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原书里,十六殿下遇刺应该是两个月后的事,而且当时搜宫抓出的刺客,只是一个伪装成宫女潜入的杀手。


    然而,沈玉衡面前的萧烬,此时此刻这一身鲜血淋漓的样子……


    简直就是在脸上写了“我是凶手”四个大字。


    沈玉衡怔愣了片刻,第一反应是去剥掉萧烬的衣物。


    萧烬吃了一惊,低吼着后退:“你干什么!”


    “想活命就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孩子怎么还在闹别扭?!


    萧烬被他吼得一顿,沾了血的衣服被顺势全部扯了下来。


    沈玉衡送他的衣服,布料的确是上上乘,连染了血的残片都那么华丽漂亮。


    把带血的衣服藏在柜子的暗格里,沈玉衡才发现萧烬未只剩一件洗的发白破旧的亵衣。


    他耻辱地咬紧牙关,瞪着沈玉衡,像是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萧烬大概从来没经历过这么耻辱的时刻,被剥光衣服,又被沈玉衡这个大仇人捏住了性命攸关的把柄。


    ……而且他现在得喊这个大仇人一声妈。


    紧张到这种时候,沈玉衡竟然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无视萧烬黑的像是要杀人的脸色,他给萧烬换上一件白色单衣。虽然有些单薄,但好歹能蔽体。


    感觉到沈玉衡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萧烬几乎快疯了。


    沈玉衡到底在玩什么亲子游戏?


    他不会真的以为,父皇中意于他,是因为照顾了他?


    说到底,他父皇居然会对一个男妃感兴趣……


    也对,那老皇帝一向喜欢这种空有皮囊的蠢货。


    昨夜,他联络手下,接取情报时,远远看见养心殿的灯火未熄……不知为何就着了魔般地去了。


    也许他是想亲眼看看,沈玉衡那张假装温柔的可笑的脸,沦陷在泥泞里的丑态。


    可是到了窗边,萧烬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画面。


    窗纸狭窄的洞口里,他窥探到沈玉衡为床上的男人掖好被角。


    那么傲慢的一个人,离开时竟是小心翼翼,百般谨慎的模样。


    一想到他刚刚竟被……萧烬的手就止不住地颤抖,想要掐灭自己疯狂的幻想。


    沈玉衡还一点不知道萧烬脑袋里一幕幕闪过的,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帮萧烬换好衣服,匆匆擦去地上的一滩血迹。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


    虽然沈玉衡已经跟周源叮嘱过,不许任何人闯入清濯殿,但是人群的脚步声很快就逼至了殿门口。


    恐怕是追着血迹来的吧。


    虽然周源他们已经去阻拦了,但听情况,应该拦不了多久。


    沈玉衡拦住想要翻窗离开的萧烬:“人,是你杀的?”


    “不是。”说完,萧烬自嘲地勾了勾唇:“——你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


    他知道,萧烬虽然残暴,但他只杀与自己有仇的人。


    十六皇子性格温良,从未与萧烬有什么交际。原书的萧烬登基以后,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杀十六皇子的,不可能是萧烬。


    -


    屋外,敲门声已经又响了数次,一个拳头不断砸着门,声色俱厉:“沈妃可在?”


    周源皱了皱眉,上前劝道:“几位,已经入夜,还请放低些声音……”


    砸门的男人回过头,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周源:“我们可是奉皇命来的,几个阉人还想阻拦?”


    他们是十六皇子养的护卫,如今群狼失去了头领,又肩负找出刺客的重任,个个都天不怕地不怕。


    正僵持时,门扉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沈玉衡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环抱双臂,打量了一眼外面气势汹汹的这群人:“这是在干嘛?”


    刚刚还在砸门的男人看见沈玉衡,态度一下子放软了许多:“十六殿下在宫中遇刺,刺客至今下落不明,沈妃今夜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沈玉衡直截了当地答:“没有。”


    “是吗?”男人目光探究,看向藏在沈玉衡背后的萧烬:“我们追着血迹至此,听你宫里的人说,九殿下今夜迟迟未归……”


    沈玉衡把萧烬护的更紧了一些:“谁胡说的?九殿下一直在我这里待着,他要是杀了人,我能不知道?”


    说出这话的时候,沈玉衡自己都悄悄打了个哆嗦。


    其实他胆子不算大,不敢蹦极不敢跑酷不敢违法乱纪,比谁都要惜命。


    但没办法,谁叫他穿书了还要带孩子呢?


    为母则刚啊为母则刚。


    ……等会儿,这词是这么用的来着吗?


    好在这群人到底不敢冒犯,一群人在清濯殿周围搜了一圈无果,只能离开。


    沈玉衡见他们走了,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是度过一关。


    宫人们纷纷散去,只有周源和芸豆,茭白知道内情。


    宫中闹刺客的时候,九殿下的确不在,而血迹又确实指向了清濯殿……


    他们满脸写着担忧,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此事。


    看见沈玉衡又要阖上门扉,还是和萧烬独处一室,周源不惜冒死上前:“沈妃,九殿下他……”


    “不是他做的。”


    沈玉衡轻声打断了周源,扫了一眼众人:“九殿下和今天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们记住这一点。”


    “……是。”宫人们默默退了下去。


    -


    十六皇子的护卫得了圣上的允许,继续前往别的宫殿,搜寻刺客的下落。


    他们这儿暂且算是安全了。


    沈玉衡把门窗紧闭,确认没有人在屋外,才敢小声问他:“十六皇子既然不是你杀的,你上哪儿弄的一身血?”


    “……”萧烬目视前方,额前的黑色刘海细碎摇曳。


    下一秒,他双眼闭上,身体也斜歪着向前栽倒。


    沈玉衡忙扶住他。


    手下握着的手臂是烫的。


    萧烬身上这件衣服又被染脏了。他身上密密麻麻落下好几处刀伤,拖的有点久,流出来的鲜血都发着乌黑的颜色。


    萧烬的身体常年缺乏营养,伤口自愈的速度很慢,额头也开始发烫了。


    沈玉衡把萧烬的症状一一写下,让侍女去找许太医抓药。


    他托侍女转达许太医,事出有因,这些用药千万不要记在太医院的账上。


    许太医曾经是他父亲营中的一名军医,和他父亲是过命的交情。


    后来许太医入宫当太医,也和原主见过几面。


    有一个熟悉的太医,可是宫中非常难得的人脉,可惜原主根本不在意,许太医连来两次都态度平平,把他随便给打发了。


    沈玉衡有点担心许太医会因为那两次不愉快的经历,拒绝自己的请求。


    好在对方大度,不仅答应了沈玉衡的请求,还亲自来了清濯殿一趟。


    床前,许太医用铜针处理了萧烬的几处外伤,本该剧痛的过程,少年却安安静静地合着眼,睡得很沉。


    在烛光下,萧烬才总算没了往日那种戒备提防的表情;


    放松的眉眼舒展开来,又因为痛苦而汗丝密布。


    许太医探着他的脉搏,思忖片刻,开了几副方子出来。


    “这副方子,可去热止汗,补气养血。至于剩下这几副……”


    许太医欲言又止。


    “剩下这些怎么了?”


    “这几副方子,只是些调理的功效罢了,不过,九殿下梦魇严重,这方子亦可镇惊安神,补肾助阳。”


    许太医开了方子,却不敢直接用在萧烬身上。


    沈玉衡如何对待萧烬……许太医是亲眼见过的,那待遇,真是连最下等的奴才都不如。


    沈家对他有恩,他不会说什么,只不过……


    要是他开的方子,帮萧烬调理了身子,沈玉衡多半会怪罪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沈玉衡一听到“调理身体”这几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


    调!必须调!!


    沈玉衡很是高兴,立刻让许太医把这些方子都留下来,又安排侍女明天回沈家一趟,让家里把这些草药都按分量抓好。


    这些药方毕竟有止血疗伤的功效,不能够在太医院留档,以免萧烬被怀疑。


    许太医今日带过来的这批药,先去煎上一碗,让萧烬服下。


    做完这一切,沈玉衡的心里也有了底。


    要是许太医的方子管用,那么萧烬至少不会像原著一样,落一身伤病和旧疾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居然十分顺利的样子?


    他问系统:“难不成我真是个救赎高手?”


    【宿主……】系统激动极了:【呜呜呜呜你真的太靠谱了!!!我宣布你就是救赎高手!!!】


    沈玉衡正骄傲呢,忽然,一个小小的力道扯住他的衣袍一角。


    他吓得险些弹起,一看,才发现是萧烬伸手抓住了他。


    少年手腕细瘦苍白,手指牢牢嵌入他的衣角,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喃喃着听不清的词语。


    沈玉衡听了几秒,才听见一声小小的:“母妃……”


    沈玉衡一愣。


    萧烬这是又梦魇了?


    他试着拨开少年的手,然而萧烬的手死死抓紧,怎么也不肯松开,也不知道梦里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说到底,一年后那个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暴君还没出现,现在的萧烬还只是一个发烧都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照顾孩子而已,他可是专业人士。


    他轻拍了拍萧烬的肩头,规律的节奏下,柔声道:“母妃在。”


    系统十分欣慰地感慨:【宿主也是当妈的人了】


    沈玉衡:“……”


    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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