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081 “梁见铖,你现在还会有性|……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 居然拿这种事作为诱饵!
Maggie嫌弃至极,又无奈屈从。
明知这是明汐故意设下的“钩子”,可偏偏在这件事上, 她还真就会上钩。毫无疑问, 她铁定要主动找明汐喝下午茶了!
没办法,对于自己得不到、睡不上的男人, 倘若有人能得偿所愿, 她也很想听听其中故事,权当是陪着“品尝”一番了。
想当初,她三番五次找章敏,不就是盼着能从章敏嘴里套出些关于梁见铖某方面的边角料吗?
结果章敏含蓄得很,也无用得很。
还是眼前这个明总厉害啊,感觉就像一切都来得毫不费力。
明汐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活脱脱像个漂亮的“女骗子”,其实明汐也差点被 Maggie的反应逗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强行憋住。
结果,Maggie还一脸认真地嘱咐她:“别让我失望。”
明汐轻轻“噢”了一声,表示明白。
她肯定不会让江小姐失望的, 当然, 她也希望江小姐别让她失望。朋友之间, 理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明小姐,你真的好无耻。”即便对明汐有几分赞赏,Maggie还是忍不住奚落。
“哪有呀, 我还觉得好光荣的。”明汐故作谦虚,率真地笑了笑。
Maggie:……
得了,别再秀了,她都要吐血了!当了半辈子的坏女人, 没想到,真正的“坏女人”在这儿呢!
曾经,Maggie因为明汐离开了星海,转而投身海关工作,却也没想到,她现在不仅和明汐重新结识,她这个“香饽饽”还得为明小姐“竭诚服务”。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所有公职人员,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再会。”
“再见。”
今天这个预示行业腾飞的圣诞之夜,最后是以大合影的方式收尾。
就算宴会氛围相对轻松随意,但合影时候的站位却不能随意。
领导和行业大佬必然站在中间,不过出于对女性身高关照,今晚参加的女性都站在第一排。
明汐自觉地站到了第一排的最边上,没资格往中间挤,也不想靠近领导。
她身后,站着梁见铖。
她站对了自己位子,梁见铖却站错了,杜局直接点名了他,让梁见铖往中间去。然后,梁见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杜局好意:“我个子高,就站在明小姐后面吧。”
如果说,之前在不同场合上,梁见铖只是以朋友的姿态维系着他和明小姐的关系。当明汐成了明总,梁见铖每次在公开场合,都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一个事迹——
那就是他对明宙代理服务公司明总的欣赏和追求。
这样明摆成众所周知的态度,就算明汐没有在梁见铖那儿获得实质性的助力,无形之中,由于梁见铖如此大方袒露他的欣赏之情,尤其在某些关键场合,导致整个行业人间接或直接认识了一位大名鼎鼎的明小姐,从而给了明汐一种隐形助力。
明宙这家小小的代理公司仿佛也有了星海外贸做背书,各方面行事方便了许多。
这是最初梁见铖自己创业受到母亲顾双洋的照拂方式,他现在把这种照拂给了明汐。母子之间理所应当要给予支持,他对所爱之人明汐也是。
梁见铖向来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也不喜在公众面前表现露自己情感。但他现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和考虑。
梁总的这份心意,明汐自然心领神会。
2001年的圣诞庆祝会上的大合影,是明汐入行以来,同海港行业人士的第一张合影。她和梁见铖分别站在最左边的前后两排
这张照片,她笑得满怀希望,梁见铖面上的神情是笃定而充满温度。
几年后,明汐后来的助理歆雨因为整理公司发展文化,翻到了这张照片,忍不住提出疑问:“明总,那会儿星海外贸在行业里数一数二的,梁总怎么站得那么靠边啊?”
“可能是梁总个子高,站中间会挡住别人吧。”明汐解释。
然后,歆雨又从后续几年的大合影里发现了端倪:“可是明总,后来梁总也站在中间了,而且一直都站在您后面呢。”
对此,明汐给出的唯一解释是:“没办法,梁总就喜欢站我后面。在这群人里,我和他的关系本就是最好的啊。”
她这样一解释,歆雨表现出来的反应就像是老鼠吃到灯油似的,偷偷吃到了甜头。
……
后面,像 2001年 12月 25日这种行业欢庆会,一连举办了三年。有时安排在圣诞节,有时定在元旦,直到协会挂名主席杜局退休,才彻底终止。从此,同行竞争对手们再也不用为了订单暗自较劲,在聚会场面上又得虚情假意营造歌舞升平的假象了。
在这三年举办欢庆会的期间,海港外贸行业的确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然而,即便行业兴盛,商场永远不变是谁主沉浮,有人崛起,就有人没落。
这三年,每次欢庆会结束后的大合影,明汐的站位越来越靠近中间。行业欢庆会办了三年,她恰好参加了三年,不过梁见铖只陪了她两年。因为第二年的欢庆会,梁见铖遭遇了一点小意外。
由于非典缘故,当时他人刚好在广州,被管制了三个月。
非典爆发的那半年,国内以最快速度控制住了疫情。原本大家都以为国内经济会因 SARS疫情出现负增长,事实却是,这一年国内 GDP增长率达到了 10%,尤其是外贸领域,2003年中国的进出口增长幅度尤其巨大。
也正是在这一年,中国巩固了贸易大国的地位。
中国加入 WTO后,外贸经营权进一步放开,允许更多民营企业和普通人投身进出口贸易生意。
因此明汐终于有了机会——
她的“明宙外贸代理公司”和星海外贸代理签订的合同只续约了一年。2003年的冬至,明宙外贸代理服务公司正式更名为明宙外贸有限责任公司。明宙成立之后,一年发展稳定且迅速,出口额每月翻倍递增,有着昔日星海外贸的势头。短短三年时间,明宙外贸从一家默默无闻的小代理公司,强势成长为业界瞩目的外贸新星。
虽然规模不大,员工不过十余人,但今年的退税额已接近百万。
明汐也不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 SOHO人士。这三年间,公司员工从一个到两个到三个地增加,现在十个了,也算一家“初具规模”的小公司了。2004年的明宙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在海港完完全全地站稳了脚跟。
明汐买下了一层面积尚可的写字楼,地址位于海港徐嘉开发新区的捷慕大厦。
捷慕大厦是高新区新建的一座全新甲级写字楼,距离周边代工厂很近,驱车不到十几分钟就能到达。这座大厦整整 45层,明汐买下了第24楼,整整一层都收入囊中。不过她不需要这么大面积用于办公,目前是一半自用,一半出租。
为什么买下的是 24层呢?
因为她买下这个办公资产的时候,恰好24岁。小时候,她每次生日时心愿就是能吃上镶着花边的香甜蛋糕。二十四岁生日,她送给自己的礼物,就是捷慕大厦的二十四层,以此为自己庆生。
生日每年只有一次,有钱之后,可以让每次的庆祝方式都别具意义。
今年年末,明宙外贸完成了搬家。搬家仪式简简单单,不想过于铺张,但这一天明汐仍收到了许多合伙人、供应商,甚至亲朋好友送来的花篮。其中,自然也有来自星海外贸的花篮。
明汐喜欢梁见铖亲自为她写的一句话:“明日如昼,熠熠生辉。”
当然,熠熠生辉的也不只是她一人。
星海,才真的令她心生仰慕。
这三年时间,对她而言是一次绝对腾飞,对梁见铖亦是如此。
现在的星海外贸只是梁见铖手上的一家外贸子公司,他如今还拥有一家相当规模的科技公司,专注于显示屏电子高端科技领域,集高端科技代加工和自主研发为一体。即便星海外贸依旧在行业中稳扎稳打,占据翘楚地位,但这些年,梁见铖已不再亲自负责外贸业务。
在外贸行业圈子里,提及梁见铖,大家都认为他是转型最为成功的外贸商人。从外贸起步,又扎根于最热门的科技创新领域,不仅能获得国家大力扶持,还拥有了自主研发专利品牌生产线,以及名为“星海”显示器的自主品牌,从生产开发到技术层面,都不再受制于人。
“每一个做代工起家的企业都有自己的品牌梦。”这句话出自明汐合作的一位同样意气风发的慈城老板之口。
在这个世上,若想在一条路上坚定不移地走到底,同样离不开天时、地利与人和。因为,就算路走到黑,也要有勇气去承担走错路的风险。
梁见铖在这方面胆量过人,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也有果敢的决心和精准的判断力。回想起在汉城吃自助早餐的那年,梁见铖戏称自己是个“亿万负翁”,经过五年的奋力追逐,他真真切切地从“亿万负翁”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
当一个人拥有了足够多的财富,钱自然不再被视为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相当无奈的事实。对于梁见铖而言,当下最重要的已不再是单纯赚钱;对明汐来说呢,赚钱固然重要,但她自己比赚钱还重要。
钱赚多了,烦恼的往往不是如何去赚钱,而是其他——
以前的明汐考虑生存考虑职业发展,现在的她一样要考虑很多具体的事情。比如,她的明宙外贸要如何稳扎稳打,能不能跻身海港外贸行业前十;她怎样培养、挖掘以及管理员工;如何维系明宙和大客户之间的关系……这些都关乎她的事业发展。
感情方面呢?她今年二十四岁,再过个年,二十五岁了。
她确实还很年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在巨大成功面前,她着实也是年轻了一些。从一个外来打工妹奋斗到即将坐拥千万身家,财富随着年龄一同增长。以她当下的状态,觉得自己即便活到一百岁,依然会意气风发。
别说,她现在才刚二十四岁。
她取得现在的成就,也有不少人认为“德不配位”,但不管被说是小人得志,还是投机取巧,她当下所拥有的财富、公司资产,都实实在在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个人起家太快,总有议论,不可避免。
这些年,尤其是今年明宙搬家这段时间,关于她的议论颇多,议论来议论去,无非是那几句。说她和星海外贸的梁见铖关系亲密啊,明宙能如此迅猛地发展,和梁见铖脱不了干系。
当然,明宙能有这么大的发展,肯定和梁见铖有很大关联。包括她买下捷慕大厦 24楼写字楼,也是参考了梁见铖给出的意见。
但,她用是自己赚的钱买的啊!
甚至因为梁见铖陪她去看了两次场地,对他这样的大忙人来说实属不易,确定购买之后,她还特意给他转了两万辛苦费,而他也没跟她客气啊,直接收下了。人在商场,谁还没有几个相互帮忙、彼此托底的挚友呢。
喔,对了……
她和梁见铖依然只是挚友,既没有成为夫妻,也没有发展成情人。这实在令人感到遗憾,又让人困惑不已。
这个事几乎离奇到匪夷所思的程度,都快成了星海外贸老员工们背地里调侃老板的一个笑话了——
他们老板追了明小姐三年……居然还没追到!
星海每年年会都有人打赌,赌今年他们的梁总能不能追到明宙的明总。去年作为老板助理的 Mark都结婚生子了,结果自己的老板还没追上明小姐。这件事,他们这些外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原因。最后,全公司钝感力最强老员工林寒给出了一个最敏锐的分析:
“我觉得梁总追明汐可能只是个幌子,事实是我们梁总压根不想结婚,说不定是对女人兴趣都不大。”
咳咳咳,这这这……
也只有老员工脸皮够厚,创业前期的元老们胆子够大,才敢这么说。
真是转眼之间,一年工作时间又要过去了……
今年星海年会规模空前盛大,因为星海旗下两家公司一同庆祝。
他们的梁总已经是一位相当成熟、极具手腕的业内总裁。那种成熟的感觉,不仅体现在平日工作的处事方式上,还体现在每年的年会上。
今年年会上,梁总的形象一如既往出色,人站在发言台上,身姿挺拔如苍松屹立,面容气质都尽显沉稳强大。举手投足间自然笃定,都不需刻意掌控全场,只要人站在那儿,强者的气场就自然而然地向四周扩散。
面对一个真正富有魅力又能带领员工走向成功的老板,都不需要给员工过度洗脑,也自然会让员工心生敬畏。
星海这三年发展迅猛,最初跟着梁见铖创业的那批人,都已成为部门领导,员工里的外地人留下来买车置房,本地人也都以在星海公司工作为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老板,在海港也不算太多。
关键,他们的梁总现在未到三十,在整个行业整个海港又能有几个呢?如果说最初星海成立,不少人说梁总是靠母亲顾双洋给予的资源,那现在还这么说的人,只能说他们对梁见铖简直一无所知。
梁见铖开始做精简发言:
“今年,我首先要向每一位为星海辛勤付出的你们,致以最诚挚感谢!回首过去这一年,市场风云变幻,挑战依旧如荆棘般丛生。但星海人,凭借着顽强斗志披荆斩棘,创造了令人瞩目的佳绩……随着行业竞争日益激烈,今年星海依然加大对产品研发的投入,在外贸业务拓展国际市场方面,与更多优质客户携手共进……”
发表完最后的感谢词,梁见铖走下发言台。
助理 Mark接过梁见铖手中的发言稿,询问是否要立马安排敬酒环节。
“等会儿吧,我上楼一趟。”梁见铖说。
Mark了然于胸,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明总这会儿估计也在发言呢。”
梁见铖瞥了 Mark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但仅仅这一个眼神,就让 Mark这个跟随多年的助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如被一股无形力量击中。
企业越做越大,老板的脾气自然不可能越来越好的……
昔日的梁总是个温和有礼、从容宽厚的老板,现在的梁总已然蜕变成为说一不二的霸道总裁了。当然,跟着霸总好啊,霸总工资给得高,霸总人还长得帅!
今年明宙年会和星海公司选在了同一家酒店,同样定在小年夜。南方地区的小年夜都在农历腊月二十四,俗称“民四”这一天。
年会结束,距离春节就不到一周了。
转眼间,继往开来,又要进入2005年春节了。
这一年,对明宙来说意义非凡。明汐之前一点也不热衷于搞公司文化这一套,但是她的“小宇宙”严格意义上有了家,另一方面,虽然公司不过十人,但是毕竟也有十个人了,三人成虎,十人就什么呢?
因为她们公司十人有九人都是女性,用歆雨的话来说“三人成虎,九人倾国,还有一人打杂。”
梁见铖在楼下发言的时候,明汐还没上台发言,她正披着西装外套,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对歆雨给她拟定好的演讲稿稍作修改。其中有个数据,歆雨可能打错了,明汐握着笔将这个数据轻轻划掉。
旁边蹲在她身边的歆雨有些心虚地说:“明总,不好意思呀,打字的时候,小数点弄错了……”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
明汐作为草根起家的女老板,对员工不仅不苛刻,即使偶尔的严肃之色都没有。她公司目前的女员工里,大多年龄比她还大。她很难对她们摆出老板威严架势,但这不意味着员工可以浑水摸鱼不把上班当回事。
对了,她还挖来了CC姐,现在简直是她们小雨中公司“九人倾国”里的妲己角色。
作为老板,明汐对自己要求严格又自律,底下的员工多少能感受到她对工作的高要求,不敢有丝毫懈怠。歆雨平时做事一直是认真负责,很少出现这种失误。只是这段时间她实在太忙,原本昨晚就该审核的发言稿,今天快上台了才亲自审核。
自家场子,无需刻意隆重,明汐今天只穿着一件纯白高领衫,搭配鱼尾裙,简简单单,条顺盘靓。
锦江酒店明轩厅不大,暖气充足,明宙所邀请的供应商、客户加上亲友,满满当当摆了……五桌,其中还有一桌是亲友桌。对明宙来说,这样的场面已经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年会了。明汐本要穿西装上台发言,但实在太热了,她直接脱掉身上的灰色西装,递给助理歆雨,上台之前,她嘱咐说:“等会儿如果梁总过来,你帮忙招待一下,带他去亲友桌吧。”
然后,明汐就上台了。
歆雨今年二十六了,长得胖乎乎的,做事圆滑得体。她本科毕业后就跟着明汐做事,刚来时明宙只有一人,也就是她的明总。
经过三年的发展终于从弱不禁风的小苗长成了青葱笔挺的小树苗。虽然小宇宙还是一家小公司,歆雨已经能预测到,她们的小宇宙一定会不断攀升进步,但最让她觉得美好的是,“小宇宙”有大树庇佑。
当然,作为“小宇宙”最老员工,歆雨心里很清楚,如果有靠山公司就能起来,那商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败家子故事了。她们的明总,这五年来,靠的全是脑子和自我驱动力。谁能想到,她这个英语专业六级本科生,第一次英语口语出现失误,还是明总给她指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星海梁总的人,肯定是她们明总。
果然,就在明总上台发言的时候,星海的梁总出现在了明宙公司年会所在的明轩小厅。歆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一时紧张,都没来得及把明总的外套放好,就直接拿在手上。
梁总今天也是帅极了,直接朝她伸出手说:“把你老板的衣服给我吧,我来拿。”
歆雨心里暗暗回味着这句话,明总说她和梁总只是好朋友、是挚友知己,但像梁总这样的好朋友,到底要上哪儿去找啊。
台上,明汐的发言稿干净利落,没有过多情感渲染,更多是陈述2004这一年明宙的递增数据。比起夸赞当下成绩,她让歆雨着重阐述明宙后续发展,既要筑牢根基,更要全力争取更大市场份额。
“……总之,我希望在明宙这个小宇宙里,每个人都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你们的成长与进步,就是明宙发展的源动力。最后,感谢大家这一年的辛勤付出,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
年会发言至此,明汐微微抬起目光,一眼就看到亲友桌旁站着的那个身影。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
此刻,她站在台上,聚集着全场焦点。梁见铖的到来,却仿佛让周围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目光交汇瞬间,又是一次默契的心意链接。
“最后,我想送上一句我最好最重要的一位朋友曾送我的话——‘明日如昼,熠熠生辉’。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明宙里最亮的那颗星。我的发言结束,今天请大家尽情畅快!”
下台之前,明汐向员工们弯腰致谢。
多年前,她对客户弯腰表达感谢;现在,她对员工弯腰。
一样是怀着真挚的感恩,做人的姿态始终未变,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人生不断前行,今年明汐在事业上对明宙的目标,刚刚已在年会发言中阐述清楚;然后,在个人方面,她也有个小计划。
前两天,她抽空跟朋友Maggie吃了顿饭,结果被 Maggie好一番嘲笑。
面对 Maggie尽情地揶揄以及旁边陪着的金发帅哥,时不时故作懵懂地问她们在说什么。
Maggie用英文告诉男友说:“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一个赌约,我在嘲笑有人三年还没有履约。”
这个事……
要怎么说呢。
睡不到梁见铖这件事到现在被 Maggie如此嘲笑,责任不全在她这里。若不是当年圣诞聚会,她为了引诱 Maggie而与之打赌,后来这事不幸被梁见铖发现,得知她在打赌之后难以置信地对她大发雷霆。
事后,她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梁见铖哄好的。
但也正是那件事,导致她和梁见铖至今仍只是好朋友。
不然,早就……
所以,2005年明总的个人小目标,希望和梁老板的关系可以稍稍地……进一步。
……
年会结束,明汐坐在车里接到了彩妮的电话。
一年前,彩妮从海港回了宜城,倒不是混不下去,而是彩妮爸妈的床品纺织厂生意稳定。虽说生意规模不算大,也需要有人继承。彩妮作为独生女,摇身一变成了厂二代,回家继承家业了,实则每天清闲摸鱼。
只是她平日里太忙,彩妮联系她的时间也不多。今天公司开年会,她也邀请彩妮过来玩,彩妮因安排了相亲无法赶来,结束后立马打来电话吐槽,顺便问她今年过年回不回宜城。
“今年不回了……”
因为一年前买的房子终于装修好了,天禧二号。她之所以买在天禧,是因为梁见铖的房子就在天禧一号。
好朋友嘛,住得近一点方便,她手上有了钱之后,恰逢天禧第二期房子挂牌出售,便买了一套。
当然,是按揭的。
没太多时间花在装修房子上,全权委托德子介绍的朋友帮忙负责,前期也就确定装修方案图纸时费了些心思,后期不管是硬装还是软装,她几乎没怎么管。
不过德子介绍的人很尽责,去年花了半年时间给她装好了。
因为忙,明汐也没急着搬家,晾晒了一个夏天,差不多是今年十月搬家,当前房子住进去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常常出差,每个月也住不了几日新房。
不过,今年她打算在新房过年。
为什么今年要留新年过年,是有人告诉她,住进新房的第一年留新房里过年会比较吉利,这是南方人的迷信。
明汐发财之后,也是有点迷信了。
……
“明总,直接回天禧二号吗?”开车的歆雨在前排问她。
明汐今天没喝酒,因为大姨妈来了。当小老板的感觉真好,又是自家公司年会,不想喝酒就可以不喝……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夜里十点了。梁见铖那边的年会应该结束了吧。再忙的大老板,年会结束后也该有时间休息几天了。
“去天禧一号吧,我去梁总那儿取点东西。”明汐回复歆雨。
虽说天禧一号和二号是同个开发商打造的同定位同类型豪宅,因开发周期前后相差六年,两期房子虽相邻,中间却隔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市政花园,所以天禧一号和二号相距一公里,之间隔着环湖花园。
夜里十点半,歆雨把明汐放在天禧一号的大门处,再将她的车停回天禧二号的地下车位。明汐虽住在天禧二号,也不能自由出入天禧一号,好在她有梁见铖的房卡。她刷着房卡一路来到梁见铖所住的顶楼,再输入密码锁进入屋内。
她对梁见铖的家,比对自己家还熟悉。
在玄关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后,又径直来到梁见铖的卧室,发现自己上次出差用的洗漱包真在这儿。
她脱下外套,丢进梁见铖洗浴间里的脏衣篮,光\秃秃进了浴室,然后打开淋浴开关,洗了澡之后,直接用梁见铖放在储物柜上的干净毛巾擦干身体。接着,轻车熟路地走进他的衣帽间,拿了一件他的贴身短袖穿上。
随后,她靠在梁见铖的灰白色软皮大床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这里没有卫生巾,你回来帮我带一包,夜用的。”
梁见铖的年会结束得比明汐晚,大型宴会结束后,他还要去见几个包间里安排的领导和重要嘉宾。彻底应酬完时,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他只能去 24小时便利店给明汐买女性用品,好在小区附近就有一家。
凌晨一点,梁见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推开门。
这时,睡在他床上的“好朋友”呢喃出声,含含糊糊地同他报备解释:“我感觉我那边房子还有甲醛味。”
所以就跑他这儿睡了吗?
“还没睡么……我可以开个灯吗?”梁见铖把买来的女性用品轻轻放在床头柜,声线清沉地询问床上躺着的人。
“自便,你开吧。”
室内顿时亮起柔和的光线,梁见铖特意只打开了靠窗那边的照明灯,以免直射到床上躺着的人。
明汐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她今天像打了鸡血,从广州回来再参加自己公司的年会,又正值姨妈期,确实有些累了。她微微起身,从身后拿了一个柔软的高枕靠着,她托脸侧过身,看向已经完全解开领带的梁见铖。
无端,她想起前几天 Maggie对她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呵笑出声。
在这个凌晨深夜,在他的房子房间里,他的好朋友不仅霸占着他的床,还反复打量他,最后还无端莫名的一笑。梁见铖即便今晚应酬疲惫不堪,渴望尽快入睡休息,也察觉到明汐看他的眼神充满难以言喻的审视。
审视什么?
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对他了解得还不够彻底吗?
即便再累,梁见铖还得去里面的洗手间洗漱。
他正准备转身,床上那个霸道明总轻飘飘地问出一句话,也让他忍不住轻呵出声。
明汐问的是——
“梁见铖,你现在还会有性|欲吗?”
第82章 082 “临渊不惊,玉山自持”(改)……
“梁见铖, 你现在还会有性|欲吗?”
明汐为什么会这样问出来,是因为前几日那位快成为性|学专家的江小姐跟她讲,男人越有钱性|欲就越淡;除此之外, 还有一个极端情况, 那就是变得愈发变态。
所以那些富豪们,某方面的玩法都特别丰富。
不仅男女通吃, 还花样百出。
她很明白, Maggie说这番话时,除了是在嘲笑她,更多是在奚落昔日老板梁见铖。对梁见铖,Maggie心里的成见堪比两座大山。
一座对梁见铖品性的探究,另一座则对梁见铖某方面能力的怀疑。
当然,梁见铖对Maggie同样没什么好观感。
当初她和 Maggie成为朋友,梁见铖第一次就她的交友问题表达看法,希望她能和 Maggie保持距离,两人为此还引发了一场争吵。最终,只是好朋友的他,因无权干涉她的交友自由, 才得以终止。
在那方面……
如果梁见铖真有问题的话, 原因大概率是前者, 绝不可能是 Maggie说的那种极端情况。
明汐对此深信不疑。
倒不是她对梁见铖的人品盲目深信,而是她非常清楚,梁见铖根本没时间变态, 也没精力玩花样。
这三年,她经营一家小公司都忙得晕头转向,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梁见铖要将他那家科技公司发展起来,自然要投入更多心血。即便处在风口浪尖上, 占了时代红利,他的成功也绝非偶然。
梁见铖现在的欲望和野心,已经不在赚钱上,也不在男女之事上,这也是显而易见两件事了。
但,真的就完全没有了吗?
明汐问出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嗯?
“呵……”整个卧室只开了一盏暗的灯,梁见铖站在光影交错之处,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如果前面他还有欲|想,这会听到明汐躺在他的床上,煞有其事地问出这个问题,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他特意为她买来的夜用卫生巾,他实在难以将明总这份所谓的“关心”,视作善意之举,只觉得有人过于不怀好意了。
前面年会结束,他坐在车里收到她发来的短信,他就知道她去了他那边。
就算今晚她不找他,他也会找她的。
如果她休息了,就明天吧。
没想到,她先去找他了,不仅现在人在他家里,还发来短信让他帮忙购买一下女性用品。前面他让Make把停在一家便利店,要下车购买,Make忙问他要买什么要帮他买。
“不用了,我自己买。”
进入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透明袋子里,装着两包女性夜用。
Make明明把头低下了,嘴巴却翘到了梁见铖可以看到的弧度了。
……刚才推开家门,看到她踢落在一旁的高跟鞋,虽整齐挨靠着鞋柜,因不太留意,其中有一只堪堪倒地,他弯腰将其扶正,整个过程仿佛设想了他和她结婚过日子的场景;当他走进自己卧室,又直观一眼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那般理所当然。
他很开心,今天的明汐会主动来找她,但这个方式的主动是好意,还是不怀好意呢。
这些年,无论明总做什么,他都能坦然接受,然后全力支持。包括今晚这样,他任由她占用他的卧室、他的床,就算两人目前还只是“好朋友”的关系。
这都没关系,只是相对过分的是,她对他的“身体状况”表现出来的好奇。
梁见铖在心底深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依然君子如玉般站着,默默将身上外套脱掉,他动作自如,不留尴尬痕迹地将西装悬在衣架上方,准备继续去洗漱。
有人如此居心叵测,他对她却连脾气都发不起来,只是轻呵一声。
“没了……一点都没有了。”梁见铖毫不客气地回应着床上的人,随后自顾自地走进了洗手间。就算他有着强烈性|欲,被她这一问,差不多也气没了。
啊……?
床上明汐歪了下头,眼睛一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咔——”的一声,洗手间的门就被梁见铖决绝地关上了。
仿佛一道屏障,无情隔开了两人微妙氛围。
明汐脑袋一沉,重新靠向柔软的枕头。她把左耳压在枕头上,只觉一阵嗡嗡作响,又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蜷缩着身子。
诶!果然是甘蔗没有两头甜。
时间花在哪儿成就就在哪儿……梁见铖这些年为了事业也是牺牲很多。明汐舒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从被窝里探出一条小腿。卧室淡薄光线之下,伸出外面的小腿笔直莹白细腻,仿佛镀上了一层窗外柔和月色。
这些年,梁见铖越发沉稳,就算面对她横行霸道地躺在他床上,他不仅能做到从容淡定,还十分大度。刚才回来,他竟不像回自己家,更像是进了她的地盘,连开灯这么件小事,都要提前询问她的意见。简直是临危不惧,美色不慌。
看来这三年时间,梁见铖真的做到教授给他的八字箴言“临渊不惊,玉山自持”。
洗手间里开始传来许久不停的淋浴声,淅淅沥沥,迟迟停止不了,仿佛外面下起了一场春雨,那持续不断的声响落在明汐耳畔,不紧不慢,好似淋浴喷头洒下的水不是落在梁见铖身上,而是拂在她的肌肤上。
水汽在淋浴间弥漫扩散,伴随着最后一声滴答,水声戛然而止。
梁见铖踩着颀长结实的长腿,走出淋浴房。
这澡洗得实在太久了,导致淋浴门一推开,里面的水汽便滚滚往外涌。他走到盥洗台前,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擦拭头发,不经意间,视线又扫到了明汐脱在脏衣篮上的贴身衣物——
一条轻薄的乳白色纯棉蕾丝……
梁见铖默默地扫视了一眼,盯着明汐这两样私密物品,露出无可无奈的笑意。
告白那年,她还防着他,三年后她对他这个男性朋友,已经毫无顾忌,一点也不避讳了……
真是一个天大好事……
梁见铖一样没有避讳,就像前面给明汐扶鞋一样,把明汐的贴身衣服和脱下的衣物都整理一遍,仔细叠在了另外一处。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黄色,光晕如融化的蜂蜜,顺着梁见铖肌理分明的脊背缓缓流淌,弥漫的水汽在镜面洇开薄薄的雾,站在盥洗台前,梁见铖看不明自己,然后,他屈指抹开一道清明,瞥见镜中自己潮湿的眉骨正凝着细碎水珠,如寒夜里呵出的星子。
他忽然攥紧毛巾,最后指节抵住盥洗台冰凉大理石,闭了闭眼,他走出了洗手间。
比起现在她只是穿他的衣服,睡他的床,盖他的被子,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她面前才是真的毫无保留,里里外外被她看了个清楚。
梁见铖熄灭浴室灯出来,卧室里那盏柔和的灯还亮着,不过明汐已经闭上眼,似乎睡着了,至少整个人看起来安安静静,双眼紧闭。他走到衣柜前,又取出一床被子,放在自己床的另一侧。
然后,他关了灯。
黑暗中,人刚躺下,明汐就转过身,直接朝他靠了过来。
“……你真的是因为甲醛问题来我这儿?”知道某人未完全睡着,梁见铖出声问道,语气无奈。
“不是啊……”明汐直接否定了这个理由。
“喔,所以明小姐现在对我这个好朋友如此信任,信任没有男女之分了么?”
“对啊,你不是说没性|欲了吗?一点都没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明汐打了个哈欠,轻轻落落又过分地回应。
“……”
梁见铖今天在年会上气概昂扬,豪情满怀,没想到回到自己家,躺在自己床上,却被关系最好的明总这般调侃。
“这几年明总从星海抢了不少订单,生意越做越大,对好朋友的了解反倒越来越少了。”梁见铖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温热的气息跟着轻轻拂出来。
“好了……我开玩笑的。”明汐又打了个哈欠,不想再跟梁见铖拌嘴。她今天生理期,就算想试探梁见铖某方面的能力,也是有心无力。她前面不过是出于好奇才那么问嘛,梁总就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明汐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了拉梁见铖结实有力的手腕,这个动作已经是一种默契的求饶和讨好。
梁见铖问出今夜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又跟江美倩见面了?”
明汐身子一转,心境突然绝望,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梁见铖怎么还记仇啊。她微微叹了口气,直接半撑起身子,朝梁见铖倾了倾,开口说:“梁见铖,你说我不了解好朋友,你不也一样吗?我难道会无聊到跟朋友见面只聊男人,只聊你?”
又被反将一军,梁见铖不再出声,闭上了眼。
明汐忽地咧嘴:“……不过上次见面,我和 Maggie确实聊了你。”
梁见铖:“麻烦明总别再提这个话题了,我要休息了。”
明汐哼了一声,也转过身,继续睡自己的觉。
朋友的关系多种多样,即便异性朋友,也有着不同的相处模式。她和梁见铖在做人做事上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但在做朋友这件事上,的确近乎到了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变态”程度。
不然,有谁能像他们这样,毫无避讳同睡一张床,既理所当然,又各怀心思呢。不过,他和她如此独特的朋友关系,已经成了她和梁见铖在圈子里的鲜明标签。无论是外贸圈子,还是梁见铖现在涉足的科技圈子,明总和梁总是那种关系极好的朋友,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明宙的女老板有个关系亲密的男性朋友,叫梁见铖。
同样,星海的梁总也有个爱慕很久追求了多年,依旧只是好朋友的人,叫明汐。两人在海港商圈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呢?只要是他们一同出席的饭局,无论谁先到,都会为对方留着身边座位。
两人这样的关系,相互成就也相互拖累。
成就在彼此事业上,拖累在个人情感上。
反正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梁见铖,都很难找到其他合适对象。她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外表愈发光鲜亮丽,结果比起从前做业务员销售员的时候,追求者反而寥寥无几了。梁见铖也是如此,就算遇上名媛千金青睐,他也一概以追求她为由婉拒。
“不好意思,我心有所属,还在追求明小姐。”
如果这句话最初从梁见铖口中说出,是一句深情且充满魅力的求爱誓言。当他把这句话用了多年,挡了无数次桃花后,大家对这句话的感觉就变了。
或许……
可能……
反正,这世上的事,什么都有可能的!-
昨晚梁见铖睡得比她晚,却起得更早。
明汐由于昨晚做了个梦,再加上正处于大姨妈第二天,而且梁见铖这里的窗帘遮光效果极佳,她一觉睡到了上午八点。
睁开眼侧过头,她身旁的枕头已然空了。
今天是周六,年后又刚结束,她无需去公司,就是不知道梁见铖今天有没有安排工作行程。要是没有,她今天得去一趟教授那儿,前两天教授打电话过来,就让她过去一趟。
明汐缓缓坐起身,房间隔音很好,仍能听到屋子外面传来的一些声响。原来梁见铖只是起床,还没出门。
仰了仰脖颈,昨晚的梦境直白清晰地浮现于脑海。
其实……也不是梦,
而是三年前真实发生在她和梁见铖之间的一个场景。
按理说,她和梁见铖的关系就算有意避讳,身体上的互动该打交道也打交道了。第一次越轨发生在三年前,同样酒精作祟之下,一切朝着顺其自然发生亲密之事的方向发展。的确,该发生的几乎都要发生了,当时的进展已经到她毫无遗漏地将梁见铖看了个完毕。
那时两人的对话,依稀还在耳边回响。借着酒精醉醺醺的她对梁见铖的身体各个部位进行着赏析,面红耳赤又心潮澎湃。令她没想到,在那种状态下她的语言表达仍十分出色,即便脑子混沌,也丝毫不影响她用流氓之言梁见铖表示赞叹:“我们的梁总……还真是一个身无短处的男人呢!”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夸赞,梁见铖也不例外。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应该顺其自然体验某事的她,突然被终止了。
原因只能说,万事都存在着“回旋镖”效应,她一年前发出的“子弹”,结果正中了她的眉心。
意外源于 Maggie,恰好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希望你今天不要让我失望!”
……
然后尴尬的是,她什么都看到了,梁见铖最私密的部位都被她仔细赏析了许久,她连最露骨的话都说出来了。然而,就因为那记“回旋镖”,梁见铖居然能做到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不仅自己穿好了所有衣服,还帮她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亲自送她回了教授的公寓。
“如果我们的感情也能成为明总利用的工具,那么就干脆只做朋友吧。”这是那晚离去前,梁见铖留下的话。
从那晚之后,梁见铖真的生气了。
两人从相识到成为关系最好的朋友,在商圈里相互打拼相互成就,他从未对她发过脾气。她原以为梁见铖天生好脾气,但那次事情之后,她终于明白教授所说的梁见铖性格中骄傲到极致的体现究竟是什么。
同样,他一旦生气了,好难哄的。反正这个事梁总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把他哄好。然后呢,她自己又在事后后知后觉生气了,然后两人关系别扭了好一阵。加上他和她都真的很忙,如果不是特意联系,可能半年见不到面。
梁见铖生气有缘由,她又气什么呢?那晚她虽然有点酒精上头,但她的眼睛很清明,记忆也很好,在这种“知情”的程度下,重新变成好朋友!
他是不是觉得他和她之间的友情特别刻骨铭心了呢!
当然,她和他的“友情”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也是毫不为过。
有些事装模作样久了,真要把自己也骗了,然而昨晚她的梦境重现了昔日真实发生那一幕。她对他的身体进行赏析后,像只讨好的小狗趴在他身上对他说:“我们的梁总还真是一个身无短处的性感 daddy!”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在昨晚的梦境里,她又对这位姓梁的好友说了一次。
……原来梁见铖这个好友,不仅能在人脉上给她助力,还能影响她的内分泌呢。
明汐起了床,昨天过来,她从车里拎下一个包,里面刚好有一套换洗衣物。加上梁见铖这里她的洗漱包,走出了梁见铖的卧室之前,她把自己收拾得还算清爽。
客厅环形沙发,梁见铖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面,端着电脑浏览邮件。
餐桌上摆放着简单早餐,一份他已经吃完,另一份完整未动的,显然是她的。
明汐自然坐下来,吃着梁见铖做的简易三明治,同时她稍微解释了一下昨晚自己贸然上门的理由:“昨天我是过来拿洗漱包的,时间太晚了,歆雨提前走了,我走回去实在太麻烦……”
梁见铖鼻梁上悬着金丝眼镜回过头,目光隔着镜片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岿然不动,然后什么也没说,微微动了动嘴巴,便又继续盯着电脑看邮件。
他刚刚的眼神直白地传达出一种信息:“我不管你有什么解释,反正这种解释已经没必要说了。”
明汐用力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我中午要去教授家吃午饭……”明汐嘴巴里鼓鼓囊囊,喝了一口还温热的牛奶,说出了另一件事。
然后,一直专注于工作对她视而不见的梁总,回了她一句:“很凑巧,我也要去。”
“教授也叫你了吗?”明汐在餐桌边继续问道。
梁见铖又没理她,因为他的电话响了。她和他平时电话都很多,为了工作不得不接各种电话。但如果可以,谁都不希望在美好的早餐时光里,给对方带来被电话骚扰的烦躁感。
这个工作电话,即便在自己家里,梁见铖还是走到外面的长条露台上去接听,只为今天在他家吃早饭的明小姐,有一个相对安静舒适的早餐时光。
然后,明汐的早饭吃了多久,梁见铖的电话就打了多久。这几年,两人都被工作磨炼得不急不缓,两人之间说话也是不紧不慢。
今天是周六,手机里的网球教练问她这周要不要过来训练。明汐想着中午要去教授家,上午不安排工作,确实可以去一趟网球馆。
梁见铖打完电话走进来,明汐自觉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收拾好了。
“我走了,Sophia约我今天训练。”明汐起身跟梁见铖告别。Sophia是她的教练,梁见铖也认识的。
“你不是在生理期,还打什么球?”
“没关系啊,运动还能提高代谢呢。”明汐耸肩,然后厚颜无耻朝梁见铖伸出手,“可以把车借我用一下吗?”
梁见铖没有丝毫犹豫:“走吧,我送你去……我也很久没打球了。”
噢。
路上,明汐借着洗漱包对梁见铖明知故问:“我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我的洗漱包会在你家……”
“上半年香港会展,你行李箱装不下,回来就放我那边,是我忘了给你。”梁见铖解释。
明汐了然点头:“是呢,我好像因为给彩妮买了包,行李箱放不下了,还是梁总记忆好。”
梁见铖驱车,淡淡作答:“不是我记忆好,主要我没有明总会说话。”
明汐偏过头,随便梁见铖怎么说她。
梁见铖今天专门陪她打球,然而,明汐并不喜欢和梁见铖一起打球——
因为他会给她送球。
她打网球入门比较晚,无论技巧还是力道都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手。不过她学得非常努力,反应速度在新人中也算是比较快的了,但又怎么能比得上曾经差点成为职业运动员的梁见铖。
今天 Sophia约她打球,她却和梁见铖在球场上打了半小时。
全程,梁见铖表现得不是很明显,明汐还是能感觉到,梁见铖时常故意把球送到她跟前。
这样打球可太没意思了!
什么才叫有意思呢,比如刚刚她回击他的一记单手反拍制胜分,她看到了梁见铖投来了一记相当惊讶的眼神。
不好意思,明汐放下球拍,朝梁见铖露出一个得意笑容。
没想到吧,她这段时间虽然忙,但每周还是保持着一次网球训练。他们快三个月没一起打球了,是不是觉得她这三个月进步神速呢。
打球就是这样,不是每次训练结束都会有明显的进步,而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提升。她已经从新手阶段迈入了入门阶段。
惊讶吧,刚刚她的那一下,梁总居然没接住。
结束的时候,明汐用玩笑的方式在梁见铖这位老手面前炫耀了一番。还用英文贴心地提醒他,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不管是在业务上还是在球场上。
毕竟她和他除了是好朋友,在业务上还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梁见铖动了动嘴唇,回了她一句“Alright”。
两人坐在一起喝水,梁见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她朝他伸出手,他却没有把水给她,而是招呼不远处的教练,给她送一杯热水过来。
她这会渴得要命,就不能稍微喝口冰的润润嘴吗?
梁见铖:“虽然我不是女性,但还是谨慎提醒明总,女孩子喝热水确实更好一点,尤其是在经期。”
她之前提醒他不要放松警惕,他也以不同的方式,提醒她要谨慎。
明汐不再强求,她面上嫌弃,心里却吃梁见铖这一套。他对她的关心从来都是不加掩饰,就算偶尔有点强势,所做的事从来是无可挑剔的。
网球馆出来,一起去教授家。
两人乘坐同一辆车,同时到达教授家楼下,却不同时间上楼。
在海港,过了小年就意味着过年了。今天来教授家,明汐自然把在提前买好的新年礼物放在了梁见铖的车里带过来。结果车子还没开到教授家,梁见铖就对她说:“等会儿你先上去。”
他们之间当下的默契就是,梁见铖即便没有把话完全说清楚,明汐也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她和梁见铖故意错开时间上楼,就是不想让教授发现他们是一起上来的。
明汐利落上了楼,当她两手空空地敲开教授家的门,教授看到她一个人过来,只说了一句话:“快进来吧,外面冷。”
明汐大咧咧走进教授家,换好鞋,脑子突然一愣,这才想起来,她给教授的礼物好像还在梁见铖的车里。
她的天哪……
同样,梁见铖打开车的后备箱,一眼就看到一堆礼品之中,还有一个包装格外精美的盒子……他伸手扶额,微微蹙起了眉头。
好像每次来老梁这儿,他总是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做出些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般滑稽的事来。
十几分钟后——
明汐在厨房帮教授剥豌豆,听到门铃响起,她快速起身对教授说:“应该是梁总到了,我去开门!”
梁教授拿着锅铲,重重地“噢”了一声。
玄关处,明汐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去给梁见铖开门,还装腔作势地打起招呼:“……梁总,您来啦!”
梁见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其中还有她的那个礼物盒子,直接朝她送了过去。
明汐冲他眨了眨眼,赶忙接过,然后偷偷地把礼物放在了教授沙发旁边的地上,心里默默祈祷教授的记性不要太好,千万别发现这个礼物是后来梁见铖拿上来的。
很抱歉,梁育知的记性非常好。
当简单饭菜做好端上桌,明汐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外人,却像半个主人一样,忙着给两位姓梁的人分碗筷。
“教授,给您——”
“梁总……这是你的。”
明汐分好碗筷,正准备坐下,一直从厨房出来后都相对沉默的梁教授看向对面的两人,眼睛眯了又眯,原本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又咽了回去。
“教授,过年好呀。”明汐举起手中的饮料杯,“这半年实在太忙了,都没好好陪您吃顿饭。反正过了小年就是年,今天也当是我在海港过的第一个年啦。”
每次三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活跃气氛的话,都是明汐来说,今天过节,自然要说喜庆话了。
“你今年是要留在海港过年吗?”教授开口问她。
“嗯……”明汐不解地点了点头。这事儿不还是教授建议的嘛,说什么搬家第一年要在自己的屋子里过年,怎么教授这么快就忘了呢。
梁教授当然记得这事儿,他这会儿特意把这问题问出来,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你今年留在海港过年,是一个人过吗?”梁教授又问。
明汐抿抿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故意叹口气,又抬起头说:“我现在还是单身嘛,当然是一个人过年啦。不过,我能来找教授您一起过年吗?”
“找我干嘛?我一个老头子,和你一起过什么年。”梁教授说这话的时候,瞥了旁边的梁见铖一眼。
明汐没来得及多看旁边的梁见铖,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轻松过去,正准备伸出筷子夹菜,教授突然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怒其不争地对她说:“明汐,你现在转头看看你旁边这个人吧,他——”
明汐筷子上夹着排骨,听了教授的话,自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梁见铖。
看梁见铖干什么?看他长得帅吗?
接着,她听到教授原本收住的失望声音,又以一种极其奚落且强势的口气说了出来:“他——暗恋你三年了!”
明汐:……
筷子上的排骨“哒”地掉了下去。
她好惊讶!好惶恐啊!
惊讶的不是梁见铖暗恋她这件事,而是教授居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在今天吃饭的桌上毫不留情把这事说了出来,一点都不顾及她和梁见铖两人的面子。
更要命的是——
教授的话让她想起多年前,也是在教授这儿,三人原本好好地下着楼梯,教授突然扭过头,愤怒地对她说:“他、出、轨啦!”
如今,时隔多年,教授又语气责备地告知她——梁见铖暗恋她三年!
仿佛男女之间的遮羞布被教授当场扯开,当初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梁见铖那个“出轨”对象,但今天一起过节的餐桌氛围里,教授显然是要把当年那个“出轨对象”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了!
“教授……我……”伶牙俐齿的明汐开始结巴了。
旁边,实在看不下去的梁见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他面容成熟清峻,又透着荒唐无奈。他现在好歹也是两家公司独当一面的老板,老梁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吗?
当老板多年,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过于优秀,梁见铖稳稳地拿起筷子,把那块从明汐筷子尖掉下去的排骨,重新夹到了她的碗里。
然后,他出声纠正:“不是三年,是三年半。”
第83章 083 “好巧啊……我也喜欢梁总很久……
喔。
三年半啊, 真了不起呢。
梁见铖话音刚落,梁教授原本严肃的脸挂上了一点笑。看着对面明汐突然傻傻愣愣的模样,意识到是自己这个老头子把气氛弄得太尴尬了, 便和蔼地开口道:“吓到了啊?看来你不喜欢他呢。”
“……”梁见铖打算起身带明汐走人了。
结果, 明汐整个人仿佛定在了餐椅上方。
这会就算梁见铖要带她离开,她也没办法走了, 她一声不吭倒也不是被吓住了, 而是当下她心意沉重,沉重到仿佛连握筷子的力气都没了。她紧了紧手中的筷子,她想头埋下去,又抬了下来,然后她轻声开口:“梁见铖……我喜欢的啊。”
明汐声音不重,回应的语气也很缓,但桌上的两个姓梁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前面教授的话是陈述一个事实,那么明汐此时的话,更像是从内心深处自然流淌出的情感表达。
她回得明明白白,不管神色还是面容,都敞亮无比。
随后, 她又转了下目光, 从教授这里看向了梁见铖, 再次说:“好巧啊……我也喜欢梁总很久了呢。”
梁见铖:……
如果说刚才发怔的是明汐,这会儿换成了梁见铖。他直直地注视着身旁人,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如此开心,如此愉快,又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明汐的脸上,即使成熟的爱意在心上反复翻涌, 恍然有了岁月叠影的错觉。
明汐不再说话,重新握住筷子,夹起梁见铖放在她碗里的排骨。
简单的两句话,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肚子饿了,她要先吃饱……
“……哦!”
桌上三个人,两个人都听沉默了,原本话最少的梁教授更是一时语塞。今天真是他这个老头子唐突了,是他不懂女孩子心思了。
明汐哪有什么复杂心思,如果不是教授把梁见铖多年暗恋她的事说出来,她对梁见铖的感情还会像以前那样,即便清楚自己很喜欢他,也不想在他面前认输。
但是,刚才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认输了。
她喜欢他这样一个人,不丢人。
但她又觉得,自己丢人得快哭了。
前面教授还试探问她,说她不喜欢梁见铖。
到底是她这几年太装模作样,还是太自私,又或是太过谨慎了?
竟然会让教授有这样的想法,可她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和无辜。梁见铖在等,她也一直在等啊,等有一天她能像今天这样,大大方方地在教授这里,在梁见铖的母亲那里,在那些好奇她和他两人关系的人面前,轻松无比地说出,她也喜欢他呢。
她一样也喜欢他很久了啊。
但凡,她的家庭能像彩妮那样,她都可以把这句话更早说出来。
梁教授说,梁见铖暗恋她三年半了,真是好长的时光。她算了算时间,他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但梁见铖肯定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从在宜城教授的宿舍里,看到梁见铖追出来给她送东西的那一刻,她就希望能像他那样气宇轩昂地活着。这三年来,她哪一天不是想着要活得更努力、更气宇轩昂、更漂亮一点。
然后,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体面从容地对所有人说,这是她喜欢的梁先生。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想更气宇轩昂活着,再喜欢他,让自己的喜欢更有底气一点。这样一来,她对他的喜欢,不仅有力量,还能更坚定。
不会轻易退缩,也不会觉得拿不出手。
一直以来,他给她的爱那么明亮,都把她衬托得黯淡了,因此她才一直更努力让自己熠熠生辉啊。
这些话,需要她现在全部说出来吗?
好吧,那就等她先吃饭,她需要更多的力气来讲述这些话。
明汐抿唇,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晶莹剔透的米饭裹着排骨的油香进入口腔,她却尝到了一股酸味。这排骨是醋放多了吗?怎么吃起来是酸溜溜的。明汐艰难地把一口酸得厉害的饭吞咽下去后,从桌上摸到饮料杯,一口气喝了半杯。
眼底突然湿润无比,承载了太多情绪而要呼之欲出。
“明汐,你这些年不是什么话都会跟我说吗?”教授叹了口气,口吻温和又无奈地感慨。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还以为明汐这孩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所以趁着今天过节,他这个老头子才自作主张撮合了一番。
如果说之前明汐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当教授问出这句话时,满腔酸涩就快袭击到心脏了。她轻轻地舔了舔唇角,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也有些咸。
“……因为我怕你们会不喜欢我……会不想要我。”明汐轻轻咬着牙,把这些年心里唯一的担忧说了出来。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一下子端不住了。她如此开诚布公,彻底讲出了多年前她还是一个二十岁女孩子的敏感和骄傲。
明汐竭力克制情绪,仰起脸,抬起手擦去眼眶溢出的泪水。她现在成熟了,也厉害了,就算无心失态,也不能太难看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又源源不断冒了出来。
真的没想到,梁教授原本有心撮合,不仅没让明汐得意开心,反而戳到了明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刚才说的“你们”,肯定不包括梁见铖,但一定有梁教授自己。
梁教授一下子自责了。
“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会不想要你呢。”梁教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满是震惊和动容,随后冒出不可思议又语重心长的哼声,再替自己解释,“我不喜欢你,我会给你找工作,督促你学业,关心你事业……”
明汐感动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教授是喜欢她的,但她一直觉得教授只是把她当作学生来喜欢。
她最初喜欢上梁见铖,还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宜城电大女孩,她又怎么敢奢望那个帮自己找工作的教授,会没有一点门第观念呢?
她可以不世俗,但她不能不用世俗的想法替梁见铖的父母想一想。
明德诚和杨雨媚至今下落不明,没了音信,她还有个连身份都无从知晓的亲生母亲……这些情况当然也会成为她心里顾虑。她可以毫不在意,不当他们一回事!可她心里对教授满怀感激,又受了教授深重恩情,实在不能没有思量,更不能装傻充愣……
如果说今天吃饭之前,梁育知心里对明汐还有一点怀疑,那么此时此刻,他全明白了。明白为何梁见铖和明汐之间的关系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原来他和顾双洋才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啊!
梁教授终于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儿子。
梁见铖闭了下眼,然后对他投来一记恳请目光。
意识到自己成了那个“坏人”的梁教授,突然觉得此刻该离开的人是自己。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赵约了中午吃饭……难得他约我一次,我得去找找他了。”梁教授很快放下碗筷,直接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又回过头,叮嘱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梁见铖,你和明汐慢慢吃,我去老赵那边拿个对联。”
梁见铖抬着头,都懒得说话了,只用一道深邃而无奈的眼神示意:赶紧走吧!
梁教授不再多言,双手背在身后,匆匆下楼。
“咔哒”一声,屋里的门还被贴心关了上。
明汐:“……”
梁见铖继续坐着,收回的目光又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片刻,风度从容且真挚地开了口:“老梁做的饭菜不太合口味,他自己都不想吃了。”
“好浪费啊……要不梁总多吃点?”明汐回着梁见铖的话,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我也吃不下,因为有好多话要说。这会饭可以先不吃,想对你说的话,不能不说。”梁见铖声音不重,但说得认真,轻轻抿了抿嘴唇,他耐心等着明汐回过头,期待许久地伸出手:“要是你也吃不下,我们去书房说说话?”
噢……好。
她确实也吃不下了。
明汐起身,和梁见铖走进教授家的书房。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极了。当她踏入这个书房,脑海浮现的是第一次来这儿,梁见铖亲自为她安装软件的情景。
那好像是 2000年的时候吧……
教授的书房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大大的书桌,上面放着两台电脑,对面是两排书架。
明汐站在书房门口,转过头,就看见跟着她进来的梁见铖,他将书房的门直接关上了。
和外面的防盗门不同,书房的门是那种纯实木的老式门,需要稍微用点力才能完全锁上。
“砰——”
随着门关上,梁见铖直接站到了她的正前方。
明汐抬头,还等着梁见铖说出那些比吃饭还重要、不能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的脚碰到了她的脚,胸膛贴上了她的胸口。她双唇微微动了动,梁见铖的唇便落了下来。
他亲密又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唇。
紧紧地缄默地吻着她。
整个屋子静谧无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梁见铖的这个吻,就像他吻下来前看她的眼神一样,情绪翻涌,一会柔软,一会浓烈。
还带着一种相知至深、心疼至极的情感。
明汐的身体原本还有些僵硬,直到她那颗原本坚硬无比的心彻底变得柔软,她把双手放在梁见铖的腰间,自然而然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今天还处在生理期,这般情到深处的接吻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身体里一股股暖流汹涌奔腾,仿佛要血崩的感觉。
她今天……
真的有些难以自持了……
结束这个吻,明汐的睫毛上还悬着晶莹水珠,梁见铖又轻轻吻了吻上面前人的眼睛和睫毛。
“明汐,从你第一次走进这个书房,我就在等这一天了。”梁见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话说出来,他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梁教授,正因为他对她了解太多理解太多,他才一直等着。
但是他不知道,她也开始等他了。
他要怎么说呢。
这几年,他和她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彼此心里都有一个“真相”。她的“真相”,他已经知道了。
他这边的“真相”,她可能还一无所知。
“明汐,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梁见铖又拉住身前人的手,走到他留在父亲书房的电脑前,坐在那张都有点掉皮的大班椅上。电脑开机后,梁见铖打开了一个文件。
然后点击了一个名为“lyz”的扫描文件,将其打开。
“这是什么?”明汐问。
“老梁写给顾总的分手离婚信。”
梁见铖将手亲密贴着明汐身体环过来,一只手环抱住她,另一只手握着鼠标,轻轻放大了这份扫描文件。
明汐:……
她这会儿真的不理解了,梁见铖怎么能带她看教授这么私密的东西呢。
没想到,梁见铖开口说:“这是顾总要给我看的,原件在她手里,舍不得给我,我就扫描了一份。”
这会带明汐看这个,梁见铖不是想向明汐炫耀或者证明什么,他把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和盘托出,纯粹是为了把自己的“真相”说出来。这几年他对自己和明汐感情的思考,确实跟这封信有着莫大的关联。这封信,不仅解开他多年来的困惑,也让他深刻理解了当初老梁为何要提出离婚。很不解吧,夫妻携手走过多年,明明是他母亲的事业更有起色,提出离婚的却是梁教授。
年少时的他也误会过老梁是因为自尊心太强,无法忍受妻子比自己优秀。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即便夫妻二人一起走过了十多年,有过争吵,也有过观念不合,梁教授在他母亲面前从未失去过丈夫的骄傲和尊严,反而是看似地位更高的顾双洋,一直以来都更加忍让。
既然如此,老梁为什么要离婚呢。
这个疑惑,梁见铖成年后能够理解,也不想深究了。是三年之前,他母亲问起他和明汐的关系,他实诚地讲出了父亲找他谈话,希望让他等明汐发展得更好一些,再确定关系。
听他这样说,一向强硬的顾双洋陷入了思考,无奈地摇摇头,说了一句话:“还真是老梁会做出来的事。”
后面,他就从母亲手中看到了当年梁教授亲手写给前妻的离婚信。
在梁见铖谆谆陈述中,明汐也差不多读完了教授写给梁见铖母亲的分手信。如果说之前她对梁教授的认识仅仅是脾气不好、性格骄傲、有些别扭但心地极其善良的话,那么读完这个信,她真的深刻认识了,梁教授是一个多么至情至性又真正为人设身处地考虑的人。
整个分手信深思熟虑,尤其末尾,满满都是梁教授对前妻那份体面而克制的尊重。
“双洋,你本如雄鹰一般。我们的婚姻情感已然转化为亲情,既然如此,这婚姻的身份便不应再成为你的羁绊。你应当如雄鹰无畏翱翔于天,无需顾虑家庭琐事,不必在意俗世眼光,因是我梁某人的妻子、某犬子的母亲这些身份而深陷被人议论境地。你应只做你自己,那些世俗的枷锁皆不应成为你的拖累。我深知这些年你承受的痛苦、面临的为难、内心的犹豫,太多勉为其难的观念和想法多少影响了你那比多数人更为顽强的意志和心气。作为昔日最好的朋友,我只期望你能变得更好,期盼你能更为轻松、淡然、强大……”
明汐满心震撼,看完电脑屏幕里这封字迹苍劲的离婚信,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信中的一字一句击穿了。
然后,梁见铖还要给明汐看另一样东西。
同样是老梁亲手书写的一封信。
一封就业推荐信。
这封信不是老梁给他看的,老梁可能都忘了这个事了,是半年前他到这个书房找一份旧文件,在老梁一个准备作废的牛皮纸文件袋里偶然发现的。梁见铖舍不得扔掉这封已然失去实际作用的推荐信,就收藏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他今天把这封推荐信给明汐看,只是为了明汐坚定一个事,那就是他家老梁真的很喜欢她……
梁见铖拉开最上方的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然后将夹在里面的一张就业推荐信抽出,打开之后,递给明汐看。
明汐拿起这封盖了章的毕业生推荐信,看到自己名字的时,目光紧紧锁在了写在上面的每一句推荐语。
记得那个临近毕业的周末,她之所以忍不住到梁教授家送礼,就是因为交作业时瞧到了梁教授为本科生写的就业推荐书,他可以推荐他们到好单位工作。
正是这样,她才动了心思。
她那还记得梁教授写那些推荐信,只是寥寥数语。
但她手上这封推荐信,写得格外长。
长到明汐都无法一眼看完。她还没看完,又注意到了推荐信的日期,是 1999年 11月 12日,比她去送礼的日子还要早。
足足早了一个月。
梁教授在她的毕业推荐信这样写荐语:
“该学生尽管只是电大生,却是我最认可的好学生,我很遗憾只能教她每周两节课,两年时间,我真切看到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好苗,她本可以飞得更高,无奈家庭和学历限制了她,然,这样的孩子只要给她机会,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期待,望给予她可以成长的优秀岗位,多多给她机会!她是让我欣慰和骄傲的学生,真切盼望她有一个光辉灿烂的前程。”
明汐逐字念完,才看到教授给她推荐的单位,是宜城一家很不错的国企。
然而,那年她去找梁教授,对教授说,她要去外面的大公司上班,不能留在宜城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明汐怕落泪会打湿手中这封推荐信,赶紧把信放回桌上,不经意间低下头,汹涌而下的泪水没有砸向推荐信,砸向了梁见铖的手背上。
一颗又一颗。
……
梁教授下楼闲逛了好久,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小时后,他迈着思索的步子回到自家门口。
他开了门,发现客厅沙发上,明汐和犬子还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你回来了,我先送明汐回去。”梁见铖站起身。
随后他径直走向门外,也不等明汐,直接迈出了家门。
明汐也站起身来,微微垂着目光从沙发处起身,缓缓走出客厅。
梁教授看得头都大了:……这情形哪像是好好谈过话的样子啊?
都这样两情相悦了……还能谈崩啊?
看来,他家这个梁老板也没有从那位杨继父那儿学到真本事啊。
梁教授此刻心里真有埋汰自己的儿子了。
就在这时,从他身旁经过的明汐没有走向梁见铖,反而一下子扑进了他这个老头子的怀里,几乎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梁教授瞬间一愣:……
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第84章 084 同样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就……
这是演的哪一出?
难不成还是什么新招数?
梁教授被抱得口嫌体正直, 许久才无奈开口:“如果是梁老板欺负你了,就跟我说……”
明汐:“不是他欺负我,是我欺负他了。”
那——
梁教授摇头叹气, 嫌弃极了:“那就别说了, 赶紧走吧!”
明汐又在教授的外套蹭了蹭,怎么都舍不得走诶, 就是抱着不撒手。她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长辈的疼爱, 彩妮爸妈偶尔对她的嘘寒问暖都令她很触动,可彩妮爸妈对她的好,和教授对她的好又不一样。彩妮爸妈对她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对彩妮也很好。
而教授对她好,纯粹因为她就是她,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甚至,跟梁见铖也扯不上边。
这样的好,就像人间烟火千万里,也有她的一盏灯了。
明明教授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仿佛有了至亲般的牵连。
呜呜,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都想叫教授一声爸爸了。
不远处, 站在门外梁见铖突然咳嗽了一声, 他理解明汐对自己父亲的感情,但是不是可以考虑他的这个“暗恋者”的心情。
对啊,他这个老头的怀抱哪有梁老板宽阔厚实啊。
梁教授尴尬生硬的目光掠过门口站着面容愉快、正静静等候的梁老板, 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今天好心办坏事了,好端端一起过个节,就算不能和和美美, 也不能把两人关系弄僵了啊。
事实,他也是有私心,打算帮儿子一把。主要还是因为三年前,是他让梁见铖不要着急,等明汐的事业稳定了再说。
今年明汐的“小宇宙”发展得不错,在海港都安了家,年会还邀请他去凑凑热闹。他不爱这种热闹,就没去。不过年会结束后,梁见铖录了一段明汐对员工讲话的视频给他看。
他戴着老花镜,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尤其听到那句“有个很好很重要朋友送她一句话……”,心里豁然开朗,那个朋友不就是他家的梁老板嘛。
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今天在饭桌上说出儿子的隐私。就像当年他对明汐说出儿子行为不轨一样,当年他是有意阻止,今天则是有意撮合。
但他真没想过要欺负明汐这孩子啊……
前面明汐说的那几句话,真的让他这个老头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明汐对他家梁老板也是喜欢,他才不会掺和这事儿。他突然这么插一杠子,感觉就像是他们父子俩逼着她接受这份感情似的。
对啊,他们就是逼她就范。
所以她才哭给他们看……
明汐心底是有一点委屈,但绝没有前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多。
“教授……我给你买的新年礼物放在茶几上了,你记得拆开看看哟。”明汐松开梁教授,仔细叮嘱一句。
“又买了些什么呀?”
“说出来就没意思,给您的惊喜呢,您拆开就知道了。”明汐说着,又是笑脸一张。
梁教授看着明汐,这个孩子聪明乐观积极,这些最简单的词汇,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即便如此优秀,依旧受困于家境。
不过,这棵好苗子,现在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明总了。
这份欣慰,比起当年梁老板能够独当一面,梁教授感觉更加强烈。
“那就谢谢明总了。”梁教授这会心情好,也学着梁老板的口吻,称呼明汐为明总。
明汐有点羞愧,又满心欢喜说:“不客气,教授对我这么好,我待教授也会像亲爹一样呢。”
咳!
这次咳嗽的不是梁见铖,而是梁教授。别别别,他一时半会去哪儿找个大红包!
“明总,我们走吧。”门外的梁见铖穿着灰色大衣,身姿挺拔,整个人散发着成熟俊雅气质。
然后,他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朝明汐伸出了手。
那只手修长漂亮,干干净净。
明汐抬起手,大方地放在了梁见铖的手上。
梁见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攥在掌心,随即又稍稍收紧了一些。
两人大概有二十五公分的身高差。明汐刚到海港的第一年长了三公分,然后她的身高永远停留在了 163.6厘米。如果她工作接待客户穿上高跟鞋,身高还勉强过得去。但今天她和梁见铖打完球过来,脚上穿的是平底运动鞋,站在梁见铖旁边,两人的身高差就显得格外明显了。
尤其是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教授面前,明汐感觉自己的脑袋刚好抵到梁见铖的下颚。
……有人那么快就迫不及待炫耀上了吗?梁教授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是的,这会当着老梁的面,梁见铖真切地涌起一股终于熬出头的自豪感。要不是这三年来克制已经快成了习惯,他都想当着老梁的面,直接把明汐搂进怀里。
……
三年前,是他主动找老梁谈话,主动提出他想和明汐在一起。不仅因为明汐是老梁的学生,也因为在海港,老梁是明汐最在意最敬重的长辈。
和他预想的一样,当时老梁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句话:“可以啊,想在一起你就去找她求婚呗,看看她愿不愿意跟你结婚。”
怎么可能呢?三年前的明小姐正忙于创业,全身心都扑在事业上。即便两人的关系亲昵程度远超普通好友,她又怎会在那时嫁给他?尤其是经历了贺远求爱那件事,明汐对事业的执着和独立愈发坚定。
然后,他在老梁面前,坦诚说出了两人工作忙碌的困境:“别说明汐不可能跟我结婚,我现在也忙得根本没时间考虑结婚的事。”
“噢……所以你找明汐是为了什么,谈个恋爱解解压吗?”
这是老梁的原话,语气相当重,让他心里一紧。
更让他深思的是老梁下面的话,直击他的灵魂深处。
当时,父子两人也像今天在餐桌上,两两相对。老梁放下筷子,已经明显偏向明汐说:“前段时间,明汐跟我说了那个贺老板的事,因为老板的求爱才决定出来创业,这说明她是一个有自己想法也想靠自己打拼的女孩。你在明汐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向她求欢,跟那个贺老板的行为有什么本质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你更帅、更年轻、更有钱!对,这些都是你的本钱,但不是明汐的。你喜欢明汐,我是支持的。但我希望你能等一等,等你心意更加坚定明确,也等明汐有了属于自己的本钱,让她再做出这个选择……”
“昙花一现的爱情很多,梁总当下能选择的人有很多。你现在选择明汐,我觉得没什么稀罕。如果你能等到明汐做出选择,她还能选择你,才厉害。”
以上就是当年梁教授对儿子说的话。
然而不管如何,当时梁教授也只是说出自己想法,梁见铖具体要怎么做,他也无法左右。然而,这三年来,梁见铖的表现还是令梁教授刮目相看的。
看着眼前这对壁人,要是梁见铖在二十五岁那年和章小姐结了婚,结局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和双洋,毕竟他和双洋也携手走过了十几年了。
不合适的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即使机缘巧合凑在一起也会分道扬镳。适合的人,只要站在一起,都是赏心悦目,无限美好。
不过,在他这个老头面前秀什么恩爱啊。
老梁一点都不想再看下去了,还没等人离开,直接关上了屋门,走了回去。
明汐和梁见铖面面相觑。
梁见铖愉快地看着明汐也正仰头看向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又在明汐唇上碰了碰。
明汐捂住嘴,目光控诉,直截了当地讲话:“梁见铖,你刚才都快把我亲肿了……”
转身,她先下了楼。
在教授回家之前,她和梁见铖是心虚才分开而坐。因为在此之前嘛——
明汐脚步轻快地往下走,心情莫名其妙又喜不自胜。上楼的时候还是好朋友,这会下楼,她和梁见铖算是什么关系了呢?是可以随意亲嘴互动、有身体交流的“好朋友”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黑色轿车面前,一个帅气挺拔,一个伶俐利落。各自打开车门上车后,明汐歪过头,第一问就是:“梁见铖,今天你和教授是不是串通好的?”
真不是……这点他可以用他人格保证。
今天老梁的举动,梁见铖也很意外,甚至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梁见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为自己解释:“如果可以,我今天根本不想带你到老梁这里来。”
“为什么,难道你现在不高兴吗?”明汐眼睛一剔问。
“高兴,当然高兴!能多和你在一起半天,我都开心。只是——”梁见铖同样歪过头,没有急着开车,而是提前坦白了一件事,“我本来打算今晚,自己再试一试的。”
什么?什么叫想要再试一试?
“再跟你告白一次。”梁见铖目光中带着笑意,话语轻松又认真,“不管怎样,明汐,我真的很高兴,但也很抱歉。决定在一起这件事本应该是开心的,我不想让你哭。”
噢。原来梁见铖还有这样的打算呀,那早点说多好。她昨晚就不用主动去他家了,她还以为他会一直按兵不动呢。
“刚才看你哭,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梁见铖又冒出一句,同时拉上她手。
“没关系,其实……我也是假哭一下。”明汐抽回了手,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双手抱胸,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一点无耻心思,“我刚才哭也不全是委屈,更多的是害怕,怕教授怪责我。”
“……原来是这样吗?”梁见铖微微惊讶,挑了下眉,“那明小姐,你的演技可真不错呀!”
“那当然,明总心机多着呢。梁老板要是不喜欢,也劳烦送我回去吧,明总刚好可以省趟车钱。”明汐懒懒散散地说话。
梁见铖笑了笑,发动引擎开车。
冬天晌午的日头最为明朗,透过挡风玻璃折射进来,十分刺眼。明汐打开梁见铖车里的太阳镜收纳盒,取出他的太阳镜,给自己戴上。
刚刚明汐这么一说,梁见铖反而放心许多,也对明总更加心服口服。
他的明总向来聪明果断,一直懂得进退有度。在老梁面前哭诉自己不容易,简直以退为进,实在是很好的美人心计。
“Maggie告诉我,她离职的时候你对她说过一句话,她的漂亮适合当武器。”明汐气定神闲地提起了一件旧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带着微笑又有些自得地说,“梁总,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有时候女人的眼泪也可以是武器喔。”
梁见铖点头,表示认同。
“真的是好厉害的武器,简直像暴雨梨花针一样向我袭来。”梁见铖开着车,巧妙地接住了明汐的俏皮话。
明汐这会眼眶还有些红,她拉下梁见铖车里的化妆镜,端详着自己这双哭过的眼睛。车里的镜子只能照出半张脸,明汐目光有点专注地看着镜子里自己。
比起人心,情绪有时候也是会骗人。在适当的情境下,一样可以营造出委屈和矫情的感受。大大方方地接受一切,比起对他人磊落,明汐更优先对自己磊落。
必须承认,屋里对教授诉说的委屈,只有一半是真委屈,另一半完全是怕被挨骂。
这一招很幼稚,小时候都没机会用,没想到现在用上了。因为做错事怕被长辈严厉责备,就把委屈说出来,反将一军。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明明知道梁见铖喜欢她,还假装了三年不知道。当教授说梁见铖暗恋她三年,比起感动,更多的是良心不安。
她真的紧张极了,有一种欺负了人家儿子家长找上门来的害怕。
然后……
她就哭了啊!
明汐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然后,梁见铖开着车对她说:“你的教授应该不知道我跟你表白过一次了。”
明汐:……
所以,梁见铖的意思是,教授不知道她已经知晓梁见铖的心意啊。
天哪,明汐撇了撇嘴,轻轻靠倒在梁见铖副驾驶的车座后背,讲出了丢人大实话:“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哭了,也不该那么快就坦白的。”
噢——他明白了!
如果老梁今天没有出面,明小姐还不一定会承认她也喜欢着他,是吗?如果是那样,他可太伤心了。终究还是子凭父贵才获得了明小姐的芳心啊!
梁老板倒也无需怀疑自我魅力,反而是她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昨晚她都躺在他的床上了,有人还特意拿出一床被子呢?
她拿的是“君子之被”么,故意用被子划出一条男女友谊的分界线?
要是现在明汐把这个疑问抛出来,梁见铖就算把车直接开到黄浦江都难以洗清自己柳下惠身份了。但这不是很好理解么!
昨天她处于经期,如果他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真的就是禽兽不如了。
这三年时间已经够难熬,若还在同一床被子里考验他,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寄居蟹之刑。
前面,明汐告诉过他一个“女性之道”,女人的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很有道理。她的眼泪对他而言,确实是相当好用的武器。
那么他也要告诉她一个“男人之道”:眼泪是女人的武器,暴力和自私也是男人的武器。
他压抑欲望,除了老梁的用心良苦,更多是他对她有着精神渴望;他若释放欲望,同样来自这份精神渴望。
昨晚如果他没有拿一床被子,梁见铖只能用很多年前看得一本禁书里句子来形容可能发生的事。
【玫瑰正绽荆棘,他若撕开月光织就的藩篱,便该被钉死在褪尽人形的晨雾。他的指尖但凡碰碎半片花瓣,就该被满月狼群叼走做人的脊柱……】
车子缓缓驶入天禧二号的地下停车位,明汐买了两个车位,梁见铖的车停在了她的车旁边,同样也是奔驰车。
梁见铖没发现吗?在成为有钱人这件事上,她一直在效仿他。
下车前,不管之前把话说得多么轻松,明汐还是为梁见铖多年的“暗恋”表示了歉意。
“梁见铖,对不起啊,让你等了那么久。”明汐侧过头说。
两人相处久了,梁见铖已经能轻易分出明汐什么时候说的是玩笑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心话。
被爱的人,何须道歉呢?
如果她道歉,他的爱岂不是成了一种负担。
“明汐……我甘之如饴。”梁见铖认真讲话,目光专注到强势地转向旁边人,“一直在你身边,以朋友身份看着你自立门户,看着你的‘小宇宙’初具规模,如果我说我没任何获得,这也非常扯淡,对你更不公平。
明汐……这几年我一样在精神上获得了很多满足。虽然不能更亲密地拥有你,理所当然地占有你和占用你的时间,这方面确实很辛苦,但明汐,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霸道一点。”
怎么个霸道啊?明汐已经被梁见铖有点霸道住了,很想听听他怎么说。
梁见铖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清贵非凡,后面的话他无法用中文讲出来,又用英文来说。
明汐:“……”
她心里默默翻译了这句话,又在心底消化一番梁见铖这颇具莎士比亚风格的表白,耳后渐渐红到了脸颊,然后她还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第一次听到表白的话,不是感动,是想骂人的!
梁见铖刚刚那句英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我不仅对你的灵魂充满敬意,我对你的肉\体一样充满想象力。
他这三年靠着想象力得到了她。
“流氓。”
明汐想立马下车,梁见铖急忙拉住她的手。
“明汐,我对你的爱,如果没有一点‘流氓’的想法,你觉得真实吗?昨天你的那个问题,我……之所以那样回答,只是希望年会结束后,我们能有几个小时的睡眠。但昨天你那样问我,你那句话,也是无稽之谈到仗势欺人。你明知道——”
梁见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有说服力些。
明汐的手被梁见铖紧紧拉着,她甩不开,就像此刻她也无法让他停止说这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明知道,我——consumed by desires fire.”(被欲|火燃烧了)
天哪……明汐拍了拍额头,用力甩开梁见铖的手,推开车门,逃离下车。趁着梁见铖“欲|火燃烧”之前下车,不然真怕他的“欲|火”把车给点着爆炸了!
来自梁老板的作风,中文很难说出口的话,就会用英文表达。但不管是哪种语言,他说出这些话都让她觉得可怕!
小腹突然一阵隐痛,然后身后那个看着斯文却“败类”的梁老板又追了上来。
“梁老板跟来干嘛。”
“有段时间没来了,上来看看,你的新房是不是还有甲醛味……如果有,要不明总去我那边住?”梁见铖解释,用了昨晚她一样的理由。
然后电梯上行,明汐的房子在十八楼。
海港人比较迷信,当时天禧二号开售的时候,很多有钱人都抢着购买,只有六楼和十八楼没卖出去。明汐买的时候,一个买在十九楼的公子哥对她说:“十八楼是地狱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买的。”
明汐当时就买下了。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个公子哥姓陈,电梯里遇到过几次,看面相就挺让人讨厌的。
趁着今天阳光大好,梁见铖进来之后就帮她开窗通风。
明汐到设计成开放式的厨房倒水。
临近年底,家里堆满了礼物,有供应商送的,也有她还没送出去的礼盒,其中还有一个准备送给梁见铖的礼物,也堆在里面。
她给教授买了一件巴宝莉风衣,给梁见铖的也是,特意选了父子装呢。
这三年,经济宽裕后,明汐给教授买过好几次衣服,很清楚教授的尺码。梁见铖的尺码她更清楚了,还在隆茂百货当销售员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几年他的身材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公司唯一的男性叫肖天,她和公司的女同事都叫他“小天”。小天刚来明宙还是个清秀大学生,当了两年业务员,胖了两圈,不仅脖子粗了,肚子也大了。
小天对此还振振有词:“主要是姐姐们对我太好了,每次都把吃不下的零食拿来给我。”
不得不说,梁老板对自己真的很自律。
当梁见铖穿上她买的风衣,明汐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歪着头反复看了看。其实巴宝莉风衣的款式都差不多,梁见铖的风衣几乎都是这个牌子,新款和旧款有时候都看不出区别,一样的双排扣和肩章设计,区别就在于长短。
她以前当销售员的时候,就觉得梁见铖穿风衣很帅。凭良心讲,她这个好朋友对他也不错的,她是个俗人,讲不出梁见铖那种莎士比亚风格的情话。
她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对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简单,不管是对彩妮、梁见铖还是教授,就是给对方花钱买东西。
“谢谢……”梁见铖喜欢明汐送给他的任何东西,自然也喜欢这件新年风衣。
他收到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在第一年的圣诞之夜,他们单独见面,她送的一条领带和领带夹。原本他最喜欢自己那条深蓝色条纹领带,但这几年,在比较正式的场合,以及需要运气的谈判桌上,他都会戴上圣诞之夜明汐送他的那条暗红深纹领带。
因为戴的次数多了,又是显眼的暗红色,有一次还被母亲顾双洋嘲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梁见铖回过头:“我的礼物,晚上给你。”
明汐随意地“噢”了一声,比起收礼物,她更喜欢送礼物的感觉。这些年她事业起步那么快,还有个小窍门,就是她从一个大方的业务员变成了一个大方的外贸小老板。
逢年过节给客户送礼、节日问候都不会少,虽然明宙只是一家小公司,但她送出去的礼物从来都不比大公司差。她从海鸥公司出来,清楚贺远在这方面非常抠门,尤其对没有合作过的客户,每个样品费都有严格的要求。当然,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管理体系,财务和经济方面的账确实要算清楚。
明宙还只是一家十人小公司,很多事情还是她说了算。
明汐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梁见铖居然脱了外套,惬意地躺在了她床边的一张沙发摇椅上。这是一张可以像摇椅轻轻摇摆的沙发,看着简约大气,但价格不便宜,是她屋子里唯一一件进口的意大利大牌家具。
这沙发自然不是她自己买的,是梁见铖送的乔迁礼物。
此时,梁见铖正享受着这沙发,双腿交叠,微微歪过头请求她:“宝贝,可以过来一起躺躺吗?就当圆满一下我送礼时的心愿。”
明汐:……
原来有人送礼还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用上呐!
这方面她比梁总强点,至少她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一点私心呢。
当两人一起倒在这张可以轻轻摇摆的意大利单人沙发上,趁着没有客户电话打扰,阳光正好,更是两人心意相通的时候——明汐忽然抬起满是求知眸光,翻身问身下这位经济学专家:“梁见铖,你觉得明宙能不能进一步扩大规模?”
梁见铖心不在焉地回答:“No!”
亲爱的明总,请不要这么“物尽其用”地利用他的价值,在他还没行使到自己“权利”之前。
但是……
有人的手可不像他的嘴那么“委屈”。
明汐:“梁见铖,请你收敛点,我现在对你的感觉还是好朋友,没办法一下子转变过来。你再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我也一样……明汐。”
同样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就是停不下来……
流氓-
明宙已经拟定了今年农历二十八号放假,意味什么呢,意味着这周仅需上两天班,就能迎来春节小长假了。
所以,当周一明汐拎着包走进公司,一眼便看出员工们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人之常情,老板对此十分理解。
明宙正式搬进了写字楼,明汐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面积尚可,但两面都是窗户,站在二十四楼,遥遥可见远处的海港码头。
海港码头轮渡货轮穿梭,集装箱堆积如山。潮汐涨落,起重机的塔吊将一个个集装箱码成钢铁森林,货轮不断鸣笛进港。短短几年,在海港的外贸行业里,明汐知道或不知道的,诞生了一个又一个财富传奇。
自认为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贵人相助,即便如此,她在整个行业里所创造的一点“传奇”,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当然,她的故事远未结束,只是刚刚开篇。
……
今天歆雨不在公司,因为要替她拜访一些客户。
上午,明汐端着水杯走出办公室,发现工位上几位资深业务女同事还聊得热火。
只要工作任务完成,明汐也是希望员工们能在公司轻松一些。她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们如此兴奋。
明汐虽然没有老板的架子,但也不能毫无分寸地参与员工们闲聊。这是她自立门户招工之前,梁见铖特意叮嘱她的经验之谈。适当保持些距离感,有助于树立威信。
明汐端着水杯回到办公室,没想到怀孕的高龄产妇 CC姐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挺着孕肚说:“明汐,有件事你要不要听听,是关于海鸥贺总的。”
明汐抬起头,每次 CC姐叫她名字,她就知道,CC姐要说的事和工作无关。
她和昔日东家贺远如今交集,仅剩下竞争和工作相关话题,至于贺远的其他事,和她已毫无关系。
“贺远结婚了!”吴婧婧一屁股坐在明汐办公桌对面的高脚椅上,把这个行业八卦告诉了明汐。
明汐默默抿了下唇,她想说,她对贺远私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非要关心,就是倘若贺远出什么意外,她可以趁机在海鸥的业务上捞一把。
“难不成我要给大喜的贺总送礼钱?”这是海港行业规矩吗?明汐微微蹙着漂亮眉头,一脸的不解。
“怎么可能,明总——”吴婧婧笑得神神叨叨,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接着说,“我想跟你说的是,贺远的新老婆也姓明……”
明汐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
“虽说我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但我在海港没有亲戚,和我没关系。”明汐耸了耸肩。
“噢!”CC姐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把贺总再婚对象的名字说了出来,“好像叫明玥,我们刚才就在聊这个,还以为是明总你的亲戚呢。”
要是明宙和海鸥结亲,那可真是行业里最大冷笑话了。
然,明汐也是没想到,这个冷笑话真的发生了,发生在今年岁末。
“咳咳……”
明汐剧烈咳嗽起来,她真该等 CC姐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再喝第二口水的。
明玥?!
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听到。
三分钟后,CC姐通过手机自带的蓝牙传输,将手机里一张模糊照片发送给了她。
明汐打开自己的翻盖手机,点开 CC姐传来的图。
真要命……居然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明玥!
第85章 085 “不好意思呀,我还以为梁总会……
原本命运的轨迹在1999年是隆冬就此分岔, 没想到又以这般戏剧的方式关联起来。
明汐握着手机久久才放下,随即抬着平静的一张脸,默默喝了第三口水。
润了润前面被呛到的喉咙。
往往极度震撼之际, 明汐的反应反而最为镇定, 即使她现在还回不过神,心中如五味杂陈, 完全不知作何感想。
因此她强行镇定下来, 让自己陷入思考,而不是被戏剧命运推着走。
已经肯定,照片上和贺远在高尔夫球场上携手同行的女人就是明玥。
虽然她已不太清晰地记得明玥具体模样了,但她对明德诚记忆深刻,明玥长得很像明德诚,作为同父异母的姐妹,明玥和她大概也只是面部轮廓有些相似。
比起她,明玥肖似明德诚,也不是说明玥男相,恰恰相反,明玥浓眉大眼, 长得很是漂亮。加上杨雨媚的精心养育, 记忆里明玥一直活得神采飞扬, 几乎到了飞扬跋扈的程度。
原本明德诚破产了,大小姐明玥的生活理应受到牵连。然而,那年她还是在宜城最好的泊美酒店见到一道身影, 可以看出明玥不受这个牵累——
明德诚和杨雨媚宁愿借钱跑路,也不愿让明大小姐吃苦。
当年圣诞还钱,刘信军告诉她,杨雨媚和明德诚偷渡去了美国。她反复思量后认为, 以那两人的胆量,最大胆的举动也做不出偷渡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受到了明玥的怂恿和游说。
所以,明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彩妮妈妈曾有一年对她说:“明汐啊,你的心要是能像你那位姐姐那么硬,刘信军那二十万,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还。”
明玥是个极为心硬的人,在任何利益和困难面前,总是能第一时间精明地为自己考虑。
明德诚的两个女儿,如果说她只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那明玥就是一头无情的狼。
她第一次见到明玥,刚被明德诚从乡下接回来。那时的她瘦得像根豆芽菜,明玥穿着公主裙,抬着冷酷双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直接将她推倒在地,同时在她身上重重地踢了两脚,扔下两个字:“贱种!”
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如此不堪场景,此后两人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从小历经磨炼,胆子不算小,摸清了每个人底线之后,她在那个家里也不太惧怕明德诚和杨雨媚。因为那两人也不大管她,只要她不惹事,他们对她眼不见为净。但明玥不同,明玥无法对她视而不见,一直将她视为那个家的破坏者和竞争者。
换句话说,只要她足够乖巧,明德诚和杨雨媚是不会动手打她的,但明玥会。她小时候被骂的多了,从不怕挨骂,却着实害怕挨打。明玥比她大五岁,她小时候真没少挨明玥的揍。德子上头也有个哥哥,听德子说他小时候也没少被哥哥打。
这两个事怎么一样呢,德子哥打德子,德子爸妈会护着德子;要是明玥动手打她,明德诚和杨雨媚只会让她滚出去。
后来明玥和男友出国,花了明德诚和杨雨媚不少钱。那几年,也是她日子过得最舒坦的时候。
再后来,明德诚破产了,她毕业了。
1999年的隆冬,她心眼很小,本满心期待着明玥回来过苦日子,没想到那三个人居然跑路了!
简直……操蛋!
回忆到这里,明汐有那么一瞬间,气得想笑,又笑着想骂人。
喉咙里涌起半点冷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昔日终止,结果现在明玥居然成了贺远的再婚妻子,而当年她离职的原因却是贺远对她的求爱——
难不成贺远的姻缘线牵到了明家的坟头了?
明汐自嘲动动唇角,冷静分析一波状况,倘若她被这极其荒诞牵扯束缚,越是在意就越显得可笑。
那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吧。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回头给自己改个姓。
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她只能感慨,有些缘分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给予贺老板最大的祝福是她现在最大的做人诚意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还挺般配的。
明汐忽地抬起头,发现 CC姐正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很抱歉,她不打算对员工交代什么。
此刻,CC姐瞧着明汐这般反应,多少也能猜到,那位明玥和明汐之间必定有着某种牵扯。不过CC姐是职场老江湖了,心里门儿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CC姐收回了好些许好奇的目光,迷人一笑,身体往前倾,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半托着下巴,再次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老板说:“明总,今天格外珠光宝气呢。”
明汐轻轻抿唇,伸手撩了下头发,轻轻触碰了下今天耳畔戴着的澳白大珍珠,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浅笑:“梁总送的,还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这两颗看似简简单单的珍珠耳坠,那细腻如丝绢般的光泽和尺寸大小,堪称极品了。
如此硕大珍珠戴在耳畔,即便有乌黑的卷发遮挡,也难以掩盖其华美夺目。
然后,这丝缎般的白色泽光,跟明汐冷白皮肤色也十分相得益彰。
女人大多对珠宝毫无抵抗力,CC姐看得羡慕极了,伤心感慨自己没有富豪朋友,酸溜溜说:“星海的梁总对咱们明总可真大方。”
明汐背靠椅背,手上握着一根笔,神色坦然。
这是她周六晚上收到的礼物,梁见铖亲自给她戴上。她也非常喜欢,恰好今晚她约了今年最后一位女供应商吃饭,顺便送新年礼物,所以今天出门就戴上了这对耳钉。
当年贺远送她大溪地黑珍珠耳钉,一番详细介绍,让她增长了不少“见识”。原来大溪地珍珠,绿色最为昂贵,其次紫色,然后才是黑色。但相较于大溪地珍珠,澳白珍珠才是珍珠中的王者。
梁见铖送她的这份礼物,不管从价值还是意义来看,都非常珍贵。尤其——梁见铖也清楚当年贺远送她的是什么礼物。
她喜欢梁见铖这种大大方方心思,若他能给她最好,绝不会选次等的。
这几年,梁见铖送了她不少礼物,大多是首饰。唯独没有送过戒指,周六梁见铖打开粉色盒子的时候,她差点误以为梁见铖要求婚,眼底难□□露出一点惊慌。
她的惊慌反应,差点成了周六晚上最大的败兴之处。
可,她确实不想被求婚,这是她内心非常真实的想法,梁见铖也感受到了,直接说出冷笑话:“放心,明总,送你同样的珍珠耳钉,但没有求婚的打算,就是我和那位贺总的最大不同。”
所以,她也是满心欢喜讨好了梁老板,送上热吻。吻得意乱情迷之际,无奈收手的梁老板抱着她开始算她的经期日子。
CC姐离开后,明汐微微摇头,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谁能想到,一直体面示人的梁见铖会说出那么直白的求欢暗示。
她问,为什么前三年都能忍住,这三天却难以自控?
梁见铖给她打过比方说:“前三年,我时常看明总如身着盔甲征战沙场的花木兰,我对明总的敬意多于爱意,自然相对容易克制。这三天,明总脱掉铠甲成了娇艳欲滴美娇娘,我这个无耻之徒要是还不懂得把握机会,真辜负明总一番好意了。”
梁老板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英文直白,中文含蓄,在她听来都有些厚脸皮的。
不过……这个厚脸皮的梁见铖,她也是喜欢的。
聊天软件上,“一笑千金”给“笑而不言”发去一条消息。
【你送的礼物被夸了,还夸了梁总是个大方的男人噢。】
明汐和梁见铖发消息,两人心态都极好,发出去就不再纠结对方何时回复,因为她很确定,只要梁见铖看到消息且时间和条件允许,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复她。
这条Q消息,在明汐出门准备见供货商时,梁见铖回复了过来。
【小小薄礼能入明总的眼,梁总也很高兴呢,明总还能直接告诉别人是我送的礼物,这钱没白花,谢谢明总厚爱。】
在客气方面,她确实比不上梁总。
【梁总真谦逊,我身边哪还有比梁总更大方的爱慕者呢。】
【暂时没有而已,梁总现在要去巡视生产线了,还得好好努力赚钱,不能被其他爱慕者赶超。晚见。】
在两人的对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前面说了那么多,关键都在这最后的两字:晚见。
明汐晚饭是和供应商一起吃的,一位来自江城的女老板,常年定居海港发家奋斗,姓张,单名侠。人如其名,侠肝义胆。
张侠不仅侠肝义胆,性格十分豪爽,见面就直言要吃点重口味的东西。
于是,晚饭没去原本预定的高档餐厅,明汐亲自开车带着张侠,到徐江的一个夜市摊吃川菜。明汐从小吃辣不多,但她能吃,面对油汪汪的毛血旺,吃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梁见铖一点辣都不能碰,她和他一起吃饭,更多是迁就他的口味。毕竟不辣的菜,她也一样能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这会她和张侠两个都爱吃辣的人聚在一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市场业务,也是十分惬意。
摊上响起今年唱了一年的街头热门歌曲——《老鼠爱大米》
张侠突然发表高见:“明总,你听听现在这流行歌,越是积极快乐,越是说明我们经济往上走。”
明汐在梁见铖那边听了不少经济理论,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但也是几分道理的。
“明总……有没有考虑过买地自己建厂啊?”张侠话锋一转,切入另一个话题。
明汐听后一默,很快摇了摇头。
她知道当下不少外贸公司老板赚了钱,开始涉足买地皮,有的建厂房,有的转型做商业地产,但那都是大佬们玩的游戏。她一个小老板,哪来那么多资金买地皮?这三年她确实赚了不少钱,但她买了车买了房,眼下还要养着十来个员工,即便订单稳定,依然存在发展隐患。
“为什么没兴趣呢?”
“张总,您太看得起我了。”明汐用筷子拨开红辣椒,嘴唇红润,微微上翘,真诚交代,“我目前的现金流仅够维持公司发展,我这人性格谨慎,不想做风险太大的投资。”
张侠也摇了摇头,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把话挑明:“明汐儿,你当老板这些年,还没看透这里面的门道吗?现在做实业的,哪个不是三步走——先用资本杠杆圈地,拿地契做头道质押,再用地上附着物做二次抵押建厂,最后资产包转手就能打通政商通道。账面上永远要有现金流过,门面要光鲜,里子也得实啊。”
明汐微微一笑,谦虚回应:“张总,我真没这个胆子,您说的这三步走,第一步我就迈不出去啦。”
张侠理解点点头,帅气敲了一支烟出来,点上,随即吞咽吐雾地抽了起来。
透过指间升腾的烟雾,张侠目光老辣凝神瞧了眼明汐这个大美妞,无可奈何地垂下手,随即熟练地在空中弹了弹烟灰,呵笑两声。
她比明汐更早来到海港打拼,也是从一穷二白到如今拥有几个工厂。
从最初相识,她和明汐也合作了两年,这两年间,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张侠每次都优先给明宙交货……对于明汐这个宝贝吧,张侠打心底里喜欢,特别乐意抽出宝贝时间见见这个大美人。
当然明宝贝做事也是厉害的,小公司明宙从不拖欠货款,这一点比那些大外贸公司强多了。之前张侠也和海鸥外贸的那位贺老板合作过,货款被一拖再拖。在这个方面,明宙诚信十足。
但张侠喜欢明汐,不止这个方面。有些事不好直接说,怕吓到宝贝。
推心置腹,张侠凑过来,跟明汐分析了她身上当前存在的问题和市场问题:
明汐业务员出生,她上有着典型业务型老板的优点和弊端。优点是办事稳妥,善于维护客户关系;缺点就是缺乏全局眼光和长远规划。
光靠海外订单,赚那点退税的钱,生意迟早会遇到瓶颈。
现在海港做外贸的越来越多,竞争愈发激烈,工厂都开始搞工贸一体化了,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到时候最先被淘汰的,就是这类小型外贸公司。等到现实瓶颈出现了再谋求出路,就来不及了!
胆量、野心和谨慎、安稳,向来都是相悖的。
“懂?”张侠掐灭烟头问。
明汐点头……略懂吧。
吃得差不多了,张侠从塑料圆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感叹说:"这年头谁特么跟钱有仇啊?手里攥着的买卖,多一家是一家!你当那些大佬真在搞慈善?等哪天买卖卡壳了——嚯!兜里揣着三五家实打实的厂子,才是睡觉都能笑醒!"
张侠这个人,每次说话都是爽朗幽默,每次发表高见,明汐都是真假参半就当听个有趣。
但不得不承认,张侠身上有着一种超越性别且野蛮生长的能量。
“我这些年不光买了厂,还买了好多套房。我跟你说,别只盯着海港买,太贵了!有时间我带你到处转转,很多城市的房子都挺不错的。”张侠又兴致勃勃提了一个事。
明汐勉为其难地一笑,心里谨慎思忖着,她其实不太习惯张侠时常嚷嚷要带她发大财的姿态,但是呢,张侠确实是她手上最大供应商老板,还是一个女老板,这点让明汐对张侠没太多防备,如果是一个男老板,她就不会这个时间出来跟对方见面了。
很快,老板过来结账,明汐准备付钱,张侠把筷子一放,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啤酒盖,“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出其不意说:“老板你瞧见没,这个盖儿写着再来一瓶,老子不占你便宜了,就直接把零头抹了吧。”
老板:“……”
明汐看着老板无语的样儿,差点笑出声,歪过脑袋,乐不可支。
就在这时,梁见铖给她发来了短信。
“明总,什么时候来见一见我这个昔日甲方?”梁总在短信里这样问。
明汐嘴角兀自上扬,笑容清浅,低下头回复起梁见铖这条短信。
张侠不仅做生意眼光毒辣,观察力也极好,瞧见明汐低头看短信的小表情,便看出了端倪,直接问:“谈恋爱了啊?”
额,她和梁见铖现在算恋爱关系吗?明汐抬起白皙漂亮的脸蛋,一时什么话也没说,不过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张侠忽然沉下脸,直直地看着她,毫不客气直言:“男人没啥用,你年纪轻轻谈情说爱,就是自断财路。”
明汐:“……”
好一会,她“喔”了一声,没有反驳。
这两年,她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识了各种不同人的活法。虽说还没修炼到对钱财荣辱不惊的境界,但不管他人跟她说什么,她都能装作见怪不怪,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在某种程度,明汐对张侠也是满怀钦佩。比起她,张侠才是真正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草根女强人。
然而,明汐心里也很清楚,她对张侠的这份佩服,毫无羡慕之意。不是她轻视张侠过得像个男人,而是她清楚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张侠这样的人。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今天张侠建议她买地建厂,尽管说得头头是道,明汐心里仍如磐石坚定,不为所动。
明德诚当初是怎么破产的?还不是因为受不了周围老板们都赚得盆满钵满,觉得只要自己胆子够大,就无所不能。人在运势旺盛之时,真会误以为自己能飞起来。
可结果呢?下场如何?
让利于人,进而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维持相对充裕现金流,才是明宙得以发展的原因,要是像其他同行老板那样,步子迈太大,极有可能面临两种结局:要么一飞冲天,要么狠狠摔落。
商海沉浮,光鲜亮丽背后,永远暗藏着刀光剑影。
即便走的是同一条路,有人能够顺利通过,有人却会碰壁受阻。
梁见铖成功走通了,因为他是梁见铖。她明汐不敢贸然尝试,也恰恰因为她是明汐。
明汐和张侠吃完饭,就结束了今年最后一次工作上的应酬,她驾车回到天禧二号。
停车入库时,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
好像还挺早呢。
明汐停好车,上楼洗了个澡,换上一套舒适运动服,下楼后便朝着绕着环湖公园朝天禧一号方向走去。
途中,她经过一家便利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带着决心走了进去。
认认真真站在最里面的一个货架前,明汐研究琳琅满目的各种牌子不同型号商品,陷入一点思考,一点不确定,一点小心机。
没有犹豫,她给梁见铖拨通了电话,既紧张又大胆发问:“梁总,你以前用的那种安全用品是什么牌子?我在你小区楼下的便利店,等会儿找你。”
“……”
接到明汐这个电话,梁见铖正在家中,而他的对面,坐着今年第一次登门的母亲顾双洋。
今天,他和顾双洋一同检查了生产线,在这方面,顾双洋堪称专家。免费的专业资源,他自然要充分利用。检查结束后,他本打算送顾双洋回家,没想到顾双洋提出,要到他这里看看。
作为母亲,顾双洋在梁见铖的成长过程中确实有所失职,但这不意味着她心里完全没有对儿子的关心。原本,她想督促梁见铖成家立业,后来这件事翻篇了,她听从了老梁的劝诫,不再干涉梁见铖的感情生活。
但现在,她都有点怀疑,那位明小姐会不会是个幌子啊?
梁见铖住的这套房子,空荡荡的。几年前,还有一条叫笑笑的母狗陪伴他,后来他频繁出差,便把笑笑托付给了小哥照顾,作为当妈的人顾双洋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只觉得这屋看起来冷清凄凉。
“梁见铖……你正常吗?”
在明汐打来电话之前,梁见铖刚遭到了亲生母亲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质疑。
然而,他坐在沙发上,接听明汐的电话。
明汐平日温凉散漫的说话语调,电话里听起来憨憨实实的,当明汐说出第一句话,梁见铖一时间没明白明汐意思。
什么安全的东西?是生产安全相关的吗?
直到明汐提到等会儿来找他——
梁见铖嘴角克制上扬,当着顾双洋的面,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的体温瞬间升高了两摄氏度。
察觉到儿子突然的异样,顾双洋坐在单人沙发上,目光如炬,犀利地扫了过去。
梁见铖抬起手,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着目光灼灼的顾双洋歉意地点了点头,便从客厅走向了露台。
“明汐,你说的那种安全用品……我以前也没用过。”梁见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岁末冷风,带着男性特有的灼热话语,喉咙里滚上来。
“啊……是吗?”手机里传来明汐明显欣喜的声音,“不好意思呀,我还以为梁总会很有经验呢!”
梁见铖站得笔直,下巴自然放松,一样流畅性感不像话,他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长廊玻璃栏杆扶手,愉快的话语如同深山泉水,毫无杂质地流淌出来:“还请明小姐放心,以后我会积累经验。”
明汐满意了,立马从货架上拿了两个价格最贵的,走到收银台结账。
任何事情若要发生,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等待。不然,她怎么能试探出一些关键信息呢。
……的确,聪明的明总怎么会问无关紧要问题。梁见铖挂断电话,面如春风又含蓄克制地走回了屋内。
有人没经验,顾双洋可是过来人。沙发上,顾双洋双腿微微交叠,从梁见铖的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了两页,嘴角微微扯动,把话问出来:“喔,看来今晚还有人要来拜访梁总啊。”
梁见铖握着手机,把话说明:“要不顾总先回去?”
顾双洋想笑,抬头:“我不能见见吗?”
梁见铖抿了抿嘴唇,回得客气极了:“恐怕不太方便,还请顾总体谅一下。”
呵!顾双洋干干脆脆站起身,拎起一个公文包走到玄关处,突然想起什么,她回过头说:“对了,今年年夜饭,你最好出现一下,今年……小哥爸妈也会从宜城过来。我记得那个明小姐也是宜城人,后天你带明小姐一起来家里过年吧。”
有时候,与其说顾双洋不理解梁见铖,倒不如说梁见铖也不太理解母亲顾双洋。
相较于老梁凡事深思熟虑的做事风格,顾双洋当了多年决策者,也不能说她武断草率,很多事情上确实习惯了说一不二,不太考虑外人感受。
梁见铖无奈极了,都不太想接这个话茬。
顾双洋瞧了眼,更不喜欢梁见铖这股像极了老梁的纠结劲儿。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是没办法把人带来,还是不方便让明小姐来见我。”顾双洋强势极了,却哂笑说,“梁见铖,你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我作为母亲,对她一点好奇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我尊重你,但也请你拿出态度。我也不想派人去把明小姐请上门来见我。”
梁见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目光坦然:“我和明汐,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顾双洋觉得更可笑了,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梁见铖的肩膀,放下话:“很好,我更想见见那个让你拖了这么久的明小姐了!”
梁见铖眨了下眼,一脸妥协。现在他没法反驳顾双洋,生怕多说两句,明汐就会从门外开门进来。
他再次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
顾双洋也没那么无聊,要等着见人,直接离开,一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一边走进了电梯。
当一楼的电梯门打开,一个利落惹眼的年轻身影抓住了她的眼。
某个瞬间,电梯里犀利敏锐的目光和外面那道明亮但略微退缩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明汐:……
“明小姐,晚上好啊。”顾双洋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第86章 086 延迟满足,如上天堂。
任何“狂妄”都会遭到代价。
明汐也没料到, 这个代价来得如此之快。
她一路轻快嚣张而来,本想着能快点见到那位身无短处才貌双全的梁公子,结果没见到梁见铖, 先在一楼撞见了他的母亲——
顾双洋。
有那么一瞬间, 明汐眼神还来不及退缩,手中的袋子先一步往后缩去。然后……她想起袋子里除了那东西, 还有三明治、牛奶以及几包话梅糖。
三明治……比起那安全用品, 几乎更容易证明,她深夜来访除了要睡一睡顾总的梁公子,还要睡上一整夜!
明汐强装镇定,脸上扬起怡人微笑,迎上顾双洋那锐利如针的目光,感觉那目光直直刺在了她的脑门。
“顾总,您好。”明汐平稳气息,有礼地向顾双洋颔首示意。
当顾双洋从电梯中迈出脚步,她还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很好,原来明小姐还记得我。”顾双洋直截了当地走到明汐面前。
此时此刻,电梯间头顶落下一盏明亮水晶吊灯, 清亮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在两张相对的脸上。
一个如山岳凝渊不动, 一个轻如云间白鹤翩然。
顾双洋身高一米七二, 明汐相对矮了不少。但她站姿笔直磊落,尽管心里有些发虚,面上倒也没有慌乱。很多年前, 她以销售员的身份接待过顾双洋和章小姐。
谁能想到,她这个销售员,不仅间接让梁见铖和章小姐的婚事告吹,这会大晚上了还出现在梁见铖住所楼道的电梯间。
要是明汐是个道德感极强懂事内敛的女孩, 这一秒面对顾双洋,恐怕都想缩进身后的大理石墙缝里了。
但不是没有么?
顾双洋时下在明小姐眼里可看不到一点心虚,反而神采翩然似流风回雪,让她好生意外。
……在所难免,有段时间顾双洋对眼前的这位明小姐产生过不太愉快的印象。
从最初老梁求到她,让她给明汐介绍工作,到在隆茂的偶然碰面,整个过程,梁见铖都把明汐藏得很好。
自隆茂那次见面后,今天算是她们第一次再见面吧。
顾双洋记忆力极佳,即便眼前的人变化很大——记得以前是短发,模样清秀至极,而现在嘛,谁看了都觉得是个顶级美人,哪怕只穿着一套简洁干净的运动服。
顾双洋还算了解自己儿子,梁见铖绝不是好色之徒,不然当年也不会选上章敏。这几年他能如此用心地对待所爱,可见明小姐除了脸蛋漂亮,肯定还有其他令人欣赏仰慕的地方。
大胆?野心勃勃?还是玲珑心窍?
顾双洋对明汐的几眼之间,即便不能有完整判断,也有了初步定义。
同样,当顾双洋简单地问出那句话,明汐立马明白,顾双洋不对她一点拐弯抹角。
即便紧张又生疏,她也尽量大方地回应:“我当然记得,您是梁见铖的母亲,双洋电器的董事长。很多年前,我还为您服务过呢。”
她一句句清晰地说出顾双洋的身份,也不忘提起了往事。
不得不说,明汐前面的话未让顾双洋有太多感觉,但最后一句让顾双洋心生几分好感。今时不同往日,顾双洋见多了太多突然发迹的人,多数人都不愿再提起过去卑微身份,人的自尊一旦膨胀,再想收敛就难了。
还记得最初见到这个明小姐,她的印象就是不卑不亢,在这方面,眼前人一点未变。
“那我也知道你,你是我儿子梁见铖喜欢了多年的人,明宙外贸的老板。很多年前,你在宜城读书,老梁是你的老师。”顾双洋用同样的方式开口说。
明汐微笑着,脸上难免透着两分羞气,她朝顾双洋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她。
顾双洋轻轻抿唇一笑,笑容生疏。笑起来的样子和梁见铖极为相似,只是比起梁见铖展现出来的绅士含蓄,顾双洋更多的是习惯露出上位者的礼节性弧度。
“年三十,我那边会来几位宜城客人,我想邀请明小姐一起过个年。如果明小姐觉得不太方便,可以拒绝。”既然撞上了,顾双洋亲自说出了过年邀约。
这……
也太突然了。
明汐面上微微惊讶表示礼貌,脑子转得飞快。顾双洋提到的几位宜城客人,很可能是杨闵文的亲人。她实在想象不出任何道理,她要以什么身份去顾双洋家过节。难不成顾双洋以为她也是宜城人,大家都是老乡,好聊天?
对。
哪样简单,就哪样想。
顾双洋就是这么想的,她和杨闵文也不是年少夫妻结合,她更不是一般的妻子,如果接杨闵文父母一起过节,看作儿媳妇请公婆过节,她只会觉得可笑。
所以,当成是亲人和熟人之间的相聚吧。
杨闵文这几年为了料理这个家,亲生父母那边疏忽了许多。今年上半年,顾双洋忙着处理中国彩电和美国的反倾销案。为了这个案子,梁见铖也几乎在美国帮她疏通关系达半年之久。这是一场中方暂时无法获胜的战争,最终,双洋彩电在中国几个大品牌彩电,因积极应诉获得了单独核定的最低税率,勉强保住了对美出口业务。
这一仗,差不多也是顾双洋在双洋电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了。
即便请了最顶级律师团队,加上儿子的助力,上半年的中美反倾销案件也折腾得顾双洋心力交瘁。
因此,下半年顾双洋开始着手布局自己内退事宜。
她在双洋电器精彩绝伦的人生,无论舍不舍得,终究都会迎来落幕。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落幕了,自然会有人登台高歌。
在这样的心境之下,顾双洋当然希望,登台高歌的人会是自己儿子,出于私心她更希望梁见铖能给自己选上一个贤内助……
非常可惜,这个明小姐虽然也是宜城人,绝不可能成为她的杨小哥。
正因如此,顾双洋对杨闵文也有些愧疚。前阵子她提出过节安排,让小哥把自己父母从宜城接过来,以家人的名义一起过个年。杨闵文肩膀微微一颤,过了好一会,温柔而满足地回过头说:“好啊,老婆。”
人的担子放下了,心态也会跟着改变。不管是今天面对儿子梁见铖,还是眼前的明汐,顾双洋的心情其实还是比较愉悦的。
只是,身为大企业董事长多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和风范早已融入骨髓,即便想要收敛,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实际上,顾双洋当前对待明汐的态度,已远比当年对章敏客气温柔许多。
但让她表现和蔼可亲,是不可能的。
结果,有人下来得那么快,生怕她这个母亲会为难人。原本临走前,顾双洋想轻拍几下明汐的后背,以示亲近,突然被快速从电梯里出来的梁见铖出声制止。
“妈——”
梁见铖三步并作两步,险些失了风度。
顾双洋的手好笑地停在半空中,敏锐如她,一眼就看穿了梁见铖为何下楼,为何急切。
真是有病,这个男人都快三十岁了,还像个毛头小子冲动。他以为自己要对明小姐做什么?还怕她会动手不成?
更有病的是,这个男人还是她生的!
顾双洋转过严肃的脸,眉头微皱,眼神公然嫌弃。
就在这时,一双纤瘦温软的手,最为巧妙地握住了顾双洋停在半空的手。
“顾总,慢走。”明汐开口,语气轻温。
顾双洋回正面庞,对上眼前人的明眸皓齿,送上一句:“夜晚愉快。”
明汐很想保持淡然,然而顾双洋这句“夜晚愉快”,让她脸颊瞬间泛红。她一手握着顾双洋的手,一手还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尴尬藏于心。
然后,梁见铖走上前,大大方方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购物袋,他身姿挺拔,神态自若。
回想刚才自己的焦急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你下来做什么?”顾双洋对明汐客气,对梁见铖却毫不留情,直接质问。
“感谢顾总今日对星海生产线的考察,所以特意下来送送您!”梁见铖已经恢复从容,风度翩翩地说道。
顾双洋瞥了一眼儿子,有人看着玉树临风,其实早心猿意马了。
在美色面前,男人都难以免俗,她儿子也不例外。
没事,人性正常最重要……
顾双洋不再打扰,临走前,再次转头看向明汐,郑重说道:“后天过节见。”
明汐:……
她原本还在思索如何婉拒,没想到顾双洋已替她做了决定。很多事,已经不需要多想,顾双洋能约她过春节,必然对她的个人情况做了背调。
不仅知道她在海港没有亲人,也清楚她今年会留在海港过节。
明汐目送顾双洋走出门厅,直到这道强硬笔挺的背影完全不见,才收回注视。然后,她转过头,怪责地瞪了梁见铖一眼。
好一记水灵灵的羞愤。
梁见铖手上提着明汐在便利店买来的私密物品,莫名想起前面自己听到安全用品,第一反应竟是安全生产,整个人自然流露出难为情的失笑表情,这几年他的脑子被工作填满,都要像个毫无情趣的老干部了。
当下这一秒,他接住明汐这道清润委屈眼光,像一个吻落在他的心上,他一瞬浮想联翩。
他的心,他的眼,他的心神,几乎同一时间被他的明小姐紧紧地攫住了。
然后,目光再也无法正常移开。
梁见铖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轻轻一拉,直接将明汐拽带进了电梯。
动作之快,让明汐险些站立不稳。
然而,梁见铖又及时伸出手臂,稳稳地挡在她身前,将人拥入怀中。
两人相处那么久,明汐还是第一次在梁见铖身上感受到如此惊人的力量感。就算她还记忆深刻,梁见铖曾一口气将她从一楼抱上六楼。
但那种力量感受和现在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只是托举着她,但现在,他仿佛要用这力量将她紧紧束缚,擒拿她。
在力量较劲上,明汐自然不是梁见铖的对手,尤其在今晚,梁见铖的强势似如熊熊烈火,她只会在这烈火里逐渐柔软。
但,柔软不是软弱。
不管梁见铖现在的目光多么惊人,两人的身高差距也让他能轻易将她笼罩,明汐也没有一点退缩,一点害怕,一点示弱。
她此刻感受到的轻盈快乐,狂妄热情,以及廉耻企盼,在她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激发,自我挖掘出来。
她明明身心俱软,她的脑袋却跋扈地昂起来。
梁见铖有他的力量和强硬,她也有自己的滋润和轻盈。
不管她是风情万种,还是不谙风情,都会成为她今晚回应梁见铖的武器。
电梯里,梁见铖喉结滚动,落下的眼神全是难以抑制的渴望,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即便清楚小区电梯内有 24小时安保监控,当电梯门缓缓关上的一刻,梁见铖再也按捺不住心上冲动。他再次轻轻一拽,将明汐往后拉,抵在电梯的扶手;随后,他的吻便气势汹汹咬了下来。
明汐昂扬的头,被梁见铖修长的手指用力抚上,紧紧托住,让她无法躲避。
手背青筋暴起,他的理智早已瓦解,如同淬火的钢刃,斩断了所有克制。
她被迫承接了他的吻。
他的汹涌情感。
他如鲠在喉几乎颤抖的爱意。
如果说他对她这几年的倾注和克制,快变成了一座沉睡火山,今夜这座火山终于彻底爆发了。
当推开顶楼家门,装甲门“砰”的一声关上,梁见铖几乎是一把将明汐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双目相对,明汐歪了下头,将自己潮乎乎的眼睛转向了另一边。
梁见铖又将其板正,他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像是蘸着朱砂的狼毫,沿着她眉反复骨临摹。
爱人已经在眼前,呼之欲出的爱意明晃晃地滋生外冒,梁见铖指节掠过之处,如同晚香玉在子夜炸裂。
然后,梁见铖化身成了一只贪婪而庄重的吸血鬼,深深地埋入明汐脖颈底下,亲密地吮吸着,隐秘而刺激;汗水悄然滑落,梁见铖仿佛闻到了春日槐花的清甜香味儿,那是属于明汐的独特气息,干净而迷人。
造物主设计男人和女人,一定是赋予了性别不同而截然不同的身体机制……
梁见铖现在抱着明汐,双臂滚烫,肌肉紧绷,身体热度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然而,怀中明汐却柔得像一束洁白槐花,她的眼睛还是温凉如一汪清泉地看着他。
这种干净而性感的反差,梁见铖几乎一败涂地。
他不再有序,不再掩饰,唯剩的风度完全掩饰不了他这具雄性|躯体透出来的亢奋和蓬勃。
然而,率先叫停还是梁见铖。
明汐已经洗过澡,他还没有……
梁见铖去洗澡之前,仍十分不舍抚摸着她的脸庞。明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从梁见铖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居然那么波光流转明艳动人。
她和他最初的相互欣赏,才有后面的相互爱慕,相互克制。
以及,现在的相互……放肆。
明汐以前在CC姐那边听到一句话,没有血缘的男女之间只有变成了情人了,以后才有机会变成了亲人。
她和梁见铖会不会变成亲人,明汐不知道。
但她现在对他……
好亲啊!
她的心亲着他,她的目光亲着他,她的唇也亲着他。
明汐突然调皮得不像话,明明知道梁见铖急切又克制,又很想不停地逗弄他。
然后,她学着梁见铖用英文表达直白的话,说出了一句几乎玩笑的英文——
“Let your truth pierce my soul."(让你的真理刺穿我的灵魂。)
梁见铖当然要去洗澡,因为她也无比渴望着他,干干净净地击碎她的虚伪和屏障。
她一样会为他热情而嘉奖地绽放。
快要二十五岁的她,成熟而迷人,她不仅掌控着他的身体,也能自由主宰着自己的身体。
像今晚这样任性而勇敢的操纵感受,还让明汐感到了另一种的无所畏惧,就像很多年前她不顾一切乘坐上宜城开往海港的火车,她完全把握了自己的命运。
这一刻,她同样把握住了自己的身体,她的爱情,她的欲|望。
……
深夜的窗外,不知从何处传来岁尾烟花绽放的声响。
月色里蒸腾起一片白雾,又很快消失在这岁末的深夜。
心脏顺着四肢的脉搏跳动,两人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皮肤相贴,气息交/融,灵魂相触……
最后一瞬,梁见铖身上那些传统、克制,甚至专制自私的男性|观念,在某一刻变成腐朽消失不见,完全成全他心中糜烂渴求。
他万分心甘情愿成为明总的裙下之臣,感激明小姐给予的一切精神馈赠,以及这极致灵魂交融所带来的极限欢愉。
他的明小姐,干净性感、聪明率真,她的一切,甚至那些小小的自私和心思,都让梁见铖在快感之外,还心生出一份纯净的虔诚。
这场灵魂的交融,梁见铖仿佛经历了一场重生。他的骨骼与血肉仿佛重新溶解、重塑。
这一生,他的命运正式交轨上了一个名为明汐的女孩。
……
激情落幕,明汐慵懒地依偎在梁见铖怀里,回顾两人从陌生人变成不太熟悉关系,又从朋友到亲密无间的挚友,到此刻的情人关系。
点点滴滴,桩桩件件,如电影在她脑海中闪过。
想着想着,她打上了哈欠,就算情意未消,人也有点发困了。
然而,还十分意犹未尽的梁见铖,拿着她的手,轻轻含着她的指尖,要跟她说说话。
在这个床上,两人的呼吸都会被炽热情感裹挟,很难说出纯洁之言。
于是,明汐披上梁见铖的宽大的西装外套下了床,同样梁见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一起来到外面喝水。
空旷的客厅沙发,明汐歪倒在梁见铖的怀里,听他说话。
梁见铖的表达欲在今晚似星河倾泻,他不停地说着,从最初如何意外发现明汐是“西门小弟”说起,提到了她写在论坛上的那段文字。
今夜的倾诉对梁见铖而言不是抒发,而是一种生理性震颤,沉默反而会克制他的感情。
然后,在这个意义特别的夜晚,梁见铖一字不差地将明汐那段话念了出来。
“都说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但一定存在着脉络相通的叶片……灵魂相契的我们,即便我们持着不同理想,终有一天会在同一座桥上相遇,那时,我们目光交汇,气息相融……”
明汐原本差点犯困地翻了下眼皮儿,突然听得面红耳赤,她不想在此刻泼凉水,但这段话她真不是为梁见铖而写,而是写给当时论坛上那些和她意气相投的人。
然而,此时梁见铖口中念出,被赋予了一种别样的纸短情长。尤其是在两人彻底成为亲密爱人后。
原本,今晚的明汐已经足够大胆性感地展现自我,但她还是输给了梁见铖。
明汐将手轻轻伸进梁见铖的腰间,尽管摸不到一丝赘肉,仍戳了戳梁见铖结实精瘦的腰身,阻止说:“不要念了……”
“是吧,明汐,你怎么能写出这么让人害羞的话呢!”梁见铖修长的手指同样捋过她的头发,乌黑过分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然后霸道要求:“以后可不许在网上写这些了,我不想其他人看到,这些只属于我。”
这会氛围很好,明汐真不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梁见铖,但梁见铖说出这种话,明汐感觉梁见铖是不是傻掉了……
“梁见铖,你是不是太早出去留学,中文是不是没学好?”她这个电大生,毫不留情奚落梁见铖中文理解能力。
梁见铖摇头,他中文学得很好,他以前还是古典文学社团的爱好者。
正是他中文很好,他能理解出不一样的意味。
唇角蓦地冒出笑意,梁见铖弯下头,又在明汐骄傲抬起的下巴颏儿亲了下。手骨分明的手,又游移到了明汐的锁骨窝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着。
明汐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好到极致,包括今夜她给他的体会一样,好到极致。
“你那段话,我上半年在美国给双洋电器奔走应诉,每当很想你,我就把那段话翻译成了一首英文诗。明汐你要听一听吗?”梁见铖突然征求而期盼地看着她。
明汐真的困极了,抬着眼皮儿快要流泪地瞅着梁见铖。
她是第一次体会性|事,但她也出社会多年,身边又有CC姐和Maggie这样经验丰富的女人,她们跟她说起过不少,不同男人在事后的不同状态。
明汐原本纯净思想,这几年也略懂一些。
但她从没听说过,事后要念英文诗的。
然而在这个静谧长夜,梁见铖醇厚低缓的嗓音吐出一个个带着古典韵味的英文词汇,真的很带感。
很可惜,明汐听得一知半解。
当梁见铖将“洪流无情,我心永恒”翻译成英文意思的“洪流难撼我心,他心系于其上”明汐眼眶一热,终于流下了困乏又感动的眼泪。
梁见铖英俊的面容害羞绅士又极其知足,忍不住,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怀里人的额头:“明汐,我现在的精神感到无比满足。”
整个偌大客厅,亮着一盏光线最柔和朦胧的钓鱼灯,借着这份令人心颤的灯光,梁见铖又捧住了她的脸开始亲她,亲她的发丝,亲她的眼皮儿,亲她流下的眼泪水,还亲她的唇……
梁见铖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昏君不早朝了。
同样,为什么会有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的出现。他这个被老梁称之爱钱的年轻资本家,在今晚这个屋子里,真正体会到男女情爱对人格灵魂冲击。
前面他抵达最高点那一刻,明汐问他什么感觉,他用英文回答了她——Delayed delight, heavenly height.
延迟满足,如上天堂。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梁见铖觉得太过俗气。
他可以用更美好一句话表达今夜一切,那就是——
【春夜一息,千金沉落。】
【明汐,你或许是那个家里不被珍爱的女儿,却是我梁见铖永远放在心尖上的千金大小姐。】
凌晨四点,明汐终于躺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梁见铖最后一个吻落在明汐的面庞,心里默默念出一句:晚安,他的大小姐。
次日,明汐自然睡过了头。
今天是今年上班的最后一天,即便困意浓重,明汐也努力撑开眼皮,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准备去上班。好在她昨晚想法周到,提前买好了三明治。
明汐起床时,发现梁见铖人在露台,披着睡袍握着手机打电话。这个时间点的电话,大概率是跨时差的业务电话。
她和梁见铖从事着同一行业,对此十分理解。
所以,昨晚的梁老板不仅给自己手机关了机,把她的手机也关机了?!
明汐一边洗漱,一边开机。
很快,未接电话和消息密密匝匝地冒了出来。她有选择性地看了看,突然,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
明汐微微眯起眼睛,打开这条短信,童年时期的创伤后遗症瞬间作祟,光看到这条短信,就感到了一种被挑衅的刺激感受。
这条短信是这样的——“亲爱的妹妹,听说你现在过得不错,姐姐我听了很开心。”
明汐紧握着手机,沉默片刻,将手机稳妥地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她不止现在过得好,以后还会更好。
明汐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沉默的脸,没有打开热水,直接用冷水洗脸。大冬天的,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她瞬间清醒过来。
然后,梁见铖结束通话,走进洗手间找她。他看到她用冷水洗脸,眉头轻拧:“……是我吵到你了吗?”
梁见铖以为是自己在外面接听电话的声音吵醒了明汐,即便他已经刻意走到卧室外面。
明汐摇头,尽量扬起精神力十足的笑脸:“我要赶着去上班,今年最后一天,我不想马虎。”
梁见铖略带歉意地说:“sorry……我为我昨晚的行为向你道歉。”
明汐一时没明白梁见铖为何道歉,稍作思索,她抿了抿下唇,微微仰起头,拿出清晨独有的纯净热情,她轻轻踮起脚尖,也在梁见铖下巴颏儿上落下一个吻。
“梁先生,你昨晚表现得很棒,不需要道歉。”毫无经验的梁见铖,也让她的初次体验十分愉悦。
经过昨夜,她对男女之事不仅没有抵触,还期待着下一次。
明汐走出洗手间和卧室,一边接听客户电话,一边吃着手中的三明治。随后,她给助理歆雨拨通电话,让歆雨上班时顺道来接她。
“我在天禧一号的南门等你。”
昨晚上门,是明汐的主动安排,清早的离开,明汐一样俨然有序。
没有过度沉浸柔情里不可自拔,也没有对梁见铖的魅力帅气依依不舍。她不能因为昨夜的美好,让她忘记了她还有自己的小宇宙需要守护。
梁见铖说,延迟满足,如上天堂。
她的感情可以凌驾于天堂之上,每天工作和事业,必须脚踏于地才行。
“再会……梁总!”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明汐干干净净地回身告别,穿着昨晚的运动服,清爽而条顺得如同女大学生。
不等梁见铖反应,她朝梁见铖轻轻勾了一唇。
便直接迈步离开,潇洒利落地地离开了这个昨夜犹如让她上天堂的地方。
第87章 087 “明汐,你有对手了。”……
明汐刚踏出梁见铖家门, 还没等她迈出几步,身后传来同频脚步声,回头一看, 是梁见铖追了出来。
电梯间里, 明汐穿戴整齐,昂了昂头, 俨然是职场佳人的气势。
然后, 她劈面看到了梁见铖手上拿着的鞋,脑袋下意识一低,惊觉自己居然忘了换鞋,她现在脚上还趿拉着梁见铖家中的居家拖鞋……
顿时心情和造型一样,一蹶不振了。
有人这般随性出门,连细节都顾不上了,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心系工作?
梁见铖英挺利落地站着明汐面前,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抓着她的女士鞋,然后一步一步,面容带些许无奈, 走到她跟前。
随后, 他拿着鞋蹲了下去。
原本, 明汐出门时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简直到了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程度,此时她看着梁见铖蹲下去的身子, 她的“自我”瞬间崩塌,直接萎靡地贴在了地板上。
“明总,请换鞋。”梁见铖语气从容,微微抬起脸, 即便努力掩饰,眼底还是闪现了明显的促狭之色。
明汐:……
昨天她嘲笑梁见铖像个傻子,现在她变成傻子了。
毕竟出了门,明汐除了脚以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干练得体。再看梁见铖,下身睡裤,上身套着昨晚临时穿的圆领短衫,还未洗漱,头发稍显凌乱,然而整个人却散发着大清早别样的魅力。
比起衣冠楚楚的上班模样,早上的梁见铖多了几分疏放之气。
梁见铖个子很高,蹲下身后,他的肩膀刚好可以给她在换鞋时当作扶手。明汐以最快的速度换好鞋,声音压了压,轻轻道谢一声。
梁见铖潇洒起身,目光温柔地扫过她,认真询问:“真的不需要……我送吗?”有意的停顿,透出了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谢,真的不需要,她能自己安排妥当。
梁见铖点了点头,好。
明汐回应梁见铖一眼,要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她走得那么快,绝不是睡了他之后又有意保持距离。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梁总难道不需要去公司现身一下吗?
他和她房子买得相近,公司却不同方向,通勤路线完全不同。
电梯门开了,明汐踏步进去。当电梯门徐徐合上,她面朝梁见铖笑容惬意。不管是昨晚还是现在,她的感受都是愉悦的。
但是,她不能因为这一夜愉快,把自己困在他的豪宅里。今年明宙的发展势头很好,她更需要以昂扬饱满的状态为这一年收个漂亮的尾。
天禧一号南门,明汐搭上了歆雨的车,前往明宙所在的捷慕写字楼。
一路,歆雨通过后视镜,时不时偷偷看她几眼。
明汐闭上眼心如明镜,知道歆雨好奇什么。有些事或许可以瞒住外界的人,唯独瞒不住助理。
“我昨天和梁总在一起。”明汐主动开口说,就这么简单交代了一句,继续趁着歆雨开车的这段上班路,脑袋靠在后座,轻轻闭上眼,争分夺秒地给自己补觉。
歆雨听了后座明汐这话,一边开车,一边咧开嘴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真是今年上班最后,她听到的最劲爆最带感的消息了。跟在明汐身边这几年,歆雨一直知道星海梁总和自家明总的好友关系。作为助理,她对自己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面对梁总这样优秀的追求者,明总几乎真做到以朋友身份相待。
不过,在歆雨这个外人看来,明总对梁总是一种理性主导的拘礼,梁总对明总简直是近乎受戒般的压抑。这样的感情,从最初压抑隐忍,到昨夜爆发冲动,实在是太有故事、太带感了!
如果说,歆雨当前感慨,除了像追 cp成功获得的情感上的满足,还有一种对自己事业的安定幻想。她相信明总对事业的用心和执着,但她们这样的私营公司,如果能确定有强大的后台支撑,自然会更安心一些。
咳……
明宙发展了三年,在行业里算是一家势头迅猛的外贸新公司。但若要进一步发展,无疑需要引入外部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也是所有公司从小到大发展的必经之路。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不少选择。要么走银行贷款,要么进行股份融资,要么……
若明宙可以跟星海实现战略联姻,不管对明总还是她们这些员工,都是最为完美的选择。
就在歆雨“规划”了一切,明汐微微偏了下头,冒出一句特意的叮嘱:“歆雨,我和梁总关系暂时没有公开,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啊!
歆雨脑子动了动,既然明总醒了,壮着胆子,将心底疑惑问出来:“明总,你和梁总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明汐不想卖关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情人关系”这四个字,后鼻音一缩,就说成了“亲人关系”。
一句亲人关系,歆雨震惊得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昨天那一晚,明总和梁总原来不是在谈情说爱,而是在结拜啊!结拜成异性兄妹了?
歆雨百感交集,明汐坐在后座托着脑袋,唇角一乐。
……
一直以来,明汐的睡眠大多情况下都很好,每天只要保证五个小时充足睡眠,其中四个小时都是深度睡眠。这样身体机制,的确让她工作上的战斗力比一般人强一些。
结束今年,CC姐要正式开始请产假了,趁着年底最后一天,来明汐办公室提交产假申请单。
明汐握着笔签字的时候,微微揉了下眉心,这一细微动作,已经被 CC姐捕捉到:“明总昨晚没睡好吗?”
除了揉眉心,向来精神饱满的明总,今早出现公司的时候,眼尖的吴婧婧就发现了,明汐薄薄的眼皮底下清晰可见一圈淡淡的鸦青。
明汐很少疲倦,今天例外。因此稍微流露出一点倦怠之意,给旁人的感受就会十分明显。
面对CC姐的关心,明汐找了一个有意思的理由说:“对,昨晚没怎么好好休息,学英语学晚了。”
明汐爱学习,是明宙每个员工都知道的事。作为一个外贸业务出身的老板需要进修英文,也没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几年业务做下来,明汐的英文已经非常出色,尤其口语,流利地道。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总的商务英语已经这么好了,还这么拼命学习。”CC姐一边自我叹气,一边感慨奉承。
明汐听了,笑意盈盈,面颊扬起愉快笑容。她打开了办公桌上放着的加湿器,很快源不断地溢出柑橘香气,让人心旷神怡。面对CC姐半信半疑的模样,明汐摊了下手,特意解释:“昨晚学的不是商务英语,是古典英语诗。”
吴婧婧夸张地噢了噢,心里多少能猜到一点缘由。她拿上明汐亲手签好的请假条,即便挺着个大肚子,行动略显不便,依旧摇曳生姿地走出了办公室。
吴婧婧去年结婚结得十分突然,老公比她小了将近十岁,丈夫的年龄和明汐差不多,是一个极其普通的纺织检验技术员。两人的结合,堪比神奇,但从吴婧婧的状态来看,向来挑剔的她,能选择踏入婚姻,还毅然高龄怀孕,可以看得出是铁了心要和小丈夫携手走下去。
当初吴婧婧第一次来明宙,就是她丈夫送她来。明汐对吴婧婧丈夫的第一印象就是,腼腆文气,站在吴婧婧面前,像一个被强行拉出来社交的自家弟弟。
然而,自从怀孕每次到午饭时间,原本最爱秀自己身材的 CC姐,习以为常端出满满当当的自带饭盒,一脸甜蜜。
今天最后一天的班,吴婧婧又在办公室靠着茶水机,倾诉起自己体重烦恼:“我原本整个孕期体重增长控制在二十五斤以内,昨天我鼓起勇气上称一量,好家伙,都快四十斤了,我现在都 130斤了!我这辈子都无法想象,我会胖到 130斤!”
“你那不是胖,是水肿……”
“对对,我怀孕的时候胖了五十斤呢,四十斤不算夸张!”
公司里女人多,工作之余,生育和婚姻话题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明汐完全不感兴趣也插不上话的话题。然而,当吴婧婧一扯出这个话题,几个生育过的女人都打开了话匣子,讲述自己孕期增长的体重,以及怀孕给身体带来的损害。
长胖,在某些伤害里,已经算是杀伤力最小的了。
明汐出来喝水之际,听到萍萍姐说出自己怀孕漏尿的尴尬事,一口水含在喉咙,许久才滚了下去。
“孩子还是早点生,损害少点。”萍萍姐叹气说。
明汐在心里摇头,她插不上这个话题,比起身体损害,早点生损害就不是身体,而是事业了!
幸好她对小孩一点都不感兴趣!
“明汐儿。”公司财务招呼她过去签字,一个比明汐大两轮,从银行体系出来的会计员田姐。
在她这个公司,明汐最放心CC姐,然而最尊敬的是田姐。像她这样的小老板对员工的尊敬,除了客气之外,更多是一种不能得罪的心思。明汐尊敬田姐,田姐也是公司里,唯一不叫她明总,称呼她名字的人。
明汐处理好田姐给她的签单,见田姐笑眯眯打量她,忍不住问:“怎了?”
田姐问出来:“咱们明总有没有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一个女人,不管多优秀多漂亮,赚了多少钱,都不可避免地会被问到终身大事这个话题。明汐笑了笑,故作得意,臭屁地说:“追求者太多,实在不好选择。”
“那介意我给明总再介绍一个追求者吗?”田姐慈眉善目地问。
明汐立马摇头,大大方方地拒绝:“谢谢田姐好意,我心有所属了。”
明汐这么一说,她们都明白,心有所属的那个人是谁了。
珠玉在侧,其他男人的确如同木椟呢。
今天大家完全没了上班的心思,一年工作也都告一段落了。明汐决定等会开个会,提早几个小时放假了,也算是犒劳大家这一年的辛苦。她这个小老板从业务员出身,现在成为了一间小公司管理人,很多时候,明汐也发现自己确实存在不少问题。
昨天张侠对她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如果可以,她希望明宙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稳定的发展模式,人员简单,业务量大,没有太大的资金压力,年利润稳稳保持在百万级别。然而,她心里也清楚,她若将行业风口带来的超额红利,当作明宙以后的常态,就太没有忧患意识了,甚至还有点天真狂妄。
市场无垠,然而大量的订单一直集中头部公司,虹吸效应明显。
很遗憾,尽管这几年明宙发展态势良好,海鸥作为最早涉足外贸领域的头部公司,仍是稳坐行业老大哥交椅。
在这样环境下,明宙作为一家小公司,能吃到的订单份额只会越来越少。
她对此不可能毫无察觉,一样要有着未雨绸缪的打算。
会议结束,员工们领了过节礼物,便各回各家。由于 CC姐上完今天的班就要请长假,会议一结束不舍提议大家一起合照留念。
整个公司加上明汐一共十个人,负责给大家拍照的是公司里唯一的男性肖天。
“棉花糖甜不甜?甜——!”肖天特别会哄公司里的姐姐们开心,这会他弯腰倾头,咧嘴笑着说出互动话语。结果遭到了嫌弃,大家都觉得“棉花糖甜不甜”这话又土气又没气势。
肖天又绞尽脑汁想出一句:“玲儿响叮当,姐姐们一起发个光!”
这句勉强过关吧!
然后,事业心爆棚的助理歆雨,对肖天这种黏腻的口号嫌弃不已,想出一句。当这句话被念出来,不得不说,助理果然最懂老板的心思的人。
“巅峰明宙,此刻同框!”
多年之后,歆雨翻出这张年底合照,将其精心整理,成为日后明宙公司文化墙上一道成长印记。
公司员工都提前下班了,明汐也没必要留着了。
想到昨天 Maggie约她喝下午茶,被她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明汐毫不尴尬地拿出手机给 Maggie发去消息:“我现在有空了。”
骄傲的Maggie直接回了一个字:滚。
那就算了吧。
半分钟后,Maggie发来了见面地点,位置选在两人上班地点的中间,这个地方,离明汐昔日工作过的中金大厦很近。
就在对面。
明汐今天没开车,打车前往。
在 Maggie到来之前,她给自己点了一杯茶,她从不浪费时间等人,拿出自带无线网络的上网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查看国际资讯。
十分钟后,Maggie拿着一叠资料出现,她一屁股坐在对面,招呼服务员给她打包一杯咖啡带走,随后直奔主题,开头就是一句:“明汐,你有对手了。”
明汐轻愣了一下,抬起头,对着 Maggie自信一笑:“我的对手不是一直都很多吗?”
Maggie摇了摇头,故意卖关子,挑眉说:“但不是一般的对手噢。”
“是谁……”明汐心里仿佛有了预感。
然后,Maggie就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明玥。
“我没调查过你和她的关系,不过我们单位都清楚你们的关系,肯定是有人刻意传播出去的。就在前面海鸥外贸亲自过来报关的人是谁吗?就是明玥,现在是海鸥副总。明汐……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明汐从容听着,眉头拧了下,又自然松开。
Maggie拿起手机,打开几条短信递过来:“这是这段时间,她一直给我发的消息,你感受一下。这般持之以恒的劲头,这种善于拓展行业人脉的做事风格,我只能感叹一句,你们两人还真是亲姐妹!”
Maggie时间紧张,说完这些就要走了。
明汐双手肘撑在桌面上,掌根相抵,纤细白净的手指相互交叉收拢。今天早上收到明玥短信,她心里就很清楚,她和明玥的姐妹关系,很快会在整个行业传开。这倒没什么,谁还没几个糟心亲戚呢。
但是——
明汐眼瞳乌黑发亮,秀气的眼睫轻轻抬起,唇角微微收敛下压,直白地看向 Maggie,第一次在这个狐朋狗友般的女性朋友面前袒露心迹。
“我和她的关系,比起当合作伙伴,倒更适合当竞争对手。”
Maggie惊讶地皱眉:“天哪,你们不是亲姐妹吗?”
明汐眨了下眼,微笑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和她都不想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很可惜,一个品行不端的男人,用他犯下的错,把我们牵扯在了一起。”
明汐把话说到这份上,Maggie点头明白了。这种事,别说出身普通的明汐会遇到,在她所处的圈子里,同样屡见不鲜。
“好的,我明白了,明总。”当服务员把一杯打包好的拿铁送过来,Maggie拿在手上,明确地给出了态度,“不管怎样,我先认识的是你。只要明总不辜负我,我绝对不会脚踏两只船。”
Maggie撂下这句话。
明汐笑容魅惑,故作感动地说:“Maggie,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
切!Maggie甩了甩新染的栗色秀发,最后临走时,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头发,提醒说:“明总,工作再忙,也别忘了打理一下美貌。大过年的,不烫发不染发的美女,我就只见过你一个。”
哎!明汐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额头……她还真忘了这茬。以往每次过年,彩妮在她身边,再忙都会拉着她一起去弄头发。今年她哪有这份闲情逸致。
不对,她的闲情逸致用在了别处了……
对此,明汐的解释也落在了梁见铖头上:“不是我不想染,是梁见铖的审美比较传统。市场竞争激烈,我压力很大,自然要迎合一下他的眼光。”
说不定哪天,她真需要星海给明宙注入发展能量。
Maggie送了明汐一个大白眼,嫌弃走人了。
明汐继续浏览邮件,Maggie离开不久,Q上“笑而不言”给她发来消息:“明总结束年尾工作了吗?要是方便,晚上想请明总吃个饭。”
晚上一起吃饭当然没问题。
明汐回复:“我刚好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梁见铖:“要上来坐坐吗?”
一杯咖啡喝完,明汐从咖啡屋出来,她提着一个牛皮手提包,穿过马路,来到了中金大厦。
自从离开海鸥,她鲜少来中金。
从中金的旋转大门进来,明汐自觉来到登记处,握笔在登记处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拜访公司——星海外贸。
她全程云淡风轻,当按下电梯按钮之时,心跳无端加快了。
五分钟后,明汐坐在梁见铖的总经理办公室沙发,等着梁见铖处理最后的工作,为了不打扰梁见铖,她将自己略显心烦意乱的脸转向外面的落地窗。
这三年,海港城市不断向外拓展,变化最小,反而是从中金大楼望出去的这片风景。
“明总有心事?”一道关心又夹着试探的声音从耳边掠过,正是伏案办公的梁见铖发出的。
明汐轻轻歪过头,目光落下,发现梁见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是一边签字,一边向她发问。
明汐准备把事说出来。
梁见铖先放下笔,身子微微向后靠,样子帅气十足地注视着她。
“今早我在电梯里,碰到了另一位明总。”梁见铖主动开口,声音醇厚成熟,态度敞亮说出了一个会让明汐不太愉快,又不得不说的事。
原来如此啊……明汐蓦地扯了下嘴。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梁见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
明汐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知道她?”
梁见铖嗯了一声,简单解释:“是她主动跟我打了招呼,算自报家门吧。”说到这儿,他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张名片,放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明汐走上前,拿起名片扫了一眼。
“噢。”
半晌,明汐敷衍又冷漠地应了一声,她把名片重新放回梁见铖的办公桌。
梁见铖拿起那张名片,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将不屑一顾表现得淋漓尽致。
星海的年尾工作也完成了,梁见铖起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一只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牵起明汐,准备好好享受几天的春节假期。
两人一同站在电梯前等待。
“明小姐,今晚想吃什么,只要你想吃的,我都尽量满足。”梁见铖微微凑过头,目光愉悦地说。
明汐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想吃什么。以前在宜城饿肚子,觉得什么都好吃。这几年吃了不少高档餐厅,米其林餐厅都光顾了不下十几家,对美食的渴望似乎渐渐淡了。吃什么固然重要,心情才是关键。
电梯门开了,梁见铖有意低下头,偏头看了眼身旁很快放松下来的明小姐,心情跟着大好。他慢悠悠地带着明汐走进电梯,在这狭小电梯间里,梁见铖眼神一直胶在明汐面庞。
公司的电梯没办法像自家电梯,不然他又想将她拥入怀了。
“要是实在想不出吃什么,我这边倒有个安排。”梁见铖突然开口。
明汐转过头:“什么安排?”
梁见铖不怀好意又很不好意思地说:“还请明总赏脸,去见见杨小哥的亲人。”
明汐轻呼一声:“不是明天吗?”
梁见铖叹了口气,解释:“今天他们刚到,年夜饭安排在明天。不过我提前接到顾总电话,她希望我过去一趟。”
明汐:“那你还等我一起吃饭!”
梁见铖理直气壮:“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在我妈和你之间,我当然选择你。”
有人是会做选择的,但……
明汐:“我……”
梁见铖已用安抚语调说出自己的想法:“明汐,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不管今天还是明天去我妈那儿吃饭,你都别把这当成儿媳妇见婆婆。要是你觉得有压力,就当是一场人脉饭局。”
明汐目光稍作停顿,想要为自己辩解。
“没关系,我已是你的人脉,我母亲也可以成为你的人脉。”梁见铖愉快至极地说。
明汐盯着梁见铖说出这般云淡风轻的话,牙齿轻轻咬住嘴唇:“梁总大气。”
梁见铖只是微笑,以一个清淡笑容掩饰情绪,没有多说,他坚定地站在明汐身后。
此刻电梯里,明汐谈不上心神不宁,确实冒出一个念头:等会儿电梯下到一层,多年未见的明玥会不会就站在电梯门外?
很好,电梯顺利抵达地下停车场。
梁见铖放在裤兜里的手,终于拿出来,直接朝她伸过去——现在可以牵一下手吗?
明汐自然而然地将手放了上去。
然后,梁见铖顺着她的手,直接拥住她。又不是小学生拉什么手。
帅气非凡,迈着嚣张的大长腿,梁见铖一路半拥着明汐气宇轩昂地往前走去,中间时不时倾下头,想要贴一贴怀里人,怎么都控制不住,一种纯粹生理强烈喜欢支配了他的一切行为。
一起来到车位,站在黑色轿车面前,梁见铖自动开了锁。
正准备上车,视线前方一辆美系亮着车灯照了过来,似乎很想吸引注意力,随即走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和一位熟人老板。
有时候,不怕偶然相遇,就怕正面碰上。
明汐眼神略微发直,瞬间确定,下车的女人就是明玥……
另一个熟人老板自不用多介绍,贺老板。
就在这时,梁见铖亲自为他的大小姐打开车门,刚刚前面的几秒里,他同样看到了贺远和他的再婚妻子,却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对梁见铖的骄傲和情感而言,这两个都没有为眼前人开车门这事儿重要。
“上车。”梁见铖给了明汐一个洞明深意的眼神。
噢。明汐不带任何情绪,收回对明玥的注视,转身上了车。
梁见铖绅士地关上车门,再自己上车,然后他发动车子。
线条修长车子流畅驶出公司车位,路过贺远和他的再婚妻子身旁,毫无停留,在两人身侧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径直朝着地库出口驶去。
车子一路向北,缓缓从江汇区拥挤的车流中驶上高架,然后朝着顾双洋和杨闵文所住的徐嘉区平稳开去。
第88章 088 原来今晚的她才是工具人啊。……
在装模作样这事上, 没有人是梁见铖对手。
若说明汐一眼认出了明玥,刚下车的明玥并没能完全认出,刚刚那个站在醒目男子身旁的漂亮女孩竟是明汐。
然而, 当那辆高级黑色轿车从明玥和贺远身边疾驰而过, 贺远站在她身旁,冷冷开口:“你那妹妹可真没礼貌, 见了你这个姐姐, 都能装作看不见。”
明玥这才恍然大悟,立即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一记注视目光如此特别。
确实没礼貌呢,她是没认出来,而有人却是认出来了,故意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不打。
一声轻飘飘的“哦”从明玥嘴里扯出来,目光追随着消失的车尾,嘲讽的笑意直截了当的浮现颧骨上方,凝滞片刻,说出来的话比牙齿锋利:“能有什么办法,一个小三生的野种。”
贺远戴着眼镜, 淡淡的镜片同样折射出讥讽的光芒:“要不是你告诉我, 我都差点被她给骗了。不得不说, 你这个妹妹在对付男人这方面,还真有点手段。”
是吗?明玥夸张地短促“哇”了一声,故作好奇问:“她真有那么厉害?”
贺远瞥了明玥一眼, 讲出一件不可置信的事:“你不也认识了星海老板梁见铖,这个人眼高于顶,表面上看着绅士,性情又傲又硬, 这样一个人,追了你妹妹好多年呢。”
是吗?
“明汐在吊男人方面,确实厉害。”贺远又补充一句说。
明玥又是一声夸张而短促的“噢”,随后像是吃醋般,甩给贺远一句扎心的话:“没办法,她确实长得漂亮,你们男人不就喜欢她那种类型的么?”
或许吧……贺远伸手拍了拍明玥浑圆的臀部,再顺势往上移至腰间,边走边说情话:“各花入各眼吧,在我这里,明汐完全没你漂亮。长相没你好看,学历也没你高,手段也是比不上你。明玥,谁能想到,我和你们家会有这么深的缘分。你妹给我打过工,你呢,现在是我的……”
贺远侧过头,伴着一抹调笑从唇边滑落,一句荤话赤|裸|裸地钻进明玥耳中。
越是不行的男人,越是满嘴荤话。
明玥又是习惯性地短促而夸张地“嗷”了一声,面上笑容仅仅维持了一秒,嘴角上扬,眼皮却冷漠朝下,试图遮掩和逃避这恶心的油腻感。
恶心之后,转换成可悲带来的愤怒感。
凭什么有人能过得那么好,不仅出落得如此漂亮,还活得这般趾高气扬……这简直是对她嫁给贺远这个老男人最大的讽刺。
明玥是一个大美人,她今年三十了,过于努力和算计的生活,让她整个气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点,同样在算计之下她匆匆嫁给了贺远这个男人,虽然她也没有很年轻了,但在贺远面前,她还是非常有年轻的本钱。明玥自认为她的美貌和年轻是吸引贺远最大本钱,然而事实可能不止这样。
美色确实会让老男人短暂回春,贺远对明玥的感觉还要复杂一点。明玥这张脸不能说让他特别喜欢,却有着充满杀伤力的美感。尤其面部轮廓还有一点明汐影子,这让贺远莫名地兴奋不已。
他为什么会娶明玥?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不用借助药物,就能重振雄风的女人。这种久旱逢露的感觉,一旦男人体验过,就如同嗑了药一般,难以抗拒。
昨天,在灯光朦胧的床上,明玥发出刺激而性感的叫声,贺远感觉自己体内多巴胺浓度飙升至人生峰值,如同潮汐上涨,所有的不甘和愤恨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从内到外获得一种扬眉吐气的强烈快感。
他在明汐那儿所遭受的尊严践踏,在明玥这里,百倍地找了回来。尤其是得知明汐不过是小三的女儿之后。
“你爸妈还在美国,对吧?”贺远问明玥。
“对呀……他们在美国做生意呢。”明玥偏过脑袋,对着贺远刻意一笑。
“明玥,我想给你办一场婚礼,不想委屈了你。什么时候能让岳父岳母回来见见呢?”贺远再次提及婚礼的事。
呵,有人无非是想知道她爸妈是不是正经生意人,顺便在她妹妹面前显摆显摆。明玥心里顿时一清二楚,她能钓到贺远这个男人,一方面是她聪明,深知贺远这种虚荣的男人在意什么,只需满足他的面子就行;另一方面,她降低了对男人的标准,虚与委蛇,只为谋得一份富贵。
结果贺远还真是天真,要是她父母有钱有势,她能看上他?图他年纪大,图他在床上只有五分钟,图他在美国的儿子只比她小七岁?
没错,明玥是通过贺远在美国的儿子认识贺远的。跟着贺远回国后,两人相识不过三个月,上个月领了证。
她嫁给一个老男人,牺牲很多,当然也要捞到好处,海鸥副总的职位就是她索要的条件之一。
上周她听贺远说过,明汐在海鸥最终都没捞到外贸经理的职务。男人的话,随便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比如贺远千方百计强调的一件事,讲述明汐如何勾引过他。
简直无耻至极,要是明汐真勾引过他,还会当不上外贸经理?贺远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要是不仔细琢磨他那充满前后矛盾的逻辑,只能被他洗脑。结果就这么个人,还想来试探她的虚实,真是笑死人了。
面对自信满满贺远,明玥露出一副极为为难的表情,她真诚眨眼说:“谢谢亲爱的,一切都听你的。不过我爸妈现在在国外生意很忙,很多事都得提前安排。你要是确定好了,就告诉我。”
“但是——我有个要求,不许请明汐。一个小三的女儿,凭什么来参加我的婚礼。”明玥红唇一撇,眼底满是傲慢嚣张之色。
贺远将自己的身体凑近明玥,握着自家“娇妻”的柔软双手,语重心长教育起来:“你呀!别这么小心眼。你那妹妹要是真能嫁给梁见铖,你还是得早点跟她和好,可别得罪了她。”
明玥对贺远这话琢磨了一下,心里也做出了一点判断,她玩笑说:“看来我的贺总还是有点怕那位梁公子啊。”
贺远脸色一沉,强调一句:“我怕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个妈。”
……
明汐也是没想到,今天会如此突然,直接登门拜访梁见铖的母亲了。而且,除了他母亲顾双洋,还有杨闵文以及杨闵文父母。
车子从中金地下车库驶上来,梁见铖对她说:“当你在为一件事烦恼,要是冒出个新烦恼,旧烦恼也就顾不上了。”
明汐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咽下想说的话。
“梁见铖,我没准备登门礼物!”明汐突然想到这茬,猝不及防说。
这个问题,简直不是问题。
梁见铖颇有预见性开口:“我车后备箱里全是礼品,等会儿你随便拿两样就好。”
明汐:“……”
“梁见铖,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趁我没防备……”明汐将事情前后联系起来,问出自己的揣测。
梁见铖坦率极了:“对。”
今天他约明汐吃饭是真,想把明汐拐到母亲那儿去也是真。他对她的诸多心思,可以说是男人的心机,也能说是用心良苦。
两人关系,他一天天等到现在。这三年,他追逐事业,取得一些成就,也看着明汐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小宇宙,相互凝望也相互克制,现在终于有了变化,他比她更想要名正言顺。
然而,如果这份名正言顺对明总是一份枷锁和压力,他也不想逃避处理,他要徐徐图之。
“你——”明汐吐出一个音,听不出是生气还是怪责,只是一句话刚开了个头,戛然而止了。
梁见铖一边开车,一边陈述心意。他其实遗传了母亲强势的性格,但他不想在明汐面前展现出这一面。于是,梁见铖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可怜口吻说话:“明总,你对任何朋友都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同情一下我这个知己朋友。我今天这么做,是因为有些事,我实在难以开口。”
“你……难以启齿什么?”明汐觉得有些好笑。更好笑是梁见铖用了同情,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同情啊。
梁见铖说出了自己需要被同情的地方:“我的家庭情况你很清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尽快融入我家。在这方面,我对你不会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我自己都很难完全融入进去,尤其是我母亲那边。我今天其实……希望你能帮帮我。”
明汐轻轻“啊”了一声,面露不可思议的琢磨之色。
然后,梁见铖更为真诚地说出自己的难言之隐:“我母亲难得给我打电话,我猜,她今天可能也觉得不自在。”
“顾总,不自在什么……”明汐声音有些发懵。
她能想到原因,但觉得不太可能。
是的,梁见铖也觉得不太可能。像顾双洋那样强大自我的人,怎么会不自在呢?但今天中午,他确实接到了母亲电话,希望他晚上能去她那儿,帮忙招待一下宜城来的客人。
梁见铖微微摇了摇头,面对明汐,试图用一种想体面表达却很难体面陈述的方式说道:“杨闵文的父母,比我家顾总,还小两岁。”
“嗯……”
明汐尽量平静而礼貌应了一声。这个事情,其实德子之前跟她提过。她此刻心里的惊讶,不是源于顾双洋和杨闵文年龄上的悬殊,而是梁见铖讲述此事的感觉。梁见铖所惊讶的,同样不是年龄差距,而是背后在逻辑和思维层面存在的差异。
梁见铖进一步说出了心中疑惑:“他们结婚太早了,十七岁就生下了杨闵文,真是……”
说到这,梁见铖满脸不可思议,脑海冒出一个有些滑稽的设想,再次感慨自己的震惊,“要是我十七岁就能有孩子,明汐,我的孩子估计都能追求你了。”
梁见铖的冷幽默,突然超常发挥到了极致。
“什么?”明汐一边拉下梁见铖副驾驶座的化妆镜,临时给自己补口红,一边听到梁见铖这番无厘头话,她轻轻抿了抿下唇,笑道:“梁总,你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我对乳臭未干的小男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明总喜欢什么样的?”梁见铖听到明汐这么说,心情突然愉快得要命。
她喜欢什么,有人不是明知故问吗?
明汐晃过脑袋,回答之前,灵动地抛去一个媚眼。刚刚涂上口红的她,和完全素颜相比,一下子变得明艳生动。
明汐的长相五官带着点小白花的清纯味道,性格却利落大胆,这种矛盾特质在她身上奇妙融合,使得她整个人极具可塑性。就像此刻,她涂上深红色口红,就像一朵强势生长的小白花,又美又艳。
“我喜欢什么样的?我喜欢奋发图强身无短处……还年轻性感daddy呀!”明汐眸光闪烁,可爱又直白地看向梁见铖,直言不讳地对他表达赞美。
梁见铖低低地“嚯”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用英文回应道:“Thanks. I feel very proud.”(谢谢,我感到很骄傲。)
明汐嘴角弯弯,目光含笑,微微瞥了梁见铖一眼。
梁见铖最受不了明汐这样的眼神,无奈提醒:“明总,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请不要对梁总做出任何挑逗信号。”
“我哪有。”明汐又用同样勾人的眼神望了过去。
梁见铖迅速回视一眼,解释权在他这里:“言语和眼神的挑逗都算。”
明汐:……
她冤!
梁见铖唇角微微上扬,他刚才说自己很骄傲,骄傲的当然不是明汐说的那句玩笑话,而是骄傲那个曾经在宜城低眉顺眼的女孩,现在笑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锋芒。
他真的无比骄傲,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她。
……
五点半,梁见铖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徐嘉区这座有名的法式庄园,稳稳地停在了一栋紧邻河岸别墅后院停车位。
明天就是除夕,冬日的天色早早暗沉下来,夜幕仿佛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夹带冷空气。
别墅四周全是高大梧桐和修剪得整齐的灌木,尤其最外围的树木常年郁郁葱葱,将每栋间隔较远的别墅隔开,营造了极其静谧的距离感。
明汐跟着梁见铖下了车,一下车,明显感觉到夜里突然降温带来的丝丝寒意。
然而,别墅前面门厅亮着的暖黄色照灯,却给这个庄严房子添加了慰藉人心的温暖,如同别墅落地窗透出来的光亮,有一种厚重而亲切的感觉。
奇怪的很,顾双洋的住处,也有着人间烟火的味。
梁见铖见明汐穿得单薄,下车后,他先从车上拿出一条围巾,细心地为她围上。接着,他打开后备箱,随意拎出两样礼品。
然后,他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着他的明总,走上两侧点缀着零星景观灯的小径,一级级踏上台阶。
梁见铖按响了门铃。
明汐歪过头,发现别墅旁边有个喷泉,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长时间待在暖气充足的公司,她居然没察觉今天气温竟降到了零下。以前在宜城,每到入冬,她对寒冷的感受格外深刻,甚至对寒冷有一种紧张防御机制。
从门铃按响到门打开的短短几秒,明汐拢了拢梁见铖为她围上的厚实羊绒围巾,不经意间,她接到梁见铖投来揶揄目光——就在她毫无防备之时,梁见铖在她脑袋落下一个吻。
下一秒——门开了。
大片温暖光亮迎面扑来,砸在明汐和梁见铖身上。连带屋内的暖气,直接拂上了明汐的面庞,熏得明汐眼睛微微发直。
开门的是杨闵文,整个人英挺而温文尔雅。
迎面相对,杨闵文看起来温暖而期待许久,屋里隐隐传来电视的声响,杨闵文满脸笑意地开口:“快进来吧,明天大幅度降温,傍晚已经很冷了。”
梁见铖把手上的礼品交给杨闵文。
杨闵文早已习惯了梁见铖的客气和周到,不过今天他对这些礼物的感谢,不是对梁见铖说,而是转向明汐说:“谢谢明小姐,以后上门别这么客气。”
明汐:“……”不好意思,她真没有客气呢。
梁见铖兀自一笑,以前他在这个家里,每次过来都像个客人。但今天,他怎么也要拿出半个主人的姿态。
站在气派通亮的玄关,梁见铖亲自弯腰把自己在这个家专属的拖鞋拿给明汐穿,然后,自己穿上客用拖鞋。
梁见铖这个小细节,杨闵文默默看在了眼里。这房子平日里客人来得少,家人也不多,他原本准备的家用拖鞋只有他、双洋和梁见铖三个尺码,看来是时候再添几双明汐尺码的家用拖鞋了。
明汐穿上梁见铖的大拖鞋,她想说,她宁愿穿客用拖鞋。
哒哒哒……
明汐被梁见铖牵着往里走,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一对憨厚父母。他们看向她和梁见铖,快速起身,想要打招呼,又显局促,唯有不停无措却礼貌地眨眼睛。
同为宜城人,比起明汐,他们看起来笨拙而迟钝。
“明汐,见铖,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的母亲。”杨闵文适当上前,温和地说。
梁见铖十分礼貌,已经主动上前,按辈分他应称呼这两位为爷爷或奶奶,实际上这样不太合适,于是他礼貌地朝他们颔首:“叔叔、阿姨,你们好。”
叔叔阿姨们突然害怕极了……紧张到害怕的反应。
杨闵文微笑上前,拍拍自己母亲肩膀,用宜城话解释了梁见铖身份,这位淳朴羞涩的阿姨眼睛格外发亮闪烁地看着梁见铖。
必须承认,梁见铖被看得有点……
小时候拜年遇见不熟亲戚却被塞红包的细微发怵感。
在今天之前,梁见铖也是从没见过杨闵文的双亲。不是他高傲,而是他对杨家人的态度,不能超越母亲对杨家人的态度。这些年来,杨家那边的关系维护,全靠杨闵文自己打理。
但是,今天看着这两位欲言又止的宜城亲人,梁见铖多少明白顾双洋为什么会打电话叫他过来。他母亲不是不会与杨闵文的双亲打交道,而是对方的淳朴和笨拙,让顾双洋多了一些顾虑,一种出于世俗人情和微妙人心的礼节考量。
强势如顾双洋也怕自己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会无意中伤害小哥的父母,因此叫他这个儿子过来帮忙接待。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杨闵文爸妈居然不会说普通话。
就在这时,明汐已经用宜城方言亲切地跟杨闵文的父母打了招呼,笑容盈盈。
他们顿时面露明显的欢喜之情。
明汐在沙发上坐下,同样身为客人的她,几分钟之后,接过了梁见铖亲自为她端来的参茶。
“双洋还在处理工作,等我们准备开饭,我再去叫你妈出来。”杨闵文温声细语地交代着。
杨闵文真的是没话说……
茶几上放着油光发亮的柑橘,梁见铖剥好一个,递给明汐。明汐接过,转手递给了杨闵文的爸妈。
如果说这会梁见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接待杨闵文的父母,今晚他把明汐带来,简直是完美之策。
明汐主动跟杨闵文的父母聊了起来,说得不多,也无意间让杨闵文父母放松了许多。
难为明小姐了,明明过来做客,却提前当上他家女主人了。梁见铖能听懂一些宜城话,但不完全听明白,只觉得明汐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大地拉近了她和杨闵文父母的距离,将原本尴尬氛围转化得如同亲人相聚一般融洽。
杨闵文爸妈表达能力并不强,没一会功夫,就对明汐表现出了一种笨拙却明显的信任之情。
梁见铖虽然不太说话,一直默默听着,仔细看着。
不得不说,走心交流一直是他家明总最擅长的技能之一。
明汐一转头,在梁见铖眼底看到了闪烁的感激。
她:……
没一会,开始今晚的正餐。
在杨闵文得体安排下,这个神奇拼凑起来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餐间这张豪华长方桌前。
包括忙完工作出来的顾双洋,大大方方地坐上了主位。
不管什么场合,尤其今天这种情况,顾双洋无疑是绝对的主人,因为这一桌人,都因为她而聚。开饭之前,她礼节地端起酒杯,对今天到场的三位来自宜城的客人表达欢迎。
她首先向小哥的父母致意。对于小哥的父母,顾双洋没有称呼爸妈,也没有叫阿姨叔叔,而是十分妥帖地称呼为杨先生和廖女士。
当顾双洋说出这两个称呼,明汐注意到梁见铖俊脸微微一绷,脸上闪过明显掩饰的尴尬之色。倒也不是让他无地自容的尴尬,而是处于兴奋和无奈之间的复杂情绪。
明汐向来心态良好,尤其在场面上特别稳定。结果她看到梁见铖作为儿子都有些绷不住,她也差点破功了。
幸好她立马让自己想起杨雨媚和明德诚跑路前带走的腊肉,让自己强行陷入一种从容而镇定的情绪状态。
然后,每次顾双洋称呼杨闵文的父亲为杨先生,杨闵文的父母都要反应很长时间,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赶紧端起酒杯,带着明显迟缓的礼貌回话:“谢谢……顾总!”
比起杨闵文父亲,杨闵文的母亲表现得更笨拙一点。
梁见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格外收敛自己的纳闷。
明汐知道梁见铖纳闷在什么地方,她可以为梁见铖解释这份疑惑。前年过年的时候,德子无意间透露的,杨闵文的父亲有些天生自闭,母亲轻微智障,所以两人能生出杨闵文这个杨家第一个大学生,实在不可思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汐和其他人一样,猜测杨闵文是不是他们捡来的孩子。
但今天从杨父杨母朴实却端正的五官,仍是依稀能看出,杨闵文确实是他们亲生的……
如果说今天最有可能感到尴尬的人是杨闵文,实际上,表现得最开心的也是杨闵文。
当顾双洋敬完他双亲,杨闵文也站起身说话。他没有提及自己父母和妻子的话题,而是对明汐表达欢迎:“明汐,今天是你第一次来这个家,但我相信,以后你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欢迎你的到来。”杨闵文举起酒杯,向她表示欢迎。
明汐握着酒杯,笑得“虚伪”极了。
随后,顾双洋也对她表达了欢迎之情,语气平实:“明小姐,我和梁见铖都跟你们宜城有着不解之缘。今天你和闵文父母一同前来,这顿晚饭,不仅是我们之间的第一顿家宴,更是欢迎你以后成为亲人的宴会。因此我让小哥安排得相对隆重些,这不是日常风格,不需要过于担心。”
明汐默默抬高手中酒杯,她刚刚的担心有那么明显吗……
那么这个家的日常风格是什么?
杨闵文如果知道明汐这个疑问,可以玩笑告诉她,这个家的日常风格就是……都不见人。
就在这时,梁见铖这个无用且被“冷落”的儿子,接过了母亲顾双洋的话:“谢谢顾总,日后明总的明宙外贸,还望顾总多多关照留心。
什么……怎么可以把这无耻的话直接讲出来!
如果说顾双洋和杨闵文之前的欢迎词已经让明汐心跳加速,梁见铖的话,简直让她恨不得把头埋进餐桌底下。她个人真的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当然,如果顾双洋能稍微关照一下明宙,对明宙的发展而言,确实是挺好的……
然后,顾双洋听到梁见铖这么说,思忖一会,点了下头说:“如果明总愿意,欢迎常来这里吃饭。”
梁见铖每次来吃饭,大多是找她谈事、拉资源,因此顾双洋会这么回应。
梁见铖出发之前开玩笑说,让顾双洋成为她的人脉资源,明汐一直以为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明汐尽量稳妥地握着杯子里的鲜榨薏仁汁,笑得亲切:“谢谢……顾总。”
顾双洋微笑回应:“不用客气,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噢。
明汐冒出一种只有她自己能体会的细微感受,有些骑虎难下。要说她不开心,她也不至于如此不识抬举;要说她非常感激,好像也没有。
从下车跟着梁见铖走上台阶,别墅大门为她打开,大片明亮灯光照向她的那一刻,她的感受就有些不真实。也许是因为梁见铖的家庭本身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太接地气的气质,也许是今天餐桌气氛有些复杂,又或许是她心里有一个不愿承认,却无比清晰的想法。
以后她若融入这个家,会有一种被动多于主动的感觉。她不是不情愿,而是顾双洋处于这个家绝对的权力核心,一旦靠近,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被卷入其中。
突然,明汐觉得杨闵文爸妈笨拙又认真的反应,反倒成了对顾双洋无形的制衡。在面对绝对强势的时候,聪明和敏锐是最无用的累赘。她越是考虑周全,就越束缚自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明汐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明白了自己处境,幸好装傻充愣没心没肺也是她擅长的。
明汐放松下来,不经意间发现杨闵文抬起头,对着她温和微笑。这笑容让她瞬间豁然开朗,像是一种充满宽解意味的鼓励。
晚饭结束,杨闵文要亲自安排父母前往海港另一处房子居住。那是杨闵文几年前购置并装修好的一套二居室。起初,顾双洋希望他买套大一点的房子,杨闵文直白拒绝了:“我家亲戚不少,房子要是买大了,登门拜访的人就会太多。不仅会打扰我爸妈休息,还得让我抽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双洋,我不是小气,如果人情成为关系的累赘,我宁愿断了这种人情往来。”
杨闵文这人想得明白,活得明白,爱得也明白,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受外界一点闲言碎语的影响。就像今天这顿饭,他应该尴尬,但他为什么要尴尬?他对父母不亏欠,对爱人双洋不亏欠,就不需要感到一点不自在。
确实,今天杨闵文表现得极为自然。梁见铖本观察力敏锐,也注意到了不少细节,自认为对杨闵文已经十分了解,经过今天这顿饭,他有了新的感悟。一段健康的关系,无关年龄和身份,而在于心境的坦荡磊落。
临走之前,明汐收到了杨闵文提前准备的礼物,一串海南沉香手串,握在手上,沉甸甸的,且手感细滑。
别墅后院,杨闵文准备送父母上商务车,梁见铖也准备为明汐开车门,终于要上车了,明汐明显松了一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顺畅呼出来,又突发了一个情况。
杨闵文的父亲突然从衣服内层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脚步一抖,转身勇敢地朝梁见铖塞过去。前一秒还风度翩翩坦然自若的梁见铖,当这个红包笨拙却执着地塞入他手上,他也变笨拙而礼貌,差点把爷爷叫了出来。
然后,这个烫手的红包落到了明汐手上。
明汐:……原来今晚的她才是工具人啊。
车子重新驶上高架,梁见铖开着车,第一次对今晚发生的种种进行复盘,随后他说出了笃定猜测:“我明白顾总为什么把我叫去了,她肯定拿到了一个红包,才让我过去拿红包的。”
额,明汐今天第一次忍俊不禁:“梁见铖,你又有爷爷奶奶了,开心吗?”
梁见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微扬起失笑之色。忽然,他的目光凝住,眼底瞬间迸发出一抹亮色,发出了一道动人的惊呼:“明汐,快看——下雪了。”
第89章 089 原来……梁见铖可以那么肆意。……
此时此刻, 车子行驶在了高架桥上,夜晚的灯光,像是一条蜿蜒城市上空的星河, 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明汐抬头凝视, 只感觉在一片朦胧薄雾之中,大片雪粒子纷纷扬扬地砸落下来, 在车灯清晰可见光束里, 如无数灵动的细小生灵,朝着她和梁见铖扑涌而来,仿佛是岁尾之际一场盛大温柔叩问。
确实好美呐!难怪刚刚梁见铖会发出那么自然的惊呼。
海港今年本是暖冬,没想到在除夕前夜,下了一场姗姗来迟的初雪。
不管之前处于什么心境,是滑稽搞笑,还是无奈感慨,温暖感动,在这一刻,梁见铖只想驾着车带着明汐,一同穿越这片突然降临的浪漫雪景。
车子越往南城行驶, 更大片雪花开始一簇簇地飘洒而至, 路过的每一处路灯, 又将飞舞的雪花映照得格外洁白。
“明汐,我好想现在就跟你来一场灵魂交融的欢爱。”在这万般浪漫时刻,梁见铖毫不掩饰地感慨出心中最炽热的渴望。
明汐直愣愣地瞧了眼正在开车的梁公子, 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明明梁见铖低醇轻慢的语调,让她耳朵微微发烫。但听完他的直白话,她还是立马伸手捂了下自己耳朵。
不想让这种流氓之音, 毁了她此刻心上无比璀璨的盛意。
刚刚下雪的时候,她许了一个心愿:不求团圆之喜,只求国泰民安。
人生的团圆有很多种方式,她自己内心圆满最为重要,清河海宴,事业宏达,就算她没有家庭根基,她如今也入住海港新房,在今年有了自己人生的小圆满。
明汐突然有了一股美好的知足之感。知足,是一种比快乐更细腻的愉快情绪。
手上沉甸甸的红包勾起好奇心,明汐又转头问梁见铖:“梁总,我能帮你数一数爷爷奶奶给的红包吗?”
梁见铖:“……”
停顿片刻,煞有介事说,“我的爷爷奶奶就是你的爷爷奶奶,明总自便就好,这红包是爷爷奶奶给未来孙媳妇的。”
明汐:……明总今天斗嘴是斗不过梁总了,因为金贵不过大孙子。
然后,梁见铖口中“孙媳妇”,让明汐想起多年前砂锅摊上,他对德子叫出的那声“德叔”。当初谁能想到,她以后若真成了梁见铖的至亲之人,她也有自己的德叔了。
明汐打开红包,她数钱极快,没一会儿便数清了数目,一共是 8888.88元。这笔钱对于梁见铖来说,真不算什么,但无论从数额本身,还是数额蕴含的心意,都充分展现了杨闵文父母对梁见铖的真心。明汐觉得,他们也不是要将梁见铖当大孙子对待,而是出于对顾双洋的感激之情。
自然……梁见铖心里也明白的,如果杨闵文的父母介意他母亲高高在上的婚姻地位,在今天饭桌上,顾双洋称呼他们为杨先生廖女士的时候,他们就会面露难堪之色。但他们并没有。
当然,在他和顾双洋不知情的时候,杨闵文必定细致入微照顾到自己父母的感受,又将一切人情转化成妻子的心意,因此换来了今晚这场看似不太和谐,实际还算和美的家宴。
“我年少的时候,曾嘲笑过杨闵文人格‘变态’,现在回过头看,是我以前对感情的认知太浅薄了。”车下了高架,梁见铖对昔日的自己,坦诚地倒出一句反省。
梁见铖虽然性格骄傲,但不会骄傲到看不清自己。
明汐心思一动,问梁见铖:“那你现在呢?”
她也好奇梁见铖现在对感情的认知。
梁见铖实心实意说:“我觉得我在感情方面,天赋和认知都不是很好。明汐,是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许多。”
她?她还有这个本事呀。明汐小幅度摇头,觉得梁见铖这话有些忽悠人。
然而,梁见铖说得极其认真:“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会和章敏顺利结婚。明汐,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心里有负担,但我不想欺骗自己。我当年对你的感情,有点后知后觉,等我意识到了,就像今晚突然而至的一场初雪,我惊喜万分,难以抗拒,然后满心满眼都是你。”
在下雪的时候说情话,真的太让人心动了,明汐舔了下双唇,微微垂下眼皮。
“梁见铖,我可以直白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善良女孩,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我听了不仅没有任何愧疚,反而很高兴。不过对感情的看法上,我的想法跟你有点区别,感情一直都是多变的,你当初的惊喜,说不定在以后某个时刻,就会变成另一种遗憾。这才是人世间最常见的感情状态。”
明汐借着梁见铖的话,说出了自己内心想法。
梁见铖听得入心,他又几乎认真“嗯”了一声,随后问她:“你觉得,我以后会感到遗憾?”
明汐抿了下唇,面上神色清淡却动人开心地说:“或许会,或许不会。对我来说这不重要,遗憾是你的感受,和我无关……梁见铖,虽然你刚才的话让我很开心,我还是想给你当前炽热的感情泼点冷水。你可能做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选择,却不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如果你现在和——”
“我现在如果和章敏结婚,当然……我的生活也会安稳顺遂。”梁见铖点着头,主动接过明汐的话。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如果没遇上明汐,他这辈子就会过得寡淡无味或一败涂地。那显然不可能,他的人生或许会更契合顾双洋对他的期望,更专注事业。
但是——
他不能违背自己内心。
他现在正享受着一份让他心悦诚服全身心投入的爱情,这份爱情带给他的酣畅淋漓和满心欢喜,可以说彻底改写了他人生的基调。
因此,他怎会感到遗憾!
以前亨利说他的个人自由永远是建立在责任之上,即使存在个人情感,也像是天际缥缈的雪粒子落在一个赶路人身上,到家之后都无需抖落,一路行走的过程就已冰消瓦解化为乌有。
事实是他这个赶路人看到的是漫天飞雪向他坠来,他仰头凝望这洁白雪景,已经不自觉伸出手去迎接一片片坠落的雪花,又怎么会因为赶路心切,而去责怪一片雪花挡住了自己的路呢?
人生若真要说有遗憾,那也只会遗憾过于匆匆赶路,从而错过人生难得一见的盛大雪景。
他这般心意,这样表达,明小姐能不能领会呢?他不仅做了一个心动选择,更是做了一个对他而言,完全有利的选择。
明汐沉默了,她听得很明白,她也觉得很荣幸,梁见铖对她的爱,好像比她想象还要多。
记得他当年第一次表白,她还怀疑他更多是贪恋她的青春和身体。必须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见和认知局限。
梁见铖已经检讨了自己的偏见,她也要反思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当然……贪恋明汐身体这件事,在今夜这浪漫下雪天,梁见铖再次身体力行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几乎上瘾般的……情动。
今晚,明汐没有留在梁见铖那里过夜,而是让梁见铖送她回了天禧二号。说好要在自己的房子里过年,总不能天天赖在梁见铖那儿。
结果,夜里她刚洗完澡,和彩妮通完电话,正准备看一会儿MBA相关的书籍入睡,门铃突然响了。
门外站着深夜拜访的梁老板,除了人来了,还带了一袋行李。
明汐:……
梁见铖为自己主动送上门,找了一个非常恰当的托词:“明小姐,这个春节,我过来给你暖暖屋。”
深夜,两人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梁见铖一跃而起,托起身下之人柔软身躯,在明汐反应逐渐失控,双腿由缓至急轻轻颤抖,梁见铖又深深地闯了进来……
灼热瞬间袭来,堪堪逼退窗外冷意。
落地窗外,大雪纷飞,风声裹挟着飞雪,发出沙沙的低吟。
陡然降温的长夜,寒意仿佛要透过冰冷玻璃窗渗透进来……直到回归清晰空旷的夜色,明汐仿佛听到了楼下树枝因积雪堆积而断裂发出的“咔嚓”声,最后入睡之时,她还闻到了柑橘清洌之气,在梁见铖大拇指指腹触过她面庞的瞬间。
次日,便是比年初一还要令人开心的除夕。
梁见铖一早跟明汐说了今天安排,今年过年,中午去老梁那边吃饭,晚上再去他母亲这边。原因是老梁在和他们吃完中午的团圆饭后,买好了机票,准备飞云南小住一段时间。
“这样安排可以吗,明总?”梁见铖说出安排时,细致地看着明汐的眼睛。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何况,对于教授那边,就算梁见铖不特意安排,她也会主动上门的。
清早,明汐吃完早饭,站在窗边望向外面。积雪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厚,还是为整个海港增添了冬日过大年的浓郁氛围。
因为中午和晚上都无法在自己的新房里用餐,明汐今天早上简单地煮了两份粉丝面。这宜城的粉丝,是彩妮特意给她寄过来的,本地人工做的,在海港本地的菜市场很难买到。
不过,明汐平日里基本也不会去逛海港的菜市场,一年到头,她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汐做汤粉丝的时候,梁见铖就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不管她在煎蛋,还是炒浇头,梁见铖的目光全程紧紧跟随,一个步骤也没遗漏地看。从他的表情可以感受到,他在用心地学习着。
然后,明汐也没闲着,就自己前段时间研读经营管理书的感悟,向身旁这位普林斯顿经济学硕士请教起来。
明宙目前是家小公司,每年的经营利润很透明。今年最后一次会议上,她毫无保留地向每位员工公布了公司今年的利润情况。她现在也一些感受,她这种交心的经营方式,是不是还没从业务员角色转变为管理者呢?
她和同事们亲如家人,这种心态是否致使她对明宙的发展较为保守,不敢像其他外贸公司那样,趁着行业风口迅速扩张?
梁见铖这几年,除了用心经营自己两家公司,对明汐的“小宇宙”也有所研究。不过,之前他给明汐的建议不多,明汐在经营方面也很少向他问询。不是因为明汐是他爱慕多年的女孩,他夸大其词,事宜论事明总在经营理念上,有一种几乎天赋的感受力。正是这份天赋,让她既谨慎又敏锐。很多时候,始终保持学习的渴望,本身就是一种极强天赋。
梁见铖一边尝着明汐煮的粉丝汤面,一边跟她分享了一个极为著名的管理案例。像明汐这种坦诚公开的经营方式,在经济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共同利益策略,也称玻璃式经营法。尤其对于初创公司而言,让员工明晰公司的经营状况,共享成功果实,不仅能稳定团队,还能增强员工对公司的参与感。这就是为什么明宙成立后,每位员工都能长久留职。要知道,通常这类外贸公司人员流动是很大的。
“梁总的意思是,我这种经营管理方式不仅没问题,还很出色?”明汐脸上浮现出轻松笑意,不只因得到梁老板的用心肯定,而是想不到她完全没深入思考的管理方式,还有专门的术语。
“当然,明总不仅眼光独到,在管理运筹方面更是天赋异禀。”梁见铖再次说,从不吝啬对明总的夸赞。
有人那么会夸,明汐倒起了疑心:“梁见铖,你不会在忽悠我吧?”
梁见铖直接将前面提到管理案例的公司说出来,是世界五百强企业——松下电器。
真的吗?明汐眼睛睁得溜圆,差点惊呼出声。
当然!梁见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人,漫不经心却羡慕至极说:“有时候看着明总,我就忍不住感慨,上帝创造明总的时候,肯定偏心了。”
“梁总,请别再表扬我了,你这种过度赞美,会让我对你充满防备的。”明汐及时制止梁见铖的夸赞。
“防备什么?”梁见铖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眼底都是笑意。
“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我这人很疑心的,本想寻求梁总真知灼见,没想到梁总对我夸赞有加。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不会是梁总的套路吧?先给我灌迷魂汤,又用甜言蜜语麻痹我,好让我降低警觉,这是……一种商战策略?”明汐唇角轻轻翘起,面上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俏皮又狡狯。
梁见铖直接伸出手,轻轻在明小姐的额头敲了一下,无可奈何丢出一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今天的心比外面的天气还凉两度。”
明汐眨了下,把问题说出来:“如果是一种很好的经营理念,为什么其他公司老板不那么做呢?”比如海鸥,明汐以前觉得贺远最忌讳员工知道公司利益。
这个问题,要理解简单,但要做到很难。
梁见铖直视明汐:“明汐,你没发现一个事情吗?你总说你喜欢钱,你要赚很多钱,但你不是真的爱钱之人。”
爱钱这个事还分真假啊。
当然了,这世上,有人看似爱财如命,往往关键时刻放得下对金钱执念;也有人嘴上高喊金钱乃万恶之源,始终被它牵着鼻子走。人性复杂,莫过于此。
明总一定没发现,她天生拥有的心性,是很多这辈子修炼都无法到达的高点。这也是为什么,前面梁见铖会说,上帝偏心了。
不管过于钱的话题,明汐说出了俏皮话:“我以前总说我喜欢钱,想要赚很多钱,今年我发现这样会给我带来很大压力,让赚钱这件事变得不好玩了,所以我有个新的想法,梁总想不想听。”
梁见铖凑过来:“还请明总分享。”
明汐眉眼弯弯,说出真挚心得:“我不爱钱,一点都不爱,但是我一定越来越有钱,不是我爱钱,是钱喜欢我,钱很爱我,钞票自然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那么我早晚也会像梁总这样,成为一个亿万富翁!”
梁见铖听得叹为观止,然后朝着明小姐举起大拇指。
昨夜降温,今天确实很冷,户外温度显示有零下五摄氏度。
明汐前往教授家之前,穿上了厚实外套,结果出门前,梁见铖又仔细检查了她的穿戴,不仅给她戴上了围巾,还让她戴个帽子。
“老梁那边后面有个公园,说不定能堆雪人,我们早点过去看看。”
真没想到,快三十岁的梁见铖,今天出门第一件事是想着堆雪人。不过,梁见铖的兴致也感染了明汐。
梁见铖停好车,兴致勃勃地下车,带明汐来到教授楼房后面的一个公共公园。公园不大,还有些陈旧,正因为这样,路边草坪上堆积的积雪没有环卫工人清理,还留着大片的白皑皑。
今天,不只是梁见铖想带明汐来这儿玩雪,还有好几位家长也带着孩子来玩雪。明汐对雪的兴趣不及梁见铖那般浓厚,然而当梁见铖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小雪人,大言不惭地说是她,明汐蹲下身,忍不住朝梁见铖丢了个小雪球。
小雪球砸在梁见铖的西装裤上,随即散落,掉到他的皮鞋上。
“好啊,明汐,你居然趁我不备——”梁见铖弯下腰,作势也要给她点“教训”,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小雪人。
于是,明汐更要趁着梁见铖没有还击的时候,又砸了好几个小雪球过去。小雪球一个个落在他的肩头、手臂、胸口、腹部……
梁见铖终于在花坛边找了个最隐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放好自己的小雪人,然后他跨步上前,一把将刚刚捣乱的明汐举了起来。
明汐:……
梁见铖本就个高,又因从小打网球锻炼出了强健臂力,即便明汐今天穿得像只臃肿的企鹅,现在这只“企鹅”也在这片茫茫雪白公园里,被梁见铖霸气地举了起来。
“看你现在还怎么挑衅……调戏我。”梁见铖本想说“挑衅”,都冒出声了又换成了“调戏”。
明汐这会真尴尬了,无可奈何,她立马双手环抱住梁见铖,双腿勾住他的长腿。比起凌空被举,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梁见铖身上,好歹还能保留一点尊严和颜面。
“放我下来……”明汐轻声向梁见铖要求。
梁见铖才不放,还微笑说:“明汐,明明是你现在抱着我不放,我怎么放你下来?”
太过分了,是他托着她的腰和屁股,她下不来啊。
明汐直对着梁见铖,便在某人的眼里看到明显愉快而轻松的揶揄,就是像这样快乐玩雪氛围,梁见铖才会拿出孩子般的打闹心态。也只有在两人玩闹时,他才能稍稍施展自己力量,不至于被强势的明小姐完全“欺负”。
这是个公共公园,虽说地方不大,来人不少,已经有家长们投来观看目光。明汐无暇顾及,她的脸一样微微泛红了,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昨晚,梁见铖也是这样猛地一跃而起,抱着她,然后她身体传来了难以抑制的抽搐,持续了好长的时间。
她真的要难为情了,尤其昨夜画面钻进脑海,整个人她羞赧到了极点。
“梁见铖,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生气了……”
“好吧。”梁总最怕明总生气了。
就在梁见铖准备放明汐下来,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疑惑但热切的声音,喊的不是明汐,而是梁见铖。
明汐转过头,就看到前方一对男女正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
明汐不认识那个男人,只觉得对方看起来文质彬彬。女人她认识的,梁见铖也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提到过的章小姐,章敏。
而呼喊梁见铖的,是站在章敏旁边的秀气男孩,他正兴高采烈地朝梁见铖挥手。
如果明汐前面只是尴尬,那么这会她只能用如坐针毡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偏偏她不是坐在板凳上,而是在梁见铖怀里。
咳……
梁见铖从容而稳重地放下明汐。有些碰面,确实来得猝不及防。但梁见铖觉得,他或许要感到一些尴尬,明汐无需如此。
的确很凑巧,今天章敏和未婚夫一起带自家表弟出来玩。她未婚夫家就住在附近,父亲也是海港经贸的教职工。前面表弟之所以认识梁见铖,纯粹是多年前,她和梁见铖约会怕尴尬,特意带上了表弟。
四年过去,没想到小表弟还记得梁见铖。刚刚那声“梁哥哥”,叫得章敏心里一紧,然后她就看到了前面那对无比登对的男女。
原来……梁见铖可以那么肆意。
简直令她大开眼界。她还以为梁见铖每次约会都像个严肃冷淡的老男人,跟他父亲一样。结果在小表弟喊出梁见铖名字之前,章敏目光扫过去,先被前面两人散发出来的热烈爱意震撼,那爱意就像昨晚的大雪,洋洋洒洒又肆无忌惮。
总之,真的很美好,好到不像话的那种好。
四年前的祝福,居然真的成了真,他获得了他的所爱。而她也找到了,她想要的如意郎君。
第90章 090 她想尽兴一点,骄傲一点。……
冷意融融的天气里, 嘴里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一团团白气。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玩雪欢快的笑声,偶尔尖锐的呼唤声, 震得树梢上的积雪簌簌下落……
梁见铖面上笑意一如既往, 即便遇见了章敏,也没任何变化。
今天的他穿着长款米色羽绒服, 比起往日清介洒然的样子, 不仅多了一份温暖动人,还显得格外的年轻。
大大方方,梁见铖牵起明汐的手,走过去。
他和章敏曾尝试交往,后及时终止,这四年间从未联系过。但既然遇上了,也不应该逃避或视而不见。
心里坦然,尴尬自然消散。梁见铖刚才冒起的一点尴尬,也不是对章敏亏欠,而是尴尬自己曾经狭隘的感情观念。
四人相对而立,还有个孩子在一旁探头探脑, 频频抬头观察着双方情况。
“你好, 明小姐。”章敏率先开口, 但不是称呼梁见铖,而是他身旁的明汐。
明汐唇角轻扬,回以亲切笑容:“你好, 章小姐。”
当两个女人相互对视,无论是梁见铖还是章敏身旁的男人,已经成了这场碰面的背景板。
不管明汐对自己印象如何,章敏对明汐一直记忆犹新。即便两人都不算认识的朋友, 章敏记住明汐,最开始当然因为明汐长得漂亮还清新脱俗,但让章敏一直记住这个人,是明汐身上那股特别劲儿。对明汐的观察和发现,章敏也曾陷入深思:出身草芥的女孩都能掌控自己命运,她的家族就算走向落败,她的个人光芒就不复存在了吗?
有了这个思考,章敏一度心生自愧不如的心境。然而今天偶遇,眼前的明小姐愈发漂亮,给章敏一种这几年明小姐将自己养得极好的错觉。章敏心思细微,身处的圈子亦能她能轻易分辨,一个女孩身上的气质,是自我修炼所得,还是他人赋予。明小姐身上这份迷人的精气神,和她身旁的梁见铖,没太大关系。
然后,章敏也没有了当初自惭感。这四年,她一点点重塑了自信。这份自信,一方面源自她彻底放下家族荣耀的包袱,另一方面,也来自她身旁这个男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他也姓章,叫章书尧,我们明年三月举办婚礼。”章敏出声介绍起来,目光看了看梁见铖,更多的是看向明汐。
没想到章小姐那么静雅聪慧,有人真的错过了一个好妻子。
明汐淡笑,简单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梁见铖。”
梁见铖一瞬喜悦,当明汐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
温热的手掌轻轻收紧,指节隆起间的隐隐力量,仿佛蕴藏着冬日未融雪山棱角。明汐也能从两人相贴的掌心,感受梁见铖隐隐的又没表现出来的惊喜。
女人之间会有气场默契,都不需要这两位男士多说一句,明汐和章敏轻松道了别,结果最为失落却是章敏旁边的小表弟。已经被牵着往前走的他,还歪过头看向梁见铖,突然大喊:“梁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打网球!你说话不算话!”
然后,章敏未婚夫一把拽回这个章家小子,批评声音迎头落下:“难得放假带你出来玩,你要是不想玩,我等会回去就给你拿卷子做!”
呜!小表弟立马垮下脸,满心郁闷自家大姐姐怎么找了个数学老师!
明汐收回目光,转过身,终于想出了“报仇”的法子,带着揶揄与奚落看向梁老板:“梁哥哥,你失信了哦!”
梁见铖一脸无奈,不过也还记得这件事。他和章敏初次约会,章敏带上了自己的小表弟,他就带着那小家伙去了网球馆,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乌黑的眼睫诚恳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明小姐,你可以打趣我,但不能说我失信。”
好吧。明汐拍了拍手,快步走到前面。
梁见铖跟在后面,宽厚的肩膀朝身旁的人靠了靠,若无其事地说:“要是明总一样吃醋了,我倒是很高兴。”
明汐:“……谁跟你一样吃醋?”
梁见铖开口说明:“因为我吃醋了。”
明汐有些好笑:“梁总突然吃哪门子的醋啊?”
梁见铖低了低头,站姿笔挺又透着几分随意,面朝明汐身侧,他说起了一件事:“今天北京季润泽联系我了,约我下个月一起吃饭。”
明汐闻言,猛地抬头,惊讶带着愉悦问:“……季总也约梁总了呀?”
梁见铖注视着眼前人,终于把话直白讲出来:“这就是我吃醋的原因。”
噢……那就吃醋吧。
关于季润泽,明汐不想多做任何解释,她和季润泽现在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平日里见面次数也不多。下个月的见面,也不是她主动邀约季润泽,是季润泽邀请的她。倘若季润泽也邀请了梁见铖,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想到季润泽,明汐还记起 11月份带着歆雨去见客户,返程路上歆雨和她闲聊这几年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她提到了季润泽。
“我有个朋友,2000年拿到了阿里巴巴的入职通知,当时如果去,他就是元老之一了。”
“所以没去吗?”歆雨嗓音一紧。
“是啊,当初他在北京和杭城的阿里之间犹豫很久,还问我去杭城好,还是去北京好,我建议他去北京……”
“天哪!”歆雨痛心疾首地惊呼,转而提出疑问,“这个朋友怎么还跟明总做朋友……如果是我,一定要跟明总两死不相往来了!”
她告诉歆雨:“因为他在北京也发展不错,现在是一家科创独角兽企业的合伙人之一。”
歆雨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对她这位朋友充满了好奇。很快,搜索能力一流的歆雨,依据她前后给出的一些信息,直接找到了季润泽和朋友合伙创办的那家网络科创公司。
“明总,你这个朋友结婚了吗?”歆雨眉欢眼笑地问。
……应该没吧。
这几年她和季润泽联系不算频繁,但一直保持着联络,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
2003年,她去北京参展,和季润泽约了一次。正值北京十月最美时候,季润泽带着她游览了长城和故宫,还一同前往雍和宫拜佛烧香,祈愿他和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最后季润泽送她回酒店,她已经下车了,季润泽又从车里下来。他说自己决意长期在北京发展,往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想再和她在酒店楼下散散步。
不可否认,季润泽说这番话,她隐约能察觉到他的心意。不过季润泽这份心意很纯粹,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强求之意,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必要。
最后两人站在酒店后面的露天停车区,她看了好一会儿手机,季润泽终于提出告别。临行前,他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如蜻蜓点水般。
那能算一个吻吗?其实连半个吻都算不上。季润泽为人干净聪慧,以至于他说出任何话,都带着一种无懈可击到的磊落。对于这半点吻,季润泽解释得清楚:“明汐,不管真假,你都是我的初恋,所以我想把初吻也送出去。”
“扮演假男友,到了收尾环节,也得有个仪式感吧。能由我来说分手吗?你来北京这一趟,我真的看出来了,你心有所属了。”
“输给普林斯顿,我不觉得丢人。”
季润泽怎么会丢人?丢人的是她,在季润泽潇洒离开后,她看到梁见铖坐在前方的车里,耐心地等着她……
她前面频频看手机,就是梁见铖给她发来了短信,问她人在哪儿。
的确,梁见铖对季润泽有吃醋的理由,不过那是的他的事。
她那么聪明漂亮优秀,她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风月,不管是擦肩而过的缘分,还是或许存在的心动,她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
因此,她也不需要解释。
梁见铖要的也不是解释,季润泽都大大方方一起邀请了他,他要是为此不满,不仅没风度,还失了气度。
……
中午,吃饺子。
跟顾双洋那边相比,梁教授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力求简单。在除夕这样的欢聚日子,儿子带着女友过来,一样只是简单地吃顿饺子。原因简单,吃完这顿他要动身云南小住一段时间,家里不能留下剩菜剩饭。
因此,梁教授只包了 50个饺子,他和梁见铖吃 20个,明汐吃 10个。不多不少,绝不浪费。
两人吃完饺子还得帮忙干活,个矮的洗碗,个高的贴春联。
“你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有了要退下来的想法……你别老带着明汐在我这儿晃悠,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处可捞,最多给你们包个红包。你带明汐多和顾总走动走动,趁着顾总退下来之前,也给你那明总拉点资源。别光嘴上说喜欢,关乎身价利益的事,一点都不为她着想……”
梁见铖在屋外贴春联,梁教授站在后面。
这话不好当着明汐的面讲,梁教授特意在梁老板给他贴门春联的时候说出来。
结果明汐碗洗得快,擦干手,想去看看梁见铖春联贴得怎么样,也听到了。听完之后,还跟梁教授眼对眼。
咳……
明汐立在原地,怎么说呢,教授这番话,跟最初对她的叮嘱简直天壤之别。那年教授怎么说的?女孩子一旦走了捷径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教授对梁见铖的吩咐,不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捷径吗?
“教授,我和梁总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明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把教授偏袒的话当真。
“不是已经上门吃过饭了吗?还没到那一步啊。”梁教授理所当然地反问。
明汐硬着头皮,说出一句勉强站得住脚的话:“我靠自己也挺好的。”
梁教授直视着她,眉宇里透着超然物外的淡然,直言说:“梁老板都没法完全靠自己,这世上谁能完全靠自己……我之前跟你说,女孩子不要走捷径,因为我知道你的家庭没办法给你兜底,要是不小心走错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现在你和梁见铖在一起,他就该给你兜底,做事思路就得转变。有些方面,你应该向梁老板学习,如何将他人的资源为己所用。”
没想到教授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明汐心里既震惊又不好装傻,开玩笑说:“教授,你这么教我,教梁总,要是有一天我不要梁总了,他就亏大了。”
她这么一说,屋子里两个姓梁的都笑了。
然后,梁教授和颜悦色瞪了她一眼:“那是梁老板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见铖也谦逊地笑了笑,开口说:“我爸说得对,有些事是我考虑不周。”
然而,真是考虑不周吗?梁见铖和明汐相识四年,真正在一起不过两天,在此之前,两人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有些事真不是梁见铖考虑少了,而是考虑得太多了。
昨天明汐第一次去顾总那边吃饭,即便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杨闵文父母身上,明汐的反应梁见铖也是看在眼里。有些事老梁不明白,因为明汐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亲人之间的情谊。
好了好了,既然干完活了,每人塞一个红包,梁教授就开始赶人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
梁教授有意将人往前妻那边赶,因此老梁这边出来,梁见铖提早带着明汐去了顾双洋和杨闵文那边。
昨天在顾双洋那边吃饭,明汐注意力一样大部分在杨闵文父母那边,只是隐隐担忧自己这块尚未炼成钢的“废铁”会被顾双洋深深吸住。这不是她杞人之忧,而是人之常情。这个社会,拥有权势和金钱的人会占据绝对的地位,在一个家庭道理相同。
晚上顾双洋这边的年夜饭,是五星级厨师亲自上门操办。
然后,在年夜饭正式开始前,明汐被顾双洋叫到了书房谈话。
顾双洋的书房很大,里面足足有两开间,兼具小型会议室和办公室等多重功能。明汐坐在顾双洋对面的转椅,像个员工被教过去谈事,顾双洋自始至终坐在大班椅,前半场技巧谈话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
“明小姐,你是聪明人,前面你的怀疑很合理,我的确找人对你进行了背调。”顾双洋不仅承认,还拿出了这份背调资料。
足足十几页纸,是明汐二十五岁人生全部的交代和阐述。
明汐看着顾双洋拿出来的这份资料,眼睛一落,双唇微微绷着,就算她大为惊讶,还是保持冷静,让顾双洋先说话。
顾双洋声音坚硬,沉稳,话语出口,犹如天降旨意,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不管顾双洋后面说什么,已经让人本能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念。
“明小姐,因为我们将来会成为家人,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目前我对你的了解,大多来自这份资料上的信息。我坦诚地讲,你从宜城走到现在这一步,事实证明了你非常的优秀,你有想法、有野心、有志向,从这几点来看,梁见铖很有眼光。”
第一次,明汐从他人口中听到夸赞,没有感受到开心,而是如同石头落下。因为顾双洋对她的肯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审判。从那晚在梁见铖电梯间里遇上,明汐就预感到顾双洋对她的身家背景做了调查。但真的没想到,这个调查竟有十几页之多。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要感到荣幸,还是……复杂。
“顾总,您这已经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明汐迎着顾双洋的目光,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顾双洋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侵犯隐私,微微扯动嘴角,她对着明汐那张尚且年轻的脸说:“在这个社会,如果你想更上一层楼,你的隐私不是向我公开,而是向全社会公开。”
一句简单的话,已经像是一把利刃,将万物本质披露出来。
“明汐,我知道你不容易,也知道梁见铖和老梁都非常喜欢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我今天把你单独叫来谈话,不是针对你,而是想跟你聊一聊想法。比如你和梁见铖在一起后,你想好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你当学生的时候是老梁眼里的好学生,工作了是公司的好员工,不管在隆茂还是海鸥,你都对老板尽责尽职。创业成立明宙,你做得更好,公司规模不大,但给员工和社会都带来了不错效益。那么接下来呢,你的计划是什么?如果你暂时说不出计划,可以先告诉我,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顾双洋语速不快不慢,明明非常婉婉到来的关切,每一个音节又似带着千钧之力,在两人的空气之中震荡开来。
明汐感受到了一种全方位审视下的压力,那一刻,仿佛有一双霸道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得不直面一切问题。
昨天吃饭之时她产生的那种不真切感觉,一下子落地了,她对顾双洋的感受也变得真实可触了。
“我想成为我自己。”明汐开口说,回应顾双洋的眼神因为一点勇敢,显得格外清澄而年轻。
顾双洋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笑得似有似无,仿佛表明她听到了一句极为敷衍的回答。
“没有人不想成为她自己,明小姐。我今天是真心实意地和你交流,希望你能以相对认真的态度回应我,可以吗?”
顾双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末了那一句“可以吗”,像是给她留了一点余地,这余地却让她感到更加无奈。
明汐一时无语,明明没有发怵,放在身前的双手却不受控制微微轻颤,因为她的心在颤抖。她稳住情绪,对顾双洋说:“可以让我先看一下……我的人生之书吗?”
“当然可以,你想带走留念也没问题。”顾双洋极为大方地同意,面对明汐,她有意将语气放轻柔,听起来反而有点居心不良了。
实际上,顾双洋早有打算。她昨天和老梁通电话,老梁对明汐这个未来儿媳妇十分满意。别说梁见铖了,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今天真不是做恶人,一码归一码,喜欢归喜欢,对于一些可预见的问题,她既然想到了,是装不了糊涂。
公司发展要风险控制,一个家庭,一段感情都是。
明汐很是沉默,握着手上资料,打开第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她从出生开始的全部情况,包括她是被“买”来的孩子这一事实。资料上还有一条信息令她极为震惊,虽然只有简单一句话——
明汐生母:四川绵城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全写在了这个资料上,这简直不可思议。
“好详细啊……”明汐轻声感慨。
“没错,因为这花了一些钱,一些时间。”顾双洋毫不掩饰,强势到不给自己留任何理由,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明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对这一切感到很冒犯,我向你道歉。但这些资料,即便我不查出来,日后也极有可能被其他人翻出来。”
“我把事做在前面,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保护你。”
明汐目光一瞬,紧紧盯着顾双洋。
“看来梁见铖没有跟你说过他后面的事业规划……他的星海科技后续会进行融资上市,对于一家拥有专利高端生产线的公司而言,即使有先天条件,还要后续步步为营。星海现在拥有的生产线是海港第一家,它可以获得政府全力支持。只有政府背书,星海的产品才有机会和国际顶尖大公司一较高下,不然风光几年一样会被淘汰……”
“你们的爱情可以理想长存,事业不可以。”
“星海科创正面临股权改革,它要从民营转成一家具有国资背景的科创企业。明总,你自己也是公司老板,应该也清楚,如果星海科创完成身份转变,梁见铖就不再只是普通的民营老板。一旦他拥有政治身份,星海科创又上市了,作为他的爱人,你的许多个人信息也将公之于众……就像小哥一样。”
噢……明汐深思凝目地点了下头。
听到这里,她不仅感受落了地,脑子也清晰起来。
“顾总有什么好建议吗?”明汐轻轻启唇,主动发问顾双洋。
今天顾总主动找她谈话,肯定不止说这些。
对,顾双洋抬起手,微微揉了揉眉心,她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她知道明汐帮她那老赖父母偿还了一部分债务,但在宜城法院,明德诚依旧是老赖身份。她个人可以替明德诚还清所有债务,让明汐拥有一个干净体面的身家背景。然后,明汐可能需要提升学历,她会为明汐引荐国内或国外较好的学校,助其完成 MBA硕士学位。此外,在明宙的发展上,她也会动用资源给予帮助,就像当初星海外贸在行业中成为头部外贸公司一样,助力明宙发展。
顾双洋也不希望明汐放弃自己的事业,她自己就是事业女性,了解一个女人一旦尝过自己谋生谋权的滋味,是很难停下来的。
“明小姐,以上就是我真实的想法。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顾双洋将所有问题都考虑得细致入微,说话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明汐陷入了长久的思考,时间长得她甚至以为顾双洋会失去耐心。然而,顾双洋始终耐心且冷静地等待着,等她表态,等她回应自己提出的安排。
“谢谢顾总给出的建议和帮助,感谢您为我考虑周全。”周全到让她有些难以启齿。但如果……和梁见铖在一起会陷入这样旋涡,她的一切会成为梁见铖事业道路上不光彩的存在,这样的感情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当然,她还没有分手的打算。
“顾总,前面跟您说我想成为我自己,您可能觉得这话有些模糊敷衍。我具体解释一下吧,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这辈子都不嫁给梁见铖,不会成为梁见铖的妻子,也不会成为您家儿媳。这样一来,我的信息我的全部就不会成为星海科创管理者信息披露中的污点。”
顾双洋眼皮随意抬起,目光冷峻地像是寒风凛冽。
明汐真诚补充:“我说这些,没有任何赌气。我真的很感激您,能为我考虑那么多,但我——还是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
说完,明汐直视着顾双洋,顾双洋也回以她无比清晰的神色。
“还是谢谢顾总的认可,既然以后无法成为家人,我今天就不在这儿吃饭了。”
“还有,感谢您帮我找到了亲生母亲,但我希望,我和她不会建立任何联系。”
“再见。”说完,起身。
明汐走出了顾双洋办公室。
别墅外,梁见铖和杨闵文正在贴春联。
明汐神态轻松自如地走过去,仰头看向杨闵文亲手书写的春联。第一个窗户上写着:破雾穿云凭勇毅,征途漫漫心无惧,横批“奋楫笃行”。第二个窗户的是“朝乾夕惕酬壮志,岁月峥嵘当奋进”,横批:朝乾夕惕。
“明汐,你看正了没?”梁见铖在贴横批,回过头询问。
“你左边往下一点,就一点点。”明汐笔直地站着,目光水平地对准春联,微笑回答。
梁见铖终于贴好了,准备从梯子上下来,明汐走到杨闵文跟前,见杨闵文一时担心地看她,她先说出祝福:“杨大哥,除夕快乐,春节快乐。”
明汐接连道两句祝福,声音清脆,带着满满诚意。
后面,顾双洋的司机还在赶来途中,明汐如常坐在客厅,面色平静喜庆,仿若之前和顾双洋书房谈话从未发生。
她还见到了梁见铖养了两年的边牧笑笑。
笑笑已是条老狗了,这几年一直由杨闵文照料,和梁见铖相比,它和杨闵文更加亲近了。
“梁见铖,你的笑而不言,是因为笑笑取的吗?”明汐坐在沙发上,把疑惑脱口而出。
梁见铖看着她,帅气地眨眼:“对,就是笑笑不会说话的意思。”
明汐轻轻失笑。
“你的‘一笑千金’,是因为我取的吗?”梁见铖趁机反问。
“不是……我取‘一笑千金’这个名字的时候,特别渴望赚到钱,想着每天笑笑,然后早点实现这个目标。”明汐玩笑又认真地说。
她话里提到了笑笑,脚下的边牧笑笑立马拉长脖子看她,朝她咧嘴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
“真聪明啊!”明汐伸手摸了摸笑笑脑袋,对笑笑投去赞赏的目光。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养的狗。”梁见铖难得没有丝毫谦虚。
然后杨闵文站在不远处,轻轻拍了下手。听到声响,笑笑立马积极地朝杨闵文飞扑过去。
梁见铖:……以后要是有了小孩,一定得自己养!
就在这时,赶过来的司机出现在客厅里。
明汐自然地从沙发站起来,梁见铖忽地面容震惊,紧紧地盯着她。
明汐心中涌起一股歉意,但她还是要走。她看向梁见铖,走到他跟前,神情认真,目光明亮也歉意,尽量唇角上翘说:“梁见铖,年夜饭我不能留在这里吃了,对不起,我们年后见。”
顿了顿,她不容拒绝地轻声补充,“我今天开心地来,也开心地回去,别让我难堪,也不要追过来……除夕快乐。”
说完,明汐快步迈出,头也不回地朝着顾双洋的别墅大门走了出去。
别墅外,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仿佛沉重幕布缓缓落下。
但是,明汐踏出别墅的那一刻,只觉得一股压了许久的郁气往上涌,当她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整个人从内而外透出一种轻松和舒爽。
她如此努力的一生,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光彩。
她想尽兴一点,骄傲一点。
很遗憾,她的尽兴人生里,没有把自己包装成漂亮贵气的好女孩,然后嫁给梁见铖。
还有梁见铖今天说得对,她真的没有很爱钱,明明顾双洋给她安排最好的富贵之路,她居然拒绝了。【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