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今晚不醉不归
空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眼角余光观察到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他脸上表情忽然一挎，变成一张沮丧忧愁的苦瓜脸。
他头疼的捏了捏鼻梁，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道，“……我跟你们说过吧，娜娜她……非常胆小。”
丽莎抱起胳膊，轻声哼道，“这可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空苦笑了下，无奈解释道，“娜娜在遇到我之前，倒霉的被愚人众用权势压迫恐吓过，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无论我跟她怎么解释，蒙德的官员跟愚人众不一样，她都很难相信。
因为你们的身份，她非常担忧和畏惧这次晚会。她能陪我出来迎接你们，我已经很欣慰了。
眼见为实。我们暂时先不要管她，给她一点暗中观察你们的机会。等她发现你们确实和愚人众不一样，她就不会躲那么远了。”
丽莎，“……哼，该死的愚人众！”
丽莎冷哼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
芭芭拉双手捧胸做祈祷状，悲悯道，“可怜的娜娜小姐，愿风神庇佑她。”
琴沉稳道，“原来如此。我们很乐意帮助那么可怜的小姐重建信心。请不要介意，旅行者，能够为一位可爱的小姐驱逐梦魇，是我们的荣幸。”
安柏左看看右看看，挠了挠脑袋，“那，那我哪天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儿吧？蒙德风和日丽绿草清新，每次在外面的原野上跑一圈，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娜娜小姐的心情应该也会变好吧。”
空只能给原本高高兴兴过来的伙伴们在心里道了一声歉，说声（对不起），就赶忙露出感谢的笑，邀请大家快进来。
“哈哈，多谢各位的体谅，都快进来吧！我可是为今天的晚会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
（成了。）
转过身，少年含笑的神情下隐藏着些微的冷漠。
失不失礼其实并不重要。
就算会让朋友们有点失望扫兴，但他们跟娜娜本就是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也不会对她抱有多少期待。
见面了发现脾气不合，大不了以后不结交嘛。
抛开跑去跟可莉玩儿、根本不在场的裴娜娜，这也可以成为一次很好的朋友聚会，甚至连有个‘外人在场’的生疏都免了。
而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裴娜娜获得大家的欣赏与喜爱，而是‘合理化’她的存在。
虽然‘大小姐’应该学过礼仪，但一个天真到会跟浪迹天涯的冒险者私奔往异国他乡的少女，性格有一点幼稚与任性，也很正常不是吗？
思维缜密经验老道才是怪事。
只要大家觉得她没有‘异常’，那这次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不讨喜’，正好能避免大家再来找她交际。
……
小可莉冲进客厅，像一只胖乎乎的小企鹅，左看右看，回头，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望向裴娜娜，甜甜的问，“娜娜姐姐，可莉可以上楼吗？”
“可以哦～”裴娜娜跟在她身后，笑眯眯的说，“不仅可以上楼，今天房间里可莉也可以进去哦。不过，好孩子不能搞破坏哦！”
“可莉知道啦！”小可莉雀跃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跑，这一转身，差点又跟另一个人撞在一起。
“哎哎——小心！”绿衣的少年大呼小叫，一个灵活的走位，身体扭成一个奇怪的C型，完美闪避。
只可惜他两手都端着盘子，一盘焦香扑鼻的烤饼，一盘圆鼓鼓的橘子。他这忽然一闪，橘子堆就开始咕噜噜往下滚。
“哎哎哎——”
少年大呼小叫，玩杂耍一样左右平衡的抖着盘子，把大部分滚落橘子都控制在盘子里，但依旧有两个飞了出去。
“呀！”可莉下意识轻轻一跳，两只小手就接住一个。而另一个落了地，咕噜噜滚远了。
裴娜娜赶忙追过去，把它捡起来。她看了看那个橘子，对绿衣少年说，“你等等，我去换一个！”
“好哦～”清秀可爱的绿衣少年笑眯眯的注视着她跑进厨房。
小可莉好奇的仰头看他，踮着脚尖将橘子高高举起，甜甜的道，“诗人哥哥，给，你的橘子。”
少年诗人笑眯眯的说，“小可莉接住了，那就是小可莉的了哦。所以，这个橘子诗人哥哥送给小可莉了。”
他转头又向厨房大喊，“娜娜小姐，请再多拿一个！”
“好的！”很快，裴娜娜出来了，手里拿了四五个橘子，两个放进温迪手上的盘子里，还帮忙调整了下更稳定的位置，另外两个塞进小可莉的怀里，还有一个三两下剥了皮，扯掉络，掰开瓣儿塞进小可莉的嘴巴里，笑眯眯的问，“甜不甜？”
“嗯！甜！谢谢娜娜姐姐！”小可莉高兴的又蹦又跳，连忙把橘子放进自己背后的包包，牵住裴娜娜的手，跟温迪告别，“诗人哥哥，可莉跟娜娜姐姐要去寻宝了，哥哥再见～！”
“再见哦，小可莉，祝你寻宝顺利。”少年活泼的说，还故意模仿了小姑娘天真又稚嫩的语气，显得十分可爱。
裴娜娜忍俊不禁，又赶忙敛住。
一大一小手牵手上楼，少年看了会儿，笑眯眯的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前，把两盘食物放到桌子上。
迪卢克先生原本在调整餐品摆放位置，远远的已经看了好一会热闹，少年近了，他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凉凉的道，“碰瓷好玩儿吗？”
“诶嘿！”少年向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狡黠的笑道，“你不觉得她们的反应很有趣吗？多可爱啊！”
“真可惜，这次没有吓到小可莉。”
迪卢克，“……”
求求你，做个人吧！
说话间，空已经带着朋友们走进来，凯亚一看到迪卢克，骤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率先调笑，“哟，这不是迪卢克老爷吗？来的可真早啊！”
迪卢克哼了一声，凉凉道，“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自由散漫。”
琴也看到了他们，威严的女骑士微妙的有点不自在，有些拘谨又有些恭敬的向两人打招呼，“迪卢克前辈，温迪阁下。”
迪卢克微微点头，矜贵又冷淡。他并没有再和骑士团的大家继续打招呼，只继续低头摆着盘子，像是对他们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相对而言，他身边的吟游诗人就显得极其热情。
绿衣的少年向门口的众人大力招手，笑容爽朗又阳光，“工作辛苦了各位！真是好久不见！大家快来，迪卢克老爷今天可是大出血，拿出了难得一见的好酒哦！”
“哼！”芭芭拉略有不忿，但冷哼一声之后扭过头来，再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的姐姐就有点受宠若惊，赶忙道，“谢谢温迪阁下关心，也谢谢迪卢克前辈，能为蒙德献出自己的努力，是我们的荣幸。”
“哈哈哈！既然是私下聚会，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打官腔了！快快快，大家快点来！旅行者那么小气，咱们平时想宰他一顿可不容易！今晚咱们都敞开肚皮狠狠的吃！来个不醉不归！”
少年说着，豪迈的举起空酒杯。
迪卢克双臂抱胸，幽幽看向口出狂言的某人，轻声重复他的话，“不醉不归？”
而后，他忽然看向旅行者，唇角轻扬，语气有种诡异的温柔，“事先说好，今晚的美酒我只放开了供应，没说免费或者打折哦。”
旅行者瞬间警觉。
第46章 不喝不是蒙德人（小修）
听到钱的问题，原本跟安柏聊的开心的小派蒙像是突然捕捉到信号的雷达，一下子冲出来，大声应和，“等一下！等一下！酒嘛，不过是烘托气氛的东西！没必要喝太多啦！”
“喂喂！你们这几个家伙，难得大家那么开心，干嘛那么扫兴嘛！”少年十分不爽。
“哈！一晚上二十七杯的臭酒鬼有什么资格说话！！”
“迪卢克不可能真让你们出原价的啦！”
“那也不行！”
“小气鬼！”
“穷光蛋！”
绿衣少年和小派蒙吵了起来，在他们吵吵闹闹的背景音中，空邀请骑士团的大家和芭芭拉一起到客厅里坐下。
食物早已备好，朋友们坐下，热闹的派对就立刻开场。
有人唱歌，有人奏乐，有人跳舞，有人变魔术，有人炸烟花，还有人在猜拳打牌。也许是为了之前的承诺，整场宴会的气氛热闹又和谐，所有人都像是最亲密的至交好友，嬉戏打闹没有半点架子，没有丝毫的官僚主义作风。
裴娜娜跟着小可莉在楼上寻宝，一边照看她，免得出现意外，一边旁观着楼下的喧嚣与热闹。
只用了一会儿，她心中的恐怖阴云就渐渐散去——这些骑士团的高层不像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反倒像是一群半夜街边撸串、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过于生活化的气息，让人根本敬畏不起来。
酒入半局，气氛微醺，除了温迪与凯亚，所有人脸上似乎都带了些许的醉意，空看向二楼，起身说，“我去看看她们俩玩儿的怎么样了。”
温迪笑了一声，摆摆手，懒洋洋道，“去吧去吧，来都来了。用他们璃月话说，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总得让我们见见。她应该也观察的差不多了。”
空抱歉一笑，很快上楼，没一会儿，牵着裴娜娜下来，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入座。
见只有裴娜娜一个人，阿贝多怔了怔，问，“可莉呢？”
裴娜娜温声细语的回答，“在我的房间里，她睡着了。”
温迪，“哦哦，小孩子嘛，本就贪睡。”
阿贝多道，“多谢。”
裴娜娜微微一笑，并没出声。
空牵着她的手，温柔的指着众人和她一一介绍，大家虽然已经有些醉了，但还不算太迷糊，也还记得自己带着‘认识新人’的任务，只是反应稍微慢了点，纷纷跟裴娜娜打招呼，没一会儿推杯换盏的，就把她一起拉入热闹的酒局。
你一杯我一杯，谁怂谁是胆小鬼！
你一口我一口，谁退谁是臭小狗！
然后，不出意外，最后一个入场的裴娜娜，成功第一个就被放倒了。
凯亚哈哈大笑，“旅行者，你这夫人……酒量不行啊！”
“……”空也喝的脑袋有点懵。
他是有意给大家伙儿灌酒的，都喝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对他们来说才更安全。
但是……
这些家伙也太能喝了吧？！！你们蒙德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都是酒桶吗？！这么能装？？
他自己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小派蒙因为体型太小，并未进入酒局，此时见空不顶用，立刻替自己的小伙伴仗义执言，“你们这些从小就在酒桶里泡大的蒙德人，跟人家比喝酒也好意思？”
凯亚，“哈哈哈哈！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本事！”
“那是你们作弊！作弊！”小派蒙气的直跺脚。
丽莎，“愿赌服输嘛小派蒙，这就是我们的本事！哈哈哈哈！”
“就是啊小派蒙！我们可没有故意去练酒量！”安柏说，两手一摊，“空气里都是酒香我们也没办法的，是不是？哈哈哈！”
桌子上笑声一片，除了迪卢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拒绝与他们为伍，就连最板正的琴，都流露出几分不同寻常的跳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无赖样子，一起挤兑逗弄小派蒙，齐心协力故意跟她诡辩。
一个清醒的小派蒙，跟一群稀里糊涂的酒鬼，到底谁能辩倒谁呢？
旅行者听着也不由得失笑，转头去看裴娜娜。
少女今晚穿着件月白色流仙裙，轻盈到透明的布料像稀薄的云雾，衬托着她的身形更加袅娜。深雪般的肌肤细腻如瓷，酒气上身，肤色红润，隐隐透出莹润的粉。
此时，她乖巧的靠在自己的肩头，沉沉睡去，轻软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肌肤上，带来灼热潮湿的气息，美玉般的面颊浮现出酒醉的红绯，像是插在白玉瓷瓶里一支娇艳欲滴的海棠。
又乖又软，还带着迷醉的暖香。
那小巧的唇瓣充血红肿，像一颗红艳艳的甜蜜水果，放在微扬的乖巧脸蛋上，莫名诱人。
像一个将送未送的香吻，又像在等人低头俯身。
（……仿佛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醒。）
（我偷偷咬一口……她不会发现吧？）
空迷迷糊糊、不着边际的想。
不由自主的，他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靠的更紧、更舒服稳当一些。
温迪就坐在他身边，还在趁机给自己倒酒，眼角余光无意间看到他羞答答又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不由闷笑一声，调侃道，“既然娜娜小姐不胜酒力，不如旅行者把她先送回房间？”
空的脸颊也被酒水烧红，抬头定定的与温迪对视，总是坚定明亮的灿灿金瞳里，弥漫着迷蒙的水汽。
像一只呆头呆脑、傻乎乎的小狮子。
很好rua的样子。
温迪忍俊不禁，凭空生出几分慈爱来，他向旅行者俏皮的眨眨眼睛，手贱的在他蓬松的脑袋上rua了一把，俊俏的脸蛋儿上浮现几分不怀好意的坏笑，像是诱拐小朋友的狼外婆，循循善诱的引导着他的想法，“抱着不累吗？带她上去休息吧。至于其他人，我和小派蒙可以帮你照看，只需要两瓶好酒哦。”
迪卢克坐在两人另一侧，抵着额头装了半天死，一副头疼的样子，只是身上气压有点低。闻言微微抬头，视线在温迪，空，裴娜娜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不声不响的收回来，继续装死。
他其实并没有喝醉，大概是派蒙凯亚和温迪之外状态最好最清醒的人了。但在大家正喝的很嗨，你不想喝了，又不想破坏气氛的时候，适当的伪装一下也很重要。
好在，所有人都知道‘迪卢克老板’不喜欢喝酒，而相对的，除了凯亚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从小在酒气里泡大的迪卢克老板同样酒量极佳。
谁能懂啊，‘蒙德城的空气里弥漫着酒香’这只是一个浪漫的形容，但放在晨曦酒庄，这就是一句写实描写啊！
迪卢克先生，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可能都是带着酒精的。
所谓的适应性训练，他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空慢吞吞的思考了两秒钟，觉得温迪的说法有点道理。
裴娜娜已经经过“验证”，又睡着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呆着。而场上的这些家伙显然还能继续再战个几轮的样子，未免翻车，他也许真该找个机会躲一躲。
要是真的醉迷糊了，嘴巴一秃噜……那就全完了。
第47章 风评受害的迪卢克（含入V通知）
这样想着，空赞同的点点头，有点摇晃的站起身，抱起裴娜娜，对满桌的朋友们说，“我，我先把娜娜……送上去，等会儿，再来陪你们！”
丽莎摆摆手，像驱赶小狗一样，随口说，“去吧去吧！”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继续专心致志的跟派蒙‘讲道理’。
他抱着裴娜娜走了，但只走了两步，就茫然的回头。
迪卢克先生正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异常苍白，一手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一手稳稳的压在他的肩膀上。
凭借着单手轮大剑的强大臂力，硬是压的他走不动道。
空：“迪卢克？”
迪卢克，“看你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把人摔了怎么办？娜娜小姐可不像我们，摔摔打打掉下楼都没事。还是我来吧。”
空思考了一下，有点生气，一抖肩，震开他的手，把裴娜娜护在怀里，“不要！
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是谁？我能把人摔了？”
说着，像是要向迪卢克展示自己的可靠，他昂首挺胸大步向楼梯走去。
迪卢克看着他走出的那条S型扭曲路线，微妙沉默一秒，就要再跟上去。
就在这时，背后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温迪正一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另一只手还上下抛着一个黄澄澄的橘子，调笑到，“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凑上去干什么？”
他嘿嘿的笑着，挤眉弄眼，小声的打趣，“怎么？看上了？想插一脚？提醒你哦，旅行者可不会轻易放人的哦～嘿嘿。
娜娜小姐也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
看上了想插一脚没什么，反正无论是他还是迪卢克都心知肚明，这个恋爱消息一定是假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追求？
但娜娜小姐知道旅行者一些不可为人知的秘密，旅行者不可能轻易使她脱离掌控。
温迪并不想刺激旅行者，让他铤而走险，选择‘永绝后患’。
迪卢克不赞同的皱起眉，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顾忌着周围都是人。索性坐到温迪身边，压低声音小声说，“上楼太危险了！如果他不小心摔下来……”
“你怕什么？”温迪也凑过来小声耳语，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有风在呢。我会接住她的。最起码是今天，安心休息一天吧。”
迪卢克：“……”
迪卢克不自觉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旅行者已经带着裴娜娜上楼了。
少年走的依旧是摇摇晃晃，漂亮的女孩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像个大号的人偶娃娃，一双细白的小腿翘着，晃晃悠悠，时不时碰到楼梯的扶手。
让人揪心。
正在这时，一条胳膊忽然搭到他的脖子上，满身酒气扑面而来，凯亚一手端着酒杯，坏笑着趴在他的身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怎么听着看不看上插不插足的？嘿嘿，迪卢克老爷，你不会做这么不道德的事吧？”
迪卢克：“……”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正常音量，刹那间引来众人惊诧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震惊的盯着迪卢克，正直如琴的酒意都吓清醒了，“迪卢克前辈？！”
迪卢克：“……”
这一刻，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消失了，只剩下打死臭弟弟的强烈欲望，再一次蠢蠢欲动。
俊美的娃娃脸青年面无表情，单手揪住他的领子，用力一甩，把他扔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迎着众人或震惊，或震撼，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他漫长斯礼的拍拍手，像是要拍去手上不干净的垃圾，凉凉道，“喝多了就自己去清醒清醒，别一天到晚胡乱造谣！”
琴松了一口气，又是感动，又是庆幸，“太好了，我就知道是误会！”
她不满的瞪了凯亚一眼，“确实应该清醒一下！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传到荣誉骑士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凯亚顺势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身长腿长，无赖的两手一摊，“开个玩笑嘛～大家干嘛那么较真，好好好，我认错，我反省，我醒醒酒！”
说着，他两眼一闭，开始装死，脑海里却开始回放刚才迪卢克，温迪，还有旅行者之间的所有互动。
他原本不该有这样的怀疑的。
这是对迪卢克高尚品格的侮辱。
迪卢克虽然冷淡又毒舌，却有着极高的道德水准。假如有人告诉凯亚说，迪卢克可能会撬自己搭档与好友的墙角，凯亚只会哈哈一笑，然后送那人去清醒清醒。
就算是刚才，凯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迪卢克虽然表面冷漠，但其实内心温柔又体贴，尤其是对待柔弱的女士，充满了正直的保护欲。在旅行者喝醉的情况下，他担心女士的安全，想送她上楼，并不奇怪。
凯亚本不该多想的。
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记得查尔斯曾经隐晦的提醒过他，迪卢克老爷对那位小姐过度关注体贴……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甚至会为人家送花做饭准备生活用品，现在还给人家送房子……
你没事儿吧迪卢克老爷？
于是，所有的举动，都变得可疑起来……
（所以，迪卢克那家伙，不会真的暗恋上旅行者的老婆了吧？这可不兴啊我的哥！）
想起旅行者还是迪卢克另一个隐秘身份唯一的搭档，凯亚越想越是头皮发麻，不知不觉尴尬到脚趾扣地……
（这就是挚友和搭档吗……？）
……
宴会散场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大家纷纷告别，唯有阿贝多，因为可莉已经睡着挪动不便，且明天还要和裴娜娜谈合作，被空邀请在家中留宿。
临走前，迪卢克将阿贝多叫到角落。
凯亚原本已经和骑士团的众人出门，大半注意力还牵挂在最近格外让人操心的兄长身上，见此情状激灵一下，立刻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其他人先走，而他自己，则偷偷回转，借着天生褐皮的掩护色，猫猫祟祟翻过院墙，藏在松树的影子里，一路偷渡到窗台底下，支愣着耳朵贴在墙上。
昏暗的门廊角落，唯有落寞的小彩灯在不知疲惫的闪烁，迪卢克与阿贝多在低声交谈，清冷如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悠远。
话题显然已经进行到一半，只听迪卢克说，“……你可以把她当成刚出生的婴儿，膨化的蒲公英，需要全方位的防护。
全方位，无死角，寒暑不侵，风雨不惧，她不是正常的普通人，她远比普通人还要脆弱上许多。她是……‘不正常’的。绝不能轻率大意，你能明白吗？”
阿贝多：“……”
迪卢克，“如果她是个脆弱的婴儿，我希望她即使落在魔物堆里三天三夜，依旧完好无损。
如果她是朵一吹就散的蒲公英，我希望她即使身处风龙废墟的暴风眼，依旧不会被扯掉一根绒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阿贝多先生？”
迪卢克，“不必考虑材料与金钱，如果旅行者不方便，我可以代为支付。”
阿贝多：“……”
第48章 合理的诉求
阿贝多大受震撼。
窗外的凯亚也震惊到吃手手。
卓越的大脑思考了两三秒，才理清各方关系。阿贝多稍显怪异的看了迪卢克一眼，略一迟疑，未免日后纠纷或者单子砸在手里，他还是问到，“我能先问问，您跟旅行者以及那位女士是什么关系吗？”
迪卢克微愣，反问，“这个问题跟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阿贝多说，“订购物品的是旅行者，使用物品的是那位女士，严格来说，这件事跟您并无关系，我所需要听取的也是他们的意见。”
阿贝多道，“我需要知道，关于这桩交易，您是否有干涉的立场，以及，提出意见并修改方案的权利。”
“我的立场吗？”迪卢克沉默了下，随即又理直气壮，“当然有！
我是旅行者的挚友，与娜娜小姐也是好友，假如朋友遇到关系生死存亡的困难，作为好友，我为什么不能出手相助？”
“……好友？”
你是不是当我傻？
文静清秀的少年沉默了数秒，像是在做着什么激烈的精神斗争，最终，他冷下脸，冷邦邦的谴责道，“迪卢克先生，虽然我不太通人情世故，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明白的。
据旅行者所说，那位娜娜小姐刚来蒙德不久，您是什么时候与她成为好友？”
“虽然娜娜小姐刚来蒙德不久，但我与娜娜小姐有书信交流，我比你想的更了解她。”
迪卢克冷静的开始撒谎，顺便帮空与裴娜娜侧面信息造假。
猛一听，仿佛在裴娜娜来蒙德之前，他们就已经结识并互通书信。但实际上，他们只在酒馆里留过几次小纸条而已。
阿贝多，“……不提这个，就算您跟她是好友，我的这份订单，是荣誉骑士赠予恋人的礼物，我想，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赠予恋人的礼物掺杂着别的男人的心意、由别的男人买单。您觉得呢？”
“如果它只是一份表达心意的赠礼，你的表达当然正确，但是先生，首先，你对这份‘礼物’的定位，一开始就是错的。”迪卢克冷酷的反驳，“这并不是一件表达男女之情的礼物，而是‘生存必须’，生——存！
你能明白吗？那不是一件锦上添花无关紧要的礼物，是满足她的生存需求、保障她生命安全的东西。我说过了，她并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也不必怀疑我的居心，等到报价的时候，你可以把我的原话转达给旅行者。告诉他：我敬佩娜娜小姐一位如此柔弱的女士，能以此孱弱之躯乐观生存于世！
我欣赏她。也乐于见到这朵奇迹之花长久盛开。如果，我微不足道的援手，能看到太阳花永开不败，那对沉沦黑暗的我，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与慰藉。
他听的懂我在说什么。
我为自己能为她对命运的抗争提供帮助，而感到欣慰与自豪。
之所以我亲自找你过来，是因为我知道，空必然不会主动提出让任何人替他分担。但作为他们共同的友人，我心甘情愿为自己的朋友生存更加顺利而出一份力。
也许那些钱对普通人来说很多，但对我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举手之劳而已。
用一些也许我永远不会用到的钱，换我一个珍贵的朋友的生命健康，这对我来说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
廉价与珍贵，本就是相对而言。哪个对我更有意义，哪个就更重要，更珍贵。”
他义正辞严、冷酷的做出总结，“所以，我的诉求，是完全合情、合理、合法、合乎道德的！是正当诉求！请不要听信凯亚的胡言乱语，我对破坏友人的感情与家庭，毫无兴趣！”
“……好的，我明白了，先生。”阿贝多被他的气势压得死死的，节节后退，思路完全被他带着走，甚至隐隐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迪卢克冷冷道，“所以，能达到我的要求吗？”
阿贝多回想了下他的要求，瞬间清醒了，果断摇头，拒绝的毫不犹豫：“这不可能办到！”
迪卢克，“明年的研究经费追加10%。”
“迪卢克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15%。”
“这真不是钱的问题！我如果能制造出那种东西，还会坐视风龙肆虐？而且这也不是我的专业。”
“20%。”
“……”
“30%。”
阿贝多挣扎了一秒钟，最终，沉默的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和笔，“好的老板，请问您在其他方面还有别的要求吗？”
算了，优秀的炼金术士就要多才多艺无所不能。不就是生物转机械吗，跨个专业而已！我能行！
“没有。”俊美的娃娃脸青年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铁血资本家，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安全第一，多环境适应性第二，美观第三，便捷第四。其他的你可以自由发挥。”
“……好的，老板。”
迪卢克先生礼貌的点头告别，他离开后，阿贝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合上手里的小本子，自我安慰，“……最起码，可莉明年的赔偿金有着落了。”
单亲哥哥的苦痛与心酸谁能理解？尤其是，那个妹妹还特别热爱放火烧山的时候。
离开空的家，走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上，迪卢克也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僵硬的脸，一阵庆幸油然而生。
还好，他早就练就一张面瘫脸，这才能不动如山的坚持下去。
不过，万幸。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
这就够了。
虽然名声变得奇奇怪怪，还会损失很多钱，注定不会被人认可与理解，还可能伤害到与旅行者的友谊……但他大幅度提高了‘小公主’将来的生存率，也就变相守护了一次蒙德的未来。
想要坚持心中正义，想要守护世界，总要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牺牲。
被神明告知秘密，成为暗中的守护骑士，他本就走在一条注定无人理解、孤独的道路上。
现在也不过是更加迷惑而已。
他知道，今日之后，他的名声会更糟一点。但他愿意负重前行。
他想象着阿贝多此时应有的迷惑不解的样子，想着想着，竟不由的笑出来。
也算是自得其乐。
另一边，西风骑士团的成员们也在回去休息的路上。
丽莎和琴勾肩搭背，芭芭拉安柏彼此搀扶。反正已经很晚了，大伙儿也不着急，悠悠哉哉，溜溜哒哒，刚好借机吹吹夜风醒醒酒。
刚走过歌德大酒店，夜晚寂静凄清的街道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几位姑娘警惕回头，看到凯亚正大步流星飞奔过来。
安柏跳起来向他招手，“凯亚队长，你掉的钥匙找到了？”
“哈哈！那是当然！”凯亚赶上她们，凑到琴的面前，爽朗又阳光的笑道，“团长，跟你商量个事儿？”
“是代理团长！”琴纠正，然后道，“你说。”
凯亚，“明天给我批个假怎么样？我想回家一趟。”
丽莎狐疑，“嗯？你怎么忽然要请假了？”
凯亚，“当然是有事儿了！我保证，是正事！”
琴想了想，点头，“行。不过最近工作很多，你尽力快去快回，早点解决。”
“好嘞！多谢团长开恩！”
“是代理团长！”
第49章 入V万字，欢迎大家
裴娜娜从睡梦中醒来，时间已经是中午了，灿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床上，暖洋洋的，她抬手遮了遮眼睛，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只觉头痛欲裂。
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楼下的红衣小女孩跑来跑去。
（难道昨晚有客人留下来了？）
她愣了愣，瞬间清醒，下意识一个撤步退回房间。
很快，穿戴整齐重新出来。
她先去洗漱间整理一番，乐颠颠跑下楼，“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宝宝呀？居然会落在我们家？哈哈，这难道是大自然的馈赠？
捡到就是我们家的了，不还喽！”
“不是不是！可莉不是被落下的！”小可莉连忙摇头，摆手的动作带的她的整个小身子都跟小鸭子似的摇晃起来，帽子上纤长的尾羽一颤一颤，灵动的像是在跳舞，她奶声奶气地连忙辩解，“可莉是跟哥哥一起来的！所以不能说是娜娜姐姐家的！”
“欸？是这样吗？好可惜——”裴娜娜故作伤心，“小可莉那么可爱，娜娜姐姐还以为，每天都可以见到小可莉了呢！”
“娜娜姐姐每天都想见到可莉的话，可莉可以每天都来看你呀！”可莉甜甜的说，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但不能把可莉留下来，因为可莉留下来的话，阿贝多哥哥会伤心的！可莉不想阿贝多哥哥伤心！”
“好吧好吧，是姐姐不对，没考虑到阿贝多哥哥的心情，姐姐给可莉道歉！”怕逗太过让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裴娜娜迅速认错，捏着可莉肉嘟嘟的小圆脸轻轻掐了掐，笑眯眯的跟她顶了顶额头，笑道，“那可莉记住了，闲着没事，可以到姐姐这里来转转哦！娜娜姐姐随时欢迎可爱的可莉小骑士的巡视！”
“好哒！可莉记住啦！”可莉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可爱的骑士礼，想了想，又皱起小脸，不情不愿的道，“不过娜娜姐姐说错了哦，可莉是‘火花骑士’，不是‘可莉骑士’啦！”
“好好好，火花骑士！‘火花’是你的称号吗？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专属称号了，好厉害！”
一大一小正在大厅里进行幼稚的对话，似乎听到动静，空和阿贝多从书房里出来，身边还跟着小派蒙。
空笑道，“中午好，娜娜，感觉还好吗？”
裴娜娜转头，看到阿贝多，下意识紧张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还好，只是宿醉稍微有点头疼。你们呢？我看你们昨天喝的可比我多多了，怎么样？头痛不痛？昨晚什么时候散场的？”
空道，“不必担心我们，大家都习惯了。饿不饿？等一会儿就要吃饭了，你可以再想想想要什么样的防护道具，我们下午可以跟阿贝多先生面对面详谈。”
见提到自己，阿贝多礼貌点头。
可莉凑到裴娜娜耳朵边，捂着嘴巴小声夸耀，“阿贝多哥哥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做！画画也很好看！娜娜姐姐可以让哥哥帮你做的漂亮一点哦！”
小派蒙坏笑着鬼鬼祟祟凑上来，“嘿嘿，我刚才好像听说，有人想要诱拐小朋友？”
“胡说！我们刚刚明明在说尊敬的火花骑士大人巡视城中治安的问题！对不对？小可莉？”裴娜娜义正辞严的反驳，还向小可莉拉支援。
小可莉懵了下，没太听懂，但是……她叫我‘尊敬的火花骑士大人’欸！
小可莉瞬间挺胸抬头，像一位英勇正义的骑士那样挡在无辜的普通民众面前，直面席卷而来的邪恶势力，又奶又甜的声音斩钉截铁，“对！你别胡说！”
“哈！明明是你被她骗了！小可莉，你不要见她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就听信她的谗言啊！我才是你忠诚又可靠的伙伴！”小派蒙立刻带入角色，好像那看到君王被无耻奸妃蒙蔽的忠心老臣，捶胸顿足演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可莉下意识看向裴娜娜，裴娜娜立刻顺势委坐在地上，扯了袖子当手帕，掩面低泣，一边嘤嘤嘤假哭一边委委屈屈柔柔弱弱的告状，“嘤嘤嘤，骑士大人，你看明明是她声音更大！她好凶啊！我好害怕！”
小可莉立刻转头怒视派蒙，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可莉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不许凶娜娜姐姐！不然，可莉就……可莉就……呜，嘟嘟可嘟嘟可，怎么办，可莉不能用蹦蹦炸弹……
我们要怎么教训坏坏的小派蒙……”
裴娜娜不知何时从花瓶里抽出一根花枝，双手奉到小可莉面前，神情坚毅，“尊敬的火花骑士啊，请带上您无往不胜的蔷薇之剑，勇敢的征讨那邪恶的飞天恶龙吧！”
小可莉懵逼的接过来。
小派蒙张牙舞爪，“被妖魔蛊惑的人啊，无可救药！嗷呜——！”恶龙咆哮！
小可莉立刻找到自己的角色，拿着自己的‘蔷薇之剑’追着小派蒙去了庭院。
空和阿贝多双臂抱胸站在书房门口，全程围观了这场即兴演出的舞台剧。看的是目瞪口呆。
良久，阿贝多缓慢又迟疑的鼓了鼓掌，转头对空感叹，“旅行者……看来，你平时过得确实挺精彩。”
不！我不是！我没有！
空干笑两声，满头黑线，强笑着勉强解释：“其实她们平时……也没那么活泼。大概是小可莉真的很可爱、让人很想逗逗她吧。”
其实他多少能理解小派蒙的心情。
跟自己不一样，小派蒙是个小话唠，再加上他本身不太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小派蒙在代替他对外发言。
但关于裴娜娜的事，显然不能这么做。
既然决定走恋人关系，假如初次进入大众视野的介绍和宣布主权都是小派蒙做的，那这到底是他的‘老婆’还是小派蒙的‘老婆’？
为免喧宾夺主抢他风头，这两天小派蒙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换句话说，就是‘憋着’。这突然通过考验，难免会有点反弹。
裴娜娜也是同样的道理。
发现西风骑士团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危险解除，可不得情绪跳脱？遇到看上去可爱又无害的可莉，想凑上去逗逗很正常。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事为什么要让外人看见啊？真的好尴尬啊！
说话间，裴娜娜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她理了理因与小可莉玩闹而略显凌乱的发丝，伸手挽住旅行者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的身边，对阿贝多露出礼貌的微笑，礼貌又矜持道，“昨天没找到机会，非常感谢您千里迢迢，愿意从龙脊雪山赶过来为我们提供帮助。我跟空先生，都会记得您的恩情。”
“不必客气。”阿贝多说，浅色的瞳孔流露几分探究，“不过我对您的身体状况非常好奇。听迪卢克先生说，您的身体状态就像婴儿一样脆弱，真是神奇。
我很好奇，它是如何支持你正常活动的？——您看上去行动自如，好像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您知道这有多神奇吗？您的身体内部，必然有某个点，保持着绝妙的平衡。
它让您的身体明明岌岌可危，却依旧安稳存在，像个奇迹。
所以，小姐，介意我稍微研究一下您的身体吗？”
裴娜娜的小脸霎那间白了，她狠狠掐了旅行者一把，让他说话！
旅行者并不疼，韧性十足的肌肉层根本不是柔弱的小姑娘能撼动的，但他会觉得痒。
他的肌肉不由得绷了绷，微微侧身，挡在裴娜娜面前，挡住了阿贝多探究的视线，严肃道，“阿贝多先生，你吓到她了。”
“抱歉。”阿贝多歉意的收回目光。
他沉默了下，安慰道，“不必害怕，我虽然有着学者必然的好奇心，但并不偏执。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被他人知道的隐忧与秘密，如果您拒绝，我并不会强求。
保持尊重与距离，也是人与人之间必须具备的礼仪。
不过，我仍然希望您能为我解惑，我向你们保证，无论得出怎样的结论，我都会为你们保密。”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裴娜娜双眼含泪，可怜巴巴的偷偷摇头。（不要！）
于是，空转头对阿贝多说，“非常感谢您的体谅，阿贝多先生。但请原谅，我们还是要拒绝你。
您也说了，娜娜之所以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能与常人无异，是因为她的身体内部达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没人知道您的研究是否会刺激到这个平衡，一旦失衡，可能造成的后果您比我们更清楚。这是绝无仅有的奇迹，也没人知道，一旦失衡，又是否还能再恢复。
所以，很抱歉，阿贝多先生，我们必须拒绝您。我不想拿自己的恋人去赌一个可能，她能保持目前的健康状态，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吧。”阿贝多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改变主意，或者哪天她的身体出现问题，请务必第一个考虑我。”
裴娜娜与空不由得为他的善解人意生出几分感激与感动。
两人之前想了种种借口，没想到阿贝多作为研究人员，竟然如此尊重他人隐私与个人意愿。
还没开始狡辩，危机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中。
片刻后，阿贝多出去找可莉了。
两人偷偷摸摸探头，裴娜娜靠在空的身上，凑近了小声又庆幸地嘀咕，“没想到阿贝多阁下那么开明。
不是说阿贝多阁下一见你就发现你身上的星海气息了吗？他没发现我的问题？”
“应该是实力问题吧。”空也凑近了小声的窃窃私语，“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我了，我告诉他你身上的气息来源于我。可能是因为你的自身实力，他并没有多怀疑。”
也是因为阿贝多，他才知道提瓦特远不止他跟妹妹以及裴娜娜三个降临者，远的不说，可莉的妈妈就是异界来客。而除了裴娜娜，这些降临者无一例外都具备着十分强大的个人能力。
大概就是因此，阿贝多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裴娜娜的‘清白’。
毕竟她如此‘弱小’。
……
中午，戴娜女士帮忙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饭后，小可莉蹦蹦跳跳的告别哥哥姐姐们出门玩耍，而裴娜娜，派蒙，空和阿贝多则再一次来到书房。
阿贝多从本子里抽出三张纸，放到三人面前，道，“大概情况我跟旅行者已经了解，你可以再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这是我昨晚连夜做出的设计稿，你可以先看看。”
裴娜娜翻开，只见三张设计稿上分别画着一个圆台，一串手链，一个球状镂空鸟笼。
阿贝多的画工非常精妙，每一个都栩栩如生。裴娜娜看到图，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实物的样子。
她的心情微妙了一瞬。
圆台和手链也就算了，这鸟笼算是什么意思？
就算她偷偷调侃自己是金丝雀，也没必要那么直白的给她个鸟笼吧？
（这真不是在讽刺我吗？）
她只看了一眼，就对那鸟笼心生不喜，直接放弃，着重观察前面两个。
老实说……看不懂。
只能看出造型很漂亮，表面还有很多花纹，看那繁复又规律的纹路，应该是某些特殊的符文或者线路。
裴娜娜茫然的看了几秒钟，默默放下了，面带微笑看向阿贝多，礼貌道，“您能帮我讲讲它们的优缺点吗？”
“可以。”阿贝多先拿过圆台的图纸，道，“这是浮空台，来自须弥的技术。经过我重新设计与改造，可以分为上下三层。
顶层圆台是控制层，你如果选这个，到时候我们可以加一把椅子。你可以通过扶手上的机关，控制悬浮台的移动方向，或者释放能量盾。
能量盾内部具有自适应性，一旦开启，包括重力系统，都会与外部切断联系。
同时，内置的生存系统也会开始运作，自主生产空气与应急水源。
因此，无论外部环境多么恶劣，它都能形成一个较为稳定的临时安全屋。
而这个防护盾除了可以手动开启，当检测有物体高速靠近，或者附近元素能量浓度过高，又或者有高强度元素爆发的时候，也会自动运行。除此之外，我还在护盾外加装了雷网系统，如果你不是遭遇自然危险而是遇到了猛兽或者魔物，可以打开辐射电网，满能量释放时长可以高达十个小时。
二层是能量仓和储存室，我运用了一点来自璃月的空间折叠的技术，将内部实际空间拓展数倍，遗憾的是，我并没能破解生物生存技术，所以只能当做储存室来用。你可以在里面存放一些应急的生活物资，以便坚持到救援。
能量生产仓的原理同样如此，不过多加了许多能量回路。你可以在生产仓是饲养一些雷史莱姆，由雷史莱姆自产自销，可以减少些时常检查能源是否充足的麻烦。
不过，如果大量消耗，不要忘记丢两块电气结晶喂养它们。
底层是核心能源室。我在那里留了12个能量槽，四个一组，一组日常消耗，两组战时备用。
防备能源不足、来不及更换，或者忘记充能的意外情况发生。
以上，就是关于浮空台的设计梗概。
好处是体量大，能源足，应变能力强，可以兼职代步工具，坚持时间更持久——不开电网，不对抗极端恶劣环境，满能量浮空台可以连续开盾最少十天以上。全程释放高能电网，也能坚持最少十个小时。
缺点也很明显，它太大了，过于笨重，没办法为你随时随地提供贴身防护。
总之，续航能力强，但灵活性不足。”
裴娜娜想象了下那时候的样子——好家伙，到时候护盾一开，辐射电网一开，那从外部看，它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球形闪电吗？
这不只是防护自己，这是要直接反杀了呀！
而且十个小时，别说等救援了，什么样的魔山怪海冲不出来？
反正这玩意儿它自己能飞，护盾和电网一开，随便选个方向直接莽，那不是所向披靡？
（好东西呀！）
她不由得两眼发亮，想入非非。
阿贝多又拿过手链图纸，“相较而言，手链设计可以随身携带，就要便捷很多。
这条手链共有十八颗珠子，星银材质，能极好得储备能量。每一颗珠子我都铭刻一种法阵和符文，释放之后可以暂时赋予你一种能力。
虽然短暂，但灵活多变，算是应对不同环境的一点小技巧。
比如，有的珠子可以释放护盾，有的珠子可以释放温暖——相当于把浮空台复合型生存系统拆分成一个个具体的小技能，非常方便。
但它的缺点同样明显。
体量小，架构复杂，内部能源储存较少，无法持久生效，充能不便。每个珠子释放个三四次，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如果你对这些珠子不够熟悉，还有释放错误的风险。”
顿了顿，他又说，“它也无法成为你的代步工具。”
“但这些缺点都无法掩盖它的优势。不仅可以随身携带，且非常隐蔽，假如你遇到危险或者袭击，可以立刻着手反击。
虽然技能不持久，但我想，只要救援及时，也不需要你拖延太久。”
裴娜娜：“……”
可恶！都好香啊！我就不能全都要吗？！
裴娜娜心里恨恨的想着，但自己也明白，这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不用花钱啊？
她现在吃用都还是人家的呢！
她左看看右看看，挣扎斟酌良久，又想起刚到这个世界时，因为体力废物不得不让空背着跑的社死经历，心里的倾向渐渐偏向“房车”。
（而且，阿贝多说手链还有释放错误的风险，对我这种战斗小白来说，危机关头百分百会放错吧？以前打游戏的时候，技能一多就觉花里胡哨记不住，一般都是哪里亮了按哪里来着……）
裴娜娜这样想着，抽出浮空台的图纸，“就这个吧。虽然不够便捷，但我也不会随便往危险的地方跑，在家里怎么都不会太差。出去有它代步，爬上爬下也都很方便。”
阿贝多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对外形设计有什么要求吗？”
裴娜娜腼腆一笑，不好意思道，“外形要求不大，尽量做的漂亮一点就好了。
不过，我胆子有点小，也不喜欢别人看我，所以可以加护栏和遮挡吗？”
见裴娜娜已经选出自己心仪的目标，小派蒙赶紧帮忙补充，“还有还有，娜娜身体比较废，跑不快。如果真遇到危险，不等她跑到台子，人就没了。所以能做个认主的吗？就是那种，遇到危险，她一呼唤，它就冲过来接人。
还有还有，如果她还没跑到台子上，那个护盾就开了怎么办？这不就把她关在外面了吗！你还得做个门钥匙！”
“还有还有！娜娜要是开了那个电网，外头劈哩叭啦，估计救援来了她也不知道，总不能等台子能源耗完再回家吧？有没有办法弄个自动跟随的？到时候旅行者拿着那个可被跟随的东西，台子就可以自己跟着旅行者回家了！”
“可以。”阿贝多拿过设计稿，随手记笔记，写上她的要求，问，“还有别的需求吗？”
派蒙，“最后，既然台子里可以进行空间拓展的话，为什么别的不行？我们可以用其他东西再做一个内藏空间的道具，然后把台子放在里面啊，这不就把携带不便的问题解决了吗？”
“这个要求旅行者可以，但娜娜小姐还不行。
多层空间折叠互相压缩挤压，可能会造成空间崩溃。我无法保证如果意外不幸发生，娜娜小姐可以活下来。
不过我之后会继续研究这项技术，如果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我可以重新帮你们进行改装。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了，”裴娜娜看他写完，好奇的问，“大概多少钱啊？”
阿贝多扣上笔，说，“诚惠三亿摩拉。”
“——三亿？！！”裴娜娜和派蒙一起捂脸尖叫。
阿贝多早有心理准备，挑了挑眉，说，“这已经是内部友情价了。而且，基本算是一次投资，终身受用，因为除了偶尔补充一些电气结晶，它基本实现全自动了。”
为了迪卢克先生要求的‘婴儿般’的体验，他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已经把操作流程精化到了最简。
即，没有操作。
就算放个真什么都不懂得婴儿进去，设备也能靠自己健康运行。这也算是他小小的坏心眼了，不是说“婴儿”吗？那就当成无行为能力的婴儿看好了。
这一切的秘诀都在中层的能源生产仓那里。
雷史莱姆生活消耗雷元素，但同时，它们的存在也会汇聚和生产雷元素。能量大量释放，需要消耗储存的雷元素，但裴娜娜又不是战斗狂人，浮空台也不可能一直是战斗状态。等浮空台进入低耗能模式，雷史莱姆们生产的过剩雷元素会经过能量回路，充入能量槽里的电气结晶里。
所有充能养护全靠中间层的雷史莱姆们。
可以说，除非一次性透支浮空台所有能量，把电气结晶能量耗光，雷史莱姆全部抽干饿死，不然基本就是一次充能终身可用。
（……三个亿……？）
裴娜娜失魂落魄，小派蒙捂着胸口，摇摇欲坠，“那，那，那……那个手链多少钱？”
“这个？”阿贝多摇了摇手链图纸，“大概八千万吧。”
小派蒙瞬间活了过来，立刻道，“那我们换成手链好了！”
虽然八千万也十分昂贵，但有了之前的三亿做对比，这个价格瞬间就变得亲民起来！
阿贝多轻笑，“你们确定？手链载体小，符文精密，还容易磕碰受损，可能会坏哦。”
裴娜娜也反应过来，果断点头，斩钉截铁，“确定！换！”
必须换！
玛德三亿？！她什么时候能还起这个钱？！
虽然现在衣食住行全靠旅行者，还自我代入金丝雀，但裴娜娜没打算真的就一直靠人家养。
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呢？
等彻底安定下来，她总能找点工作养活自己，到时候旅行者在她身上的所有花销，她都打算还回去的。
——除非哪天真的嫁给旅行者了。
三亿摩拉，她要做什么工作，才能赚那么多？！参考一下戴娜女士每月工资，这辈子她就只还债吧！
“不必如此麻烦哦。”旅行者一直在沉默观察，这时却忽然发声，“不需要咱们掏钱，有大老板提供帮助了。”
裴娜娜和派蒙齐齐扭头，惊讶看他。
精致又漂亮的少年似笑非笑：“迪卢克先生愿意提供资金。”
裴娜娜很意外，迟疑的说，“这不合适吧？”
派蒙抚摸着下巴露出思考状，狐疑道，“迪卢克怎么会这么大方？这可是三亿摩拉！”
旅行者笑道，“可能这就是大老板吧，大气。”
这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
不过倒也能理解，哪个男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其他男人给自己的女友大献殷勤？
旅行者只是有点阴阳怪气，已经是极通情达理脾气好的了。
一般男人都该提剑上门谈谈了。
也得亏他相信迪卢克的人品，不然他就该想想，他把自己‘老婆’交给迪卢克照顾那段时间，两人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这阴阳怪气裴娜娜听出来了，阿贝多也听出来了。
裴娜娜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没想到喜欢念念叨叨的海丽小姐没出任何岔子，居然会翻车在不声不响的迪卢克先生那里。
可阿贝多还在，很多话不方便明说，只能暗自着急。
阿贝多却不想多掺合这对‘挚友’间的爱恨情仇，只冷淡的把迪卢克的意思转达，“迪卢克先生说：‘我敬佩娜娜小姐一位如此柔弱的女士，能以此孱弱之躯乐观生存于世。我欣赏她。也乐于见到这朵奇迹之花长久盛开，如果我微不足道的援手能看到太阳花永开不败，那对沉沦黑暗的我，也是一种莫大的鼓励与慰藉。
我为自己能为她对命运的抗争提供帮助，而感到欣慰与自豪。’
——这是他的原话。”
裴娜娜大受震撼，但现在还不是感动的时候，她需要考虑空的心情，赶忙道，“迪卢克先生的好意我们收到了，但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收回去吧。我们可以自己付钱。”
“收下吧。”空忽然说。
裴娜娜惊讶的转头看他。
空微微一笑，淡淡道，“关于迪卢克的想法，有时间我会亲自找他问清楚。但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
有他的资金支持，阿贝多先生确实可以更好的发挥能力。”
裴娜娜迟疑的呼唤他的名字，“……空？”
——你没事儿吧？
空忽然凑过来，揽住裴娜娜脖子，将她拉向自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灿灿金眸暗潮涌动，轻笑着说道，“你只要记得……谁才是你唯一的归宿就好！”
说着，他轻轻仰面，在裴娜娜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软软的，带着一点奇异的温暖。
只是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碰，所有的感官却仿佛都被集中在这一瞬，产生了比针刺还要鲜明的效果。
一瞬间便夺走所有注意力。
裴娜娜一下子呆在那里，难以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空。
空并没有过多注意她，他放开裴娜娜，转头看向阿贝多，冷冷道，“就那个浮空台吧。”
“……”阿贝多坐在最佳席，围观了一场好戏，总觉得自己吃了一口大瓜。
但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吃。
虽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但他是其中的‘异类’。
他看看旅行者，旅行者面带微笑，精致可爱，金眸流光溢彩，却不见青春阳光，只觉诡谲丛生。
连笑容也显得冷森森的。
他又看看那位当事人裴娜娜小姐。娇花柔云般的美人似乎被少年刚才的突然袭击惊傻了，掩着小口失魂落魄的盯着少年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但显然心思已经不在之前的事上。
只有一个小派蒙，大概最能与他共情，目瞪口呆的同时，一副想说点什么却又噎住的样子。
……阿贝多很有同感。
先说明，他不是怕了，他是不想掺和进别人的家务事。
再说一次，那些“挚友”，“爱人”，“情人”之间狗血虐恋的爱恨情仇，跟他没关系。
这些对他一个单纯的学者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
他只想快快乐乐接个单，然后完成自己的工作。
于是，有点想跑路的阿贝多不再发问，十分乖巧的听从了旅行者的“建议”，然后带着自己的设计稿迅速告辞。
“我，我送送你！”小派蒙追了出去。
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空和裴娜娜两个人。
午后阳光明媚的书房里，奇怪又压抑的死寂在蔓延。
裴娜娜小心翼翼偷偷看他，少年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神情冷漠的垂眸，像是在思索什么。
“空？”她小声地呼唤，不安的绞住衣袖，咬了咬唇，怯生生的试探着问，“那个……你不会怀疑我跟迪卢克先生有什么吧？”
空抬眼看她，神情平淡又冷漠，如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让人心跳如雷，惶恐不安。
裴娜娜一下子就急了，霍然起身，慌忙为自己辩解，“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送我这个！我保证，我跟那位先生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毫无关系！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们！”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带上了哭腔。
但空依然在静静的盯着她，一言不发，像威严的法官在审视一位狡猾的犯人。
裴娜娜：“……”
裴娜娜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颓丧的跌坐到椅子上，轻声喃喃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她绝望的发现，她根本解释不清。
除非去找迪卢克当面对质，不然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不由想起曾经一些令人作呕的回忆。
因为样貌出众，有时候她只是路过时正常的看了某人一眼，就会被对方想入非非，误解为看上他，被送进警局依旧不知悔改的大声嚷嚷着是自己在勾引暗示他……
（难道，我就要因为这样荒诞的理由……死掉了吗？）
眼睛里蒙上水雾，浓浓的委屈涌上心头。
（凭什么啊！）
（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的不要犯错了……）
（过分……好过分！）
忽然，“噗嗤……”
似有憋不住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裴娜娜怔怔抬头，看到不远处空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悠闲的立起一条腿，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早已不复之前威严冷酷的样子。
见她看过来，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暖暖的笑脸，笑道，“好了！别难过了，我没生气，刚才在逗你玩儿呢！”
裴娜娜懵了，不知该悲该喜，不知所措道，“逗、逗我玩儿？”
“嗯～”空应了一声，笑道，“主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不表现的生气的话，会很奇怪吧？”
“虽然刚听到的时候确实下意识有点生气，但仔细想过之后，迪卢克的想法，我其实多少能理解一点。”
“这件事的根本冲突，其实在于价值观不同。我们觉得三亿价值高昂难以接受，本质是因为我们是‘穷人’。三亿摩拉对于我们来说代表着很多东西。
但对于迪卢克老爷那样的亿万富翁来说，三百万，可能真的只是随手送给朋友的小礼物。它可以是一辆车，一座房，一瓶名酒，一把武器，总之，对他来说，不算多难得的东西。
因为这些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这些钱能切实的帮助到朋友，这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把自己代入迪卢克老爷想了一下，很快就想开了。
我虽然没有钱，但我有实力。
我常在冒险家协会接受委托，漫山遍野到处跑，有时候路上遇到有人被魔物袭击，也会顺手一救。
对于被救的人来说，我拯救了他们的生命，还为了他们跟危险的魔物搏斗，这是多么大的恩情？
但对于我来说，这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举手之劳，顺手为之，说不定转头就忘了。”
裴娜娜：“……”
空说的合情合理，甚至代入一下，她自己都觉得能理解那种心情。
比如说，她家境算是不错，但以前班里也不缺一些成绩很好但家境贫寒的同学。有回学杂费要的急，勤工俭学的同学一时拿不出，急得在厕所偷偷抹眼泪，她刚好遇见，直接替她垫付了。
当时那同学都感动哭了，不停的鞠躬道谢，为了报恩，之后还殷勤的帮她讲题带土特产。但她自己就觉得不是大事，根本没放心上，反倒觉得同学过于重视殷勤的态度令人烦躁。
死亡的压力渐渐散去，精神气又回来了。
“逗我玩儿……？你说你在逗我玩儿？！”她轻声喃喃，眼神从绝望茫然，渐渐变得凶狠凶恶。忽然，她一把抓住藤椅上的抱枕，劈头盖脸的照着空一阵猛拍，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庆幸化作愤怒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愤怒的用力拍，“逗我玩！我让你逗我玩！逗我玩！你不吓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喂喂！打两下就行了！你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啊！过分！过分！呜好过分！混蛋！混蛋！大混蛋！”
空上蹿下跳一阵躲，没一会儿就逃出了书房，裴娜娜立刻抓着抱枕追了上去。
书房里，转瞬一片安静。
小派蒙送阿贝多出门溜溜哒哒的回来，刚好看了这么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两个人就从她面前跑了过去，甚至好像都没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
小派蒙不由的摇头叹气，深沉的感慨，“唉。这个家里，果然只有我最靠谱啊。”
戴娜女士听到动静从杂物间里探出头，派蒙向她摆摆手，说，“没事，小情侣闹着玩儿呢。忙你的吧。”
安抚了戴娜女士，她才寻着声音慢悠悠的飞出门，看到两人已经和好了，正挨在一起坐在一棵松树下，裴娜娜在委屈的抽抽噎噎抹眼泪，旅行者单膝蹲跪在她面前，表情严肃，一手抓着她的手摊开掌心，一手拿着棉签在她手掌上小心擦拭着。
派蒙“？”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第50章 最好的饲主
派蒙立刻飞过去，“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空道，“昨天布置庭院的彩绳还没收拾干净，娜娜被绊倒了。”
派蒙凑过来一看，果然手掌上擦伤了一片。红红的渗着血丝，着实可怜。
她立刻心疼又着急的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又一阵庆幸，“还好我们之前在阿贝多的实验室里要了很多普通人也能用的药，果然就用上了！”
空把手上的擦伤涂上药，又握住她的小腿，推起裙摆看了看。经过这一会儿，膝盖那块已经显出青痕，在白嫩的腿上显得格外惨烈。
他皱了皱眉，在膝盖骨下面轻轻按了按，温声问，“疼不疼？”
裴娜娜委委屈屈的点头，听他温声细语的说话，更加委屈，扯了扯他的围巾，双眼含泪可怜巴巴的撒娇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真的好害怕啊……”
空轻轻拽回围巾，一边专注的小心翼翼收着劲儿帮她揉腿，一边随口接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害怕什么？”
“怕你怀疑我啊！”裴娜娜抹着泪，可怜的控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这里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如果你怀疑我不忠、背叛你了怎么办？
我真的，好害怕的……”
空道，“那你会背叛我吗？”
裴娜娜：“……”
裴娜娜的哭声停住，缓缓抬眸，红通通的眼睛透澈明亮。空也僵在那里，慢慢抬眼看她，脸上神情一片空白。
两人默默对视，无声的寂静再次降临。
好一会儿，裴娜娜忽然轻声说，“你果然，在怀疑我吧？”
疑问的语气，说的却笃定极了。
尘埃落定般仿佛早已预见。
空，“……”
少年扯扯唇角，干笑了下，缓缓垂下目光，轻轻舔了下唇瓣，有点艰难的轻声说，“抱歉……刚才是我不好，不该那样逗你。
我去帮你拿点纱布。”
他刚要起身逃跑，裴娜娜却打断他，“让派蒙去吧。”
空：“……”
小王子般漂亮又精致的少年再次僵在那里。
小派蒙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惊讶的飞退两步，“欸？我？”
裴娜娜仰望着高高飞起的小派蒙，红润的眼睛里还有泪意弥漫不散，轻声哽咽道，“派蒙可以帮我去取些纱布吗？我有些话想跟空先生谈谈。”
“好、好吧。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可以吵架哦。”小派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裴娜娜转头看向空，轻声道，“我们好好谈谈吧。我自忖自己资质平平，从不是什么聪明人。而你呢，‘旅行者’啊，大概跟我们那里热爱到处旅游的人差不多吧……也不像是喜欢跟人勾心斗角的家伙。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好好谈一谈吧。”
她轻轻垂了垂眼睫，无奈又悲伤的美丽容颜是令人心碎的哀怜，即使心怀戒备，旅行者的怜悯之心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捏了一把，愧疚与不忍油然而生。
他嗫嚅了下，不由自主的再次轻声说，“抱歉。”这次要郑重许多。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他也并不想伤害无辜之人。
假如裴娜娜真是一个普通人，假如他能一直伪装成她所仰慕信赖的“正直可靠”的“勇者”，假如丑陋而残酷的真相能被甜美的外衣覆盖一生，那么即使一切都是谎言，也算让她主观上安然快乐的度过一生。
只要假象永远不被撕破，被蒙蔽下无知的幸福又如何不是一种幸福？
他本打算这么做。
可他又忍不住对裴娜娜的身份心存怀疑，一再想要试探。
他愿意为暴雨中困难的松鼠提供安全温暖的庇护，但，如果他救的是蛰伏中的毒蛇呢？
于是，计划才刚刚开始，他似乎就已经失败了。
裴娜娜摇摇头，“总是这样彼此猜忌也不是办法，你累我也累。
我自问自己没什么不可说的，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每天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战战兢兢的生活。我受不了。一两天还行，长久下去……我真的受不了！我会疯掉的！”
她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下空稚气又漂亮的脸，空的身形僵了僵，下意识想要向后躲，却硬生生停在那里，石像一样接受她的触碰。
（瞧他这避如蛇蝎的样子……也难为他刚才居然有勇气亲下去。）
裴娜娜轻笑了下，放下手，淡淡道，“我胆子小，又怕死，我本以为为了活着我能一直委曲求全的。但很遗憾，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压能力。
我做惯了自由自在的大小姐，习惯了想干嘛就干嘛，稍微放松一点，恃宠而骄又任性的天性就不自觉冒头。哪儿是说学会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就能立刻学会的？
如果寻求庇护就是每天生活在察言观色之中，你沉个脸，我就要惶惶不可终日，我倒宁可自己一个人试试。好歹自在些。”
空：“……我保证，不会再这样故意吓你了。”
裴娜娜没理他，她已决心跟旅行者谈个明明白白，大家划下道来。她就不该心生妄想，早已习惯摆烂咸鱼的人，怎么可能适应每日绷紧神经的高压生活？
再这样下去，她早晚得发疯。
她先打出感情牌，“我其实真的很感谢你，也知道自己很可疑。
对于之前的事，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想过许多次，总想着，换种做法换种说法会不会更好，总是懊恼自己当时的反应不够完美，太过莽撞。
我那时太过慌乱了，抓住一个认识的人，就像在分不清方向的茫茫大海上抓到一根浮木。我太想取信于你，从而忽略了你的心情。
现在想想，假如我是你，在苦苦寻找自己丢失的亲人时，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忽然跳出来，不仅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我的人生只是别人安排的一场戏，我失踪的家人即使找到也不会认我——我大概会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顿，然后报警送他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之后再也不会理他。
如果能打过，说不定还会揍他一顿。”
她说着，突兀的笑了一下，眼泪啪嗒掉下来，“但这些你都没做。还收留了我。也许你有自己的目的，但对于我来说，你当时没有被我的大放厥词激怒，还收留了我是事实，你救了我，把我带到安全的城市。
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想跟你好好相处，所以，能好好谈谈吗？
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她注视着空，眼神庄重诚恳到了极点。
仿佛敷衍都是一种罪过。
空沉默了下，缓缓放开她的腿，盘膝坐在她对面，只觉人生就像昨夜的欢宴，浮华喧嚣过后，只剩一室寂寥。
一切索然无味。
莫名就不是很想装了。
他正在与人构建一个‘家’。
但撕开逢场作戏的假象后，只剩下冰冷的提防和试探。
“家”是填充心灵空洞的温暖源泉，尤其是对他这样的长生种来说，漫漫时光，经历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如果不找个心灵支柱，很容易被孤独吞没。
有人选择为自己定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有人选择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有人执着挑战不可能，有人选择遗忘过去，有人选择沉沦长梦不醒——这都是可以支撑他们保持健康心态度过漫漫时间长河的道标。
他比较幸运，他是双子，一出生就有一个可以永远陪伴他、一起走到时间尽头的妹妹。所以，他的心灵支柱与道标，理所当然是自己的血亲与家人。
但现在这虚假的神圣殿堂，却正在抽取着他对家的美好幻想。
也是定下名分后，他才察觉到他亵渎了自己心灵的圣地。
而他的妹妹，据说知道自己在苦苦寻找她、却倔强的避而不见的、狠心的妹妹……
他不愿意相信裴娜娜的话。他与妹妹相伴了无数个岁岁月月，两人一起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妹妹怎么会为了一群外人，选择放弃他呢？
但他又是理智的，见识过太多的事物，目睹过太多匪夷所思的反转，让他从不轻易下判断。
‘如果裴娜娜说的是真的，那他用不了多久就能与妹妹再次相遇。是真是假很好验证。她没必要撒谎。’
每当他试图说服自己裴娜娜在撒谎，或者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便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如此诉说。如蛊惑人心的魔音，挥之不去。
‘家人’，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究竟是什么？
午夜梦回，有时空能恐慌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灵深处的支柱，轻轻的，破碎了一个角。
温暖与希望的力量从那个细小的孔洞流出去，让他的心逐渐变得空洞与荒芜。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但果然还是会对‘家人’抱有不一样的感情。哪怕为妹妹伤心，哪怕只是被冠以‘家人’之名。裴娜娜成了他的‘家人’，便很难再用纯粹对待外人的态度。
空扯掉几根青草，心不在焉的在指尖缠绕把玩，忽然问，“你知道，我见过多少种虚空生物吗？”
裴娜娜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虚空生物。
（这个话题扯的也太远了吧？）
但她也是老牌的网上冲浪选手了，‘虚空生物’、‘域外天魔’这种常见概念，还是能迅速理解的，再加上这个游戏据说融合了克系元素，以及她告诉空的自己外来者的身份……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不可思议的缓缓张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反问，“……你怀疑我是‘域外邪神’？？？我？？大哥！您看我配吗？！”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就她这样战斗力不如一只鹅的美貌废物，竟然也有被人怀疑是行为猖獗无法无天的‘邪神’的一天！
好特么的……好特么酸爽啊！
“噗哈哈哈哈！你居然以为我是邪神！天呐哈哈哈哈！”
她甚至没忍住，脸上还挂着泪珠，就一下直接爆笑出声，所有悲春伤秋的小情绪都被撞飞了！
满脑子都是：天呐！竟然有人相信我是邪神？！我何德何能啊？！
（这大概是邪神们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这他妈都不是登月碰瓷，是跨宇宙碰瓷了吧？）
“哈哈哈哈——！！”
空：“……”
空面无表情，冷幽幽的盯着她，冷冷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裴娜娜，“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请原谅我！让我再笑一会儿哈哈哈哈……”
空的脸色越来越黑，伴随着裴娜娜越发猖狂的大笑声，逐渐恼羞成怒。终于，他忍无可忍，一个原地弹跳飞扑过来，直接将她按倒在草地上，伸手去捂她的嘴，“闭嘴！不要再笑了！！不是你要好好谈谈的吗？！”
裴娜娜：“哈哈哈哈唔唔……”
即使被死死压着捂住嘴巴，裴娜娜依旧在笑，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对气红了脸的空乖巧又讨好的眨了眨眼睛。
空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保证不会再笑了，我就放开你！”
裴娜娜又眨了眨眼睛，乖乖点了点头。
空试探着放开她，见她确实不笑了，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又坐回原位。
裴娜娜也重新坐起来了，清了清嗓子，回想了下他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但是这一回想，顿时“噗……哈哈哈哈哈！”
空：“啊啊啊啊！——裴娜娜！！”
“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我哈哈哈哈……”
空握紧了拳头，愤怒的在草地上狠狠砸了一下，留下一个大坑，气急败坏的大喊道，“你再笑我真的要生气了！！”
“对不起哈哈哈可真的太好笑了我不能想哈哈哈哈……”
看着女人笑的直不起腰，空的表情逐渐凶狠眼神逐渐阴暗。终于，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来到爆发的边缘，决心给这猖狂的家伙一个沉痛的教训！
他曾多次带裴娜娜赶路，知道她身体的敏感点在哪里，当下直接再次扑上去抓住她腰侧的痒痒肉，一阵乱挠，咬牙冷笑，“笑！我让你笑！让你笑个够！”
“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救命！哈哈哈饶过我哈哈哈……”
二楼的房间里，小派蒙正忧心忡忡的担忧着下方的两人，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裴娜娜猖狂放肆的爆笑声。放下一个机灵，直接趴到窗户上。
从楼上看，透过树丛掩映的缝隙，她看到裴娜娜正和旅行者打闹在一起。
她当即又惊又喜，“这是合好了吗？耶！真是太好了！”
她高兴的跺了下脚，急忙拿起已经找出来的纱布，直往楼下飞。
一路冲到庭院里的松树下，打闹和笑声已经停了，旅行者靠坐在树干上，裴娜娜躺在旅行者的腿上，两手用力扒着他一条胳膊，衣发凌乱，娇喘微微，肌肤红粉，清丽脸颊如桃花盛开般糜丽多情，隐隐约约还有又娇又浅的小声呻吟与痛呼。
而旅行者则坐在草地上，背后靠着松树，一张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阴沉沉的黑如锅底。
一只手任她抱着，另一手则按在她的侧腰，微微用力的揉按了一圈又一圈。
小派蒙飞得又快又急，迫不及待去看看自己重新和好的两个小伙伴。但当真的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她原地一个急刹，直接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旅行者转头看过来，脸上依旧阴沉沉冷冰冰的，浑身充斥着随时想要暴起杀人的戾气，一副极度不好惹的样子。
看她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个欠揍的傻逼。特别凶。
小派蒙好容易稳住自己，看看裴娜娜，又看看旅行者，忽然小脸儿一红，羞羞答答，“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呀？大白天的，不……不太好吧？而且，而且这还是在外面，要不，要不你们还是回房间吧…
那，那个，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空：“……”
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
裴娜娜又想笑了，但还没笑出来，她就已经用力扯着空的胳膊嗷嗷痛叫出声，“嗷嗷疼！疼！好疼啊！”
“呵！活该！”空冷笑一声，揉按她腰侧肌肉的手泄愤似的用力了一下，恶狠狠的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派蒙也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慢慢悠悠凑过来，好奇道，“怎么了娜娜？我刚才在楼上的时候还听你笑的很开心呢！这是怎么了？”
空又是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呵呵。怎么了？还能怎么了？笑抽筋了呗！纱布给我！”
小派蒙赶紧给他递上纱布。
空接过来，重新清理她之前因为打滚到处乱蹭的伤口，一边裹缠一边恶狠狠的咒骂道，“可真是欠了你的！”
裴娜娜不敢说笑，甚至因为腰部肌肉的抽疼不敢乱动，只小猫咪一样讨好的用脸颊蹭了蹭他柔软又温暖的腰腹。
空手上一抖，腰部肌肉不由得紧紧绷起，突显出年轻而有力的肌肉轮廓，越发气的七窍生烟，深深觉得自己就是犯贱！
“你不要不当回事！下次再这样我绝对不管你！”
缠好纱布，他没好气的说，“起来！”
裴娜娜乖乖爬起来，单脚跳着向他张开手臂，故作可爱的眨眨眼，满脸的无辜格外气人，“可我腿也好痛欸，亲爱的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哼一声，理也没理她，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裴娜娜，“嘿嘿，等等我嘛～”
……
这场在痛苦，怀疑与眼泪中开启的谈话，终于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闹剧。
等到傍晚谈话重新开始，气氛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晚霞，阳台，微风，红茶，小甜点，水果盘——本该紧张激烈的对质现场，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场茶话会。
裴娜娜搅动着红亮的茶汤，偷眼去看旅行者那张臭脸，心想，（还是一场角色调转的茶话会。）
上一场心态崩了的是她，这一场心态崩了的是旅行者。
一口红茶入口，旅行者冷冰冰硬邦邦的问，“——你真不是虚空生物？”
想起上午的‘邪神’，裴娜娜一下子笑弯了眼睛，旅行者一个冷眼扫过来，她赶忙低头，端起茶杯挡在自己面前，挡住那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忍笑道：“我当然不是啦～！”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又端起茶杯，恶狠狠的灌下一口茶水，“证据！”
“没有证据哦～”裴娜娜笑眯眯的摇手指，“没有的事，又怎么会有证据呢？”
旅行者冷冷盯了她一会，忽然道，“你知道虚空之海，虚空生物，与世界泡的关系吗？”
“人家不知道哦～。”裴娜娜娇嗲嗲的，轻巧的回答，心情极好的样子，完全不带怕的。
谁能想到呢！
她一直战战兢兢的，是怕‘勇者’觉得她在撒谎，又怕被‘妹控哥哥’灭口。但谁能想到呢！
旅行者怀疑的根本不是她话中的内容，而是她的身份！
他竟然怀疑她是域外天魔虚空邪神！哈哈哈哈！那她是虚空邪神吗？
那当然不是啊！
既然如此，那还怂个蛋啊！
反正‘勇者’是个好人，又不会乱杀无辜！
而且，裴娜娜还有一个巨大的发现。
这个发现让她恨不得对着花儿鸟儿草儿——所有的生灵笑脸相迎高歌一曲！
那就是——空并不敢随便杀她！
虽然她确实不是虚空邪神，但空自己不相信啊！那么只要空敢杀她，就有可能受到虚空中她那莫须有的本体的报复！在找不到妹妹、没办法及时带着妹妹跑路的现在——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敢赌吗？
只要不去彻底激怒他，空愿意带着妹妹跟她来个鱼死网破？不可能的啦～
（哼哼哼哼哼～啦～啦啦啦～啦～～）
#开心！
虽然听不到她内心欢快的小曲儿，但只从表情看，空就知道她有多快乐，多得意。
这让他的心情更糟糕，忍耐的移开眼神，不去看她，“虚空就像一片无垠的大海，世界就像海上漂浮的泡沫。一次潮涨潮落，就有无数世界诞生与毁灭。
而除了这些漂浮在海面的泡沫，海中还生活着许多的游鱼，它们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喜欢与泡沫玩耍，甚至是制造泡沫，还有的则喜欢看泡沫破灭的瞬间，或者直接吞食。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鱼对脆弱的泡沫来说，每一种都极其危险。
那些自由的生活在海水中的鱼，就是‘虚空生物’。”
“当一个虚空生物降临到一个世界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保证它的来意是善是恶，又会为那个世界带来什么。”
裴娜娜两手一摊，“我又不是虚空生物，你跟我说这个，它也没用啊！”
空的额头上跳起一根青筋，终于原地爆炸拍了桌子，“你说你不是就不是？证据呢？！我要证据！没有证据，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敢轻易相信你？！”
“域外来客！观测命运！你说你是个‘普通人’谁信啊！搞不好你这家伙位格比我还高！不然凭什么观测我的命运？！”
难道真让他相信自己是个别人塑造、没有自我的纸片人吗？？！鬼扯！！他宁可相信裴娜娜是命运侧更高位生物伪装的恶作剧！顶多观测方式是‘游戏’而已！
裴娜娜笑起来，甜蜜又可爱，“都说了没有的事，哪来的证据呢？再说了，你看我这副连家门口的猫都打不过的样子，像是能入侵世界泡的虚空生物吗？”
“那可不一定！”空阴阳怪气，讽刺道，“谁知道你有什么能力呢？虚空之海那么大，鱼的品种那么多，谁知道大家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单说我遇到的就有到处投放孢子定位世界坐标、或者直接化身万千的呢！
谁知道你本体是什么东西？说不定坐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傀儡化身呢！”
裴娜娜：“啊对对对。
哎？你不会想跟我撒开手打一架，检验一下吧？真那样的话，我会立刻倒下来喊救命的哦，然后你就要跪下来求我不要死了。嘻嘻。”
空：“裴娜娜！”
“不要那么大声嘛亲爱的，我又不是听不见。你这样让我想起我们那儿很久以前的猎巫传说。”她桌子底下两条小白腿晃悠着，轻快的道，“我们那个世界很久以前据说有一种狩猎女巫的运动，当时的掌权者认为女巫是罪恶的，只要有人告发某个女人是女巫，就会用女巫验证测试一下那个女人是不是女巫。
他们会把那个女人绑上大石头丢进河里，如果那个女人沉下去淹死了，那就不是女巫。如果她没被淹死，就一定是女巫，猎巫人就会把她烧死！”
空：“……那到底是不是女巫有什么区别……”
裴娜娜，“所以你不能打我，你要是对我动手的话，我一定会死给你看！到那时候，无论我是不是个普通人，都没有意义了。”
“裴娜娜！”空再次被气到，无可奈何道，“是你要好好谈谈的，态度严肃一点！”
“咳！好吧！”裴娜娜坐的端正了一些，努力做出正经谈事情的样子，道，“不过，你再凶也没用啊，我真不是虚空生物。
我不是，也没法证明自己，我说了你也不信，咱们现在讨论这个，其实已经没有意义。”
空：“……”
裴娜娜，“要依我看啊，现在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起身，来到空身边坐下，趴在桌子上，托腮看着他阵青阵白的脸色，笑吟吟道，“反正咱们就在一起生活，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盯着我呀！
人家说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并不是什么虚空邪神，也对这世界毫无恶意。
反正，你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
空，“……”
裴娜娜，“而且，即使我真是什么虚空生物，你除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实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吧？
毕竟，听派蒙说，你的力量已经全部遗失了，现在也只找回了一点点，而你刚才也说，我可能是比你位格更高的存在，也就是说，真实的我可能比你还强哦。
一个可能本来就比你强的我，和一个元气大伤的你……要是我真的打算来到这个世界，你也做不了什么吧？”
空眼底仅存的温度也消失了，“你在威胁我？还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在挑衅我？”
“都不是哦。”裴娜娜摇手指，又起身，在阳台上悠闲的踱着步，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成天胡思乱想的防备我，毫无意义。
如果我是人，你就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如果我不是人，你就算提前防备了，好像也拿我没什么办法，最多就是带着妹妹偷偷逃跑。但如果我真的盯上你了，能找到你第一次，自然也能抓住你第二次。
既然无论怀不怀疑防不防备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做那些无用功呢？
不如我们放下那些无用的猜疑，好好生活？
我接受你的监视，你照顾我的生活。”
空：“……”
半晌，空忽的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想白女票一个保姆吧！”
态度却是明显软化下来了。
裴娜娜眉开眼笑，两手一摊，笑道，“都说了我是柔弱的普通人，不信的是你呀～
而且，两全其美的事，怎么能说白女票呢？如果我到处乱跑，吃不着、睡不下的那个，就该是你了吧？”
空，“……哼。”
裴娜娜知道，他心里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只是面子上还有一些抹不开。
于是笑眯眯的凑到他跟前，如同摊牌以前一样亲昵又依赖的抱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身边，楚楚可怜，娇柔怯懦如一只小白兔，“空先生，无论人家背后是什么，在这里的娜娜，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儿而已。
并不会因为我可能存在一个强大的本体，就立刻变成武艺高强的英雄。所以，您一定要保护我啊，空先生。没有您，我一定会死掉的！”
空僵坐在那里，原地裂开。
裴娜娜见状，从来到这世界后每一天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郁气，通通转变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和嚣张。
见空果然有忌惮，她越发得寸进尺。如调戏小美人的纨绔子弟，轻轻掐了掐他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然后忽然，“啾——”的一声，在他软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空：“？？？！”
少年大惊失色！
裴娜娜轻挑的向他抛了个媚眼，得意一笑，大摇大摆的迈着一步三摇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只丢下呆若木鸡的空。
好半晌，呆坐良久的少年倏忽轻笑一声，刹那间犹如冰雪消融，抬手擦了擦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好笑的喃喃轻声，“还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
金眸中反倒盛满灿灿笑意。
其实在裴娜娜睡醒之前，阿贝多和他已经商量了好几轮。关于迪卢克打算资助这件事，阿贝多也丝毫没瞒他。
或者说，为了他们那点稀薄的同事情，阿贝多向他特意强调提醒了一遍。
生怕他无知无觉被好兄弟绿了再闹出事儿来。
总之，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刚听到消息的一瞬间，空确实又惊又怒。不过，他惊怒的对象，是冲着裴娜娜去的。
假如他是一只牧羊犬，他想要呲牙威胁的敌人是裴娜娜，迪卢克才是那个被他下意识丢进保护圈里的小羊羔。
他跟迪卢克认识已经很久了，同生死，共患难，还共同分担保守着不止一个重大秘密，他是迪卢克的朋友——他很了解迪卢克是什么样的人。
而跟裴娜娜，除了去龙脊雪山那段时间，他们也不过认识几天而已。
而且那家伙来历可疑，身份神秘，本就并非全然可信。
总之，他不信迪卢克是那样道德低下的人。
与其怀疑迪卢克，他更愿意相信是裴娜娜有问题。
（她是不是暗中偷袭迪卢克了？）
（难道她是什么精神控制类怪物？扭曲控制了迪卢克的思想？）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怀疑。
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他仔细回想，并未在迪卢克身上察觉到什么异常气息。
裴娜娜并没有控制他。
但他依旧不相信他是那样的烂人。
这样的相信，让他惊怒之余，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人们做事的动机千千万，未必都是男女那点事儿。尤其是迪卢克那种有理想，有抱负，还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只要你愿意相信一个人，你总能为他找出千万种借口说服自己。
不过现在迪卢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不必再有这样的烦恼了。
因为，现在，他反倒开始相信裴娜娜是个普通人了。
知道自己的怀疑后，她的变化太大了。而且，谁家修炼千万年的大佬那么稳不住？
至于所有的‘命运观测’，也许只是真正的‘高位命运观测者’随手赠予的赠礼。
虚空生物的性格多种多样，有人喜欢创造，有人喜欢毁灭，还有人喜欢看热闹。
也有人兴趣来了，会随手给一些幸运儿小小的馈赠。
“不过，这倒也是一桩好事。”想起裴娜娜刚才又凶又甜的神气样子，旅行者再次莞尔失笑。
对于胆小的娜娜来说，这世上，还有比受她钳制威胁的自己，更能让她放心“压榨”的保镖和保姆吗？
不会了。
不会有控制权在她自己手上这件事能让她更安心，不会有人比被她威胁的自己更可靠，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没有比自己更安全无害的饲主，她也就不会想要换饲主。那么，为了长久的相处，她也绝不会去踩他的底线，彻底激怒他。
这是最好的状态，双赢。
……
第二天，家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上午空和派蒙出去跑任务，傍晚回家的时候，满桌子在蒙德从没吃过的新菜色。
小派蒙一马当先，直接冲到桌子边，满眼小星星大大的“哇！”了一声，惊喜的向厨房喊，“戴娜！这是你准备的新菜色吗？闻起来真的好香、好丰盛啊！”
戴娜女士系着围裙，手上戴着一双厚手套，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瓷盆出来，向派蒙挤眉弄眼，扬高了声音大声夸赞，“当然不是！我可是蒙德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哪儿会那么多异国菜？今天娜娜小姐的心情格外好，从中午就开始收拾准备，就想派蒙小姐和先生回家时刚好能吃上！我就帮忙打了打下手，还学会不少新菜谱呢！”
“哇——！原来娜娜你真的会做饭啊！”派蒙大为惊奇。
裴娜娜也端着一盘酱烧排骨出来，放到桌上，得意的一扬下巴，“那可不？咱们认识第一天我就说了，我厨艺还可以哦！以前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做着玩玩！”
派蒙，“那你之前怎么不做啊？晚宴那天也是，都是旅行者做的。”
裴娜娜理所当然道，“我对这里的菜色又不熟悉，万一出差错怎么办？不如不做。”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橙黄色的糖醋里脊，送到小派蒙嘴边，“来～！小宝贝，张嘴！”
小派蒙立刻毫不犹豫的张嘴，一口咬住了那块肉，高兴的狂喜乱舞，原地蹦哒了好几下，“酸酸甜甜的！
——是没吃过的口味！”
“嘻嘻，这是糖醋里脊，又酸又甜，刚好用来开胃！”裴娜娜笑嘻嘻，一把摘过飞舞的小派蒙，把她放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帮她擦擦双手，“小派蒙今天敞开了吃！没吃够姐姐明天还给你做！”
“嗯嗯嗯！”有的吃小派蒙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又有主厨发话，迅速上场开干。
空在一边看的直摇头，跑去洗了手脸，回来时见自己平时常坐的位置已经摆上了碗筷，顿时一阵欣慰。
还以为经过昨天的事，他的身份已经从金主降职为保镖，待遇也降了呢。没想到娜娜居然还给他盛饭！
真是个好姑娘！
他坐下了，刚刚端起饭碗，裴娜娜就帮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米饭上，笑眯眯的说，“你也尝尝看！”
“谢谢。”空大受感动。
娜娜果然是可爱又善良的人类女孩子QAQ！
……忽然觉得防护手链再买一条也不是不行，反正本来就留了这个预算，浮空台迪卢克出钱，就当是白捡的好了……
像娜娜这样美丽又柔弱还善良的女孩子，确实很需要一件可以近距离贴身防护的道具……【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