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不太对吧
“你也太凶残了!”局长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苍庸抖了一下。
“你一枪把他脑袋打爆就行了, 何必折磨一个小时?!”局长已经看过了当时的监控,原本局长以为自己算是个凶狠残暴的人了,结果还有人比他更胜一筹。
“我, 我只是胆子小。”苍庸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个凶残的画面,他都没法睡觉了。
寅峰也失眠了。
寅峰杀过不少人, 但苍庸给他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是无与伦比的。
那是天真和残忍的极端对撞,是不含恶意的虐待。
昨天晚上失眠的寅峰一出房门就看到了抱着大树干同样失眠的苍庸,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默默坐在一起, 坐了一个晚上。
“我捅一刀,他就惨叫一声, 然后我就被吓到了,我会把刀抽出来。”苍庸捂住自己的脑袋, 痛苦地复盘, “可是我又想到我得杀他, 我只能继续攻击。”
寅峰听了这话默默闭上自己的双眼,深呼吸。
局长狂按自己的眉心:“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对于生命是一种残忍?”
苍庸小心翼翼地点头:“我这次知道了。”
“特安局的人给我发消息来了, 他们排除了你的嫌疑, 你知道为什么吗?”局长问苍庸。
苍庸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他们发现我本性纯良, 对活人下不去死手。”
“因为他们觉得你是变态!招惹你这种变态只能自杀式袭击, 太得不偿失了!而且你这种变态搞刺杀应该不会用那么温和的手段杀人!”局长一边说一边猛拍桌面。
苍庸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自杀式袭击啊?”
他的关注点居然在这儿吗?
“因为谁都不想被你折磨!!一旦被你抓到,就只能用自爆的方式来刺杀你,顺便也让自己解脱!”局长手都快拍麻了。
“怎么这样……”苍庸有点委屈,他觉得自己不该被这么残忍地对待。
局长一看苍庸的样子就知道苍庸的重点又歪了, 他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好在办公室里不只有苍庸这个糊涂蛋,还有寅峰这个特研局的老人。
局长看向寅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下属格外顺眼,不过一想到苍庸是寅峰招进来的,局长又觉得心梗。
“寅峰!”局长换了只手拍桌子。
苍庸又是一颤。
寅峰倒是适应良好,他很快就站起来了。
“别,别骂我部长。”苍庸战战兢兢地凑近局长的办公桌,伸手扯了扯局长的袖口,“部长特别好,这件事跟部长没关系。”
“怎么和他没关系?!他没把你训好!”局长今天必须把这个邪火发出来。
特安局那些人阴阳怪气的,上级也委婉地对他进行了一番敲打。
虽然特研局本身就不怎么样,可在餐厅包间里做出这种惨不忍睹的事也太过分了。
现在关于特研局的凶残传说又多了一条。
“苍庸连枪都不敢使你就把他放出去?归根究底这就是你的问题!”局长咬了咬牙,“你给我……”他的训斥忽然停顿,因为苍庸他哭了。
“别,别惩罚我们部长。”苍庸啜泣声越来越大。
局长倒不是心疼苍庸,在看过监控之后,他对苍庸的哭泣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苍庸杀人的时候也哭了,一边哭一边折磨对方。
局长咽了口唾沫,他猛地抽回手,把自己的袖子从苍庸手里拽出来:“你给我写一万字的检讨!”
寅峰:“嗯?”惩罚这么轻吗?
“带着你的破仓鼠给我滚出去!”局长眼看苍庸还要凑过来求他,连忙后退几步,“快滚!下次不准再这么凶残了!”
“什么下次?怎么还有下次?”苍庸也崩溃,他不想再执行这种任务了。苍庸想拉住局长的手,请局长之后不要给他派任务。
这是苍庸最熟悉的撒娇方式。
可苍庸还没碰到局长就被寅峰给搂住了,寅峰把他抱起来,往门口走。
“局长?局长!!”苍庸还在冲局长挥手,“局长你看我一眼嘛!”
寅峰搂着苍庸离开,顺手关上了局长的门。
“呼……”寅峰松了一口气。
苍庸还在抹眼泪:“局长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啊?”
寅峰伸手在苍庸头上拍了拍:“局长对你没意见,他就是心情不好……以后你就别出任务了。”
局长说得也对,他不该把苍庸放出去,太吓人了。
苍庸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了?不出任务还不好吗?”寅峰问他。
“可那个人是来杀我的,而且……而且我不出任务,是不是就只能让部长你去解决这些麻烦啊……”苍庸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和原本世界的不同之处。
苍庸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和平年代了,他的父母是辛苦修行才有人形的,据说他们修行的时候经历了千难万险,也有过无数次的生死较量。
可苍庸没什么实感,毕竟他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很厉害了,他们家有小房子,父母工作稳定,苍庸的一大半修为还是遗传来的。
似乎一辈子都这样也不错。
寅峰没有他爸爸妈妈那么厉害。
【部长是一只脆弱小猫。】苍庸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啃老行为产生了负罪感,【脆弱小猫是会死的。】
系统沉默片刻之后提醒他:【其实你强大的爸爸妈妈也会。】
苍庸被系统这句话吓了一跳:【什么意思?!我爸爸妈妈会死掉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的修行没有结束,他们不是神仙,他们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系统耐心解释,【可如果真有一天,他们遇上麻烦了,你是帮不上他们的。】
苍庸的两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而且你和他们绑定得太深,未来他们要面临的考验很可能是由你而来。】系统声音越来越轻,他似乎有些担心苍庸会因此难过。
苍庸也确实难过了:【所,所以说我是个麻烦吗?】
【不,你不是。】系统连忙道,【其实你父母对彼此而言也是一场考验,你明白吗?】
苍庸摇头,他不明白:【我爸妈很相爱的。】
【是啊,所以他们是彼此最大的麻烦,也是彼此最重要的支撑。】系统知道苍庸的熊脑袋还理解不了他话中的意思,【情感关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
苍庸没有说话。
【不是极端的冲突,只是需要不断地去控制彼此之间的距离,去平衡。】系统说,【因为他们爱着对方。】
【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因为你很擅长处理自己和父母的关系。】系统罕见地夸赞了苍庸,【能啃老啃这么久也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我不喜欢这样。】苍庸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彻底没声了。
“你怎么又蔫了?”寅峰看着苍庸的表情,他总觉得苍庸特别容易低落。
“我刚刚发现,我是个麻烦。”苍庸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个麻烦,但是我以为我是个讨人喜欢的麻烦精。”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寅峰双手环胸,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今天我忽然发现,我没那么讨人喜欢了。”苍庸吸溜一下鼻子,他又想哭了,可不知为何,他这次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眼泪。
苍庸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寅峰还以为苍庸是在意局长的态度,他安慰道:“局长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见,你犯的这点错误对局长来说不值一提。”顶多是有点惊悚而已。
“我没那么在意局长。”苍庸直白地表示,“我和局长关系没那么亲近。”
寅峰:……
那你一天到晚对着局长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
好吧,苍庸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格。
寅峰又说:“你挺讨人喜欢的。”
“部长你真的这么想吗?”苍庸微微抬眼看向寅峰。
寅峰点头:“特研局这帮怪胎是很难拉拢的,但他们对你的印象都还不错,你很厉害。”
苍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想感受到像往常一样极致的喜悦。
苍庸在高兴,可他高兴的情绪没有喷涌而出,而是一点点上溢之后又缓慢地退了回去。
怎么这样?!
“可,可我好像没那么讨我自己喜欢了。”苍庸的脸垮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种情绪,这种情绪好烂。
寅峰不理解苍庸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他只能伸手摸摸苍庸的头顶,可这次苍庸没有回蹭过来。
心理压力太重了吗?
寅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处理完文件之后开始写检讨。
而这时候“死”在办公桌上的苍庸忽然抬头询问寅峰需不需要他代笔。
寅峰拒绝了,他怕苍庸写出来的检讨里的感情过于充沛。
结果他拒绝之后苍庸更加失落了。
【没有人需要我。】苍庸在脑中自言自语。
【怎么会没有人需要你呢?】系统感觉苍庸的情绪迅速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一个极端,【你的父母都还在惦记你。】
苍庸脑子里闪过了自己和父母的过去,可他记忆里的甜蜜滤镜好像消散了许多。
他不喜欢这样。
好难受。
昨天那些血腥的场景也出现在苍庸的脑海里。
那个杀手的哀嚎在他的耳畔响起。
如果一开始就开枪对准的话,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他的优柔寡断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不要过度自厌,你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小熊。】系统有些无措,他知道苍庸的精神一直在高度紧张,可他没想到自己一提到苍庸的父母就彻底把苍庸给弄崩了。
这孩子都没劲怼他了,一个熊在这儿偷偷掉眼泪。
系统还想安慰,却觉得他的安慰有可能会起反效果,让这个孩子更加应激。
寅峰写完检讨的时候苍庸已经睡着了。
寅峰走上前轻轻推了苍庸两下,没有得到回应。
随后寅峰又俯身把脑袋探到苍庸的胸腔和办公桌之间的那个空隙里,他试图看清苍庸的脸。
哭了?寅峰注意到了苍庸脸上的泪痕。
寅峰把脑袋抽回来,他在思考苍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做了什么,情绪崩溃了?
还是局长的什么话刺激到了苍庸,让这孩子开始自我厌恶了?
或者是自己拒绝让苍庸帮他写检讨,让苍庸认为他的“错误”连累到了自己?
想到这里,寅峰再次推动苍庸。
苍庸抬起头,他的眼周通红,看样子也没做什么好梦。
“我还有很多工作。”寅峰假装没有看到苍庸状态不对劲,“检讨我开了个头之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
苍庸眨了眨眼。
寅峰问他:“你能帮我吗?”
“我吗?”苍庸指了指自己。
“嗯,可以吗?下班我请你吃饭。”寅峰没把自己写完的检讨发出去,反正这东西也就走个形式,写得花里胡哨也无所谓。
“嗯,好。”苍庸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打开内部系统,“我会认真写的。”
寅峰一本正经地看向他:“一定要写得特别特别好,让局长看到我的真心。最好能让他在看完之后痛哭流涕,后悔这么对待我。”
“那,那有点难诶。”苍庸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样的能力。
寅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你能做到,对不对?”
“我努力?”苍庸挠头。
“必须做到!”寅峰给他上压力了。
苍庸开始抓耳挠腮地帮寅峰写检讨,寅峰就站在苍庸身后看着。
最后苍庸的词汇量都快被寅峰给掏空了,他写出来的检讨也是真的催人泪下,感人肺腑。
寅峰把苍庸写的检讨发给了局长。
而苍庸的目光落在寅峰脸上,他盯着寅峰瞧,似乎要在寅峰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下班之后寅峰如约带他去吃了一顿饭,随后他们一起回了寅峰家。
其实刺杀危机已经过去,寅峰可以帮苍庸申请住房了。
可寅峰觉得苍庸现在的心态出了问题,不适合一个人单独住。
冯冲向寅峰表示过,可以让苍庸回他家,可寅峰觉得冯冲状态好不容易积极一点,不应该让他被苍庸如今低落的情绪影响。
所以苍庸暂时还得住寅峰的房子。
回了家之后苍庸才问出自己的疑惑:“部长,你今天是不是在迁就我?”
“什么?”寅峰故作不解。
“你根本不需要我帮你写检讨对不对?你只是看我状态不好,给我找点事做。”苍庸说,“其实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寅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伸手示意了一下沙发,让苍庸坐上去。
苍庸坐得很端正,捧着水杯,低下头。
“我从不浪费我的时间。”寅峰看起来很严肃,“我的一切行为都在为我的目的服务。”
“我的一切行为都有自己的意图,怎么就是浪费?”寅峰一字一句道。
苍庸吸溜鼻子:“如果我没有表现得那么难过,部长你根本不需要花时间在我身上。”
“如果不值得,我确实不会花时间。”寅峰很无奈,他严肃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可我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苍庸睁大双眼,无声地询问。
寅峰解释:“意味着你比这些时间更重要。”
苍庸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啊?”
“我愿意把我的时间放在你身上,这不是你在绑架索取,而是我愿意。”寅峰继续说,“我乐意这么做,你明白吗?”
他帮苍庸擦眼泪:“如果我能成功地把你的情绪安慰稳定,我会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因为我?”苍庸问。
“因为你,也为了我自己。”寅峰坐在了苍庸的身边。
苍庸坐的是单人沙发,他俩凑在一起有些挤了,可苍庸和寅峰都莫名喜欢这种拥挤的感觉。
苍庸的情绪终于被稳稳地接住,他依旧难过,可他的难过莫名多了几丝安心感:“部长,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我觉得你挺好的。”寅峰说。
“好吗?”苍庸怀疑寅峰是在忽悠他。
“很好啊,我认真琢磨了一下,反正我是挺喜欢你的性格的。”寅峰抬起头,“说真的,你之前把我惹生气过,我好久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苍庸:?
这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
“但你不是很坏的那种讨嫌,你只是个喜欢织毛衣的仓鼠而已。”寅峰在愤怒过后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我觉得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有正面意义的。”
“正面意义?”
“我喜欢闹腾。”寅峰按着苍庸的脑袋,把苍庸的头顶往下压,随后他把下巴垫在了苍庸的发旋上。
寅峰喜欢一切积极的,可爱的东西。
寅峰是个乐观主义者,他不会被负面情绪围困太久,他永远都能走出来,继续往自己的目标前行。
他知道一旦放纵自己沉溺负面情绪,就再也没有动力抬腿了。
寅峰一直做得很好。
但这并不代表痛苦不存在。
孤独没有压垮寅峰,反而驱动着寅峰向前。
孤独一直都在,寅峰偶尔会跳出自己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注视那只不断向前的黑色豹子。
有点可怜。
现在寅峰没那么孤独了,因为他身边多了个擅长制造小麻烦的仓鼠。
果然人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得养养小孩,小孩能吸取人绝大部分的精力,让人没有时间多想,只剩下疲惫。
偶尔也会开心,这种开心的情绪也格外纯粹。
苍庸听到了寅峰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他的头顶被寅峰的下巴给蹭了。
【我是被豹子给吸了吗?】苍庸问系统。
还在担心苍庸状态的系统立刻反应过来:【好像是诶。】
“部长……”苍庸有些不自在。
“你很重要。”寅峰强调,“我对你所有的给予都是我愿意。”
苍庸很震惊:“所以部长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杀掉我了?”
系统:【喂!!】这种话怎么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
“你知道?”寅峰眯起眼睛。
苍庸身上的秘密果然很多。
苍庸捂住自己的嘴巴。
寅峰也没有把自己和姜通的关系挑破:“你早就知道了,还不怕我?”
“可部长你是好人啊。”苍庸本来也没打算混多久。
不过苍庸觉得自己现在不会死在寅峰手里了:“好人是不会杀我这样的人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寅峰缓缓凑近。
“没有心机,单纯,连杀人都不会。”苍庸说。
“你现在又没心机了?”寅峰捏住苍庸的双颊,往两边扯了扯。
苍庸:“部长!”
“部长~”寅峰模仿着苍庸的语调喊了一声。
苍庸:……
部长有时候也挺讨嫌的。
寅峰继续揉搓苍庸的脸颊,他已经注意到苍庸的情绪在慢慢转好。
他果然是个擅长安慰小孩的大家长。
寅峰搓得更来劲了。
苍庸很郁闷,他觉得此时的寅峰比他更像个小孩:“部长,别玩了。”
寅峰继续模仿他:“部长,别玩了~”
“啊!我的声音才不是这个样子的!”苍庸急了,他推了寅峰一下,可没用多大力气。
“你这小仓鼠还学会推人了?”寅峰挑眉。
如果不是怕把寅峰推出问题,他才不会用这么小的力气。
他是棕熊。
“小仓鼠生气了?”寅峰凑近观察他的表情。
“哇啊!!”苍庸猛地起身,他扑向了寅峰。
寅峰躲了过去:“我之前见过别人用仓鼠擦眼泪的。”他和苍庸接触多了之后搜了许多仓鼠相关的习性,他看过有仓鼠妈妈用人形抓着自己毛茸茸的小孩擦眼泪。
寅峰也有些想试试。
“小心我也拿你当面巾纸。”寅峰爬上了树干。
拿他当面巾纸?
苍庸愣了一下,随后他也爬上树干。
可这时候寅峰已经跑走了。
寅峰的瞳孔变得很大,他兴奋起来了。
【我要教训部长!】苍庸继续追。
最后寅峰变回了原形跟苍庸跑酷。
黑豹的速度真的很快,只是耐性不行。
寅峰在围着房间跑了几圈之后就趴在地上了,而苍庸直接冲上去揪住了寅峰的后脖颈。
寅峰:“啊!”
苍庸也学寅峰:“啊~”
寅峰:“……你真会记仇啊。”
“我就记仇。”苍庸摁着寅峰,不让他起来。
“情绪走出来了?”寅峰问他。
苍庸一愣。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后一只黑色的爪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按在了他的胸口。
“部长……”苍庸抿唇,“你这样我都没法报复你了。”
“你想报复我什么?”寅峰一爪子轻拍在了苍庸的胸口,“拿枪打我?你有那个胆子吗?”
苍庸深吸一口气,随后狠狠地把脑袋埋进黑豹的胸口,猛地吸气。
寅峰的眼睛睁得溜圆。
苍庸干脆趴在了寅峰的身上:“谢谢你,部长。”
寅峰刚想模仿,苍庸就伸出双手把他的上唇和下颌给握住了。
花豹的嘴筒子没有棕熊那么突出,苍庸险些让寅峰挣脱。
“不准破坏气氛!”苍庸凶了一句,随后继续往寅峰的身上躺。
寅峰无奈地把前爪搭在了苍庸的后背上。
苍庸在寅峰身上趴了好一会儿。
“谢谢你,部长。”苍庸轻声说。
寅峰眼睛再次睁圆了:“为什么又说一遍?”
“你不用帮我承担什么,其实我很厉害,真的。”苍庸垂下眼帘,“你要付的代价太重了,我不喜欢。”
“我乐意。”寅峰挣开了苍庸的手,一脸高傲。
“我不乐意!”苍庸大声反驳。
反驳完之后他又抱紧了寅峰的脖颈:“我不想让部长受伤,越来越不想了。”
寅峰想要看清苍庸的表情,可苍庸把脑袋埋在寅峰的毛里,他看不清。
寅峰用爪子轻拍着苍庸的后背:“你对我的任务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是顺手,你心理压力没必要那么大。”
“我心理压力大的话,部长你会开导我吗?”苍庸的声音有些闷。
“你还想让我开导你?”寅峰嗤了一声,“我成什么了?”
“你是我部长,而且你看起来也挺开心的。”苍庸如实说。
寅峰不置可否:“那你今天晚上可以自己睡了吗?”
“我想和部长你挤在一起。”苍庸思考片刻之后迅速得出结论,“不然我又会睡不着的。”
果然是小孩啊。
寅峰用自己长着倒刺的舌头梳了梳苍庸头顶的浅棕色头发。
嗯,苍庸的头发有点太细软了,难舔。
寅峰舔得呲牙咧嘴的,不过他还在坚持梳理。
舔完之后寅峰又跟苍庸碰了下头,两人的鼻子轻轻扫了扫。
寅峰的鼻尖湿湿的。
“部长,我好喜欢你。”苍庸再次搂紧了寅峰。
系统:【不太对劲。】
他俩抱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松开彼此。
“部长!我要勤奋练枪!”
“你不用勤奋了,你很厉害,只是狠不下心。”寅峰回到房间,变回人形,换了身衣服。
“那我要狠下心!”苍庸握紧拳头,“我要成为最强大的杀手!”
寅峰轻轻摇头:“你成不了杀手。”
“为什么?我不够厉害吗?”
“不,你本性纯良,没有你这样的杀手。”寅峰想了想,又说,“你只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仓鼠。”
“到时候可以保护部长,让部长靠在我强壮的胸膛上。”苍庸已经开始幻想未来那个强大的小熊了。
很好,他已经彻底走出情绪困局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愁。
怎么觉得寅峰和苍庸不太对呢?
虽说是养孩子,可苍庸和寅峰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尤其是苍庸。
苍庸长大之后他的爹妈都没有帮苍庸舔过毛。
这对吗?
这不太对吧?
第32章 小孩过于外向怎么办?
【你确定苍庸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吗?我听到了那个音频, 他跟在你身边安不安全?】姜通很紧张,他居然把这么个善于伪装的杀人狂送到了寅峰的身边。
“他很正常,你们不要误解他。”寅峰发送语音, 随后他的爪子松开光脑,开始抚摸自己身旁的毛线团。
寅峰的瞳仁很大, 他处于亢奋状态。
昨天在安慰了苍庸一晚上之后寅峰是真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家长, 他都不敢想他能把一个孩子养成多么优秀的样子。
一般来说,寅峰没机会安慰人。
或者说他的安慰都是强硬的,强行逼迫人“站起来,继续往前”。
这种黏黏糊糊的安慰压根没有人听, 因为这对于他的同僚来说起不到抚慰内心的作用。
但很显然, 这一招对苍庸管用。
寅峰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苍庸把他的话全部听进去了,而且因为他的鼓励而振作了起来。
“幼稚小孩。”寅峰的脑袋猛蹭毛线球, “你是个幼稚小孩!”
毛线球依旧不会回应他。
“你部长一句话就让你感动到了。”寅峰用前爪勾起毛线,向上抛, 他自己原地翻身, 在毛线落下的时候稳稳接住了, “眼泪都掉下来喽。”
他继续把毛线球抛起。
忽然,光脑响了, 寅峰手忙脚乱, 险些把毛线团掉在地上,幸好他用嘴巴叼住了下落的毛线团。
姜通:【对了, 昨天苍庸跟我们请假, 今天他的情报只提交了两千字,你知道为什么吗?】
寅峰轻轻把毛线球放在了地板上,继续发语音:“他情绪不好。”
【你知道他昨天请假的理由是什么吗?】
【他说他灵感被挖空了,卡住了。】
“这个正常, 他的精力被其他文章吸走了。”比如寅峰的检讨。
【……我们这是情报。】姜通提醒他。
“情报你们在意字数做什么?两千字的情报已经很足了。”寅峰知道姜通他们把苍庸的情报当小说看。
苍庸的情报里早就不止寅峰一个角色了,那里面还有纯爱又傲娇的白究垣,孤独且满身是刺的局长。
特研局的人被苍庸写了个遍,从苍庸的情报来看,特研局里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
他们特安局就是想看笑话。
【我昨天空等了一天,今天就看到这么点东西,苍庸他对得起谁啊。】姜通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混蛋啊你!”寅峰嗤了一声,“感情毁的不是你们的名声。”
【他的情报传递要暂时停下来了。】姜通是真情实感地在遗憾,【有人秘密获取了一部分情报……很可能是特研局的人。】
寅峰紧张了起来:“那苍庸的身份呢?”
【除了我和我的直系上司没人知道这个卧底的真实身份。】姜通安抚寅峰,【可能是你们局长特意弄的情报,毕竟特安局的刺杀也是对你们的挑衅。】
就是不知道局长看到情报之后高不高兴了。
毕竟他可是苍庸笔下怕冷又怕孤独的流浪小猫咪。
寅峰很快就知道局长高不高兴了,因为第二天他们这群部长就被叫去开了个会。
本来寅峰的检讨是恶心到局长了的,局长都开始避着寅峰走了,可此时局长的怒火已经盖过了他对检讨的不适。
“你们好好看看这份情报!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抓出来!”局长的声音格外大。
寅峰打开面板,他发现自己收到的这份情报只写了关于他的内容。
噢?局长还分门别类了吗?
寅峰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寅峰无力地靠在墙上,他脸色苍白,嗓音沙哑。我不知道局长对他说了些什么,可他那双金色的眼瞳宛若将熄的烛火,似乎风再大些就能将它彻底吹灭。他在看着我,哪怕无比难堪,无比痛苦,可他还是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无关其他,只是他的习惯,是他的面具。】
不错,苍庸的文笔进步了。
寅峰喝了一口茶,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段他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寅峰往下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堆关于金色眼眸的描写。
而坐在他身边的白究垣猛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中满是挑衅与不屑。可我看得很清楚,在他妻子走进来的瞬间,白究垣就将自己的刺全部收敛起来了。他的目光几近祈求,他希望他的妻子能摸摸他的脸,能亲吻他的嘴唇,可他的妻子只是冲他笑了笑。白究垣在自卑,浑身雪白的他吸引不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尾羽颤抖着,却不敢开屏,他多想在自己的伴侣眼中看到惊艳,可他却不敢开口。】
“这是哪个混账写的?!谁?!”白究垣真的破防了,“我要宰了他!”
白究垣见寅峰气定神闲,他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寅峰的内容。
看完之后白究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不生气?”
“还好。”寅峰早就生过气了,“这太荒唐了,不像是在写我,我没有必要生气。”
白究垣一直看寅峰这个小混蛋不顺眼,这是他第一次真情实感地佩服寅峰。
都被描述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喝茶?!
这真是个神人。
其他几位部长也看向了寅峰。
寅峰轻咳两声,他抬眼看向局长:“所以呢,局长找到人了吗?”
“还没有,那个卧底藏得很深。”局长也觉得寅峰是个神人。
寅峰又喝了一口茶。
这些情报里其实有苍庸和各位部长们的互动,只不过苍庸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
白究垣跟他一起打毛衣,他写的是【他的慌乱全反映在他的针法上,混乱,无序,满是悲凉。】
现在局里的人有事没事就打毛衣。
这是一项古老的活动,对于星际居民格外有吸引力。
毕竟谁能拒绝亲手为自己做饰品呢?这成就感是金钱买不来的。
所以白究垣完全没有怀疑到苍庸身上。
不过白究垣作为监管部的部长,抓内鬼的任务落在了他头上,而行动部需要配合。
寅峰回了办公室之后特意跟苍庸聊了这件事,原本还在认真调配红茶里糖浆比例的苍庸一下子就僵直了。
不好!出大问题了!苍庸没想到特安局能这么不靠谱,他压根没有抹黑过自己的形象,虽然他也为了掩人耳目,也提交过有关自己的内容,可他给自己的形容词都太过美好了。
这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寅峰看出了苍庸在想什么:“局长让我安慰你,因为你的形象被破坏得尤其严重。”
苍庸:“诶?”
“局长说,那个卧底看你性格好,没法从你的性格上抹黑你,他就抹黑你的外形。”寅峰有些想笑。
在苍庸的情报里,苍庸自己是个拥有健硕的肌肉,黝黑油亮的皮肤,笑起来呲出大白牙的“凶猛汉子”,噢,他还有浓密的汗毛,手臂上仿佛套了铁丝网,胸毛也格外显眼。
和寅峰他们的多愁善感不同,他一天到晚像肌肉长到脑子里了似的,只要遇到了困难询问他,他给的答案都是:“要不要我帮你把对方揍一顿?”
“被抹黑?”苍庸不明白。
他那不是威武霸气吗?
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脑壳:“别担心了。”虽然在看完苍庸的情报之后大家都笑了,但以寅峰对苍庸的了解,他应该是在很认真地夸赞自己。
更想笑了,苍庸的迷之审美到底从何而来啊?
苍庸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没被怀疑是好事,但苍庸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审美特别狭隘。
“你最近在特研局里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寅峰提醒他,“现在白究垣忙着抓内鬼。”
苍庸点了点头。
当天中午,白究垣找上了正在吃饭的苍庸,把苍庸单独约出去聊了聊。
“你们部长给你看了你的情报了吗?”白究垣问他。
苍庸嗯了一声。
白究垣:“啊哈哈哈哈哈哈!”
苍庸用幽怨的眼神看向了白究垣。
白究垣:“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拉过苍庸的手腕,把他的袖子推上去,然后两只胳膊凑在一起比了比。
苍庸压根没有汗毛,都快跟白究垣差不多白了。
白究垣比完之后笑得更开心了:“你压着嗓子说话试试。”
苍庸把自己的嘴巴抿了起来。
“行了,说说这些天你在做什么……杀特安局杀手的具体细节不用说。”白究垣压根没怀疑到苍庸头上,但调查还是必须做的,这是例行公事,“诶,最近你住在你部长家是吧?”
“嗯,我最近一直跟部长待在一起。”苍庸点头。
“你俩感情发展得怎么样?”白究垣有些好奇,“亲了吗?”
“没太多感情发展,我觉得部长是把我当小孩了。”苍庸还记得自己和寅峰的绯闻。
“把你当小孩也正常,你本来就是个小孩。”白究垣倒是挺能理解的,“所以你俩之间有没有什么互动?”
“互动?哦!有的!”苍庸把自己和寅峰在家里发生的那些追逐打闹说了出来。
他知道白究垣压根没聊正事,他也乐得分散白究垣的注意力。
白究垣的表情本来是吊儿郎当的,可他越听越严肃,后背都挺直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寅峰变成原形,舔了你的头发,和你蹭了鼻子?”白究垣重复确认。
“嗯,部长的鼻头湿湿的。”苍庸点头。
白究垣眼神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只不过他当着苍庸的面,什么都没说。
等询问结束,白究垣进了寅峰的办公室,把苍庸单独关在了外面。
苍庸:?
白究垣怎么还抢地盘呢?
就在苍庸焦急等待的时候,局长的特助找了过来,简单的询问情况后,就把苍庸给提溜走了。
办公室里,白究垣拍了一下寅峰的桌面:“我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什么?”寅峰不解地皱眉。
“我听苍庸说,你和他追逐打闹,你们还搂在一起翻滚,还蹭了鼻子?”白究垣感觉寅峰在耍小孩。
他是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寅峰的。
“有什么问题?”寅峰询问。
“可他说你只是把他当小孩,但是你这是对待小孩的边界感吗?”白究垣觉得自己看透了寅峰的虚伪。
不然呢,谁家养小孩不是这样?
“他是个成年人!你能注意到吗?!他不是幼崽!再怎么喜欢,你那个行为也过界了。”白究垣强调。
寅峰不这样认为,成年人和幼崽有时候不是看年龄的。
“你就不担心给对方弄出什么生理反应?”白究垣问他。
寅峰还真不怕。
“你这种没边界感的行为迟早……你干什么去?”白究垣还没说完,就见寅峰走向了门口。
寅峰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头看了看,没有看到苍庸:“去找我的秘书。”
……
“局长,你想干什么啊?”苍庸被局长的特助换了身闪亮的衣服。
“请你跟我一起去接待新来的专员。”局长帮苍庸把衣服整了整,“你保持微笑就行。”苍庸的名声早就在特安局传遍了,他是最适合接待特安局专员的人。
“局长,你是不是想吓人啊?”苍庸有些愁,“可我凶不起来啊。”
“你杀人的时候也不凶。”局长可以确信,苍庸的礼貌会吓破特安局那些人的胆子。
“行了,走吧。”局长拍了拍苍庸的后背。
“我要去跟部长说一声。”寅峰还不知道苍庸去了哪儿。
“我给你部长发个消息就行了,你跟我走。”局长紧紧搂着苍庸的脖颈,不让苍庸跑,“走走走。”
苍庸被局长拽走了。
不过苍庸没想到这次新来的专员是自己的熟人。
局长向苍庸介绍:“这位是特安局二处的桃文君。”
苍庸和桃文君对视。
桃文君和姜通是苍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唯二两个兽人。
苍庸还记得桃文君的原形是只大白鹅。
“噢,我想起来了。”局长搂着苍庸的肩膀拍了拍,“你还是这位桃少校带回来的。”
局长等待着苍庸的反应。
他知道白究垣的毛病是江湖气太重,白究垣和苍庸的关系好,所以他默认苍庸是无罪的。
局长谁都不信。
苍庸是会假装不熟,还是摆出一副愤恨的模样?
“文君姐姐。”苍庸笑着冲桃文君挥了挥手。
“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桃文君的微笑相当标准疏离,她的兜里还装了糖。
虽然苍庸把他们的食物吃光了,但桃文君个人还是挺喜欢投喂苍庸的。
局长感觉苍庸在挣扎,他松开了苍庸,眼看苍庸就朝桃文君扑过去了,还想张开双臂给桃文君一个拥抱。
局长连忙揪住苍庸的衣领:“你干什么?!你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可,可文君姐姐对我很好诶。”苍庸说,“那个姜通总是凶巴巴的,还不给我饭吃,只有文君姐姐会纵容我。”
那是因为你吃得太多了啊。
桃文君面色不变。
“姐,你来做什么的啊?”苍庸被抓着后脖颈,没法再往前。
“上一任专员离奇去世,只能由我来接替喽。”那些军衔高的都不肯来,最后兜兜转转,这活就落在桃文君身上了。
毕竟桃文君对苍庸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我来调查那个小领主的问题。”桃文君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在了苍庸的手心。
苍庸琢磨了一下。
那个小领主和狰礁有关,之前的专员被狰礁的人杀了,现在换过来的桃文君也是狰礁的人,寅峰也是狰礁的人。
狰礁真可怕。
苍庸跟桃文君寒暄了一阵,直到局长的特助把苍庸带走。
那位特助看起来特别紧张:“你没注意局长的表情吗?”
“局长一直都在笑啊。”苍庸注意到了。
“那是装的,你太自来熟了。”特助说,“你以前本来就跟她有一些关系,这种时候更应该避嫌。”
“要避嫌吗?”苍庸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那如果文君姐姐来找我呢?”
特助看出了苍庸眼中的期待。
苍庸继续问:“如果文君姐姐发现了特别好吃的糖,她要分享给我呢?”
特助很无奈:“不要管她叫文君姐姐了,你该叫桃专员,或者桃少校。”
“噢……”苍庸很低落。
当天晚上,苍庸的所有反应都被报告给了局长。
“他还舍不得?”局长询问自己的特助。
“他一直很低落,直到我给他买了一大袋糖,把桃专员未来可能会送给他的糖都提前支付了。”特助摁着自己的额头,“然后他搂着我蹭了好一会儿。”
推门刚进来的寅峰:“什么?”
他是被局长叫进来安排和桃文君的合作的。
特助回头看了一眼:“寅部长,我给您的特助买了一大兜糖。”
“不是这句,我是问你最后一句。”寅峰说。
“噢,苍庸搂着我蹭了好一会儿。”
“荒唐!”寅峰大声呵斥,“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成年人都得有边界感!”
跟在寅峰身后进来的白究垣听到这话之后恍惚了一下。
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寅峰莫名有些堵得慌,孩子喜欢亲近人当然很好,但孩子谁都亲近就不太好了。
谁都亲近,那他到底算谁的孩子?
寅峰选择性地忽略了他和苍庸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实,他只觉得随便摸别人家的小孩,给别人家的小孩投食是一种不好的行为。
相当不好。
第33章 熊天克白孔雀
寅峰在开完会之后本来打算去找苍庸的, 结果他得知苍庸去找白究垣的老婆玩去了。
“都快下班了,你不回家跟你老婆腻歪?”寅峰问白究垣。
“我今天要加班啊。”白究垣还得负责抓内鬼的事,有一大批内部人员的资料等待他去审核。
其实苍庸也在嫌疑名单里, 因为他是特安局的人送来的,这事儿白究垣不会对外人透露, 哪怕他知道寅峰已经猜到了这点。
“别担心你那位特助冲我老婆撒娇, 我老婆是很有边界感的。”白究垣摆摆手,“顶多摸个脑袋。”
寅峰想亲自去看看。
“你不准去见我老婆。”白究垣怕寅峰折腾自己,就像他准备在这次调查中给寅峰惹麻烦一样。
寅峰很无奈,他压根不打算接触青悠, 尤其在他知道青悠是狰礁的人之后。
他们对彼此的信息了解得越少越好, 不然未来一旦遭遇不测,没有顶住拷问, 不至于两边一起完蛋。
苍庸也没向青悠暴露寅峰的身份,青悠当然也没有再提过有关寅峰的话题。
不过寅峰不知道, 这次青悠和苍庸凑在一起还真是在聊寅峰。
“究垣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他说你被寅峰……不, 他说你跟寅峰过于亲密了。”其实白究垣说的是苍庸被寅峰圈养起来了,只不过青悠觉得这话不该对一个小孩说。
“没有过于亲密, 我和部长的相处恰到好处啊。”苍庸没觉得他俩越界了, 他们只是很正常的亲密而已。
“你们碰鼻子了?”
“碰了!”
“碰额头了?”
“碰了!”
“你们搂搂抱抱了?”
苍庸相当开朗地点了点头,并且进行补充:“部长还给我舔了头发!”
青悠:“……这是相当亲密的行为。”
“是啊。”苍庸认同了, “不亲密我们也不会做啊。”他必须在亲密行为中获取安慰。
青悠看向苍庸, 他们双方对视片刻,随后青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他们的对话很顺畅,但青悠总觉得苍庸跟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青悠沉思片刻,随后她选择用自身的经历去说服苍庸:“作为一个已婚人士, 我觉得我得劝告你。”
苍庸正经地挺直后背,跟长辈说话得有个好态度。
系统【……算了。】他已经不想提醒苍庸的年龄问题了。
“如果你与他并没有站在一起……”青悠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她不清楚寅峰的身份,也不该去问,但她有点担心苍庸走上自己的老路,“那你就不要去跟他发展亲密关系。”
苍庸听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他又有些懵。
他知道青悠在劝他,而有个问题苍庸早就想问青悠了:“青悠阿姨,你真的喜欢部长吗?”
青悠陷入沉默,忽然,她转移了话题:“那边有卖冰淇淋的,你想吃吗?”
苍庸:“想!!”
青悠帮苍庸点了一份巨无霸,希望能堵住苍庸的嘴。
结果苍庸一边吃一边继续关心青悠的感情问题:“我总觉得白部长他有点自卑,你们孔雀是真的不喜欢白色的毛毛吗?”
青悠:……
“白部长的眼睛是紫罗兰的颜色诶!”苍庸以前琢磨过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化成白色,毕竟好多人类就吃这一口。
可后来他觉得自己的人设得协调,要和棕熊有个呼应,不能什么好就弄什么,很容易让吸引力下降的。
“我个人更喜欢五颜六色的羽毛,不过这不是我择偶的硬性标准。”青悠意识到自己必须给苍庸一个答案,“我小时候和究垣是邻居,前后脚出生,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们的绒毛还没褪去,他的尾巴就这么短一截。”
青悠用手比了大概两毫米的距离:“这么点尾巴,他还想开屏,小灰鸟崽子撅着屁股,脑袋昂得特别高。”
“我们曾经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我搬家了,我的父母出了意外,我也……”青悠忽略了这一段,但苍庸知道青悠忽略了她加入狰礁的故事。
“重逢之后我其实特别高兴,可我不确定要不要和他确认关系,因为我个人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不想拖累他。”青悠一开始压根不知道白究垣是特研局的人。
白究垣的追求很激烈,他赶走了青悠身边所有的雄性生物,追着青悠开屏。
青悠迟迟不肯答应,也就是这一段经历让白究垣对自己的白毛开始自卑了,他怀疑是自己的羽毛不够漂亮。
“可后来我们还是谈上了恋爱,分居的青梅竹马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真浪漫啊。”青悠说到这儿,却轻轻摇了摇头,“白究垣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直到现在他都记着寅峰给自己使绊子的事,他会刻骨铭心地恨一个人,他的爱也是轰轰烈烈的。”
苍庸恍然大悟:“所以白部长相当自信地向您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特研局的人对外都有很多层假身份,青悠当时只是一颗闲子,没有被启动,所以她没有渠道去获取白究垣的身份。
可白究垣主动坦诚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无数复杂的东西被揉进了这段关系里。
“我会和他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挨着我的时候是放松的,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青悠语速越来越慢。
苍庸回想了一下,确实,白究垣的家就好像一个结界,白究垣离开这个结界就是狂妄的,回到这个结界就变得温柔。
“我从没动过他的工作文件。”这样就太容易被发现了,青悠只是经常用部长爱人这个身份去执行某些任务。
可她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迟早有一天,她这把尖刀要刺进白究垣的胸膛。
“所以青悠阿姨你喜欢白部长吗?”苍庸问完这个问题,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苍庸吃完了冰淇淋,抬头看向青悠,可青悠只是注视远方,风从他们的身后吹拂而来,青悠鬓角一丝长发随风飘起,它在风中灵动而自由,发丝的弧度不断变化,青色的流光随着发丝一起飘荡。
可青悠很快就把这一缕头发收拢到了耳后,那一点点的凌乱消失了。
青悠望着远方,苍庸总觉得青悠脑子里的事很多,很复杂,苍庸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下去。
当天晚上,寅峰刚玩过毛线球,恋恋不舍地把毛线球送进保险柜,就在他轻抚毛线球告别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寅峰吓了一跳。
他连忙关好保险柜,起身去开房门。
苍庸抱着枕头站在门口:“部长,我今天心情不好,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噢?这时候知道来找我了?”寅峰双手环胸,忍不住有些埋怨。
苍庸:?
部长怎么阴阳怪气的?
寅峰让开一个位置,让苍庸进来。
苍庸相当自来熟地把寅峰摆在中间的枕头扒拉到一边,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放上去,还整了整床单。
他自己直接爬上了床,把被子盖在身上躺下了。
苍庸看向寅峰,寅峰依旧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苍庸等了一会儿,发现寅峰没有要爬上床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寅峰不为所动。
苍庸高强度持续地拍自己的床侧。
寅峰:……
算了。
寅峰爬上了床,他闻到了苍庸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花香。
总感觉苍庸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有时候是花香,有时候是那种下过雨之后草地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是苍庸自己给自己折腾出来的。
他的修为回来了许多,就在系统期待苍庸用强悍的修为辅助自己完成任务时,苍庸只是给自己笼罩了一个全天候驱尘术,还有随机的香味。
苍庸要做一个毛茸茸,香喷喷的大棕熊。
最后就是他经手的食物都会变得加倍甜腻,他再也不用费劲地去舀糖浆和蜂蜜了。
修为改变生活,苍庸自己反正挺满意的。
他以前也没有用修为跟人打过架,只是让小院子里全年开花而已。
苍庸把今天和青悠的对话复述给了寅峰听:“青悠阿姨到底喜不喜欢白部长啊?”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不至于无法回答,寅峰长叹一声,“他们的相遇可能也是有人算计的。”
“狰礁的人算计的?”苍庸有些意外,“狰礁的人不是都特别特别好吗?”毕竟他们是主角的势力。
“人与人的区别是很大的。”寅峰很无奈,他搂住了苍庸,伸手拍了拍苍庸的头顶,“青悠的情况具体如何,你得问她的上级。”
“可青悠阿姨也太倒霉了。”苍庸回想起了青悠当时的表情,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么多情绪可以被糅杂在一起,而且还能被旁观者看出端倪。
苍庸记得自己父母曾经也有过复杂的痛苦,只是苍庸出生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爸爸妈妈返璞归真,再次变成了看起来有点呆的大熊。
尤其是苍庸的爸爸。
他们给苍庸讲过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他们看起来太过平静,苍庸无法理解。
而看到青悠的情绪之后,苍庸开始抵触这种复杂矛盾的感情了。
“我没法干涉青悠上级的决定,我们不在同一个军团。”寅峰很无奈,“不过你也不必替青悠担心,她的内心很强大。”
“我知道青悠阿姨很强大,起码比我强大。”苍庸对自己的心智还是有一定自知之明的,“可为什么内心强大的人总会受到更多的攻击?这没有道理啊。”
“不是强大了就会遭受更多的攻击,而是受到了攻击才强大,你弄错因果了。”寅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部长你呢?”苍庸真的很好奇,寅峰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孩,他这样的孩子又是怎么成为第十军团的军团长的?又是怎么成了特研局的部长,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你现在知道他是小孩了?】系统被苍庸灵活的辈分变动给弄麻了。
“我怎么了?”寅峰问他。
“部长你怎么变成部长的?”苍庸和寅峰越挤越紧。
“你应该知道,我也算一个小星系的领主。”寅峰的星系现在交给了代理人管,“其实不止一个,现在我名下有四个小星系,小星系里都有比较重要的资源星。”
苍庸微微睁大了眼睛:“部长!你真有钱!”
“哈哈,是啊,所以我晋升得格外快。”寅峰比局长的家底都厚。
“可光有钱也没用啊,部长你的名声那么差,不能是因为你有钱吧?”有钱顶多给自己弄一个闲职,可寅峰是行动部的部长。
寅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去了,可苍庸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
果然,苍庸直接开口:“部长,你和你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寅峰一脸惊诧地看向了苍庸。
【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系统心已经很累了,他不明白苍庸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别人的雷点上蹦迪。
【可这个不是部长的心理阴影啊。】苍庸记得,寅峰把自己爹杀了之后的那天夜里睡得格外香甜。
【这也不是你该提的啊!】系统不存在心脏,可他莫名感到了心梗。
“你胆子很大啊。”寅峰松开了苍庸,表情变得严肃。
“所以是很严重的问题吗?”苍庸觉得寅峰是在装腔作势地吓唬他。
“你……唉。”寅峰重新躺了回去,“得寸进尺!”
苍庸等了一会儿,寅峰终于开口了:“我的父母是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母亲死得早,她的死和我的父亲有一些关系。”寅峰长叹一声,“我与母亲的关系更紧密一些,不过根据我的观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正常的母子那么亲密。”
苍庸明白了:“部长你有一个很糟糕的童年?”
“可能是,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奇怪,我一直在找出路。”寅峰语气倒是很轻松,“可我无论怎么求变,我都没法逃出那个怪圈。”
“好像有个绳子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永远没法逃出那个绳子的范围。”寅峰重新想起了那个在他记忆里几乎要失去面庞的男人,“我的父亲是个标准的贵族,有着一切你无法想象的怪异嗜好。”
寅峰停顿了片刻,继续开口:“我也差点变成那副模样。”
苍庸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寅峰不是主角吗?主角表现得再凶狠,内里也该是伟光正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寅峰捏住了苍庸的面颊扯了扯,“更何况你家部长确实是个‘贵族’,那些旁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我唾手可得,那些让你觉得诡异恶心的事,我从小看到大。”
“对我来说,那些是正常的。”寅峰说,“而且挣脱自己的成长环境是很痛苦的,沉溺其中反而更舒服。”向下沉溺是会溺死灵魂的温水,向上爬是刺骨的寒冰。
温柔的溺死要比千刀万剐舒服得多。
寅峰看向天花板,他把下巴垫在苍庸的头发上,闻着苍庸身上淡淡的味道:“后来,我家来了一位老师。”
“是狰礁的人,她当时正在被追杀,申请做家庭教师是来避难的。”寅峰轻声说,“她是一个已经步入苍老期的老太太,我很喜欢待在她身边,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又平静又温柔。”
那是寅峰第一次接触到不尖锐的,不压抑的情绪,他第一次体会到整个人都松下来的感觉。
“我的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感觉我像是第一次长出了双眼,第一次注视到这世界。”寅峰很难形容那样的感觉,他琢磨了半天才开口,“我感觉我眼前的雾散了,眼前的一切变得那么清晰,痛苦也那么清晰。”
苍庸恍然:【部长居然不是靠自己挣脱出来的。】
【你心里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超人形象啊?】系统很无奈,【是天生反骨,一有力气就把自己亲爹给杀了?】
【不是吗?】苍庸问完之后又表示,【不过我感觉有弱点的部长更可爱诶。】
“我老师是我最亲近的人,可后来她被发现了,她死了。”寅峰眼中有泪水落下,在苍庸震惊的目光中,寅峰擦了擦泪水,“我一直以为她是平和的,温柔的。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已经苍老的灵魂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是自尽的,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一下子迸发出了光芒。”
“她让我不要放纵自己沉溺,不要被吞噬。”寅峰把苍庸搂得特别紧,“那些警卫压着她,我躲在警卫身后,看着她渐渐死去。我重新被扔回了让我痛苦的环境里,但是……”
“但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对吗?”苍庸指了指寅峰的胸口。
“是啊,一开始我什么都没意识到,我依旧痛恨我的父亲,也惧怕他。”寅峰握住了苍庸指向自己胸口的手,“我母亲在老师死后来安慰了我几句,父亲什么都没做。”
寅峰和自己双亲的关系都不怎么亲近,他的父母不爱彼此,他们各有情人,各过各的。
“我的父亲是个十足十的恶人,手上人命无数,而我的母亲只是放纵,她的灵魂没有落脚点,我不确定她是否关心过我,可她确实对我比父亲对我更好。”寅峰现在已经不纠结这些了,可苍庸听了之后显然很心疼他。
苍庸蹭着寅峰的面颊,等着寅峰继续说下去。
“我感觉我的情绪被挤压到了极点,而这个时候,我所谓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寅峰说,“我压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爆炸,所以我对那个老东西下手了。”
“那个老东西死了,压着我的那些痛苦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寅峰说,“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那个老东西。”
“我记得我和我的母亲擦身而过,然后我碰到了我的老师,老师牵着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最后老师停下,让我一个人往前。”寅峰笑了笑,“所以我就一个人往前走了,走到现在。”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心疼坏了。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把我们家部长整得那么惨。】苍庸对系统说。
【如果你部长没有遇到老师,没能挣脱枷锁,他可能变成第二个风小浮哦。】
【可部长什么都没有了。】苍庸认真一想,寅峰没了妈妈,那个爹从来没有存在过,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老师却在自己面前自杀了。
【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不会活得像主角一样开心。】系统提示,【他不怕孤独,他有他自己。】
【苍庸,这也是你要学会的。如果有一天你必须面对孤独,你也要开开心心,自己去喜欢自己。】系统对苍庸说,【独而不孤。】
【我不太想诶。】苍庸没有直接拒绝,【变成那样太痛苦了,我不想经历这些。】
“部长,你很厉害。”苍庸说完这句之后又补充,“你们都很厉害。”不管是寅峰还是寅峰的老师,当然,还有青悠。
他们每个人的经历单独拿出来肯定都是轰轰烈烈的,可苍庸不太喜欢这种轰轰烈烈,或者说他不希望这种轰轰烈烈发生在自己身上,苍庸不想变成让自己都看不懂的模样。
“你又在愁些什么?怎么眉头又皱起来了?”寅峰发现养孩子确实是个技术活,起码孩子的情绪他就掌控不了。
“我有点害怕变化。”苍庸攥紧了被子,“这样是不是很懦弱?”
寅峰摇了摇头:“如果你曾经过得很幸福,害怕变化是正常的,这不是懦弱,是人之常情。”
这也是个奇怪的点,苍庸的经历算不上顺风顺水,可他的性格就像是被人强行从象牙塔里揪出来的一样。
苍庸身上奇特的地方太多了。
不过苍庸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问什么都能问出来:“说起来,你昨天做梦又梦到新衣服了?”
“啊?”苍庸没想到寅峰话题转变得那么快,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嗯,昨天穿的是带点点的青色衣服,而且我昨天又长络腮胡了。”
寅峰:……
果然如此。
下次找那位兔子小姐定制其他的胡子布片,他要试试八字胡。
“好了,既然你不想变化,那就不要纠结那些复杂的问题了,睡吧。”寅峰强行帮苍庸合眼。
“部长,我有点担心明天。”苍庸想起了桃文君,觉得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又得开始忙了。
“行了,别担心了,睡吧。”寅峰又把苍庸的嘴给捂上了。
捂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察觉到苍庸的呼吸变慢了许多。
苍庸睡着了。
寅峰松开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苍庸不是装的。
“担心明天……”寅峰轻声呢喃,“你这么一只小耗子,什么都改变不了,担心什么呢?”
“慢慢来吧,高高兴兴地过。”寅峰重新搂紧苍庸,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就遇到麻烦了。
加班加了一夜的白究垣就要把寅峰带去审讯室。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部长!”苍庸紧紧抓着白究垣的衣服,“白部长!你这是公报私仇!”
“诶,你这话说得真难听,我和他有什么私仇?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这是局长交给我的差事,我不能让特安局的奸细跑了。”白究垣给身后不敢动的人使了个眼色,“杵在这里做什么?抓人啊。”
“我们部长今天要和特安局的桃专员讨论计划,您不能抓人!”苍庸张开双臂,挡在了寅峰面前。
“就是因为要和桃专员讨论计划,才要尽早排除寅部长的嫌疑啊,如果寅部长真的是奸细,那我们特研局不就成了笑话吗?”白究垣摆手。
你们特研局早就是笑话了,到处都是狰礁的卧底。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证据呢?!”苍庸还是不肯让开。
“前不久寅部长给局长提交了一份检讨,那个行文风格,啧啧,肉麻得呦~”白究垣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想把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给摁下去,“我觉得那个检讨的风格和咱们获取的情报很像,所以得问问。”
在苍庸开口之前,寅峰打断了他:“行,我陪你们走一趟。”那些人压根不敢上来押他,寅峰走上前,那几名警卫还退后了几步。
寅峰自己进了审讯室,苍庸跟过去,可他被拦在了审讯室门口。
苍庸只能趴在门口痛哭流涕,哭着表示他们不能这么对自己的部长。
局长本来是打算进去旁观审讯的,可路过苍庸的时候被苍庸凄凄惨惨的模样给吸引了。
局长双手背在身后,疑惑地俯身看了眼苍庸。
苍庸拿着手帕擦眼泪,他的手帕都快湿透了:“我的部长!我的部长怎么这么苦命,我的部长啊……”
局长抬起头,认真听了听,没有听到审讯室里传来惨叫。
没有局长的命令,也没有谁敢对行动部的部长动刑。
可苍庸哭得那么惨……
“寅峰受不了侮辱,一头碰死了?”局长不确定地询问。
苍庸瞪了局长一眼:“你才碰死了!”
局长的特助诶了一声:“你说什么?!”
局长抬手制止自己的特助,随后又问:“那你在哭什么?”
“我们部长被带进审讯室了,审讯室是什么好地方吗?我在里面待过,那里面……呜呜呜。”苍庸再次哭出了声。
局长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出了点问题,他记得苍庸在里面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局长无法理解,干脆蹲下身和苍庸平视:“诶,你别哭了,如果你部长没问题,他很快就会出来的。”
“我部长肯定没问题!”苍庸坚定道。
“不过当时他检讨写的那些东西也确实不是他的风格。”局长说,“他说他把我当成父亲一样尊重。”
“那确实是嘛。”寅峰的父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一切仇人都可以被形容为“父亲一般”。
“他那么尊重我,我怎么没感觉呢?”局长没感受到来自寅峰的尊敬之情。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苍庸换了一条手帕,继续哭。
局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所以你觉得白部长抓寅峰是不讲道理?”
苍庸连连点头。
“他俩确实有过矛盾,不过我觉得这次他们矛盾爆发肯定是你的问题。”局长忽然说。
苍庸都懵了:“我?”他只是两边都混得开而已,他能有什么问题?
“你跟白部长的老婆关系很好吧,你毕竟是个男人,白究垣估计是怨恨寅峰不约束你的行为。”
局长这句话把苍庸给弄生气了:“才没有!白部长压根不在乎这个!”
“他和他老婆一直没有孩子,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怎么稳固。”局长叹了一口气。
在苍庸要说出“他们感情很好”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不太对劲。
局长忽然跟他聊家常做什么?他有那么关心白究垣的感情生活吗?
【局长他是不是也怀疑白部长?】苍庸问系统,他怀疑局长早就盯上了白究垣和青悠。
星际时代里选择不要孩子的兽人很多,但怀疑并不需要理由,定罪才需要。
【局长谁都不信。】系统说,【你和他说话得小心点。】
“所以我想当他们的小孩嘛。”苍庸把主体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对恩爱的夫妻就差我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而且我觉得青悠阿姨也挺喜欢我的。”
苍庸看了一眼审讯室的门:“但我现在要跟他们恩断义绝了,他们抓了我的部长。”
“你还真是个小孩啊。”局长也没明确地表示自己有没有相信,他只是在起身之后揉了揉苍庸的头发,转身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白究垣表情诧异:“你是说你忽然很难过,然后就写了一封肉麻的检讨信?”
“你是知道的,我父母双亡。”寅峰点头,“而且我现在才三十多岁,最近我的感情起伏比较剧烈,所以用情深了一些。”
局长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冷颤。
“你感情起伏剧烈?为什么起伏剧烈?”白究垣完全不信寅峰所说。
“因为苍庸,我觉得我又能拥有一个家了。”寅峰说完之后还不忘补充,“昨晚我俩睡在一张床上,我还跟他交心了。”
“我给他讲述了我的过去,他很心疼我。”
“心疼你这种混蛋是得倒霉一辈子的!”白究垣咬牙切齿。
局长轻轻叩动桌面:“这个检讨是你自己写的,不是他人代笔?”比如苍庸。
苍庸才更像是那个感情饱满到溢出来的个体。
“是我自己写的,不过我的特助进行了一番指导,他说我太干巴巴了。”寅峰叹息,“一次用情至深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局长,我也是会心痛的。”
局长浑身刺挠,却没法扇寅峰一巴掌。
不过局长不能这么做:“行了,放人吧。”
“局长!”白究垣不想放。
“他对外的沟通记录你也都查过了,出入他家的人你也调查了,查出结果了吗?”局长问他。
白究垣摇了摇头。
“一张检讨定不了他的罪,而且这检讨只是肉麻而已,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形容词。”局长说。
如果苍庸知道局长说了什么,他一定会骄傲地表示是因为自己换了题材,得先把自己当成寅峰才能写检讨信,寅峰不会像苍庸一样,寅峰应该更酷一些,所以检讨虽然肉麻,但这是属于硬汉的肉麻。
是一种硬派的肉麻,就像凶猛的山贼冲着山老大叫“哥哥”,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想想,又完全合理。
不过局长放过寅峰也不是因为他真的认为这封检讨和那些情报毫无关系,他谁都不信任,谁都怀疑。
但寅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白究垣不情不愿地放了寅峰,寅峰冲他笑了笑:“白部长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记仇记这么久也够了吧。”
“我没有记仇,我只是例行公事。”白究垣也扯出一个笑脸,只是笑得不怎么好看。
“这次‘例行公事’是把我抓起来,下次‘例行公事’……白部长会不会直接掏枪打爆我的脑袋?”寅峰和白究垣擦肩而过。
白究垣抓住了寅峰的肩膀,随后在局长警告一般的眼神中放手:“我倒是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是么?白部长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寅峰打开审讯室的门。
他和白究垣依旧在对持,二人的双眼仿佛都要冒出火来。
忽然,寅峰被一个什么浅棕色的玩意扑倒,翻滚两周半,咚的一声落地。
白究垣:?
局长:?
“呜呜呜!部长!部长你怎么了?!”扑倒寅峰的苍庸注意到寅峰的神情恍惚,似乎有些不清醒,他轻拍寅峰的面颊,语气焦急,“部长!部长你看看我!你还能看清吗?”
寅峰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一下,现在两眼昏花。
等他看清苍庸的时候,苍庸已经认定他受伤太重,快死了。
“部长!你怎么什么都忍着?!一点声音都不肯出?!我还以为他们不敢对你用刑……他们,他们怎么敢?!”苍庸已经用光脑通知了医疗机器人。
寅峰连忙伸手抓住苍庸的手腕:“我没事,你不用……”
“部长!您就别忍了!”苍庸颤抖着抚摸寅峰的面庞,他不敢碰寅峰的身体,怕碰到寅峰的伤口。
医疗机器人来得很快,寅峰被它们包得结结实实,四肢都动不了了。
局长和白究垣目送着寅峰被担架抬走。
“诶!回来!”局长还想追,毕竟寅峰还有工作没完成。
可有什么浅棕色的东西从局长面前路过,局长的发丝被风带得飘起。
局长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向身后。
苍庸已经开始和白究垣搏斗了。
“我曾经真心实意地认为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特别好!”苍庸一边出拳一边哭泣,“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们部长?!你怎么可以?!”
其他警卫冲上去想要阻止苍庸,结果一一被苍庸掀翻在地。
苍庸打架没什么章法,但他力气大。
局长眼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局面。
他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启动。
大脑启动的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苍庸简直像个战神。
三十分钟后,哭哭啼啼的苍庸被寅峰陪着,一个一个病房给自己的同僚们道歉。
白究垣受伤格外严重,在苍庸进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上次打的是我表弟,对吧?”
苍庸做了错事,在白究垣开口之后苍庸笑得格外谄媚:“您居然记得?哇!不愧是部长诶!您的记性真好。”
白究垣继续面瘫。
病床旁的青悠看了看白究垣,又看了看谄媚的苍庸,她忍不住劝:“苍庸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他只是……”
砰!白究垣把自己床头柜摆着的花砸向了苍庸,幸好苍庸躲得快。
不过他躲开了,白究垣却更窝火了。
“你还敢躲?!”白究垣气笑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还真敢对我动手啊!”
苍庸藏在了寅峰的身后:“一个优秀的孩子,得有面对邪恶的勇气。”
“邪恶?!你他妈说谁是邪恶?!”白究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爬下床就要揍这个小混蛋,青悠一直拽着他。
白究垣的腿被固定了,也确实不好动:“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白部长你一点都不邪恶,你可漂亮的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白色孔雀,漂亮的人都是正义的!”苍庸连忙改词。
“你过来!”白究垣咬牙切齿地瞪着苍庸。
“我,我不敢。”苍庸抓紧了寅峰的衣摆。
白究垣:“滚过来!!”
苍庸看了一眼寅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挪到白究垣面前。
白究垣看到苍庸的脸,火气更重,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话还没说完,苍庸就像是被他的声浪震到似的,一下子摔到地上:“啊!!对不起!对不起!白部长呜呜呜!白部长!!”他的声音格外凄厉。
还什么都没做的白究垣:?
局长端着茶杯,从病床外探头进来瞟了一眼:“白究垣,你别太过分了啊,不准打小孩。”
白究垣:“我……你……我……呃!”
“啊!白部长!白部长晕倒了!!”
第34章 好强壮哦
“那个领主的儿子正在中央军校读书, 学的是星球环境改造,我们可以先把他扣下来。”桃文君一边跟特研局众人聊天一边走过长廊。
忽然,桃文君在长廊边的椅子上看到了抹眼泪的苍庸。
苍庸看起来很低落, 他在织毛衣,一边织毛衣一边掉眼泪, 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桃文君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寅峰:“这位是寅部长的特助吧, 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之前不还高高兴兴的吗?
“啊。”苍庸也注意到了他们,他连忙起身,拿起自己身旁的纸袋,“不好意思, 让你们看到我了, 我这就走。”
另一个部长和桃文君一起叫住了苍庸。
局长也在队伍里,但他没有反应, 他对苍庸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苍庸停下了。
桃文君走上前,苍庸往后退, 跟桃文君拉开距离。
桃文君继续上前, 苍庸继续退。
桃文君:“你躲我干什么?”
苍庸也不想躲, 他对桃文君的印象挺好的,桃文君虽然是大鹅, 但她一点都不讨人嫌。
苍庸以前遇到的那些大白鹅都喜欢叨他的尾巴毛, 桃文君不一样,桃文君可温柔了。
可苍庸不得不躲:“我收了局长特助的一袋糖, 我得躲开你, 不然我就是收糖不办事,这样不厚道。”他不能做不守信用的熊。
“你够了!”局长特助上前几步搂住了苍庸的脖颈。
这事是能往外说的吗?明明是避嫌,从苍庸嘴里一说,这事儿仿佛就变味成了局长特助拉拢苍庸去孤立桃专员。
他们是特研局,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小团体。
“谁让你不搭理桃专员了?”特助咬牙切齿。
“可我糖都已经吃了,我……唔唔唔!”苍庸的嘴巴被捂住了。
桃文君没有说话了,她也知道局长的意思只是避嫌,可听了这么一耳朵之后她确实有一种自己被孤立了的不爽感,啧,想叨人。
和桃文君一起开口的那位部长询问:“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位部长很好奇,为什么寅峰对苍庸的哭泣没什么表示?他们俩的关系不是很不一般吗?
苍庸扯开特助的手,委屈巴巴地开口:“白部长还没醒,我怕我酿成大祸。”
那位部长:“啊……”原来跟白究垣有关系啊,白究垣这玩意儿死了不是挺好的吗?
“我不明白白部长为什么还在昏迷,我,我对不起他。”苍庸继续抹眼泪。
寅峰很无奈,他刚想开口,就被局长给摁住了肩膀。
局长无声地朝寅峰摇了摇头。
白究垣已经醒了,只不过他没对外透露这个消息,他在装晕,他要让苍庸愧疚。
寅峰知道,局长也知道。
青悠觉得白究垣跟苍庸这个小孩子计较太幼稚了,可白究垣一定要在苍庸身上找回面子。
寅峰之前担心苍庸的心情受影响,他提醒白究垣,白究垣现在是有工作的,不能这么胡闹。
可局长居然放纵了白究垣。
比起找到那个瞎造谣的卧底,局长更想看苍庸被耍。
虽然苍庸总在哭,可局长却觉得苍庸没有吃过亏。
局长特别想看苍庸吃亏,看这小孩憋屈的样子。
寅峰却觉得苍庸不会吃亏,苍庸的情绪来去也挺快的,而且有时候苍庸的脑回路不可预测,到时候指不定是谁倒霉。
“啊!”苍庸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桃文君,“桃专员,你认识的人里有多少禽类啊?”大白鹅和孔雀差得有点多,但苍庸记得他们兽人世界里,有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同族圈子。
桃文君想了想:“很多,怎么了?”
“专员您认识孔雀吗?”苍庸又问。
局长眉头微皱。
“认识,认识好多个呢。”桃文君继续点头。
苍庸看了眼身边的特助,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能靠近桃文君。
“你去。”特助推了他一把。
“谢谢哥,我聊完之后就再也不搭理桃专员了。”苍庸还记得那一大兜糖。
桃文君冷笑了一声,站在她身边的特研局工作人员有些局促。
明明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在当霸凌小团体的感觉?
“桃专员,你认识的那些孔雀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苍庸掏出了随身笔记开始记录。
局长和寅峰对视一眼。
不太对劲。
真的不太对劲。
最后苍庸喜气洋洋地带着手里的笔记去了白究垣的病房。
白究垣还在昏迷,他睡着的时候特别漂亮。
苍庸瞅了好几眼,他的眼泪再次落下:“这么漂亮的白部长,就要香消玉殒了。”
青悠坐在病床边,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她握着白究垣的手,白究垣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对不起,青悠阿姨,都是我的错。”苍庸接过了青悠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青悠阿姨,您不怪我吗?”
怪什么?一个一百多岁的人和一个二十多的小孩计较,青悠都觉得没脸:“你也不用太难过,如果他挺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数。”
白究垣又捏了青悠一把。
苍庸:“……青悠阿姨,您蛮豁达的哈。”青悠不是对白究垣挺有感情的吗?
“夫妻之间总有一个是早走的,只不过白究垣这次有点出人意料而已。”青悠不管白究垣捏她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苍庸吸溜了一下鼻子:“那,那正好。”
装晕的白究垣:?
正好?正好什么?
“青悠阿姨,我找人要了其他雄孔雀的资料,我弄清楚了他们的爱好和工作,您看有没有您喜欢的?”苍庸觉得青悠还是得早日走出痛苦。
正好青悠看起来没有多难过,白究垣的身份尴尬,和青悠也不是很合适。
“我筛选过了,他们的羽毛都是特别华丽的那种,没有白化。”苍庸把那些孔雀的照片亮给青悠看。
青悠:……这孩子还真是……强大啊。
苍庸说完之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修士的直觉让他猛地后仰,让白究垣的拳头落了空。
“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耗子!!”白究垣气得嘴唇都在抖。
他还没死呢,就给他老婆张罗第二春了?
“白,白部长!你醒了啊。”苍庸连忙收起那些雄孔雀的照片,“我,我,我是来看你的。”他的笑容重新谄媚起来。
白究垣压根不吃这一套,他直接跳下床,追着苍庸就去了。
“啊?!啊!!”苍庸大喊着跑出去。
苍庸穿过一条条的长廊,终于找到了即将下班的寅峰,他立刻往寅峰的身后躲。
寅峰:“嗯?!”
“白,白,白部长醒了。”寅峰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过来,苍庸大叫一声,拉过身侧的局长,他把局长和寅峰并在一起当盾牌,自己弯着腰躲在两人身后。
局长:?
“局长,你让开,我要把这混蛋揍一顿。”白究垣往“盾牌”的侧面走。
苍庸把两“盾牌”往侧面挪。
局长被苍庸抓着转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开口批评白究垣:“你够了没有,不好好在医疗室待着,乱跑什么?”
批评苍庸是没用的,苍庸只会掉眼泪。
“他!他以为我死了!给我老婆介绍其他雄鸟!”白究垣抖着手指向苍庸,“他道德败坏!他诡计多端!”
“我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苍庸以为白究垣快死了,死人是无法弥补的,只能在活人身上下功夫,“我也是怕青悠阿姨在失去白部长之后过于悲痛,我想让她走出来。”
白究垣一个跳跃,伸手一巴掌拍向寅峰和局长的肩膀后面,可他没能拍到苍庸的脑壳。
苍庸蹲下去了。
这家伙的闪避是点满了吗?
“好了好了。”局长搂住了白究垣的肩膀,按住了白究垣。
青悠也赶过来了:“你别跟他计较,你跟他计较,最后生气的只会是你自己。”
几个人一起安慰白究垣,伸手轻抚白究垣的胸口。
寅峰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安慰:“都说了别耍苍庸。”他还没忘记是白究垣硬要装死,看苍庸惊惶失措的样子。
所以寅峰只是默默转身,把苍庸给提溜走了。
他们和桃文君的沟通已经结束,可以下班回家了
到家之后寅峰注意到苍庸还在瑟瑟发抖:“你这么怕白究垣?”
“他,他忽然一下就诈尸了。”苍庸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开始追杀我,就像丧尸一样。”
寅峰:……
他觉得不是突然,毕竟苍庸做的事确实不厚道。
苍庸还在舒缓自己的心情。
“今天咱们点外卖吧。”寅峰说。
“不,我来!”苍庸觉得这点小事暂时还妨碍不到他。
寅峰噢了一声,可他刚想追问苍庸需不需要他打下手,苍庸就起身了。
寅峰的话被他自己咽了回去,他注意到苍庸的尾椎部分有个诡异的凸起。
嗯?
这是什么?尾巴吗?
仓鼠有尾巴吗?哦,应该是有的,只是比较短。
寅峰的手比脑子先动,轻轻戳了一下那个凸起。
苍庸:“哇啊啊啊啊!”
他迅速转身,警惕地看向寅峰。
“这是你的尾……嗯?你头上是什么?”寅峰伸手捏了捏从苍庸发间冒出来的耳朵。
苍庸僵住了。
寅峰双手都抓住了苍庸的耳朵,他觉得苍庸耳朵的手感很棒,有肉,而且毛厚。
不过这个毛没有苍庸的头发那么细软。
嗯?等等,仓鼠的耳朵有这么厚吗?不应该是薄薄的一片吗?
苍庸在发抖,抖得特别厉害。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寅峰:“你是得了辐射病之后没有死掉,反而变异的仓鼠吗?”
苍庸连连点头。
系统:【……】不,这个世界没有这种设定。
“噢~”寅峰明白了,苍庸的原形应该是和仓鼠很接近的小东西,“我能看看你的尾巴吗?”
苍庸有些紧张,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把自己尾椎处的短尾巴给露出来了。
“我能摸一下吗?”寅峰继续问。
“摸吧。”苍庸很大方。
寅峰摸了一把,苍庸的尾巴毛很厚,而且尾巴上的毛比耳朵上要硬很多。
是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我能看看你的原形吗?”寅峰紧跟着问。
苍庸摇摇头。
“你比仓鼠更可爱吗?”
“可爱好多好多倍!”苍庸坚信棕熊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不然哪来这么多棕熊娃娃?
那就是一个大毛团。
寅峰有些期待,他得去查一查有哪些生物和仓鼠差不多大,毛发却更浓密。
苍庸把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
寅峰的手在苍庸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抓了抓。
想把苍庸抓在手里揉搓,把他的脸都给他揉变形。
“部长,你笑得好奇怪。”苍庸往后退了一步。
“是吗?”寅峰一边在脑袋里盘算着怎么揉搓苍庸,一边承认,“我想把你捏在手里。”
苍庸捂住自己的面颊:“真,真的?可我有一点点重。”
“多重?”
“那得有好几斤了。”
“嗤,这算什么重?”不就是跟幼猫差不多大的体型吗?
“是啊,部长很厉害,什么都能做到。”苍庸脸都红了,他真的能被捧起来。
好期待。
部长好强壮哦。
好喜欢。
系统:【……算了。】
第35章 幼年唐僧
苍庸做了一场美梦, 他在梦里跟小黑猫玩完之后就回了自己家里的小院子,他坐在小花园里,隔着栅栏和孩子们一起玩。
忽然孩子们跑开了, 苍庸伸出熊爪想要挽留,可孩子们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 越跑越远。
忽然, 有一只手摁住了苍庸的掌心,苍庸定睛一看,发现栅栏外面站着寅峰。
寅峰的表情苍庸没见过,他笑得太邪魅了。
寅峰往前走一步, 忽然就穿透了栅栏。
“小熊。”寅峰喊了一声, 他伸手似乎想要给苍庸来一个壁咚。
苍庸娇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筒子,缓缓退到墙边。
寅峰猛地一用力, 他的手掌没能摁在墙上,整个人都埋进了棕熊的肚子里。
苍庸眨着自己的豆豆眼:“部, 部长。”
寅峰抬起头, 与苍庸对视。
他比苍庸矮了很多, 不过幸好苍庸嘴筒子长,他俩鼻子的距离还算近。
“我要把你捧起来。”寅峰说。
苍庸颇为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而寅峰一把伸向了苍庸肥硕圆润的屁股, 微一用力,就把苍庸举过了头顶。
苍庸感动得要命, 眼泪都掉下来了:“部长!你好棒!”他身下传来了寅峰爽朗的笑声, 再一抬头,他看清了城市的全貌,也看到了即将落下地平线的夕阳。
显然苍庸忘了他的部长净身高是一米九二,不是一百九十米的超高层建筑。
“嘿嘿, 嘿。”还在睡梦中的苍庸搂着身侧的寅峰笑出了声。
寅峰被他给笑醒了,然后在迷迷糊糊中,他被苍庸搂过脑袋,在面颊处亲了一口。
寅峰:?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寅峰询问苍庸做了什么梦,苍庸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梦里被寅峰给壁咚了,虽然寅峰的手没摸到墙,整个人都埋进了苍庸的肚子毛里。
“我在梦里登高望远。”苍庸说。
登高望远有那么开心吗?
寅峰不解。
“哦对了,部长,昨天下班的时候文君姐姐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遇到麻烦了吗?”苍庸昨天在停车场碰到了桃文君,桃文君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她?她可能很失望吧。”寅峰亲眼见证了桃文君的表情从期待转变为失落。
“为什么?”苍庸不解。
因为她发现特研局并没有自卑脆弱又绝望的美丽白孔雀,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渴望亲情的猞猁。
她以为她能见证一场场爱恨情仇,结果除了看孔雀追仓鼠以外就没有任何与感情相关的元素了,一直都在聊工作。
这个工作和以往的工作是一样的,没有任何让她惊喜的地方,明明那么期待能见证一出好戏来着。
“可能是因为她发现那个领主是个特别好的人吧。”寅峰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特别好的人?”苍庸不解。
“嗯,他手下的宜居星改造得很好,而且居住区分配合理,花了大价钱在警卫系统上。”寅峰穿好衣服,“现在把人当人的领主不多了。”
兽人现在能做的工作不多,现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工作”这个东西很像是个噱头。无论是餐厅的服务员还是寅峰曾经光顾过的娃衣店店主。
这些工作都是可以被替代的,而他们出来工作的这个行为是很“复古”的,因为严格来说,这些岗位不需要活人。
这种可被替代性让兽人的“用处”被降到最低,对于如今大部分垄断资源的领主来说,兽人是没有价值的,他们花一部分钱供着这群兽人不至于饿死,所以这些兽人就是他们的“东西”。
不是人,只是物品。
就像风小浮,对于他来说,那些兽人就是材料。
“那位领主快两百岁了,他的身份也是家族传承下来的,但他的作风和自己的先辈不同,口碑风评很不错。”
“那我们扣了那个领主的儿子,不会被针对吗?”苍庸不解。
“会,不过主要是针对特安局,我们是顺带的,只负责提供那个领主的相关信息。”特安局才是负责对抗星盗的。
“那有可能出现星际大战的场面吗?”苍庸问。
寅峰看了一眼苍庸的表情:“你很期待?”
“怎么会?这种会死人的事我才不会期待。”苍庸嘟囔。
寅峰听到他的话之后懵了一下:“为什么会死人?”
“因为……”
【别说了!!】系统打断他,【现在打仗是死不了几个人的,除非炸星球,那死的人就海了去了。】
【为什么?没有酷炫的星舰和光炮之类的东西吗?】苍庸有些懵,【难道不是拿着那种会发光的枪互相射吗?】
【不是,前线的星舰上基本没有人,攻击的也是彼此的中央设备。】系统说。
【那,那机甲呢?】
【没有,机甲虽然很酷炫,但机甲其实没有小型的星舰灵活,机甲只是个加强版的躯体,战斗方式也是太空肉搏而已。】系统解释。
苍庸:【啊……】
“你怎么忽然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寅峰不解,“不会死人让你觉得很失望吗?”
“也不是,我在悼念我逝去的机甲梦。”苍庸有点想落泪。
“机甲是什么?”寅峰不解。
“部长,你是星际联盟的原住民吧?”苍庸跟寅峰一起上了车。
“是啊。”寅峰不明白苍庸问这个做什么。
星际原住民不知道机甲是什么,苍庸更想哭了。
怎么又郁闷了?
寅峰有时候是真搞不懂苍庸的仓鼠脑袋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对了,局长想让你去招待那个领主的儿子。”寅峰对苍庸说。
他们名义上是把那人请到这边来的,得安排人接待……或者说监视。
局长觉得苍庸就特别适合这个工作,苍庸太会搞关系了。
而且对面态度一变,苍庸就能哭,对方总不好太为难苍庸。
“我是来做特助的,不是来陪客的。”苍庸对贵族后代有一点点阴影,他爹是好人不代表他是好人,反叛亲爹的人可不少。
“你说话真的好奇怪。”寅峰伸手揪了一下苍庸的面颊,“放心吧,那人是个古板的小老头。”
“老头?他不是年轻人吗?”
“我是说他的性格,他是个正义的书呆子,你记得看好他,别让他乱说话,免得惹来杀身之祸。”寅峰不怕苍庸在那人手上吃亏,苍庸在白究垣手上都吃不到亏,不可能在一个书呆子身上翻跟头。
苍庸一下子放松下来:“噢~小古板啊~”
寅峰:“……你知道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嚣张吗?”
“有吗?”苍庸不觉得。
寅峰看了眼在自己兜里掏来掏去的那只手。
苍庸从寅峰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打开包装,用食指指节固定住了糖,随后用大拇指猛地一撩。
糖呈现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苍庸的嘴里。
苍庸:“嗯~”
寅峰叹了一口气。
“部长!我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二郎腿都快翘起来了。
寅峰:……
苍庸在他面前果然不演了。
……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绑架!”男人的两条胳膊被人架着,他的腿使劲倒腾,试图后退。
“你们特研局的人太过分了!”男人对架着自己的警卫说。
可警卫面无表情,只是把男人拖到了房门口,给男人扔进去了。
男人往前窜了几步,转身想要冲出去,可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喂!喂!!”男人尝试开门,可没能成功。他使劲拍门,“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这群混蛋!”
男人努力了好一会儿,最后他颓丧地坐在了沙发上。
期间厨房里的饭菜熟了,可男人压根没心思吃饭。
终于,房门打开了,一个棕色头发的人走了进来。
男人像是灵魂忽然回了本体一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指着那个男人就开骂:“你们这群特研局的混账!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是想用我威胁我父亲对不对?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装无辜?你这张无害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副恶毒的心肠,你以为我看不出吗?”男人深吸一口气,他还想骂,结果却发现对面那人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这活我不做了。”苍庸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友善,忽然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我要换工作!”
男人:“……”他忽然抬步往外跑去,结果被外头的警卫机器人给逼回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瞪向苍庸。
苍庸压根没搭理男人,他打通了局长的电话,哭着表示自己要换工作:“他,他一点都不可爱,他太会骂人了,我不干了呜呜呜。”
局长那边安抚了两句,苍庸完全不吃这一套:“可是他一直在凶我,他现在还瞪着我呢。他没有白部长那么可爱。”白部长骂人可没这么多词。
“我回去面对白部长吧。”
局长:“你白部长现在不是很想面对你。”
“你加加油好不好?”局长声音很温柔,“完成任务了给你涨薪。”
“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苍庸看了一眼男人,被男人凶巴巴的眼神给吓到了。
苍庸默默走到角落处蹲下:“我真的不行,他好凶啊。”
“我凶?!我有你们特研局的人凶?!”男人被苍庸的样子给气笑了,“我是被人硬生生绑到这里来的!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是不清醒的!我凶?!”
“呜呜呜,他怨气这么重,我怎么交朋友嘛。”苍庸很无助,“换个人吧。”
“好了,我要去开会了啊,我很忙的。”局长挂断了通讯。
“喂?喂?!!”苍庸重新按了下通讯,可这次局长没有接。
苍庸抱住自己的小腿,微微抬头,陷入沉思。
男人在一旁看着苍庸。
“你等等,我给我部长打电话,让我部长来接我。”苍庸安抚男人,“你先别骂我了好不好?我不干这活儿了,之后有人接手的,你去骂那个人好不好?”
苍庸刚想按下通讯,男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等等,你叫什么?”
苍庸的反应很诡异,像个新手,如果特研局再派个人来可能就不好糊弄了。
“你想干什么?”苍庸往角落处缩了缩,“问出我的名字之后报复我吗?”
“不是,我仔细想了想,你也只是个办事的,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男人微笑,“我叫符舂,你叫什么?”
苍庸眨巴眨巴眼:“苍庸。”
“苍庸……你多大了?”符舂把他拉起来。
“二十七岁。”苍庸起身,有些局促。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符舂声音温柔了很多,他比苍庸年纪要小,可他看起来比苍庸更成熟。
“以前是做领主继承人的。”苍庸说,“但是家产被占了,所以只能出来工作。”
符舂:……
“我俩以前算同行。”苍庸拍了拍符舂的手背,“你要小心那些亲戚哦。”
符舂:“谢谢提醒,不过我不打算继承我父亲的职位,我有更远大的理想。”
“那你先怀抱理想吧,现在情况很紧急,你们一家人不一定能活得下来。”苍庸觉得怀抱理想是好事,不过狰礁这次搞了这么多事,也侧面证明了这事并不简单。
符舂继续沉默。
“你还好吗?”苍庸问他。
“还好。”符舂轻咳了一声,“我问你,在事情结束之前我都不能动吗?”
“也不是,只要符先生你跟着我就行。”苍庸记得局长的嘱托。
“我跟着你就行?出门也行?”符舂眼睛都亮了。
【他比我还不会隐藏情绪。】苍庸对系统说。
【人家家世好,人年轻,没有工作经验。】系统觉得这样也正常,【他肯定想找机会跑,你千万不能把他给放了。】
【几条航线都被封锁了,得有特研局开的证明才出得去。】苍庸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局长也不相信他能把人看好,有其他特研局的人盯着,【他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学生,除非他能搞到星舰,然后不走官方航线,随机跃迁……】
【可是宇宙那么大,他如果跃迁到星图以外的地方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苍庸现在也摸清楚了一点世界设定。
【别放松警惕,你也知道他是个学生。】系统对年轻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热血上头了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
【他也只比我小一点啊。】苍庸觉得他俩心性差不多。
【你一百多岁了,而且你是个只知道啃老的棕熊,他是个有远大理想的年轻人,你俩不同频。】
苍庸自闭了。
系统不管他:【总之你小心点,不要被这个小孩给套路了。】
“符舂。”苍庸把手搭在符舂的手背上,“我父母双亡了,他们是得辐射病死的。”
符舂表情郑重地向苍庸表达了哀悼。
“我的家产已经被亲戚们占了。”
“我还被人丢去了荒星,差点饿死。”苍庸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跑了,我是会被特研局打死的。”
符舂睁大双眼。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苍庸握紧了符舂的手腕,“我才刚刚稳定下来,我躲过了那些亲戚对我的追杀,我想努力生活,我不想死。”
符舂的手腕微微颤抖,他明显动摇了。
符舂不怕玩命,可他怕连累他人。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苍庸相当得意。
【你这属于道德绑架。】系统提醒他。
【可我绑架成功了。】
苍庸冲着符舂笑了笑:“你一直待在这里一定很闷吧,咱们出去转一圈。”
【那些复杂的事交给部长他们就行啦,部长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苍庸很高兴这次自己帮上了寅峰的忙。
他拉着忧心忡忡的符舂在外面转了一天,现在他属于公费玩乐,苍庸高兴得很。
可回家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寅峰的表情很难看。
原本苍庸脚步轻快,可看着寅峰的模样,他的步伐慢慢小了,脚步声越来越轻:“部长,怎么了?”
寅峰回头看他一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跟你没关系,你洗了澡就休息吧。”
“噢。”苍庸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可很快他又转头跑到寅峰身边去了。
“部长,到底怎么了?”苍庸不太喜欢这种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寅峰刚想张开口,苍庸就说:“我知道我解决不了问题,可,可我怕。”
“你怕什么?放心吧,这事儿牵连不到你我身上。”寅峰揉了揉苍庸的头。
苍庸没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坐在了寅峰的身边。
寅峰没法再独自沉默,他几次扭头看向苍庸。
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符舂的爸爸,也就是那位符昕敛老先生……出了点状况。”
“什么意思?”苍庸意识到寅峰的忧愁背后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
苍庸以往对这种麻烦事避之不及,可这次他没有躲。
“这些事会让你心情不好的哦。”寅峰提醒他。
“我不喜欢,所以我不想让部长一个人面对。”苍庸深吸一口气,他做好准备了。
寅峰和苍庸靠得近了些:“我们打算把符老先生转移出去,现在他被特安局盯上了,他们星系难逃一劫。”
“转移很困难吗?”苍庸不解。
“不困难,但是符老先生不愿意。”寅峰捂住自己的额头。
“为什么?”
“他怕特安局报复星系里的普通兽人。”寅峰说。
“可他们已经被特安局给盯上了,不管他跑不跑,特安局都会动手啊。”苍庸皱眉。
“他们也是这么劝的,可是行不通。”寅峰弯下腰,手肘抵在了大腿上,“都是针对,可符先生走了和没有是不一样的。”
“符先生没走,他会被抓,被牵连的人很多,但普通兽人不会受太多影响。顶多换一个领主……特安局安排的新领主。”寅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如果他跑了,联盟很有可能对那些普通兽人动手。”
“戒严,然后大肆抓捕‘星盗’,处死无数的人。”寅峰说,“所以符先生不愿意跑,他说那是他的选择,普通兽人完全没有参与。”
果然是相当复杂且麻烦的事,苍庸有些头皮发麻:“可,可他就算被抓了,之后联盟换上来一个像风家一样的领主怎么办?那普通兽人不是也没有活路了吗?”
“所以他拜托我们,如果有能力的话,请帮忙周旋,干扰一下新领主的人选,选一个靠得上的,不求有多上进,只求不是个残暴的人。”
“他连后事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苍庸震惊,“可他手底下那些狰礁的人怎么办?大家一起死?”
“他在拖延时间,安排转移自己的下属,能转移几个算几个。”寅峰重新陷入沉默。
苍庸脑子里急得要命:“那,那能不能帮他洗清罪名啊?把这个锅甩到那些坏蛋身上去,就说他其实对联盟特别忠诚。”
寅峰望着他苦笑。
苍庸明白了。
也是,如果还有办法,寅峰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么难看?
【部长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的吗?】苍庸问系统。
【他什么都能办到的话,他在结局就不会死了。】系统说。
苍庸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想让他走,除非把普通兽人全部搬空……两个星球的兽人,怎么搬?怎么避开联盟的监视?”
他在提问,却不是在问苍庸,而是在问自己。
可苍庸听进去了:【咦?我是不是可以做到?】
【你修为不够,两个星球,几十亿的兽人,你以为你是老修行啊?】系统打断了苍庸的幻想,【你父母过来还有可能做到,你就别想了。】
【也不一定啊,你把我的修为还给我。他们不是要拖时间吗?我可以分几批。】苍庸觉得自己努努力是可以做到的。
【还不了修为。】系统这次拒绝得特别快。
【你暂时还给我,我转移了人之后你再把我的修为封起来嘛!】苍庸跟系统讨价还价。
【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系统的声音格外冷硬。
苍庸不满:【可我明明有能力……】
系统居然直接打断了他:【有能力?你有什么能力?!修为?法术?有了这些就不得了了?】
苍庸被系统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被震得嗡嗡的。
【你以为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救人?救完人之后他们都会感谢你,封你为熊神?】
苍庸:【……我没有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把这当成了一场拯救!你以为这就像你交朋友,你给他们送送礼物,说两句好话,他们就都会喜欢你,你无限美化了自己的行为。】
苍庸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有些委屈,他只是想帮部长而已。
【你给我把眼泪憋回去。】系统还在输出。
【那么多兽人,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会认为你的行为是一种拯救吗?】这话里夹杂了几丝电流声,系统被气得不轻,【你知不知道,救人是要承担后果的!】
【可,可部长也说了,如果不把他们转移走,联盟很可能会对他们下手。】苍庸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呢?他们又不是屠杀所有民众,哪怕他们杀了几十万人,这个数量放在几十亿的普通民众里并不算多。那些人的家,产业,都在原本的星球上,联系狰礁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不会怨吗?】
【他们不一定会死,可你转移了他们,他们就一定得从头再来。你觉得他们脑子里会不会冒出“凭什么”三个字?】
苍庸沉默。
【你要把他们转移去哪里?狰礁的地盘?他们只是普通民众,一下子变成了狰礁的人,他们不会和狰礁的人起冲突吗?】
【想要做好人,随便你。你想做大好人……你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你有修为,你有那个心境吗?!】
苍庸默不作声。
【用一腔热血?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你要做大善人需要的心性,跟你要杀人是差不多的!】系统说完之后发现苍庸彻底没劲了。
系统停顿片刻,声音软了一些:【等你强大了之后可以这么做,但现在不是时机。】
“你怎么了?”寅峰发现苍庸这次低落得有点厉害,“这个事与你无关,你管不了,不如不让这件事烦你的心。”
“如果我说,我可能有机会解决两个星球的人呢?”苍庸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寅峰睁大双眼。
“我……也许有一些方法能让两个星球的人都换地方。”苍庸低下头。
“怎么可能……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用不了那个方法是吗?”寅峰在疯狂地头脑风暴,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新的科技?
可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技术。
“我用不了,有人告诉我说,我没有那个心性,说我没有那个承担后果的勇气。”苍庸轻声说。
寅峰都懵了,苍庸透露出来的这一点点消息足够让寅峰的世界观崩塌。
老实讲,他对苍庸的那种能力心动了,在某一个瞬间,他居然想劝说苍庸不要管那些,他可以替苍庸担下这个罪名。
那些人就算真的有怨也只能怨自己。
苍庸听到寅峰的呼吸逐渐粗重,他抬头看了寅峰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寅峰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替你担了这个名声呢?”寅峰问苍庸。
苍庸连连摇头:“这跟部长没关系,部长你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寅峰:“……你想用这种能力,是为了帮我对吗?”
苍庸点头。
寅峰闭上眼:“那这件事与你无关。”
“为什么?”苍庸不解。
“你是为了替我分忧,不是为了那些人,你也确实承担不了后果。”寅峰摸了摸苍庸的头,“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了。”
“危险?”
“很危险,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些秘密,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诱人了。”寅峰发现苍庸眼中有泪水,只不过没有滑落出来。
寅峰帮苍庸擦了擦:“刚才你那番话说出来之后,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利用你,你知道吗?”
“以后谁都不要说,好好保密。”寅峰心情依旧复杂,可他这番话还是说出口了。
苍庸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可部长你是好人啊。”
“所以你就是这么诱惑好人的?”寅峰失笑,“好处太大的话,好人也是会变坏的。”
苍庸噢了一声:“那刚才的话我收回,部长你能忘了吗?”
寅峰:……
“如果部长你对我动手,那部长你也不算好人了,你现在的工作也没法继续了。”苍庸说,“代价很大的。”
寅峰在苍庸的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苍庸问。
“我们?”寅峰挑眉。
苍庸点头。
“我跟其他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押送符老先生的星舰出点‘意外’,让符老先生假死脱身。”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值得做。
等等,让符老先生假死?
那他现在这点修为就做得到啊。
“诶!部长!我……”苍庸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寅峰给捂住了。
【你那个力量是没法解释的。】系统也提醒他。
“你看好符舂就行。”寅峰说。
“可是部长……”
“苍庸,谢谢你,可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寅峰提醒他。
苍庸是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孩子,他确实不知道某些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没什么信仰或执念。
“你一直很信任我。”寅峰继续说,他其实也不明白苍庸为什么一直都信任他,“这件事与我有关,与你无关,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人该代替我走,你尤其不该。”
“我舍不得部长不行吗?”苍庸不明白,“部长你对我很重要,我帮我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行吗?”
寅峰差点被“喜欢的人”给弄懵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苍庸所说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爱,不掺杂其他情绪。
“不行。”寅峰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不适合过度参与这些事。”
苍庸盯着他看。
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脸:“谢谢你信任我。”
“可我没有帮上忙。”
寅峰想了想:“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能帮我做个夜宵吗?”
苍庸点点头。
“要好多好多肉,我喜欢吃肉。”寅峰继续说,“还要撒荆芥碎,撒很多很多。”
“好。”苍庸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寅峰给了苍庸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给我做夜宵,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一个人琢磨这些事是很伤神的。”寅峰继续说,“还有,谢谢你喜欢我,我很荣幸。”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会更喜欢你的,部长!”苍庸大声说。
“哈,那我不得幸福死。”寅峰接茬。
“像部长这么好的黑豹就算死也得幸福死!”苍庸真情实感道。
有时候苍庸说话真的蛮怪的。
寅峰哽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我去弄夜宵。”
……
符舂第二天依旧和苍庸一起出门,他们一起去见了苍庸的朋友——警察队长季晓亮。
“你今天脸色不太对啊。”季晓亮看着苍庸说,“你有心事?你这样的人都有心事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苍庸不满。
季晓亮想了想:“阳光,开朗,没心没肺。”
听着不像是坏话。
季晓亮继续:“胆小得要命,有时候又喜欢挑事,挑了事又怕事。”
苍庸:……
“你被欺负了?那个白部长又欺负你了?”季晓亮问,问完他又有些不耐烦,“他到底什么毛病?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不是白部长找我麻烦。”苍庸觉得自己有必要帮白究垣辩解一句,“白部长最近看我不爽是有理由的。”
“他能有什么理由?!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针对你,现在他还针对你。”季晓亮始终觉得特研局只有苍庸一个好人。
苍庸低下头:“我以为白部长快死了,就琢磨着给白部长的妻子介绍新的对象。”
季晓亮和符舂都看向了苍庸。
苍庸补充:“就当着白部长的面。”
季晓亮:“啊这……”
符舂:“嘶……”
“所以我不是因为白部长才难过的。”苍庸抿唇。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发现我很多时候都帮不上忙。”苍庸说,“我一点都不厉害。”
“你要那么厉害做什么?”季晓亮不懂,“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有大志向?”
苍庸摇头。
“那你有家要养?”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季晓亮就更不懂了:“你又不要权力金钱,也能养得活自己,你们特研局的人都挺喜欢你的,你到底图什么?”
“可我这样真的好无力!”苍庸低头咬住嘴唇。
“你能这样想很好。”符舂拍了拍苍庸的后背,“这说明你正在慢慢清醒,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季晓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好意思,这位符舂,你是干嘛的啊?”
苍庸介绍:“他是我监视对象,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季晓亮尬住了。
符舂冲他点了点头:“您好。”
“你好。”季晓亮瞪了苍庸一眼。
季晓亮压低声音:“你把他带来干嘛?”
“这是我的工作。”苍庸不敢和符舂对视。
“你看起来有点怕他。”
“因为我们特研局和特安局合作,在针对他父亲。”苍庸解释。
季晓亮懵了:“啊?”
“是这样的。”符舂点头认了,“现在我的父亲很危险,他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也是。”他骄傲地昂起了头。
季晓亮不敢动了。
这事儿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苍庸继续说。
季晓亮也莫名有了一种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你能明白吗?”苍庸问他。
季晓亮点点头。
符舂拍了拍苍庸的肩膀,他已经了解苍庸了,这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没关系,这事与你无关,你只是为了生存。”
这是苍庸用来道德绑架符舂的话,现在符舂亲口说出来,苍庸良心好痛。
符舂笑着安抚苍庸:“你是个好人,如果我的死能给你带来一丝启发,我也不算白死了。”
“不要随便把这么沉重的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啊。”苍庸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会陷入无尽的自责的!”
符舂笑容更大了:“你不必自责,就算你没感觉也没关系,为了自己也没什么。”
他身上仿佛有圣光闪耀。
苍庸和季晓亮不自觉地握住了彼此的手,瑟瑟发抖地注视圣光的来源。
“他绝对不能死。”苍庸说。
季晓亮呆愣愣地点头,为了自己的良心,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你!”苍庸指着符舂,厉声呵斥,“不准冲我笑!”
符舂收起笑容。
“我可没忘了你昨天骂过我。”苍庸不想吃这一套。
“我昨天不了解你的性格,是我用刻板印象去评估了你的人格,我向你道歉。”符舂想要鞠躬,可苍庸伸手阻止了他。
“不准道歉!吃你的饭!”苍庸声音更大,表情看起来更凶。
符舂哦了一声,他低头扒拉两口饭,抬头又看了苍庸两眼:“有人夸过你的长相和个性都很可爱吗?明明年纪比我大,却还保有孩童般的纯真。”
“一般人经历了你这样的祸事,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性格偏激,不会像你一样。”符舂嘴巴仿佛闭不上了似的,“你不同,你让我想到了四个字‘大道至简’,在大风大浪之后依旧保持本我,虽然我和你相处的时间短,但你给了我启发。”
符舂还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可苍庸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不准说话了!你太可怕了!”苍庸手在抖。
季晓亮抚摸自己的胳膊:“给,给他嘴缝起来!!”
符舂拿开苍庸的手:“虽然我和季先生认识的时间也短,可通过观察你们的交流,我知道你也是个好人,做不出缝人嘴巴这种事。”
十分钟后。
符舂的嘴上被胶带一圈圈缠绕。
第36章 多成熟的主角啊
压力好大哦。
苍庸窝在沙发里焦虑地织毛衣:【我需要我妈妈。】
【抱歉, 你们暂时没法联系。】
【爸爸也不行吗?】苍庸退而求其次。
【爸妈都是一样的,还有你爸爸知道他在你心里的排序不如你妈妈吗?】
苍庸继续焦虑地织毛衣,他险些错针了。
“你还好吗?”符舂问他。
“不太好。”苍庸诚恳道, “你一直在念叨你的遗书我都快对你和你爹会死这件事脱敏了,可我不该这样。”
脱敏了他还能是善良小熊吗?
可事实就是苍庸渐渐无感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帮忙纯粹是想帮寅峰, 他其实也没那么同情符舂。
【我是一头自私的小熊。】苍庸觉得自己需要自己的妈妈捧着自己的脸安慰,【妈妈以前说我是最温柔、最可爱的小熊,我让她失望了。】
【你也没到自私那种程度,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为自己着想是正常的。】系统安抚他。
苍庸不吱声。
系统沉默片刻之后补充:【我昨天不是想凶你, 只是担心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知道……呜呜呜。】苍庸本来都快把这件事忘了,可系统一提, 苍庸又想起系统冷硬的声音,震得他脑袋发麻的音量。
苍庸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 爸爸妈妈喜欢他, 老师也喜欢他。
而且他和自己的哥哥姐姐是同级, 哥哥姐姐特别闹腾,苍庸亲眼见过自己哥哥姐姐被班主任凶哭, 可苍庸从来不会挨批评, 他是老师眼里最乖巧最可爱的小熊。
结果昨天“班主任”把他凶了,他没能逃过去。
苍庸擦了擦眼泪。
“你真没事?”季晓亮问他, “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苍庸被关心之后更加忍不住了。
“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符舂拍了拍苍庸的后背。
苍庸继续落泪。
季晓亮有些愁, 不过很快他灵光一闪:“诶!咱们出去消遣怎么样?!”
“什,什么消遣?”苍庸的手微微一抖,星际里的消遣是没有下限的,虽然季晓亮是个好狼, 可难保他没有点特殊的癖好。
“很快你就知道了。”季晓亮抓住俩人的肩膀,轻轻一提。
符舂站起来了,苦着脸的苍庸一动不动。
“是大好事。”季晓亮补充。
符舂立刻转头去拽苍庸,他们两个人都没能把苍庸给拽起来。
“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吃自助餐。”季晓亮继续。
苍庸瑟瑟发抖地站起来。
他还是害怕所谓的“消遣”,可他的食欲显然没那么容易控制。
十分钟后。
苍庸欲哭无泪地和符舂一起走在繁华的小街道里。
【为什么?他们这个世界的警察怎么这样?我又不是他们体制内的人员,我为什么要帮他完成任务?】
苍庸吐槽到这里,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季晓亮为什么这么闲?怎么陪他玩了这么久?
苍庸睁大双眼,压低声音质问耳机里的季晓亮:“你是不是被停职了?!”
季晓亮立刻回应:“诶?你怎么知道?!”
现在是工作时间,苍庸的工作是监视符舂,只不过特研局并没有限制符舂的活动范围,只要苍庸跟着他就行。
“我本来是准备找同事来陪我的!”苍庸本来打算找冯冲,可冯冲也是行动部的人,他也忙。
偏偏季晓亮这个队长一叫就来了。
“你太过分了!你是因为什么停职的?!”苍庸咬牙切齿。
“打了嫌疑人,被举报了。”季晓亮叹了口气,“你快别跟我聊天了,对了,表现得天真一点。”
最近这条街上出现了一些勾搭人的特殊从业者。
按理说如今平民想要满足需求,有更漂亮更特殊的仿生娃娃,不需要真人。
可凌驾于另一个个体之上的快乐是仿生娃娃没法代替的。
“你让我帮你这种忙,我的部长会……啊!”苍庸忽然吓到了。
好大一个男人忽然扑进他的怀里。
苍庸手足无措,这个男人像是喝醉了,双眼朦胧地看向苍庸:“你长得真可爱。”
苍庸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个男人凑近苍庸的耳畔:“小哥还很年轻吗?”
诶?是他?
苍庸有些意外,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而且一脸正气。
这样的人居然偷偷干那种活吗?
“你干什么?”符舂有些着急了,“他还是个小孩,你要做什么?!”
男人松开手,居然真的朝符舂扑过去。
男人目测符舂和苍庸体型差不多,觉得符舂也能接住自己。
结果他靠上去之后一阵失重感传来,咚的一声,符舂和男人一起摔在地上了。
符舂差点晕过去。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焦急的低呼:“小符先生?!”
符舂:!
可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苍庸就鼓起勇气扑向了男人。
苍庸已经是个熟练的特研局员工了,他掏出手铐,把男人给绑了起来。
男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睁大眼睛看向苍庸。
被发现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抽枪。
“看什么看!不要脸!”苍庸谴责,“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男人:“啊?”
躲在不远处的季晓亮也冲了出来,他听到了那声“小符先生”,估摸着这应该是和狰礁有关的人。
这时候如果把他放了,他就很有可能落在特研局手里。
季晓亮脑子一转,他抓起了男人的衣领:“你跟我走一趟!”
男人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
符舂想要劝季晓亮,结果季晓亮直接表示:“我认识他!他天天干这活儿!臭不要脸!”
苍庸紧跟着表示:“臭不要脸!”
符舂:“诶?”
男人瞪大双眼,还想说话,结果他腰间的枪被季晓亮不动声色地拍了一下,男人一震。
季晓亮看着男人,无声地警告。
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在掏枪的瞬间就会被爆头。真正监视符舂的不是苍庸,暗处还有特研局的人。
男人咽了口唾沫:“呦~又是你啊,警官。”
符舂:“啊?”
“真热情啊~”男人挑了挑眉。
符舂:“诶?”
最后男人被季晓亮带走,在短暂的审讯之后,关进了拘留所。
而季晓亮因为擅自行动,停职的时间被延长了。
季晓亮原本是想抓个跟黑市有关的男人,那人出卖身体,接触的人多是些在灰色地带来往的混蛋,最近官方有一批设备失窃,季晓亮是想找出那些设备,向自己亲爹证明自己。
结果遇到这么一件事。
“你就为了抓这么一个出卖身体的男人,然后被延长停职的时间了?”苍庸觉得季晓亮脑子笨笨的,他真的没有哈士奇的血统吗?
“我这人没别的,就一点!正义!”季晓亮想要转移苍庸的注意力,“咱们去吃自助餐?”
苍庸果然被吸引了:“真,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当然!要吃回本!”季晓亮搂着苍庸的肩膀,“我胃口特别大!跟着我,吓那个老板一跳!”
苍庸和季晓亮聚会的地方基本都选在餐厅,苍庸吃得不算多。
“我,我胃口也特别大!”苍庸搂了回去。
符舂还在懵。
他在回忆自己真的认识出卖身体的人吗?
“你胃口大吗?”苍庸问符舂。
“还行吧。”符舂下意识点头。
……
特研局下班时,局长叫住了寅峰。
“你回家安慰一下苍庸。”局长说。
寅峰一震:“怎么了?他被欺负了?”
“被吓到了,符舂跟一家自助餐厅的老板打起来了。”局长解释。
寅峰下意识点头,最近苍庸攻击性确实蛮强的,不过点完头之后他发现局长说的名字不太对。
“谁跟谁打架?”寅峰很诧异。
“符舂和自助餐厅的老板。”局长笑了两声,“苍庸吃得有点太多了,人家老板有点接受不了,说的话过分了一些。”
“先是小季警官和人争辩,两人越吵越厉害,符舂一直在旁边大发善心,结果他把餐厅老板弄生气了,那人出手就要打人。”
再然后苍庸把符舂拽下去,老板的拳头落在了苍庸的胳膊上。
苍庸没有任何感觉,符舂却愤怒了。
他是个满肚子正能量的学生,他的善良特别极致,但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波折。
所以当时愤怒的符舂变回原形,咬了老板一口。
也就是当时苍庸才知道,符舂的本体是一头驴。
他踢人踢得可猛了。
把苍庸都吓到了。
如果第一次见面自己没有给符舂留下好形象,符舂会不会追着自己“啊啊啊”地叫,然后扭头蹬自己?
太恐怖了。
接下来就是苍庸瑟瑟发抖,符舂转头安慰苍庸。
“哈哈哈,小孩玩闹也挺有意思的对不对?”局长看到消息之后都快笑抽了。
寅峰:……
他怀疑苍庸是故意让别人帮自己出头的。
果然,寅峰回家之后发现苍庸没有半点愁容,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
越来越嚣张了。
“部长。”苍庸连忙起身,“情况怎么样了?”
“符老先生不答应我们的计划,他说假死会让人怀疑,同样会对平民动手。”寅峰微笑着摸了摸苍庸的脑袋,看起来温柔又无奈。
苍庸有些愁:“老倔驴和小倔驴。”
“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寅峰轻轻戳了苍庸一下,“我先去训练室了。”
“啊?哦。”苍庸捂住自己的额头。
【部长好像越来越温柔了。】苍庸对系统说。
【毕竟是主角,成熟,强大。】系统赞美。
【可部长看起来好痛苦,他的笑容都不真诚了。】苍庸有些担心,他眼看寅峰回了一趟房间,随后才去训练室。
训练室里,成熟的寅峰脱下衣服,变回原形,随后他开始砰砰砰地打沙袋。
“固执!!”寅峰把沙袋取下来,猛地一个抱摔。
他忽然想起了苍庸的形容词,于是他一边搂着沙袋用后腿蹬一边嚷嚷:“倔驴!一个两个都这么固执!都这么固执!!”
“一天到晚的!烦死人了!”
在发泄完心里那团无名火之后他扭头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毛线团。
“我没有冲你发火,你是最乖的仓鼠。”他用自己的大脑袋蹭了蹭毛线团。
寅峰能感觉到苍庸越来越依赖自己,他有一点小得意,也开始有了一些偶像包袱。
他用两个大爪子揉捏毛线团:“满肚子坏水的小仓鼠。”
“一天到晚就知道‘部长’‘部长’‘部长’地喊。”这是寅峰最近排遣心中苦闷的小妙招,“真就这么喜欢你家部长啊?”
“真的吗?”寅峰的嗓子夹了起来。
毛线团不会给他回应,他自己用爪子摁着毛线团轻轻点了一下。
“就知道撒娇!”寅峰斥责。
斥责完了以后他又大方地把毛线球往自己胸口拢,跟孵蛋似的。
寅峰很满意,他抬起头,正好和站在门缝处的苍庸对视。
苍庸看起来很震惊。
刺啦——
这是系统的声音。
刺啦!!
声音越来越大了。
砰!!
第37章 老师,我们家熊子涵
苍庸缓缓关上门, 呼出一口气。
他背靠在门上琢磨了很久,怀疑自己看错了。
苍庸重新把门打开,黑豹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是瞳孔大得有些夸张。
嗯,胸口没有毛线娃娃。
苍庸和寅峰都没有出声, 苍庸围着寅峰转了一圈。
他伸手扒拉寅峰的爪子, 爪子下面没有毛线球。又摸了摸黑豹的胸口,这里也没有毛线球。
苍庸往下摸,摸到了寅峰的原始袋。
寅峰的身材很好,可再好的猫猫也有原始袋。
苍庸在寅峰的原始袋下面摸到了一个很像毛线球的东西, 苍庸抬起寅峰的后腿确认了一下。
就是毛线球。
“啊。”真的有毛线球诶, 而且这个毛线球还有塑料眼镜和络腮胡挂件,它的衣服看起来也很眼熟。
苍庸默默把毛线球放回原位, 让寅峰的原始袋把毛线球盖好,随后摆正寅峰的后腿, 又轻轻拍了拍寅峰的腿, 安抚被他贸然打扰的毛线球。
做完这一切后, 他退到门口,重新关上了门。
寅峰眼见着这一切发生, 却无能为力。
在苍庸关门之后, 寅峰深吸一口气,他用厚实的爪子抱住了自己的头, 左右扭动翻滚。
而这时候苍庸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太怪异了, 怕让寅峰多想。他又一次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了扭曲挣扎,无声咆哮的黑豹。
“打扰了。”苍庸重新退回去。
扭曲的黑豹停住了,那一刻, 寅峰莫名想起苍庸写的那一句【他金色的眼眸黯淡了下去】。
寅峰的豹头咚地一下落到地板上,他无助地看向了房门。
而苍庸蹲在门口,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系统哇。】
【嗯?】这一个字系统抖出了三个音。
【刚才那个豹子是部长吗?】苍庸问。
【可能不是,你部长可能也有黑豹朋友。】系统说。
苍庸:【啊~这就合理了!】
系统:【是啊是啊。】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苍庸还是欺骗不了自己:【……就是部长吧。】
【呜呜呜。】系统崩溃了。
不过这也给苍庸解了惑:【所以我梦里那只活泼的黑猫猫就是部长!】
【部长爱我爱得不得了!】苍庸的眼睛缓缓睁大。
虽然部长的人设破碎,可苍庸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他想通了,蹭地一下打开门。
一只黑色的豹子低垂着头,独自站在窗边,窗户是打开的,风吹动黑豹身上的短毛,他看起来特别忧郁。
“不要跳!部长!!”苍庸连忙冲上去把黑豹给抱下来,黑豹就跟死了似的,毫无反应。
豹子脑袋软趴趴地耷拉着,整个豹透露出一股看破红尘的慈悲气质。
苍庸松开寅峰,起身去关了窗户。
而后他又看了眼地上挡路的毛线球,苍庸把毛线球踹开了。
慈悲黑豹一下子跳起来,他紧张地接住毛线球,随后询问苍庸:“你没事吗?你不疼吗?”
苍庸:“啊?”
他仔细琢磨,困惑道:“部长你以为这个毛线球是我吗?”
“不是吗?”寅峰不解,“我对它做的所有事都能反映到你的梦里。”
“它只是个媒介,部长你玩它的时候会想到我,脑子里只有我,而我也非常非常在乎部长,所以我们两个就这么沟通上咯。”苍庸解释。
这其实有点像供神明,泥塑的神像是个媒介,把抽象的“神”这个概念在人心中变得具象,而祭拜的那些步骤也是在排除人心中的杂念,通过仪式加强人心中对神的概念。
苍庸是个修士,他对这方面很敏锐。
他记得自己爸爸妈妈以前也救过很多人,现在他们世界还有熊熊神庙,也有人供奉他爸妈,这种供奉对修行是有益的。
等等,这不就是说……
他收获了第一个信徒?!
“啊!!”苍庸的尖叫忽然响彻云霄,寅峰的耳膜都差点被震碎了。
“部,部,部长!!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给我摆了甜品?!”苍庸记得自己每晚都有东西吃。
自己把梦告诉部长之后,部长总会像变魔术一样地拿出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甜食。
原来他被供奉了!梦里吃了一遍贡品,梦外也吃了一遍。
“哇哇哇!!”苍庸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他的脸变得通红一片,“哇哇哇哇!”
一个人的供奉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可这是供奉诶!
他被人供奉了诶!
“啊!!”苍庸又大叫了一声,他搂住寅峰,猛地收紧胳膊,寅峰还以为苍庸要绞杀自己,“部长!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这段时间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苍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开始搂着黑豹跳舞,嘴里不断地哼着歌。
真的没事吗?寅峰被苍庸拉着蹦跶,他没法直立行走,两只前爪被苍庸抓着,两只后爪无措地跟随着苍庸的脚步。
【系统!系统!我爱这个世界!】苍庸对系统说。
【你爱得太随便了啦。】系统很无奈,不过苍庸这种纯粹的惊喜倒是把他从滤镜破碎的迷茫中拽了出来。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部长!我最爱部长!”苍庸说着说着,又把寅峰搂住了。
寅峰:“……咳咳!”苍庸这到底是什么鬼力气?
苍庸到底为什么这么亢奋?因为那个毛线球?
“毛球对你很重要?”寅峰问他。
“毛球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部长你对毛球的爱,也就是部长你对我的爱。”苍庸很惊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爱我!”
寅峰沉默。
苍庸郑重地注视着寅峰的眼睛,声音放得很慢:“我也爱你~部长。”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说爱了。
两只厚实的豹爪捂住了苍庸的脸。
寅峰的脑袋往后仰。
这种幼稚又炽热的感情真是太要命了:“咳,好了,我很忙的。”
苍庸表示理解:“忙着玩毛线球球吗?”
寅峰再次沉默。
苍庸松开寅峰,他捡起地上的毛线球,塞到寅峰怀里:“部长记得好好喜欢我哦!”
寅峰:……
“我,我先走了!”苍庸蹦跶着出了门,他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把这个关键时刻记录下来。
【系统!我有第一个信徒了!】苍庸疯狂跟系统分享,只有系统知道信徒代表着什么。
系统心情复杂地给苍庸放了鼓掌的音效。
【系统!我完全没有想到,部长居然偷偷供奉我,他好喜欢我。】苍庸打开了崭新的本子。
【嗯嗯,真棒。】系统附和。
【我也喜欢他!】苍庸一边说着,一边在日记本第一页画了一个小熊。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系统无奈,【你的喜欢快要溢出来了。】
【噢~这种感觉好棒哦。】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溢出来的那种感觉,心脏被蜂蜜塞满了,血管里流的都是小甜水。
苍庸又在熊身边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豹子。
【亲爱的妈妈,展信佳。】
系统诧异:【你不是写日记吗?】
【对!我之后要把这个小本写满,然后把它给妈妈看。】苍庸说完又觉得自己忽略了爸爸,他在妈妈的后头画了一个增补号,加了个爸爸。
【今天我拥有了第一个信徒,一个可爱的信徒,他长这样。】苍庸画了个超小的寅峰速写。
苍庸把寅峰偷偷藏毛线团的事情写了,还画了一个黑豹冲着毛线团撒娇的卡通图。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我也会认真对待我的第一位信徒。】苍庸写承诺的时候表情也特别认真。
【爱你们,爸爸妈妈。】
【我现在也很爱他,他像一颗跳跳糖。】寅峰在沉稳可靠和可爱脱线之间反复横跳。
【我喜欢吃跳跳糖。】
苍庸写完日记之后兴奋地搂着日记左摇右晃。
随后他恋恋不舍地把日记本放进了自己的小纸袋里。
他不知道,在他写完之后,系统偷偷扫描了日记的全文,送到了苍庸熟悉的地方。
某个世界的某个城市,围着围裙的大熊打扫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看着地上被坐秃的那块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不长草了,坐在这儿的熊也没了。
忽然,后院的门被打开,另一只大熊挥了挥手中的纸对她说:“是老三的信!老三的消息到了。”
围裙大熊连忙放下手中的浇水壶,一边在围裙上擦爪子一边往屋里跑。
戴了眼镜的男熊学着苍庸的口吻念着苍庸刚写下的东西。
在念到多了一个信徒时,男熊停了下来,他和自己的妻子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尽管他们的信徒已经很多很多了,可还是会为了自家小熊的第一步而惊喜。
他们不约而同地鼓掌。
随后男熊继续往下念。
他们时不时停下来鼓掌,时不时一起发出欣慰的感叹。
随后两头熊凑在一起,那张信在他们大爪子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小。
“是他吗?”女熊指向纸上的速写。
“嗯。”男熊点点头。
“我们可以给跳跳糖先生拍张照,放进老三的熊生相册里。”女熊继续说。
他们行动力很强,拍照放大,随后塑封,在塑封的时候他们加了一条补充说明——【庸仔的跳跳糖先生】。
并不清楚因为自己没写真名,导致父母给寅峰起了绰号的苍庸此时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钻进被窝里等寅峰了。
苍庸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侧躺着直面房门。
很久很久之后,寅峰推门进来。
刚跟苍庸打了个照面就出去了。
“部长?!部长!!”苍庸嚷嚷,“回来!你没有错!”
房门重新被推开,但只推开了一条缝:“看样子你今天不难受了,你可以去你自己的房间。”
“我不难受了,可是我高兴诶。”苍庸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我想紧紧地搂着部长睡觉。”
寅峰完全没有动。
“被子里好暖和噢。”苍庸眨巴眼。
寅峰还处于观望状态。
【部长果然是猫咪啊。】苍庸知道寅峰还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因为他的瞳孔太大太圆了。
“部长,如果我不搂着你,我就会做噩梦,我会胡思乱想。”苍庸维持着侧卧姿势向前倒,最后啪叽一下拍在了床上,“我会觉得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部长讨厌我了,部长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我会很自卑很自卑的。”苍庸嚷嚷。
寅峰不信他,苍庸早就在他的面前暴露本性了,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纯良。
“自卑到死掉。”苍庸加码。
“死掉也无所谓吗?果然这个世界没人在乎我。”苍庸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真难过了?
寅峰有些纠结。
他看着被子鼓起来的那部分,他没法透过被子看清苍庸的表情。
寅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竖起耳朵听床里有没有啜泣声。
没有。
他睁大了双眼,那双被苍庸所钟爱的,能表达各种复杂情绪的金色眼瞳此刻看起来呆呆的。
寅峰围着床走了一圈,他想掀开被子看一眼,可他担心被苍庸发现。
要掀吗?
他听到了苍庸吸鼻子的声音,寅峰连忙伸手掀开被子往里看。
正好和苍庸面对面,苍庸笑得挺开心的。
“恭喜你,部长,你拯救了你的特助。”苍庸说。
寅峰默默捂脸,他的耳朵有些红,苍庸这些幼稚的行为弄得他不知所措。
被子里的苍庸往旁边挪了挪,他继续往自己身侧的位置拍:“部长!来!”
寅峰不太想动,他总觉得他钻进去就是对苍庸这个幼稚鬼妥协了。
他这么厉害一个人,供养起了第十军团,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研局行动部部长,他不能因为这种幼稚的哄骗就自己往陷阱里钻。
可这样想着,寅峰也没有松开被子,他还在通过被子洞看苍庸。
“你不喜欢这边吗?”苍庸打了个滚,自己滚到那边去了,把空位留出来继续拍,“那这里!这里!”
寅峰还是没有动,但是他的眼睛在那个空位和苍庸之间流转。
明显心动了。
“有点冷了,部长。”苍庸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寅峰立马就钻了进来了。
【噢~我的豹豹。】苍庸等寅峰躺好就搂住了寅峰的腰。
寅峰叹息。
“我不是变态。”寅峰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知道,部长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是喜欢对我撒娇。”苍庸点头表示认可。
寅峰有点想走了,可苍庸已经紧紧地搂住了他。
“部长你养了毛线球,就是我的信徒了哦。”苍庸蹭了蹭寅峰。
“信徒?”寅峰微微皱眉。
“部长你不满意吗?”苍庸对寅峰的皱眉相当不满。
“也就是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得信吗?”寅峰不解,“你成我的领袖了?”
“不行吗?”苍庸皱眉质问。
寅峰认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那你现在想给我什么指示吗?”
“部长你要很认真地爱我。”苍庸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好吗?”
“你既然是我的领导,干嘛还问我?”寅峰有些好笑,他又搂住了苍庸。
苍庸感觉寅峰在自己身上重重吸了一下:“因为部长的意见也很重要。”
苍庸也学着寅峰的样子,在寅峰颈边吸了一口气。
“我今天很开心哦,部长。”
“嗯,感觉得出来。”
“部长你呢?”
“我也很开心。”寅峰被苍庸这么一打岔,压在心中的郁闷也少了许多。
苍庸无奈长叹一声:“我明天要去面对小倔驴,你要去救老倔驴。”
寅峰:……
“部长,我听见你骂符老先生倔驴了。”苍庸站在门口看完了全程。
寅峰很无奈。
苍庸又问:“部长你累不累啊?”
寅峰下意识想说不累,不过他话还没说出来就意识到苍庸不会信他。
“累,很累。”寅峰说,“有时候开会的时候很想把他们都咬死,可我什么都不能做。”
“部长一点都不成熟诶。”苍庸还挺高兴的。
“胡说,我挺成熟的。”寅峰在苍庸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他有些困了。
他和苍庸头抵着头,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
他俩的对话越来越简洁,到最后他俩的意识都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在聊天,却不知嘴里说了什么。
苍庸喊一声部长,寅峰答一声我在这。
他俩就这么来来回回念叨,声音越来越小,发音也越来越模糊。
苍庸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嗷嗷”声,他还是在喊部长。
寅峰回应的也是奇怪的“嗷”。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道缓慢清浅的呼吸声。
……
“我回家之后认真琢磨了一下,你不是狰礁的人,你行事太鲁莽了。”季晓亮坐在那男人对面,“现在烽明星已经全星封锁了,你杀了看守符舂的人也跑不出去。”
“符家人不该就这么死了。”男人低下头。
“你去救他,他死得更快!”季晓亮敲击桌面,“幸好你当时碰上了我,还有,你准备杀人的时候不做调查的吗?”
“特研局谁都该死,偏偏那个看守符舂的是个单纯的呆子,他这辈子已经够惨了,你还要开枪打死他?”季晓亮质问。
“我查过他,他确实没有参与过多少特研局的行动。”男人说,“如果不是查出他没问题,我何必靠那么近?我在远处把他一枪爆头不行吗?”
“你靠那么近是为了及时拉走符舂!”季晓亮冷笑一声,“你的同伙在哪儿?”
男人看起来有些懵。
“你一个人带不走符舂,跟你一起犯这种蠢的同伙在哪儿?”季晓亮深吸一口,“你去查了苍庸的信息?怎么查?在哪儿查?”
“不会是在烽明星吧?”季晓亮被这男人蠢得头疼,“如果你在这颗星球上调查了特研局的人……你就等着特研局来抓你吧。”
季晓亮起身离开拘留室。
然而一出门他就遇到了等在门口的季老局长。
“拘留室的监视器被人关了,你有头绪吗?”季老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晓亮这个让人糟心的儿子。
季晓亮不吱声。
“你都被停职了,谁放你进来的?谁帮你弄监视器的?!”局长一巴掌拍在季晓亮的脑壳上。
“我来看我爸爸,不行啊?”季晓亮捂住了自己的脑壳。
“你来看我?看我什么?!看我死没死?”局长气到极致,居然止不住笑了出来。
“里面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局长问,“你还要给我惹多少麻烦?!”
“怎么!特研局又来问你要人了?”季晓亮嗤了一声,“老季,你偶尔也硬气一点行不行?别把无辜的人交给特研局了。”
“无辜?我怎么记得他腿上还绑了枪?”局长扯了扯嘴角,“特研局的人说,他要谋杀特研局的人。”
“这事儿是特研局做得不对,本来就是他们先绑架了符舂。”季晓亮说完,连忙一个侧跳,躲过了季老局长的扫堂腿。
“老季,你就帮我这个忙成不成?”
“我怎么记得他要杀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我不会让我朋友出事。”季晓亮跑动着远离了季局长,“他要杀的是特研局的人,不是我朋友,我朋友跟特研局那群神经病可不一样。”
季晓亮跑远之后又跑了回来:“爸爸,给我一点钱呗。”
“停职又不扣钱,你的钱呢?”局长询问。
“我没存款,都捐了。”季晓亮把自己的收款页面打开,“停职了,没工资了,我待会儿还要去跟朋友玩。”
“孽种。”局长给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儿子转了账,捂着自己的额头,继续头疼。
季晓亮乐颠颠地去找苍庸和符舂去了。
出门之前,局长不忘叮嘱:“只准玩!不准把人抓到这里来!”
季晓亮压根没有回应。
他蹦跶着去了苍庸那边。
见到苍庸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苍庸不一样的地方:“啊呀,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苍庸笑着点头:“我昨天经历了一场灵魂的蜕变。”
“你干什么了?”季晓亮问他。
“秘密。”苍庸笑得更开心了。
忽然,他们旁边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苍庸和季晓亮看向了鼓掌的符舂。
符舂为苍庸感到高兴:“恭喜你,你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苍庸:……
季晓亮:……
“你不是说你的父亲很危险吗?”季晓亮觉得符舂一点都没有为他父亲担心的样子,他在乎的都是其他的事。
“我父亲有他自己的理想,他死于自己的理想也很正常。”符舂长叹一声。
苍庸很好奇:“如果有一天,有一道魔法能把你爹忽然从你的星系变到安全的地方去呢?”
“我父亲不愿离开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符舂说,“如果他被转移了,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回去的。”
季晓亮满脸惊诧:“送回哪儿?”
“送去自己的星系。”符舂很痛心。
【也就是说他要把自己亲爹推出去送死?】苍庸深感震撼。
季晓亮问出了苍庸的困惑:“你是不是想让你爹死,然后你好继承家产?”
“我爸死了,我们家也得没。”符舂想得很清楚,“那时候我自有我的去处。”
季晓亮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苍庸也睁大了双眼:“如果你爸半路上假死脱身……”
“这怎么可能?!特研局和特安局那群人不会放过他的。这种意外死亡肯定会遭受调查,同样会有无数无辜的人送命。”
“我爸必须在被定罪之后由联盟处死,这样最好。”符舂说。
“哇……”苍庸深感震撼。
季晓亮无话可说。
“有没有可能,你爸能活?”
“他不能。”
“也许呢?”
“没有也许。”
【他真是个绝世大犟种,他真的不恨他爸吗?】苍庸深感震撼,同时他也无法理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父母做了类似的事,哪怕苍庸知道他们是对的,也会忍不住埋怨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符舂提起自己父亲的次数一多,他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符舂眼里有泪光,他捏着自己的袖口擦了擦眼泪:“就是活不了啊。”他的嗓子有些哑。
苍庸不敢再追问了。
“就是活不了。”符舂一直以来维持的冷静终于崩塌。
季晓亮看向苍庸,他做了个口型——你弄哭的。
苍庸连忙上前搂住符舂的肩膀,轻拍符舂的后背。
“我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个学生,他年纪不大,没有人脉,没有渠道去救自己的父亲,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做好了准备。
他满腔的正义感帮不上任何的忙,他只能等待,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他在等待自己至亲的死亡倒计时。
符舂心中偶尔会埋怨自己的父亲,可很快他这种埋怨又被自己压下,因为他知道对错,他看得清世界。
早早地看清,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符舂每晚每晚地煎熬,如果特研局安排过来的人是个手染鲜血的刽子手,符舂能凭着自己的一腔勇气,干脆和对方来个同归于尽。
可偏偏来的是个呆子,还是个善良的呆子。
符舂无所适从,只能把一切激烈的情绪都压在自己的心底。
此时苍庸以一种近乎冒犯的方式把符舂弄哭了,符舂哭得越来越大声,一边哭一边辱骂一切。
他骂自己的父亲,质问父亲为什么要教给自己这些道理,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睁眼看着人世间的痛苦。他辱骂特研局和特安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都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他哭得实在太痛苦,这种情绪感染了苍庸和季晓亮。
苍庸纯粹是受情绪感染,眼眶中有了泪水,自己也莫名委屈了起来。
而季晓亮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他点了一大堆酒送到符舂的临时住所。
季晓亮也开始骂人,骂的也是特研局和特安局,还有薛定谔的正义和他被磨平了棱角的爹。
他们越喝越多,骂得越来越脏。
苍庸不喜欢酒,他喝不醉,酒的味道对他来说太过怪异了。
季晓亮搂住苍庸的脖子,硬让苍庸喝了一口。
“你心里也郁闷吗?”季晓亮问他。
苍庸点点头:“有点。”
“那你也骂!!”季晓亮大声嚷嚷。
“啊?我吗?”苍庸有些不适应。
符舂已经彻底喝醉了:“骂!骂他们这群混账!”
苍庸深吸一口气:“局长是脾气古怪的坏猫!”
“你带点脏话啊!”季晓亮觉得苍庸特别没气势,他又喝了一口酒,大声地吼出了自己对警察局的不满。
最后苍庸看着他们哭天喊地,质问世道不公。
而后他们的思想出现了一些分歧,而失去伪装的他们根本没有和对方辩经的意思,怒视着对方,直接大打出手。
苍庸:……
下午,寅峰吃完午饭之后给苍庸打了个通讯过去,想问问苍庸怎么样。
结果通讯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两道极其刺耳的声音。
“呃啊呃啊”的嘶哑嚎叫和“嗷呜呜呜”的防空警报混合在一起。
苍庸好像说了什么,可寅峰根本没听清。
发生了什么?!
寅峰点开全息视频。
在苍庸那边的画面弹出来之后,寅峰沉默了。
苍庸面如死灰地躺在地毯上,而一颗驴头就在苍庸的头上方,驴好像很难过,不断地发出哭喊。
苍庸的下巴抵着灰狼的脑壳,季晓亮有坎高犬的血统,体型不小。
这灰狼的哭喊也特别惨烈。
苍庸嘴巴张了张,他似乎说了什么话,可寅峰没有听清。
苍庸想要爬起来换个位置,但他刚一动,头顶的驴和头下的狼就叫得更惨了。
苍庸只能躺回去。
寅峰:……
“季晓亮脖子那里的毛怎么秃了一块?”寅峰问。
苍庸张嘴说话,寅峰还是没有听到,不过他根据口型分辨,苍庸说的是——“被驴咬掉了”。
寅峰再次沉默,他很好奇苍庸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庸今早去上班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眼中都是光彩,全身上下的热情都要溢出来了。
结果就上了这么一会儿班,眼神也没光了,表情也没有了,看上去死气沉沉,跟冯冲似的。
“苍庸!符舂在嚼你的头发!!”寅峰睁大眼睛,之前他用舌头帮苍庸理过毛,苍庸头发的触感特别好,很松软,寅峰很喜欢。
“快把他赶走!”寅峰接受不了这个。
“他嚼头发就不会再叫了。”苍庸无动于衷,反正他的头发也很难咬断。
在驴开始嚼头发之后,苍庸忽然松了一口气,他像是终于寻到了一线生机:“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啊,部长。”
“部长,这种安静就是幸福吗?”苍庸闭上眼,看起来格外虔诚,他在感恩,感恩这个安静了一半的世界。
毕竟狼还在嚎呢。
寅峰:……
啊啊啊!他的孩子啊!
好端端一个孩子!!
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38章 他只是孩子~
“你真的没事吗?”季晓亮把苍庸检查了一圈, “我们没伤害你?”他的尾巴夹在两腿之间,一张灰狼脸上透着紧张。
苍庸摇摇头。
符舂也问:“我没有啃你吗?”
苍庸又摇了摇头。
季晓亮松了一口气,好险, 还好他没有欺负小孩。
这口气松下来之后季晓亮又嘶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胳膊。
季晓亮喝断片了, 他从没有断片过, 而一觉醒来,他身上就跟被拆开重组过似的,哪里都疼。
“对不起,季先生, 苍先生。”符舂翘着自己的后腿。
他和季晓亮变回原形之后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决斗, 他啃了季晓亮的毛发,季晓亮啃了他的后腿, 然后被他一个后蹬,蹬到了肚子。
他俩现在还维持着原形, 因为他们变形的时候没有脱衣服, 符舂的衣服被他自己撑坏了, 季晓亮的衣服在战斗中被破坏。
苍庸伸手摸了摸小毛驴的脸,驴脸长长的, 上面全是浅灰色的毛, 比马毛长许多,手感也很棒。
苍庸摸了一把之后没忍住, 他继续抚摸符舂的脸:“没事的, 我不怪你们。”
因为符舂和季晓亮身上受的最重的伤是他折腾出来的。
季晓亮断片也是他干的。
如果他不出手,他们两个人非得把这个房间拆了不可。
所以季晓亮和符舂的哀嚎也有被苍庸弄疼了的原因。
“我去穿件衣服。”小毛驴去卧室,他的蹄子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片刻后, 他的腿因为疼痛抖了一下,随后一个打滑,小毛驴就这么整个地砸在地上了。
“啊!!”符舂发出一声惨叫。
苍庸连忙上前,他原本是想把符舂搂起来的,可驴的个头不小,而苍庸不知道该怎么使力才不会让符舂受到二次伤害。
季晓亮夹着尾巴跑上前,他用自己的嘴筒子拱了拱小毛驴的身体,当然,这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苍庸没办法了,他只能询问局长自己该怎么办。
其实苍庸的上级不是局长,他该跟部长汇报。
但局长有事没事来问他的进度,搞得苍庸有些混乱,后来寅峰让他直接跟局长汇报,反跳过部长这一步。
局长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给苍庸安排医疗机器人。
最后医疗机器人给符舂和季晓亮做了最基本的治疗,又用担架把符舂给抬到房间里去了。
季晓亮还在琢磨:“我真的从没喝断片过,太奇怪了,那个酒有问题吗?”
“我也喝了。”苍庸紧张到不敢看季晓亮的眼睛,“我没有断片啊。”
“那个酒我得带回去检查。”季晓亮还是觉得酒有问题。
苍庸不怕季晓亮查,酒确实没问题,苍庸用的是自己的修为。
“还有。”季晓亮语气很严肃。
苍庸又紧张了起来:“怎,怎么了?”
季晓亮看向苍庸:“你能别摸我的头了吗?我爸都没有这么摸过我。”
“啊!”苍庸连忙收回手,“抱歉!”
季晓亮体型特别大,他的眼周肌肉没有狗那么发达,做不了大的表情,不过看起来帅到爆炸。
像这种四肢粗壮,体型可观的大“狗狗”,一定特别受人类欢迎。
尤其季晓亮还不会咬人。
苍庸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也许季晓亮那颗皮毛光滑的脑壳上有吸引手的“磁铁”。
苍庸收回手之后就没有再跟季晓亮聊天了。
他们俩等了很久,可符舂一直没有出来。
苍庸和季晓亮对视一眼,他们一齐迈步走向符舂所在的房间。
苍庸敲了两下门,等待片刻之后他把房门推开。
符舂已经变回人形,穿好衣服了。
他缩在角落处,看起来跟死了似的。
他又想起他爸了吗?
“符舂?”苍庸小心翼翼地靠近,在他缓步前行的同时,跟在他脚边的季晓亮被他搂了起来。
季晓亮:?
“符舂。”苍庸的声音很轻很轻。
符舂擦了一下眼泪,朝着苍庸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我明白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我会记得这种感觉,迟早我有一天,我会去亲手改变这一切。”
符舂顿了顿,又补充:“如果这次我没有死的话。”
苍庸紧紧地抱住了符舂:“你是一个很坚强很坚强的小毛驴。”
符舂不做回应。
“这个给你。”苍庸把季晓亮搂到身前。
“季先生?”符舂困惑。
“你现在可以忘记他是季先生。”苍庸说,“你摸摸他的头,摸了之后心情就会好很多。”
符舂没有动:“这样不礼貌。”
“噢……你们包袱真的好重。”苍庸不理解,明明自己能随便摸部长,符舂为什么不能随便摸季晓亮?
【你们那能是一回事吗?】系统很无奈。
系统觉得苍庸和寅峰的关系已经过于突破社交距离了。
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
季晓亮把自己的爪子搭在自己头顶蹭了蹭。
摸了他就能好很多?真的吗?
他这么厉害?
符舂被他们两个的互动给逗笑了,他不认为摸一下季晓亮就能让心情变好,不过看着苍庸瞎胡闹确实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你果然是个正直又温柔的人,你不该待在特研局。”符舂觉得苍庸根本就不适合特研局的工作。
“可我的部长在特研局,我喜欢和我的部长待在一起。”苍庸说完之后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季晓亮的嘴筒子戳了一下。
季晓亮戳完之后诧异道:“你居然没有带枪?!”
“为什么要带枪?”苍庸不解。
季晓亮想起了那个被他抓进看守所的男人:“最近你都要带枪,符家人的名声很好,声望也很高,你会成为某些团体的目标。”
苍庸有些懵:“可是咱们星球被封锁了诶。”
“有些人可能封锁之前就进来了,而且特研局和特安局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季晓亮说,“他们的管束范围有重合的地方,这两个局也在争夺联盟的话语权。”
“你知不知道,以前特安局总局二把手在空间跳跃的时候系统忽然出现故障,现在他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飘着呢。”季晓亮觉得苍庸有点过于放松了。
“可是那跟我没关系啊。”
“怎么没关系?人都怀疑这事儿要么是特安局内部争权,要么是特研局的一把手干的。”季晓亮压低声音,“你知道那个一把手是谁吗?”
苍庸摇头。
“是你们部长的老师!”季晓亮说,“他亲口说过,你们部长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你们部长是特研局总局一把手的亲信!是他亲自培养起来的。”
苍庸懵了。
“你不知道?”
“知道部长在特研局有个老师,不知道这么厉害。”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对外就是说寅峰被老师给召走了。
但寅峰详细给苍庸介绍过的老师只有那个老太太。
寅峰有这么厉害的背景,而且就连季晓亮这个编外人员都这么清楚……
苍庸越来越觉得寅峰的处境危险了。
一个年轻的,聪明又狠辣的新人,他升迁速度又快,家里又有钱有资源,在就职的部门还有深不可测的背景。
肯定会有无数的人乐意巴结他,也有无数的人盯着他。
局长平时笑呵呵的,可苍庸记得局长一直派人监视寅峰。
白究垣自己的升迁路被寅峰给破坏了,眼看着这个小年轻坐火箭似的节节高升,最后和自己平起平坐。
白究垣恨不得天天给寅峰找茬。
特安局那边苍庸不了解,不过看姜通和寅峰表演出的那种水火不容的样子,估计也挺糟糕。
“以前特安局为了压制星盗,强行征用了几个小星系折腾违禁品,无数的民众受到影响,得了辐射病。那些星系一下子都跳反了,给特研局折腾得够呛。”季晓亮讨厌特研局和特安局,他讨厌得有理有据,“特研局也有过为了处理那些不服管教的小星系领主,直接和凶残的星盗合作搞屠杀的黑历史。”
“烂透了。”季晓亮说,“都他妈的烂透了。”
“你对特研局的历史不了解?”符舂问他。
“不了解,我只是来打工的。”苍庸摇头。
符舂又叹了一口气。
苍庸果然是失足踏入了这个破地方。
“联盟建立之初,维护各星系的治安其实是警察的责任。”符舂显然也了解过这段历史,“那个时候没有特研局,只有特安局。”
“早期特安局的权力覆盖范围是很大的,他们一边负责打击星盗,一边负责管理那些星系的各个领主。”
“特研局是后来从特安局里分出来的一个新组织,专门负责各个星系领主的管理,也取代了一部分警察的职责。两个局的部分职权没有划分清楚,摩擦不断。”
“恕我直言,联盟现在已经一团糟了。特研局内部腐化严重,一些小星系如果没有交够让特研局满意的费用,他们就有可能被定义为‘反叛’。”符舂说,“联盟对特研局的行为无动于衷,越来越多的小星系想要脱离联盟的管束。”
“特安局和特研局的矛盾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特研局吃掉了本该属于特安局的供奉。”
符舂看向苍庸的双眼:“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也许会有人以给我父亲报仇的名义来找你的麻烦,而且特安局的人极有可能混在其中,他们要你部长和你的命。”
季晓亮安慰苍庸:“没关系,主要是你部长,你只是顺带的。”
苍庸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他下班的时候一脸沉重,季晓亮立刻表示自己会保护苍庸,苍庸是个好人。
苍庸询问季晓亮能不能顺便保护一下自己部长。
季晓亮没答应,他觉得寅峰这样的祸害死了也挺好的,苍庸这属于没有看清寅峰的真面目。
他疲惫地回到家,推开门。
结果苍庸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一个黑色的豹子给摁倒了。
“部长?啊!”苍庸感觉自己的头发被舔了一口。
寅峰的舌头像梳子,他把苍庸被驴嚼过的地方给梳理了一遍,梳完之后他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开心?”黑色豹子从他身上跳下去,让苍庸站起来,顺便用爪子把门给带上了。
“驴和狼凑在一起还是太吵了。”寅峰又跟苍庸碰了一下头。
随后寅峰开始绕着苍庸转圈,尾巴都快缠在苍庸身上了。
苍庸被吓了一跳:“部,部长?!”怎么会变成这样?部长的小秘密被自己发现之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吗?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寅峰说着,把自己的前爪搭在了苍庸身上,“你喜欢这样,对不对?”虽然他不理解,但他尊重。
“部长……”苍庸感动坏了。
【离开了部长,还有谁把我当小孩?】苍庸几近落泪。
【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人是把你当大人的吧。】系统觉得谁都把苍庸当小孩。他们的边界感在遇到苍庸的时候都会被自动削弱一部分,寅峰受到的影响尤其重。
苍庸一把抓住黑豹,把寅峰提溜起来,随后把脑袋埋进黑豹的肚子里,猛吸一口。
寅峰的瞳孔还是下意识张大了些,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是有些羞耻的,可苍庸看起来很难过,如果这样能让这孩子情绪高昂点,他也不是很介意。
寅峰的两只前爪都握紧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苍庸还没把脑袋挪开。
寅峰好奇了:“你不会窒息吗?”
苍庸放开他,随后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部长,是部长的味道!”
还是部长好。
部长有摩托车一样低沉的嗓音,他不像真正的小猫咪,他再怎么夹也没法把自己的音调变高。
好悦耳,完全不像狼和驴。
苍庸在地上滚了一圈:“部长,我好郁闷哦。他们说在这件事办成之后我们很可能会遭到刺杀诶。”
“确实很有可能。”寅峰点头,他躺在苍庸身边。
“狰礁的人会来吗?”
“不会,他们会收到上级让他们按兵不动的指示。”寅峰趴在了苍庸身边,“但是反叛组织其实不止狰礁一个。”
“那我们会受到特安局的追杀吗?”苍庸问。
“很有可能哦。”寅峰见苍庸是仰躺着的,他干脆也仰躺着,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
“部长,你的老师是现在特研局的一把手啊?”苍庸把自己的手放在寅峰的肚皮上。
“嗯。”寅峰僵硬了一瞬,可很快又放松。
“那你和他是一拨的吗?”苍庸已经在幻想了,比如特研局的一把手也是狰礁的人,狰礁从未有如此美妙的开局。
“不是。”寅峰残忍地打破了苍庸的想象。
“我有点想哭了,部长。”苍庸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你之前不是说你就打算再活个十几年吗,考虑未来做什么?】系统问他。
苍庸琢磨了片刻:【可是我现在活得好开心,我不想只活十几年了。】
【你跟季晓亮他们聊完之后不是不开心了吗?】系统又问。
【确实不开心……可,可我回家之后有部长投怀送抱诶。我在外面琢磨特安局和特研局,琢磨得脑袋都要破了,但我一到家就能被部长安慰。】苍庸有点舍不得死掉了。
“部长,符老先生的事处理好了吗?”苍庸转头询问寅峰。
“没有。据说狰礁的说客费尽了心思,结果最后自己进了医院。”寅峰很无奈,“符老先生的结局可能无法改变了。”
“进医院?是被气的吗?”有时候过度圣父是挺让人心梗的。
“不是,他把符老先生说急了,符老先生变回原形啃了他的胳膊。”寅峰叹息,“他还被符老先生的后蹄给踹到了肋骨,只能被迫撤退。”
苍庸:……
原来他们家走的是战斗圣父的风格吗?
“之后我和桃文君一起负责押送符老先生。”寅峰靠苍庸靠得近了些,“姜通给我发消息说他们那边已经在联系你那位大伯了,准备浑水摸鱼。”
苍庸抿唇。
“符舂年纪太小,上面似乎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不过他得坐几年牢。”
说到这儿,寅峰忽然话锋一转:“苍庸,你去白究垣家里玩几天怎么样?”
“为什么?”苍庸抓紧了寅峰的爪子。
“你惹了白究垣,总该去道个歉。”寅峰说,“而且白究垣也不是真的讨厌你,你青悠阿姨也挺想你的。”
“部长你一个人去押送吗?!”苍庸有些着急。
“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我只是个总负责人。”寅峰安抚苍庸,“也就是一来一去的事。”
“如果只是一来一去,部长你才不会把我放到白部长那边去!”苍庸不满意,“我不!我要跟着你。”
“你跟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寅峰提醒他,“你没在我身边,我少个牵挂,办事反而能放开手脚。”
“我战斗也是很厉害的,教官说过!”
“可你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担心。”苍庸搂住黑豹的腰腹,“部长,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我不怕我大伯他们的,真的,他们只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仓鼠而已。”
寅峰笑了:“你不是?”
“我起码比他们健壮一点点。”
苍庸察觉到寅峰还想拒绝,他立刻抢在寅峰之前开口:“不然我就继续给青悠阿姨介绍对象!”
寅峰:“……别胡闹。”
“部长,你也不忍心看你的下属被凶残白孔雀殴打致死吧?”苍庸嘴唇颤抖,“到时候部长你又不在我的身边,我只能一边无助地捂着自己的头,一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天空。”
寅峰:……
“我喊部长,可是我的部长听不到我的呼救,我的眼泪掉下来也没有温柔的黑色豹子给我擦。”苍庸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然后我的身体渐渐冰冷,我的灵魂……”
“好了!你跟我去!”寅峰打断苍庸。
苍庸描述得太有画面感了,寅峰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悲凉的场景。
明明知道苍庸只是在耍无赖,他所用的形容和造寅峰谣的那些情报很像,可现在寅峰已经和苍庸关系过近了。
寅峰觉得自己这样也是正常的,大概也没几个做父母的能接受自己孩子作出如此凄惨的假设。
确实,把苍庸交给白究垣也不太好,寅峰对白究垣不太放心。
自己的孩子还是得带在自己身边。
第39章 棕熊堂堂登场
“你觉得我可不可以腾出一半行李箱的空间放汽水?”苍庸征求符舂的意见。
符舂沉默片刻之后提醒他:“你是去押送我父亲的, 不是去郊游,你觉得这个问题问我合适吗?”
“可我没有聊到有关你爸爸的话题啊。”苍庸只是想带点吃的而已。
苍庸的工资绝大部分用来吃饭了,他的胃口太大, 有些担心自己在星舰上的生活。
他对这事儿有阴影,之前姜通和桃文君信誓旦旦地说能养得起他, 结果没几天就把他扔给寅峰了。
【我也有些担心。】系统说。
【对吧, 如果我饿肚子了怎么办?】苍庸很愁。
【我好担心你会成为你们押送任务里最大的变数。】系统完全不担心苍庸饿肚子,苍庸很难被饿死。
【我才不会那么过分,我不会让我的部长饿肚子。】苍庸不喜欢瘪肚子猫咪,他喜欢圆溜溜的肚皮。
而且部长那么辛苦了, 他得多吃点, 还得吃得营养均衡。
【那其他人呢?】系统询问。
【适者生存。】苍庸冷酷道。
系统觉得苍庸成长的方向有些不太对:【你们还一起织过毛衣哦。】
苍庸纠结了一会儿,退了一步:【我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不会饿死和吃饱是两回事。
符舂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
“你不想让我去送你的爸爸吗?”苍庸也能理解符舂的纠结, “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我们是朋友, 对朋友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是可以的。”虽然他不会答应。
这次行动肯定很危险, 而待在家等消息会让苍庸变得焦虑。
苍庸不擅长处理这种焦虑, 毕竟他的父母生他的时候已经很厉害了,不会让苍庸有这种担忧。
“不, 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我对你也没太多负面情绪。”虽然符舂喜欢苍庸的性格,可他们毕竟才认识几天, 交流不深, 也说不上有多少要求。
符舂提醒他:“你记得离我爸远点。”
苍庸:“啊?”
“怎么说呢……他是个老好人。”符舂说。
苍庸想了想:“所以他会为我这样的好孩子落入特研局的魔爪而感到遗憾。”
“啊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个老年好人,他有一些老年人的通病,比如固执。”符舂拍了拍苍庸的肩膀, “不是所有好人都温良的,我爸和我不一样。”
苍庸觉得符舂也没有多温良,季晓亮现在的原形跟斑秃似的,那些毛都是被符舂给咬掉的。
符舂又说:“如果他发现你不残忍,他会觉得你是在自甘堕落,放弃了人生其他的选择。”
苍庸挺直后背,他觉得这话莫名有些耳熟。
“他会觉得你在不敢杀人的同时还加入特研局就是自己作践自己,是放任自己慢慢变成一个烂人。”符舂太了解他爸爸了,“所以他可能会批评你。”
【教导主任!】苍庸终于知道既视感从何而来了。
是那体型微胖,穿着衬衫西裤,蹬着一双皮鞋,手背在身后拿着保温杯的中年人。
这种男人往往拥有最犀利的眼神,一个扫射就能发现学生精心准备的“个性”,然后用极其扎心的话语把孩子弄哭。
【他居然有个教导主任爸爸!】
“我爸爸还有可能假装温和,然后把你骗到他身边,忽然给你一个敲头。”符舂叹息,“很冒犯,很固执。”
“你爸爸确实是个好人对吧?”苍庸跟符舂确认。
“对民众来说,他是。”对熟人就不好说了。
“我这么可爱。”苍庸指向自己的脸,“看起来阳光,积极,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是的,所以这会激发他的攻击欲。”符舂叹息,“一定要小心啊。”
苍庸蔫了。
【我即将被糟糕地对待。】他对这趟旅程没有期待。
【对你态度不好就是糟糕的对待?你是不是忘了你们这一路有很大可能是要挨刺杀的?】系统被苍庸的脑回路气笑了。
“哦对,还有。”符舂忽然抓住了苍庸的手腕。
苍庸看向符舂。
“告诉他,我非常厌恶他教给我的一切,尽管我现在并不想回到盲目的状态。”符舂的声音恶狠狠的,“我恨他带给我的无力感,让他死之前好好记住!他对不起他儿子!”
苍庸:“啊?”
“他最好祈祷未来的我能够理解他。”符舂松开了苍庸的手腕,“我知道他是对的,我希望我是爱他的。”
“让他一路走好,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我这个暴躁凶残的爸爸……”
“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天我会重新见到他。”
“我等着。”
符舂说完之后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抬头发现苍庸似乎被他的情绪影响,眼中居然蓄满了泪水。
符舂估计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跟你的同事们交接工作去吧,对了,别指望我对他们的态度有多好。”
一个星期后,符昕敛的“罪证”收集完毕,他没有任何反抗地跟着特安局和特研局的警卫上了星舰。
因为他星系领主的身份,他被关押在专门负责星系安全的特研局牢房里。
他没有进审讯室,因为他已经被认定有罪了。
在寅峰和苍庸出发的前两天,他们躺在别墅最顶上的房间里,隔着合成玻璃做的穹顶,注视星空。
苍庸看着那些漂亮的星星,忽然开口问:“部长,你怎么区分‘爱’和‘恨’这两种情绪啊?”
寅峰想都不想,立刻回答:“我恨联盟很多人,不过我喜欢你。”苍庸直白的表达影响了他。
“不,不是这么简单的喜欢和讨厌,是‘爱’和‘恨’。”苍庸琢磨了好多天都没有琢磨明白。
他把自己和符舂的对话告诉了寅峰。
他不明白符舂到底是爱自己的爸爸还是恨自己的爸爸,恨真的有一天会变成爱吗?
有一天他们会重新见面?
这个意思是在记忆的疯狂美化之后,他的父亲会变得完美吗?
可现在符舂是真觉得自己父亲缺点很多,这些缺点会消失?
还是说符舂会理解这些缺点,因为他会变成一个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教导主任”?
苍庸把这些猜想一一告诉自己的部长:“所以恨会变成爱,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吗?”
“什么意思?”寅峰侧了个身,面向苍庸。
苍庸依旧望着星空,星空倒映在他琥珀一般的眼眸里,格外漂亮。
“就像那些星星。”苍庸指向天空,“我们会觉得它们美丽,是因为它们和我们的距离有好几万,甚至是好几百万光年。”
“可凑近了它们只是一堆时时刻刻在燃烧着,产生核聚变反应的气体球。”苍庸说,“离它们越近,我们就离死亡越近。”
“距离产生美也是有可能的。”寅峰认同这种说法。
苍庸继续纠结:“又或者,当我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缺点就会瞬间消失,然后变得完美无缺吗?”
寅峰笑了两声。
“我妈妈说过,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是没有缺点的,部长你能想象吗?”苍庸也看向了寅峰,这时候他才发现寅峰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苍庸也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侧向了寅峰:“部长你能想象完美无缺的人吗?”
寅峰居然还在自己的记忆里认真搜索了一下:“不能。”
“那位给您启蒙的老师也不算?”苍庸好奇。
“她很好,可完美这个概念似乎有些过于大。”寅峰想象不出来的其实是“完美”这个东西。
“所以缺点根本不会消失,部长你都没有美化自己的老师。”苍庸失落道。
他很期待符舂能和自己的父亲和解,符舂看起来太痛苦了。
而这种亲子情是苍庸无法理解的。
他再怎么琢磨也不觉得他们能真正地“见面”。
因为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他的父亲也不完美。
当符舂认为自己的爸爸很完美的时候,他看到的也就不是他的爸爸了。
寅峰看着苍庸纠结的样子,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苍庸的相处:“也许真的没有缺点呢?”
苍庸轻轻歪了下头。
“不是缺点,只是……”寅峰思索了一下形容词,“只是不同。”
苍庸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们父子有同样的理想,只是他们选择实现理想的方式不同。”寅峰说,“他们的性格也是不同的,还有他们的经历。”
“这些不同构成了你我的区别,也许不是缺点,或者说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些他人眼中碍眼的缺点就都变成了‘不同’。”
“就像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就像你是仓鼠,而我是个豹子;孔雀也有花里胡哨和浑身雪白的。”
“男女没有彼此的性征不算缺点,我长得不像仓鼠,你长得不像花豹也不是缺点。”寅峰揉了揉苍庸的头发,“孔雀的白化是基因的问题。”
苍庸眼睛似乎更亮了一些。
很显然,他喜欢这个回答。
苍庸感觉自己琢磨了很久的东西一下子就通了:“所以彼此之间的相似点是让人喜欢的灵魂共振,不同点是我不曾探究的,别样的色彩。”
就像草原上飞奔的马和天空中翱翔的鸟雀。
它们很久很久之前是相同的。
可它们因为不同而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最独特的色彩。
而哪怕在天空,在陆地,在海洋。
许久许久之前,在生命诞生的最初,他们曾共同存在于某个“原点”上,不分彼此。
“部长!”苍庸趴到寅峰身上去了,“也就是说,有一天符舂能理解他的爸爸,那个时候就意味着他能真正地去喜欢自己的爸爸了。”
“也许吧。”寅峰不知道符舂的未来如何,但他希望符舂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部长!你好浪漫!”苍庸搂着寅峰蹭来蹭去,“我好喜欢这种解释!你和我是不同的!但是我爱你!因为部长很可爱!”
苍庸吸了一口寅峰之后又问:“部长你特别喜欢我吃你这一套的样子对不对?”
寅峰:“你都已经知道我对毛线球做了什么,何必再来问我呢?”他确实会因为安抚了苍庸而沾沾自喜,看到苍庸崇拜的眼神,他会获得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如果部长你特别特别高兴,那你能不能笑给我看啊?”苍庸点了点寅峰的唇角,“让我知道部长因为我而兴奋。”
寅峰:……
寅峰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抛弃自己成熟人格的准备。
抛弃一部分,获得更多!
“你刚才是不是特别惊喜啊?”寅峰忽然双手扣住苍庸的胸腔两侧。
苍庸察觉到寅峰试图把自己抱起来,他连忙让自己变得更轻一些。
寅峰举起了苍庸,他把苍庸凑近,像对待毛线球一样:“部长的安慰是不是差点让你哭出声了?”
苍庸不是毛线球,他会积极地给寅峰回应,所以他兴奋地点了点头:“不是差点哭出来了!我已经哭了!只是眼泪没有掉下来!”
寅峰沉默。
“部长,我好感动哦。”
寅峰的手开始抖了。
“部长,你和我也是不同的,你没有缺点,因为我喜欢你。”
寅峰快要举不动苍庸了。
“部长,你是我除了父母以外最爱的人了。”
【你哥哥姐姐呢?】
【我也爱他们,但毕竟父母只有一对,我和他们是竞争关系。】苍庸更多时候是想做独生熊的。
苍庸铆足了劲要做孩子里最乖的那个,而他的哥哥姐姐天天就想着长大,想着独立,一天到晚打架。
也幸好他的哥哥姐姐们脑子里只有战斗,不然苍庸家里的好戏就停不下来了。
毕竟只有最聪明的熊仔才有资格获得妈妈的爱。
寅峰抖着手把苍庸放下。
不成!绝对不成,不能这么沟通。
“部长,你的脸全部都红了。”苍庸说。
“你的情绪别给得那么满,说话也不要带太浓烈的感情。”寅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烫。
“很满吗?”苍庸自己没有感觉,“我只是在表达我的喜欢。”
“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苍庸捂住自己的心脏,“我能够理解,因为我现在正喜欢着部长。”
寅峰睁大双眼,连连后退,退到墙角。
苍庸太恐怖了!
会说话的苍庸太吓人了。
苍庸终于意识到了寅峰的无所适从,他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寅峰瑟瑟发抖。
苍庸睁大双眼盯着寅峰。
“你的眼睛在说话!你的眼睛在表达感情!!”寅峰大声嚷嚷。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事?那双眼睛里怎么能包含那么多的感情?
明明在适应苍庸浮夸的文笔之后寅峰再也没有被仓鼠舔的感觉了,可此时此刻,寅峰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黑豹棒棒糖,被仓鼠疯狂嗦溜。
他要化掉了。
苍庸捂着嘴巴上前,他站在寅峰面前,松开捂嘴的手,紧紧搂住了寅峰。
好恐怖的仓鼠!寅峰完全无法与之对抗。
苍庸感觉自己得到了新的成长,把他这一切写进了他的日记里。
末尾他还加了一句:【我们因为恨而有缺点,因为爱而与众不同。爸爸妈妈,我爱你们的与众不同,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部长,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苍庸其实还想加一句【当务之急就是霸占这份爱】,但他没有写。
他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自己是个喜欢吃醋的熊。
这个世界他也没有兄弟姐妹,他有机会做唯一了。
他带着坏笑,在信的末尾画了紧紧相拥的棕熊和黑豹。
苍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系统。
【唯一?】系统问。
【感情是有排他性的,反正我的感情有。】苍庸说。
可你们两个人认识了没多久啊。
你和你父母那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系统没有问出声,他总觉得苍庸和寅峰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如今的过度接触是诡异的。
他俩这半路认识的,哪来的什么父子情啊?
他俩还越弄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系统觉得他俩是想用这种安全的感情去理所当然地亲近对方。
不过系统什么都没说。
反正也不是件坏事,寅峰是个好人。
系统单方面挺满意的。
两天后,苍庸终于见到了符舂的爸爸符昕敛。
他把符舂的话复述给对方听,并且多加了一句:“他试图理解你,他本来就很爱你。”
符昕敛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最后他低骂了一声,不知是在咒骂谁。
在骂完之后他又问苍庸为什么要全副武装地来见他。
符昕敛根本没看清苍庸的脸,苍庸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他头上的合成玻璃面罩还是单向的,符昕敛只能看到他自己的模样。
“这就轮不到你管了。”苍庸后退一步,晃晃悠悠地走了。
【他真的会死吗?】苍庸又跟系统确认了一遍。
【不知道,看那些人还有没有后手。】系统不了解,【不过他牺牲了也很正常。】
【我不喜欢这种正常。】有一天寅峰也会踏入这种“正常”,明明黑豹只是个普通小猫咪。
小猫咪不该被这么对待。
苍庸回到寅峰所在的办公室。
寅峰抬眼看了下他的打扮:“嗯,你很有危机意识。”
“不会防备过度吗?”苍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硬邦邦的防护服,这是防驴踢的。
“没有过度。”寅峰低头看文件,“你出来之后又有人进去了,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和你一起打毛衣的,你记得吗?”
苍庸把头盔取下来:“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医疗室,他的屁股被驴踢了。”寅峰说。
苍庸抖了一下:“部长,咱们是不是很快就会遇到截人的了?”
“我们不会遇到截人的。”寅峰挠头,“我们在回程的路上会遇到复仇的人。”如果符昕敛半路上出事,检察队查到特安局头上就难看了。
所以他们一定会安全把人送到中央星系,但他们也一定会遇到“为符先生报仇”的人。
“去中央星系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寅峰说,“那里的势力很复杂,你没有背景,官衔不高,如果有人要针对我,他们很有可能从你这边入手。”
“你大伯,还记得吗?”
苍庸皱眉。
“在中央星系的时候跟紧我,我们交接之后就走。”寅峰担心有人开黑枪。
如果真有不要命,不顾后果的,掏出枪直接对着苍庸开就糟了。
苍庸紧张了起来。
他全程跟着寅峰,几乎要贴在寅峰的身上。
没人敢在中央星系动寅峰,大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在交接的时候,符昕敛对着苍庸说了最后一句话:“告诉符舂,我等着他。”
苍庸:“诶?”
他指向了自己的脸。
符昕敛头都没回,跟着押送他的警卫员离开了。
“部长,他怎么认出我的?”苍庸不懂。
“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最纯良吧。”寅峰揉了揉苍庸的脑袋,随后他注意到周围那些人的眼神不太对劲。
在外人面前做出这种动作似乎不太好。
中央星系的人还是不够开放。
寅峰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
他们交接完工作之后就上了回程的星舰。
寅峰没有跟着押送的人一起走,他找自己的老师借了一艘双人星舰。
苍庸上星舰之后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安全了是吗?”
“大概。”寅峰启动了星舰的自动驾驶。
在星舰即将进入跃迁时,苍庸忽然觉得震得慌:“部长,之前跃迁好像没震得这么厉害。”
“震?”寅峰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脚下一阵晃动,他瞳孔微张,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芯片插到了主系统的卡槽里。
【跃迁强行中止,跃迁强行中止。】
“部长?跃迁系统有问题吗?”苍庸不解。
“嗯,当年特安局的二把手就是跃迁点出问题之后死的。”寅峰解除自动驾驶,他开着星舰迫降在附近的宜居星,“他们也想让我以同样的方式死掉。”
“可这是部长你老师的星舰,你老师想要杀你吗?”苍庸很愁,这个世界上怎么到处都是杀手?
“不是我老师,是有人动了手脚。”寅峰很清楚要培养出他这么个能干的下属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他的老师不可能对他动手。
他们落到了中央星系附近的一个小星系的三等宜居星上。
星舰暂时停靠在了港口。
“我们要在这里暂住吗?”苍庸问,“还是给局长他们发消息,让他们来接我们?”
“消息有可能被截获。”这里不是寅峰能控制的地盘,“你先休息,我修改一下跃迁程序。”
苍庸也只能在星舰上休息,不过这个双人星舰还是很大的,里头的食物堆得很满,估计是寅峰特意为苍庸准备的。
【部长还会修改跃迁程序诶,部长真厉害。】苍庸蹲在寅峰身后,双眼放光地望着寅峰。
忽然,系统闪动了两下。
星舰外来人了。
寅峰皱着眉头点开监控,发现站在星舰外的是一个警卫,那个警卫对着监控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这边查询到您的星舰没有预约就强行降落在我们的星球,我们需要检查你的星舰。”
寅峰也点开了自己的证件,让星舰投射给对方看,并且表示自己在执行特研局的任务,让对方不要干扰。
那人核实了寅峰的证件,却坚持要见一见星舰上的人,不然就强行打开星舰。
这是一个携带了武器的私人星舰,很危险。
寅峰拿起枪准备去见那个警卫,却被苍庸拦下了。
“我去吧,部长。”苍庸说。
“不行,太危险了。”寅峰不认为苍庸能应对这种情况。
“我可以的。”苍庸觉得寅峰去了才是真的危险,“部长你在这儿修跃迁系统,我去登记。”
苍庸把寅峰推了回去,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星舰出口,完全不给寅峰挽留自己的机会。
寅峰不放心,他打开了星舰外部的监控。
随后他眼看着那个警卫冲着苍庸喷了些东西。
不好!苍庸压根没有保持距离!他也没有拿防护面罩!
寅峰重新把枪揣了起来,随后他就见苍庸一脸迷茫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看起来没受影响。
苍庸也确实没太多感觉,对方拿着那个小球喷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蒙汗药之类的玩意儿,可他也没晕过去。
难不成是消毒的?
或者是香水?可空气里也没味啊。
“所以是消毒水吗?”苍庸问警卫。
警卫表情不变,可他也懵了。
怎么就没倒呢。
他又喷了两下,而苍庸配合着张开双臂,让对方给他消毒。
在苍庸主动承担责任的同时,他的修为又回来了一部分,苍庸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可能是这次回来的修为比较多,所以他有点晕修为。
【可能不止是晕修为。】系统倒是知道了对方喷的是什么东西。
【系统,你的声音有点甜诶~】苍庸夸赞。
系统:【……】苍庸现在的状态很像是醉酒了。
寅峰看着监控,也摸不准对方有没有恶意。
如果没有恶意,自己贸然带着枪过去,挑起冲突就麻烦了。
警卫表示苍庸还得跟他去一趟登记处。
如果是以往,苍庸会果断拒绝,他不能离寅峰太远。
可他脑子不清醒,他只知道对方让他跟着一起走,要去弄证明。
对方穿着制服。
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好像不会害人。
苍庸跟着警卫上了他的小车,寅峰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一梗,连忙取出星舰里的便携悬浮车,开着车带着枪去追苍庸了。
苍庸迷迷糊糊地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有一排人在等着他。
苍庸眯起眼睛看对方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又不是很熟。
【这是原身的大伯。】系统提醒他。
苍庸:【诶?我脑袋里为什么有声音呢?】
系统:……
那个巨量的麻药是有后劲的吗?!苍庸吸入的量足够让上千的普通兽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苍庸刚才还知道他是系统!
咔!
坐在车上的警卫颠了一下,他感觉有什么特别特别重的东西把他巡视车给压坏了。
后面那个仓鼠吗?可那个仓鼠个头也不大啊。
苍庸打了个嗝,他从车的后座滑落到了地上,迷茫地看着那群带着笑容的人:“你们好~”
“好,拜你所赐,我好得很。”领头的那个男人抓住了苍庸的衣领,猛地一拽。
他没拽动。
苍庸衣服特别结实,男人手指被扽得很疼。
男人又努力拽了两下,最后他放弃了:“进了特研局,不得了了是吧?”应该尽快把他带上车,那些反叛军说了,寅峰由他们来处理。
男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联系他的不是什么反叛军,而是特安局。
他参与谋害特研局行动部部长,到时候特安局还能扭头对他做一波清算,为友局的部长报仇。
男人此时只想把苍庸带走,忽悠他签下转让协议,随后再想办法处理掉他。
可男人万万没想到,计划卡在了“带苍庸上车”这一步。
他根本拖不动苍庸。
其他人也上前一起拽苍庸,苍庸还是没动。
不过苍庸知道了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让自己站起来。
所以苍庸自己爬起来了。
那些拽着他的人随着他爬起来的动作而东倒西歪。
忽然,砰的一声,火光飞溅。
苍庸歪了歪头,看向不远处被炸出大坑的地面,又看向开着便携悬浮车的寅峰。
【飞天摩托上面坐着一个小猫猫诶。】苍庸想。
【你还记得小猫猫啊。】
【部长!】
【你居然真记得他!】
【他好帅哦。】苍庸捂住自己的心脏,【烈火猫咪!】
寅峰一看苍庸现在痴痴呆呆的样子就知道不对劲。
星舰里面可能藏着很隐蔽的追踪系统,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他们两个的命都会交代在这儿。
“苍庸!”寅峰大喊了一声,“你个头太大,枪容易打到你身上!害怕就变回原形!我带你走!”
他几乎要把便携悬浮车开到苍庸大伯的脸上,他跳下了车,用枪抵住了苍庸大伯的脑袋,顺便伸手拽了苍庸一把。
一拽就拽动了。
这个寅峰的力气有那么大吗?
寅峰做好了准备,苍庸一变回原形寅峰就把他揣进胸口的口袋,让苍庸和自己的心脏靠近些,只要自己不死,苍庸就肯定不会有事。
【变回原形……】苍庸隐约记得自己特别特别重。
【你别!你千万别!】系统怕了。
【没有小猫咪能捧起一只大棕熊。】苍庸迷迷糊糊地想。
系统松了一口气,可他的气还没松完,苍庸就接着表示:【但部长一定可以!部长什么都能做到。】
苍庸的耳朵已经露出来了。
系统:【不不不!】
苍庸:【我要要要!】
寅峰等着苍庸的体型缩小,在苍庸落地之前伸手接住。
可寅峰听到了衣服崩裂的声音。
寅峰:?
他呆滞地看向自己面前出现的一堵棕色的毛毛墙,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
而苍庸已经试图往寅峰伸出的那只手上坐了。
“抱歉,我的腿有些短。”苍庸捂住了自己长长的嘴筒子,娇羞一笑。
他那个爪子怎么那么长?!
这是什么?!仓鼠??
这是仓鼠????
苍庸捂完嘴之后用自己双爪上两个长长的利爪“拎”起了自己腰腹两侧的毛,跟拎裙子或长袍似的,看起来格外优雅。
他倒腾着两条对他本体来说过于短小的后肢,试图把自己的屁股放在寅峰的手心上。
此时没有一个人动,大家都懵了。
苍庸刚调整好角度,落下自己的尊臀,就发现寅峰的手不见了。
他扭头一看,发现寅峰的手心离他远了些。
“嘿嘿,不好意思。”苍庸又是捂嘴一笑,继续拎着自己的毛毛,倒腾着腿,倒退着去坐寅峰的手心。
他坐了十几次,没一次成功。
“部长,你等一下,我按住你。”苍庸觉得自己和寅峰有些没默契。
“不不不!等一下!”寅峰瞳孔地震。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冲着苍庸开了一枪,正好打在苍庸的后背上。
苍庸身后的毛变得有些焦了。
“啊!”苍庸喊了一声,他这道吼声浑厚有力,也露出了他口中的尖牙。
开枪的那个仓鼠本来就是被吓到了,见苍庸完全没有被影响,反而一副随时会冲过来咬人样子,他两眼一翻白,双腿一蹬,原地变成原形,掉在地上,休克了。
而苍庸抱住寅峰,他委屈坏了,指了指自己身后被烧煳的毛:“部长……”
寅峰没法表达同情,不是他不想,而是苍庸搂住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一堆毛毛里。
紧跟着,他眼前的天就黑了。
“撤!”苍庸的大伯抖着嗓子喊了一声。
而在熊毛海里遨游的寅峰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他把手从苍庸胳膊下面伸出去,冲着那男人开了一枪,竟直接打断了那男人的胳膊。
苍庸的情况太诡异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走。
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那男人痛呼一声,同样拿起了枪回击。
寅峰连忙让苍庸后撤,他躲得快,可飞溅起来的石块还是扎进了他的大腿,让他受了伤。
“啊!”苍庸被寅峰的血吓了一跳,
苍庸被吓到了之后转头怒目圆睁,瞪着罪魁祸首们。
【巫师!】苍庸气坏了,【他们是邪恶的巫师!】
【他们会黑魔法!】
系统:【求求你清醒一点!】
【我要用正义的魔法打败他们!】苍庸捡起了自己的法杖。
然后他一边喊着“巴啦啦”一类的东西,一边挥舞着自己的法杖。
寅峰捂着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那个身高近三米的棕色不知名毛绒生物举起了警卫的便携悬浮车,猛砸那些人。
黑暗的记忆又回来了,一片片的血肉模糊。
提前晕过去的那个仓鼠被这个动静折腾得睁开了眼。
眼看着那个棕色怪物一边砸一边哭,一边嚷嚷着“净化”之类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又要晕了。
寅峰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这个被忽视的仓鼠,他用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仓鼠的大小。
仓鼠把小爪子搭在他的手上,试图用自身的可爱唤起寅峰的怜悯。
随后寅峰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仓鼠:“吱?”
“部长!不要用枪!我有魔法棒!”棕熊单手高举起便携悬浮车,“他可以被净化的!”只要用魔法棒摸摸头。
原本还在装可怜的仓鼠冲着寅峰爆发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杀了我!快!!”
第40章 异世界棕熊
便携悬浮车实在太不结实了。
棕熊扒着悬浮车的后座蹬了两下腿, 好不容易双腿悬空,结果悬浮车被他给压坏了。
棕熊双手小心翼翼地在身前勾住,他脑子还是混沌的, 但他隐约知道自己犯了错:“对不起部长,我把小车压坏了。”
寅峰捂住自己的太阳穴。
刺杀不让他意外, 现在他心神巨震都是因为苍庸此时这个外形。
“苍庸。”寅峰知道苍庸现在脑袋不好, 他缓缓靠近苍庸,抖着手伸向苍庸的嘴筒子。
他刚刚亲眼看到苍庸杀死了那些人,苍庸的嘴看起来很可怕,他的咬合力一定很强悍。
苍庸主动把嘴筒子靠了上来。
寅峰僵住, 而苍庸已经贴着他的掌心缓缓蹭了上去, 最后寅峰的手贴在了苍庸的面颊上。
苍庸的脸真的很大,很圆, 额头中间微微凹陷,看起来像个发福发胖的爱心。
“苍庸, 我们必须马上回星舰上。”寅峰说, “你能变回人形吗?”
“可是我没有衣服穿诶。”苍庸隐约记得自己的衣服被破坏了。
他们的车也动不了了。
寅峰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苍庸!找地方躲起来!”他正准备用苍庸压坏的悬浮车做掩体。
结果苍庸一把将寅峰给捞起来了:“回星舰, 部长。”
“不!你这个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到!”寅峰注意到苍庸是想跑。
苍庸把寅峰的外套扒了,套在了自己的脑壳上, 随后他一把搂住了寅峰, 把寅峰按在靠近自己肚皮的地方。
随后他三肢着地,跑了起来。
寅峰听到了爆破声, 他还以为是有人在攻击, 结果他抬头看了眼,发现四周的景色以他看不清的速度疯狂后退。
寅峰:?
苍庸跑出音爆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什么感觉都没有?自己的身体不能承受这么强烈的冲击。
寅峰还没想清楚,苍庸就带着他跑回了星舰。
苍庸想带着他去医疗室, 好在寅峰的脑子没有被这个棕色巨型仓鼠给占干净:“别用这个星舰的医疗室!你先松开我。”
苍庸松开了寅峰。
寅峰一瘸一拐地坐在了操控台上,在那些人包围他之前,他们必须跑。
空间跳跃装置改得差不多了,可没有时间再继续,这一路上肯定还有人在等着他们。
寅峰脑内疯狂思索,随后他开启星舰,脱离大气层,他毫不意外地在检测监控里看到了围着这艘星舰的其他星舰。
那些是警卫星舰。
现在寅峰是属于强闯宜居星,杀了警卫员。
现在他们死在这儿也是合理的。
寅峰在看到代表那些星舰的红点时,他立刻启动跃迁装置:“苍庸,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很辛苦。”
苍庸坐在墙角,还在醒酒:“我不要辛苦。”
寅峰动作微顿:“……抱歉,我会尽快解决这档子麻烦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腿,紧跟着他又懵了。
好了?他什么时候好的?
他没用那些医疗仪器。
所以是苍庸吗?
“苍庸,你做了什么?”寅峰问苍庸。
苍庸还是只会说“不要辛苦”。
星舰在对面开炮之前跃迁成功,寅峰将星舰降落到一颗还没来得及开发的宜居星。
“苍庸!下星舰!”寅峰连忙起身。
“这个房子我们不住了吗?”苍庸跟着起身。
“这个星舰有追踪装置,住在这里面不安全。”
星舰的门被打开,苍庸看到外面的巨树之后还以为是自己假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森林?”
“这里是一颗未开发的星球,没有高科技的地方更方便躲藏。”寅峰解释,“你放心,我留了后手,会有人过来的。”
“哇!森林!”苍庸欢快地跑下了星舰,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高兴得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寅峰,他跑回去拉住寅峰,和寅峰一起狂奔。
“等等!”寅峰差点被他拽倒,“我们得先找一个住处,然后把星舰上的食物都搬下来,而且这里没有做过清理,附近很有可能有虫族!”未开发的星球也是很危险的。
快乐奔跑的苍庸停了下来,他混沌的大脑略作思索:“住处……住处!”
他搂着寅峰往森林深处跑,寅峰被他搂着,根本无法动弹。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苍庸选择了一块极其漂亮的巨石,随后他在巨石上刨了个大洞。
苍庸的速度很快,寅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扔进洞里了。
寅峰看了眼身下柔软的干草。
这是什么时候铺好的?
等等,这附近哪有这么舒适且不潮湿的干草?
寅峰不明白,可就在他发懵的时候,苍庸又来回跑了几趟,把食物给搬过来了,而且他还把星舰给沉了湖。
“呃,其实没有必要沉湖。”沉湖那些人也找得到星舰。
“可是我们偷了人家的食物,如果不把他们沉湖,他们发现了之后报警怎么办?”苍庸很担忧。
寅峰:……
原来他的脑袋还没好啊,而且苍庸居然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那个星舰是我们刚坐过的。”寅峰耐心解释。
苍庸噢了一声,随后他一吸溜鼻子,哭了出来:“那,那我们没家了?”
寅峰:……
苍庸一屁股坐在软蓬蓬的干草上,越哭越伤心。
“不会的,我们有家。”寅峰有些着急,他左看右看,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那些食物上。
那里面有罐头小蛋糕,是寅峰让采购的人特意去买的,还是那种甜死人,不受欢迎的版本。
寅峰连忙跑到食物堆里翻出一个罐头,随后他把罐头打开,这是一个草莓味的,里面全是加糖加到致死量的草莓果酱:“苍……啊!”
寅峰本来想扭头去喊苍庸的,结果刚一转头就正好撞上了那堵棕色的毛毛墙。
苍庸闻着味就来了。
“这是什么啊,部长。”苍庸用长长的指甲指了指蛋糕,跟脸比起来有些小得过分的豆豆眼里满是渴望。
寅峰:……
你明明认识吧。
棕熊长长的嘴筒伸到罐头蛋糕的旁边,鼻子抽了抽:“它好香啊,部长,它叫什么名字?”
寅峰:“它是草莓蛋糕。”
苍庸:“听起来是个美人。”
寅峰差点笑出声,他本来想把这个蛋糕直接递给苍庸,但现在他莫名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我喂给你吃。”
苍庸立刻把嘴张到最大:“啊……”
寅峰又被他的牙齿吓了一跳。
苍庸的原型果然是个凶猛的动物。
不过牙齿刷得很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他刷牙的时候很认真。
寅峰用罐头底下的勺子舀了一大块放进苍庸的巨嘴里。
苍庸合上嘴,在吃的时候他又用自己的大爪子捂住了嘴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那双豆豆眼一直盯着寅峰,表达着苍庸的喜悦。
寅峰心里仅剩的那点恐惧也消失了。
这孩子真可爱。
寅峰摸了摸苍庸的脑袋:“还要吗?”
苍庸重新张开嘴。
最后苍庸吃掉了一大半的罐装蛋糕,一堆肉干肉排。
苍庸吃饱了,他趴在洞口闭上眼睡了过去。
寅峰喝了一瓶营养液,靠着苍庸闭上眼。
三个多小时后,苍庸悠悠转醒。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系统问他。
【系统啊,我怎么会……啊啊啊啊!】苍庸看到了自己的熊爪子,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紧跟着,“醉酒”时发生的一切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苍庸捂着自己的头想要尖叫,可他身后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唔”声。
苍庸连忙把身体重新侧回去,他压着部长了。
嗯?等等,部长?!
苍庸小心翼翼地转动身躯,看向躺在自己身后的寅峰。
苍庸默默把爪子放在寅峰的胸腔上,缓缓用力。
【就算真实身份被发现了你也不能杀主角啊!】系统还以为苍庸是要杀豹灭口,什么时候苍庸这么冷酷了?
苍庸没有听系统的,他继续用力,直到寅峰闷哼出声。
苍庸立刻收回爪子。
只见寅峰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苍庸又把自己的大爪子放上去。
寅峰一出声他就收回手,一出声他就收回手。
【叫叫豹,好解压哦。】苍庸跟系统说。
系统:……
苍庸压着压着,寅峰缓缓睁开了双眼。
苍庸:“啊!!”他用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脸。
寅峰看向苍庸:“你清醒了?”
苍庸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清醒了就好,说说你的情况吧。”寅峰坐起身,“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苍庸松开爪子:“我是个个头比较大的变异仓鼠。”
寅峰指正:“没有变异仓鼠这种东西,而且你的牙不对,不是啮齿类。”
苍庸搓了搓爪子:“那我说了之后,部长不可以骂我没出息哦。”
“你可太有出息了。”寅峰的三观都被苍庸彻底打碎重组了。
苍庸深吸一口气:“其,其实我今年已经126岁了。”
寅峰:“……啊?”
随后苍庸把自己辛苦啃老一百多年,忽然被凶残天道盯上,扔到这个世界来成长的故事说给了寅峰听。
而寅峰的表情逐渐呆滞,显然他接受不了这种过于离奇的设定。
“平行宇宙?”寅峰询问。
“诶!差不多!”苍庸拍手,“部长你好聪明哦!”
寅峰其实更愿意相信苍庸的精神状态不健康:“你能不能证明……等等,我腿上的伤是你治的吗?”
苍庸点头。
寅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靠在石壁上,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的故事是已经被写好了的?”
“也不是啦,既定的命运会因为变数而发生改变。”苍庸说。
“那我是真实存在的吗?”寅峰问。
“是啊,部长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豹子。”苍庸夸赞,“我很高兴能遇上部长。”
寅峰:“……谢谢。”
苍庸:“不客气。”
苍庸压低上半身,小心翼翼地询问:“部长你觉得我年纪大吗?”
“你不是说你的父母年龄更夸张吗?”寅峰一开始确实对苍庸的年龄感到震惊,不过在他得知苍庸的父母好几千岁之后,他就接受良好了。
和他父母比起来他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所以他幼稚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部长!!”苍庸感动地蹭了蹭寅峰的面颊。
寅峰继续说:“你对我来说是个奇迹。”
“奇迹?”苍庸不解。
“对,你给我带来了很多惊喜。”寅峰抚摸苍庸的脑壳。
苍庸歪了歪头:“不是麻烦吗?”
“你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寅峰现在可以确认苍庸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了,他的那些“情报”都是刻意而为之。
“你居然真的会魔法。”寅峰惊叹着抚摸苍庸的头。
苍庸圆圆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对!我会魔法!”他伸出熊掌,淡蓝色的光晕在他爪间跳跃。
忽然,苍庸发现寅峰的风衣内口袋里也有淡蓝色的光。
他扒拉风衣,取出了里面发光的东西——七彩毛线团。
“部长,你带了我一起执行任务诶!”苍庸惊喜道。
寅峰轻轻咳了两声,他担心毛球在家没人喂吃的。虽然苍庸说了,在寅峰不供奉的时候自己是不会做和寅峰相关的梦的,可寅峰还是担心苍庸梦到一望无际的黑夜。
如果苍庸搞错了,他其实会被影响,那自己就能把毛线球掏出来,帮苍庸解决梦境的问题。
苍庸把毛线球递给寅峰。
“它和你一样都会魔法吗?”寅峰问。
“不是,只不过它离我太近了,被我影响到了。”苍庸说。
寅峰点点头,随后他问出了那个他最在意的问题:“所以你的成长结束之后,你就会回家,对吗?”
苍庸嗯了一声:“部长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我有我的职责。”寅峰摇了摇头。
“这里太危险了,部长。”
“我知道,这是我的选择。”他可以选择安稳的生活方式,但寅峰没有那么做,“我有我的理想。”
说完之后,他又摸了摸苍庸的头:“你能回家挺好的,你不适合这里。”
“可部长你有可能会死哦。”
“我知道,我随时都可能会死。”寅峰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得善终的,这同样是他的选择。
苍庸啪叽一下压在寅峰身上了。
寅峰感觉身体一重,但他没有喘不过气。只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毛茸茸的东西给包裹住了。
“部长!我不想让你死!”苍庸嚷嚷,“我那么喜欢你!你不死好不好?”
寅峰推了苍庸两下,没有推动:“我努力不死。”
“回家之后我舍不得部长该怎么办呢?”苍庸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黑豹打包带走。
“你舍得你的爸爸妈妈吗?”寅峰问。
苍庸摇头。
“这不就得了?”寅峰轻轻拍了一下苍庸的脑壳,“你有个很美好的家庭等着你跟他们团聚。”
“我的话……我的消失会惹出无数的大乱子,会有无数人因此而死,我不能走。”寅峰和苍庸的生命是平行的。
是啊,他们的生命本该是平行线。
苍庸生活在另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平行世界,过着幸福的生活,无数人爱他,喜欢他。
而寅峰在这个世界,试图彻底颠覆已经腐朽的联盟。
如果他们两个的故事都写成一本书,那这两本书会被摆在不同的货架上,分成不同的类别,一本满是阳光,打开扉页就能闻到青草的味道。
那是一只棕熊的日常。
寅峰甚至都不知道棕熊到底是什么生物,属于他的书是硝烟混合着血液的味道,死亡伴随着希望。
所以苍庸该回家,他不该从绘本跳跃到这片死亡之地,他的家里永远有人在等待他的归来。
寅峰没有。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部长。”苍庸郁闷地趴下,“部长,你变回原形好不好?”
寅峰不知道苍庸要做什么,但他配合着变成了一头黑豹。
然后他就被大棕熊捡起来擦眼泪了。
寅峰:?!
等等!这个剧本不对!应该是他拿着小仓鼠……噢,现在已经没有小仓鼠了。
苍庸擦完泪水之后又把寅峰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部长,你就这么小小的一个,你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你……”他话还没说完,黑豹就用爪子死死摁住了他的嘴巴。
苍庸的形容词让寅峰无法适从:“我很厉害的。”
苍庸:“呜呜呜。”他已经脑补到寅峰的葬礼了。
噢,寅峰不会有葬礼,因为他的死亡很迅速,很突然。
那时候已经到了剧情最紧张的时刻,没有人会为寅峰停留。
“部长!你连葬礼都是补办的!呜呜呜!”苍庸再次痛哭。
寅峰:“……你不要提前给我哭丧好吗?”
苍庸连忙摁住寅峰的嘴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到底是谁先提起葬礼的啊?!
苍庸一直在哭,寅峰只能不停安慰。
最后苍庸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寅峰看着山洞外黑沉沉的天,默默趴在了苍庸身边。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寅峰轻声询问苍庸。
睡着了的苍庸没法回答他。
寅峰又起身把那个毛线球叼到苍庸身边:“我可以用它联系你吗?”
苍庸还是没法回答。
“你在那个世界也能吃到这个世界的小蛋糕吗?”
“你会在梦里遇见我的吧。”
“你可不可以别跟其他人说我的声音像摩托车?我有点介意。”
寅峰悄悄把苍庸的大爪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仰躺着,在苍庸的皮毛上蹭了蹭自己的脑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一点点眼泪蹭掉。
“你这么单纯的孩子,果然不是我这个世界的。”
“也跟我没关系哈哈……”
寅峰笑不出来了。
黑豹把脸死死地埋进棕熊厚实的毛发里,抱着棕熊的爪子,低吼了一声。
他的动静很小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