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染坊之镇
染坊之镇。
这是一座位于新世界的极具特色的小岛， 以能制造绝对不会破的布和绝对不会掉色的染料闻名，不少海贼旗和海军旗都是出自这座岛屿。
岛上的城镇外有好几座风车塔，风车塔后又被各色各样的旗帜和帆装点得满满当当。
白胡子海贼团就是来这里定做一面巨大的船帆的， 所以他们估计将会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天正在飘雪， 落在了船员们的头上身上。但没人在意这些， 船还没靠岸，海面上已经充满了喧闹声。
有人站在了船头，拿着望远镜看前方有趣的小岛。
“哦！！哈哈哈哈哈哈这里真不错啊！”
“真亏你们能找到这里的永久指针！”
布伦海姆拿过望远镜看了看，嘴里纠正道：“什么永久指针？这里有来往通行的商船，跟着过来就行。”
“就是把那几艘商船吓坏了。”
“哈哈哈哈哈！”
白胡子正随性地坐在甲板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靠在自己支起的膝盖上。
“老爹， 我们这次一定要换一面更大的帆！”
“还要画满我们海贼团的标志！”
白胡子睨了他一眼：“怎么？以前的帆还不够你们画的？”
“老爹，以前的太小了， 我们要画一面大的！彰显我们的实力！”
站在旁边的以藏伸手给了闹腾的家伙一枪托， 皱着眉训道：“笨蛋，实力又不是靠标志的大小的， 真的画成那样才有损我们海贼团的威名吧？”
白胡子笑了起来：“库啦啦啦啦啦， 以藏， 随他们去吧。”
他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老爹！今天已经喝太多了！”马尔科从仓库里一出来就看到了白胡子猛灌酒的样子，连忙扯着嗓子试图阻止。
当然， 得到的只有白胡子嫌弃的眼神。
“好了马尔科，”以藏拍了拍马尔科的肩膀，“今天也还好吧。”
“喂，以藏， 别总是纵容老爹啊…”
乔兹按着马尔科的肩膀，推着他往医疗室走：“知道了知道了， 你去叫妮娜出来吧，要靠岸了。”
“乔兹，你也…”
送走了马尔科，乔兹才捂着额头走了过来。
“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白胡子看乔兹这个样子，大声笑着，又拿着酒瓶喝了一口。
以藏也根本拦不住，只能叹了口气，看向白胡子。
“老爹啊…”
…
马尔科回到医疗室的时候，妮娜正在修剪他桌上那盆加利叶冻坏的叶子。
“妮娜。”
“马尔科队长，您回来了？”
打开的门缝中渗进来的冷风，让妮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马尔科挤进了门缝，飞快地关上了门。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搓了搓被寒意渗透的手。
外面的薄雪看着小，但就他和白胡子说了两句话的时间，马尔科的衣服上已经被雪花渗得有些湿了。
他刚准备用火焰烘干自己的衣服，就听到了妮娜的声音。
“马尔科队长，毛巾。”
一抬头，收获了一条洁白的毛巾。
“嗯，谢谢。”他看了眼妮娜手里的毛巾，自然地接了过来，用力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又掸自己肩上的水迹。
“外面是在下雪吗？”
“小雪，而且是围着染坊镇下的雪。”
“围着染坊镇？是只有岛上在下…？”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过…”马尔科将毛巾放在了工作台上，“伟大航路，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妮娜点点头，这段时间的航行，她学得最快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什么都别觉得奇怪。
大海本就是一个有无限可能性的地方。
“还好你想起来了这座岛。”马尔科从工作台上翻出了前两天妮娜给他看的书。
妮娜一边继续修剪加利叶的枝叶，一边笑着说：“还好你借给我一柜子有意思的书。”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噗嗤”一下，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着妮娜的笑容，马尔科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愣了一下。
「你」。
“妮娜，你刚才…”
“是？”
话到嘴边，马尔科笑了两声，又将话咽了回去：“…啊…没什么。”
妮娜疑惑：“？”
既然马尔科这么说了，妮娜也没打算再问。她指了指那本书上写着的「染坊之镇」的介绍。
“不过我看不明白海图，没想到这座岛竟然这么近。”
妮娜放下手里的剪刀，端着这盆药草转着圈检查还有没有遗漏的坏叶子。
买回来的时候郁郁葱葱的，现在才半个月，就已经秃了好几根枝丫了，妮娜不由得叹了口气。
“它的生命力很顽强，等天气暖了就会再长叶子的。”
马尔科说着拿起剪刀，就着妮娜端起的高度看了看这盆加利叶，两剪刀干脆利落地将秃了的枝丫也剪掉了。
这下好了，一下子一株药草变成了半株。
“诶？马尔科队长？”
马尔科放下剪刀：“别担心，还会再长出来的。”
妮娜有些遗憾，她举高了花盆，从下往上看：“不是担心…只是…”
“怎么了？”
“我本来希望这盆加利叶能帮您缓解疲劳，没想到好像反而还让您多费心照顾它了。”
妮娜对于植物养护其实并不在行，能做的也只有浇浇水这种工作，这盆草能活到现在也是基本靠着马尔科自己的照顾。
结果现在……
“而且现在还秃了。”
光秃秃的只剩下没几片叶子的枝丫看起来挺可怜的。
“嗯……如果是缓解疲劳的话，那目的已经达到了。”
马尔科摸了摸上面仅剩的几片小叶子，透过枝丫的中间，可以看到妮娜听到他的话后逐渐变得惊喜的表情。
马尔科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效果很好。”
妮娜的笑容再度绽开：“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马尔科拿走了她手里的花盆，转身往医疗室内间走去。
“马尔科队长？”妮娜有些不解他的动作。
“放在里面暖和一点。”马尔科回过头，“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每天来照顾它了。”
“诶？”
“我们要准备下船了。”
…
莫比迪克号停靠在岛屿东南面的港口。这里经常迎接外来的船只，所以港口设计得很大，即使是莫比迪克号这样的巨型船也能毫不费力地停靠进去。
薄雪围绕着整座岛下个不停，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但让人意外的是，岛上的体感温度比在海上暖和多了。
妮娜现在只裹了一件棉衣，就觉得够暖和了，不过地面的寒气依然很厉害，如果能去岛上再买一双保暖的靴子就好了…
她忍不住跺了跺冰凉的脚。
旁边传来海贼们的吵闹声，妮娜侧过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能有人在这样的雪天里，还光着膀子谈笑风生的？
看着他们，妮娜自觉地转身回去，戴上了马尔科借给她的那条围巾。
脚很冷，但是只要脖子很暖，全身就会暖起来的。
“妮娜酱，走了，我们下船去看看哈哈哈！”
“新船帆！新船帆！新船帆！”
“要定一面最大最牢固的哈哈哈哈哈，还有标志的染料！”
几个站在船梯边上的船员，看到妮娜走了过来，纷纷热情地邀请她一起下去。
妮娜快走了几步，跟上他们。
“来了！”
脚踩在甲板上结起来的薄冰上，一踩一个坑，冰水黏在鞋子的边缘，这感觉不怎么好受。
但是她这次可不敢跑了，上次摔得人仰马翻的样子仍然记忆犹新…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在不远处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在围巾上燃起的蓝色火焰。
妮娜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马尔科来了，或许还准备和他们一起下船。她快走了几步抓住了船舷，才敢回头看马尔科。
“马尔科队长，您要一起下去吗？”
但马尔科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等下来。”
说着又对妮娜身后的几个船员说：“你们先带妮娜去暖和的地方吧。”
他们立刻站定了身体，装模作样地一磕脚跟，手往后一背。
“是！保证完成任务！”
“妮娜小姐在我们身边，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的。”
马尔科被他们逗笑了，朝他们摆摆手就催他们下去了。
“走吧，妮娜小姐。”
但妮娜停在那不动，她看了看自己围巾上的蓝色火焰，又看了看站在对面看他们的马尔科。
马尔科再次对她挥了挥手。
这次，妮娜回头了，跟着那几个船员，小心地下了船梯，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马尔科远远地目送着他们往镇上走去，直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喊声才终于回过了身。
“喂，马尔科，你怎么还站在这？队长会议就等你了！”
“哦！来了。”
…
染坊之镇是一座很热闹的小镇，镇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妮娜的身边。
甚至可以说是避而远之。
至于为什么……妮娜无奈地看向了她身边站着的三个拿着不同武器的魁梧的男人。
“约克桑…不用这样，他们只是岛上的居民，不会伤害我们的。”
“不行，妮娜小姐！”一头爆炸头的约克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刀，随时准备好了拔刀，“这座岛上有很多海贼和海军来往，谁也算不准他们藏在哪，说不定就假扮成了平民！”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是海贼还是海军，应该不至于…”
“妮娜小姐！做海贼可不能少了警戒心，而且马尔科队长可是说了要我们保护好你！”
可她既不是海贼，也不是海贼会打劫的那种贵族富人。
妮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吧…”
在几个人的护送之下，妮娜被安全送到了城镇东南角的一家三层楼高的大染坊里。这里似乎是这座镇上历史最悠久的一家染坊了。
“擦鞋！擦鞋！擦干净了才能进去！你们最近可以住在这，周围都可以去看，但是——”
店主是个矮小的老头，戴着一顶奇怪的尖顶帽，帽子顶上还飘着一面迷你的黑色旗子，旗子上写着什么「染」。
小老头一脸严肃，忽然放大了声音：“不要去工作间里打扰我们工作！！明白了吗，海贼们！！”
他们几个高大的海贼，被这个还没妮娜腰高的小老头唬得往后退了两步，连忙答应下来。
妮娜很想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是海贼，但是好像也并没有这个机会。
小老头说完就扛着个木棍，一步一跳走了。
有点像童话书里的小精灵…？
海贼们看了看离开的小老头，面面相觑，忽然不约而同地拍着胸口，松了一大口气：“吓我一跳…”
送走了店主，几个人在这件房间里探索着。这地方像个大通铺一样，只有旁边有一个小隔间，也不知道他们晚上睡觉休息什么的该怎么安排。
他们这么大一个海贼团，总不能都在这窝着，估计一部分会回船上，另一部分也会去岛上的好几个不同的窝点休息——或者开海贼最爱的宴会。
但别的不说，妮娜很喜欢这里的温度，也不知道这房间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室外寒风阵阵的，但是室内却很暖，而且脚下也是暖暖的。
“好像因为底下在烧炭火？”
约克趴在门口的台阶上，摸了摸地面。
“在房屋地板下吗？”
妮娜也蹲下身摸了摸，确实可以感觉到，热度就是从地板上传来的。
“但是炭火的话，在木头地板下面烧，不是、不是很危险吗？”
“唔，那会是什么……？”
…
…
所以当马尔科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妮娜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好奇地摸着地板。
“妮娜。”
“唔……？”
随着马尔科的靠近，妮娜围巾上的火焰再次燃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蓝色火焰吓了妮娜一跳。
她猛然意识到，马尔科回来了。
“妮娜？你在这做什么？其他人呢？”
马尔科看了看空空的房间，又弯下腰看看她。
就着蹲下的别扭姿势，妮娜抬起头，笑着和马尔科问好。
“马尔科队长，您来了！约克桑去买食物了，其他人说在院子周围看看。我在这等您。”
“等……我？”
“是的！”
妮娜歪过头，奇怪地看了看马尔科的身后，空无一人。
马尔科知道她想问什么，自觉地解释道：“老爹和比斯塔他们几个去找店主了，布伦海姆他们两个番队留在船上守船，其他人去镇上逛了。”
“我没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妮娜点点头。
她知道，马尔科嘴里的“逛”，多半是指其他队长去岛上侦查了。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一座交通贸易都比较发达的岛，谁也不知道岛上到底有没有危险的家伙在。
到了新地方，妮娜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这想那，一时忘记了马尔科还站在面前。
隔着两阶台阶，马尔科等待了一会儿，而妮娜却蹲在那里一点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如果是以往的话，妮娜肯定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已经站好迎接他了…
不过马尔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他脚步顿了顿，反而笑了起来，自己也跟着蹲了下去。
这样正好可以和妮娜平视。
“唔，所以，你在做什么？”
妮娜一下回过神，她拍了拍地板，对马尔科招招手：“马尔科队长，您过来。”
马尔科有些迟疑，但还是单膝跪在台阶上，凑了过去。
妮娜像是分享什么新发现一样，眼睛亮亮地说：“您摸，这里的地板好暖和。”
“……地板？”
马尔科根本没想到妮娜想说的就是这些。
他有些失笑，但还是顺着妮娜的意思，伸手在她脚边的地上摸了摸，又感受了下台阶下的温度。确实，台阶下的地面是凉的，但是台阶上是暖的。
“真是神奇的构造…”
妮娜托着脸颊，一脸沉思的样子：“对吧？我也觉得很神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妮娜缩了缩脚，往后挪了些。在这个地方待了一会儿后，她甚至开始觉得热了，再加上马尔科又在围巾上燃起了火焰，现在她只觉得围巾都戴不下去了。
她不由得扯了扯自己的围巾。
马尔科见状一挥手，围巾上的蓝色火焰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开玩笑道：“看起来，这条围巾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妮娜连忙抓住了脖子上的围巾，捂在自己的脸上。
“怎么会，我非常需要您的围巾。”
马尔科笑了：“…是吗？那，嗯…这段时间就都放在你这里好了。”
“真的吗？谢谢您，您真好！”
妮娜看起来很高兴。
她很喜欢马尔科的这条又暖和又柔软的围巾，或许是因为沾染过不死鸟的火焰，总觉得围巾像是会自发热一样。
她不自觉地用脸颊蹭了蹭围巾。
马尔科看起来也很高兴：“好了，别蹲在这了，起来吧。”
他站起身，抖了抖鞋子上的雪，蹭干净了脚底，才踩上了台阶。
看起来，他大概也遇到了店主那个小老头，被好好“警告”了一番了。
转头看妮娜还蹲在那，马尔科以为妮娜是蹲久了腿麻，便弯下腰朝妮娜伸出了手。
“妮娜，要我拉……”
马尔科的话还没说完，妮娜看了看递到面前的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
反而是马尔科愣了一下，才握紧妮娜的手一用力，将她也拉了起来。
蹲久了，一下站了起来，妮娜只觉得腿上麻麻的，她弯着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现在马尔科回来了，妮娜也终于可以和他请假去镇上逛逛，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了。
尤其是关于这个发热的地板，她实在太好奇了，想要去问问店主到底是什么原理，说不定会有妙用。
然而当妮娜直起腰看向马尔科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
妮娜：“？”
妮娜紧张：“怎么了吗？马尔科队长？我的脸上有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马尔科笑了，他摇摇头：“不是，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忽然觉得，你这样很好。”
妮娜有些奇怪马尔科的说法，她想了想，自己好像并没有哪里值得他这样说的。
但马尔科没再说下去，他抖了抖脚上的雪，走进了屋子。
“马尔科队长？”
“不进来吗？外面还是很冷的。”
妮娜看着马尔科敞开的衣领，一时觉得他嘴里的「很冷」有些难以捉摸。
但正事不能忘，妮娜连忙举起了手：“马尔科队长！”
“什么？”
“我可以跟您请假一天，去镇上看看吗？”
马尔科停下了动作，：“这种事情不用专门和我汇报。”
“我说过的吧，你的工作时间就跟我的时间，其他时间你都是自由的。”
妮娜拢了拢衣领：“我知道，但是我想等您回来，和您说一声。”
毕竟凭妮娜的生活经验来讲，最怕的就是那一句“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尤其是面对病人的时候，她不怕病人这有事儿那有事儿，就怕病人做什么事还不说。
比如手术开始了，忽然问她“护士橙汁算水吗”，比如夜里巡房的时候，看到病床边被拔掉的心电监护仪和出门散步的病人……什么的。
想到这些，妮娜就觉得一阵头痛。
由此及彼，她一直觉得不管什么事，都应该互相知会一声。
马尔科沉默了几秒，才终于应了一声：“哦、哦…好。”
他又侧过头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咳，你想去哪？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看看这座镇子。”
话说到这，马尔科又补了一句：“嗯，你方便的话。”
妮娜立刻应了下来：“当然好啦！”
如果马尔科在旁边的话，那不管去哪……一定很暖。
“那走吧。”马尔科说着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马尔科队长，不用和船长说一声吗？”
“没关系，休息时间，老爹不会管我们去哪的。”
一离开房间，妮娜就被吹来的雪花冻得缩了缩脖子。马尔科手一抬，顺手帮妮娜点燃了围巾，暖烘烘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她。
妮娜将半张脸缩进了毛茸茸的围巾里：“谢谢您！您真好！”
听多了妮娜的感谢，马尔科已经免疫了。他垂眸，眼神落在妮娜的头顶。
察觉到头顶的视线，妮娜仰头向后看去。
视线接触的瞬间，马尔科的眼神就错开了，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
他轻声地回了一声：“嗯。”
听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
*
染坊之镇，镇如其名。
这里的街上随处可见都是和布料、染料有关的东西，其他的摊铺只是零星地夹杂在他们之间。
到处都挂着印有「染」字的旗，在寒风中被冻得硬邦邦的。
“真的到处都是做旗帜的…”
“啊，还挂着不少海贼旗。”马尔科手插口袋，走在妮娜的身后，替她挡住了不少穿堂冷风。
忽然，马尔科的脚步停了下来。
“妮娜，那个。”
妮娜跟着停下脚步，顺着马尔科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夹缝中有一家糖果铺。
“染、色…糖果？”
糖果，染色？是指食用色素吗？但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特意叫染色糖果？
马尔科低头看妮娜明显被吸引住了注意力，顺势问：“要去看看吗？”
“要！”
妮娜说着，率先往前面跑去，来到了铺子前。
前台带着尖顶帽子的小姑娘立刻扬着笑脸迎接他们。
“你们好，需要什么糖果？我们店里有染坊镇最好的糖果！”
走近店铺，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和之前染坊的那个房间地板有些像，只不过这里的温暖好像是从墙壁中来的。
妮娜感受了一下，又好奇地看着柜台里五彩缤纷的糖果，她指着其中一颗深蓝色如同宝石一般的糖果问：“你好，这个……是染色糖果？”
「你」。
妮娜突然不见的敬语让马尔科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小姑娘一听就知道妮娜想问的是什么，她熟练地介绍道：“是的！我们岛上盛产各种纯天然的染料植物，我们家的糖果也是用这种染料制作成的，所以有一股淡淡的植物甜味，做成糖果后，绝对是全伟大航路数一数二的！”
“染料植物？”
妮娜知道植物可以做成染料，但是没想到这里的染料还可以用来染糖果。
小姑娘一脸自豪：“那可是我们岛上的珍宝。”
妮娜开始好奇这种染料的味道，刚摸上口袋，想要买一些的时候，身后已经伸出了一只手。
几张贝利被放在了柜台上。
“麻烦你每个颜色都打包……”马尔科侧过头看向妮娜，“每个10颗够吗？”
妮娜愣了一下：“诶？不用了，马尔科队长，我自己买就行。”
听到这句话，马尔科直接抬头对小姑娘说：“那麻烦你每个颜色都打包10颗了。”
妮娜：“……？”
她连忙抓住了马尔科的手腕，竖起一根手指：“一颗！一颗就够了！”
马尔科又看向小姑娘，接着说：“麻烦你每个颜色，打包3颗。”
“好的先生！”
在妮娜说话前，马尔科已经制止了她：“多的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马尔科都这么说了，妮娜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等小姑娘打包糖果的时间，妮娜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这里的房子…为什么会暖暖的？”
小姑娘随口回答道：“哦你说这个呀，是染料灰。”
“染料…灰？”
“对啊，被筛选下来的染料植物可以通过高温烧制成灰，然后加上铁、蛭石之类的矿石，混合好之后，这些粉末和空气一接触就会发热。”
植物染料制成的灰、铁粉、蛭石…
这些混合在一起，接触空气会发热…
妮娜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灵光一现，她低着头，捏着下巴思考着，试图抓住这种灵感，但是却又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这让她有些难受。
“小姐、先生，你们的糖果打包好了，好吃的话欢迎下次光临！我们的糖果很松软，可以直接用竹签插起来吃哦。”
“哦，谢谢。”马尔科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纸袋，用她送的签子插了一颗糖，递给了妮娜。
“妮娜。”
妮娜的思路被打断了，她回神，连忙接过了签子：“谢谢您！”
刚想将糖果塞嘴里，却发现店家只给了一根签子，所以马尔科只能看着她吃。
妮娜想了想，伸手掰下了签子的上半段，用下半段扎了另一颗糖果。
“给您。”
“嗯？我不用……”
“马尔科队长…您真的不试试吗？很香哦。”妮娜举着糖果在马尔科的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诱他。
妮娜自己咬了一口，这么大一个糖果，竟然是松松软软的，而且没有丝毫甜腻的感觉，和小姑娘说的一样，是一股植物的清香。
是即使一口气全吃完，也不会觉得齁的那种糖果。
妮娜眼睛一亮，她又举高了一些手里的签子：“马尔科队长！真的很好吃！”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奇妙的糖果！”
“不甜腻，马尔科队长，您尝尝？就一口！”
马尔科看着面前和平时那个在船上严谨认真的小护士完全不一样的妮娜，忽然有些失神。
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妮娜手里的签子，一口咬掉了糖果。
又大又圆的糖果把他的腮帮子顶出了一个弧形，他几口就嚼了嚼咽了下去。
在妮娜期待的眼神中，马尔科终于开口了。
“嗯，很甜。”
妮娜期待的眼神变得疑惑起来：“诶？很甜吗？”
她又咬了一口，感觉这糖果并不算甜。
马尔科又开口了：“甜，但是确实很好吃。”
大概是每个人对甜度的感觉不一样？总之好吃就对了！
妮娜又高兴了起来：“你看！我就说吧！”
「你」。
马尔科垂眸看着笑得开心的妮娜。
对于自己语气的转换，她毫无所觉，正在对着他晃手里的签子：“你还要来一颗吗？”
不等马尔科接话，她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半根签子，还有那一袋糖果，又扎了另一颗，递给了他。
不过这次，马尔科并没有推拒。
妮娜吃得很高兴，她忽然侧头看向举着一根糖，看起来格外没有海贼气质的马尔科。
感受到妮娜的视线，马尔科低头，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妮娜眯起眼睛：“马尔科队长，其实我刚才本来有想过直接出来逛逛街的，但是——”
马尔科笑了：“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即使同伴们向您转告了我的行踪，如果您回来看不到我，也一定会担心地出来找我。”
马尔科：“……”
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倒也没有反驳妮娜的话。
妮娜也只是随口说说，也没想要马尔科说些什么。这么轻松的气氛，已经让她完全忘记了马尔科是她的雇主。
她迈开腿继续往前走去，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马尔科信步跟在妮娜的身后，他看着妮娜对街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没一会儿，嘴角又落了下来。他忽然感觉有些遗憾。
他想到，如果上一次，在那座岛上，能早点解决掉那群麻烦的海贼就好了。
“马尔科队长！”
妮娜的声音让马尔科快速回过神，他看到妮娜正拿着一面小旗子，对着他甩了甩。
那面小旗子上画着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只不过那是妮娜刚才自己画上去的。
“您看这个，像吗？”
「您」。
马尔科若有所思，在妮娜又喊了他一声的时候，才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他看着妮娜拿着的迷你海贼旗，笑着点点头：“画得很像。”
…
…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护士，妮娜对这座镇子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当她终于逛完了街想要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马尔科的手上也早就已经提满了袋子——并且一大半是马尔科付的钱，理由一致为顺便给同伴们尝尝、看看。
妮娜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马尔科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两个人回到染坊的客房时，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
妮娜一进门就看到了白胡子正坐在屋子的正中间，和几个队长说些什么。
“船长，还有队长们，晚上好。”妮娜连忙朝着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看他们好像在谈正事，又安静地挪到了角落里窝着。
“哦，妮娜和马尔科啊，你们回来了。”
“马尔科你拿的都是什么？”
“老爹？你们这么快聊完了？”马尔科跟在她的身后，将她买的东西放在了她身边的地板上。
比斯塔打量了一番马尔科拿回来的东西，眼神在马尔科和妮娜之间徘徊了几圈。
他指了指门外，凉飕飕地说：“快吗？天都要黑了。”
“我们出去逛了逛，买了些东西，没注意时间。”马尔科随口解释道，说着坐到了白胡子身边。
妮娜听马尔科这么说，连忙掏出了给大家买的吃的，一一分到了大家手里。
“对了，船长，这个您可能会喜欢？”妮娜手里端着一瓶染色酒。
“这里的特产，用染料植物酿的酒。”
白胡子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兴趣不大，看到酒，这才来了兴趣。他伸手接过，直接掰开瓶口闻了闻。
他笑起来：“闻起来还不错。”
“喝起来也没那么伤身体。”马尔科补充了一句。
这酒的原料他特意去看了，酿造出来的酒比往常的酒浓度低一些，但味道却仍然醇厚，还有一股清香，最重要的是对身体的伤害会小一些。
白胡子看了看这瓶奇怪的绿色的酒，仰头喝了一口。
酒味香醇，清香四溢。
看他满意的表情，旁边的乔兹也有些好奇。
“马尔科还有吗？”
“当然了，怎么会少了你们的。”
他掏出好几瓶，扔给了同伴们。掏的时候，不小心还把妮娜画的迷你海贼旗掉了出来。
以藏捡起来一看，笑了笑：“妮娜，这是你画的吗？”
他怎么想都觉得，马尔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大概率是妮娜画的。
妮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赶紧拿了回来。
比斯塔看到后，也哈哈笑起来：“妮娜，你这面旗子，和我们的这面也差不多嘛！”
他从身后扯出来一面黑色的大海贼旗，递给了妮娜。
上面同样歪歪扭扭画着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
马尔科瞄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这画的是什么？不会真要挂在我们船上？”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乔兹拍着大腿，指了指上面的图案，“这是样品，拿来决定布料的材质和染料颜色的。”
妮娜想起来了，马尔科说过，船长他们是去找店长的，原来就是去决定这个了。
“说起来，马尔科你们去哪了？镇上？”
马尔科点头：“啊，这座镇子还挺有意思的……”
几个忙碌的队长开始抓着马尔科聊起来。
坐在一边的妮娜并没有加入聊天的意思。她正好奇地拿起海贼旗扯了扯。
确实很牢固。
长时间被放在地板上，这面海贼旗入手暖暖的，盖在手上还挺舒服。
长时间…放在地上…
暖暖的…？
妮娜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
“马尔科队长，马尔科队长……”她小声叫了两声马尔科。
马尔科听到声音，弓着腰歪着头凑到了妮娜的旁边。
妮娜用气声说：“我想出去一下，就在染坊里看看。”
马尔科点点头：“有事回来找我。”
妮娜匆忙地点了下头，就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马尔科歪着头，确定了妮娜离开的方向，才回过头。
然后正对上了几个队长探究的目光。
马尔科：“……看我做什么？”
比斯塔撇过头：“啧。”
第22章 “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染坊店主在给海贼旗打完样以后的第二天就来找白胡子了。
按照他的说法， 莫比迪克号的船帆和海贼旗都太巨大了，从布料的制作到绘制、染色，最终出货的时间可能至少需要25天。
对于他们这群在海上飘无定所的海贼来说， 这并不算什么很长的时间， 正好让他们安心在染坊镇休整一番， 毕竟前段时间在海上也是遭了不少罪了。
所以妮娜也因此放了个小长假。只不过需要隔三差五替白胡子检查一下旧伤的情况，其他时间也相对自由。
不过检查了没两次，白胡子已经嫌麻烦了，说在这座岛上还能受什么伤，干脆就给她放了假。
马尔科和妮娜磨了很久，白胡子才勉强答应下来，改成每周一次检查。
但也正因为白胡子的这个决定， 妮娜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马尔科队长，我先出门了。”妮娜对着马尔科匆匆打了个招呼， 就准备离开染坊。
“嗯， 小心点。”马尔科看了一眼妮娜手里的篮子，没多问什么， 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是！”
妮娜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马尔科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妮娜现在很自由，自由到连马尔科都只有早晚能和她碰个面了， 其他时间几乎找不到人。
“马尔科，你站在门口干嘛？”萨奇奇怪地拍了一下马尔科的肩膀。
他探过头，正好看到妮娜的身影拐进了集市的拐角里。
“妮娜？一大早的这是去哪？集市应该也还没开门吧？”
马尔科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萨奇有些惊讶：“连你也不知道？”
马尔科奇怪地看他一眼：“妮娜有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很奇怪啊！妮娜不是每次出门都会和你说吗？”
“是说了，她要出去一趟。”
“？”
看萨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马尔科想了想这几天妮娜出去的方向和她手里的篮子。
“我想，她大概是去后面山坡了。”
“山坡？去那里干什么？”
马尔科没回答，忽然，他双手插袋，快步往房间走回去：“要去那里的话…”
话戛然而止。
萨奇：“？”
“？喂，马尔科，你话不能说一半啊！”
“马尔科！”
“你回来，马尔科！”
萨奇看着马尔科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便也不再管他。
可刚走了两步，他猛然反应过来了，停下了脚步。
“等下！这家伙，说什么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
…
就像马尔科猜的那样，妮娜一早就爬到了染坊镇的后山上。
那里遍地都长满了五彩缤纷的染料植物，单说颜色少说有三四十种，但是在雪的覆盖下，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什么颜色的。
妮娜只能拿着篮子，走到植物丛中，拍掉草尖的雪花，看好颜色，还要看清楚是不是老根，确定好了才能摘下来，放到了篮子里。
染坊的染布匠告诉过她，这些老根是没办法用来做染料，就算采摘回去也会变成废料，最终被烧成染料灰。
妮娜想要的就是这些染料灰，所以她的目标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些老根。
「染料植物棕红X10」
「染料植物青X10」
「染料植物靛蓝X10」
……
手指冻得通红，妮娜只能一边摘，一边停下来，跺跺脚，给手哈哈气。
她今天忘记戴围巾出门了。染坊的房间里暖暖的，她根本想不起来要戴围巾，导致现在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
在摘了一大摞以后，妮娜拎着篮子往山坡后的一个废弃矿洞走去，这是她前两天发现的，那里的风雪会小上许多。
她在矿洞口挖了一个坑，用来烧染料植物。
将篮子里的染料植物的老根剪断，放进了前几天坑里的铁架上，周围再围上一圈木头，准备进行烘烤。
“呼——”
今天的寒风有些刺骨，矿洞口也时不时有风拐进来。妮娜换了好几个角度，带的火柴都划掉了好几根，仍然没能成功点燃。
她捏着手里最后一根火柴，“刺啦”一划。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忽大忽小。
还没挨到木桩，就一下灭了。
妮娜：“……”
开始和码好的柴火堆面面相觑。
今天的实验好像要被迫提前终止了…？
“噼啪”一声，木柴忽然发出了火星迸发的声音。妮娜低头一看，柴火堆已经燃烧起来了。
与此同时，洞口的光和寒风也被挡了个大半。
“看起来，我来得正好？”
妮娜猛地一抬头：“马尔科队长……？您怎么来了？”
马尔科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对她晃了晃。
“围巾，忘记戴了。”
说着，他将围巾顺手裹在了妮娜的脖子上。围巾上带着丝丝热度，一裹上脖子，妮娜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妮娜很高兴，她仰着头问：“您是特意为我送围巾来的吗？”
话音未落，妮娜就忽然想起来了：“诶？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很难猜吗？”马尔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矿洞对马尔科这身高来说有些低矮，他只能弯着腰，弓着背，挪进矿洞里。
妮娜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块布，垫在了旁边的地上，让马尔科可以坐下来。
一坐下，看到妮娜正缩着脖子，马尔科顺手弹了一下手指，让面前的火堆烧得更加旺一些。
没想到妮娜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等下，马尔科队长！火太旺了！小一点，小一点！”
马尔科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依言一挥手，将火苗都压了下去。
结果，妮娜堆起的这个柴火堆，一下子就冒出了不少白烟，呛得两个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妮娜，咳，这是，这是什么咳咳…”
马尔科伸手拉高了妮娜的围巾，盖住她的口鼻，自己单手化成翅膀，控制着力道，轻轻扇了扇白烟，将这些烟散到外面的寒风中去。
“咳咳，染料、染料灰。”
“染料灰？”马尔科一下就明白了这几天妮娜早出晚归都在做什么。
“想把你的船舱也改成保暖的？”
改船舱？
妮娜一愣，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随便改动船舱！”
这次轮到马尔科一愣，他突然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那是你的船舱。”
妮娜疑惑地歪过头，她有些没明白马尔科的意思。
她的…船舱？
可这又不是她买的小房子，只是雇主给她安排的住所而已。哪有员工还能随意改造员工宿舍的……？
就算是租房子，这么干也是要被房东扣抵押金的。
妮娜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了，这也让马尔科意识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决定换个话题：“所以，你弄这些是在做什么？”
提到这个，妮娜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这些材料混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能发热。”
“实验？但是染坊…不是已经有现成的了吗？”
“染坊的那种配方不行，隔着这么厚的地板还能热乎乎的，直接接触的话就太烫了。”妮娜摇了摇头。
“直接接触？”马尔科忽然明白过来，“你想用在人身上？”
妮娜点点头：“我想试试看怎么样配比，产生的热会刚好合适。”
她指了指马尔科屁股底下的那块布：“这座镇上的布料坚韧而且不易燃，如果用这种布包裹染料灰，应该能隔绝一部分热，然后安全地敷在人身上。”
妮娜说着指了指肩膀和膝盖这种关节位置。
她想了想：“像船长这样有旧伤的病人，果然只靠着热水袋还是不够方便。”
再加上白胡子本身就是个「难弄」的病人，就算热水袋可以缓解他的伤口疼痛，他也总是嫌麻烦不愿意多配合。
要是可以将热源直接固定在身上，长时间稳定发热，那可是方便太多了。
想到这，妮娜叹了口气看向马尔科：“您也为此苦恼了很久吧？如果能有这种方便热敷的东西，那船长大概也不会太抗拒了。您也可以放心一些。”
马尔科似乎是没想到妮娜会这么说，心脏处突然不知道从哪涌上来一种饱胀感。
他张了张嘴，想跟妮娜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只能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妮娜……”
不过妮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没有注意到马尔科的表情有些古怪。
她小声说：“而且这个东西，应该……”
——会很好卖吧。
妮娜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几个月以后，合同到期了，拿着一大笔尾款回波子汽水岛，躺在自己买的小房子里安稳地享受人生。
然后将这个放医院里做热敷材料卖，继续收获源源不断的财富。
那人生未免太幸福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捧着自己的脸，看着那堆正在焚烧的染料。仿佛现在就已经成功找到了配方，整个人的周围都冒起了快乐的泡泡。
“妮娜……”
马尔科的声音打断了妮娜的畅想，妮娜侧头看他：“是？”
“你……”
“我？”
马尔科停下了话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妮娜的脸，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几点黑灰。
盯了几秒，妮娜先受不了了：“？马尔科队长？”
“脸上脏了。”
妮娜：“？”
她连忙用手背去蹭自己的脸颊，果然发现手背上有好几处薄灰。
这里也没有镜子可以照，她只能仰着脸问马尔科：“马尔科队长，您帮我看看，干净了吗？”
马尔科看了看妮娜白净的脸。
他摇了摇头：“还有一点，我帮你擦掉。”
说着，他伸出手指蹭上了她的耳边。妮娜也很配合地侧过脸让马尔科帮忙。
只不过脸上的力道很轻，妮娜都有些怀疑这样能不能擦干净。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马尔科蹭的地方，自己使劲抹了两下。
“还有吗？”
马尔科收回了手，左右看了看：“干净了。”
妮娜点点头，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拿起木柴挑了一下面前烘烤染料植物的火堆。
耳边传来马尔科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妮娜头也不回：“不用不用，您坐着休息一会儿就行，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可以了。”
她以为马尔科是想要用不死鸟的火焰来帮她烧染料灰。
“我是说，配方，需要我帮忙吗？”
妮娜一愣，她转过头：“什么？”
“虽然没调配过这种东西，但是我作为船医，也算有不少调制药剂的经验？正好我最近也有空。”
“真的吗？谢谢您，您真好！”
像是怕他后悔一样，妮娜立刻就送上了诚挚的感谢。
「不死鸟的火焰X1」
「船医的协助X1」
…
——
在之后的几天里，萨奇发现，妮娜不再一个人早出晚归了。
现在干脆变成了两个人早出晚归。
他经常能看到马尔科和妮娜两个人一大早一起出门，然后晚上又一起出现。
有时候，两个人干干净净出去，但是灰扑扑地回来。
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说呢，已经互相对视了一眼，哈哈哈地笑出声。
接着一边笑一边离开了，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像今天，两个人又是大晚上才灰扑扑地回来了。
萨奇和乔兹扁着嘴，看着他们的背影。
“哎，萨奇……”
“嗯，乔兹……”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啧。”
第23章 “您又温柔，又细心，对船员们又负责，实力也很强大，您对船长更不用说了，您还…”
染坊镇后山坡上的小矿洞， 这两天直接变成了两个人做实验的最佳地点。
洞里可以挡风保暖，洞口还有整片的染料植物。妮娜还在洞里囤了一些矿石，用来混合染料灰。
现在还因为有了马尔科的帮助， 妮娜的实验进行得更有效率了。
烧灰， 磨矿， 混合…
在经历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后，妮娜终于实验出了一份不错的配比。发热时的温度适宜，使用的材料也很平价。
“马尔科队长！”她拿着刚刚用布包装起来的染料灰，举到马尔科面前给他看。
里面的混合灰在接触到氧气后正在缓慢发热，隔着布包摸起来温温的，很舒服。
“哈哈哈，算是阶段性的胜利了？”
马尔科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光是染料和矿物的配比就列了有几十份。更不要说，还要实验不同品种的染料的效用。
一点都没比做船医轻松。
但是和他一起的妮娜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她每天都像只仓鼠一样， 将搜集到的食物一份又一份全部塞进了自己的颊囊里。
马尔科坐在一边， 一手托着下巴看妮娜兴奋得就差转圈圈的样子，一边忍不住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不明白妮娜对这个东西格外高涨的热情是哪来的， 但是看她这么高兴， 马尔科感觉也很不错。
“这么高兴？”
“嗯！”妮娜手里反复揉搓着布包， “还好有您帮忙，不然我自己可能很久都没办法做个像样的东西出来。”
“哈哈哈哈， 我只帮了一点忙而已。”马尔科捏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妮娜也伸出手指，将马尔科捏起的那两根手指撑开。
“至少有这么多！”
马尔科看了看自己被她掰成对勾样的两根手指，没忍住“噗嗤”一下捂着脸笑起来。
“哈哈哈哈， 好吧，你说得对。”
马尔科是个很爱笑的人， 妮娜是知道的。但是他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除了跟船上的同伴们一起开宴会时，妮娜还真的很少见到。
这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直到马尔科注意到她的眼神，看了过来，妮娜才顿时感觉到自己好像太失礼了。
她连忙装作满意地点点头，立刻收回了手，继续拿起那个发热中的布包揉搓着。
她要确认这些灰在布包里面不会因为摩擦而膨胀爆炸之类的。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矿洞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沙沙——”
只有妮娜手里的布包在发出不规律的轻响，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面有些突兀。
这样气氛中，妮娜忽然不知道哪来有一阵……紧张感？还是心虚感，总之就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于是，“啪嗒”一下，妮娜一个走神，布包掉在了地上。
这下声音更突兀了。
她连忙伸手捡了起来，捂在手心里，然后偷偷地、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马尔科。
但幸好，马尔科好像并没有被这点小声音影响。他正手托着下巴，往洞口外看去，似乎仍然在专注地欣赏外面的风景。
妮娜看着他带着笑意的侧脸，一时有种不真实感。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海贼。
而且听说还是个悬赏金超高的，光是名号就会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海贼。
可他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
“马尔科队长，您为什么会做海贼呢？”
可能是混熟了，也可能是气氛太合适了。妮娜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我？”马尔科似乎也没想到妮娜会问起这个问题。
听到马尔科的声音，妮娜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慌忙坐直了身体，慌张地说：“啊，马尔科队长，我随便问问的，您不方便的话……”
“我方便。”
“可以不用回答…诶？”
妮娜呆住，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我方便。”
马尔科说着收起了长腿，换了个姿势，面向妮娜。
他双手随意地交握，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现一种很轻松的状态。
“不过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其实不管是做海贼还是做什么，像我这种在大海上漂泊的人，能够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从他的言辞中，妮娜感觉这应该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故事……
但他的语气却很轻松。
说着，马尔科又笑了两声，他看着妮娜的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
妮娜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您和我印象里的海贼差太多了。”
印象里…
马尔科感觉自己闭着眼都能想到妮娜印象里的海贼是什么奇怪样子…
“听起来，应该是在夸我？”
“当然了！没有比您更好的医生了！”
怕马尔科以为她是场面话，妮娜放下手里的布包，掰着手指头数：“您又温柔，又细心，对船员们又负责，实力也很强大，您对船长更不用说了，您还…”
“好了好了好了妮娜！”
马尔科实在没忍住，伸手把妮娜竖起来的手指又一根根按了回去。最后直接张开手指，包住了妮娜的拳头。
妮娜：“？”
妮娜看了看自己被包住的拳头，又看向了马尔科。
马尔科并没有看她，他捂着半张脸，转头看着外面。
但是耳朵…红了？是被夸了就会害羞吗？
“可是，您就是很——”
“咳，妮娜，还需要做更多吗？”马尔科咳嗽了声打断了妮娜。
什么做更多？
对了！
妮娜猛然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搓那份染料灰！
她连忙将自己的手从马尔科的手里抽出来，继续忙活起来。
矿洞里又只剩下点“沙沙”声，偶尔有些寒风渗了进来，让妮娜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妮娜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手，手上还燃烧着漂亮的蓝色火焰。
“需要吗？”
妮娜：“？”
妮娜开心：“要！”
她伸手覆在了马尔科的手上，瞬间火焰顺着她的手一圈圈缠到了身上。
暖意在全身扩散。
她张了张手指，看着火焰像缎带一样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指间。
马尔科也好像在逗她玩，她张开手指的时候，火焰会瞬间缠绕到指间。一握紧拳头，所有的火焰又都被收到了掌心里。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神奇。
妮娜又扬起笑容：“谢谢您！”
——
在染坊镇的时间过得很快，妮娜在初步完成了染料灰的配比以后，又缝出来了不少发热布包。
并且趁着每周的例行身体检查的时间，她按着白胡子硬是帮他贴在了披风上。
“船长，放这个位置可以吗？”
白胡子动了动肩膀，应了一声，妮娜就用别针帮他把布包固定在了披风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影响您的活动了。”
看白胡子脸上又要表现出嫌麻烦的表情，妮娜马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么冷的天，您的旧伤又要隐隐作痛了，我们会担心的。”
白胡子：“……”
他看了妮娜一眼，默默地扭过了头，让她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果然「真诚」永远是最强的武器。
萨奇看着白胡子拿妮娜没办法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蹲下身，从箱子里拿起其中一个布包，颠了颠。
“妮娜，你和马尔科消失这么长时间，原来就是去搞了这东西？”
萨奇好奇地捏着手里用蜡封住的布包。
马尔科连忙阻止：“哎，萨奇！别捏碎了。蜡碎了就会开始发热的，到时候就没用了。”
因为这些灰在接触空气以后就会开始作用，所以马尔科找来了一些染布用的蜡，用蜡包裹住整个布包，这样一来就可以隔绝空气，需要用的时候捏碎外面的蜡就行。
不过缺点就是高温的时候，蜡就会化开。不过放在仓库里贮藏着，应该也还好。
萨奇抬头对妮娜毫不吝啬地夸奖：“哦哦哦，真厉害啊妮娜！”
妮娜从高高的凳子上往下迈腿，一边说：“这是马尔科队长调好的，他好厉害！”
“嗯？我？”马尔科伸手搀了一把妮娜的胳膊，让她可以直接借力跳下来。
“如果不是你的主意，我再厉害也没用。”
马尔科指了指旁边放着一堆布包的木箱子。
看着这些，老实说，妮娜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除了做护士工作，自己还可以做这种有趣的东西。
不对，应该说，如果不是出海见识了这一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世界上还有能发热的灰，还有不易燃的布…
看妮娜蹲在一边，捧着脸笑嘻嘻地看箱子里的东西，马尔科问：“怎么了？很开心？”
她捧着脸仰头看向马尔科：“是的！马尔科队长，我能跟你们一起出海真的很开心！”
马尔科看着妮娜的笑容，顿了顿才说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哗啦”。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声巨响，萨奇连忙走出去看了看情况。
“啊啊啊都说了不能这么拿吧？你看，全掉了！”
“少废话，快帮忙捡起来…萨奇队长！”
两个扛着十几把铲子的船员，脚下一滑，将铲子掉了一地。
萨奇挠挠头：“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报告！是乔兹队长说，船上都是积雪，现在没办法装船帆，要我们拿铲子先去把积雪清理干净。”
“积雪？”马尔科也走了出来。
“是，船上的积雪都已经到我小腿了…”
抬头看了看这连绵不断的小雪，马尔科帮他们捡了几把铲子，一下扛在肩膀上。
“走吧，那我去帮忙，应该会更快一点。”
“那我也去。”萨奇拿起来最后两把铲子，转头看向白胡子，“老爹！那我们去船上一趟…诶？老爹，你也要一起去吗？”
“坐太久了，正好去活动活动。”白胡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抖了抖自己的披风。
妮娜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张开双臂拦在白胡子的面前。
“船长！您要去的话至少多穿件衣服！外面可还在下雪！”
白胡子：“……”
“好吧，那戴一条围巾？”
人总是喜欢折中的。
于是，白胡子脖子上挂着马尔科给妮娜的那条围巾，和他们一起走去了港口。
萨奇用力抿住嘴，忍住抖动的肩膀。一边用力地拍了好几下马尔科的后背。
马尔科被他拍得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上的铲子都扔了。
“喂！”
他回头看萨奇，可萨奇的眼神还黏在白胡子身上。
那条曾经挂在妮娜脖子上长长的围巾，现在挂在白胡子脖子上就像个奇怪的脖套。
这让原本对人压迫力满满的白胡子，一下子亲和了不少。
“老爹！萨奇队长，马尔科队长！”
“老爹来了！”
港口的船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船员，好些人在等铲子，不过也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已经上去拿着刀就开始挖雪了。
新的船帆正整齐地叠放在一边。
比斯塔站在船帆旁边，拔刀划了两下，帆布一点伤都没有。
他朝着走来的白胡子比了个大拇指：“老爹！”
其他船员也高兴得很：“这样一来，管他什么炮弹的都不用担心了！”
“笨蛋！炮弹还是担心一下吧！”
白胡子往港口的一堆木箱子上一坐，笑着抬抬手：“好了，先去把船上的雪清干净吧。”
“哦！！”
——话是这么说的，下一秒，船上就开始打雪仗了。
“哈哈哈哈看我的！”
“喂！混蛋！”
“呜啊你们朝哪里扔呢？！”
…
妮娜站在白胡子的身边，看着船员们忽然扔下了铲子，就开始互相扔雪球。
船上顿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妮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总觉得…扔雪球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就在妮娜发呆的时候，忽然，一个雪球直直地朝着妮娜的方向扔了过来。
“妮娜！”
白胡子一抬手，雪球在他的掌心碎裂，慢慢掉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妮娜酱！抱歉抱歉！”
哈尔塔连忙趴在船舷上跟妮娜道歉。
不过妮娜并没有什么实感，毕竟白胡子帮她全部挡开了。她笑着对他们挥挥手，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
“马尔科。”
白胡子收回手，看了一眼赶到妮娜身边的马尔科，抬了抬下巴。
“把她也带去。”
妮娜一愣：“带去…？”
马尔科轻笑一声：“好，老爹。”
妮娜连忙跟上马尔科的脚步：“马尔科队长，您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玩雪。”他回过头，“走吧，谁拿雪球打你，就打回去。”
说着，一个雪球被放在了妮娜的手里。
马尔科指了指哈尔塔。
哈尔塔：“……？”
第24章 “原来…给大家都做了啊。”
“喂！你们不讲规则！”
哈尔塔一边躲避围攻， 一边转身快速搓了个比他人还大的雪球顶在头上，坏笑着朝对面的人砸去。
“啊？不讲规则？这才是不讲规则！”
马尔科瞬间张开翅膀，将哈尔塔的雪球拍散在半空中。
“啪”的一下， 雪球溅射出细碎的雪花， 纷繁落下。
正蹲在布拉曼克身边搓雪球的妮娜， 一下被四散的雪花撒了一身。
一头金发已经变得毛毛躁躁的，上面粘满了雪粒。
妮娜甩了甩被雪沾湿的头发，一点不受影响地继续搓着手里的雪球。
脑袋被人轻轻碰了碰，妮娜侧过头才看到布拉曼克从下巴口袋里抽了一块手帕出来，正在帮她擦掉头发上的雪花。
“谢谢您！布拉曼克队长！”妮娜腾不出手，只能歪了歪头将耳边的雪花蹭掉。
“妮娜！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弄到你身上了。”
马尔科从空中飞了下来， 落到妮娜旁边，他刚和哈尔塔一阵混战， 身上还带着点雪花， 不过很快又被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火焰融化了。
“马尔科队长！”
妮娜仰起头，她没有回答马尔科的话， 反而是蹲在地上， 手上捧起一个雪球给他看。
雪珠挂上她的睫毛， 让她不由自主多眨了几下。
“您看。”
妮娜转了转手心里的雪球，让马尔科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它的样子。
“雪球马尔科。”
马尔科这才看清楚了， 妮娜在捏小雪球，而且是有菠萝头发型的小鸟雪球。
“是我…？”马尔科有些出神地看着妮娜手里的雪球。
他也蹲了下来，和妮娜面对面：“你在捏一个我吗？”
“嗯！”妮娜的鼻尖和脸颊冻得有些红，寒冷让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像吗？”
她只见过一次马尔科的不死鸟形态， 凭借着印象大概捏了小鸟造型，不知道像不像了。
马尔科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的笑意都蔓延开来了。
他张了张嘴：“像……”
一个音还没说完，布拉曼克已经抢先了。
“像，尤其是头发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看我看看！”听到声音的哈尔塔也冲了过来，“哈哈哈哈真的像！”
“什么？”
“给我也看看！”
越来越多的船员挤了过来，将马尔科的位置都顶开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嫌弃地推开凑在他后面的脑袋。
“喂…”马尔科无奈地看着他们，小声嘀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搓雪球对手指头来说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妮娜忍不住收回一只手，搓了搓冻红的手指，又放在嘴边哈了口热气。
看挤过来的同伴变多了，妮娜连忙站起来，将雪球放到了布拉曼克旁边的船舷上。
之前被布拉曼克的身体挡着，让马尔科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船舷上已经放了长长一排雪球了。
妮娜一边数着，一边介绍：“雪球船长，雪球马尔科，雪球比斯塔，雪球乔兹…”
“呜啊！这是我！是我吧！”
“哈哈哈哈还有我！手真巧啊妮娜酱！”
几个人立刻放弃了马尔科，纷纷围到船舷边上看雪球白胡子海贼团。
还坐在地上的马尔科：“……”
他看了那群咋咋呼呼的家伙，从他们身体的缝隙间，隐约能看到那一排雪球。
“马尔科队长？”妮娜看他盘腿坐在地上，朝他伸出了手，“您要起来吗？”
马尔科的视线落到了面前伸出的手上，才顺着手掌慢慢看到了妮娜的笑脸。
他借给她的围巾，又被她套给了白胡子，现在妮娜的脖子里空落落的。大概是因为玩热了，妮娜的皮肤还微微泛着红。
“马尔科队长？”
见马尔科看着她不动，妮娜又小声喊了一句。
“嗯？”
妮娜又重复了一遍：“您要起来吗？”
马尔科伸手搭上了妮娜的手，接触的瞬间，只觉得妮娜的指尖已经冻得像冰块一样了。
他下意识握了一下妮娜的手，又很快松开。
站起身，马尔科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雪，又对妮娜伸出了手。
手上，蓝色的火焰跳动。
妮娜看了一眼就知道马尔科的意思，她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放了上去，让火焰可以缠绕到胳膊上。
“好暖，谢谢您！”
马尔科将手插回自己的口袋里，抬了抬下巴，看向那排雪球。
“原来…给大家都做了啊。”
妮娜有些意犹未尽：“嗯，不过只来得及捏几个。”
她的家乡一年四季气候怡人，几乎不会下雪，即使下雪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积雪可以玩，更多的是薄冰。没想到这里的雪可以连下一个月。
马尔科看了看周围：“唔，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玩，不只是雪，还有能唱歌的风，有可以蹦的云……”
随着马尔科的话，妮娜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马尔科说到一半，顿了顿，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妮娜。
他轻轻勾起嘴角，接着说：“嗯…还有会说话的鸟，会飞的马，有穿衣服的螃蟹，会做章鱼小丸子的章鱼…”
“马尔科队长，这些听起来像童话故事。”
“哈哈哈哈哈是吗？”听到妮娜的话，马尔科仰头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又渐渐安静下来，轻声说：“童话啊…”
“妮娜酱！这个球…难道是…”船舷那里突然传来的惊呼声一下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马尔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椭圆形的雪球，放在了那一排雪球海贼团旁边的位置。
“妮娜，这个是…我们的船？”
妮娜骄傲抬头：“是的！是雪球莫比迪克号！”
“哈哈哈哈还真的是，怎么想到捏船了？”
妮娜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莫比迪克号是「家」。”
虽然这是一艘船，但是应该也算是…大家的「家」吧？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听到妮娜嘴里说出「家」这个词，马尔科突然想起来了，他好像在妮娜上船不久后的那一次海贼宴会上，和妮娜随口提过一次关于「家人」的话题。
【“既然上了我们的船，那么大家就都是家人了。”】
她还记得。
他喃喃：“妮娜…”
“啪”的一下，一个雪球正中马尔科的后背，刺骨的寒意顿时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猛地转回头：“萨奇！”
萨奇手里还在搓雪球，听到马尔科喊他，还贼兮兮地笑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不是打雪仗吗？”
“啪”，不知道又是谁的一个雪球砸到了谁的头上。
霎时，整艘船上像点燃的烟花一般，一大波雪球从四面八方飞来。
“好啊来啊！”
“怕你啊！！你别跑！”
“嘶——混蛋你等着！”
场面一片混乱，妮娜连忙蹲到了布拉曼克的身边，但是布拉曼克很快也被雪球砸中了。
“我本来可没想参战！”他说着缓缓站起了身。
刚想回头捏个雪球，手上一凉，已经放了一个大雪球了。
他低头看着妮娜充满鼓励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妮娜躲好了。”他抛了两下手里的雪球，一下往前面的人堆砸去。
“砰”的一声响。
萨奇捂着自己的发型：“喂！布拉曼克！你要杀了我吗！”
“嗯？不是打雪仗吗？”
“哈？这是打雪仗吗！”
妮娜小小声：“布拉曼克队长！”
她举起一个跟她的脑袋那么大的雪球递给布拉曼克。
“哈哈哈哈谢啦妮娜！”
萨奇跳脚：“哎！妮娜你也！”
他猛地一回头，指责正在跟别人打雪球的马尔科：“马尔科！你不管管妮娜吗！”
马尔科看了一眼在搓大雪球的妮娜，又看了看萨奇。
“这不是挺好的吗？”
顺便也给了他一雪球。
萨奇慌忙逃窜：“……？”
他转头冲白胡子大喊：“老爹！！马尔科他们！！”
“他们！”
“总之管管他们！！”
坐在一边什么都看到了的白胡子，默默地扭过了头：“……”
——
——
原本他们决定好了，今天要把莫比迪克号上的积雪清理干净，然后挂上新的船帆。
然而因为这群家伙还没开始铲雪就玩了起来，导致一直到太阳落山，甲板上松软的雪不止没有被铲掉，还被他们踩了个严实，直接变成了冰块，更难铲干净了。
但白胡子也不管他们，他就坐在岸边，任由他们的雪球从船上打到船下。
就算他们已经将附近都砸满了大大小小的雪堆，他也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
所以在这种方面，几个队长永远要操心更多。
“麻烦了，本来只要铲雪的。”
乔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一时也有些无奈。
比斯塔脚上踩了踩冰块，又拍了拍手里残留的雪，笑着说：“哈哈哈哈，没关系啊乔兹！我们又不急着出航。”
“…说得也是。”乔兹拿过铲子，杵在胳膊肘下，“不过还是得先把船舱前面的雪清干净，我们这两天就要回船上做出航的准备了啊。”
“反正一时半会儿弄不干净，不然干脆在船上开宴会吧？”比斯塔说着看向白胡子，“老爹，开宴会吧！”
“什么宴会？老爹要开宴会吗！”
“老爹，开宴会吗！”
白胡子或许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转头就让蠢蠢欲动的萨奇带着几个队员去镇上采购食材了。
“哟——西！你们几个，跟我走了！”
“是！萨奇队长！”
乔兹看着这群一提到宴会就兴奋起来的家伙，摇了摇头，拖着铲子往船舱走去。
就算要开宴会，那也得空出个能坐的地方吧。
刚走到船舱前，乔兹就看到了马尔科正拿着铲子在铲除医疗室顶上的雪。积雪太厚了，马尔科好不容易将船舱顶上清理干净。
站在下面的妮娜正拿着抹布擦着医疗室的门。
乔兹远远地朝着面前的人招手：“马尔科！妮娜！”
妮娜连忙回过头，朝他问好：“乔兹队长，下午好！”
“哈哈哈不是下午了，现在都快晚上好了。”乔兹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他将雪堆踩出一个个坑，才走到了他们面前。
“哦！顶上都弄干净了，动作很快啊，马尔科！”
他看着船舱周围堆起的冰雪，看起来都是从顶上铲下来的。
乔兹：“怎么不直接用火化掉？”
马尔科往下一扔铲子，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水。
“马尔科队长怕融化的雪水会渗进船舱里。”妮娜举起手上的抹布。
船舱里有太多需要干燥储存的药品的，可不能进水。
“那就高温…哦，不对，看我的脑子…”
乔兹话刚出口就发现这样行不通，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
还高温烤干，别到时候把船都烧了…
“我来帮忙。”
“嗯？不用了，我和妮娜两个人就够了。”
“一起吧，不然等下的宴会可没地方坐了哈哈哈哈哈！”
第25章 “妮娜的合同……是多久的？”
染坊镇的冬天， 太阳露面的时间不长，妮娜感觉今天还没在船上呆多久，天色就已经沉下来了。
“妮娜，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乔兹将铲子往旁边的雪堆里一插，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几个人的努力下， 船舱门口一直到甲板上被清出了一条通道。这样一来，至少开宴会的地方是有了。
只不过他们清雪的速度远比不上落雪的速度，铲开的厚重的积雪还没来得及铲进海里，就又堆积了起来，最后干脆就全部堆在了船舷两边，只要中间空出来就行。
“辛苦了，乔兹队长！”妮娜在从医疗室里端出了一杯温水， 递给乔兹。
“谢啦，妮娜。”
转身， 妮娜仰着头看向马尔科。他刚和几个船员一起装好了新船帆， 现在正蹲在桅杆上一点点将船帆卷起来，顺便做更细致的检查。
妮娜大声喊着：“马尔科队长， 你们下来休息一下吧？”
马尔科探出头：“好。”
他招呼了一声几个船员， 加快了动作。帆一卷好， 他就率先从船舱上翻身下来，接过妮娜手里的温水， 一饮而尽。
“新船帆真不错啊。”乔兹看着崭新的船帆，相当满意，“不枉我们等了一个月呢。”
“哈哈哈哈哈是啊，现在就差新的海贼旗了， 啊，谢谢……”马尔科接过妮娜递过来的毛巾， 擦了擦额头的汗。
“说起来，海贼旗的话应该也就这几天了？我记得之前是说绘制还需要几天。”
“那快了。也该出航了？”
“听老爹的吧。”
乔兹伸手将杯子还给了妮娜，自己转身往仓库走去。
“刚才萨奇他们说食材已经准备好了，是那个哦——”他悄咪咪地转头看了一眼马尔科。
马尔科：“？那个？”
“我得去把那口锅拿出来了。”
“那口锅……哈哈哈，今天要煮那个吗？”
“对！下雪天，和那个最配了吧！”
两个人打哑谜一般的话，让妮娜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好奇地凑近马尔科：“马尔科队长，今天的宴会……要煮什么吗？”
马尔科神秘地笑了笑：“一种……你应该没吃过的料理。不过这里没有足够丰富的食材，可能味道稍微有些不一样……”
“但是不要紧，有萨奇在，一定也是美味。”
听马尔科这么说，妮娜更加好奇了。她张望着乔兹的背影，却发现乔兹并没有去小仓库，而是去了船舱后面。
只听到船尾传出轻微的“当啷”声，接着，妮娜震惊地看着乔兹举着一口巨大的锅往甲板去了。
这口锅简直不能叫锅，对妮娜来讲，医院小花园里的许愿池也未必有这么大。
“马尔科队长！锅子！锅子！那、那么大！”她不由自主地扯了扯马尔科的袖子。
马尔科不经意地看了眼自己袖子上抓着的手，才对着乔兹抬了抬手：“乔兹，要帮忙吗？”
“哈哈哈哈这点小事哪需要帮忙，而且你不是说有点事要忙吗？”
乔兹顶着这么一口硕大的锅子，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将锅子“砰”一下放到了甲板上。
不远处，萨奇肩上也扛着一大麻袋食物走了过来。
“乔兹，锅准备好了啊！”
“当然，就等你了。”
萨奇摇摇头：“我还得先去把食材处理好。”
他回头看向几个队员：“你们先把水烧起来。这一大锅煮起来要不少时间了。”
“是！萨奇队长！”
几个人应下后，纷纷围着巨大的锅子，做起料理前的准备。
萨奇往厨房走去的时候，正好经过了医疗室，和妮娜打了个招呼。
“对了妮娜，马尔科呢？”
“马尔科队长在里面。”
萨奇闻言，放下了肩上的大袋子，往医疗室里走去，边走边说些什么：“哎，马尔科，你要的东西……”
站在医疗室外面的妮娜没听清萨奇后面的话，她正津津有味地盯着那几个正用巨大的锅子煮水的队员们。
她实在很好奇，用这么大一口锅子，会煮出什么料理。
“好了，我先去处理食材了，妮娜，留好肚子等着吧。”
萨奇和马尔科说完话，又扛起了食材往餐厅走去了。
妮娜顿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是！辛苦您了！”
留好肚子等啊……
能让萨奇这么说的话，一定是一顿大餐了。
妮娜的目光都舍不得从锅子上移开了。
但是马尔科没给她机会，他已经在医疗室里喊她了。
“妮娜，来帮我。”
妮娜恋恋不舍地回头：“是！”
…
当妮娜回到医疗室关上门的时候，马尔科已经坐在工作台上，拿着一株植物观察起来了。
“马尔科队长？”
马尔科的手指在植物叶子上摩擦了几下。看到马尔科的动作，妮娜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妮娜，帮我……”
“研磨器。您是需要这个吗？”妮娜将研磨器放到了马尔科的手边。
这熟悉的感觉让马尔科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过头看去。
站在旁边的妮娜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好几样工具。
“试管，量杯，铁架……您可能还需要这个？”
一样样器具被妮娜整齐地摆放在了马尔科的面前，还有侧面一排。
马尔科停顿了一下：“嗯……对，是这些。”
“还需要哪些吗？”
“帮我再记录一下数据吧。”
“是！”
妮娜翻出了笔记本，踢着自己的滚轮椅子挪到了马尔科的旁边。
这时候，她才看清，马尔科手里拿的是最近他们一直用的染料植物，而且是常见的蓝紫色。
“马尔科队长，这个也能做药材用吗？”
“嗯，之前在矿洞里烧灰的时候，就感觉可以用来制药了。”
“以前有人用过吗？”
“大概是没有？”马尔科将手里的草药放进了研磨器里磨碎成汁液。
“那您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船医做久了……”马尔科笑了笑，“总会有直觉的。”
更不要说是他这样在新世界里四处航行的船医了。
他闻了闻捣出的汁液：“可能是……有解毒相关的作用。”
“您好厉害！”
马尔科手上的动作没停，他随口问道：“厉害？”
“你也很厉害啊，妮娜。我什么都不用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被夸奖，妮娜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边记录马尔科刚才测量的克重，一边回忆：“如果说您是医生的直觉，那我大概就是护士的直觉？”
“可能因为我这十几年工作中，也做过很多医生的助手……所以大概能猜到？”
“那还真是可靠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马尔科停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看了看妮娜的脸。
“十几年…？”
“啊，是…？大概12岁，还是13岁，我就开始在医院里做护工了。”
不过那个时候年纪还太小，院长根本不让她做正式工。只能在医院里打打杂，清理病人留下的垃圾，整理床铺什么的，有时候还会有护士姐姐们打打下手，赚一些跑腿费。
“为什么？”马尔科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妮娜一时没明白马尔科在问什么：“什么？”
“为什么这么小就在工作了？”
妮娜理直气壮：“为了赚钱买房子。”
“买、房子？”
“是的！”
似乎是被妮娜出乎意料的回答逗笑了，马尔科干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正对着妮娜。
他忽然想起来，带妮娜出航的那天，妮娜好像就坐在一幢小房子的二楼，看着海边的景色。
“是那幢…靠近海边的小房子吗？”
妮娜欣喜地说：“您还记得？是的，就是那一幢！”
“在街区附近，二楼的大窗户可以一眼看到海边的景色，而且底楼还有个小花园。”
说着妮娜轻叹了口气：“只是我还买不起那个小花园。”
不过等她这次工作完成以后，拿到尾款，应该就能拿下那个小花园了。光是想想就很期待。
一说到自己的小房子，妮娜就容易滔滔不绝。
她仰起头想象着：“如果以后我可以坐在窗边，喝着茶，看窗外的风景，然后有空的时候去楼下的小花园浇浇花，还可以养一只小狗……”
坐在窗边、喝着茶、看窗外的风景…
小花园、小狗……
听着妮娜向往的声音，马尔科的笑意却越来越淡。
或许对妮娜来讲，他们每天都在过新奇的生活，甚至像她说的那样，听起来像「童话」。
但是作为一个生长在大海上的海贼，马尔科也不得不承认，妮娜口中的那些画面，对他来讲，似乎更像「童话」。
远得仿佛得下辈子才能接触到了。
他摇了摇头，轻笑着说：“听起来，你的小房子很棒。”
妮娜：“真的吗？等我回去装修好了，随时欢迎您来我「家」作客！”
——回去。
“我还想装一个和您这个一样的工作台，真的很方便。”
“哦对了，还要买柔软的床…要有可爱的餐具…”
——装修。
…
妮娜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聊到这些就收不住嘴。马尔科平时太平易近人了，让她一时都没有了工作时间的警惕性。
直到看到马尔科的笑容好像越来越僵硬，妮娜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赶紧和他道歉：
“抱歉抱歉…马尔科队长，我一想到我的小房子，就…”
她没得到马尔科的回应，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马尔科抿起的嘴角。
“马尔科队长？”
马尔科好像猛地回过神一般，他重新扬起了一个笑容，干巴巴地回应道：“好，一定。”
妮娜：“？”
什么“一定”？
“好了，继续工作吧。”马尔科低下头，继续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妮娜见状也连忙让自己的专注力回笼，跟上马尔科的工作状态。
过了几分钟以后，妮娜猛地反应过来了。
马尔科说的“一定”，好像是在回答一开始她的作客邀请。
…
…
夜色降临，甲板上的大锅里正咕嘟咕嘟煮着些什么。
当妮娜和马尔科出来的时候，锅子周围已经坐满了嗷嗷待哺的船员们，即使看到他们来了，也只来得及塞了一嘴吃的，随意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幸好比斯塔特意为他们空了个位置出来，让妮娜可以挤在他们前面，至少能有个地方下筷子。
妮娜是第一次用这么大的锅吃饭。
她甚至觉得自己站起来都未必能够得着锅子里的美食。
萨奇正拿着一个巨大的勺子站在一边，他上手替妮娜盛了一大碗。
“妮娜，尝尝看！”
“谢谢萨奇队长！”
妮娜捧着碗，小心地喝了一口。
顿时，一种奇妙的口感充盈了口腔，让她难以评价这道料理。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萨奇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爱吃的。
“哈哈哈哈怎么样？不错吧！”
妮娜连连点头。
看萨奇对她招手，她便端着碗默默地挪到了萨奇的旁边，等着萨奇帮她再来一勺。
萨奇用勺子捞了一下锅底：“等等，里面还有一些没有熟透的。”
妮娜看着锅里各种食材，一边乖巧等待，一边好奇地问：“萨奇队长，这个是什么？”
“嗯？普通的野菜啦。”
“只是野菜…？可是真的很好吃！”
“当然了，汤底是我的秘方哈哈哈哈哈。”
“您太厉害了吧！”
…
妮娜的身后，马尔科端着碗汤，喝了两口就不再动筷子了。
比斯塔手里拿着一瓶酒，递给了马尔科，想让他等下一起来一杯。
可没想到，马尔科默默地放下了碗筷，直接打开了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
比斯塔：“喂喂喂，马尔科，别空腹喝酒啊，你是老爹吗？！”
他一下拿走了马尔科的酒瓶子。
白胡子手里的酒瓶，他们不敢拿走，那马尔科手里的还拿不掉吗？
马尔科也不生气，只是忽然转头问比斯塔。
“比斯塔。”
“嗯？”
“妮娜的合同……是多久的？”
第26章 “这不就是白来了吗…”
莫比迪克号上的雪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才终于清理干净了， 船员们也都回到了船上。
听白胡子的意思，他们在船上稍作休整，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准备启航返回伟大航路了。
与此同时， 新的海贼旗也挂上了船头， 现在正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马尔科队长， 队员们在找您！”
妮娜靠在门框上，探出一个头往医疗室里看。
马尔科随手将手里的一张纸塞进了抽屉里，一边对外面应了一声。
“来了。”
妮娜得到了马尔科的回应，便转身出去了。
马尔科收拾了一下桌面，刚准备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随意了。
一张平整的纸，被他这么随手一放， 边角就被夹在了抽屉外面，隐约露出「比斯塔」的名字。
他重新拉开抽屉， 将东西放好， 才起身离开了医疗室。
…
甲板上聚集了好几个船员，正挠着头讨论些什么， 看起来很困扰。
马尔科走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了？”
“马尔科队长！您来了！”
“马尔科队长！”
妮娜从他们身后探出头， 手里还拽着黑色的一角。
妮娜拎起黑色的布料：“大家在商量这个怎么办呢。”
“海贼旗？”马尔科仔细看了一眼， 才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桅杆顶上。
果然，那里已经换上了最新的海贼旗。黑色的布面在白雪的映照下竟然有些光彩。
“新的旗子已经换好了？”
“是， 但是旧旗子…”几个海贼有些犯难，“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马尔科大概也懂他们的意思。
旧旗子大概以后也不会用上，但是销毁又觉得很舍不得，毕竟陪着他们的船这么久了。
可是放在船上， 好像以后也没什么别的用，只能塞进仓库的最下面。
“这有什么， 又不占什么地方，叠起来吧。”
马尔科好笑地拍了一下他们的背：“想留着就留着了。”
“但是，放在仓库里吃灰…”
“总感觉有些舍不得。”
几个家伙脸上依然有些犹豫。
马尔科看他们这样，想了想说：“以后倒是可以挂在我们的领地上。”
几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不过……”马尔科欲言又止。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领地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拿下就拿下的，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少。
大概是明白了马尔科话里的意思，几个人顿时又丧气起来。
妮娜站在一边观察他们的表情。
老实说，她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他们的心情。以她的想法来说，这只是一面旗子而已，旧了换新的不是很好吗？
不过，她也听说过「海贼旗就是海贼团的命」这种说法。
大概就是……海贼的荣耀吧？
荣耀啊。
想到这，妮娜灵光一闪。她站在后面高高举起手。
“马尔科队长！”
“嗯？妮娜，怎么了？”
妮娜扯了扯手里的海贼旗一角：“这个，能交给我来整理吗？”
马尔科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
他说着，顺手将海贼旗叠了起来，放在妮娜的手上。
他低下头：“你想要做什么？”
马尔科知道，妮娜不会只是单纯想要帮他们整理这么简单。
妮娜对着他眨了眨眼：“嗯…只是有个想法。对了，您有废旧的航海图吗？大一点的。”
“航海图…？”马尔科眼神微动，他想了想，才点了点头，“有……不过在我的船舱里。”
妮娜将海贼旗抱紧了一些，刚想说想要用一张，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周围的海贼打断了。
“等等，妮娜酱，你要航海图做什么？”
妮娜：“嗯……欣赏！”
“……？”
——
——
“进来吧，妮娜。”马尔科回过头，对妮娜招了招手，“就是有些乱。”
妮娜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这里是马尔科的船舱——妮娜以为他们的船舱都是多人一间的，但事实上，队长们其实有自己的单间。
不过想想也很合理，毕竟是武力值、努力值和忠心值都满分的队长啊。
“妮娜？”
“是！打扰啦。”妮娜连忙收回思绪，跟上了马尔科的脚步。
其实原本妮娜是想在甲板上等着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路跟着马尔科过来了。
“站着干什么，坐这里吧。”马尔科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让妮娜坐下。
“等我一下，我要先找找，我记得…好像在…”
他转身在一边箱子里翻找起来，妮娜瞄了一眼，那个箱子里放满了各种卷纸，好像是地图，还是什么图纸的。
趁着马尔科在翻找的机会，妮娜悄悄打量起马尔科的房间来。这是妮娜第一次进其他人的船舱，不由得有些好奇，四处张望起来。
船舱的构造好像都差不多，简单的床，简单的桌子，简单的布置。但是马尔科的房间就是有一种「啊果然是马尔科啊」的感觉。
虽然他会说自己的房间“有些乱”，但是这真的是一个相当整洁的房间，至少比她的要好多了。
床上的被子叠得平整，床边的衣物箱打开着，里面也一件一件整齐叠着他的衣物，箱盖上还挂着他的衬衣。
脚下动了动，妮娜一不小心踢倒了一个漂亮的纸袋，这让袋子里装着的白色衣服露了出来。
礼品袋装着的白色衣服…？
妮娜看了一眼马尔科，但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声音。她连忙弯腰将东西全部塞回了袋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这个袋子往桌子下塞得更好一些。
做完这一切，妮娜才安心地侧过头，看了一眼马尔科的桌子。
这张桌子没有医疗室的工作台大，但是上面堆起的东西却一点也不比医疗室的少。桌沿还放着一叠资料，最上面几张还是什么海贼团的悬赏令。
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马尔科和比斯塔、乔兹，还有白胡子的合影。从照片上看，那时候的他们好像还是个孩子。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拍的，背景看起来是一座悠闲的小镇。
原来马尔科从小就是这个奇怪的菠萝发型…
妮娜的眼神忍不住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下，还伸出手指蹭了上去。
“啊，找到了。”马尔科的声音忽然想起，他掏出了一张巨大的航海图，转身走来。
妮娜被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背，收回视线，心虚地对着马尔科露出标准的微笑。
马尔科看了妮娜僵硬的笑容一眼，瞄了瞄被塞进桌子底下的纸袋。
最后一眼暼到了桌上歪了的相框。
他笑了笑：“这个啊，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马尔科将手里的航海图放在桌上，自己拿起了相框看了看。
“好像有十几年了？”
他说着，将相框塞进了妮娜的手里，自己靠在了桌边。
妮娜看了看马尔科，看到他对自己点点头，才大胆地捧着相框看起来。
“很傻吧？那个时候的我。”马尔科抬手按了按额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妮娜仔细看着照片里那几个在白胡子的身边冒出个头笑得高兴的人。
她有些惊讶地说：“您以前，看起来…”
“和现在不一样？”
“不是，就是觉得，以前的您好像…很活泼？啊，不是，我是说您现在很沉稳，和照片里…”
妮娜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看到马尔科的感觉。
总之就是，以前的马尔科——
“很能闯祸。”
妮娜：“…诶？”
马尔科微微弯下腰，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妮娜。
“莽撞、冲动，还幼稚。”
“以前的我没少被老爹教训。”
妮娜睁大了眼睛看向马尔科：“您吗？被船长？”
她有些无法将现在的马尔科和他嘴里的自己对上。
“是啊，年纪还小的时候，是船上的实习海贼，但是那个时候，我就总想跟大家出去闯。”
“哈哈哈哈哈曾经还敢在和罗杰海贼团交战的时候，直接冲去挑战了那位「冥王」雷利。”
妮娜语无伦次：“「冥王」雷利？传说中，那位、那位海贼王的副船长吗？”
就算对海贼再不了解，什么罗杰和雷利的名字也是从出生开始就如雷贯耳的程度了。
那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
而现在，马尔科却告诉她，他曾经去挑战过那位「冥王」雷利。
“哈哈哈哈哈胆子很大是不是？”马尔科笑起来，“但是啊——”
手往后一撑，马尔科干脆坐在了桌子上。
“被一根手指就打败了。”
妮娜惊慌失措：“手指……？”
马尔科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妮娜。
“嗯，就像这样。一下，就输了。”
妮娜的脑子已经没办法转换战斗力的问题了，干脆就不细想了。
她的眼神聚焦到眼前的手指上。
忽然，她伸手将马尔科从指向她，掰成了指向上方。
马尔科：“？”
马尔科任由她动作，但是这次，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妮娜解释说：“以前是以前，您现在可是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的队长了。”
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马尔科，又竖了起来：“一番队的队长诶！”
马尔科愣愣地看着眼前自己和妮娜的手指。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至少现在的我再面对那一位，多少也能多扛一会儿了。”
妮娜看马尔科高兴起来了，才将相框小心地放回原位。
“对了，马尔科队长，航海图！”
马尔科从身后拿起桌上的航海图递给妮娜。
“这张可以吗？应该是最大的一张了。”
妮娜展开看了看：“当然可以！”
她说着卷起航海图，拒绝了马尔科的帮助，匆匆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他的船舱。
“啊，等下，妮娜！”
“等我弄好了来叫您！”
声音还在耳边，妮娜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船舱门口了。
她得趁着船还没启航早点去准备好，虽然她已经适应了船，但是在摇晃的船上做需要平衡力的工作，还是太容易有晕船的风险了。
妮娜一点也不想再体验晕船了。
她拿起放在医疗室里的旧海贼旗，又去仓库拎了一篮子工具，转身跑向了餐厅。
…
船舱门口，马尔科还站在那，有些愣神地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通道。
他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转身回到船舱里。门口的阳光正好照到了桌上的相框上，反光照得他有些晃眼。
马尔科坐到椅子上，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了相框看了看这张照片。
他的嘴角上扬起来，用手指擦了擦相框，又轻轻地放到了桌子的一角。
一伸腿，却不小心踢到了桌子下还放着的那个袋子。
他将纸袋拿了出来，看了看依然被叠得整齐塞回去的衣服。
他有些苦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看着船舱顶，马尔科轻叹了一声：“呼，这不就是白来了吗…”
第27章 “好像雪下大了，我下去接她。”
现在不是饭点， 偌大的海贼餐厅里，只有萨奇和比斯塔两个人在。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感觉贼兮兮的。
而此时突然敲门进来的妮娜， 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萨奇队长， 比斯塔队长， 早上好！”
两个人看是妮娜，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热情地对她招了招手。
比斯塔：“早上好啊，妮娜，来坐一会儿？”
萨奇往妮娜的身后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马尔科呢？”
因为平时工作的问题，妮娜总是跟在马尔科的身后， 就算吃饭也是跟他一起来的，现在一下子只看到妮娜一个人， 还真有些不习惯。
妮娜摇摇头：“马尔科队长没来， 您找他的话可以去船舱里看看？”
萨奇连忙摆了摆手：“没，我只是问问， 说起来， 那家伙送你的……噗， 比斯塔！”
萨奇话还没说完就被比斯塔一肘子捅到了侧腰上。
他挤开萨奇，指了指妮娜手里抱着的一大捆东西。
“这是什么？”
妮娜：“……？”
妮娜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但也没多问。她将手里的船帆和航海图放在了桌上，铺开给他们看。
“这不是船帆吗？”比斯塔扭着脖子看着，发现了不对劲。
“旧的？”
萨奇揉了揉自己的腰，挤了过来：“还有这张海图…啊，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了？从马尔科那搜出来的吧。”
妮娜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
萨奇哈哈笑起来：“哈哈哈只有那家伙会把这么久以前的东西都收得这么好。”
他将船帆和海图平铺在桌上，拽回了话题。
“所以说， 妮娜，你拿这些过来干什么？”
妮娜将船员们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然后才犹豫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个队长。
“总觉得…与其让这面海贼旗吃灰，不如挂起来。”
妮娜说着说着有些没底气，她毕竟不是海贼，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就是……我想这个标记，是大家的「荣耀」，所以我想大家应该会比较乐意在每天快乐的用餐时间，看到…？”
毕竟整艘船上的大家，都在身上纹上了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那应该会喜欢的吧？
“就是…光是看着也会高兴？我是说，我的话，会喜欢在家里放上各种…啊…会不会太花里胡哨了？”
妮娜歪着脑袋想措辞，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最后只能苦着脸，放弃一般看着萨奇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萨奇算是明白了妮娜的脑子，“唔，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或许他们一整船，都没有一个会像妮娜这样想着各种办法来装饰他们自己的「家」的。
“妮娜，你来了多久了？”比斯塔忽然插了一嘴，“快半年了吗？”
妮娜愣了愣，她简单算了一下：“快了？应该是三个月，啊不对，四个月？”
四个月…
在船上没什么时间概念，现在一算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虽然现在问好像有些晚…嗯，船上的生活怎么样？”
妮娜秒答：“很好！很开心！这是我接到的最好的一份工作。”
顺便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是吗？那太好了。”
“好了好了，想想这个怎么挂吧？我们来帮忙。”萨奇说着拎起了海贼旗，往一边的墙上走去。
“这个位置？”
“太矮了吧？”
“这样？”
“高度差不多，往左一点？不行不行，这样会被挡住…对对对，这里。”
比斯塔在妮娜带来的篮子里找了找，拿着钉子就走了过去。
“你拿着别动，我来钉。”
妮娜看比斯塔只拿了钉子，连忙在篮子里翻找起来。
“等下，比斯塔队长，我在仓库里没找到锤子，你们知道……”
“嗯？”比斯塔回头，“什么？”
妮娜抬头，只看到钉子已经被他徒手按进了墙里。
妮娜：“……”
妮娜微笑：“嗯……没什么。”
怪不得找不到锤子，他们根本不需要。
“比斯塔你快点，手都酸了。”
“别急，我这不是要看位置吗？”
两个人比划了一阵，终于确定好了海贼旗的悬挂位置。
他们拍了拍手转过身：“妮娜，你看看怎么样？”
妮娜连连点头。这张渔网挂在桅杆顶上的时候感觉小小一面，但是挂在餐厅里的时候，却能撑起整个墙面。
妮娜手里拿着那张巨大的航海图，高高举起，隔空比对了一番。
“萨奇队长，放这里！”
萨奇拿过航海图，和比斯塔一人一边，将航海图放在海贼旗旁边，比对了一番。
“这样？”
“好像……太偏了，您往中间放一些。”
“太高了！再往下一些！”
“对对对！用海贼旗稍微盖住一些边角。”
趁着他们徒手钉钉子的时间，妮娜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跑去了仓库里，翻找出了一个陈旧的粗孔渔网。
上面灰尘有些多，妮娜还特意跑下船梯，急匆匆地用冰冷的雪水搓洗了一遍。雪水能大概搓洗掉灰尘，也不至于让渔网湿到滴水。
拎着又湿又沉的渔网，她匆忙跑回了餐厅：“萨奇队长，这个还有用吗？”
萨奇他们固定好墙上的东西，正和比斯塔聊着什么，一回头就看到妮娜跑得气喘吁吁的。
“渔网？你都从哪翻出来的？”
“仓库…呼，东南角、第三层柜子，最里面。”
萨奇：“……”
比斯塔上手帮她拿过渔网，才发现渔网上是湿的，他看了一眼妮娜冻红的手。
“萨奇，热水有吗？”
“在倒了。”
比斯塔接过萨奇手里的热水，递给妮娜，朝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似有似无的揶揄。
“热水，焐一下手。唉，很可惜，热水没有不死鸟的火焰那么恒温。”
手冷得要命的妮娜，并没有注意比斯塔奇怪的语调，她高兴地接过：“谢谢您，您真好！是的，马尔科队长的火焰真的非常好用！”
比斯塔：“…？”
感觉妮娜的反应和他想的不一样，比斯塔下意识看了一眼萨奇。
但萨奇没接收到他的眼神，反而是拿着妮娜带来的渔网看起来。不过他怎么都没想明白这个有什么用。
“妮娜，你是想要这样的吗？”他挂在了顶上。
妮娜看着这张在顶上晃动的渔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
可是好像现在并不能实现。
她想了想，拜托比斯塔去帮忙将渔网往下拉一些，大致做成了背景的装饰。
“哎，别的不说，这样一搞……看着有些……”
“心情好。”
“哈哈哈哈哈对！”
妮娜站在一边歪着头看做好的墙饰，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单调，好像少了些什么，可是又想不出到底少了什么。
萨奇：“怎么了，妮娜？”
“啊，就是……总感觉还少了些什么。”
萨奇想了想：“我大概知道少什么了。”
“什么？”
他站起身，推着妮娜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了妮娜，剩下的我和比斯塔来就行，你去休息一下。”
“哦对了，刚才老爹说了，明天就要启航了，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记得今天去买。”
比斯塔连忙在后面补了一句：“嗯，妮娜，可以找马尔科陪你，他有空。”
妮娜：“……诶？可是……”
比斯塔：“没关系，现在又没什么战斗，他闲得很。”
“好了，快去吧！”萨奇根本没有给妮娜说话的机会，推着她一路离开了餐厅。
“等下。”刚走出门口，比斯塔忽然叫停了他们，快走两步跟上妮娜。
萨奇回过头：“什么？”
比斯塔从自己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十几枚金币，放进了妮娜的手掌心。
金币沉甸甸的，让妮娜一时有些愣住。
“比斯塔队长？”
“妮娜，上次你给大家买了不少吃的回来，你是我们请来工作的，总不能这还要花你的钱。”
“但是，当时是马尔科队长花的……”她根本没花什么钱，那天几乎都是马尔科包揽了所有的费用。
“妮娜，不止是这个。你做的那些发热布包，老爹有好好用着。”
比斯塔想起白胡子主动坐在那等儿子们给他换暖包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过这座岛上没有换金所，也没什么精致的店……我这也只有金币了，你不介意的话，这些就当是我们给你的回礼……”
“不介意！！”妮娜一把抓紧了手里的金币，另一只手用力握住了比斯塔的手。
她的眼神充满坚定：“比斯塔队长，我是船上的护士，保障船长还有大家的身体健康是我的职责！”
“感谢您！”
“那我先去找马尔科队长请个假，我想下船去买些东西。”
比斯塔一下就听到了关键词，他问道：“妮娜，你不找马尔科一起去吗？”
“不用啦，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想了想：“…好，那你记得去找马尔科请假。”
而一边的萨奇也听到了关键词，他一把抓住了妮娜的手腕：“请假？又不是上班，有什么好请假的，你直接去吧。”
妮娜有些犹豫：“可是……”
比斯塔也一阵头疼：“萨奇，你…”
萨奇拍了拍妮娜的肩膀：“好了好了，马尔科那里我去说就好。”
比斯塔：“……”
妮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船梯跑去。
她回头跟萨奇他们挥了挥手：“谢谢您，拜托啦！”
直到妮娜的背影消失在船下，比斯塔才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萨奇。
萨奇：“？”
比斯塔叹气。
萨奇：“…？怎么了？”
比斯塔“啧”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
“搞不好——”
萨奇奇怪地看他：“什么？”
“搞不好，妮娜其实很喜欢财宝。”
“嘁，”萨奇立刻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妮娜又不是我们这种海贼，怎么会喜欢那么轻浮的东西。”
“也就是妮娜，看到你送那么俗气的金币，还能这么热情应和你吧。走了，来帮忙。”
比斯塔挑了挑眉：“嗯，好吧…你说的对。”
——
临近中午，马尔科等了妮娜许久仍然没能等到她来喊自己，他想了想，或许妮娜是直接回医疗室找他了。
于是，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拎着白色的礼品袋回到了医疗室。
只不过打开医疗室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妮娜？”
他喊了一声，没人回答。
他将衣服袋子放在了工作台上，刚准备去找妮娜，脚下一顿，又在工作台前坐了下来。
【“等我弄好了来叫您！”】
在工作台前坐下，将一袋衣服放在了脚边，马尔科拿过桌上的医书翻阅了起来。
不过没几分钟，“啪嗒”，书就被合上了。
马尔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将书放了回去，他抹了一把脸，视线落在了桌上光秃秃的盆栽上。
之前被他们收起来的加利叶，现在早就被冻得掉光了叶子，估计要养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了。
因为光秃秃的太难看，所以妮娜将自己画的那一面迷你海贼旗，插在了花盆里，说是让他看书累了的时候看看这个，笑一笑，就当做是缓解疲劳用了。
马尔科一手托着下巴，伸出手指，挑了挑海贼旗。小旗子晃了晃，上面本来就画得奇奇怪怪的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现在更奇怪了。
看着扭曲的图案，马尔科忽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重新将小旗子插稳一些，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小旗子，还是一下站了起来，离开了医疗室。
…
“马尔科队长！一起吃饭去吗？”
“马尔科队长好！”
马尔科随性地朝他们笑了笑：“你们先去，我等下再来。”
“好！听4队的说今天有大餐！”
“对，刚才看萨奇队长很高兴的样子，肯定——想想就馋了。”
马尔科：“好了你们快去吧。”
“是！”
然而几个人刚转身，就又被马尔科叫住了。
他们回过头：“马尔科队长？”
马尔科四处张望了一下才问：“你们看到妮娜了吗？”
“妮娜小姐？没看到。”
“妮娜小姐不见了吗？她平时不是一直跟队长你一起的吗？”
马尔科的眉头微皱，这已经不是他问的第一个船员了，可竟然都没人看到妮娜去哪了。
“没，今天有些事而已。”
“会不会先去吃饭了？”一个船员问道，“现在大家应该都准备去餐厅吧？”
马尔科下意识就想摇头：“妮娜不会自己…”
顿了顿，他忽然说：“走吧，我们去餐厅看看。”
虽然妮娜不会不跟他说一声就自己去吃饭，但是大家都在餐厅里，正好可以问一下有没有人看到她。
人还没走到餐厅，马尔科已经被餐厅里的吵闹声震得耳朵疼了。
他推开门，只看见里面的墙边窝满了人。
“哈哈哈哈找到了！我，是我啊！”
“哎哎哎你让开，挡着我的脸了！”
“呜啊，不愧是队长们，真是可怕的金额啊……”
萨奇双手叉腰站在椅子上，对着他们喊了一句：“你们几个，别挡着啊！”
人群这时候才慢慢让开了些。
马尔科也终于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了。
他绕开人群走了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满墙的海贼旗。
海贼旗……？
所以妮娜是将海贼旗挂到了餐厅里？
“马尔科，你来了啊！”萨奇蹲在椅子上招呼马尔科过来。
他指了指墙面：“快看，我们和妮娜酱一起弄的，怎么样，不错吧？”
马尔科眉头微皱：“妮娜，和你们……？”
萨奇自豪仰头：“对啊，我和比斯塔啊。”
马尔科转过头，在人群散开后，墙面上的东西逐渐清晰了起来。
正对面是巨大的海贼旗，海贼旗的旁边就钉着他给妮娜的那张航海图。
从顶上还悬挂下来一张渔网，让航海图若隐若现的。
而在渔网上，层层叠叠挂着的……
“你看吧。”
萨奇跳下椅子，站远了一些，捏着下巴看了看，笑着跟旁边的比斯塔说：“我就说这里好适合把大家的悬赏令挂上去吧。”
“喂，可是你这样把妮娜准备的背景航海图都挡住了。”比斯塔抱着胳膊，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而且你挂得也太密集了。”
“这不是我们同伴多吗？”
比斯塔左右看了看，噗嗤一下笑出声：“不过……好像是挺合适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马尔科有些出神地看着墙面上的装饰。原本空荡荡的餐厅，被妮娜这么一装饰上去，一下就像是——
「家」里的客厅。
妮娜好像很喜欢关于「家」的布置。
马尔科觉得，这确实像是妮娜的做法。毕竟在她来了以后，连他的桌上，都开始放盆栽了——虽然现在已经光秃秃了。但是即使是光秃秃的，她也要插上小海贼旗做装饰。
马尔科想到这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过头问萨奇：“对了萨奇，你看到妮娜了吗？”
萨奇一拍脑门：“哦，妮娜下船了，说是有些东西要买。”
马尔科的笑容顿了顿：“……什么时候？”
比斯塔想了想：“有一会儿了啊，一两个小时了吧。不过不知道中午回来吃饭吗？”
他看向马尔科，提议：“马尔科，要不你去接她回来？”
萨奇小声说：“女孩子应该会更想去精致的店里吃吧？”
比斯塔反驳：“但是妮娜平时也很喜欢和我们一起啊。哎，马尔科你去接一下妮娜。”
“说得也是，”萨奇转头问看向马尔科，“不过说不定妮娜也想自己逛逛？不然我们给妮娜留一份午餐好了？马尔科，你说呢？”
“马尔科？喂，马尔科——”
马尔科回过神：“嗯？什么？”
“我说，要不要给妮娜留一份午餐？”
马尔科侧头看了一眼新装饰的墙面：“嗯……不用了。”
“嗯？”
“好像雪下大了，我下去接她。”说着，马尔科转身往外走去。
萨奇连忙对他喊：“哎，马尔科，你不吃饭了吗？”
“还吃什么饭？”比斯塔一把拉住了萨奇的胳膊，“你就少操心两句吧。”
萨奇：“……？哈？”
第28章 “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好。”
白胡子海贼团换上了崭新的船帆和海贼旗， 终于能够重新启航了。并且在离开了染坊镇的海域后，他们重新迎来了久违的好天气。
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雪，这下总算是能够见到大太阳了， 不少人惬意地躺靠在甲板上晒太阳， 感觉整个人的身体都舒展开了。
尤其是妮娜。
自从天放晴以后， 妮娜有事没事就喜欢在外面走两圈。
虽然说在家乡从来没能玩过这么多的雪，但谁也受不了整天下雪的。
之前的一个多月里，妮娜冻得浑身难受，而且因为一直在触碰矿粉和染料灰，导致手指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干裂。
不过好在现在的海域上，天气很不错。
所以，一大早， 妮娜就又跑到了巨鲸船头的头上晒太阳，顺便完成一下日常工作。
那里现在放着整整齐齐两排花箱， 花箱里面铺满了裹着奇怪矿石碎的土壤。
这是前两天马尔科带回来的， 说是再放两天，就可以在里面播种了。
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 还要从启航前一天说起——
那天， 在和萨奇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以后， 马尔科便匆匆下船去找妮娜。
幸好妮娜的动向很好猜，马尔科刚到集市上， 就在一家染坊外找到了她。
那时候她手上正拎着一大袋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帮她拿了起来。
妮娜被吓了一跳，看到是马尔科的时候， 才松开了手上的力气。
“马尔科队长，您怎么在这？”
马尔科颠了颠手里的袋子， 随口回答：“正好路过。”
“这是什么，这么沉？”
“种子，有染料的种子，还有一些特殊的花种。”
她得把这里的特殊染料种子带回家乡才行，不然以后她好不容易配比好的发热包就没有了原材料。
当然，她还特意找了染坊的染布匠们问了相关事项。
幸好这些植物的存活率都比较高，带回去养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马尔科低头看了妮娜一眼：“种子？”
“是，我想以后带回家种。”
“带回家…不想现在就种吗？”
妮娜有些没明白马尔科话里的意思：“现在？我们在船上…怎么种？而且船上的淡水也很珍贵…”
“嗯…这些交给我就行，正好我也需要种些草药。”
…
于是，船头多了两大排花箱。
不知道马尔科是怎么跟白胡子说的，总之白胡子对在船上添置这些东西好像根本不在意。
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会计较的人，妮娜和萨奇他们都把餐厅的墙面布置成那样了，白胡子也就是笑了笑。
马尔科还在两排花箱中间放了一把沉重的高脚椅，脚下稳固，坐垫柔软，方便妮娜以后坐在这照料这里的药草——虽然现在还只有土壤。
今天一早，妮娜照例拿了一把花铲，给每个花箱松了松土，将土壤和里面的矿石粉混合均匀。
“妮娜酱，这种小事我们来就好了。”
看妮娜正在松土，旁边晒太阳的家伙们也都凑了过来。
妮娜敲了敲花铲上面的土：“没事，这些只是顺手的工作而已。”
船员们聚拢过来：“妮娜酱，这里面到底要种什么啊？马尔科队长说了吗？”
“突然搬了这么多土上来，我们都吓了一跳哈哈哈哈哈。”
妮娜想了想：“马尔科队长说，让我种花？还有草药什么的。”
“这样啊，那怎么还不种下去？”
“马尔科队长说土壤搬到船上，植物很难种好，所以要先养土…？这些矿石粉，可能也是用来增加土壤营养的？”
虽然妮娜一直想要个小花园，但是事实上，她对于园艺一直处于不会，以及想学也没空的状态，所以现在她对马尔科的做法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只能大概猜测一下。
“对，以后有机会再挖点长耳蚯蚓放进去。”
马尔科手里拿着本书走了过来。
“马尔科队长！”妮娜连忙坐直了身体，想要从椅子上下来。
但马尔科按了按她的肩膀，让她坐好。
转手将手里的书递给了她，又接过了她的花铲，继续松土的工作。
妮娜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园艺百科》。
“我也是书上看的，除了草药，平时也从来没有种过其他的植物，不知道能不能行。”
妮娜好奇地探过头：“马尔科队长，长耳蚯蚓……是什么？”
马尔科愣了一下，比划着：“就是，有长耳朵的，蚯蚓，松土能力很强。”
妮娜的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长耳朵的蚯蚓……
“妮娜……”马尔科看妮娜的面色越发沉重就知道她的想象又开始跑偏了。
他对妮娜伸出了手，妮娜看了看他的掌心，下意识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之前马尔科总是用这种方式传递火焰，妮娜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现在她其实并不冷…
然而等了几秒，并没有火焰缠绕上来。
相反的，她听到了马尔科没憋住的轻笑声。
妮娜抬头看去，马尔科正按着自己额头。
他的脸被手掌遮住了大半，但现在端正坐着的妮娜从下往上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马尔科勾起的嘴角。
妮娜：“？”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翻了过来，手心朝上，而马尔科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画着什么。
妮娜只感觉自己的掌心痒痒的，想要收回来，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长这样。”
妮娜动作一顿：“？什么？”
马尔科点了点她的手心：“那种蚯蚓，长这样。”
什么、长这样……？
妮娜猛然反应过来，马尔科刚才伸手只是想在他手心里画出蚯蚓的样子给她看而已。
而她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妮娜感觉自己已经尴尬到浑身僵硬了。她迫切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可又觉得这样反而会更加尴尬。
妮娜目光乱飘：“啊，这、这样…”
脑子里一点都没记住蚯蚓的样子，光记得自己尴尬了。
“妮娜。”
妮娜紧张：“是！”
“…低头。”
妮娜愣了一下，乖乖低头看手心：“？”
马尔科再次在她的手心里画出了长兔耳朵的蚯蚓的样子。一笔一笔，画得很慢。
怕妮娜看不明白，他还是特意倒过来画的。
“这样，看明白了吗？”
妮娜愣愣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明明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妮娜却好像能看到有一幅画在自己的手心里一样。
痒痒的…
她忽然合上了手掌，一下将拳头紧紧收到了胸口。
看妮娜的样子不太对，马尔科手撑在花箱上，微微弯下腰看她。
“妮娜？”
“是！”妮娜一抬头正对上马尔科的脸，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她倏地往后一仰。
“小心！”
马尔科一把抓住了妮娜的手腕，又托住了她的背，防止她从高脚凳上后仰摔下去。
“妮娜？”
妮娜好像被吓了一跳，马尔科的手握在她的手腕上，都能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
“还好吗？”
妮娜连忙抽回了手，摇摇头：“没事！我没事！谢谢您！”
马尔科看了看妮娜坐着的椅子，开始考虑是不是加个椅背更好，或者直接换个椅子。
经过刚才这一下，妮娜的脑子都清醒了。她小心地深呼吸了一口，赶紧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坐好。
抬头看向马尔科：“我没事，谢谢您！”
但马尔科正低头看着妮娜的椅子：“妮娜，不然换个椅子吧？”
在船上用这种椅子果然还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翻下去。
但妮娜一听就用力摇头起来。
“不用不用，这个就行了。”妮娜手抓着椅子，“我会注意安全的！”
马尔科皱了皱眉，他走到妮娜的旁边，曲起腿，背靠在花箱上。
“妮娜，换个椅子而已，不会麻烦我们。”
妮娜：“？”
她一听就知道马尔科是误会她了，连忙解释：“不是的，马尔科队长，是我很喜欢这个椅子。”
“很喜欢。”妮娜认真地回答，她晃了晃悬空的腿，“像这样，悬空的话，感觉腿会很舒服。”
“您要试…”话刚出口就噎了回去。
妮娜看了看马尔科的身高，再目测了一下这个椅子的高度。
不出意外的话，马尔科坐上来，脚，根本不离地。
啊这么说起来，即使是在餐厅里，妮娜以为的高脚凳……其实就是普通椅子而已。
毕竟只有她才会一坐上去就脚不着地。
妮娜沉默。
“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好。”马尔科自觉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妮娜愣愣地抬头。
「专门」为她准备的……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妮娜有些开心。
“喜欢，”她顺从心意，对马尔科扬起灿烂的笑容，“谢谢您！”
“唔，嗯……”
马尔科突然站直了身体，眼神快速瞥向一边，最后定格在了花箱上。
他用手指拈了几下花箱里的土壤，转头让几个船员帮忙去把种子拿过来一些。
“马尔科队长，是可以播种了吗？”
“嗯，试试看吧。最近的天气应该不错——我是说，如果没有极端天气的话。”
船员们很快将妮娜带回来的一大袋种子扛了过来。
马尔科有些无奈：“…不用都拿过来。”
船员也很无辜，里面好几份小种子，长得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马尔科也知道太难为他们了，只让他们将种子放在这就行。
他蹲在地上看大袋子里的各种种子。
“妮娜，来帮我。”
“是。”
声音在耳边响起，马尔科侧过头就能看到妮娜早就已经弯着腰站在他身后看他了。
妮娜蹲下身：“我需要做什么？”
“长得一样的种子放在一堆就行，先把这些种子分开。”
马尔科拿出其中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也不能怪船员们分不清，当时买的时候确实没在意，全部装在一起，现在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妮娜对着这些长得很像的草药也有些发愁，只能一个个和马尔科一起比对。
“马尔科队长，这个是棕色的染料，那这个呢……止血草吗？”
马尔科凑到妮娜边上看她手里的种子：“妮娜，这个好像是花种，你看种子的边缘……”
“好的，那就是这些是一种，这几个是…”
…
不远处，靠在船舷上的比斯塔和萨奇默默地看着船头那两个把头凑在一起的人。
比斯塔：“还不明白吗？”
萨奇一本正经地点头：“明白了。”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嘴里啧了两声。
“看起来，唔，”他抬着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两个人，“他们还……”
“不过真想不到啊……”萨奇忽然嘿嘿一笑，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比斯塔。
“哎哎，比斯塔！你说我们怎么帮帮马尔科？”
“说起来，马尔科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把衣服送出去吧？啧啧啧…”
听着萨奇的话，比斯塔撇了撇嘴，瞄他一眼：“帮？你少帮他就行。”
萨奇：“……”
——
妮娜和马尔科两个人光是将种子分门别类重新放好，就忙活了一早上。
等一颗一颗种子播种完的时候，都快到午餐时间了。
不过妮娜一时没有空去吃饭，她还要去给白胡子做例行身体检查。这几天，马尔科在带队里的新人们修行，所以日常检查这种工作就落到了妮娜一个人身上。
“马尔科队长，那我先去找船长了。”妮娜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了身。
马尔科也连忙起身：“今天我跟你……”
“马尔科队长！”
然而旁边忽然跑来了两个面色焦急的1番队队员，他们手里拿着个电话虫，举到了马尔科的面前。
妮娜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马尔科有事要忙，乖乖地跟马尔科挥了挥手，指了指船舱的方向就安静离开了。
“妮娜，等……”
马尔科抬了抬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他看向几个船员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马尔科队长，是艾尔米小姐的电话！船长还在休息，所以我们…”
艾尔米是白胡子旗下的海贼团船长，也是白胡子旗下少有的女性。她有着一头蓬松的浆果紫色的头发，平时还喜欢戴着夸张的珠宝首饰。
“艾尔米？我记得她上次和我们联系应该是去年的事情了……”
马尔科拍了拍手上的土，接过电话虫：“艾尔米，是我，马尔科。”
…
另一边，妮娜匆匆拎着医药箱赶到了白胡子的船长室门口。
看紧闭的门，妮娜就知道，白胡子大概还在里面小憩。
伸手想要敲门，又怕打扰白胡子的休息，妮娜犹豫地站在了门口。
“妮娜？来给老爹做检查吗？”乔兹看妮娜站在船长室的门口，主动走了过来。
“是的，乔兹队长，但是船长好像还在休息…”
乔兹直接上手敲了两下门，大声喊着：“老爹，妮娜来了。”
妮娜：“……”
他弯下腰，小声和妮娜说：“放心，老爹早就醒了，只是躺着不想起来而已。”
果然，妮娜听到了门内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乔兹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妮娜紧跟其后。
他边走边说：“老爹，你还好吗？昨天你又喝了很多酒。”
“船长，我来给您做身体检查。”
在白胡子的床边坐下，乔兹和白胡子聊了起来，妮娜赶紧站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也抓紧时间检查白胡子的旧伤情况。
“老爹，你不能喝这么多了。”
“没多少。”
“老爹你一口酒味……”
“……”
白胡子默默地扭过了头。
乔兹无奈：“老爹，你不要逃避问题啊。”
“……”
妮娜瞄了一眼他们父子俩的互动，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也导致两个人一起看向了她。
妮娜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船长和乔兹队长的父子感情真好，好得让人羡慕。”
“羡慕我们？哈哈哈哈那还真是荣幸！”乔兹哈哈笑起来，看来是高兴能让妮娜这么认为。
妮娜刚想接话，就看到白胡子正在皱眉，她试探着问：“船长，您是不是头疼？我帮您按按？”
看起来白胡子是有些宿醉，妮娜想了想凑到了白胡子的脑袋边上，试图帮他按摩一下头部。
白胡子没有拒绝的意思，妮娜便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上去。
妮娜以前帮过不少病人按摩缓解身体的不适，但身材这么高大的病人只有一个白胡子，她按得有些吃力。
看妮娜在帮白胡子艰难地按摩，乔兹坐在一边忽然想起来，问：“妮娜，马尔科呢？他今天应该不用带新人吧？”
“马尔科队长本来要过来的，但是刚才接到了电话虫。”
“电话虫？”
“好像说是因为船长在休息，所以船员们就把电话虫送到了马尔科队长手里……我听到电话虫对面的人叫……叫艾尔米小姐？”
“艾尔米？”白胡子一下看了过来。
妮娜点点头：“我没听错的话。”
乔兹：“艾尔米啊……”
“那看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
白胡子一侧头，不让妮娜继续帮他按了，反而看向她说：“妮娜，帮我叫马尔科过来吧。”
妮娜愣了一下，连忙答应下来，转身就要跑出船舱。
“等一下，妮娜。”
妮娜回头，正好看到白胡子揉着头，坐直了身体。
“把他们，都叫过来。”
他们…是要叫队长们。
“是！我马上去！”
第29章 “您不会觉得扎嘴吗？”
那天， 白胡子把队长们都叫了过去，开了个短会以后，莫比迪克号当下便调转了船头， 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航行。
听说是要去一座他们的领地岛屿， 好像是叫长条岛， 而且要抄近路去，所以这几天的航行会比较颠簸。
妮娜忍不住猜测此行的目的，或许又要开始危险的战斗了——这是让她作为随船护士最为担心的事情了。
不过从马尔科挂在脸上的微笑来看，应该不是什么令人紧张的大问题。
也未必…最近马尔科训练队员的时间好像变长了，可能是在为了之后迎战敌人？
“叩叩——”
“妮娜酱，马尔科队长叫你！”
妮娜正坐在马尔科的工作台上，出神地摆弄手里的金币， 门口忽然探出了一个大脑袋，吓了她一跳。
她连忙站了起来问了一句：“马尔科队长是在带大家训练吗？”
来通知的船员愣了一下， 随即点了点头。
妮娜：“好的， 我知道了，马上来！”
她将金币随手揣进了口袋里， 转过身在药柜里找出医药箱和外伤药， 拎起来就匆匆往船尾跑去。
最近马尔科一直在带新人船员们训练， 训练中受伤当然在所难免，但基本也都是些自己就能处理好的小伤， 或者马尔科一点火焰就能解决的伤。
像今天这样……
妮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像今天这样让队员中途来叫她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所以很可能出现了大量的伤员……她要更快一点，马尔科一个人会处理不过来的——
才怪。
“妮娜？你怎么拿着医药箱来了？”
马尔科正拿着一个菠萝，看到妮娜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三两步走了过去，拎走了妮娜手里的医药箱。
不用妮娜解释， 马尔科也知道妮娜大概是理解错意思了，他侧身看了一眼帮忙传话的队员。
队员很无辜地看着他说：“马尔科队长，我真的只是通知了妮娜酱说你让她过来。”
马尔科又看向茫然的妮娜。
妮娜往马尔科身后看去，才发现虽然确实倒了一地的船员，但是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规模受伤的样子，似乎只是体力透支了。
“…吓死我了。”妮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幸好她刚才的一顿推测只是想太多了。
马尔科脑子一转也明白了妮娜的担心，他将医药箱放在一边，拍了拍妮娜的后背。
“他们没事，只是体力还要练练而已。”
躺在地上的人异口同声：“明明是马尔科队长你的体力太可怕了！！”
乔兹哈哈笑起来：“那有什么办法？好了好了，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把马尔科的体力耗尽。”
“啊啊啊乔兹队长，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马尔科队长啊！”
马尔科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听起来你们好像还是很有力气，不然起来再练练？”
瞬间，全场安静了下来。
只有妮娜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妮娜的笑声，躺在地上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既然都拎着医药箱来了，妮娜决定给他们简单处理下外伤。她蹲在药箱旁边，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外伤药。
说起来，这些药还是上次马尔科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多调配的，谁知道调配完了以后，倒一直没用上。
看妮娜好像准备帮他们疗伤，躺在地上的家伙们连忙艰难地坐了起来。
“嘶，唔，妮娜酱…别、别担心，我们都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没必要特意上药。”
“是啊，都是小伤。”
看他们坚持，妮娜也就收起了药箱，让他们安心躺着回复体力。
“只是刚才萨奇队长他们在做好吃的，所以…嘶，所以马尔科队长才说要你一起来的。”
躺在地上的船员仍然在龇牙咧嘴地和妮娜说着话，手指着旁边的方向。
好吃的？
妮娜手下一顿，这才发现，他们身边的木箱子上放了好几碗…黄色的冰沙？
一时不知道该先问哪来的冰块，还是先问为什么是黄色的冰沙。
“这群家伙训练热了，非要吃点降温的东西……妮娜，你要来点吗？”
“不……”
妮娜婉拒的话还在嘴边，马尔科已经端了一小杯冰沙递给妮娜。
“…谢谢您。”
她默默地接了过来，用小勺子挖了两口塞进嘴里。
顿时，妮娜的眼睛一亮。是花香，混合着…嗯，奇妙的水果味。
不愧是萨奇，每一次的美食都能让她有不一样的惊喜。
“马尔科，你这怎么样了？”比斯塔也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带着好几个5番队的队员，身上还都挂着彩。
5番队的人员构成基本以剑士为主，所以同为剑士的比斯塔作为队长，也经常和队员们切磋。
看样子，他们也刚刚训练完。
马尔科看着躺了一地的人，耸耸肩：“你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差不多。”
比斯塔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同伴：“兄弟们，要抓紧时间修行了，等到了长条岛，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哦！！交给我们吧！”
马尔科看他们斗志高昂的样子，转头和比斯塔说了两句什么。
妮娜走到了一边的木箱子上坐下，手里挖着冰沙，脑子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没办法，他们海贼的很多东西，包括战斗，妮娜并不了解，也没有参与进去的必要。
一碗冰沙下肚，妮娜才猛地感觉到了胃里有些难受，她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
就在妮娜低头的瞬间，只听见“当啷”一声，比斯塔的剑已经和哈尔塔的对上了。
一阵剑气袭来，一侧的几个木箱子被直接刮成了两半。
“啊啊哈尔塔队长，我们还在这呢！！”
“比斯塔队长好强！”
哈尔塔抽空喊了一声：“自己躲着点啊！跟比斯塔打，我可收不住手！”
“是，哈尔塔队长……但是这谁躲得掉啊队长！！”
原本躺了一地的船员，现在一个比一个生龙活虎，正连滚带爬地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坐在木箱子上的妮娜被吓了一跳，她连忙缩起了腿，抱着膝盖，把自己团在了箱子上，生怕自己腿一放下去，就被他们的剑气波及到。
“哈哈哈哈哈又变强了啊你们！”乔兹干脆坐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
只有马尔科在皱眉：“哎，你们两个过去点！”
比斯塔也抽空回了一声：“我，尽量。”
马尔科啃了一口菠萝，眼神却瞄到了抱着腿缩在箱子上的妮娜，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他当然知道，比斯塔和哈尔塔都有分寸，再怎么打都不可能伤到船，更不可能伤到人。
但是妮娜不知道。
马尔科将菠萝叼在嘴里，走到了妮娜的身后。
感觉到自己忽然被影子笼罩了，妮娜疑惑地抬头，正对上站在她背后低头的马尔科。
然而，此时的马尔科嘴里还有个大菠萝。
所以妮娜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菠萝，以及马尔科和菠萝一样的发型。
妮娜顿时忘记了紧张：“菠萝…？”
“……嗯？”
下一秒，妮娜只感觉自己坐着的箱子动了起来，整个人的视线都猛地拔高了。
妮娜：“……诶？”
连人带箱子，妮娜被端到了乔兹的旁边。
妮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叼着菠萝的马尔科怕她害怕，把她挪到了他们两个队长的中间。
等下，叼着、菠萝…？
妮娜沉思。
马尔科拿下嘴里的菠萝，啃了一口，低头安慰道：“不用担心，不会打到你的。”
妮娜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乔兹看到被挪过来的妮娜，还展示了自己的钻石手臂：“哈哈哈哈妮娜，放心，就算他们真打过来了，还有我和马尔科在。”
马尔科以为妮娜还在紧张，便往前站了些，让自己半个身体挡在她面前。
妮娜沉思几秒：“马尔科队长。”
马尔科啃着菠萝，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嗯？”
妮娜压低了音量：“您吃菠萝…为什么不削皮？”
正在生啃菠萝的马尔科，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向震惊的妮娜，或许是没想到妮娜的注意力在这方面。
他指了指手里的菠萝：“……这个？”
妮娜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盯着马尔科：“您不会觉得扎嘴吗？”
而且为什么不吐皮？
妮娜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说因为是不死鸟…所以这种水果对马尔科来讲没有什么进食障碍？
“哈哈哈哈哈哈马尔科，跟你说了几次不要生啃了，你看吧！”
乔兹哈哈笑起来，妮娜的表情太生动了，他实在没忍住。
马尔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干脆徒手把菠萝掰成了两半，一半接着生啃，一半递到了妮娜的面前。
妮娜：“？”
“妮娜，要吃一点吗？”
妮娜不太喜欢像菠萝这种有些酸的东西，光是想想都想皱脸。所以现在面对马尔科递过来的菠萝还有些抗拒。
妮娜小幅度地摆摆手：“啊不用了，马尔科队长，您吃就好…”
“别打到船舱了，当心被老爹骂啊。”马尔科抬头冲着比斯塔他们大声喊着。
转头又看向妮娜，轻笑着说：“不酸的，我保证，这个很甜。”
“你放心吃。”他说着又啃了一口菠萝。
被拆穿的妮娜心虚地看了马尔科一眼，才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
然而真当妮娜将菠萝拿在手上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马尔科。
“软软的？”妮娜捏了几下。
也不能说软，只能说并不是硬壳。果皮到果肉都是软软的，连上面棱角分明的尖刺也是软的。
妮娜好奇地多捏了好几下，直到果皮的汁水沾到了手指，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
和马尔科说的一样，是甜的，而且是一种妮娜从未吃到过的清甜，一种奇妙的水果味。
明明和她认识的菠萝长得一样，可却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水果。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妮娜点点头。
妮娜抬头：“马尔科队长，这个看起来还很新鲜，是在染坊镇买的吗？”
妮娜有些疑惑。染坊镇的集市她去过好几次，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水果。看上去应该是天气温暖的岛屿产出的，染坊镇那么冷的天，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不是，餐厅里囤的，在你上船以前就放在那了，它本身能存放的时间就很久，只是一直没想起来。”
马尔科一口啃完了自己手里的菠萝，接着解释道：“在染坊镇那时候，船上的东西全部被冻成了冰块，这两天天气暖了，开始化冻了，大家闻到餐厅里有水果的香味冒出来，才想起来还有这些。”
“所以萨奇干脆把这些做成了菠萝冰沙。”
妮娜恍然大悟，难怪船上明明没有冰，却能吃上黄色的冰沙。
她低头看向捧在手里的半个菠萝，心情却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菠萝，可是却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妮娜又捏了捏菠萝软软的皮。
想了想，她学着马尔科的样子一口咬上了菠萝看上去扎手，实际软软的刺。
不甜，但是很细腻。
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但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感觉。
“怎么了，妮娜？”马尔科看着心情莫名低落起来的妮娜，“不喜欢吗？”
“不是，”妮娜摇摇头，她抬头看向马尔科，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我只是忽然觉得……”
“大海，真的好辽阔。”
至少和这群海贼相比，她感觉自己好像特别无知。
如果有机会可以好好地探索一下，那么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被全部颠覆…说不定也有可能。
不过很可惜，她只剩下半年的随船时间了。
…
“哎，都别闹了！”正在这时，布伦海姆忽然从桅杆上往下喊了一嗓子。
他指着前方依然平静的海面：“我们要乘上交叉海流了。”
这几天，海上的航行格外平静。既没有危险的天气，也没有危险的家伙出现，让妮娜一时之间都快忘记他们其实是在抄近路了，而且是可能会颠簸的近路。
“抓紧船，等下可别翻下去了！”布伦海姆凉嗖嗖的声音从桅杆上传来。
翻下去…
妮娜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30章 一个人在船舱里，会…害怕吗？
近路不愧是近路， 它近有近的道理。
毕竟妮娜从来没有见过一艘船能乘着窜来窜去的水龙卷，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一片海域的。
你说这不是航海，偏偏船还就是乘着海流在海上行驶， 但你要说这是航海， 可船也并不全在海上， 有时候还在半空中。
如果是刚上船那段时间，妮娜可能会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
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个成熟的随船护士了。区区风浪，不足为惧。
妮娜弯下腰，动作熟练地钻进了医疗室里马尔科的工作台下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怀里还抱着提前准备好的医药箱。
虽说躲在这有滚出去的风险，但是和跟着颠簸的船一起失重， 再被上下左右地抛来抛去相比，只是在船舱里滚一滚似乎不是什么难接受的事情了。
妮娜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不过船颠来颠去的， 她的手总是磕到坚硬的医药箱上， 或是挤到桌子腿上，怪难受的。
“咚咚——”
外面不时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 巨大的水声， 还有船员们的喊声， 时不时还有笑声。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要不是怕给大家添麻烦， 妮娜还真的有些想出去看看…
说起来，航行半年感觉已经挺久了，但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是只能窝在里面听听外面的声音而已。
可惜，奇妙的经历总是伴着危险， 好奇心会害死妮娜。
妮娜惆怅。
妮娜叹气。
妮娜艰难放弃。
“咣当”。
突然，妮娜感觉自己整个人猛地被抛了起来， 额头一下砸在了头顶的桌子上，疼得她的眼泪瞬间就挤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又往里缩了缩。
老实说，其实她觉得这次危险的航行中，唯一的伤员可能就是她了。
不给妮娜胡思乱想的时间，整艘船又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船好像是被什么大东西撞到了，一下被顶了出去，船头向下扎进海里，又很快浮出了个头。
接着又是“砰”的两声，海浪声响起。妮娜甚至能想象到汹涌的海浪已经盖上了他们这艘巨船，拍击到了医疗室的船舱外壁上的样子。
果然，布伦海姆从来不开玩笑，他说让大家小心别从船上翻下去，那就是真的可能会翻下去。
“收帆！收帆！！”外面不知道是谁的大喊。
“老爹太厉害了哈哈哈！”
老爹？是白胡子做了什么？
不等妮娜多想，船体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早就适应了船上生活的妮娜，这时候也觉得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涌着的恶心感又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医疗室里的丁零当啷声不断。
妮娜探头看了一眼，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将所有重要东西全部塞进了药柜里死死固定好了。
就算现在药柜里的东西都散成了一团也不要紧，总比砸了一地，一个个收拾方便。
然而这时候，什么东西猛然从工作台上滚落了下来，摔在了妮娜的旁边—— 是那盆还光秃秃的加利叶。
花盆一下碎裂开，锋利的碎片飞溅出来，打在了妮娜的身上。
顿时，妮娜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划出了两道伤口。
妮娜：“……”
好了，她现在应该就是船上第一个伤员了。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正在流血的伤口。
妮娜陷入沉思。
现在，好消息是医药箱就在怀里。
坏消息是周围的环境太颠簸，妮娜只能小心地抽出一些绷带，简单包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她撑着下巴，靠在医药箱上，只等着船平稳下来。
…
大概是妮娜的诚心祈祷有了点作用，过了十几分钟，船渐渐平稳了下来，外面的声音也慢慢小了。
妮娜感受了一会儿，确定船好像真的稳定下来了，才小心地爬了出来。
被颠久了，她一下都站不起来，缓了缓才扶着工作台站好。
用绷带替自己被划伤的手简单包扎的时候，妮娜听到了门外好像传来了马尔科的说话声。
“我…#/％@麻烦…#/％”
“#/％@我#@妮娜。”
妮娜抬头，她好像听到马尔科在叫自己，可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她并不打算出去看看，如果安全了，会有人来告诉她的。
她现在得快点收拾地上的花盆碎片，要不然等船再颠簸起来，这些碎片太危险了。
所以当马尔科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忙碌的妮娜。
“妮娜？”
妮娜回过头：“马尔科队长？”
看到他进来，妮娜忍不住往他身后看去：“外面安全了吗？”
马尔科的神色变了变：“嗯…也算安全吧？”
也算？
没等妮娜问起，马尔科已经走了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一阵刺痛感传来，让妮娜不由得“嘶”了一声，下意识抬着手就要捂脑袋，然而手刚抬起来，手腕又被抓住了。
“这是怎么弄的…？”
他把妮娜的手抓了过来，看着上面还渗着红色的伤口。眼神往下瞄到了妮娜沾着血的衣服下摆。
看到马尔科皱眉的样子，妮娜连忙解释：“只是手划破了点，然后衣服蹭到了。”
马尔科透过妮娜的头顶，看到了她已经归拢好的花盆碎片，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下次还是要塞进柜子里，绑在桌上不稳。”妮娜看着工作台上断开的绳子叹气。
有了之前的经验，让她猜到了这次船会颠簸，要提前准备，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颠簸。
妮娜想捋开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一个没注意又碰到了额头上的伤。
“嘶…”
“别动，我看看。”抓着妮娜的手不让她动，马尔科抬着妮娜的下巴，凑近简单检查她额头上的伤。
“只是撞了一下，没什么事。”妮娜自己摸过，最多就是点淤青擦伤什么的。
马尔科凑太近了，让妮娜有些不自在，她努力往后缩了缩：“马尔科队长，这种小伤我自己来就行，您不用担心我。”
“而且…外面好像有人叫您…？”妮娜抽不出手，便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门外。
马尔科看过去时，门口探出来的几个头顶，嗖一下缩了回去。
马尔科：“……”
他没说什么，只是回头按着妮娜的肩膀让她坐下。
“没事，现在外面…嗯…我去不去区别也不大。”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间或有几声笑声。
妮娜迟疑着用没被抓着的左手，指了指外面：“马尔科队长，外面？”
“不用管他们。”
妮娜：“可是…”
“好了，当心伤。”马尔科抓着她的手腕，让她把手放好。
门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马尔科队长！马尔科队长你在——唔…”
“嘘——闭嘴吧笨蛋！”
妮娜默默歪过头往门外看去，可惜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双腿从门口慢慢被拖走。
她看向马尔科。
马尔科的动作也停了，他默默地松开妮娜的手，转身走到了门口。
杵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两眼后，“砰”一下将门关上了，又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妮娜：“…？”
马尔科接着捧起妮娜的脸颊，让她仰起头，方便他处理伤口。
“怎么会撞到这？”手上能猜到是被花盆划伤的，但是额头…
马尔科奇怪地盯着妮娜的额头，看角度像是撞到了头顶的什么。
妮娜头不能动，便伸腿踢了一下桌子。
“我躲在这里，然后船颠了一下，就砸到了头。”
马尔科的视线往下，挪到了工作台下那个狭小的空间。
躲在工作台下面…？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妮娜，你每次，都躲在这吗？”
妮娜点点头：“嗯，这里很方便！”
非常方便，简直就是防震减灾必备安全屋，而且就在门口，需要给伤员做紧急处理的时候，爬出来也很容易。
就算是遇到了敌袭，也可以又隐蔽又方便她注意外面的动向，随时做好救护工作。
只是这次她太不谨慎了，没想到又是撞头又是摔了花盆的。或许可以在边角都包上一些防撞的软布？
马尔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妮娜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些危险的时候的。他也一直以为，躲在船舱里的妮娜是非常安全的。
结果，事实上…
如果不是这次正好伤在露在外面的位置，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工作台下面还能有这种作用。
“下次躲…”
马尔科的话刚出口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船上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可以让妮娜躲藏的。
“下次我…”
话再次停了下来。
他要怎么做？
马尔科低头看着妮娜，妮娜还乖乖地仰着脸，侧头给他看伤口。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她的脸上还沾着泥巴，不止是额头，手腕上，肩膀上，好像也都出现了浅浅的淤青。
突然之间，他清楚地认识到了，妮娜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他在想，妮娜一个人在船舱里，躲在狭小的桌子底下的时候会…害怕吗？
马尔科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预想像个笑话。
碰到这种危险的事情，不感到害怕，难道还要好奇地想要出来看看吗？
他的手在妮娜的额头触碰了几下，现在过了一段时间，妮娜撞到的额头都有些肿起。
刺痛感让妮娜下意识想躲，但是又怕影响马尔科帮她检查伤口，不敢躲开。
她看着马尔科没说话，还在等他未说完的下文，然而马尔科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很快，妮娜的额头上被敷上药，贴上了创口贴。
手上的绷带也被拆开，看到妮娜被花盆碎片割开的皮肤，马尔科的手顿了顿，才重新认真地替她上了一次药。
“好了，伤口的注意事项你应该都清楚，我就不重复了。”
“谢谢您！”妮娜活动了一下手，又站了起来，打算继续收拾地上的花盆。
马尔科拉了一下妮娜的胳膊，等她疑惑地回过头，他又松开了手，反而蹲下身跟她一起清理散落的土。
妮娜画的小海贼旗被埋在了花盆土里，上面现在沾满了泥土，本来就画得奇奇怪怪的，现在还灰扑扑的了。
马尔科拍了拍小旗子，他叹了口气：“抱歉…”
妮娜没有出海过，很多事情想不到，但他一直在海上，早该想到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了。
要是考虑得再周全一些…
听到他的道歉，妮娜愣了一下：“什么？”
“我应该提前换成不易碎的花盆的，害你受伤了。”
妮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过头奇怪地看着马尔科：“马尔科队长，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种小伤，妮娜根本不在意。倒不如说，比起受伤什么的，她难过的是这盆可怜的加利叶。
“好不容易长了点嫩芽…”妮娜拎起它，抖了抖上面的花盆碎片。
“没关系，喜欢的话下次再买一盆新的。”马尔科伸手接过妮娜手里的那根可怜的加利叶。
妮娜撑着下巴叹气：“可是这是您好不容易养活的。”
这盆盆栽自从被她买过来，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先是冻坏了，又被剪秃了叶子，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嫩芽，这下连着盆直接摔碎了。
要是当时把花盆也锁进药柜，估计也不会这样了。
马尔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妮娜……”
“砰”的一声，隔着门，两个人都听到了外面的一声巨响，还有什么重物落进水里的声音。
“妮娜，你在里面别出来。”
马尔科匆匆叮嘱了一句，立刻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