野崎精神地回答,“因为我根本不可能会画背景!”


    【去学啊你这个少女漫画家!】


    “不过没有空井桑和赤苇君的合照吗?我还挺想用来参考的。”


    【?我在SNS有发吧。】


    “SNS的那个稍微有点……”那种色彩斑斓人物抽象的东西谁能看得懂,“我更想看原图。”


    空井花音沉默地和他对视许久,总怀疑他在心里说了自己的坏话。但野崎已经进入了梦野的JK模式,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前,大声棒读着心理活动:“(怎么办,难道空井桑是想要独占自己的恋人、担心被我抢夺才?)


    “(应该不会,空井桑是那么温柔大方又帅气的王子大人,绝对不会让少女失望的。)


    “(莫非她又像暑假那次一样,强迫赤苇君穿了很挫的衣服——)”


    “才没有!而且哪有梦野老师这么大块头的少女啊,吓死人了!”


    “(欸?空井桑居然和御子柴一样是外强中干的类型,好失望。)”


    空井花音冷冰冰地开口:“你有些得意忘形了,野崎梅太郎同学。”


    “对不起,请宽恕我。”不愧是长久跪坐都不会腿麻的类型,他下跪的速度比空井花音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迅猛,不知悔改的程度直逼空井明暗。


    “因为下一话就需要游乐园内的互动,但是我身边根本没有情侣、也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游乐园拍照片!”


    【你肯定忘记问某些人了吧,比如头上有很大缎带、身高不足一米五、徘徊在你身边的女性。】


    “欸?佐仓?空井桑真是的,其实佐仓她之前说过她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是个很差劲的家伙,男人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迟钝到那个地步的,绝对是在装模作样!”


    【原来他连自己都骂,算了,真可怜。人物照我确实有洗,就勉强给野崎分享一下吧。】


    “……那个、空井桑,为什么全是赤苇君面无表情比剪刀手的单人照,你们没有互动吗。”


    “因为在USJ那天是自由行动,其他人是有帮我们拍过照,京治他应该洗了,下周会带给我。我这边的合照只有自拍,再说了,带自己的照片出门很尴尬。”


    野崎欲言又止,似乎想让她对手里的厚厚一打赤苇君以及被她放在钱包里的牛岛若利证件照道歉。


    但他最终忍耐住了,决定靠想象把空井花音加入画纸:“那我可以了解一下你们在游乐园都玩了些什么吗?”


    容易产生吊桥效应的过山车、会出现肢体接触的鬼屋、分享同一杯汽水……就算是空井花音,应该也有这样dokidoki的时刻吧。


    花音陷入了沉思,她记得在蜘蛛侠那里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她顺便问了一下朋友们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正巧抓到了木兔前辈和向日岳人上课玩手机。


    她在HelloKitty街遇到了大批的学校女生,赤苇京治给她们拍了一堆照片,又被拖进了大头贴机器里,但因为想和空井花音合照的人太多,最后形成了百人大头贴的阵势。


    接下来的项目和表演都加入了不少同学,直到赤苇京治闷声不响地啃完一整根火鸡腿、两个HelloKitty饭团和一个草莓可丽饼时,她才发现对方不太对劲,立刻和其他人告别,牵着他去坐了好莱坞美梦过山车。


    然后下来之后,扶着快吐了的赤苇京治四处寻找卫生间。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空井花音迟疑地总结。


    野崎梅太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心里吐槽的点在于这人怎么还没被甩,还有赤苇君真的很可怜:“……我还是自己想想吧,总之先画人设图。”


    他抬手,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标准的金色长卷发浓妆辣妹。为了避免被空井花音警告侵犯肖像权,他特意做了一些改变,比如把内心的傲慢直接展露在脸上,比如加上增分的泪痣,比如——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这不是城户老师的自画像吗。


    空井花音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嫌弃神色,硬生生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伤人台词咽回肚子里:“梦野老师如果敢用这样的角色画短漫,明暗会暴走的。”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决定还是先从赤苇京治开始,只不过脑子里都是红黄交加的夏威夷衬衫,这应该是空井花音的错。


    渔夫帽、叠穿连帽卫衣和短夹克、黑色短发、上扬的眼尾、冷淡脸。野崎梅太郎在旁边写上【赤】的名字,恍惚间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都小姐是不是在哪画过类似的路人,好像连姓名都是同样敷衍,他记得是小说的插画;而和都由佳里有过合作的同期小说家,那不就是城户吗?!


    “啊!”城户的妹妹接过那张纸,惊呼出声,大约也是想起了同样的事情。


    空井花音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梦野老师,拜托把这张赤苇送给我。”


    好吧,这孩子什么都没想起来。而且这又不是赤苇,他画的可是王子脸好吗,你平时的滤镜到底有多厚啊。


    *


    她惯例在甜品和咖啡上来之后发了SNS,用一大串废话和爱心做了新蛋糕的宣传,毕竟是店长请客。


    濑尾僚介端着餐盘站在空井花音旁边看着她打字,意外地咦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把画一起发上去呢,明明一进来就在对着我炫耀。”


    “会给梦野老师和我男朋友添麻烦的。”她成熟地摇了摇头,“僚介前辈应该不懂。”


    “……我为什么不懂?我女朋友画画超厉害的,她还为我画过漫画呢!”


    “僚介前辈又沉浸于和都老师交往的幻梦之中了吗?快醒醒,你根本没有女朋友吧。”


    “现在的女子高中生怎么都这么不可爱啊!!”


    空井花音看着他气哼哼离开的背影,满意地喝了口咖啡。她其实早就从嫌弃地把画着狸猫男的签名板给她的空井明暗那里得知僚介和都交往的事情,只是普通地想要欺负姓濑尾的人。


    【赤苇】:味道怎么样?


    【高二】:还可以,要吃吗?


    【赤苇】:不用,我下周给你做。  ?他现在的人设为什么逐渐靠近空井明暗了,女子力是他们竞争的重要部分吗。


    她想了想,遗憾拒绝:“十一月


    就是东京代表决赛了,不用在我的事情上耗费精力。”


    对面发来一个沉重的句号,她不紧不慢地补充:“暂时不用。反正我们会结婚啊。”


    他又不说话了,空井花音根据自己对赤苇的了解,估计他应该抱着膝盖蹲在体育馆场边用头撞墙。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觉得野崎梅太郎果然是不称职的、既不懂恋爱也不懂人性的少女漫画家;她怎么可能会被甩,赤苇京治真的太好拿捏了。


    空井花音点开下一条消息,来自孤爪研磨:“空井桑照片里角落中摆放的画纸也太刻意了,降低曝光度能看清内容哦。”


    【高二】:没关系,目前只有孤爪发现了。


    孤爪研磨对着部活室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确定赤苇京治肯定已经察觉、并且正在暗爽。但他发誓不再主动招惹麻烦的情侣,直截了当地传递信息:“乌野赢了。”


    “欸?”她一愣,“青叶城西输了?那第二名暂时只能用来称呼乌野的学生了吗?”


    【孤爪】:……空井桑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我以为你起码还会祝福一下东峰前辈。


    【高二】:小旭不至于被若利君吓哭,但是如果天童前辈捉弄他的话倒是不一定。至于祝福,我觉得没什么意义。


    她平静地打字:“强大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消息刚刚发出去,空井花音的手机就瞬间响了起来,吓得她在看清通话人之前就秒速接起:“请等一下,我先出门。僚介前辈,帮我看着包哦!”


    “知道了啦,其实你在这里打电话也可以,反正客人不多,规矩的时候很规矩、没礼貌的时候又格外没礼貌,真不懂你欸。”


    空井花音推开玻璃门,站在不会挡到行人的位置,才对着电话那头道歉:“不好意思,现在可以了,等一下,我先看看你是哪位——”


    “——空井前辈。”


    颤抖的、熟悉的、很久没能听见的声音通过电话信号传至她的耳朵里,空井花音的身体瞬间僵硬,又在下一秒放松下来:“好久不见,伊纪。”


    杉田伊纪吸了吸鼻子,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单字,似乎在努力憋住眼泪。


    空井花音没见过她哭,小学六年级的杉田伊纪翻墙进冰帝校园的时候就拽得像是完成体的迹部景吾,她那时候估计一米五都不到,想要去女网时迷路溜进了男网的场地,被当场逮住。


    她小小一个,站在初中男生的包围圈里完全没有害怕,指挥着看热闹的家伙帮她找人:“我想要见空井。”


    只是因为个子矮就被小学生盯上了的向日岳人:“?”


    他立刻给自己贴上了【空井花音最好朋友】的招牌,双手抱胸冷脸对着小学女生:“找她做什么?”


    “我看了她的比赛,所以开始打网球了。”


    向日一愣,语气软了下来:“欸?原来是花音的粉丝啊,小妹妹,不可以这样跑进来找人哦。”


    “粉丝?我才不是。”杉田伊纪舔舔嘴唇,“明年入学的时候,我会彻底打败她。”


    距离她被空井花音锤进地里还有半年时间,向日岳人当时只是同情女网也会出现日吉若那样的后辈,后来对着在空井花音身边窜来窜去的一年级无话可说。


    这又不是热血漫画,怎么现实里也真有人会在被爆杀后成为真情实感的狂热粉丝啊,好可怕。


    总之杉田伊纪在开学第一天大放阙词的挑战书被无视的时候没哭,被6-1瞬杀的时候没哭,入部申请被拒绝的时候没哭,道歉并得到原谅的时候没哭,加倍训练导致白天昏昏欲睡被请家长的时候没哭,拿到正选制服的时候也没哭。


    空井花音输给蕾娜、哭着向队友们鞠躬的时候,她也憋着没哭,整个人都在发抖,拳头捏得很紧,修剪圆润的指甲扎着肉生疼。


    “你怎么在哭啊。”空井花音问,“是被欺负了吗?”


    她才不会为了那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落泪,杉田伊纪咬着牙用力摇了摇头,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只能开口回答:“没有。”


    “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她抹了把眼睛,哽咽着说,“我输给了蕾娜,却还是没忍住给前辈打电话的冲动。”


    “……你见到蕾娜了?”


    “嗯,她说果然还是想和我比一场,弥补全国大赛时的遗憾。她接下来要回德国走职业赛道,短期不会再回日本。”


    空井花音茫然望着远处的街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觉得杉田伊纪不是来寻求安慰的,她的天才后辈就像是凤凰一般总能从绝境中涅槃重生。


    她又不知道该不该询问蕾娜脸上的表情,天才对手看向她的眼神一直迟疑又复杂,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这样啊。”花音只能憋出这样毫无意义的感叹,“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她想要挂掉电话,又觉得似乎不太好。比自己还不会说话、开口便是挑衅的杉田伊纪无法问出那个问题,一向直来直去的自己也始终不能作答,她们沉默着、在秋季带着凉意的冷风中僵持着,空井花音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方才对话中谈论的另一个人从天而降,蕾娜布兰度天然的金发在狂奔的过程中变得乱七八糟,她冲向空井花音的时候没有犹豫,让花音甚至涌起了【难道蕾娜也在关注我后援会SNS】的怀疑,然后是【这个点还没踏上回大阪的新干线上、回家会不会太晚】的担心。


    “花音桑。”


    蕾娜的声音和初一不太一样,也有概率是被风呛了一下,格外沙哑,听得空井花音一阵陌生:“还有电话那头的伊纪。”


    她金色的眼睛倒是和过去完全相同,空井花音在赛后握手的时候避开了她的视线,此刻强忍住了挪开的冲动。


    【她有话要和我说。】


    “我赢了。”


    空井花音呆呆地啊了一声,杉田伊纪瞬间爆炸,她在另一边放话让她们在原地不要走动,她现在就拿着球拍来把这个德国人打进地里。


    蕾娜毫不动摇地继续说道:“我会一直赢下去,过去也是,现在也是,未来也是。”


    她对着空井花音伸出手,憋着一股气,坚定地注视着呆滞的学姐:“在欧洲、在美国、在日本,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在赛场上成为对手。”


    “到那时候,不论敌人是花音桑还是伊纪,胜利者也一定是我。”


    *


    【想打一辈子网球。】


    *


    她在仙台市体育馆门口长叹一口气,眯着眼睛望着秋日的蓝天:“人类在逃避的时候就是不由自主会做出无法被原谅的蠢事。”


    “……所以你干嘛了。”


    “?及川前辈看不出来吗?”空井花音推了推黑框眼镜,认真地注视着同样戴着伪装用无度数平光镜、嘴角抽搐的及川彻。


    “现在是周日上午,我在这个时间段有口语课。”


    “我逃学了。”她沉重地说。


    第118章 第118章简单、痛苦又艰难


    睡眠不足,眼袋浮肿,走起路来飘飘忽忽。


    虽然昨天和岩泉一说过绝对不会来看这场比赛的、因为谁赢了都很火大,但及川彻推了推伪装用的眼镜,在仙台市体育馆门口站定。


    比赛已经开始,他都能听见场馆内白鸟泽啦啦队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估计牛岛若利又拿下了一分。


    那家伙毕竟是拥有压倒性强大的实力,左撇子、巨炮加上糟糕到极点的性格都让人讨厌。他在IH预选赛后发誓几个月后要将小牛若踩在脚下,甚至大言不惭地对着身为牛若厨的旁观者空井花音都发出了挑衅,结果输给了乌野。


    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岩泉作为有自尊心的男子高中生,没有主动上报失败下场的心情。在空井心里白鸟泽进入决赛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前、她大约连问都懒得问。


    “比赛都开始了,及川前辈不进去吗?”


    及川彻敷衍地嗯嗯两声,表示自己整理好心情就——吓死人了!


    他猛地转身  ,看清了和自己搭话的人。那是个带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的金发少女,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和牛仔裤,镜片下的黑眼圈和他差不多重,似乎对着他一跳三尺高的反应很不理解。


    “你谁啊?”及川彻警惕地问。


    空井花音无语地注视着浑身带刺的及川,升起了【难道排名掉了一位还会影响到大脑吗】的担心。


    及川彻因为对方的视线一阵恶寒,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台词:“停下,看到你这个熟悉的眼神,我就完全明白是谁了。”


    他挑剔地上下打量花音一番,点评道:“你现在比平时好看多了。”


    一晚上没睡、早上六点就赶到东京站坐最早一班新干线、所以没化妆没打扮灰头土脸毫无精神的空井花音:……


    她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及川前辈难怪会被女孩子甩掉,说话真刻薄。”


    “?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刻薄吧!”


    及川彻转过头,深呼吸一口秋日的冷空气,催眠自己面前这个和牛岛若利有血缘关系的家伙是个女性后辈,就算她再不可爱、再讨人厌、再目中无人,他也要维持本地帅哥的风度。这女人在SNS上的粉丝数量比他还多,别被她发网络上去。


    【等一下,空井发现我在比赛开始后依旧站在门口、还穿着私服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惊讶。她已经知道我们输给乌野了,还能这么平淡地来打招呼……起码礼节性地表示一下可惜之情吧,真让人生气。】


    他的语气又变得很差:“话说,你是来看小牛若比赛的吧,现在还不去白鸟泽那边、反而和我耗在门口,真的好吗?”


    “及川前辈反正也要看比赛,一起走吧。”


    “不——要。”他拉长声音,对着她做鬼脸,“我才不要和空井一同坐到白鸟泽的阵营里去呢,就算位置再好我也不要!小牛若说不定还会对着那边饭撒,想想就讨厌死了,走开走开。”


    空井花音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她低头捏着自己衣服下摆,小声说:“没告诉他。”


    “啥?”


    “我没告诉他!”她拔高音量,怒气冲冲,“因为我今天逃课了!如果告诉若利的话,爸妈和哥哥就有可能会知道,我不能让若利撒谎,也不该对他说谎,所以只有及川前辈知道我在仙台,要是暴露了全是前辈的错。”


    “你能更无耻一点吗?!明明是你突然从背后朝我搭话的。”及川彻大吃一惊般倒退两步,“而且你周日不是没补习班吗,托福考试也结束了啊。”


    空井花音瘪瘪嘴:“钱交了课还没上完,我还想多练习口语,结果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如果山田老师担心我因为天灾人祸而没能出现、打电话找我家长该怎么办。”


    “你打个电话请假不就好了,看亲戚比赛也是普通的正常理由,又不至于不能接受。”


    “但是!”空井花音反驳,“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才匆匆忙忙地以这样的理由请假,给让人感觉就像是本来就看不起对方、也没打算来上学,只是故意在讨嫌一样。”


    “我现在就感觉你故意在讨嫌!那你就说你生病了——啊,对了,空井是和小岩一样堂堂正正的乖乖牌,说谎技术很差劲。”


    他叹了口气,屈尊对着她摊开掌心:“电话拿来,我帮你。”


    *


    空井花音对及川彻产生了多余的尊敬。


    “假装明暗的水平也太高超了,还在短时间内编造了一个换季感冒的故事,及川前辈说谎时连眼睛都不眨,我以后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及川彻的脸挤成一团,他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你这是尊敬吗?!只是在借机骂我对吧!麻烦你坐得远一点,起码间隔一个空位。”


    “欸?那我们说话不会影响到别的观众吗,压低声音的话听不清。”


    “我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反正你也懂排球规则,不需要听别人解说。”


    他对着空井花音撅起嘴,发出驱赶动物的噪音:“而且最后几排本来也没什么人,你只要别声音盖过对面的白鸟泽应援团,就没人会在意你。”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血缘的力量:“不对,小牛若说不定能发现。”


    等等,牛岛若利似乎还挺听他姑姑的话的、两个人关系不错,那是不是这样还顺便能影响他的心情?可恶,如果不是因为空井花音有男朋友,他绝对会提议让她坐自己腿上的。


    空井花音看着正发出毫无风度阴险邪笑的及川彻,真情实感地觉得他的小学生想法很白痴。


    “那也没必要往另一侧又挪了一个座位吧。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我猜你在升入高三之前就会被枭谷的二传手甩掉的!”


    她发出一声同情的冷笑,用怜悯的目光扫射及川,若不是因为场地限制、估计会啪地一声扑到他面前,邪恶地说出“一直想看看你这副表情、这副嫉妒我的表情”之类的台词。


    及川彻默默把头转向赛场内,正巧轮到东峰旭大力跳发:“那个小胡子是你朋友?发球比起IH时棘手多了。”


    “嗯,小旭认真的脸看起来好像鬼哦。”


    “……你们真的是朋友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讨厌他。”


    “没有啊,在场的人里面,我还是对天童前辈的感情最为微妙。”


    “小岩他们也最烦天童的拦网,那家伙的挑衅可气人了——但比不上你和你侄子,这点放心好了。”


    “?你在说什么,及川前辈。不论是我还是若利君,都不怎么做这类事情,我们一向待人温柔又热忱。”


    第一局比赛以九分的优势结束,白鸟泽方掀起紫色的浪潮,空井花音盯着交换场地的双方队员,用手指对着橘发蹦蹦跳跳的小个子点了点:“不过若利君不喜欢日向。”


    及川彻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对牛岛若利的喜好没有一点兴趣:“空井你应该还挺喜欢这种活泼又嘴甜的后辈的吧。”


    毕竟刚坐下来的时候她还在夸白鸟泽的两个妹妹头可爱,那个一年级的一副单细胞模样的齐刘海就算了,二年级那个臭脸的二传手到底哪里可爱,他一点也没看出来。


    “不,相比较而言,乌野的其他一年级我觉得更可爱一点。”


    空井花音摇摇头:“月岛虽然性格很扭曲、但耍弄成功的时候会表现出很有趣的无措。


    “山口和谷地都是温柔的孩子,奴役、咳,请他们帮忙的时候总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影山的话……总给我一种熟悉感。”


    【你去看看自己初中时期的照片就知道这种熟悉感哪里来了。】


    “我不喜欢毫无根据、身处劣势还疯狂涌现的自信。”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日向翔阳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赛场上技术拙劣的水泥地产物乌野十号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像是木兔前辈。”


    空井花音想了想合适的词语:“——碍眼。大概是这种感情。”


    及川彻欲言又止,他感觉性格扭曲的家伙另有其人:“你和木兔光太郎原来也不是好朋友吗?!你的讨厌列表到底偷偷更新了多少无辜者啊?”


    “……为什么把我说得像是格外小心眼的及川前辈一样。再说我本来就很讨厌木兔前辈,你不能因为我男朋友超喜欢他就判断我会爱屋及乌。”


    他脱口而出:“你在SNS发过好多次合照。”


    空井花音皱起眉:“及川前辈没关注我啊?难道是偷偷用了小号,你居然这么喜欢我。但请恕我拒绝,京治最近的心眼逐渐变得像是其他二传手(她露骨地看了他一眼)一样狭隘了,我不想惹他不开心。”


    及川彻面无表情地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比赛上,连“是小岩给我看的”的辩解都懒得发出。


    他再理她就是小狗。


    *


    “欸,天童前辈的推测拦网很不错嘛,就是自吹自擂的态度让人不爽。”


    【呵呵,你是没见过我们家阿松的表现吧。那可是能诱导对手把球击向等待中的自由人等级的拦网哦。】


    “大声喊出的‘猜错了’好逊,惨叫还拖长音,怎么没人笑话他。”


    【你不是就笑得超大声。】


    “若利的扣杀好帅!小旭的也还行,大约是一球能杀五个人和三个之间的水平差别。”


    【你能不能用一点不打网球的运动系也能听懂的语言解释自己的赞美。】


    “……西谷真的不是左撇子吗。”


    【这是什么,网球术语?】


    “濑见前辈好帅。”


    及川彻沉默且缓慢地转头,用非常有存在感的目光盯着空井花音。


    她同样把头转了过来,仔细观察着他的脸几秒,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濑见前辈好帅。”


    【这个没品的家伙!!】


    *


    他听见扣杀狠狠砸上副攻手掌心的巨响,四面八方的观众惊呼着站起身。


    他听见自己乌野啦啦队的掌声和尖叫,拦下这球的眼睛仔弓起背


    部垂头大喊着被同伴们围住激动捶打。


    及川彻听见空井花音若有似无地呼了口气,慢慢吐出一句:“拦得好。”


    他没憋住,在心里汪汪两声,嘲讽般冷哼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牛若被拦下而不高兴呢。”


    “阿月练习拦网的时候很努力哦。”她望着闹作一团的乌野众人,露出微笑。


    “不止是他,大家都很努力。”


    “及川前辈应该同样清楚,努力是怎样简单、痛苦又艰难的东西。”


    第119章 第119章笨蛋


    何为强大?


    从运动系的角度出发,无非是力量、速度、耐力、弹跳力、专注、稳定、抗压能力等等等等小学生都能举例二三的东西。


    还有随着年岁增长,在某一天、某场比赛、某一时刻会突然意识到的最为重要的东西:才能。


    空井花音注视着一米六出头、就算让外行人评价也是【拦网和发球统统不尽如人意】、有时候完全是在凭借着直觉行动的日向翔阳,眉头紧锁。


    “如果日向是我的队员,我不会让他上场。”她评价。


    “当然,网球并不是多人的运动,乌野的老师们肯定有认真思考,想通过在比赛中放大某人的某个优势获得胜利,才会让矮个子担任负责拦网的副攻手。但我更加理解鹫匠教练的选人标准,白鸟泽就算是最普通的选手,失误的情况也——”


    五色工开局便轰地打了一个全垒打,表情僵硬疯狂道歉。及川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示意她继续;空井花音憋了口气,刷地转头,假装刚才什么都没说。


    场上的妹妹头突然脊背发寒,像是有什么刻薄的利箭从观众席上蓄势待发,又在下一秒偃旗息鼓。他感觉牛岛前辈用余光扫了一眼观众席,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专注地回归比赛之中。


    空井花音从座位下方冒了出来,她警惕地抬起脑袋,等待了一会儿才坐回原位,捂住脸:“差点就……真不愧是若利君。”


    及川不想接话,他觉得牛岛若利这副小弟的敏锐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还觉得空井花音无时无刻都能从不同角度称赞牛岛若利的态度超级恶心。


    他们默默地看着白鸟泽拿下了第三局,及川彻才有心情和不讨人喜欢的家伙讨论比赛局势:“白鸟泽的二传手还是这么频繁地给小牛若球,真是个性格糟糕的二年级。”


    “嗯?白布这份执着和信任很可爱啊。”


    “你对可爱这个词汇的定义与正常人类相差甚远。再说了他和你是同级生,你干嘛要用长辈的态度评论人家。”


    “我只是在普通地夸奖白布是个趁手、咳,好二传手而已。”


    “喂,你刚才把他当成辅助你侄子的好用工具了吧。就算是我也觉得他很可怜,虽然他自己似乎引以为豪就是了。”


    他又不想和这个思维方式和牛岛若利相差无几的女人聊天了。本来空井花音的出现就莫名其妙,他才不想了解她经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等级的混乱才会让那颗大心脏一夜无眠——关他屁事,他和空井从来就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


    人群又一次爆发出惊呼,及川立刻望向场上,只见日向翔阳助跑、蹬地、飞身拦网,跳得比旁边的光头更高。


    “……哈?那算什么。”他怒极反笑,“小不点总会搞出些新花样,虽然第二次就撞到网上了,不过——”


    “——像是飞起来了一样。”空井花音感叹,“甚至连若利和山形前辈都没能反应过来,让向日看到肯定会大呼小叫的。同样都是矮个子,居然能跳得和他差不多高。”


    她推了推无度数的眼镜,冷静地分析:“但这样的助跑和跳跃相当耗费体力,若向日在初一就能听进我的劝告、完成我规定的训练量,耐力肯定不至于到现在都是短板。”


    【向日好像也是她同级生朋友,空井果然是习惯指挥所有同辈、不对,木兔之类的还是她前辈,也照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和她相比,我果然是超级温柔又讨人喜欢的队长大人。


    ……那个最受空井喜爱的四眼居然也会一人时间差,她看向我的目光好灼热,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因为我看过阿月练习这招。”空井花音微微扬起下巴,“是我男朋友教的,厉害吧。”


    他翻了个白眼,作为回答。


    *


    如果现实是电子游戏,普通人大约是血条为十点的村民,牛岛若利是赤手空拳便能轻松消灭史莱姆的勇者。


    月岛被带离赛场的时候,及川彻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的人一眼:“真是稀奇,你不去关心?”


    平时最爱多管闲事,连听说了京谷贤太郎回来训练都特意打电话来问候,还用言语和通过电磁波传递而来的气场强迫小狂犬接过岩泉的手机,看得其他队员一愣一愣的。


    现在居然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明明是她最喜欢的侄子导致她感兴趣的(男友教导过的)后辈受伤。


    “我打了很多年网球。”空井花音盯着替补上来的球员,平静地说,“身为运动系的前辈大概也见过不少实例,意外和受伤常常发生。


    “比如被时速超过200km的网球砸中太阳穴。”


    【没有这种事情。】


    “被朝着脸和关节打来的超重球击裂球拍。”


    【这种事情更少见了。】


    “在比赛中被雷劈死、接着在停尸间躺了13个小时后突然复活。”


    【网球到底是什么恐怖的运动啊!!】


    空井花音望了一眼及川扭曲的表情,轻快地笑了:“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我就开个玩笑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作为家长、向阿月道歉的,让明暗给他做一个超大的草莓蛋糕。”


    “你心情很好啊?”白鸟泽都被拿下两局了,空井花音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还可以吧,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在若利君之外、抱着纵观全局而不是记住什么值得夸赞的闪光点的心情,去看整场比赛。”她眯了眯眼睛,“排球队有点像企业呢。”


    “你不但是高二学生,还打算继续读大学,怎么现在就已经开始用社会人的角度思考起问题了。”


    “像及川前辈这样的中心人物,应该是支柱吧?”


    及川彻双手抱胸,斜眼看她:“讨好我也没用哦。”


    “不、不对。”空井花音神色一凝,“场上只有六个人,所以应该只是小组长的程度。”


    及川彻:“……欲扬先抑这套你也很擅长。”


    “小组长又不是贬低人的话,每一颗螺丝钉都很重要啊。”


    “我是在讨厌你!”


    空井花音已经习惯了他的发言,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她也讨厌及川:“但若利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他竟然连及川前辈这样糟糕的对手都能容忍。”


    及川彻一阵恶寒:“他那双死水一潭的眼睛里除了傲慢也没别的内容了,想必是把其他人统统无视了吧。”


    “才不是,他今天的表情很丰富,我第一次看见若利露出这样的神情。”空井花音托着腮帮子,语气复杂。


    “用脸接球、用躯干接球、用脚接球、近距离扣杀式接球,难道麻烦的排球选手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进化成木兔光太郎吗。”


    【?她又在胡说什么呢。】


    “日向翔阳。”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若利想要彻底击溃他。”


    *


    岩泉一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他自然地和外表与前几次见面大相径庭的空井花音打了声招呼,也没去质疑她为什么会在有课的上午从东京闪现至仙台。


    空井花音明显松了口气,对着他小幅度挥手:“岩泉前辈请坐在我左边,我实在不想看到及川前辈的脸了。”


    “哈啊?!我才是不想看见你的脸呢空井,你和小牛若都从我的世界里麻溜地离开行不行!!”


    “狗屎川,不许欺负女生。”


    “小岩你难道看不出是谁在欺负谁吗?!而且空井算什么女生,哥斯拉都比她有魅力!”


    岩泉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好像算是表扬的话:“所以你们两个怎么会来看比赛?”


    及川彻:“毕竟无论是谁赢了,我都能欣赏到输家憋屈的表情。”


    空井花音:“没想到会成为拉锯赛,因为双方都是熟人,不论谁是胜者,我应该都会为他们高兴。”


    岩泉一表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人性差距高下立见啊。”


    及川激动得像是遭遇了背叛,他手舞足蹈起来:“你信她吗?!那女人今天才第一次尝试着去注意牛若之外球员的动作,根本就是最垃圾的观众,她只是在假装大度而已!”


    岩泉果断出拳让他物理静音,空井花音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不。”


    “这是实话。”她说,“说不定我刚才真的闪过了这样的期待。”


    ——希望乌野能赢。


    *


    空井花音最先走出大门,她先在秋风里伸了个懒腰,接着若无其事地对着身后的两位学长道别:“我回东京了,下次见。”


    岩泉一有些担心,他上前一步,决定起码把她送到车站。


    及川彻拦住他,懒洋洋地揉了揉头发:“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不用了啦,小岩怎么老是和妈妈似的。”


    他后背瞬间挨了力5的一掌,痛得哇哇大叫:“你们美本联盟了不起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讨人喜欢。我反正要先回家了,这里还能听见体育馆里的声音,吵得要死。”


    他朝着空井花音的反方向迈开步子,离开的速度快得惊人。岩泉对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转头道歉:“那家伙就是这种性格恶劣的人,你别——”


    “喂!空井!”


    性格恶劣的人突然折返,他背后掀起夸张的烟尘,在不远处急刹车,气势汹汹地对着茫然睁大眼睛的空井花音伸出手指:“你真的看清了自己的极限了吗?!”


    【练习。】


    “我说过,会把那些天才狠狠地踩到脚底下!”


    【无止境的练习。】


    “你那份成为赢家的信念,应该还没舍弃干净吧?!”


    【甚至让人感觉痛苦的练习。】


    “我先走一步了,空井花音!”及川彻大声喊道,引起路人纷纷侧目,“别被甩下啊!”


    *


    她坐在返程的新干线上,静静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才迟钝地想起忘记带特产回家。


    来接她的人应该会颇感意外,毕竟空井花音每次出门都像旅行青蛙一样购入各类赠品。她都会主动坦白自己的行程、甚至一反常态地撒娇让对方来车站接她,应该有很多东西要拿吧?


    站在约定出口等待的空井明暗反正是这么想的:【否则肯定会拜托山田先生或者她男朋友……赤苇京治今天有训练,她说不定会直接扛着点心去学校分发。


    她似乎不太开心,大约是临时决定去看若利比赛、结果对方居然输给了小旭的学校,所以心情复杂吧。竞技体育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的游戏,等下脸色肯定超差劲的。】


    他远远地看见了花音的身影,先是因为她打扮得和初中时期类似而一惊,又被她扑过来的动作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是朝着太阳穴的一拳吗?还是利落的锁技?或者裸绞?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赤苇君都活蹦乱跳的。在工作完成、想要在家里躺尸一天的周日辛苦出门接妹妹的行为,分明是值得夸奖的好不好!】


    空井明暗在心里嘀嘀咕咕,胆战心惊地扶住了空井花音的肩膀,更加恐惧地发现这好像是个普通的拥抱。


    “怎么了?”他慌慌张张,结结巴巴,“若利他、他也不是惨败,只不过是一年春高,他接下来可是要走向世界的,所以没必要……花音?你还好吗?”


    他感觉胸口的衬衫逐渐变得湿润,有液体源源不断地从颤抖着的妹妹的眼睛里涌出,她难以压抑地抽噎着,最终在人来人往的东京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糟糕啊,明暗。”她说,“我好像真是个大笨蛋。”


    第120章 第120章煎熬


    让她高中阶段的下属,比如高二的木叶秋纪来回答,他会疯狂地摇头摆手:“空井会长怎么可能有泪腺这类无用的器官,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大约已经自动进化掉了。


    “那女人是冷酷的资本家——啊,说起来确实有鳄鱼的眼泪这种东西,你看见的是这个吧?”


    初中时期的朋友,像是初三的向日岳人则会尴尬地抓抓头发,别过脸小声嘀咕:“三年来也就前几天那一次,真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空井下场后一会儿就停止哭泣,她还不如缺心眼的初中男生感性,想必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继续打网球了。”


    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乾贞治和柳莲二对视一眼,前者推推眼镜,遗憾地表示:“我的情报里没有相关数据。”


    后者睁开眼睛,略加思索:“但传闻明暗哥以前经常被花音弄哭,这份数据你需要吗?”


    空井明暗本人绝对不需要这种数据,就算时常会在城户相关的话题上和她的电波完全对不上,但他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和空井花音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他小时候第一次接过出生的妹妹时没什么兴趣,因为一个流着口水满地乱爬的小婴儿已经够麻烦了,若利昨天刚刚学会了站立,等他能走路的时候有明暗好操心的。


    让其他长辈听见肯定会觉得他可爱,四岁多的小男孩能操心什么东西。


    但空井明暗在那时已经有学有样,病床上躺着的空井纱织看见他的表情就忍不住翻白眼,儿子以后绝对比他爹还要烦。空井天马顶着一兆欠款的压力坚持向她求婚时也是这个表情,她当时冲着他的腹部就飞起一脚。


    小小的空井花音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挣脱襁褓飞起一脚,踹在了兄长的脸上。他们两个同时发出震天的哭声,于是被抱进来探望的牛岛若利也嚎啕大哭起来。


    【圣诞老人大人,为什么花音和我不能一起出生呢。如果她是男孩子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打球、一起照顾若利。


    她现在已经坚信自己是若利的姑姑,就算突然年长几岁、也只会感到高兴。


    我今年的愿望是让花音和我变成双胞胎,最好让她更像我一点,因为我比较好看,她手短腿短的篮筐都够不到。】


    阅读完字条、复杂地注视着熟睡中的有着天使般脸蛋孩子的圣诞老人空井天马:……


    这种性格绝对遗传自纱织,他一直与人为善。


    圣诞愿望和新年心愿都没能实现,空井明暗在又一年的生日派对上真诚地闭上眼睛,期待着转头就能看到突然变成七岁同龄男生的花音。


    结果一只手不耐烦地推了推他,掉了一颗牙的空井花音对着他撅嘴,她没什么心愿,只是想和哥哥一起吹蜡烛,然后要吃第一块蛋糕。


    他忍了忍,在花音咽下第一口之后还是没能忍住,气哼哼地讽刺:“我就算了,花音总是把若利当成小辈,所以第一块蛋糕应该给若利吃吧。”


    她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望了一眼乖巧地坐在旁边的牛岛,又慌乱地看着捂嘴憋笑的大人们,最后把视线挪回发现自己提出了颇有见解的观点而洋洋得意的空井明暗脸上,嗫嚅着嘴唇,说不出反驳的台词。


    空井明暗笑眯眯地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奶油,接着把第二块切好的蛋糕递给牛岛:“那么花音就是这里最小的孩子了,若利应该叫她妹妹才对。”


    牛岛若利想了想,同样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老实巴交地看着花音,喊了一声妹妹。


    遗憾的是不论是牛岛还是花音,都对这件事只残留一点模糊的印象,空井明暗还没到会在家庭聚会上用兄弟姐妹的童年糗事追忆往昔的年纪,看到他们两


    个现在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格外怅然。


    那天真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真不懂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才是爱哭鬼,她每次都哭得比自己更过分。


    生日的时候是她先哭的,以为若利君要死掉的时候是她先哭的,搬去东京的时候也是她先哭的。


    她因为胖虎行为和认定的辈分违背而慌乱,因为祝福过身体健康的侄子浑身无力、像是要与世长辞而慌乱,因为和朋友约定好了春假结束后还要一起玩、却即将踏上前往南方的列车而慌乱。


    空井明暗在东京的新家里眼泪汪汪,空井花音抱着网球包与他擦肩而过。身影在消失在大门外之前,她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吸吸鼻子,仰起头望着天花板。


    【我可是哥哥啊。】


    *


    高三的夏天,空井明暗忙得不可开交。


    他离开篮球部已经三年、学生会的工作也准备好了交接,然而生活并没有变得轻松。他需要面对公司、学业和工作,甚至连关心家人的时间都压缩成薄薄的一片,自然没空去参观空井花音的比赛。


    大阪尚学一直强大,那次双方都加入了实力强劲的新人,虽然女网的黄金搭档因为池田转学被拆散,但空井花音的威名依旧响亮,所以明暗在补习班放学、打开手机之前,都没有产生过多余的担心。


    新闻社社长,也就是那位潜心制作豪华冰帝纪年册的空井明暗厨去了现场。画面上的冰帝女网部长异常狼狈,她弓着腰、双手撑在渗血的膝盖上,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这次镜头聚焦在半空中落下的那滴水珠之上,空井明暗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眼泪。


    “这次的人体失焦还挺有水平的。”他点评,“你还在用尼康啊。”


    “谢谢会长,但我决定还是在报道中使用集体合照,这张照片就等到大家能笑着回忆今天的时候再说吧。”


    对方隔了很久,又问了一句:“对了,明暗会长,空井桑她有没有和你联系?她现在还好吗?”


    *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空井花音只是需要安静的私密空间、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需要反刍经验和教训,在她重新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便会回归威风凛凛的将军本色,在下一年带领着队伍再创辉煌。


    血缘相通的兄长看清了一切,他清楚在这种时间贸然打扰会被花音讨厌,可还是忍不住踏入黑暗而深邃的河流,他的妹妹正被信赖、鼓舞、期待、崇拜的暗流拖拽着,卷入责任感的深渊。


    她是因为失败而落泪吗?空井明暗并不觉得。


    【她被自责压垮了。】


    *


    像是梦野老师为了不伤到手指而离开篮球部一样,城户老师为了能有多余的赶稿时间决定从运动系毕业。


    “不是会有那种预感的吗,就是某个瞬间突然发现‘啊、这就是我未来打算一直做下去的事情’。”空井明暗对着高中及大学同学的吉野解释,“和恋爱小说相比,篮球超——没意思。”


    “先不说你差劲的态度,首先你也要直面现实,明暗君。”对方叹了口气,“你写恋爱小说的水平真的很差劲欸。


    “爱写扭曲故事就换个赛道,之前的角川学园小说赏,你不是拿了优秀奖嘛,要不去写破案吧,反正日本现在的推理小说已经够烂了。”


    空井明暗嗤之以鼻:“你看我在SNS上的人气呢?就连我妹妹和妹妹的文学系朋友都喜欢城户哦?”


    “不,如果把同样的时间花在其他事情上,你能获得的成就比这个要高上不少。”


    吉野摇摇头:“不过我倒没有阻止你的意思,难得见你有些不擅长的东西,反而让明暗君看起来像个活人了呢。”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吉野。原本你被篮球部的前辈撺掇着天天追在我身后、催着我去打篮球的时候,我其实有几次都挺想杀掉你的!幸亏当时忍了下来。”


    “你这人也太阴暗了吧!”吉野恐惧地后退几步,“还好我后来没敢和你搭话。按照时间推测,应该就是明暗君的第一本小说销量惨淡的大失败日。总之,你还没放弃真是太好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毕竟无意间听见学生会长在角落爆哭的事情,很难释怀啊。”


    *


    “……你干嘛哭得比我还惨。”


    空井花音抬起脸,吸了吸鼻子:“明暗真的从小到大都是爱哭鬼,每次我一哭你就跟着哭,明明很多时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眼泪都滴到我帽子上了,和下雨似的。”


    “你把我衣服也打湿了,半斤八两。”空井明暗声音颤抖地反驳,“若利也跟着你哭,你怎么不说他。”


    “若利今天可没哭。”她红着眼睛嘀嘀咕咕,“他扣了最多的球,拿下了最多的分数。如果排球也是单打比赛就好了,若利肯定能轻松击败所有人。我讨厌失败。”


    “我也讨厌失败。”


    “但是明暗的言情小说作者的身份就很失败。”


    “……如果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我肯定会揍你。”


    “不过你会继续写下去吧,甚至会向家里人申请资金出版自己的书,你真的够喜欢身为城户的自己欸。”


    空井明暗摘下妹妹脸上的眼镜,用纸巾抹掉了她睫毛上沾着的泪水,没好气地回答:“是啦,但是公司的方面我也会努力。”


    “我知道,我同样如此。


    “不论是公司的话语权还是网球,不论对手是明暗还是蕾娜,不论谁是天才、谁是凡人、谁有天赋、谁无才能,我都不会再害怕了。”


    “胜利者一定是我。”空井花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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