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诓骗女主干活


    雪白的衣裙沈惜枝最不乐意买了,长至曳地,极容易弄脏,这要是脏了万一洗不掉,岂非浪费了这般多的银钱?


    但她妻子,不听她的,非要买!!!


    她气的小脸通红,扭身不愿搭理人,叫她进去试一下衣服也不愿意,就用气呼呼的样子反抗妻子。


    这些完全不是事儿,沈惜枝怕脏,但是脏了可以再买呀,难得赚了些银子,自然要犒劳一番,不然苦哈哈赚钱还有什么意思?


    她就想看媳妇儿穿这身。


    自家媳妇儿仙女一样的人儿,被原主养的灰扑扑的,她就想给媳妇儿好生打扮打扮。


    “那就要这一件了,我看着与我媳妇儿尺寸差不离,那不试穿也行。”


    掌柜的见她挑的利索又快速,笑的眉不见眼。


    “这件一百五十文。”


    宋渝归一顿,转头满脸认真,“一百,不然我不要了。”


    不要当然是假的,但她也知道这家店有讲价的余地,不可能白扔钱给人家。


    掌柜的:……


    还以为她要的很坚决。


    她不由回忆起,这对小妻妻好像之前也来过,也是这样讲价的。


    “这……一百文恐要亏本了,一百三十文如何?”


    哪有人砍价一下子下去五十文的?


    宋渝归在看别的衣服,忽而抬手指了指,“那件浅蓝的多少银钱?”


    掌柜看了一眼,道,“那件一百文,姑娘可要试试?”


    “这件一百一,那件七十,我两件都拿走,可好?”


    掌柜:……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会讲价!


    她额头都有点冒汗了,抬起袖子擦了擦,犹豫半晌,道,“这件一百二十文,这件八十文。”


    宋渝归也装出犹豫的样子,过了会儿才无奈道,“那好吧,就要这两件,我这件试一下,白色那件装起来吧。”


    她每天每天抱着媳妇儿睡,媳妇儿什么尺寸她还是知道的,看一眼就晓得媳妇儿能穿,不乐意试就不乐意试,哼,反正就要买。


    沈惜枝仿佛被气的不行了,故作不理人,但妻子要试衣服,她还是悄悄抬眼看去,浅蓝色的交领襦裙,交领处有雪白绒毛,上边是浅蓝的,下边有些月牙白,绣了几枝粉梅,很好看。


    以妻子的容貌,一定能穿的出彩。


    沈惜枝心中想道。


    过一会儿,宋渝归便穿了衣裳从里面出来了,这件新衣果然很衬她,而且看着就暖和,沈惜枝从悄悄看变成呆呆看,已然掩藏不了半分情绪。


    宋渝归理了理衣领,走近,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沈惜枝猝然回神。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这两个字刚在嘴里滚过一遍,她又骤然想起自己还在跟人生气的事,于是默默吞下去,换成故作冷淡的,“一般般。”


    宋渝归就当没听见,站直身子感受了一下,微微点头,“嗯,好看就好。”


    沈惜枝:?


    我说一般般你听不见吗?


    一件衣裳一百二十文,一件八十文,刚好花了二百文,不算一个很大的数字,她能接受,但沈惜枝有点接受不了。


    之前妻子在酒楼做事,一个月不过三百文,如今这一趟竟就花出了二百文,是当初月银的一大半,沈惜枝心疼的不行,嫣红小嘴抿着,十分不高兴。


    宋渝归还叫她背着包袱。


    她不理人,那包袱便直接挂她肩膀上了。


    哼哼哼。


    两人路过糕点铺子,宋渝归又下意识停下车,扬声便是,“老板,来两个豌豆黄。”


    沈惜枝:!!!


    刚刚还不理人了,这会儿可是忍不住了,忙拉着人袖子低声道,“不要买了,我不吃!”


    “就买。”


    沈惜枝:……


    呜呜呜我说话一点也不管用QAQ。


    宋渝归这回买的并不多,也是怕沈惜枝要跳起来揍她,就买了两个豌豆黄两个桃花酥。


    那日见沈惜枝对这两样格外偏爱,各留了一个到最后吃,摆在桌子上看了许久才舍得吃掉的。


    豌豆黄七文钱一个,桃花酥八文,媳妇儿倒是有眼光,爱吃的都是贵的。


    糕点被油纸包好递过来,她都将其塞到妻子怀里,“拿着暖暖手,回去再吃。”


    沈惜枝不高兴的嘟了嘟嘴,但没说什么。


    她也知道,宋渝归是想对她好,不想委屈了她。


    人前后差别怎会这样大呢,就好像不是一个人般。


    明明以前那样讨厌她,只一心待村花好,现在却……


    却反而对村花不假辞色,只待她好。


    人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吗,我的妻子好像喜欢我了,但我不敢确定,心中仍有不安的情愫在作祟。


    两个她一点点冒出来,在眼前打架,一个浑身冒着粉泡泡的她双手期盼的握在胸前,说,渝归姐姐肯定喜欢我呀,不然怎么关心我吃的多不多,怕我饿着,又要给我买衣服又总给我带点心的,晚上还抱着我一起睡?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另一个浑身冒黑气的她声音却有些沉冷,平静道,她自然不喜欢我,没有人会与喜欢的人每日同床共枕,却什么也不做的,她只是良心发现想将我当做妻子而已,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别人,你说若也喜欢上她的宋心雨跟她同床共枕,她还会如现在一般君子吗?


    沈惜枝蓦地沉下脸色,抬手猛然一挥,两个小人都瞬间消失在眼前,宋渝归察觉动静,惊诧回头,“怎么了?”


    总不能是将空气当做我,在殴打空气吧?


    沈惜枝沉默的望了她一眼,却只是摇摇头,紧紧握着包袱,闷声闷气,像个受了委屈不能言说的小媳妇儿似的,“没事,你别管我。”


    “你是我妻子,我不管你还想让谁管你?”


    她问。


    沈惜枝悄悄看她一眼,仍旧摇头,“没事。”


    屁个没事,她这模样,分明已经在强忍委屈了,骗谁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委屈。


    难道是因为她不听话非要给她买衣裳?


    还是因为糕点的事?


    都有可能。


    宋渝归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反派节约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改变。


    但也不着急,日后家境好起来了,她自会懂的。


    这种东西不能一朝一夕改变,得潜移默化,慢慢来。


    回村路上,她便是有心哄人也不好哄,只得先将车推回去,心里顺路琢磨着每天将车推来推去的也麻烦,什么时候买匹马拉一下车,还能弄个马车给惜枝坐坐呢。


    但是古代马价贵,也只能暂且想想。


    宋渝归现在的力气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沈惜枝,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无声哄人。


    沈惜枝心里忧郁,兴致不高,却也没有反抗,余光偶尔瞥到那只手时,心中想的是,如果是宋心雨做她的妻子,她也会这样待她吗?


    光是想一想,小姑娘一颗心便直直往下坠,坠不到底,止也止不住的阴暗心思冒出来。


    不许,绝不允许。


    不许喜欢旁人,也不许待旁人好,只能对我最好。


    沈惜枝咬了咬唇,在后面骤然凶巴巴瞪宋渝归一眼。


    宋渝归推着车惊慌失措,这么生气?


    可东西都是给你买的,你还与我生气,天理何在?


    她一边在心里为自己叫屈,一边把屈憋住了,可不敢说出来,等会儿把人招的更生气了,她抵挡不住一点儿。


    两人将车子推过来,正好能赶上午饭,宋渝归也不敢对午饭提要求,小媳妇儿气一路了都,做啥她就吃啥吧,实在不行,那,那不吃也成啊。


    只盼着能将人哄好,不想叫她生气太久,气大伤身。


    然而两人放下车后,她见着沈惜枝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思考了一会儿该如何哄她,再出来的妻子已然眉眼盈盈带笑了,“妻君累了吧,快去洗洗,很快就能吃饭了。”


    宋渝归:……


    这一声妻君听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吃什么饭,断头饭吗?


    “你……很不喜欢我今日给你买的衣裳?”


    宋渝归拎着自己刚洗完,湿漉漉的手进去,张口就是这句话。


    沈惜枝一愣,歪了歪头,眉眼纯良乖巧,“没有啊,妻君怎么这样问?”


    宋渝归接过对方递来擦手的布,低下头有些苦恼,“那你究竟为什么不高兴?”


    沈惜枝没想到她也在想这件事,容色稍怔后便又笑开了,“方才在生气,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她已经不生气了,一点都不生气了/微笑。


    宋渝归:……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人身上,嘟囔着,“真的吗,可是你不是那么大气的性格啊,我还没哄你呢,你真的不生气了?”


    沈惜枝有权怀疑宋渝归在借机骂她。


    小姑娘顿时便不满了,“何时这样小气了,哪里就总是要你哄,你莫要污蔑于我。”


    她笑了,不小气不要哄?


    “好好好,是我污蔑你是我污蔑你,我们小枝儿最大方了,从不与我生气的,就算生气了也不要我哄的,是不是?”


    她本不想再招人生气,故顺着沈惜枝说话,但后半句总叫人觉得怪怪的。


    生气了是要哄的,才不是不要哄呢!


    沈惜枝鼓了鼓腮帮子,不搭理她。


    她总是故意招我,哼。


    “进来吃饭!”


    沈惜枝凶巴巴说了一句,后转身进去,给她留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宋渝归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生气跟生气也是不同的,比如此时的沈惜枝虽生气,但她浑身散发着鲜活的力量,不像回家路上时,死气沉沉的,像是心中积攒着许多心事,寻不到宣泄的出口。


    看的她心惊胆战,可别因为一件衣服黑化了,那她真的会辱骂所有人。


    媳妇儿还是眼下娇娇俏俏,爱生气爱闹的样子最好。


    宋渝归心想着。


    两人正在吃午饭,隔壁邻居见着她家起炊烟,已经在外头高声喊了,“惜枝,惜枝,我等你们好久了,怎么才回来呀。”


    沈惜枝:……


    宋渝归:……


    不是,她不是和男主相遇了吗?


    不去找男主玩并火速坠入爱河,来找她们作甚?


    抬眼,沈惜枝小脸已经僵住了,立马无措的看向妻子,想要寻求帮助一般。


    “你不想和她一起玩?”


    问只是走个流程,心里却已经肯定了,女主和反派那可是天敌,我媳妇儿怎么可能愿意跟女主一起玩。


    沈惜枝点点头,却又去拉宋渝归的手,犹豫着道,“也,也别拒绝她,她家里或许有些势力,我们别得罪她。”


    小姑娘敏锐极了,昨日与人相处一日,听她言语中的狂放大胆之意,就隐约猜出他们一家身份不同寻常。


    还是不要得罪了。


    不然许会招惹祸端。


    宋渝归无奈,“那她要跟着我们怎么办?”


    沈惜枝纠结的戳一戳碗里面条,过了会儿,声音极小,“那,那就跟着吧,这样我们只去割一次猪草就够了。”


    好家伙,这是把女主当苦力使了啊。


    果然反派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女主使一下绊子。


    沈惜枝说完,宋渝归久久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还有些忐忑,抿了抿唇,眼神怯生生的,“我这样……你觉得不好吗?”


    她将话说出口了才发现,这等行径像个诱骗少女帮忙干活,自私自利的坏人一般。


    她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表里不一,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沈惜枝唇角抿的发白,想到会被她这样想,就觉得有些难过。


    然而宋渝归却只是一头雾水,“啊?这有什么坏的,她不是自愿吗?她自愿给我们割猪草,你不让她去才是太坏了!”


    她也没那般迟钝,一下看出了媳妇儿隐隐的担忧,立即说出一番惊天言论。


    沈惜枝特别听妻子的话,旁的都不重要,只要宋渝归不觉得她不好就行了。


    得到一点解释,她弯了弯眉眼,心里阴郁的心思又散了片刻。


    渝归姐姐待我这么好,我要是将她绑在屋里,逼着她必须喜欢我才能出门,那也就恩将仇报了。


    嗯,不绑了,我抱着她哄一哄问一问,她许也能答应我。


    沈惜枝欢喜想着。


    喜欢得不到回应,实在叫她太过担忧焦急了。


    她想要喜欢的人也喜欢她,不想每日在心里猜测这个猜测那个的。


    总会徒增不安。


    等沈惜枝恍然回过神,宋渝归人早就不在屋里了,想到外头唤她的女声也消失了,她心中一紧,提着裙摆赶忙追出屋,就见两人站在左右,各自都背了一个背篓。


    心又控制不住酸涩起来,瘦弱的身形站在冷冽冬风里安静的看着她们。


    宋渝归给了池厢月一个大一点的背篓,见她背的有些不熟练,便上手帮了一下,完事正要回屋找媳妇儿呢,一扭头,媳妇儿就站在那看着她,眼神安静中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委屈。


    好似撞见了……那种事情一样。


    宋渝归额角青筋跳了跳,赶忙快步回去,她是知道自家媳妇儿敏感的,若叫她误会了,又偷偷躲去角落哭,那真是要叫人心疼死不可。


    她缓下语气,“枝儿,池姑娘想和我们一起去割猪草。”


    沈惜枝抿紧了唇瓣,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拒绝池厢月了。


    就算她家有些权势,也不能说欺负人就欺负人,何必,何必叫妻子与她说上话呢。


    我的妻子,是世间最好,最心软的女子。


    她不喜欢我,但怜惜我,可这也不一定单单是对我的。


    她又不喜欢我,既能怜惜我,那怜惜怜惜旁人又有何妨。


    沈惜枝心中慌极了,见妻子与她说话,抿了抿唇,连忙走过去,横插进两人中间,手指捏着一点袖子,嘴角勾了勾,却没能露出若无其事的笑来,只能愈加慌乱,“好,那,妻君,你去帮我拿一下篓子,好吗?”


    这点小事,何必忐忑不安,好似她多小气,连这点事都不会帮忙一样。


    宋渝归见她又不知在心里想了什么,将自己吓的不成样子,无奈摇头,“好好好,把最新的那个给你用好不好?”


    最新的也是沈惜枝编出来的,小姑娘手巧,手工活儿什么都会,她还说要去给人做刺绣养她呢。


    她可舍不得叫人辛苦刺绣,没得把眼睛熬坏了。


    眼睛才是最最要紧的。


    沈惜枝对她温声软语的态度很是受用,等她走了后,看向池厢月却多了几分警惕。


    池厢月好奇的看着她,只是觉得她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惜枝,你今日去哪了呀,我一大早就来找你玩了,但是你不在,我还给你家鸡喂了一把米呢。”


    沈惜枝:……


    这鸡也是过上好日子了,跟着我从来没吃过米。


    妻子不在,她脸色便冷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冷冰冰的,不加修饰,“我陪妻君早起卖肉去了。”


    “妻君?这是什么称呼,你们妻妻间也要这么叫吗?”


    沈惜枝垂眸。


    自然不是,只是想提醒你她是我的妻子,提醒宋渝归……别跟旁的女人眉来眼去。


    从前的做派她当时不在意,现在却绝不允许。


    池厢月莫名感觉空气冷了许多,忍不住将衣裳扒拉紧一点,生怕冻着自己。


    又问,“那你们卖肉是怎么卖的啊,卖的什么肉呀,是猪肉吗?”


    “嗯。”


    “哇,我第一次认识卖猪肉的,好厉害。”


    沈惜枝:……


    她在羡慕什么。


    “你们明日卖猪肉可以带上我吗,我还从来没有卖过猪肉呢。”


    池厢月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很好奇。


    沈惜枝就没见过这么好奇的人,半点不想与她说话,抬眼见妻子出来了,连忙快步过去黏在宋渝归身边,“妻君……”


    浓密长睫轻颤,语气可怜极了,又软软糯糯,好似怎么遭人欺负了一般。


    宋渝归将她固定在身前,抬手替她背背篓,一边将她的手臂抬起穿进麻绳里,一边语气温和,“怎么啦,不是跟你说过可以不用这么叫我吗,被欺负了?”


    她用余光扫了池厢月一眼。


    女主欺负她了?不能吧,女主看着不像是刚欺负过人啊。


    沈惜枝戴好了背篓,乖乖蹭进宋渝归怀里,抱了她一下,声音愈发软乎,只回了前一个问题,“我喜欢这么唤你。”


    听起来更可怜了。


    她怜惜的摸摸媳妇,又看看女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找个东西的功夫而已。


    女主对宋渝归的怀疑也没有丝毫察觉,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没从沈惜枝那得到的回应,当着她妻子的面,水灵灵就问出来了。


    “渝归,听说你是卖猪肉的,我明日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宋渝归:……


    这有什么好看的,女主也未免太好奇了些。


    她诚实道,“我们起得早,池姑娘怕是起不来。”


    “哎呀,能有多早呀,我以前练武也起的很早的,肯定能起来。”


    “寅时。”


    池厢月:“……不去了。”


    这么早!


    她家以前的大黄狗也没起这么早过啊!


    “还是等你们回来和你们一起去割猪草吧,这个看起来更好玩一点。”


    宋渝归失语,这干活还干上瘾了。


    罢了,都行,左右她们也不亏。


    沈惜枝有点不喜欢有旁人在,她都不好贴着宋渝归了,刚刚才想贴过去,就被扶住了手臂,她抬头正要不满,却见池厢月直勾勾好奇的看着她们。


    她们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有外人在。


    宋渝归家里只有两把镰刀,她自己用一把,给沈惜枝与池厢月共用一把。


    池厢月兴致勃勃,“你先给我试试吧,我来割,我感觉割草的声音也好好听。”


    沈惜枝:……


    她有些不情愿的握住镰刀柄。


    宋渝归注意到,开口唤她,“那就让池姑娘先割吧,枝儿今天也累了,过来休息一下。”


    宋渝归向沈惜枝招手。


    她这才将镰刀给出去,小步往妻子身边跑,乌发在冷风中飘飘摇摇,神情还有点不高兴似的。


    宋渝归擦了擦她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温声哄,“不高兴一路了,休息一下吧,虽不知你为何不高兴,但别生气了好吗?”


    沈惜枝闷闷往她怀里靠,抿唇正要说话,又察觉到炙热的视线,池厢月不知何时割草的动作又停了,正弯着腰歪着头直勾勾看她们。


    “你们在说什么,不割草吗,不割的话我把你们的份也割了吧!”


    ……


    第42章  老婆,可爱!


    池厢月一人割完三个人的猪草,再一同回去。


    回去路上她又提议,“等会儿能不能我来喂猪,我还没喂过猪也没见过猪吃东西呢。”


    宋渝归:“……你高兴就好。”


    沈惜枝紧紧攥着妻子的手,听见妻子与她说话,便忍不住靠近过去,仿佛是想加聊天,可又不说话。


    宋渝归扭头一看,


    小脸鼓鼓囊囊,又生气了。


    她本就注意着妻子,见状不由揽了揽她的腰,哄她一般在她腰上轻轻摩挲。


    喂猪的事有女主自愿忙活,宋渝归也懒得管了,放女主进来,就叫她自己玩去。


    然后将沈惜枝牵进屋里,关了房门,在昏暗的房间内面对面抱了一把那纤细腰肢,温声问,“心里还难受吗?”


    沈惜枝默默点头,也不说为何难受。


    说实话她怀疑大反派有抑郁症了,总会因一些小事悄悄伤心,或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伤心起来了。


    哎,这个病听说可难好了,得对她温柔些,好些,慢慢哄着她,不然自杀了怎么办?


    沈惜枝还在想各种各样气人的场面,忽然不知想到了何处,漂亮娇俏的面容一瞬闪过不悦,将脸埋在她脖颈上,盯着妻子雪白的脖子,狠了狠心,一下撞过去。


    温热的唇与裸露在外,刚被冷风吹过,微微泛凉的肌肤撞到一起,她眼睛倏然一亮,喜欢!


    那抹不悦顷刻间悄然散去。


    宋渝归却没察觉对方十分刻意的触碰,还在安抚的摸摸她后背,“别不高兴了,你想吃红烧肉不,想吃的话我留一块五花肉回来,好不好?”


    沈惜枝抿了抿仍贴在对方身上的娇嫩唇瓣,一时无言,她,她就没一点反应吗?


    我在偷偷亲她!


    呜,笨蛋。


    谁要吃那破红烧肉了。


    小姑娘心里气的骂人,半晌儿,嘴上却还是弱弱的答应一声,“好。”


    眉目都委屈垂下来了。


    “嗯。”


    一只手伸到人后脑勺,轻轻摸了摸。


    池厢月在外头叩了叩门,也没进来,只是喊了两声,十分利索活泼的样子,“你们在里面吗,我喂完猪了,接下来干嘛啊。”


    宋渝归不解,女主是在我家干活干上瘾了吗?


    她松开妻子,沈惜枝却不愿就此放开,仍是抱着她的胳膊不放,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她爱粘着人,宋渝归也不在意,黏着就黏着呗,反正她们是妻妻,旁人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宋渝归从门后绕出来,神色平静,回应池厢月,“我们一会儿睡午觉,池姑娘先回去吧。”


    “啊,你们不干别的了吗,就睡觉?”


    “嗯,池姑娘也知道,我们起得早。”


    池厢月失落点头,是哦,寅时就起床了呢。


    “那好吧,你们午睡吧,我走了,回头再找你们玩啊。”


    回头还来?


    这一下给宋渝归都整沉默了。


    真不知道她们家有哪里吸引了女主,难道是因为活多吗?


    哼,算她爱干活。


    大抵是和媳妇儿学的,宋渝归也开始偷摸哼哼。


    沈惜枝见池厢月走远,沉闷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好了一点,抱住妻子,软声可怜道,“还好我与你一同去镇上了,不然今日得被烦死。”


    “嗯,我也没想到池姑娘这样缠人。”


    “她不止缠我,也缠你。”


    沈惜枝不高兴,“你不许和她好。”


    这话一出,宋渝归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怕我有别的更好的朋友。


    那必然不能啊。


    我和大反派才是最要好的,嫡长闺!


    而且和女主好可要不得,看见男主就心烦。


    宋渝归信誓旦旦,“嗯,我不跟她好,我跟你最好!”


    这样说,才叫人心中高兴几分。


    池厢月从宋渝归家离开后,也懒得在自己家待着,她爹当教书先生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可无聊了,她不由想起新认识的另一个朋友宋心雨,干脆便去找她玩。


    宋心雨今日也没什么事好做,见新村民过来玩,立马高兴的同她玩闹起来。


    却不想从她嘴里听到旁的消息。


    “你说宋渝归和她的妻子感情好?”


    宋心雨满眼诧异。


    在她的记忆里,明明宋渝归很讨厌自己娶进门的妻子,时常欺负她,村中有许多传闻,她都听到过,怎么不过几月,就变成感情好了?


    她虽见过宋渝归与那女子亲近,却以为她又是演给她看的,又想叫她吃醋或是怎样,难不成这次是真的?


    池厢月不知她们间的事,点点头,“是啊,我第一次见磨镜妻妻呢,她们上哪都在一起,我今日与她们一起去割猪草,还见着她们偷偷拉手了。”


    宋心雨:……


    “她们……偷偷拉手?”


    这句话问的颇为艰难,一双杏眸也微微睁大。


    宋渝归如今,这么喜爱自己的妻子吗?


    可她从前……


    宋心雨神情有些恍惚,她从前对我喜欢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只是太狂热了,叫人心中惧怕的慌,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


    后面听说她对妻子不好,时有打骂,她便很庆幸自己拒绝了她,见着沈惜枝时,也是高高在上的劝她和宋渝归和离。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被所有人认定的烂人,最后会幡然醒悟,有这等转变。


    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


    宋渝归抱着沈惜枝睡了会儿午觉,赶在天黑之前醒了。


    午睡是最难受的,睡得少了便觉不够,眼睛都睁不开,可任自己睡下去,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宋渝归眼睛还在睁不开的阶段,她媳妇儿亦是。


    此时两人坐在床上互相抱着对方,嘴巴清醒些许,却没一个睁眼睛的。


    沈惜枝声音含糊,“渝归姐姐,我困。”


    宋渝归嗯嗯嗯了一声,也接着说,“我也困,困死了。”


    “渝归姐姐,我还想睡……”


    宋渝归理智这才回来了一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坚定摇头,“不,不行,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晚上睡的晚明日起不来,我们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吧。”


    现在天还冷着呢,水也冰的彻骨,一捧水浇在脸上,那迷糊的精神瞬间清醒大半。


    宋渝归长叹一口,“舒服了。”


    沈惜枝也学着她的样子给自己洗脸,小脸冻的通红通红的。


    “好冰!”


    模样真可爱。


    “嗯,冰才能醒神。”


    “真的好冰,你快摸摸,我脸上都没有知觉了。”


    宋渝归狠狠吸了一口山野间的新鲜空气,面前就凑过一颗脑袋来,小脸对着她,白白的,瞧着就很嫩生。


    宋渝归没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


    她肌肤吹弹可破,轻轻一掐就留下一个红印子。


    沈惜枝刚刚还说没有知觉呢,这会儿又惊叫起来,“渝归姐姐,你都把我掐疼了!”


    水润润的大眼睛生气般瞪着人。


    宋渝归见她不高兴,又赶忙道歉,“是我手劲儿大了,再给你摸摸。”


    她又轻轻用手背摩挲着女子软乎的脸颊肉。


    宋心雨过来时便见这幅场景,两人一个满脸宠溺笑意,一个娇羞万分,看起来……还真配啊。


    池厢月远远望见沈惜枝背影,立马就喊起来了,手臂也挥的极其用力,“惜枝,渝归。”


    两人听见这声音,齐齐一震,不等她们回头,对方已小跑着上前了。


    “你们家的猪吃晚饭吗,还要去割猪草不。”


    宋渝归:……


    猪吃晚饭,闻所未闻。


    她都无语了。


    “不吃。”


    池厢月听闻后竟还有些失落,“那好吧,那你放我进来,我给你家鸡喂把米。”


    宋渝归:……


    “哦。”


    她默默将栅栏打开,池厢月兴高采烈回家拿米去了。


    宋心雨站在一边,独自面对两人,难免有些无措。


    眉心不自觉微微皱起。


    沈惜枝不喜欢她,总对她有敌意,见她在,小手不禁拉紧了妻子。


    宋渝归倒对宋心雨没什么感觉,说起来都是原主纠缠人家,人家会误会也很正常,但她实在怕了被误会,因此对村花也没有什么和善模样,只是点点头,便拉着妻子进去了。


    沈惜枝巴不得妻子不与曾经真心爱慕过的人来往呢,跟在她屁股后头像只小尾巴,乖乖进屋了。


    留下宋心雨愣愣的在冷风中看着两人背影。


    “妻君。”


    在进屋前,沈惜枝最后望了外面一眼盈盈站着的女子,忽而唤她。


    宋渝归下意识应答,“嗯?什么。”


    她问了,对方却又只是垂了垂眼,说起旁的来,“你饿了吗,晚上我们摊鸡蛋饼吃好不好?”


    “嗯,都听你的。”


    “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再买几只小鸡,以后每天都能吃鸡蛋了。”


    现在她们的鸡蛋大多还是花钱买来的,家中鸡一天只下一个蛋,顶多下俩,根本不够吃。


    “嗯,行。”


    说到买东西,宋渝归从怀里掏出几个装满了铜钱的荷包。


    “这是我们家这几日的收益。”


    沈惜枝一愣,见那荷包鼓鼓囊囊的,重量十分足的样子,她只在杀猪那日见过这般多银钱。


    小姑娘看看荷包,又看见她,期待问,“我能数数吗?”


    她可以直接问里面有多少,可她很喜欢数钱的感觉,觉得自己数过了更安心。


    宋渝归挑了挑眉毛,“当然能,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爱干嘛干嘛,数着呗。”


    “才不是我爱干嘛干嘛呢,我不许你花钱你就不同意。”


    沈惜枝虽高兴的眉眼弯弯,但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声。


    宋渝归也不满,“那还是因为你总是这也不想买那也不想买的要攒着银子,我可不想叫你嫁与我过苦日子。”


    她其实也知道妻子是疼惜她,心里甜着呢,只是嘴上要抱怨两句,被这么一说,就立马安静了,小心的把铜钱都倒出来,一枚一枚数着,数一枚望荷包里放一枚。


    宋渝归怕打扰她数钱,一会儿又要不高兴了,干脆拿了凳子坐外面吹吹冷风,也很闲适。


    过了不知道多久,里头的人终于出来了,捧着几个荷包,那黑黢黢的眼睛啊,比晚上的星星还亮,漂亮极了。


    “渝归姐姐,有快四千文!”


    宋渝归抬手向妻子招了招。


    沈惜枝便乖乖的依偎过去,扭着小腰,半边屁股坐人腿上,神情兴奋。


    宋渝归单手搂住女子纤腰,垂眸笑了笑,“你把钱分好了?”


    “嗯嗯,一袋子有一吊钱。”


    一吊钱便是一千文,这里摆了四个袋子。


    她从中取出三个,“这些明天需得拿去进货交定金,这袋子奖励你了。”


    “嗯?”


    沈惜枝没反应过来,捧着手心里的铜钱袋儿,一脸茫然,耳朵红红鼻尖红红,小模样是极可爱的。


    但反应过来后,她便一把将那钱抛了回去,转而俯身抱住女子纤腰,“我不要。”


    拒绝的毫不犹豫。


    宋渝归不解,凝眉,揉揉她后脑勺,“为何不要?”


    给钱还不要,若是有人给我钱,我嘴都要笑裂了。


    沈惜枝在她怀里又钻了钻,抿着唇瓣,声音软软糯糯,“我身上不用放钱,你是一家之主,钱该放在你身上。”


    宋渝归:封建!


    “我家没这个规矩,就你我两人,银钱给你花你拿着便是。”


    “不要,钱是你挣的,我才不花。”


    她说什么都不要,就知扑在妻子怀里撒娇,这般娇俏模样,若非看过小说,知道她是异性恋,若非上过网,知道性向是天生的,她真要想多了。


    宋渝归随手抱住撅在怀里的娇臀,哄她,“我挣的不就是你的吗,我的钱和你的钱有什么区别,你不花我挣钱还有什么意义?”


    她努力挣钱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好吧,也是想让可怜巴巴的大反派过好日子呀,我家反派生的貌若天仙如花似玉眉目如画冰肌玉骨,这等美人就该用很多很多银子娇养着,怎么能过苦日子呢?


    反正她是舍不得的。


    越与之相处便越舍不得。


    “哼,反正我就不花,我才不要你的钱,而且那么多,我只要你给我的零花钱。”


    沈惜枝不要家里全部的钱,万一她拿走了,宋渝归有事却银钱不够怎么办呀,像上次,她都进镇上了,又回来问她借了十文钱,一天往镇上跑两次,多累呀。


    她忙着家里外头的事,手里该多有点银钱才是。


    她坚持不肯要,宋渝归无奈,又将人牵回了屋里,从那许多铜板里抓出一把与她,“那你先拿着这些花,明日我再去把摊位费缴了,今日的也忘了缴,那边恐怕不高兴了,得多个几个子。”


    “呀,摊位费没缴吗,我们之前不是……”


    门外吹过一阵冷风,卷起枯叶,显得屋里有些安静,宋渝归尴尬挠头,她之前怕媳妇儿忧心钱财的事,就没告诉她一日摊位费要五十文,但现在可以说了。


    双手一摊,“之前交的不过是一天的摊位费,想继续摆摊下去自然要继续交。”


    沈惜枝:……


    “五十文是一天的摊位费???”


    她忍不住声音也拔高了些,不敢置信,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宋渝归挠挠后脑勺,无奈,“也没有法子嘛,他们说卖猪肉的摊子就是这个价。”


    沈惜枝:……


    这价说出来,可真叫她心头流血。


    一天五十文,一个月便是一千五百文,感情今日赚的那些钱还不够交摊位费的。


    于是到手的铜钱又被沈惜枝放回去了,“我不要了,还是都拿去交摊位费吧,把钱都交上才好叫人安心,不然……”


    小姑娘眉目间有些愁绪,极小声,“不然万一有旁人也想卖肉,抢在你前面交钱了怎么办?”


    宋渝归只想了片刻,就觉得媳妇儿说的没错,全是道理啊,万一真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不得气死。


    “嗯,那我先收着,等过几日情况好转了,再给你零花钱,好不好?”


    她亲昵的与妻子贴了贴脸。


    沈惜枝自然是好的,忙点点头,又说,“我不要零花钱也可以的,只要你一直对我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快的叫所有人都没有准备,沈惜枝总怕她哪一日就突然变回去了。


    可不能那样,她喜欢现在的。


    “我只会对你比现在更好。”


    宋渝归望着她,言语间极是认真。


    沈惜枝便被哄高兴了,眉眼弯弯,恨不得,恨不得与她更亲近些。


    只是她不好意思。


    小姑娘脸皮子薄,说什么都不好意思主动的。


    不敢捅破窗户纸,不敢亲她,不敢光明正大宣誓主权。


    最多也就是唤两声妻君,提醒所有人她们的关系。


    晚饭没有肉了,前几日都吃完了,不过每天吃肉也不行,偶尔吃点素的中和一下也不错。


    两人就只是摊了鸡蛋饼,又用猪油炒了小白菜,香味已经散发出来了。


    沈惜枝手艺好,简简单单的素菜在她手里也会变得十分诱人。


    饭做到一边,两人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大声说话,“爹,惜枝她们家菜好香啊,我能不能过去吃饭?”


    宋渝归顿时坐直了身子,什么?还要过来吃饭?


    她心里飞速想着该如何拒绝女主,幸好,那边女主的父亲说了什么,便只传来女主失落的答应声,看来是不能来她家吃饭了,那就好那就好。


    宋渝归又安安稳稳坐了回去。


    沈惜枝刚刚也吓一跳,炒了菜后紧张等着,没见有人来才放松了。


    两人同款心惊胆战,对视后都忍不住笑了。


    倒是不讨厌女主,只是怕和女主一起沾染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两盘菜被盛起来,宋渝归坐着等吃,小白菜被炒的水灵灵的,一口下去清脆又清甜,味道很好。


    真不错。


    “要不然明日不吃红烧肉了,我们吃荠菜小馄饨好不好?”


    宋渝归问。


    这方面沈惜枝自然没有说不好的。


    微微点头答应,“嗯,都听你的。”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话里无非是这个意思。


    两人吃完饭后,又烧了热水打算洗一洗,宋渝归挑着今日买的衣裳,“你要不试一试吧,我瞧瞧,这衣服你穿一定好看。”


    沈惜枝提到衣服就气。


    埋怨的坐在人怀里推她,“银子都没攒够呢你就想着花,还买白色的,多容易脏呀,屋里都是泥地,我都不敢穿。”


    怕是刚穿上就要弄脏了。


    “你在床上穿与我看看,等今年银钱赚够了我就将屋子翻新一下,铺上青砖,到时就不那么容易脏了。”


    沈惜枝黑润的眼眸微亮,露出些许惊喜来,“好呀好呀,把屋顶也修一修,有时候都漏水。”


    “整个翻修一遍。”


    她想的是推倒了重修,再把猪圈扩一下,估计要花费不少银钱,还得努努力。


    “好!”


    说起要翻修屋子,她也高兴得很。


    银子与其花在买好衣裳上头,倒不如用来修房子,房子还能住呢,可比衣裳值得多了。


    沈惜枝心想着。


    她虽对那一身雪白长裙十分不满,但买都买了,不穿也是浪费的,听见宋渝归想看,沈惜枝便穿与她看了。


    雪白曳地的裙摆,锦带勒出纤细腰身,再往上看,衣领是v字的,能望见小片雪白的锁骨,乌发随意垂在腰间,朱唇不点而赤,也未曾挽出好看的发髻,但依旧美的让人心颤。


    宋渝归看呆了眼,我家媳妇儿果真是人间仙子。


    白色极衬她,还不想要呢,等我以后有钱了,不止要买,还要一箱一箱的买。


    两人很快洗完澡歇下了,第二天又是起了个大早,宋渝归揉着额角,这次换她趴在媳妇儿身上,将那软绵绵的小胸口都要压扁了,“枝儿,你今日还要陪我去镇上吗?”


    多困呀,她都恨不得在家再睡一会儿。


    然而沈惜枝竟半点不贪睡,闻声便默默睁开了眼睛,“我要,渝归姐姐别睡了,快起来,您连租赁摊位的钱都还没给齐呢!”


    宋渝归:……


    生活的重担压垮了我纤细的脊梁。


    她无奈揉了揉眉心,“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起来。”


    她拗不过妻子,只得爬起来,屋里也暖不到哪去一阵风吹过,直将人冷的一哆嗦。


    “渝归姐姐快把昨日的衣服穿上,穿上就不冷了。”


    那件衣服她刚刚摸了,很厚实呢,昨日也就这笔钱花的值当,其余都不值。


    沈惜枝已然忘了自己吃上糕点时满足的模样了,一本正经想。


    下次还是多给渝归姐姐买两身衣裳。


    “哦,知道啦。”


    两人穿好厚实衣裙,忙不迭往外头赶,昨日卖的好些,她便又杀了一头猪,交了三千文定金,这次的猪没有上回那般肥,只有二百斤,但也很重了。


    沈惜枝帮忙推着,两人一同往城里去。


    等到城里时,天才亮了些许,阳光透过层层黑云洒落下来,给人感觉极温暖和煦。


    “你在此处看着摊子,我去把钱交了。”


    沈惜枝有点不敢一个人看摊子,但昨日看着宋渝归卖了一日肉,也学会一点了,因此鼓着一张素白小脸,拳头紧握,眉目严肃,认真点点头,这小模样给人整笑了。


    可爱,老婆可爱!


    第43章  我的妻子是木头!


    三千定金出去,宋渝归又交了一千四百五的摊位租金,租了足一个月,只剩下四百六十文铜钱了。


    也不算少,但养猪场那还欠着两千六百文呢。


    何时才能一口气买下一头猪啊,现在老是欠钱。


    宋渝归对自己的贫穷深感无奈,沈惜枝乖乖站在她身边,脊背笔挺,不停看着来往路人,只要有一个上前说要买肉,她那双黢黑漂亮的眼睛,都会霎时一亮,变得笑意盈盈。


    今日已经是她们开猪肉摊的第三日了,大抵是比较稳定,所以生意不错,也比第一日好,二百斤猪肉赶在午时竟然卖完了,只剩下她特意留的一块七分瘦三分肥的肉,用来包馄饨。


    也不止镇上的百姓买了,之前她做事的食悦楼,几个相熟的伙计出来采买,碰上她便顺手在她铺子里买了几十斤肉,她也给他们算了个便宜价,一斤按三十三文给的。


    最后一摊子猪肉卖了六千四百多文,宋渝归拿着沉甸甸的铜钱袋子,便又想去给人买衣服了。


    可沈惜枝昨日才知道自家的情况,还欠着银钱呢,如何能依她,见她不听,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小脸气嘟嘟的。


    宋渝归不可能不管她,真叫她一个人回去,路上出点事可怎么好,只得跟上了,“好好好,你不想买衣服,那我们在镇上吃个午饭,吃个午饭总行吧?也省的你回去了再忙活做饭,而且我都饿了,你不会叫我饿着回去吧?”


    她问。


    沈惜枝这回总算停了脚步,长睫微垂,犹豫一下,还是妥协了,又抬眼望过去,嘟着红润小嘴,有些不满的别别扭扭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岂能饿着你,那你想吃什么?”


    如果太贵,她还是会驳回的!


    “随便寻家店吃碗牛肉面便是。”


    “好。”这个可以。


    她对自己小气,对妻子倒是较为大方,刚进店沈惜枝便与小二说,“要一碗牛肉面,再要一碗素面。”


    宋渝归:……


    别跟着我过苦日子啊!


    她服了,连忙喊了小二回来,“不要素面,要一碗鸡丝面。”


    沈惜枝连忙拉她,蹙着细眉有些不高兴,“我不要鸡丝面,我吃素面就好了。”


    鸡丝面有什么好吃的,她自己回家做的比这里更好,还不花钱呢,吃碗素面填填肚子便是。


    “你昨日还说我是一家之主呢,今日就不认了?”


    都说了是一家之主,自然她说的才算。


    沈惜枝噎了噎,薄唇轻抿,娇嗔般瞪她一眼,知道她不会听她的,到底随她了,只在心里悄悄控诉她爱乱花银子。


    小二应声去了,宋渝归还想点一碟小菜呢,但才跟惜枝唱完反调,怕媳妇儿又瞪她,还是没点,现在没到潇洒的时候。


    两碗面做的要比菜快一些,很快就上来了,一碗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牛肉片,汤底也是牛骨熬制的,闻起来芳香扑鼻,一碗上头是切的细细的鸡丝,汤澄黄澄黄的,看上去诱人极了。


    宋渝归将自己那碗挪至眼前,一筷子便将上头的牛肉挑去一半,然后夹到沈惜枝碗里。


    沈惜枝一愣,“我的也有肉,够吃了,你吃呀,别给我吃。”


    她作势要夹回去,宋渝归却端着碗去了离她最远的位置吃,“你吃吧,看你瘦的,我晚上抱你都硌手。”


    这分明只是借口。


    谁身上的肉谁知道,她最近胖了不少呢,只宋渝归还说她瘦。


    “我哪吃的了这么多,你真是……”


    总是对她好,哪有人对旁人比对自己还好的呀,笨蛋。


    沈惜枝拗不过她,要给她夹肉,她就生气,只得埋头小口小口的吃了。


    宋渝归这才满意,也低头吃起自己的面来。


    一碗牛肉面十五文,鸡丝面十四文,倒也不算贵,味道也不错。


    她吃的挺舒服的,但沈惜枝显然就不怎么舒服了,从店里到出来,一张小脸蛋都皱巴巴的,两人出去后才小声说,“我之前听我娘家兄长说,一碗荤面只十文就够了,好贵。”


    “娘家兄长?你娘家还有兄长?从未听你提起过啊,人怎么样?”


    沈惜枝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娶我之前便什么也不问吗?”


    连她家里几口人都不知道,可见不用心!


    啊,啊?


    宋渝归倒忘了这一层,她只是不想惜枝太过关注银钱,影响心情,没想到随口转移个话题,还扯出旁的不满来。


    见对方责怪的望着她,不禁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细汗,“咳咳,那什么,没见你家里人来看过你啊,所以有点不记得了。”


    都是借口。


    沈惜枝抿着小嘴,半晌才闷闷不乐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自然不会来看我。”


    那时妻子脾气不好,喜爱纠缠女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混,哦,还穷的不行,她家里人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来看她。


    宋渝归眉头皱作一团,她早就知道沈惜枝娘家不大好,但眼下听了,还是替她委屈,心疼她的遭遇。


    若自己不来,这一世她怕是得从头苦到尾了。


    这么说她可不就是为了沈惜枝才过来的?


    宋渝归乐了,手落下去攥了攥妻子细嫩纤长的手指,哄道,“别难过了,你还有我呢。”


    你家人对你不好,我对你好啊,你家人不来看你,我日日陪着你呀。


    沈惜枝听她这话也未曾高兴起来,冷风瑟瑟,她的心跟这风一样凉,我的妻子,她,她就是个呆木头!


    有一根木头能顶什么用?


    她气的将自己的手指抽回去,小脸鼓鼓囊囊,理都不理她。


    宋渝归不解挠头,不是,怎么又哄成这样了?越哄越生气是为何?


    真是媳妇儿心海底针。


    两人走到半路时,沈惜枝默默停在一家粮铺前。


    “家里米没了?”


    “哼,你不是想吃小馄饨吗,买些面粉回去。”


    “哦哦,好。”


    媳妇儿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与她说话便没方才那么不高兴了。


    她老实的进去买了一袋子面粉,花费三十五文。


    出来后沈惜枝又道,“再去买些针线。”


    宋渝归也不问要针线干嘛,媳妇儿提了她就将人带去采买,买了许多,顺带看中了隔壁铺子摆在门口处的一支浅蓝玉簪。


    瞧着成色并不是很透亮,蓝里带绿,有些杂质,但还是感觉很喜欢。


    见身旁人脚步慢下来,沈惜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一眼,便当机立断拉上宋渝归的手。


    “走,我们回家,我困了,要睡午觉!”


    宋渝归:……


    “知道了知道了,也别这么急呀,小心别撞到人。”


    风风火火的,看起来怎么不像困了呢?


    沈惜枝自然也一眼看见了那玉簪子,但是,那是玉呀,在她眼里,玉簪子是很贵重的东西,要花很多银钱的。


    家里如今还没真正盈利呢,买一头猪都不能付全款,她只想把钱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每日往返镇上一趟,两人身体是越发好了,一点儿也不累乎,吭哧吭哧不到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然后碰见那弯腰在她家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锦衣女子。


    女主今日穿的极英姿飒爽,是一身收腰窄袖的衣裳,一直在她家门口挥着手不知道干嘛。


    沈惜枝见着她就有些怕了,不由挤进妻子怀里,小声嘟囔着抱怨,“她怎又来了,我好困呢。”


    她想睡午觉,但若池姑娘在,八成会拉着她们去干活。


    宋渝归顺手抱住自个儿钻进来,瘦瘦小小的妻子,垂眸安抚,“我和她说,你怕什么,胆小鬼。”


    她隐隐看出,惜枝有些害怕池姑娘。


    可这有什么好怕的,当初你与池姑娘互为死对头时,也没见你怎么害怕她呀,还敢奚落人家呢。


    怎么现在关系好转了,反而怕起来了?


    沈惜枝也知自己胆小,到现在都只敢对待她最好的妻子生气不满,心虚的咬了下嘴巴,低下头不说话了。


    罢了,胆小就胆小,反正有我保护她。


    宋渝归抬手,揉乱了女子扎好的头发后才将她拉至身后,扬声询问,“池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池厢月听见声音,立马直起腰,一脸惊喜的回头,“你们回来啦,我看这只鸡在偷吃你的菜叶子,所以想帮你拦一下。”


    冬日天冷,白菜本围了一圈东西保暖,宋渝归走近看去,原来是被扒拉开了。


    “多谢池姑娘。”


    池厢月摆摆手,“这不算什么,我还要多谢你们肯让我帮你们干活呢,我之前想帮村里另一个人干活,他居然嫌我笨手笨脚的,不让我干,气死我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说笨手笨脚!”


    宋渝归一愣,敏锐察觉出这一世与小说里不同的地方,皱眉问,“是谁不让你干活?”


    池厢月提到那人还是有点生气,气呼呼的,“不记得叫什么了,好像是姓宋!”


    宋渝归:……


    说了跟没说一样,宋家村的人不姓宋姓什么?


    外来村民可没几个。


    她干脆直言,“可是叫宋星川?”


    池厢月方才绞尽脑汁想不起来那人叫什么,但宋渝归一说她就想起来了,连忙道,“对对对,就是叫这名字,我起初还说这名字与我的也有些搭呢,谁承想他竟是这般小气的人。”


    不让你干活就是小气,我也算长见识了。


    心中的迷雾骤然被剥开,怪不得女主不愿意和男主一块儿玩,成天缠着她们,感情是男主说了她不好,不许她干活,恰好她们又不赶她,她有活儿干,可不是再也不去缠男主了吗。


    没想到池厢月竟然是这么爱干活的性子,看小说的时候还以为她是怕心上人辛苦才总帮他干活,原来纯纯热爱啊!


    见宋渝归没说话,池厢月还气呼呼的追问,“你说,他是不是可小气了?”


    半晌,宋渝归点点头附和,“确实,确实挺小气的。”


    女主和男主疏远一点,也对她们有利无害。


    起码少了折腾。


    池厢月气鼓鼓,“我就说嘛,她人坏,没有你和惜枝好,还有心雨,心雨也比他好多了。”


    她来村里虽然有几天了,但一直沉迷干活,说来说去就认识她们几个人。


    “池姑娘谬赞了。”


    沈惜枝被人藏在身后,见她们一直有来有往的说话,难免有些着急,纤长手指紧张的戳了戳宋渝归手腕。


    她心知媳妇儿已经等不及了,便接在后头开口,“池姑娘先去玩吧,我和惜枝该回屋了。”


    池厢月一脸疑惑,“你们不去割猪草了?”


    她才刚体验割猪草,兴奋劲儿没过呢,一直等她们回来想和她们一起去。


    宋渝归摇头,“我们今日忙的晚了些,该午睡了。”


    话音落,池厢月立马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啊,那你家猪可不是要饿坏了?”


    不至于吧,昨日吃了那么多呢。


    正想着,对方自己便想出了法子,“这样吧,你把东西给我,我自己去割,我力气大,把你们的份全割了!”


    她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勉强,甚至十分跃跃欲试。


    宋渝归沉默,但也没沉默太久,转身就去屋里取了两个背篓和一把镰刀,本来想取三个背篓的,但她觉得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多谢池姑娘了。”


    东西递过去,她脸上的笑也情真意切几分,和善道。


    池厢月为人极爽利,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都是邻居啊,那你和惜枝在家歇着吧,我找心雨一起去。”


    “好,池姑娘慢走哈。”


    宋渝归有一种自己欺骗天真无邪小姑娘干家务的罪恶感,但人家非要干,她拦着也不好不是?


    等人走了,沈惜枝才从后头露出一颗脑袋,乌黑长发垂在身后,显得十分乖巧,尖细的下巴抵在妻子肩膀上小声抱怨,“池姑娘也太爱说话了些。”


    方才渝归姐姐进去拿背篓,她就见池姑娘兴冲冲想与她说话,吓得她赶忙冷下脸来。


    她可招架不住这般热情的女子,到时候还不是她想做什么都只能答应她吗?


    “嗯,池姑娘虽然爱说话,但是心性不坏,你平日里若是无聊可以和她稍微来往一下。”


    如果女主不跟男主好了,那交往一下也没关系。


    小说里很多麻烦的剧情都是围绕男女主在一起才开始的,如果两人不在一起了,那些剧情都会随之消失。


    她这样说,沈惜枝还不高兴了,表情闷闷的,“才不要,我每日都跟你在一起,不会无聊的,除非你又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一边说,小姑娘一边抬起清澈却莫名泛着微微凉意的眼眸,幽幽问道,“妻君,你是这么想的吗?”


    宋渝归简直毛骨悚然,竟有些怕,下意识回过身,揽着媳妇儿纤细娇软的小腰,神情坚定,信誓旦旦,“只要你不愿,我自然不会抛下你一人在家!”


    沈惜枝见她答应,脸色才好看些许,抿着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白玉似的耳朵晕红,含羞带怯,“我就知道你疼我。”


    说着,抱着她在她怀里蹭了蹭。


    宋渝归顺手便将绵糯的身子接过,有一瞬间感觉沈惜枝用词听起来怪怪的,但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未太过在意。


    并拍了拍怀里人儿的腰,抬起下巴,模样得意傲娇,“你是我妻子,我家就你一个人了,不疼你疼谁?”


    沈惜枝闻言,长睫微颤,羞涩的在她怀里小幅度扭了扭,缠人的抱她更紧了。


    李大娘一出来就见这幅场景,顿时哎呦一声蒙住眼睛,“你们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非得在这外面,哎唷哎唷,大娘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看你们年轻人亲近。”


    被人瞧见了,沈惜枝听着声音一惊,小脸瞬间通红,这回可不是羞涩的红了,而是真真儿红了满脸,原本纤长雪嫩的脖颈都红个透彻。


    小脸急忙又埋进宋渝归怀里,欲做鹌鹑,可想到此举动也被长辈瞧见,就要更羞人了,又连忙退出来,红着全身,动了动嘴,嗫嚅两下,不知该说什么,眼睛心虚的乱瞟。


    宋渝归倒是脸皮比她厚上许多,还能镇定的与李大娘说话,“大娘吃午饭了吗?我们这就进去了。”


    稍微寒暄两句,她见媳妇儿人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就知道脸红,不由拉了她一把,与她一道进去了。


    再站下去,她媳妇儿非得羞的掉眼泪珠子不可。


    沈惜枝是不好意思极了,进屋了也没能缓解,脸上一股一股热气往外冒,直到宋渝归将门窗关上,打算睡个午觉,路过时拍了拍沈惜枝的屁股,她才骤然回过神,羞恼的瞪了过去。


    宋渝归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羞什么,不如早些过来午休一会儿,睡醒了我们包馄饨吃?”


    沈惜枝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发颤,扭扭捏捏凑近妻子,又不动了,宋渝归了然,抬手将她牵到床上,然后任她自己换衣裳。


    沈惜枝几下将自己脱了个干净,洁白如雪的身子上缀着一点鲜红的花朵,就这般显露在人前。


    一开始脱了衣裳她还会羞涩,如今可不会了。


    反而扭着一把小腰,在宋渝归面前晃来晃去。


    水滴也极不安分。


    偏宋渝归就跟眼瞎了似的,半分不注意她。


    她人都要气死了。


    也懒得再行“引诱”之事,躺下去只拿漂亮的蝴蝶骨对着人。


    宋渝归也没察觉她生气了,自顾自脱了衣服,又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这可是新买的衣服,得重视一点。


    她来古代后买的第一件衣服呢!


    待躺下,面对一片背影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


    一点点蹭过去,神色十分无奈,“怎么又生气了,这次是为了什么?”


    她自诩将大反派照顾的无微不至,但也对她偶尔的失落难过一头雾水。


    别是真得抑郁症了吧?


    不能啊,我把人养的这么好,怎么好端端就抑郁了呢?


    难道是原主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沈惜枝不想搭理她,兀自睁着眼睛瞪床壁,好似那床壁就是惹她生气的人一般。


    但瞪着瞪着,她就发觉不对了,一缕墨黑长发从上方垂落下来。


    她凝眉抬眸,谁知竟见宋渝归一颗脑袋探过来,正担忧的打量着她。


    这一下可将沈惜枝吓得够呛,娇弱的身子也颤了颤,但反应过来后满眼怒意,“你做什么!”


    宋渝归一脸无辜,“我看看你有没有哭啊,还好没哭,不然我又要好一顿哄了。”


    沈惜枝:……


    她将撑坐着看她的人推倒,怒气冲冲的拉起被子就遮住自己小半张脸,生闷气。


    宋渝归一见这场景,脑子一懵,心说,这下也要好一顿哄了。


    沈惜枝向来不是好哄的,委屈了一双眼睛便自发氤氲出湿润的雾气,光看着都叫人怜惜到不行。


    宋渝归死不悔改,又撑起身子偷看她,见到这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敢置信,“刚刚在外面还好好的呢!”


    怎么忽然就哭了?


    难不成是太害羞了?


    害羞哭了?


    虽然感觉这样说很离谱,但宋渝归还是赶忙哄人,“那什么,大娘多大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即使刚刚她看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紧张哄人,手在人光裸圆润的肩膀上放了一下,又赶忙拿开,生怕她现在不想被她触到,却不知自己这一举动更叫人悲从中来。


    沈惜枝吸着红彤彤的鼻子,心想,我的妻子好难勾引,她简直是这世上最难勾引的人!!!


    呜呜呜


    她不高兴,一直背对着人,宋渝归怎么也哄不好,心中亦是十分忐忑,这么生气?


    身后哄人的声音骤然停了,悲伤不已的沈惜枝那股子悲伤劲儿也跟着停了一下,心里胡思乱想着,怎么不哄了,难道是嫌哄我麻烦?!


    混蛋!


    于是当宋渝归凑近,贴着她的身体时,她不由自己撅了下挺翘的小屁股,竟是把人给顶出去了。


    这番举动叫宋渝归愣了一下后实在没忍住笑,泄露几分笑声,沈惜枝气的拿拳头锤床。


    她在这伤心难过,凭什么另一个人这么高兴?


    半晌,小姑娘含着沙哑声音,冷冷道,“今晚吃野菜汤。”


    宋渝归再度一愣,下意识回,“不是说吃馄饨吗?”


    “呵,馄饨也要给明白的人吃,你这等木头,我才懒得给你做!”


    她气呼呼。


    宋渝归震惊的瞪大双眼,不是,你说清楚,是哪里木头让我错失馄饨?!


    第44章  是你不要她的


    昏暗的房间内门窗紧闭,外头冷风呼啸,里面的人安静许久,最终还是有一个忍不住,开腔问,“那有别的菜吗,就一道菜?”


    如果有别的菜,她只偶尔吃两口野菜爽爽口,那倒无所谓,但如果只有野菜……QAQ。


    可惜沈惜枝此时心比铁还硬,比霜雪还冷,只听轻呵一声,毫不留情,“没有,有也不给你做。”


    ……


    媳妇儿学坏了,都待我不好了。


    宋渝归在心里长叹一声,偏还不敢说出来。


    好端端就只能吃野菜了,她心里也委屈啊,默默背过身子,这次是真不哄了。


    沈惜枝正恼着,察觉身后动静,也是心下一个咯噔,知她许是生气了,垂下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失落。


    这一趟午觉,她是睡不着了。


    但宋渝归还是比较心大,知道晚上只能吃野菜后是伤心了一下,不过就一下,伤心完还是睡着了。


    不同于以往都抱着人睡,这次她自己一个人缩着身子睡。


    身后人呼吸渐渐平稳,沈惜枝听出她是睡着了,抿了抿娇嫩唇瓣,慢慢转过身子来,一点一点迎合上去,张开手臂,变成她将人抱着。


    我的妻子是个大木头,她明明就是磨镜,怎能对我几次引诱半分举动也无?


    难不成是真不喜欢我?


    这个猜想让小姑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十分十分的委屈。


    凭什么不喜欢我啊,我才是你的妻子……


    宋渝归这一觉睡得不大舒服,在梦里总有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她,她没办法完全放心睡,而且午睡睡得久了又容易睡不醒,她现在就是既不畅快也睡不醒,在床上肆意滚了一下,才察觉不对。


    嗯?怎么就我一个人?


    伸手又摸摸,另一边冰冰凉的,确实就她一个人。


    宋渝归懵了一下,赶忙爬起身,穿上衣服往外走了几步路,才看见堂前擀馄饨皮的人儿。


    神情更懵了,走过去,“不是说今晚吃野菜汤吗,怎么又忙活起来了,也不喊我帮你。”


    沈惜枝淡淡望了她一眼,心中却满腹委屈,还吃野菜汤呢,你都生气不理我了,我哪敢给你吃这个。


    这话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小姑娘低下头,缓缓道,“不吃野菜汤了,也不用你帮我,你出去把鸡喂了吧。”


    “还生着气?”


    宋渝归皱了皱眉,凑近,感觉这次没发生什么特别值得生气的事啊,怎又不高兴了。


    沈惜枝轻抿唇瓣,默默摇头,声音里也带着不自知的委屈,“没有,我哪会生你的气。”


    额,这气的也太明显了些,她不会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吧?


    宋渝归无奈扶额,走近揽了揽女子纤腰,“我若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你直说就是了,能改的我都改一改,好不好?”


    沈惜枝这会儿都要怀疑她骗婚了,说是磨镜,偏偏对她无甚反应。


    听了这话也只有生闷气的份,“没有,你很好,没有惹我不高兴。”


    哟,还学会口是心非了。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了,因此就是想哄也无从下手。


    宋渝归在人左右转了一圈,始终皱着眉神情十分犹豫,最后停下,小心翼翼问她,“你平时会不会有伤害自己的想法?”


    沈惜枝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先摇了摇头,“自然没有。”


    那多疼啊。


    宋渝归听完,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没有就好。”


    就怕自家反派得了抑郁症,总时不时的情绪低落抑郁也就罢了,要是自残事情可大发了。


    沈惜枝见她不说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便只是抿着唇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擀馄饨皮。


    馄饨皮不同于饺子皮,每一张都得擀的薄如蝉翼。


    宋渝归在一旁看着,自请去剁馅儿。


    沈惜枝没拦她,灶台上有洗好的肉和荠菜。


    池厢月与宋心雨割完猪草回来,便看见屋里开着门窗剁肉的两人,顿时一脸惊喜,扬声高呼,“渝归,惜枝,我能进来吗?”


    宋渝归抬头见她带了两背篓草回来,心里有点浅浅的愧疚,和气点点头,“自然可以,你自己进来吧。”


    那栅栏说起来不高,抬高腿便能进来,可池厢月竟是纵身一跳,从上面跳进来了。


    宋渝归一面看着,不由发出感叹,女主这弹跳力,要是在现代,都可以去打篮球了。


    比起她,宋心雨进来的就为难多了,腿总跨不过去,不过最后池厢月一把将人拎进来了。


    “我去帮你喂猪哦。”


    “好,多谢池姑娘。”


    她家的活儿就跟外包了似的,还不用给银子那种。


    宋渝归自己想想都觉得挺不要脸的,偏人家做的兴致勃勃。


    池厢月喂完了猪,托着下巴蹲在地上,见它吭哧吭哧的吃着,忽而说了句,“我也想养一只爱宠。”


    宋心雨飘去别处的思绪一顿,嘴角抽了抽,不敢置信,“你管这个叫爱宠?”


    乡下养猪多是为了生计,赚几个银钱罢了,谁会当猪是爱宠啊!


    恐怕也就这些大城市天真的小姐吧。


    “也不一定要是猪啊,猪那么大,我还不好抱呢,养一只小鸡也行。”


    ……


    “鸡会随地拉屎。”


    她真诚道。


    池厢月脸色僵硬,“在床上也会吗?”


    “在哪里都会。”


    ……


    她轻易放弃了想要养鸡的想法。


    “算了算了,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去看看惜枝她们在干嘛吧?”


    她在乡下笼共就认识这些个人。


    宋心雨神色复杂一瞬,没说什么,还是跟在池厢月后头去了。


    “你在做什么?啊,剁肉馅,这个我知道,我以前见家里的厨娘剁过,是要包饺子吗?”


    剁肉馅?


    她视线不由转过去,果然看见满满一盆肉,还有一旁洗干净的新鲜荠菜,说起来她家也好几日没吃过肉了。


    宋渝归真是改好了。


    往日她虽卖肉,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说杀猪匠家底丰厚殷实,偏她们半点也没瞧出来,穿的灰扑扑十分破旧不说,送姑娘首饰也不会买超过五文钱的,但即便如此扣扣搜搜,她依旧没钱,因为整个村大半姑娘都会收到她给的首饰。


    不止是宋家村的,其他村落的姑娘亦不能幸免,总之只要有几分姿色,宋渝归都会纠缠上去,送些便宜东西,说几句出格的情话,所以从前她才格外不喜欢,也看不上宋渝归。


    没想到如今竟改了这般多。


    也不纠缠旁的女子了,也不拿大把银子去哄女子开心了,全数只花在妻子与自己身上。


    她侧眸,看了一眼沈惜枝身上料子不错的青色长裙。


    宋渝归没太在意宋心雨,只笑着与池厢月说话,“不是饺子,是馄饨。”


    “哇,馄饨我也爱吃。”


    “那个……”


    话音落,池厢月又扭扭捏捏起来,说话也犹犹豫豫的。


    宋渝归沉默,以她好奇爱动手的性格,不由推断出……“你想剁馅儿?”


    她猛猛点头,“嗯嗯,以前就想试试了,家里的厨娘怕我伤了手,总不许我碰。”


    她自己想干,宋渝归也不拦着,轻易把刀交与她,但嘱咐着,“小心点,别剁太大力了,不然肉都飞出来了。”


    池厢月认真点头,“嗯嗯,好!”


    她便不管她了,自家媳妇儿尚哄不过来呢。


    她又慢悠悠凑进去,揽住还在生气的人儿,声音里带着讨好,“惜枝,你现在气消了吗?”


    沈惜枝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又垂眸回道,“都说了没生气。”


    “你这话骗骗旁人也就是了,骗我可不成,不生气那你给我笑一个?”


    谁说不生气就要笑啊。


    沈惜枝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瞧,我就说你在生气呢,还瞪我。”


    小姑娘气鼓鼓的,“走开,池姑娘不是来了吗,你与池姑娘说话去。”


    她赶着人。


    宋渝归才不走呢,自家媳妇儿素来爱好口是心非,现在叫她走不过是一时怒意之下的言语,若她真走了,可有的闹。


    况且惜枝爱吃醋,最怕她有旁的好友了。


    宋渝归故意装作厚脸皮的样子,左右赖着不走。


    沈惜枝生气,偏看她这模样,又没有多大的气了。


    眉目渐渐温和下来,不知不觉就被哄的差不多了。


    宋心雨听着那边声音,心绪隐隐有些复杂。


    “我来帮你擀馄饨皮。”


    宋渝归说着就拿过一个小面团儿欲动手,被沈惜枝拦住,她声音与方才相比温柔了许多,“你别帮我了,这种精细活儿你哪里会做,在一旁歇会儿吧。”


    “那我岂不是没事干了?”


    沈惜枝嗔了她一眼,“还不是你骗着池姑娘帮你干活儿,净耍懒。”


    宋渝归还没为自己说话,外面便急不可耐响起池厢月的声音,“渝归可没有骗我,是我自己要做的,剁肉馅好简单啊,你们有没有什么难一点的事给我做做?”


    起初她对这事儿还挺感兴趣的,可是剁肉馅就是一直挥刀挥刀,她每日练武的时候也挥剑啊,感觉没什么区别,就无聊了。


    宋渝归随口,“哦,那你等会儿烧火吧。”


    “烧火?真给我烧吗?”


    语气里隐隐透着兴奋。


    她爹也有时做饭,她见过她爹生火,但她爹从不让她碰柴火,额,说大家闺秀是不可以生火的。


    不是,爹还没有接受她和大家闺秀四个字沾不了一点边的事实吗?


    “嗯。”


    宋渝归这里倒无所谓,人家自己爱干,她乐得轻松。


    倒是沈惜枝有些担忧,觉得这样不好,但见堂前池厢月兴奋激动,剁肉都有力了的模样……


    算了,不管了。


    有了池厢月帮忙,肉馅儿混上荠菜,很快就剁完了,包馄饨时她仍在旁边看着,见沈惜枝一捏一个肚皮圆滚滚,雪白漂亮的馄饨,眼里不由泛着亮光。


    最后,轻咳一声,提出要求,“能让我也包一下吗?”


    她从小就有人伺候,哪里包过馄饨啊,见到了也是感觉新奇。


    宋渝归看了眼媳妇儿,这次有点犹豫了,“那……你如果包的不好就自己吃。”


    她可不吃。


    “自己吃就自己吃,我肯定包的可好了。”


    自信/


    沈惜枝望了站在那的两人一眼,眸光落在宋心雨身上时格外沉了几分。


    最后移开,平静道,“先洗手吧。”


    她是习惯了沈惜枝冷淡的模样,也习惯了宋渝归有些冷淡的样子,但是!刚刚她在外边竖着耳朵听的好好的,这两个私下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她们互相说话可温柔了,哪里有一点冷冰冰的样子,也就对她们其他人会冷下语气罢了。


    难道这就是妻妻和朋友的区别?


    虽没有任何人认同,但池厢月已经自封为她们的朋友了。


    “哦,知道了。”见好友去洗手,一直站在一边没做什么的宋心雨也骤然轻声道,“我会包馄饨,那我也帮你们包吧。”


    来都来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做事,难免有些尴尬。


    沈惜枝没说什么,她自然察觉出不对了,那宋心雨,对她妻子的态度不对!


    不再是以往隐隐带着嫌弃不耐的样子,而是……打量,注意。


    小姑娘心里慌张极了,薄唇被咬出一个浅浅的齿印来,再怎么说不喜欢,也不能改变,那是妻子喜欢过的第一个女子,第一个,总是不同的。


    四个人坐一起包了,宋渝归也没闲着,在沈惜枝身边竭力模仿她包馄饨。


    这活儿看着简单,自己包起来却也有些困难。


    馄饨皮太薄了,总是不小心塞多了馅料就破了,又或者没有破,却包的歪歪扭扭,不大好看。


    宋渝归看不上自己的手艺,扭头一看自家媳妇儿包的,没有一个不精致好看的。


    于是她凑过去,有几分讨好的与她贴了贴脸,“我要吃你包的。”


    沈惜枝:……


    池厢月:……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性子。


    我一开始怎会觉得她生性冷淡?


    这哪里冷淡了,简直不要太热情,只是不对她们热情罢了。


    不过这也正说明她是个疼爱妻子的好女人啊!


    池厢月这两天打听了很多,对磨镜这一新事物接受度非常良好。


    沈惜枝察觉两道视线都在偷偷看她们,一道鬼鬼祟祟中透着兴奋,另一道却……多了些说不清的感觉,她心里一堵,从前是你不要她的,难不成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妻子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惜枝心中闷着,小脸往旁边一转,那湿润绵软的红唇,就从宋渝归贴着她的脸上划过去了。


    室内一片安静,宋渝归也顿了顿,但并没有说什么,一双黑亮的眼睛仍旧期盼望着。


    沈惜枝本还羞涩,一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偏也说不得她什么。


    哼。


    便只能低下头,沉闷道,“你当然是吃我包的,不吃我包的还想吃谁包的?”


    她这话隐约带了几分醋意与占有欲,宋心雨心思细腻,听的分明。


    原来她们如今真像村里口口相传的那般恩爱。


    宋渝归听到能吃沈惜枝包的,总算安心了,她包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前头还嫌弃女主呢,看起来自己和她也没两样。


    池厢月不知两人并未做上真真的妻妻,还在一旁打趣,“哟,你吃惜枝的,惜枝定然也要吃你包的,那你还不快点包,可别等会儿你吃饱了,惜枝饿着肚子。”


    宋渝归惊讶,扭头,“你要吃我包的吗,可是你包的比较好,要不然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冷冷瞪了一眼,“你不想包给我吃?”


    不知道为什么,本就冷的天好像更冷了,宋渝归默默裹了一下衣襟,果断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愿意吃,我自然要包给你吃,就是怕我包的太难看了,造你嫌弃。”


    她笑的很有些温柔,沈惜枝心情才好了一点,低下头又捏了个鼓鼓囊囊的馄饨,嘟囔道,“我嫌弃你做什么,只要是你包的,我都喜欢。”


    这边两人正是有些浓情蜜意的氛围在,那边池厢月没忍住,发出惊叹,“哇~”


    瞬间气氛尽消,沈惜枝笑容僵住,空气里只余冬日的寒冷。


    她感慨,“你们感情真好啊。”


    又说,“以前我爹跟我娘也是这样亲昵的。”


    宋渝归:……


    女主快住口!大反派被逼委身原主已经挺惨了,你还说这种话,等会儿人家生气了又是我来哄!


    宋渝归想到什么似的表情有些愤愤,沈惜枝瞧了个正着,心里又不高兴起来,怎么了,说我们感情好委屈你了不成?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烦了,冷下脸来,“去烧水!”


    “对,池姑娘快去烧水吧,包的差不多了,今日池姑娘和宋姑娘一起留下来吃饭吧,也辛苦你们帮忙了。”


    我是让你去烧水!哼,笨蛋。


    人家家里吃肉,宋心雨怎好意思留下,这岂非占人便宜?连忙就要开口拒绝,可池厢月想不到这一层,她家里不缺肉吃,去人家家吃饭一般也是山珍海味,也就不觉得吃人一顿馄饨是多大的便宜,立马应了,“好啊好啊,趁着我爹还没回来,本来就打算留在你家吃一顿的。”


    那句婉拒的话都到嘴边了,没人和自己一起拒绝,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便也是默许了。


    沈惜枝不高兴,倒不是为有人分她家的肉吃,她是小气,可也没那么小气,她是看见村花偷看宋渝归了!!!


    气的胸口小幅度起伏,直到见宋渝归老实的低头包馄饨,并未看任何人,怒意才消了些,又想到她方才甚至没唤宋心雨名字,只唤了宋姑娘,她已经知道宋心雨叫什么了,不唤她名字……多半是因为我。


    沈惜枝也知道自己容易吃醋的,想到对方微末的细腻偏心,心中就是一甜。


    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声音软乎乎,“好了,你别包这么多呀,我吃不完了。”


    她吃不完,又不愿意把宋渝归亲手包的让与旁人吃。


    “啊,多吗,你别吃的那么少,馄饨一颗就一丁点儿大,你多吃几个啊,养了这么久身上一点肉都不长,也不知怎么回事,真想带你去医馆瞧瞧。”


    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不胖,奇了怪了。


    沈惜枝恼红了脸,浓黑眼睫轻眨,小拳头锤她,“哪有为这等事上医馆瞧的啊,你真是有钱烧得慌。”


    宋心雨包了几只馄饨,在一旁听着,没有出声。


    却不想对方反而唤了她,“宋姑娘,你说我妻君是不是没事找事?”


    宋心雨紧张抬头,尴尬笑了笑,“啊,这,我也不好评定,大抵宋……她比较关心你吧。”


    沈惜枝没说什么,反而开始一口一个妻君的指挥宋渝归。


    “妻君,外面的鸡还没喂呢,你去喂一下好吗。”


    池厢月半晌生不起火,还不忘接一句,“鸡我已经喂了。”


    ……


    我家养的鸡,女主比我还上心。


    “那妻君给我倒杯水好不好,我想喝水了。”


    沈惜枝说话娇娇的,只要她不吵不闹的时候,宋渝归恨不得什么都捧给她,一杯水算什么,忙不迭就去倒了。


    沈惜枝喝了两口,又指挥她去看看猪吃饭怎么样。


    不是,猪有什么好看的啊,宋渝归不解,但还是去了。


    等她回来,火才终于生好了。


    方才急着看猪,她和女主说一会儿帮她生火,但眼下看来是有人先一步帮忙了。


    沈惜枝生完火便将屋里的馄饨取出来,柴火火力大,很快水便滚了,屋里泛着白雾,给烧火的池厢月呛的不行。


    她从里头又走出来,说是有些难受,得去外面吹会儿冷风才会好。


    见状宋渝归正欲坐进去代替她呢,宋心雨却已经进去了。


    “我来烧吧,也不好白吃你们的。”


    她是真觉得自己白吃,很不好意思,说到此处,脸都红了。


    宋渝归见她想烧,也没和她抢,走到沈惜枝身侧,悄悄揽着她的腰,好奇问她,“这么多馄饨,一起煮了你还认得出我包的吗?”


    她的倒是好认,一眼望去最好看的就是她的。


    沈惜枝温声道,“我先煮你的份就好了。”


    左右馄饨个儿小,很容易熟,一碗一碗的煮也不费什么事儿。


    “好,我要吃三十个。”


    宋渝归要求。


    沈惜枝没听,“馄饨不像饺子大颗,你得吃四十个才能饱的。”


    “真的假的,那我要是吃不下怎么办,你帮我吃了?”


    沈惜枝微微点头,模样矜持,“嗯,你吃不下了我帮你吃。”


    好生亲近的妻妻对话。


    宋渝归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她不可能让反派吃她吃剩下的,有这句话心里就挺熨帖了,到时候如果真吃不完,她也会努力吃的。


    两人聊着,很快第一份馄饨就好了,个个皮薄馅大,还不散,看起来非常不错。


    沈惜枝将这一碗馄饨盛起来,上头撒了葱花,晶莹剔透的,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开。


    “你先吃。”


    就算有两个客人在,她也更舍不得饿着自家妻子。


    “哦。”


    吃饭上宋渝归向来是乖乖等安排的,捧着碗就进去了,但也没急着吃,媳妇儿都没吃上她也不急,只是坐在那等沈惜枝的份儿也好了一起吃。


    沈惜枝问过每人约摸吃多少个,煮了四份,她自己的是最后下锅的。


    等宋心雨也端着碗进来了,宋渝归便有些坐不住,出去陪着。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宋渝归:……


    我是猪吗吭哧吭哧就吃好了。


    “不是,我等着一会儿给你端呢你这细皮嫩肉的,等会儿可别烫伤了。”


    沈惜枝不自觉摩挲了两下指尖,低头掩住眸中几分笑意。


    她从不觉得自己皮肉嫩,只有渝归姐姐这样觉得,只有她总格外心疼我。


    第45章  就喜欢粘着


    除了宋渝归的碗里每颗馄饨都十分完整,其他人的多多少少都有散开的,池厢月同沈惜枝碗里的更是直接皮肉分离,一个完整的都看不见。


    但池厢月吃的还是挺满足挺高兴,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包出来的,意义不同。


    宋渝归看见沈惜枝碗里那一碗糊糊就有点心虚,凑过去小声道,“我包的好差,感觉都不好吃。”


    就没有一个皮肉连在一起的。


    不过沈惜枝倒不怎么在意,用勺子舀了一口,“不差,好吃的。”


    只要是她做的,都好吃。


    宋心雨埋头吃馄饨,她虽然自幼也帮家里干活,但干的并不多,包馄饨包的不错,只是显然不如沈惜枝好,碗里还是破了几个。


    馄饨每个都皮薄馅大,肉香味十足,肉很新鲜,也很好吃。


    听媳妇儿说自己包的也好吃,宋渝归虽然心里知道她是在哄自己,但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被哄到了。


    “那你多吃点,我看你又没盛多少,等会儿再煮几个好吗?”


    她也哄着,惜枝总是吃的太少了,这样可怎么行,


    晚上会饿的,吃的少身上也没有力气。


    “够吃了的。”


    她是按照自己的胃口下的馄饨,肯定够了。


    “要不我这分你两个?额,但是我已经吃过了……”


    龟龟心虚,自己吃过的怎么好再提出给别人吃。


    沈惜枝听后眼眸却是微微一亮,浅笑着摇头,“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那就是愿意的意思了,也是,大家都是女子,吃饭哪有这般多顾忌啊,宋渝归将自己碗里的馄饨分了两三个给她。


    沈惜枝眉目越发温柔,低头用勺子慢慢舀着吃。


    池厢月看着,越看越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自己是磨镜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哎。


    宋渝归无语望了她一眼,哪有人到别人家问这个的啊,冒不冒犯。


    因此没回,只说,“吃你的饭。”


    “哦。”


    池厢月见人家不理她,倒也不生气,让吃饭就吃饭。


    馄饨肉馅挺香的,汤也好吃。


    宋渝归一口一个小馄饨,心里还想着,要是有紫菜和香油就好了,回头去买一点。


    几人都吃饱了,池厢月抬头往外面看了看,忙道,“我爹快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让我爹知道我在你家吃饭,他定要骂我了。”


    “池姑娘慢走。”


    她这么说,宋渝归也半点不拦着,走了安静一点。


    池厢月都要走了,宋心雨自然不好继续留下,也道了别。


    宋渝归叫她宋姑娘,让她路上小心。


    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两人时,沈惜枝慢慢磨蹭过去,几乎要挂在宋渝归身上,声音软软糯糯,“妻君~”


    宋渝归本不让她这么叫,但她自己说喜欢,那她便没说什么。


    “嗯,怎么啦。”


    妻子此时模样有几分可爱,小嘴巴红红的嘟嘟的。


    “抱抱。”


    她软乎乎要求,更叫人心中一片熨帖绵软。


    宋渝归没有多想便张手将她揽在怀里,“怎么了,忽然又要抱抱,心情不好吗?”


    沈惜枝轻声,“就想抱抱。”


    她心情其实很不错,宋心雨对妻子态度的转变她看出来了,但也看出了妻子待她的疏离。


    任宋心雨如何转变,只要渝归姐姐不喜欢她,都是没用的。


    怕就怕渝归姐姐再喜欢上她。


    “妻君,你日后不搭理宋姑娘可好?”


    宋渝归诧异,原本搂抱着人小腰的手都收回来了,摊着手一脸无辜,“我没搭理她啊,我只是和她客套了两句,总不好一句话都不与她说。”


    也是,都是村子里的人,总不能闹的太僵了,那宋姑娘还是村长家的……


    沈惜枝咬了咬唇,小脑袋贴在人怀里,在软软的胸口上磨蹭两下,乖乖道,“那,那你就要像今天一样,不许和宋姑娘好,也不许跟其他姑娘好。”


    她占有欲强的厉害,管她什么宋姑娘李姑娘,通通不许。


    宋渝归显然也知道妻子小气,直接便应了,“好,我肯定跟你关系最好,谁也越不过你去。”


    沈惜枝心里美滋滋的,本来就该是这样。


    她坐着坐着,便从自己的凳子坐到人家腿上去了,揽着她的脖子,小腰儿在她怀里一扭一扭的,极招人疼。


    宋渝归单手搂着她腰,后来又觉得一只手也不够,两只手都搂着,亲近的抱着她,今日她忽然生气,真叫人着急死了,怎么也不知道到底为啥生气,但现在气自己消下去了,她也懒得再追问,免得又让人记起来重新生气。


    “馄饨还有剩下,我一会儿把剩下的也包起来,明日早上煮了吃,你不许去外面散步,留下来陪我,不用你包,你陪陪我就好了。”


    沈惜枝知道宋渝归吃完饭后喜欢散步消食,故道,她就喜欢粘着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宋渝归要待她这样好。


    她想黏着她,她就不许走。


    宋渝归自然无所谓,点了点头,就坐在一旁陪着,直到一盆肉馅都包完了,剩下一点面粉,她说是明日给她擀面条吃。


    面条也好吃,她也爱吃。


    媳妇儿做的每道菜都好吃。


    之后便到休息的时候了,两人泡了脚,身上热乎乎的脱衣服上床。


    床单却有点冷了,比不过现代冬日可以铺上去的毛茸茸的毯子。


    躺着一点也不冷。


    若有机会……攒点银钱,明年买一张虎皮什么的铺一下床。


    肯定老贵了,先幻想一下。


    正想着,另一个人刚躺下,便默默滚进她怀里,今日下午不被抱着睡,她都没有睡着!


    可难过了。


    沈惜枝委屈。


    宋渝归揽了揽那把小腰,熟练的将她往自己怀里团吧团吧抱好。


    直到这时,困意才侵袭而来。


    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都不必说什么话,便头一歪,睡着了。


    宋渝归刚想和媳妇儿说两句悄悄话呢,叫了几声惜枝都没有回应,低头一看才知道这是睡过去了。


    没人与她说话,她也撑不了多久,不消一会儿与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又是天乌漆嘛黑的就爬起来,屋外冷风呼啸,屋里也好不到哪去,冷的不行。


    两人昨夜睡得早,起的便也不太困难了。


    沈惜枝点了油灯,下了馄饨,两人吃完后便往养猪场去,杀了一头肥肥的猪,二百多斤,养猪场要她们六千五百文,宋渝归付了昨日欠下的两千六百文,余四千一百多文,她这回干脆给了四千文,欠下两千五百文,等回来时再给。


    两人又拉着猪肉往外去,幸好这车装了好几个轮子,不然推起来也费劲儿。


    等她们推着猪肉到镇上时,天正蒙蒙亮了。


    她便开张起来。


    陆续也有卖菜的大爷大妈带着自个儿的菜摊摆上菜,见她们来的这样早,不由打趣,“你们这摊子每日赚的银钱最多,怎还总起早贪黑的,也不嫌累得慌。”


    宋渝归便只是笑笑,“谁会嫌钱多。”


    再累,有钱就感觉不累了。


    而且来的早点,早点卖完了也能早点回去。


    还想午睡呢。


    今日好似是赶集一般的日子,摆摊的人竟然格外多,来买东西的也特别多,人挤人的,沈惜枝拉着妻子的手,见周围摆出的摊子各种都很新鲜,道,“不然我去买条鱼吧,今日吃鱼可好?”


    冬日的鱼精贵,但她们许久没吃了。


    宋渝归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将今早付完定金剩下的钱都给沈惜枝拿着,叫她想买什么就买点,挑喜欢的买。


    话是这么说,但沈惜枝一向乖巧懂事,定然不会照办的,只应了一声便拿着钱去了。


    她买了一条鳊鱼,这鱼刺少,适合红烧,做鱼费油,还好她家是卖猪肉的,油尚有不少,又去买了几根萝卜,萝卜明目,回头炒肉吃。


    只买这两样便没再买,回去了。


    宋渝归拎着称好的肉递给客人,顺带回头看了媳妇儿一眼,见她就买了这些,神情疑惑,“怎么不多买点,零嘴儿呢?”


    沈惜枝摇摇头,将剩下的钱与买肉赚的钱混在一起,软声,“我又不爱吃那些,一日三餐吃了便好了。”


    “我可没瞧出来你不爱吃,平时买与你,你都吃的可高兴了。”


    “哎呀,你买都买了,总不好浪费掉。”


    沈惜枝娇娇道。


    她若承认了自己爱吃,渝归姐姐更是要每日每日给她买了,那多费银子。


    “哼,反正一会儿回家了,我得给你买些吃的带回去。”


    “你这人……”


    她没了声响,也是知道在花银子这方面,自己说什么妻子都不会听的。


    因为赶集,镇上来往的人额外多些,猪肉卖的也快,不消一会儿就下去小半,两人守着这摊子,每一个前来买肉的都能得个灿烂笑脸,有些人就算为了看她俩,图个好心情也会过来称些肉。


    还有许多宋家村的人也上镇买东西。


    同她们打了招呼,家里富余些的就割二两肉回去。


    又在喧闹的集市里站过一会儿,耳边忽然想起十分热情,却叫人有些头疼的声音,“惜枝,渝归,原来你们在这里卖猪肉啊。”


    宋渝归:……


    沈惜枝立马紧张的攥住妻子手腕。


    两人齐齐抬眼望去,见到那站在儒雅男子身侧,一身简单衣裙,长发束了个高马尾的飒爽女子,冲她们招了招手。


    池景明每日也是早出晚归,同隔壁碰不上什么面,对她们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不由问身侧女儿,“就是你昨日去她们家用餐那户人家?”


    “对啊爹,昨天在她们家吃馄饨,可好吃了。”


    池景明心里有数,微微点头,“既是好友,你过去打个招呼,再买二斤肉来。”


    “哦,好。”


    池厢月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就去了。


    “渝归,惜枝,我来帮你们卖肉呗。”


    才刚走过来,就已经把亲爹的话忘得无影无踪了。


    沈惜枝咬着唇瓣去看宋渝归,水泠泠的眼睛里含着许多催促情绪。


    盼着她出言拒绝。


    宋渝归嘴角抽了抽,“这恐怕不好吧,我看令尊还在等你呢。”


    被人一提醒,池厢月往后看了一眼,她父亲温和的看着她,站在原地等她。


    但她依旧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我等会儿和我爹说一声,让他先走就行,我想和你们一起玩。”


    沈惜枝着急的直扯妻子袖子,却又怕妻子顾着面子不好意思拒绝她,一时情急之下,便赶在妻子之前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行!”


    池厢月疑惑,“为什么不行?”


    “我,我和我妻子自己卖就好了,不劳烦池姑娘。”


    “哦~”


    池厢月听明白了,“你不想让我打扰你和渝归是不是?”


    沈惜枝小脸儿一红,虽然,虽然中心是这个意思,但没想到池厢月能听明白,而且直接说了出来,她不好意思承认,便又手忙脚乱的否认。


    “不是,没有,你莫要胡说。”


    她小脸绯红。


    愈是这样,池厢月愈自信,“肯定是的,既如此,那我还真不好打搅你们了。”


    沈惜枝羞的往宋渝归身后躲去,宋渝归又拎了一份肉给客人,顺嘴护着妻子,“你别欺负她,赶紧回去吧,我们这摊子上忙着呢。”


    可没有闲工夫斗嘴。


    池厢月揶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沈惜枝更羞了,几乎躲在人身后不敢出来,纤长如玉的手指抓着妻子一点衣角。


    “好好好,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个人,那给我来几斤肉吧。”


    “要几斤?”


    她哪记得她爹和她说要几斤,犹豫了一下便道,“五斤吧,要五斤好了。”


    “要什么肉?”


    什么什么肉,池厢月弄不明白,只说随便,宋渝归让她去问一问她父亲,她懒得去,便随手指了五花肉。


    宋渝归心想,算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锋利的刀子一割,便割下五斤出头的肉来,多余的便算是她送的。


    池景明等了许久,等到女儿拎着五斤肉回来,眉头都皱了皱,“你和人家说我们要几斤?”


    “五斤啊。”


    “……”


    五斤两人吃,得吃到什么时候。


    池景明无奈摇头,倒没有说什么,将女儿带走了。


    今日的肉卖的较之前还轻松一点,日头未到午时便卖完了,挣了八千多文。


    都是沈惜枝躲在旁边一文一文数出来的。


    她闲着无事就在那数钱,真是个小财迷。


    宋渝归将人拉上,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带到了不远处斜对面一描糖人的摊子上。


    她早便看着这人摊子了,见老婆婆画老虎兔子什么的都信手拈来,还颇为形似,便想试试。


    沈惜枝也觉得这是在乱花钱,但见妻子神色高兴,才没有说什么了,想买就买一个吧,有钱难买人高兴。


    谁知到那儿,宋渝归说的却是,“婆婆,照着她的样子画一个可以吗?”


    沈惜枝脸红,轻轻碰她手指,“你做什么呀,画个小兔子就好了。”


    照着她的脸画什么呀。


    宋渝归却不听她的,坚持就要画她的脸,沈惜枝小声嘟囔了两句什么,也就没有说话了。


    婆婆浑浊的眼睛紧盯着人,好一会儿才笑了,“能画,但是画人比较贵,要六文。”


    普通画个小动物什么的更简单也顺手些,只要三文钱便够了,画人到底是麻烦,每个人也生的不一样。


    六文倒不是什么大数字,宋渝归应了一声。


    婆婆接着和善道,“小姑娘,别躲你姐姐后面了,出来让老婆子看着画。”


    沈惜枝本还羞的不行,可一听见姐姐二字,顿时恼了,跺了跺脚出是出来了,表情却气嘟嘟的。


    婆婆还不知她生气了,唤宋渝归,“叫你妹妹别皱着眉,这样画出来要不好看了。”


    宋渝归一边安抚的去揉沈惜枝后背一边温和道,“是妻子,并非姐妹,婆婆认错了。”


    婆婆当场愣住,沈惜枝见她并不将错就错,隐瞒着,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皱起的眉心微微放松,抿着唇露出一丝清浅笑意来。


    婆婆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神色是何意,带着歉意道,“是老婆子我老眼昏花,认错了。”


    宋渝归摇头,“无事。”


    反正时常有人认错。


    沈惜枝听婆婆一边准备画她一边念叨着她们都生的俊俏好看,站在一起极合适,心中便高兴了,嘴角笑意愈是怎么压都压不住,连带着眉眼弯弯的。


    画的糖人花费了许多功夫,她们等上一会儿才好了,宋渝归数出六文钱付了,才拉着妻子离去。


    沈惜枝握着糖画的签子,连车都不帮着推了,跟在一旁,颇为惊奇的看着糖人。


    还真与她有三分相似。


    “不舍得吃?”


    宋渝归辛苦一个人推着车子,回头问。


    沈惜枝眼眸带着光亮,兴奋的嗯了一声。


    要花钱时不高兴的是她,但现在钱真花出去了,她还挺高兴的。


    “不吃等会儿化了,快些吃吧。”


    她含笑望了一眼,催促,并道,“你若喜欢,下次还给你买。”


    “嗯!”


    从前每次说要给她买什么,她都劝着,这次倒是答应的很快,可见是真喜欢。


    反派高兴她也高兴,一路上宋渝归嘴角的笑同样没下去过。


    直到那分量不小的糖人出现在面前,“你先吃。”


    沈惜枝舍不得吃,她若不吃掉一口,恐怕对方能捧在手里看一天。


    于是宋渝归伸长脖子凑过去,在糖人的小脸上咬了一口,不知怎的,沈惜枝看着那缺口,莫名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


    耳朵渐渐便热起来了。


    她没再说话,乖乖抱着糖小口舔。


    如今天冷,糖人化的也慢,一路舔回家都还有的舔。


    路过养猪场时,宋渝归就顺手把早上赊的两千五百文交了,手上还剩六千文。


    每日的收成就算减去进货依旧不少,沈惜枝吃完了糖,在家里又数了一遍银钱,出来有几分欢欣道,“还有好多钱,明日去镇上扯几尺布,我给你做身衣裳吧。”


    难得从她嘴里能听见花钱的话,宋渝归眼前一亮,“哟,你还会做衣裳?”


    小姑娘矜持点头,“嗯,自己做比买成衣便宜多了,只是许久不做,怕手生了,要是做的不好看,你会穿吗?”


    她仰着一张雪白到几乎发光的小脸看她


    这宋渝归哪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原主的衣服都挺难看的,她早已躺平,自家反派心灵手巧,做的再难看能难看到哪去?


    我不信。


    “穿,只要是你做的,袖子长短不一样我都穿。”


    沈惜枝推了她一把,眉目带着小娘子的娇羞,有些不高兴嗔她,“哪会做的那样差。”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天便有些晚了,午饭没吃,肚子早饿的咕咕叫。


    幸好有昨夜揉好的面团,沈惜枝取出来,又揉了一会儿,最后切成细细的条儿,锅里加了一点肉丝和两颗鸡蛋炒散,再加上水煮一会儿,汤便有些金黄的颜色。


    煮的差不多了沈惜枝又下入白菜与中午买的些许胡萝卜丝,最后才放上面条儿。宋渝归远远就闻到香味了,炒鸡蛋是用猪油炒的,猪油汤面最香不过了。


    很快一锅热乎乎的面条就好了,宋渝归过去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嗅一下都要馋死了。


    “惜枝的手艺越发好了。”


    一被妻子夸,她的脸就控制不住发红,“你快吃吧,别说话了。”


    “怎么,我说话你不喜欢?”


    宋渝归眉心微皱,“真叫人伤心,现在我说个话你都不高兴了,日后是不是看见我就要不高兴?”


    面条烫的很,她一边搅乎面条散热,一边无理取闹。


    “你别胡说,我何时看见你就不高兴了,你这人……再这样说话,我可不理你了。”


    见她眉宇间似有浅薄的怒意,宋渝归才笑眯眯认了错,“好好好,是我胡说,你可千万不能不理我,小枝儿要是不搭理我了,我非得每日伤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可。”


    沈惜枝扭捏,“你净浑说,我可一个字也不信。”


    昨日她也生气了,这人睡的香香的呢,哪有功夫理她呀。


    现在说这话,可见不是真的。


    两人闹了会儿,吃完香喷喷的面又在院子里吹会儿风,才提上背篓上山割猪草,今日池厢月不在左右,沈惜枝松了口气,虽然有她在事半功倍,但她话实在太多了些,听的人脑袋疼。


    第46章  生病,不许出门


    晚饭时,沈惜枝正在灶台煎鱼,栅栏外传来池厢月没有收敛的大嗓门儿,“惜枝,渝归,你们在吗?”


    惜枝还在做饭,宋渝归迎了出去,念在这几日的互帮互助上,她弯了弯唇角,“池姑娘,怎么了?”


    不能是又要来我家干活吧?


    今日的活可都已经做完了。


    谁想她出去后,竟被塞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好多个红色水果,仔细一看,“樱桃?”


    古代水果可是个精贵物,樱桃更是昂贵,果然女主家就算现在遭难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池厢月笑眯眯的,“对呀,我爹说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宋渝归:……


    是我们要谢谢你帮我们干活才是,毕竟这可是白嫖的劳动力,我都时常嫌自个儿不要脸。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一声,“怎么好收你们这么贵重的东西,樱桃运送过来也不易,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说着又要还回去,池厢月也不要,连忙就说,“哎呀,是我爹要给你们的,就当我谢谢你们和我玩儿啊,我家里还有呢,你拿回去给你媳妇儿吃,樱桃可好吃了。”


    她对磨镜一事接受度显然十分高。


    宋渝归又与人推脱两遍,推脱不过,才自己留下了,神色颇为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吃饭。”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经常给自己买樱桃吃,但想想自家小反派估计没吃过呢,给她尝尝吧。


    宋渝归送走了池厢月,回屋时眉眼竟带着笑意,沈惜枝见她这般神态,心里便是一个咯噔,什么意思,与池姑娘相谈甚欢?


    她正又胡思乱想着,妻子便将一提红果放在灶台上,端了盛出来的鱼去里间。


    沈惜枝静静望着灶台上娇嫩欲滴的红色果子,料想是池厢月送与她们的。


    她家境好,这等稀罕物也只她家能弄到。


    今晚有一道红烧鱼,还有一小盘素炒萝卜丝,也算是有荤有素。


    宋渝归盛了饭坐下,“先吃晚饭,吃完了再吃点饭后水果。”


    “水果?”


    “嗯,我刚才放你面前,你应该也看见了,池姑娘送来的,说是她父亲谢谢我们对她的照顾。”


    沈惜枝:……


    露出了跟宋渝归同款无语的神色,照顾池姑娘是没有的,让池姑娘干活倒是真真儿的。


    “这,池姑娘的父亲也太客气了些。”


    沈惜枝颇为坐立难安,收这物好像收的十分亏良心。


    “嗯,我也这么觉得,下回请池姑娘吃饭吧。”


    “嗯嗯。”


    沈惜枝眯着眼睛答应,模样乖乖的。


    宋渝归开始动手动脚,摸了摸她的头,又去摸她的脸,最后拧了一下小鼻子,才叫她吃饭。


    沈惜枝被弄的脸颊羞红不已,闷头吃米饭,菜也不知道夹,宋渝归顺手给人夹了一筷子鱼肚肉,这一块最嫩了,也没什么刺,好吃,又夹了一筷子红萝卜,“吃点菜,别光吃饭啊。”


    光吃饭哪有营养。


    沈惜枝小脸儿还红着,极轻的应了一声,沾着汤汁吃了几口米饭下去。


    今日吃的也很舒坦。


    吃完后,两人晚上躺在一处商量等春天了种些小青菜的事。


    白菜好吃,青菜她也爱吃。


    去年刚来的时候还打算种稻子呢,现在放弃了,哪里忙的过来。


    樱桃颗颗水润,一口咬下去丰盈的汁水便充斥着口腔,甜滋滋的。


    很好吃。


    沈惜枝自己吃了一颗,便捻着一颗往妻子嘴里塞。


    “渝归姐姐也吃。”


    “嗯。”


    两人分着吃了樱桃,又趁着天还没黑全出去走了走,回来便烧热水准备洗澡。


    洗干净后带着一身清爽水汽上了床,床铺如今垫了一床薄被,比一开始软乎许多,宋渝归在床上滚了滚,等沈惜枝上床后,更是抱着她滚了两圈。


    小姑娘唇角微微上扬,有些高兴,嘴上却不喜欢似的叫她别闹了。


    冬夜寒凉,年虽过了,寒冷却半分不减,沈惜枝光着身子,饶是被人紧紧扣进怀里,还是不自觉咳了几声,但她并未在意,伸出手紧紧抱着近在咫尺的妻子。


    赊账的日子直到第二日终于结束,这回挑的猪并不肥,反而有些瘦,进货只花了五千七百文,正正好,宋渝归手上有六千文,交完后自个儿还剩三百多。


    不敢看杀猪的沈惜枝在外头站着,等妻子推了还冒热气的猪肉出来后,温声询问,“这回赊了多少?我估摸最近几日熬过去,就可以不用赊账了。”


    欠着人钱到到底叫人心里不安,她以往住的家里,爹娘就总欠别人钱,有时过年都被人堵到门前要债,娘叫她去把那些人打发出去……


    如今拿了她的聘礼,那些钱大约尽可还了吧。


    宋渝归没发现妻子一瞬的情绪低落,她还在努力推车,顺便回了,“钱?今日已经没赊账了,直接便将钱交齐了。”


    嗯?


    沈惜枝眼前一亮,“没有赊账了吗?”


    “嗯,还剩了四百文,等会儿给你买一身衣裳。”


    她留着钱就记挂给媳妇儿买点啥,总觉得反派跟着她日子过得着实是不咋滴,委屈她了。


    刚赚了点银钱又要买衣裳?


    沈惜枝往妻子身上依了依,也是知道她在花钱方面十分固执,并没有劝她就不要买,只是说,“买几尺布我自己做衣裳就好了,何必买成衣,成衣价要贵上许多呢。”


    “你不是许久未做衣裳手生了吗,先拿我的衣服练练手吧,我想给你买好看一点的。”


    沈惜枝:……


    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你嫌我衣服做的不好看!”


    宋渝归不解,“没有啊,我哪里嫌你了,嫌你就不会让你给我做衣服了,以后我的衣服都给你做,好看不好看我都穿。”


    她这话说的利索,既像嫌弃她又像不嫌弃的意思,毕竟她说了,无论做成什么样都穿,可她,可她又不会做的太难看,哼。


    沈惜枝纠结的小脸皱巴巴的,看出她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也只得答应了。


    心里却微微发甜。


    她对我比自己还好。


    她可以穿不好看的衣服,却一定要我穿好看的。


    昨日刚赶集完,许多要买肉的人家都买完了,客流量大不如前,但也卖的还行,到午时,大半的肉都卖掉了。


    只剩了一些排骨,猪血还没卖。


    两人也不急,花两文钱请隔壁大婶帮忙看一下摊子,然后在附近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什么。


    “我想吃米饭了。”


    宋渝归眨了眨眼睛,米饭意味要点菜,便会更贵一些。


    沈惜枝倒也没有这样小气的,她想着两人赚了许多,如今也是该花钱的时候了,不能让妻子因她舍不得花银子,就跟她过攒着银钱的苦日子,还是可以偶尔放纵下的。


    “嗯,那就吃米饭,点几个菜。”


    两人随意找了近处的店面,进去要了两碗米饭,要了一道四喜丸子,一道葱泼兔,一道翡翠白玉汤。


    菜上来刚吃第一口,宋渝归就后悔了。


    这手艺,不足我媳妇儿五分之一,这等水平也能开店?


    吃亏了吃亏了。


    沈惜枝倒没觉得不好吃,她对吃食的要求并不高,能入口即可。


    两人吃完后,又将肉卖到下午,才算卖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剩下些许排骨,打算带回家自己吃了。


    今日卖的晚,天色也暗下许多,宋渝归牵着人去买了一件厚实裙襦,与前面那件正好可以换着穿,这次是嫩黄色的。


    沈惜枝知道她决意要买,没再与人闹脾气,叫她去试一试,乖乖便去了。


    新衣服比身上那件暖和多了……


    颜色也好看,她很喜欢。


    本打量着妻子的宋渝归察觉妻子周身围绕着浅浅的愉悦气息,没有犹豫,直接道,“这件我要,一百一十文。”


    原价是一百五十文。


    掌柜的都认得她了,方才刚想与她说最低价,闻言嘴角抽了抽,“你也算我的老顾客了,我还能多要你的不成?一百二十文,不能再少了。”


    宋渝归佯装犹豫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答应,“好吧,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你别脱了,穿着就行,我看你穿的好看。”


    沈惜枝听她说好看,黑润的眼睛亮了亮,软软应上一声。


    “这件藏青色也好看,渝归姐姐……”


    “你喜欢?喜欢就去试一下,今儿给你买两身。”


    沈惜枝跺了跺脚,嘟着红润唇瓣,外头温暖的光落进来,衬得她眉眼如花儿一样娇艳。


    “哪里是我喜欢了,你给我买了,自己也要买呀。”


    她觉得这身长裙适合妻子穿。


    然而宋渝归却摇了摇头,“不用,我穿你做的,再给你买一身吧,藏青那件不适合你,你小姑娘家家的要穿鲜艳些的颜色,我看这身粉的就很衬你。”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粉色棉襦裙,摸着也挺厚实,看着也好看,刚刚一眼就扫过,心中记挂着,也不想再等来日了,直接道,“拿去试试。”


    沈惜枝听她还要买一件,顿时哎呀一声,小脸上满是不情愿,是个小气鬼。


    但看她态度坚决,也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没用,还是去了。


    粉色衣裳果然极衬她,即使里头加了棉绒,还是将少女苗条纤长的身姿完美勾勒出来,她本就肤白,穿上粉色后便更显娇嫩,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沈惜枝本还想说不好看,劝宋渝归别买了,可……看她这副看直了眼的模样,手指紧张的在袖子里攥了攥,垂下眼睫害羞想,她很喜欢,那还是要了吧。


    这一身竟比方才那身嫩黄的要贵,掌柜的张口就是二百文,宋渝归险些便要骂人了,脸黑成一片,掌柜见状连忙改口,“那二百文是给旁人的价格,你们若真心想要,一百四十文便是。”


    一下少去六十文,这溢价竟如此严重。


    沈惜枝觉得有些贵,手指轻轻摸了摸衣裳的面料,走到宋渝归旁边一头抵她手臂上,十分依赖的模样。


    宋渝归摸了摸身边黑乎乎毛茸茸的脑袋,道,“那便要这两身。”


    粉色的衣裳上了身,就没再让她脱下来,两人又去买了几尺布才往家里走。


    从镇上回去的路上冷风呼啸,沈惜枝喉间麻痒,咳了好几声。


    “感冒了?”


    问话的声音都微微绷紧。


    小姑娘茫然抬头,显然是不知道感冒的意思。


    她便换了个说法,“风寒入体了?得热病了?”


    这我哪儿知道呀,又不是大夫。


    沈惜枝心想着,面上乖乖摇头,又安抚道,“渝归姐姐别担心,我从前时常如此,想必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好的。”


    古代医疗设施这么落后,随便一个风寒都能要人性命,她怎能不担心?


    “我明日去镇上看能不能给你买些风寒的药。”


    “啊”


    沈惜枝惊讶的檀口微张,乌发随风打在脸蛋上,眼睛乱瞟,声音又小又心虚,“可我,可我只是咳了几声,用不着喝药吧?”


    她自小也得过风寒热病,但从未吃过药,药是家中兄弟才能吃的东西,吃了药,病就好的快了,不似她总要熬个十天半月,但听说买药很贵的,咳嗽而已,没有那么难受,忍一忍也可以。


    “咳嗽也不能忽视,好好的怎么会咳嗽了,可是被子不够暖和?”


    沈惜枝摇摇头,“大抵是给风吹的吧。”


    她这样说,宋渝归就想起来了,她们起的早,几乎是夜间起的,而夜间温度往往最低了。


    可不得将人冻着了?


    宋渝归面色一肃,两人刚走回家,她准备去喂喂鸡,结果却听见了晴天霹雳,“从明天起,到天气暖和之前,你都在家里等我卖完猪回来,别陪我去镇上了。”


    沈惜枝:???!!!


    她想也不想便出声反对,“不行!”


    可宋渝归不是在与她商量,为了她的身子,再多不行也不成。


    “就这么说定了,我起的太早,你身子弱,经受不住的,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经受的住,我只是咳了几声罢了,这有什么,哪个人冬天不犯咳嗽呀,只是不发热便是好的,我不管,我要去。”


    沈惜枝扭着纤细小腰到她身边,却不看她,水润的大眼睛瞪着地面,小嘴也气鼓鼓的。


    “别以为咳几声就没有大碍。”


    宋渝归无奈极了,媳妇儿是一点也不担忧自己的身子。


    “反正不许去,我以后不卖到下午了,只卖到午时,能卖多少就是多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好不好?”


    她知道沈惜枝一人待家里会孤单害怕。


    薄薄的唇瓣被雪白牙齿咬出一排整齐的齿印来,即使对方承诺要早点回来,她仍是不同意,闷闷任性道,“不要,我就要和你一起去镇上。”


    小鼻子都皱起来了。


    可见有多不高兴。


    “镇上有啥好去的,起的这么早又困又累,留在家里睡觉不好吗?”


    她凑近人,温声哄着。


    沈惜枝根本不觉得起得早如何辛苦,这几日虽然都起的很早很早,可她就是很高兴,每天都过得很高兴,她喜欢的,喜欢这样。


    脑袋也撇去另一边,只留一张气鼓鼓的侧脸给她,“我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在你后面去。”


    ……


    之前还觉得大反派被养的愈发乖巧了,半点没有原著里狠戾的模样呢,现在……额,狠戾是没有的,但小脾气也大,乖巧见不着半分。


    “你还咳着呢,不能再受冻。”


    沈惜枝走到她面前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你给我买了新衣服,不冷了。”


    她不想在家当呆呆的望妻石,因此便暗搓搓将责任推给从前的衣裳不暖和上,半分不记得晨时她还不乐意买新衣服呢。


    宋渝归还真给噎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沈惜枝见她不说话,纤长如玉的手指不禁握住她的手腕,撒娇般晃了晃,一双黑润的眼睛巴巴儿看着她。


    犹豫许久,她才说,“那明日再看吧,如果天很冷你就在家待着,我给你买点治咳嗽的草药回来。”


    沈惜枝知这已经是最后的退步了,虽还是不满,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小嘴嘟了嘟,默默应下。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晚上,沈惜枝便发了热,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本还想去洗碗的,可刚站起来又一下坐了回去。


    双眸呆滞片刻,心中便道不好,她还瞒着,不愿叫人知道,可身体不舒服,这哪能瞒得住啊。


    宋渝归从她一屁股又坐下时便抬头了,神色疑惑,“怎么了?”


    沈惜枝抿了抿唇,做饭时便觉恍惚,吃饭也没甚胃口,但好歹吃完了,现在忽而所有的不适之症都体现出来,她自觉得难挨极了,咬牙勉强笑笑,“没事,我一下没站稳。”


    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算了,骗枕边人?


    宋渝归一下看出有些不对来,抬手摸了摸一点点爬上红晕的脸,惊的猛然站起来,瞪大眼珠子,“怎么这么烫!”


    沈惜枝垂眸,渐渐都要没力气说话了。


    她也来不及问什么,忙将人打横抱起,一把塞进被窝里,眉头皱的能夹死小飞虫,“我去请个赤脚大夫给你看看。”


    村子里是有赤脚大夫的,她曾经还见过,只是不知道住在哪里,匆忙去问了李大娘,李大娘一听沈惜枝得了热病,顿时急了,热病若不好好医治,也是要死人的,连忙带着宋渝归去找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开门的是她女儿,见宋渝归站在门外,还吃了一惊,“你,这是……”


    宋渝归面色焦急,难露笑意,只道,“我妻子可能得了热病,能否请你母亲去给我妻子看一看。”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去寻母亲。


    她母亲是宋家村本土的人,旁人看见都唤一声宋大夫。


    宋大夫本在后院收拾草药,被女儿急急叫过来,才知道有人得了热病。


    正好家里有些治热病的药,她收拾一些带上,便跟宋渝归去了。


    沈惜枝一个人在家里,即便厚厚的被子将她裹着,她也不由感到风雨飘零,孤单凄苦,抱着妻子的枕头泪眼盈盈。


    热病让她思考不了太多东西,但她知道,渝归姐姐肯定不许她再跟着去镇上了,呜呜……


    宋渝归一回来打开门,便对上妻子湿漉漉的眼睛,她安静的望着她,过一会儿好似才反应过来这是谁,不由在床上向她蠕动了两下,语气委屈,“渝归姐姐。”


    宋渝归连忙坐到床边将人扶起,手指心疼的摸了摸沈惜枝的沾染水意的眼睫,“怎么哭了?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宋大夫一个劲儿叫她走慢点呢,她都不听。


    宋大夫这时才进去,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道,“病了,身子不舒服,自然会哭。”


    “那,那您快给她看看啊,可是很不舒服?怪我,早知如此一开始便不该带着你起那般早的。”


    沈惜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在她怀里扭着身子睁开,开口的声音竟十分沙哑,但仍是在说,“不怪你,和早起也没有关系,是衣服薄!呜”


    想到以后可能都不能陪她一起去杀猪卖猪了沈惜枝声儿里便控制不住带了几分哭音。


    委屈极了。


    宋大夫一面看她脸色,替她把脉,一面不赞同道,“自然有关系,都有关系,早间风凉,起的太早吹多了冷风肯定容易发热病,若衣裳太薄冻到了也不行。”


    宋渝归一个劲儿说是,询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大夫便问她买不买草药,请个赤脚大夫不花什么钱,但若要买草药价格便上去了。


    但这宋渝归能不买吗?


    她又不是什么禽兽,自然立马点头,仔细看去,急得眼尾都有些红了。


    “我这现在没那么多药,你只煎一贴给她服下看看情况,若明日身子还热着,再去镇上买几贴药。”


    宋渝归好生好气应了,将该给的银钱都利索给了,不曾讲价也不曾拖欠,倒让宋大夫高看一眼,又与她说,“病中女子心绪脆弱,沈姑娘又是孤身一人,你若多顺着她些,她心情好了,于养病有益。”


    顺着她?


    那她非要陪我出去吹冷风呢?


    宋渝归一想就觉得不能全顺着,但可以多哄哄。


    送走了大夫跟传授她很多照顾人知识的李大娘后,她便急吼吼煎药去了。


    这活儿并不需要太多工序,因此她也没出什么差错。


    黑黢黢的药被端到床头,沈惜枝鼻子光闻着药味就觉得苦,可再苦也没有往后的日子苦,她垂下眸子,吃力又委屈巴巴强调,“只是衣服太薄了才会生病的。”


    一股脑将错处都推给衣服。


    宋渝归为她的病急着,哪成想她这样会推卸责任,顿时无奈笑了,“无论是不是衣服,你最近都不许出门,在家里好好养着,也不用做饭,我从外面给你带。”


    沈惜枝抿唇不满,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并不大好听,“那多费银子呀。”


    “银子的事儿也不用你管,你好好养着身体就行。”


    她来到古代,反派也就病了这一回,倒整得她手忙脚乱担忧不已。


    “真的一点也不能出门吗?”


    小姑娘被哄着喝了两口药,那药苦的她几乎呕出来,神色也分外委屈,轻抿着唇瓣,眉眼都透出不愿。


    宋渝归想到大夫叮嘱她要多顺着惜枝些,让她心情好些,头就疼了,她一心想往外跑,这该如何顺着?


    好一会儿,她贴上一张热乎乎的脸,那张脸只在被贴上时一愣,但紧接着,便黏人的连蹭好几下。


    宋渝归哄着她,“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你去外面走走,你现在先少吹一点风。”


    贴贴脸的亲昵在二人相处中出现的并不多,沈惜枝有些眷恋,乖乖贴着她,但心里还是不好受,“我能吹风,我很少病的,这次病好了定是很久都不会再病了,你就让我去吧……”


    小姑娘抬起一双鹿儿似水润润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如何能叫人不心软。


    但宋渝归还是狠了狠心,“不是这个问题,病一次你若不养些时候,又出去吹冷风恐伤根基。”


    古代的药她可信不过,只能小心再小心。


    “那,那我要养多久?”


    沈惜枝小心翼翼,又含着期盼问。


    宋渝归沉思一会儿,“最少养个半年,便好了。”


    沈惜枝一愣,小嘴微张,紧接着竟是恼了,软绵绵的推了宋渝归一把,背过身躺下,再不愿搭理她了。


    半年?


    半年!


    她要她半年都不许出门?!


    见小姑娘脸色顿时变了,宋渝归才偷偷扯了扯嘴角。


    伸手去戳人后背,温声哄着,“与你说笑呢,不是半年,哪会关你半年啊,那我成什么了?”


    半年后天都热了,到时关不关有什么区别?


    沈惜枝嘟了嘟嘴,这才愿意被掰着肩膀躺平,不再用后背对着人。


    “那是多久?”


    “嗯……也就四个月吧。”


    沈惜枝:!


    她作势又要翻过身去不理她,被人眼疾手快拦住,“说笑的,两月,两月而已。”


    等到春天,便不那么凉了,到时她实在想去,多穿几件衣裳,去就去吧。


    有了半年与四月珠玉在前,两月便不显得那样难熬,沈惜枝闷闷答应。


    喝了药后一直闷在被子里,等宋渝归上床时已被闷出一层细细的薄汗来,她念着妻子喜欢她脱了衣裳后抱着她睡,见妻子上床,下意识又要爬起来脱衣服,被宋渝归摁住,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怪,


    “都得热病了还脱,穿着睡,听话。”


    真是的,还是那般喜爱裸睡。


    沈惜枝被拦下,哦了一声,心里也甜着呢,默默滚进妻子怀里,心想,她怕我冻着,关心我。


    第47章  金尊玉贵的养媳妇儿


    第二日寅时,宋渝归微微睁眼,下意识便抬手去摸惜枝的脸颊,温热温热的,说不上烫。


    随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退烧了。


    那就好。


    她没打算停一天休息,有钱才能把人养的更好。


    宋渝归将睡在怀里蔫巴巴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挪出来,用被子仔细裹好了,自己才从床上下去。


    平时惜枝都是跟她一块儿起的,大抵是昨日发烧也将她弄得有些身心疲倦,她没有起来,眉心微微皱着,却仍旧睡的很沉。


    宋渝归心疼她生病受苦,小心翼翼的摸了两下在她怀里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脸颊,守了她一会儿才离开。


    昨日她给李大娘送了排骨,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惜枝,避免她不在家,惜枝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帮衬。


    宋渝归进了六千文的猪肉,只卖到中午便卖完了,本没那么轻松的,是食悦楼的人又路过采买,买了许多,她赚了七千多文,拿了银钱后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帮食悦楼将肉送回去,然后在食悦楼点了几道菜。


    兰香听说她在外头点菜,笑吟吟撩开帘子从后厨走过来,调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手艺,杀猪可比做店小二挣银子多了。”


    宋渝归笑笑。


    兰香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你今日怎么来店里买饭菜了,你那媳妇儿不给你饭吃?”


    这哪能啊,宋渝归可不敢叫媳妇儿背锅,连忙摇头,“我媳妇儿病了,我想让她休息一下。”


    听说是病了,兰香脸上露出几分讶然,“呀,怎么病了?”


    “昨日身上滚烫的,大约是冻到了。”


    她也会做一点简单的饭,但是灶台用的不太好,而且做的饭也没啥营养,毕竟上辈子,她最拿手的菜是煮螺蛳粉……


    人病了还是得吃点有营养的。


    不能随便糊弄。


    这不,就来点几道有荤有素的饭菜准备带回去。


    “那是得好好养着,你也是运气好,娶了这般好的妻子,这么大人了,竟然不会做饭。”


    宋渝归尴尬笑笑,她是不知道原主会不会做饭的,但反正她不会。


    饭菜好了后,她问食悦楼借了一个食盒提着,又在一家新开的糕点铺子里买了可爱的小兔子糕,小老虎糕,回去哄媳妇儿。


    今日叫她留在家里,她恐怕气得慌,正在心里偷偷骂人呢。


    事实也是如此,沈惜枝一觉起来天已大亮,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额角一片细密冷汗,后背也是汗津津的,可当人醒来后,梦里的一切却都如过往云烟般消散,不在她脑中留下丁点痕迹,只有绝望恐惧的余韵在骨子里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伸手去寻妻子,这种时候,往往只有妻子能安抚她,叫她心里放松些。


    可是……床上另一个位置的人早就消失无踪,手摸上去是冰凉的褥子。


    她一愣,心里猛然慌张,正要起身翻下床时才想起来,渝归姐姐去镇上了,还说不让她跟着,两个月都不让她跟着。


    小姑娘情绪骤然低落,在门窗紧闭,透着阴暗的屋子里,瘦削的人儿独自坐在床上,咬着唇难掩伤怀。


    等宋渝归回家时,便只见到一个叽叽喳喳的池姑娘,一个脸色比寒冬腊月的冰还冷的媳妇儿。


    她惊了,不是,我媳妇儿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你还能说的下去?


    怪不得你是女主呢。


    听见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沈惜枝第一时间抬眸望去,身子也立刻站起来,一双眼睛水光盈盈的,透着一股子可怜想念,但很快,又冷下来,抿唇望着她,重重哼了一声,扭头坐下。


    果然在生气。


    池厢月一脸懵逼的看着身边人脸色变来变去,有点没懂,但也没太在意,就看向宋渝归,勾唇笑,“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惜枝连饭都不想吃呢。”


    宋渝归不在意沈惜枝的态度,反而更关心她的身体,因此皱了皱眉,“你没吃早饭?”


    沈惜枝听见池厢月说话就觉得不好,待妻子问了之后,更是气的直跺脚。


    烦了我半日,好不容易挨到渝归姐姐回来,她还要在渝归姐姐面前给我上眼药!!!


    大约是知道说了实话宋渝归会生气,沈惜枝心虚的抿紧唇瓣,长睫低垂,不敢看她,周身冷意也消散了一些。


    宋渝归见这样就知道了,气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深深闭眼,还是没骂她,算了,人病着呢,骂她作甚,等会儿又该委屈要哭了。


    想了半天,她只是有点自责,“怪我,我日后早上离开前先给你煮两个鸡蛋,不吃早饭对肠胃不好,听话,得吃。”


    沈惜枝还以为自己肯定要挨骂了,但渝归姐姐没有骂她,还在很温柔的哄她,嘿嘿。


    池厢月看看宋渝归又看看沈惜枝,忽而想起什么一般,再度问,“你今天怎么把惜枝落下了?她不高兴了,连我都看出来了呢。”


    她在惜枝旁边讲了一上午话,人家就没搭理她几下,只有在说到渝归怎么不带你去镇上,她抛弃你了?这般的玩笑话时,被狠狠瞪了一眼,仿佛想将她就地剐了,天地良心,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真的只是开玩笑随口说的啊!


    宋渝归将怀里的点心掏出来,温声道,“枝儿着凉,生病了,你不要吵她,一会儿让她睡一下。”


    “啊,生病了?怪不得今日都没怎么出门呢,还是我自己在外面听见动静,叫了她她才开门的。”


    宋渝归听说她今日没出门,笑了笑,抬手落在女子发顶,亲昵的揉着,“这么乖啊。”


    沈惜枝心中终于高兴一些,悄悄用余光看她,哼,就是这么乖!


    “奖励你吃糕点,饭菜我从酒楼打包了,你怕是也饿了,坐一会儿,我去热一热。”


    从酒楼一路到乡下,饭菜就算没有凉透,也只剩一点余热了。


    里面还有汤呢,自然不能就这样给病人吃。


    “怎去酒楼买了,我烧都退了,可以做饭的。”


    沈惜枝听她在酒楼买了饭菜,顿时又有些心疼。


    宋渝归哄道,“你病刚好一点,还得仔细将养着,别做饭了,看看我专门给你买的糕点吧。”


    光是听她话里话外关切她的身体,一早上乌云密布的心情早便好了,只娇娇望她一眼,低头打开油纸包。


    宋渝归在拿糕点时仔细,生怕弄碎了,因此里头几只小兔子小老虎都是相对完整的,只一只兔子折了半个耳朵。


    沈惜枝刚看见时眼睛便亮了,觉得可爱。


    耳边响起与她心中同样的惊呼声,“哇,好可爱的糕点,这样的糕点,我许久没吃过了!”


    她从前住的地方当然有各式各样的糕点,但这里毕竟是偏远地方,糕点技术也比较落后,之前她去镇上买过了,基本是一些寻常糕点,没什么新意,味道也一般,她都不爱吃。


    “镇上开了新的糕点铺子吗?”


    池厢月抬头问。


    宋渝归热菜时点头,“嗯,新开的。”


    “那我明日也去镇上看看。”


    沈惜枝不是多小气的人,虽然不舍妻子给她买的零嘴,但邻居在这,念及昨日甜滋滋红艳艳的樱桃,她还是给池厢月分了些。


    池厢月吃的第一口眼睛就亮了,竟跟京城里宝月阁的糕点没什么区别!


    等宋渝归热好了饭菜,池厢月才告辞,一是不打扰人家吃饭,二是她要和心雨一起去镇上买点糕点回来吃,等不了明天了。


    菜的分量不小,宋渝归买了三道小炒,一道炖鸡汤,中午吃不完晚上还能再吃一顿,这样就不用辛苦惜枝做饭了。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不喜欢吃,我明日再给你买别的。”


    沈惜枝夹了一筷子肉,又喝了一口妻子盛的汤,小声道,“明日不用买了,明日我就能自己做饭了。”


    “再歇两日,听话,别急着做饭。”


    她娶媳妇儿又不是为了做饭的。


    “可是……”


    “乖,今天赚了七千多文,留六千五百文进货,也还剩下一千文,买个饭的钱我还是有的,赚了银钱就该花,别苦着自己,嗯?”


    宋渝归摸摸女子鬓边留下的一缕青丝。


    她将收支摆在人眼前,沈惜枝眼睛一亮,这才别别扭扭应了,本以为家中银钱还紧着,没想到……


    渝归姐姐真厉害。


    接下来的几日,沈惜枝都安分许多,在家待着,便是偶尔出门,也只是喂喂鸡罢了。


    割猪草的累活儿妻子不许她干,洗衣服也不让她洗,还额外给她买了好几身新衣。


    什么颜色都有,鲜嫩娇艳,每次渝归姐姐看她穿,都说她是仙女……


    哪有她这样的仙女呀,明明渝归姐姐才是神仙,是上天赐下,只对她一个人好的神仙。


    沈惜枝想到此处,眼睫轻颤,接着嘴角渐渐抿出一个缓和的笑来。


    这日,风和日暖,宋渝归从外面回来,推开门声音很是欢快,献宝一般,“惜枝,你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沈惜枝闷在屋里几乎要发霉了,听见声音面上便快速闪过一阵欣喜,连忙站起身,眼含笑意回头,“渝归姐姐,你回来了!”


    “嗯,给你买了礼物。”


    她每日回家都会给惜枝带点东西,有时是一身新衣,有时是好吃的零嘴,不知今日又带了什么。


    沈惜枝笑意盈盈望过去,眉目被养的愈发娇憨。


    “是什么呀,给我看看。”


    宋渝归大步走进来,揽着妻子的腰将她带去床榻上,两人坐好才从怀里取出一个长盒子,也不曾故弄玄虚,直接便打开了,一根浅蓝玉簪静静躺在里头,赫然是两人前段时日在街上看见的。


    当时她还生怕妻子惦记上,赶忙将人拉走了,没成想还是惦记上了。


    这簪子玉色虽不算透,但毕竟是玉,还是很好看的,触手微凉,她嘴角不自觉勾起浅浅的笑,也没骂人乱花钱,只是轻声问,“这个贵吗?”


    “还行,五百文。”


    沈惜枝:……


    还行?


    还行?


    还行??!!


    我们家何时这般富裕了。


    她刚欢喜过,责怪人的嘴蠢蠢欲动,好一会儿才努力将话咽回去,只小声道,“好贵,你下次还是别买了,我有这一根就够了。”


    沈惜枝伸手摸了摸玉簪子,这根她还是很喜欢的,但下次可不要了,五百文,足足有半两银子呢,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何必穿戴玉石,木簪也很好啊。


    “这怎么够,我挣银子都是为了养你,自然要将你打扮的越漂亮金贵越好。”


    沈惜枝脸红,羞怯低头,将脑袋抵在她手臂上,撒娇般蹭了两下。


    过了会儿又抱着她的手臂仰头嘟着嘴说,“可是太贵了。”


    “没有多贵,我们买得起,只要是给你买,多贵都值得。”


    为了大夫那句顺着她,宋渝归近日甜言蜜语简直不要钱一般往人身上砸,将人砸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沈惜枝也好哄,一听她这仿佛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话,小脸红扑扑不说,一双眼睛里含着许多蜜意,媚生生望着她。


    宋渝归正要起起身的动作一顿,倏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感觉好奇怪啊,每每她依赖又欢喜的看着我,感觉都好奇怪啊。


    沈惜枝的眼睛在她手底眨了眨,纤长眼睫刷着她的手心。


    痒痒的。


    “渝归姐姐?”


    她似有些疑惑,宋渝归又赶忙将手收回来了,“那什么,中午吃啥?”


    惜枝身体养了几天后,便严令禁止她在酒楼里打包饭菜了,又亲自做起饭来。


    她见她当时脸色红润,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才没有说什么。


    “中午给你下面条吃好不好?我早上揉了面条。”


    “好啊,中午就该吃面,卧三个荷包蛋,你吃两个,我一会儿过去给你烧火,吃完了还得去割猪草呢。”


    说到割猪草,沈惜枝将面条取出来的动作一顿,刚因她不公平分配荷包蛋而露出浅浅笑容的神色收敛,幽幽出现在宋渝归身后,面无表情,“我今日要跟你一起去割。”


    这话被她说的根本不像是商量,反而是通知。


    宋渝归眉眼诧异的往上挑,“为何,你跟我去做什么,我割的草也够猪吃了,最近天气还冷,你要注意身体。”


    沈惜枝不愿意,烟眉紧蹙,贝齿紧咬红唇,好一会儿,倏而甩开妻子的手,怒气冲冲道,“若我不能去,你也不许和池姑娘一起去!”


    这几日妻子不许她劳累不许她吹风,总是一个人去割猪草,但!!!


    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就变成两个人了!


    池姑娘总是跟在妻子左右,有说有笑,还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池姑娘。


    凭什么她在家里连门都不许出,池姑娘却能陪着妻子去山上割猪草?


    这一路上她们都聊了什么?


    渝归姐姐可会格外欣赏池姑娘的洒脱风度?


    沈惜枝虽嘴上不说,但她心里一直觉得池厢月要比她好,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会被池姑娘死死压住的感觉。


    那渝归姐姐也会觉得池姑娘好吗,会觉得池姑娘比她还要好吗,会很喜欢池姑娘吗?


    光是想一想,沈惜枝便觉委屈了。


    她知自己妒性重,气量也小,眼里容不得旁人,将话说出口后,屋内便是一静,只有外面呼呼的风声死命刮着门窗,她后知后觉,长睫微颤,手指紧张的攥进手心,好一会儿,才敢抬头去看妻子脸色。


    以为自己会在她脸上看见不高兴,却没成想她只是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视线打量思考的落在她身上,沈惜枝吓得心里直打鼓,几乎已经要反口说方才都是她自己胡言乱语的了。


    然而宋渝归却同意了。


    她说,“嗯,我不和她一起去,自己去就是,我说过的,你我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反派娘家待她不好,她在这里孤苦无依身如浮萍,可巧了,她这具身体在这也是无父无母,她们是两个同样没有后路的人,理所应当最要好。


    沈惜枝听她强调她们的关系好,勉强抿了抿唇瓣,眼睛微微弯着,漂亮极了。


    “嗯!”


    很快,池厢月果然又来喊她去割猪草,割了这么多日还不腻不成,宋渝归无奈摇头,对上妻子警惕望着外面的目光,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我去与她说,你别担忧了,我这便去回绝了她。”


    只是一同割了几日草罢了,还真担心上了。


    宋渝归摸摸媳妇儿头,哄她将玉簪插上,说自己回头割完草要看,再带她去田野走一走,当散散心,虽然要避着点风,但你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出去,人要闷坏了,还是走五分钟吧。


    池厢月叫了宋渝归与沈惜枝后,就在栅栏外弯腰摊开手露出雪白的米粒喂鸡。


    宋渝归走向她的脚步顿了顿,不是,这鸡吃这么好?


    我都还没吃上精米呢。


    家里妻子节约,非得等糙米吃完了才肯买精米,她吃多了糙米也吃习惯了,一点小事愿意顺着沈惜枝,谁知道一出来,自家鸡都吃上精米了。


    “哎,渝归,怎么说,今日何时去割猪草?”


    她倒也不是爱上这个活了,一开始确实很爱干,但新奇劲儿过去了,也就那样,主要是太无聊了啊,不割猪草她干嘛呢,在宋家村又不似京城,能约三俩好友去逛茶楼听书,看京剧,买东西。


    宋家村连上个街都费劲,她不干点活跟朋友聊聊天非得无聊死不可。


    宋渝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看着池厢月,直言,“我们日日一起割猪草,我是个磨镜,对你名声不大好,你要么今日……和宋姑娘一起去割吧。”


    宋心雨和宋星川的名字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自然是选宋心雨的。


    池厢月闻言一呆,手指不自觉合了合,抓住正小鸡啄米的鸡脑袋,不理解,“你又不是忽然变成磨镜的,怎么一开始不说这话?”


    女主脑子转的还是快。


    宋渝归轻咳一声,长时间接触,她如今和女主关系还不错,因此眼睛往里面示意了一下,“你我都是女子,我又是磨镜,离得太近……”


    池厢月小脑瓜飞速运转,看看里面又看看她,一下子便明白了,震撼的睁了睁眼睛,压下声音,“惜枝醋了?”


    宋渝归可不敢说媳妇儿醋了,就算事实如此,她也只是低咳一声,不讲话。


    挣扎的鸡被松开,池厢月见她如此神态就确定了,揶揄的看着她,无声笑了会儿,“想不到惜枝醋劲儿如此大,怪不得平时不爱搭理我,怕是早就醋了。”


    宋渝归回想了一下,还真是,惜枝在提到池厢月时多半没什么好话,她还当是女主反派天生合不来呢。


    “那今天你自己去割,我留下来陪惜枝聊天!”


    池厢月是个脸皮厚的,即使知道惜枝醋了她,也还要与沈惜枝玩,她话多,也就惜枝有耐心听她说完,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搭理她,但偶尔也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哦,还有她表妹,表妹也很有耐性,特别喜欢听她说话,可惜来了这,她与表妹许久未见了。


    “行,你可别欺负惜枝,惜枝身子弱,我都让着她的。”


    池厢月十分认真点头,“我怎会欺负她,惜枝也是我朋友。”


    有女主这句话就让人放心多了,但愿女主能一直记着。


    “那一会儿就劳你照顾惜枝了。”


    “好说好说,你不在我一定把你家料理的井井有条!”


    宋渝归刚要客气的笑,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沉默半晌,好奇怪啊,有一种……替姐妹照顾老婆的奇怪感觉在里面。


    不是,谁要她照顾啊。


    “你和惜枝说说话就成,旁的就用不上你了。”


    我自己家,我自己会料理!


    两人在外头说了好一会儿话,沈惜枝终于在里面喊起来了。“宋渝归,你要是不想吃饭就早点说,我不做你的了!”


    显然是等恼了。


    “我不与你说了,我要进去了。”


    池厢月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人儿了,此情此景,她竟觉得眼熟,好似曾经也发生在她身上过一般。


    宋渝归三步并两步,快速进屋,一把走过去搂住灶台前的媳妇儿,就地晃了晃,“好惜枝,我不小心和池姑娘聊久了些,你莫生气啊。”


    沈惜枝方才将话说的重,只是想让她知道回来,眼下人回来了,便没有那般生气了,放任自己依偎在妻子怀里,抿了抿粉嫩唇瓣,闷声闷气,“你们在外面说了这么久,是不是在讲我坏话?”


    她一个人时总爱胡思乱想,自顾自猜测是不是她的占有欲令妻子不悦了。


    这简直天降大锅,宋渝归一本正经,“你听见有人在唱歌了吗?”


    沈惜枝不解她话题的跳跃,茫然抬头,“啊,没听见啊,唱的什么?”


    宋渝归:“窦娥冤!”


    沈惜枝:……


    她没忍住,唇角泄露几分笑意,忙低头用勺子搅了一下面条,“你别逗弄我。”


    “是你先误会我的,我怎会说你坏话,更别提还是在池姑娘面前了,就算要说,我也该当着你的面说才是。”


    她,只做当面蛐蛐媳妇儿的事!


    只有外人才会被她背后蛐蛐。


    沈惜枝美眸一瞪,“你心里对我很不满吗!”


    宋渝归搂着她,也学她往日撅了撅嘴,“这是哪的话,我可没有对你不满,不许成天想着法儿污蔑我。”


    沈惜枝将锅盖闷上,焖一会儿就能吃了,面上却仍是不满,“在外人面前不许说我坏话,在我面前也不许说,心里也不许偷偷想!”


    她十分霸道,话里意思总结一下,就是你不能觉得我不好!


    你必须觉得我是天下第一好!


    哪有这样霸道的小媳妇儿,宋渝归忍不住低头笑,但抬头见媳妇儿气鼓鼓的脸颊,还是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疼。


    被人生气踩了一脚后,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将里头的气放出来,笑着答应了,“好,不说,不想。”


    第48章  娘家


    割完猪草后,宋渝归带着媳妇儿去田野上走走,现在风不算很大,吹在脸上怪让人舒服的。


    “冷不冷?”她更关切妻子的身体,侧眸问。


    沈惜枝紧紧握着她的手,可不想被带回屋子里关着,因此连忙摇头,“不冷不冷,如今的天气正正好呢。”


    “我好久都没出来散步了。”


    “嗯,还不是你身子不好,我都不放心带你出来。”


    “没有,没有不好,现在已经好了~”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还记挂着身体好了之后跟她去镇上出摊呢。


    宋渝归摸摸她的脸。


    她脑后簪了她买的玉簪子,身上穿着簇新的嫩黄长裙,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很漂亮很漂亮。


    捏捏肉肉的耳朵,“下回再给你买个耳饰回来。”


    她的媳妇儿,从头到脚她都要好好打扮!


    沈惜枝被摸的小脸微红,扭扭捏捏,“不用买了,耳饰有什么好买的呀。”


    “好看啊,我喜欢,我还要给你买镯子项链。”


    好好拾掇一下,她媳妇儿就跟大户人家的小姐没两样,生的漂亮,气质又十分婉约。


    浓密长睫颤了颤,沈惜枝从牵着人的手,变为紧紧抱着她一条手臂,脑袋靠在她肩上,许久,轻声道,


    “你对我真好。”


    “这有什么好的,我是我妻子,打扮你是我应该做的。”


    惜枝就是太缺爱了,没什么人待她好过,所以男主的一点点好才会叫她动容,拼命抓住,最后落的那般田地。


    笨蛋。


    宋渝归想到原书情节,忽然不高兴起来,扇了沈惜枝脑袋一下。


    沈惜枝被一下呼噜懵了,呆呆抬头,眸光纯挚,“怎,怎么啦?”


    询问的声音都十分可爱。


    宋渝归又默默将人揽紧了,“没怎么,与你开玩笑呢。”


    沈惜枝:……


    她颇为无奈,但也没有生气,撅了撅红润小嘴,继续靠在她身上。


    她们在田野上站了一会儿,旁边走过好几波人,一道目光忽而带着窥视看过来,一直在她们旁边紧盯着。


    宋渝归开始并不当回事,直到发现对方一直盯着她们后皱了皱眉,扭头看去,跟一陌生大婶对上了视线。


    大婶见她看过来,尴尬的笑了笑。


    接着却也不离开,反而走上前去笑着问,“你是宋家村的宋渝归吧。”


    认识原主的?


    她心里多了一分警惕,微微点头,“是我。”


    谁知她听完后又看向沈惜枝,这次面上就有些惊喜确定了,“呀,那这就是惜枝吧,长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刚刚在后面看见都没敢认,果然是日子红火起来了,胖了不少呢,你还认得我不,我是你婶婶。”


    沈惜枝呆呆望着,在看见她那一瞬间,脑子里便空白了一下,她有太久太久没见过沈家村的人了。


    骤然看见,只觉得呼吸都在泛疼难受。


    过往晦涩的记忆在脑海里流转,她几乎露不出一个装模作样的笑来。


    没得到回应的沈仪神色稍有些尴尬,“这孩子,连婶婶都不知道了。”


    宋渝归自从听说她是沈惜枝的婶婶后脸色便冷淡了下来,沈家村那一家子对她媳妇儿不好,她自然也给不出什么好态度。


    “您有什么事吗。”


    她淡淡问了一句。


    沈仪脸上更加尴尬,磕磕绊绊说,“我,我就是看见惜枝过来打个招呼罢了,许久没见了,怎么也是我侄女,我自然想她了。”


    想她?


    “是吗,婶婶如此思念惜枝,怎过年的时候也不来看看她,宋家村与沈家村,离得很远吗?”


    沈仪脸色一僵,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给人留面子啊。


    不远,当然不远,何止是不远,宋家村就在沈家村隔壁,近的很呢。


    “这……我平时事情比较多,哪有功夫过来,也就碰上了想打个招呼罢了,好了好了,人我也看过了,那我先回去了。”


    沈仪被落了面子,尴尬的要死,心里骂着沈惜枝还是跟以前一样,像个哑巴,也不知道帮她说句话,走前视线只在沈惜枝发上那根玉簪停留了一瞬,便甩着袖子离开。


    待人一走,沈惜枝望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瓣,又回身将脑袋埋在宋渝归怀里,紧紧掴着她的腰,她的低落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跟她们关系不好,不理她们了成不成?”


    沈惜枝眼尾熏红,埋首在她怀里乖乖点头。


    她也知道惜枝定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心中难过着呢,没有多说什么,便在一旁安慰般拍她肩膀。


    好一会儿,才将人哄人差不多了,又重新仰起小脸。


    小姑娘眼睫湿漉漉了,一双眼睛水洗一般洁净透亮,方才偷偷哭过了。


    “他们,他们对我不好……”


    沈惜枝忐忑道,她生怕妻子觉得她不孝,不愿与娘家人来往。


    可宋渝归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的。


    “嗯。”


    她只低低应了一声,一只手放在女子脑后,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揉着。


    沈惜枝眼眶便渐渐泛起湿热。


    “他们时常打骂我,所以我不喜欢他们。”


    沈惜枝埋在她胸口,一字一句说的分外委屈。


    小嘴巴都瘪起来了。


    宋渝归看小说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以身入局,一颗心揪的生疼生疼,连忙摸摸她脖子,又握住那只泛着凉意的手,“没事的,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许欺负你。”


    沈惜枝在她怀里扭了扭柔韧的小腰,还是没忍住,委屈巴巴道,“你以前也喜欢打骂我。”


    宋渝归:……


    那可不是我,她张了张嘴,十分想澄清,但还是没说出来,不到时候。


    原主对惜枝那般差,惜枝还是乖乖的,处处为她着想,可见本性是个忠贞的女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背叛妻子,如果得知她并非她真正的妻子……


    宋渝归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她心里竟有些怕,怕媳妇儿知道她不是原装的后就不待她好了,也不与她撒娇了。


    脸颊贴了贴身前毛茸茸的脑袋,半晌,认真承诺,“我以后再也不打骂你了。”


    沈惜枝心中一暖,嘴角不自觉勾起半分上扬弧度,“嗯,我知道的,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打我的。”


    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宋渝归打她也就打了,可她竟想象不出,现在的宋渝归如果动手打她,她该是何等的绝望,撕心裂肺。


    抱着人的手臂一点点收紧,鼻尖是熟悉的清冽香气。


    两人站在田野间吹了吹风,忽然,“哦~~~”


    集怪异揶揄看戏于一体的声音忽然出现。


    宋渝归额角青筋猛然一跳,抬起头,果然是池厢月在,身边还跟着很有几分不自在的村花。


    池厢月挑了挑眉,双手环胸走上前,眼睛和抽了筋一样在她们身上游走,“你们怎么在外面也搂搂抱抱的,真不害臊。”


    宋渝归:……


    搂了搂已经害臊的羞于见人的妻子,咬牙道,“快闭嘴,不然下次你再来我家,惜枝可不会给你开门了!”


    羞羞我也就算了,怎能羞惜枝,难道不知晓我媳妇儿脸皮薄着吗,回头每每想起来怕都要羞愤欲死。


    池厢月嘿嘿笑了一声,学着宋渝归往日模样去哄沈惜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好惜枝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原谅我吧。”


    宋渝归皱眉,不是,这女主怎么回事啊,和男主分开后跑来对我家反派甜言蜜语了?


    她不由松开媳妇儿,将她拉至身后,“别贫嘴了,你怎么在这?”


    “哦,我刚和心雨去镇上了呀,买了一些糕点,回来就看见你俩在这搂搂抱抱的。”


    沈惜枝低着头,即使宋心雨也在,却无心再向她宣示主权了,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一个劲儿往妻子身后躲。


    “别说了,再提这事儿可真要进不了我家门了。”


    我媳妇可不是什么大气人。


    池厢月闭了嘴,但神情仍旧十分搞笑,挤眉弄眼的。


    宋渝归没成想女主竟是这样的性子,揉了揉额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沈惜枝便在后头悄悄捏她手指。


    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想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池姑娘和宋姑娘玩吧。”


    “这么早就回去?惜枝不会真生我气了吧,我看看。”


    池厢月抬头去人家背后找沈惜枝,沈惜枝被看的左躲右躲,最后生气了,跺了一下脚,“妻君,你看她!”


    宋渝归立马正色,抬手拦了拦池厢月,“池姑娘!别欺负她。”


    池厢月这才老实了,也不敢真将人惹生气,站在远处,“好吧好吧,你们妻妻两个,我可不敢招惹 ,心雨,我们走,你不是说你弟弟捉了两只小雀儿吗,带我去看看呗。”


    这时候还能有雀?


    宋心雨被池厢月唤了,视线愣愣的落在那被宋渝归转身牵住的女子身上,她已与个把月之前大不相同了,穿的再也不是陈旧打满补丁耐脏的灰衣服,而是崭新的长裙,颜色也同别的小姑娘一般艳丽,眉眼都透着被人宠溺的甜味,发髻上还带着根玉簪子。


    那可是玉啊,她就没见村里有谁带过,只在母亲的妆匣里见过一只镶嵌了一颗很小很小玉珠的簪子,可见昂贵,宋渝归竟然给她买了。


    宋心雨心绪有些复杂,默默低下头,跟池厢月走了。


    沈惜枝还在宋渝归跟前扭扭捏捏不高兴,“你帮着她一起欺负我。”


    声音又轻又闷,听的宋渝归心都要化了。


    “我可没有欺负你,都是池姑娘太坏了,居然笑我们。”


    反正池厢月也不在,她就是把一切推给池厢月又怎么了?理直气壮!


    沈惜枝被她这故作生气责怪他人的模样逗笑了,眉眼都透着甜腻的温柔。


    宋渝归却也看愣住了。


    小说里形容的反派身上总有一股沉郁之气,即使对男主笑的温柔婉约,也能让围观者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吓人的厉害。


    可现在的反派并非如此,嗯,她被养的很好,生气就抿着唇不说话,害羞就往她身后躲,该撒娇便软乎乎的抱着她撒娇,温柔时也是真正的温柔,并非小说写的为勾引男子故意装作温柔模样。


    真漂亮。


    明媚又漂亮。


    沈惜枝见妻子望着她愣住,本就红润的脸颊愈发红了,手指轻轻攥住妻子的尾指,“渝归姐姐……”


    声音轻的像是在呢喃一般。


    宋渝归骤然回神,“嗯?怎么了?”


    沈惜枝心知肚明她方才看她看失了魂,心里就像有浆果裂开,流出甜蜜的汁水。


    “没,没事,我们快回家吧。”


    “好。”


    宋渝归牵着媳妇儿的手,与她一道回家。


    两人都不知有人正在村子里打听她们。


    她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宋家村的人知道宋渝归改了,别的村的人还将她当做以前的大色魔呢。


    见她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心里好奇,便敲开了自己在宋家村朋友的门,两人坐在屋里细数这几月宋渝归家发生的事。


    第二日,宋渝归在镇上卖完了肉,拎着特意留出的两根排骨,买了一点果脯便往乡下走,谁知才走到村门口,就被村里人急急忙忙拦了。


    一个浑身黢黑的男子拦在她面前,自称是她堂叔,神情有些急切,“幸好你回来的早,刚好叫我碰上,你家许是出事了!”


    对方急急忙忙这一说,将宋渝归说的脑子一片空白,眼眸也微微瞠大,似有些不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


    家里只惜枝一人在,怎么会出事?


    那堂叔刚干完活回来,撩了一把额头的汗,随手便撒在地上,“我婆娘和我说刚刚看见你媳妇儿的娘家人带着一大帮子人去你们家了,我琢磨着总不能是为走亲戚来的吧?正打算上你家看看去呢”


    沈惜枝也不是刚嫁到宋家,都两年了,同宗村子里的消息向来灵通,那沈惜枝从前在家如何,父母兄弟姐妹如何,早在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中被扒的干干净净了,怎么瞧也不像是单纯走亲戚的。


    虽然平日里他们和宋渝归关系也说不上有多好,但宋渝归怎么说也是宋家村的人,父母又早早死了,怎么可能让她在自己村子里受欺负。


    她的妻子既嫁进门便也是村里人,没有让别的村子欺负的道理。


    宋渝归一听说是沈家人来了,脑门嗡嗡的,暗道真出事了,接着便将自己平日拉肉的车随手一扔,拎着手里的排骨果脯匆匆忙忙往家里跑。


    想到沈家人往日对妻子的薄待,想到妻子一个人在家承受这些,宋渝归一路上越想越担忧,吓得脸都白了。


    跑到小土坡下,她累的大口喘气,汗水湿了额发,双手撑着膝盖,抬头望去,家门口果然聚集着一堆人,她大老远都能听见女主与李大娘的大嗓门,“什么爹娘,就算是爹娘也没有强闯民宅的道理!”


    “世间哪有爹娘将女儿嫁出去后便彻底不闻不问的,现在别是听说女儿日子过的好了,有家底后又要来攀亲戚吧?”


    两人气的对面人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们胡说什么!我是沈惜枝的娘,过来看看她有什么问题,怎么就要被你泼脏水了!”


    沈惜枝被李大娘挡在身后,眼眶微红,瘦弱的身形微微发颤,不知是怒极,还是怕极。


    宋渝归一路狂奔,在土坡下蓄了口力,一口气跑上去,怒骂,“他爹的,哪个王八犊子来我家闹事!”


    她没有力气重声说话,却没有人会忽视她的声音。


    只因池厢月一句,“渝归!你可算回来了,他们都在你家欺负你媳妇儿了,给你家栅栏都打歪了!”


    当真无礼。


    听见宋渝归的名字,所有人不由往后看,那在后面看上去柔弱无比,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女子也霎时抬起头,贝齿咬唇望着她。


    可要把人心疼死了。


    沈家的男子见到她,忙笑着上前,“你就是……”


    话说到一半,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被身后人打了一下才记起来,赶忙说,“你就是渝归妹妹吧,我是惜枝的哥哥,跟爹娘今天来看看惜枝,你看惜枝这性子,想必是记恨我们许久不来看她,竟关着栅栏不许我们进去,也太不懂事了些。”


    那长得有些丑的男子一张口就他爹的放屁,不停数落着自己的亲妹妹。


    宋渝归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难以想象,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听见这些话后沈惜枝如何能得好?


    惜枝的亲哥哥竟然半分也不为她考虑!


    沈大被宋渝归盯的心里有些发毛,还欲说点什么,却只得到一句,“不要脸的东西!”


    这次轮到他不敢置信了,怎么,怎么直接就开骂呢?


    宋渝归拨开所有人,喘着粗气走到沈惜枝身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哄她,“我回来了,没事,你不想让他们进去,那不让就是了,我都听你的,别怕。”


    沈惜枝其实不怕,她方才已经预备去拿棍子打人了,只是宋渝归一出现,她便不敢在对方面前做出这等悍妇举动,她一抱她,满心的委屈便溢出来了。


    浓密的长睫被泪水沾湿,一缕一缕的,她攥紧妻子的衣角,将那好生生的衣裳都捏皱了,又鼓了鼓腮帮子,仰起一张白净小脸,告状一般道,“他们今日气势汹汹来我们家,非要进来,我说家里坐不下,也不听,还想让我把我们的鸡杀了招待他们!”


    小姑娘显然委屈坏了,鼻头也是红红的,小嘴撅的能挂油瓶,被人欺负的委屈在此时对着最亲近的人展露无遗。


    这话将一行人说的有些尴尬了,沈大看了他娘一眼,他爹娘视线却落在宋渝归拎回来的排骨上,眼里满是精光。


    一肤色略黑,满脸皱纹的妇人站出来,“好媳妇儿说的什么话,我们是惜枝娘家人,难得来一次,惜枝本就该好好招待我们,你既娶了惜枝,便也是我的女儿,母亲来看看女儿,天经地义。”


    她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如果能把眼睛从排骨上面挪开就更可信了。


    宋渝归安抚的轻揉女子后背,此时宋家村几个高大男子也渐渐围过来了,仿佛只是想看戏一般,但若沈家村的人想动手,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你们这么来看女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打家劫舍呢!”


    来了一群人,恐怕不只惜枝的娘家,还有惜枝父母的亲戚也来了,几个意思,想趁着人多就欺负人吗?!


    沈母原本是王家村远嫁过来的,姓王,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不快,“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真是来看女儿的,我是惜枝的亲娘,难道还能欺负了她不成?”


    说完又左右看了一圈,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不禁有些脸热,急忙道,“你先让我们进去吧,怎好把长辈关在外面,真是没有家教。”


    王氏平日里嘴巴毒惯了,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成想惹得对面人更怒了。


    一群人都不善的看向他们,起初第一个骂她的小丫头更是要跳起来了,“没家教?到底是谁没家教啊,气势汹汹一群人过来,一会儿惦记人家鸡一会儿惦记人家猪的,人家说要给你吃了吗你就叫人家去做,若非被我看见了,你甚至还想打人呢!”


    池厢月也着实是气坏了,她在京城里都是和贵妇人,大家闺秀打交道,大家都要脸面,人前总是和和气气的,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宋渝归眼神猛的凶冷下来,低头看向怀里人,抱着她的手臂越发收紧,“他们打你了?”


    大有你说一句是,我今晚就要去给他们套麻袋的意思在。


    沈惜枝怕她担忧,连忙摇头,“多亏了池姑娘帮我。”


    宋渝归在心中记了池厢月的好,脸色却越发难看,“沈家村的人来宋家村打宋家村的媳妇儿,究竟是谁没有家教!”


    周围响起一片十分不满,就是就是,的附和声。


    “做娘的教训一下女儿而已,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王氏同样不满,眉头紧皱,心想果然是最不讨她欢心的孩子,嫁的人也让她讨厌。


    “渝归姐姐,我累了。”


    沈惜枝垂眸,见她父母还是从前的样子,父亲总躲在后面,叫娘去做难堪的,遭人怨恨不喜的事,等大家都不高兴了,他再出来说和,这时往往另一方便会稍退半步。


    她刚说罢,父亲果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沉,带着苍老,“惜枝,今日之事,是你哥哥和娘莽撞了,先进去说吧,一堆人围在外面,太难看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他似乎在为所有人着想。


    但沈惜枝最讨厌他。


    从这群人过来,贪婪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沈惜枝垂下的眸子里暗沉翻涌,拦住几乎要破口大骂的妻子,咬了咬唇,声音温缓,却十分清晰,“是吗,爹娘只是来看看我,而不是来问我们借银子的?”


    李大娘见宋渝归来了就退去一边,此时听见这话,瞪大了眼睛,“嚯,我说怎么以前不来,现在非年非节的忽然来了,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当初渝归娶媳妇儿花了不少银子,你们不会都用完了吧?”


    第49章  套麻袋


    沈家村的人被挤兑的有些难堪,顿时嚷嚷起来,“爹娘来看女儿过得好不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县官老爷来了也不能说我们不对,你们莫要胡搅蛮缠!”


    宋渝归见沈家人都十分强势,脸色沉的滴水,她的枝儿最是柔软可欺,跟这群人生活在一起,从前得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究竟是谁胡搅蛮缠,当初我给你们的银钱便是娶三个媳妇儿都够了,出嫁从妻,沈惜枝既嫁了我就是我的人,我不愿认你们这亲家,任你们怎么说都没用,卖女儿的人家,也配做我亲家!”


    池厢月立刻捧哏附和:“对!说的好!”


    出来说话的沈父沉下脸色,但看了眼两人的衣着打扮,一套下来便是不少银子,再是心里不舒服也忍了,只是声音越发严肃,“惜枝,你看你媳妇儿说的什么气话,你是我的女儿,是沈家的女儿,偶有往来再正常不过,你便任由她如此贬低你娘家?你实在太不像话了。”


    沈惜枝发现,自己离家两年,父亲的脸皮又厚了。


    她抬了抬下巴,冷笑,“你说这些有何用,若你现在说日后不会问我与我妻子借钱,我便让你进去。”


    对面人霎时安静了,露出一口气堵在心口的神色,除他外每个的表情都十分心虚。


    是来干嘛的已经一目了然。


    沈父很快又面容严肃起来,“惜枝,你是要做个不孝之女吗!”


    无论哪个州县,不孝都是个大罪名,唯独乡下,官府管辖不多,无端死了人有时候都不会搭理,更别提只是口头上的不孝了,去告了许多时候也懒得处理。


    沈惜枝并不怕父亲这句话,垂下眸子,声音如数九寒天一样冷,“您说的,把我嫁给宋家,以后我就是宋家的人了,宋家未有婆母,我又何来不孝?”


    宋渝归觉得媳妇儿说的很对,绷着一张小脸直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她是我媳妇儿,孝顺我爹娘就行了,你们不都把她卖给我了,也对她不闻不问的,现在又来是几个意思?”


    她前段时日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原主娶沈惜枝花了二十几两银子,全副身家都花没了,在这地方,娶个媳妇不过二三两银,二十两是什么概念?已经足以诱的旁人买卖女儿了,这也是沈惜枝嫁进来后遭受虐待,沈家却不闻不问的原因。


    两方僵持不下,沈家跟过来的人面色都渐渐焦急起来,低下头窃窃私语。


    直到有一身量不高,模样略显稚嫩的男子从沈父身后走出来,那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消了,全都在看着他。


    他拦住暴怒的沈父,十分温文尔雅的拱手向她们作了一揖,有意思的是,宋家其他人都穿的破破烂烂,打满补丁,唯独这人,竟是一身簇新棉袍。


    宋渝归眯了眯眼睛,心里正怀疑什么,就听对方说,“两位姐姐,在下沈家,沈耀祖。”


    他老子的还真是耀祖,猜对了。


    “呵”


    沈耀祖才自我介绍一句,对面就冷哼出声,不由动作一顿,嘴角抽了抽,不是,几个意思?


    她不认识我吗?!


    这怎么可能!


    沈家人自沈耀祖开口后,脸上便不由浮出几分骄傲神色,下巴都抬高了许多,宋家村的人也有几分打量的看着对方,神色犹豫。


    沈耀祖这人在书里连个名号都没有过,宋渝归并不当回事,只觉得他从头到脚泛着让人恶心的气味。


    直到许多道艳羡尊崇的目光落在身上,他才觉得心里堵着的气好了很多。


    继续有礼道,“想必两位姐姐也知道,在下是临安县的童生。”


    宋渝归冷脸,“什么童生,我不知道。”


    沈耀祖:……


    嗤,果然是没见识的乡里巴人,连童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掩住眼底嘲讽的深色,嘴上接着道,“童生便是读书人,只是诸位都知道,读书费钱,故今日来与两位姐姐谈一笔生意。”


    他双手负在身后,又挺直了腰背。


    虽真是来借钱的,却并不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宋渝归见他那与众不同的样儿便知,惜枝曾经为家里做出的贡献,多半都便宜他了。


    这人瞧着傲气,虽是与她们说话,却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以前估计没少给惜枝脸色看。


    宋渝归默默把媳妇儿揽到身后护着。


    随后挑了挑眉,“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看这蠢样就做不来生意,说出来我晚上好跟媳妇儿躲被窝里笑一笑。


    沈耀祖没察觉对方眼底的不屑,仍自矜自傲,“在下想问两位姐姐借些许银钱,待高中后,必双倍奉还。”


    宋渝归:……


    “这就是你说的生意?”


    她不敢置信。


    沈耀祖见对方并未欣喜若狂,脸色一僵,强颜欢笑,“自然,等我高中,定不会忘记两位姐姐的。”


    ……


    “你刚刚说自己是什么来着?”


    宋渝归生怕是她记错了,又问,沈耀祖还没反映过来她在问什么,池厢月已经笑的不行了,“噗,童生,他说他是童生。”


    宋渝归:……


    逗我呢,我以为好歹也该是个秀才再来骄傲吧,童生能不能考中秀才还是两码事呢,还高中,中个嘚儿。


    池厢月更是肚子都疼了,几次要摔倒,自己扒拉着沈惜枝又站起来,还以为这人读书有多好呢这么傲气,若是个秀才或者举人,她已经打算递话出去了,没想到只是个自视甚高的童生。


    沈耀祖被笑的脸颊通红,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羞恼,“我十五岁就是童生了,只要姐姐愿意借钱与我家,我很快就能考上秀才,之后举人进士也不在话下!”


    年纪小小,口气倒是很大,但宋渝归没想过他能考中,况且这一家子如此面貌,怕是考上了也只会来她们面前得意洋洋,哪会提什么还钱。


    于是她十分干脆又直接,“没钱,不借。”


    众人:……


    这次连李大娘都有点犹豫,对于他们乡下人而言,能出个读书人,那是光耀门楣的事啊,渝归将话说的这般死,日后若对方当真高中,恐怕不能放过她。


    沈耀祖脸色猛的沉下来,强调,“我说了,我日后会双倍奉还!”


    “我也说了,我不借。”


    “你!”


    王氏也格外不满,“惜枝,你媳妇儿如此不肯帮衬你的娘家,这是不给你脸面啊,你弟弟读书好你也是知道的,一家能出一个读书人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你还不快劝劝你媳妇儿!”


    王氏生着气,脸色与眼神都凶狠无比。


    宋渝归心想我媳妇儿胆小啊,你有什么冲我来,这还不把她吓得够呛!


    因此二话不说又挡住了王氏的视线,冷脸道,“读个屁,哪门子的读书人会来逼出嫁的姐姐给钱,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毫无亲情廉耻,赶紧给我滚,不要脸的事对别人做去,别以为我们家只两个女人就多好欺负!”


    她说话也毫不客气,原本同样瘦削的身形,在沈惜枝眼里,一下就高大了。


    这么多年,只有她会毫无顾忌的挡在我前头,护着我,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可能当官儿的人。


    同样帮过她的池厢月早已被忘到天边儿去了,她眼里只有自个儿的妻子,用满是崇拜爱慕的神色偷偷望着她。


    池厢月眼一瞥发现了,又想哟哟哟了。


    要不是有太多人在,她一定得哟!


    王氏被气的浑身发抖,沈家人一见她不肯借钱,便轮番来劝,不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是说到底是亲生父母,哪有隔夜仇的,劝她们帮一帮沈耀祖,沈耀祖若真高中了,她们也能借着对方的光分到好处。


    池厢月越听越不得劲,颇为看不上,眼尾都是不屑,“就他?高中?呵,朝廷是没人了吗。”


    她脸上的鄙夷太过明显,把人气得不轻,“你,你是何人,我们两家的事何须你多嘴!”


    沈家人也气的要死,本来都快进去了,结果不知从哪跑出这个女子,力大如牛,还说话难听,帮着沈惜枝将他们全拦在了外面!


    “我当然是宋家村的人了,宋渝归的事就是我的事!”


    习武之人最讲义气,好友遇到麻烦,她怎能弃之不顾!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去去去,不然就把你爹叫过来,我们倒要问问他是如何教女儿的,竟敢对长辈不敬!”


    “诸位是要叫我吗。”


    话音刚落,温和儒雅的声音便在后面响起,一部分人不由侧目,沈耀祖也跟着看过去,却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弓腰恭敬道,“先生。”


    其他人也震惊了,来人居然是沈耀祖的先生,那岂非才学更好?!


    池景明望了十分不自在的众人一眼,缓步走到女儿身边,低头问,“发生何事了?”


    他没有额外看他的学生沈耀祖一眼,只问了池厢月,他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定会如实告知,比旁人可信多了。


    ……


    听完池厢月怒气冲冲的一番言论后,才将视线转向脸色苍白,极不自在的沈耀祖。


    按理说,他不该管学生的束脩从何而来,但,学生品行不端,他教起来也难受,若真成才了,怕是不会真心为百姓谋福。


    沈耀祖被看的满身冷汗,那女子竟然是先生的女儿,他娘竟然对先生女儿无礼?


    那番话说给旁人听,他才知道自己做的在外人看来有多不妥,她也没有添油加醋,可已然让先生对他的态度起了变化。


    果然,下一刻,先生便开口了。


    “耀祖,你另寻名师吧。”


    沈耀祖:???


    其他人:???


    你就这么直白,旁人问都不问,场面话也不说?


    沈耀祖脸色一白,沈家其他人也不敢置信,王氏本还后悔自己嘴快骂了儿子先生的女儿,一听这话顿时气了,直言耀祖是神童,池景明不收他,日后必会悔青了肠子,给池景明都整无语了。


    沈家众人也急着,一会儿劝沈惜枝借钱,一会儿求池景明别不收沈耀祖,以为他是嫌沈耀祖交不出束脩,连声答应一定会给出钱的。


    毕竟这是他们几代人里唯一有希望读书出头的人,就算是继续每家凑钱,也定会给他凑上的。


    沈惜枝被人劝的心烦极了,身子虽躲在妻子身后,眼眸却极锐利的看向所有人,“你们急着劝我出钱,不过就是怕我爹娘一家还不起欠了你们的银钱吗。”


    沈家人表情齐齐一僵,周围又起了窃窃私语声,他们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尤其是王氏与沈父。


    沈父第一回这样丢人,头都抬不起来,他们喊上亲戚,除了让他们帮自己说和,借钱以外,还是想告诉他们,自己有一户出嫁的女儿,如今日子过好了,肯定能还的上你们的钱,哪个乡下人手里的铜板不珍贵,自然巴不得宋渝归借钱给沈家。


    但沈惜枝觉得他们有病!


    是他们自己非要押宝沈耀祖,借钱出去的,现在还想让她们妻妻二人来收拾烂摊子?想都不要想!


    宋渝归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弯弯绕绕,更厌恶这群人了,只恨自己把杀猪刀跟车一起扔村口了,不然她都想舞两下,生气!


    她握紧妻子的手,毫不犹豫,“不可能,我的钱都是我一分一厘挣来的,欺负我妻子之人,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点钱。”


    沈惜枝跟着猛猛点头,她妻子的钱她都舍不得花,给别人花?


    疯了吧。


    沈家人来闹了一通,却连门都没进去,还丢了一个先生,王氏气的嘴和手都在抖,既恨沈惜枝不孝,又恨池景明竟然说什么都不肯收她的儿子,最后指着他露出愤恨的模样,“你不要后悔,我儿子日后是要考状元……”


    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苍白的儿子摁住了。


    别人不知道池景明的厉害,他能不知道吗,很多不懂的地方只消一两句指点便能叫他心中顿悟,是多好的老师啊,他心里慌的厉害,只觉得自己再也寻不到如此好的老师了,机会已从他手中溜走,早就后悔来这里闹一遭了,更埋怨母亲素来刻薄,冒犯了池景明的女儿。


    “先生,学生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池景明只淡淡说了一句,旁的什么都没说,亦不曾改口。


    沈耀祖咬牙,忽然脸红到了脖子上,一扭头便转而向沈惜枝躬身,“姐姐,今日是弟弟的错,还请姐姐原谅。”


    “耀祖你胡说什么呢,姐姐帮衬弟弟天经地义,你何错之有?分明是这小蹄子不孝,嫁了人心便也坏了,不肯帮衬娘家!”


    宋渝归也是第一回见这般不要脸之人,沉眸问沈耀祖一句,“你错哪了?”


    那边就一点声儿也没有了,沈家村其他人似乎察觉这一次来的亏本,也惴惴不安不敢说话。


    她冷笑,“我给你们的聘礼银子,已足够我买个女子了,今日就当我早向你们买过惜枝,她再也不是你们沈家的女儿,而是我一个人的妻子!”


    “你们有病就去寻大夫治病,别来我家撒泼,满口喷粪,娘亲帮助女儿也是天经地义的,当初我们家贫的时候,怎不见你拿一个铜板来帮一帮我们?一群吸血虫!”


    沈父和王氏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敬长辈的晚辈,气都要气死了,不停骂她们不孝,但没有任何攻击力,宋渝归只孝顺自己的父母,她父母可不搁这儿。


    沈惜枝也只紧攥着妻子的手,任由她骂那群人为自己出气。


    宋渝归当着沈家人的面,几乎将难听话说尽了,沈家亲戚看她态度恶劣,想定是借不到钱了,心里念一句晦气,却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没看宋家村的人已经坐不住了,有人准备去请村长吗。


    一下子身后人去了大半,最后沈父王氏也只能带着几个儿子悻悻离去,本来还想着人多势众,人家两个女的,多少也能拿到一点钱,还能留顿饭,沾点荤腥,谁知一文钱没拿到不说,丢了个大脸,连儿子的先生都丢了,接下来好些日子,他们估摸都不想出门了。


    宋渝归见一群人恨恨离去,心中才松了口气,扭头谢过村里帮忙的亲戚还有池厢月,顺便谢了池景明。


    池景明不敢受这一谢,侧身避过,温和道,“是我该谢你的,若非你家出事,我也不知道过几日要收的学生是这等品行。”


    品行不好,何以走天下。


    “对啊爹,都怪你,要不是你要收他做学生,他就不会跑到惜枝家来要钱了,他们一家就不会欺负惜枝了!”


    池景明:……


    沈惜枝眼尾下垂,倒是说了一句,“就算没有伯父要收他做学生的事,他也早晚会来的,怪不得伯父。”


    他们知道她有钱了,日子过得好了,一定会来的,女儿于他们而言算什么,能拿点钱给儿子才是正经事。


    池景明下午还有别的学生要教,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方才已经耽误了许久,现下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匆匆便走了。


    吃了一肚子瓜的宋家村围观群众对池景明报以敬佩崇敬的目光,以前只知道池景明像个文弱书生,是读书人,却不知道他读书这么好,连隔壁被吹的不行的神童都要拜他为师。


    等池景明走后,围观群众也散了,宋渝归将拎回来的两根排骨分了李大娘一根,感谢她照顾惜枝。


    李大娘不肯要,两人推脱一番,才被硬塞进怀里,不好意思的走了。


    宋渝归扭头,还没说话呢,就探过来一个脑袋,“我呢我呢,你打算如何谢我?”


    宋渝归:……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她故意道。


    池厢月震惊的瞪大眼,“什么!”


    她生气,“因为我们是朋友,你就要薄待我?那不成,我不同意,你都给你隔壁送肉了,我也要得点什么!”


    宋渝归被她双手叉腰的模样弄笑了,不再逗她,连声承诺,“方才是说笑的,我明天去镇上给你带宝月阁的糕点,权当谢谢你了。”


    “这还差不多。”


    池厢月总算满意了,宝月阁的糕点不难得,但谁让她现在住乡下,来回走一趟也怪麻烦的,有人帮她买还省了点力气呢。


    “那我可就不打搅你们了,省的等会儿又给我看见不该看的。”


    她是知道惜枝黏人的性子,不管在哪都很黏人,但被她点破又会恼羞成怒,嘿,可有意思了。


    “嗯,今日真的多谢你了。”


    如果没有池厢月和李大娘在,她简直不敢想自家小媳妇儿会被欺负成啥样。


    “说真的,我将你们当做朋友,一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走了。”


    池厢月这回真走了,栅栏里外就站了两个人,沈惜枝站在里头。


    宋渝归颇为心疼,摸了摸自家姑娘软乎乎的脸颊,“今天我回来晚了,是不是很害怕?”


    虽是问句,但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惜枝胆小,碰到这种场景哪有不怕的。


    沈惜枝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惧意,如果宋家村的人都不管她,那她是真的会有一点害怕,但没想到宋家村如此团结,从沈家来人起,扛着锄头欲上山干活的几个男子撞见就停下了,也有妇人见了着急忙慌往家里跑的。


    如此沈惜枝就没那么怕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她。


    后来妻子一路跑回来,她就更不怕了,有渝归姐姐护着她,她怕什么?


    但……


    当着宋渝归的面,沈惜枝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几欲垂泪,抱着她的腰,委委屈屈道,“他们把我们家的栅栏都打坏了!”


    宋渝归低头,又伸手去拧了一下,还真坏了,现在打也打不开,若再要进门,只能从这跨上去了。


    自己跨跨就算了,惜枝向来规矩淑女,做不了这等动作,她都不敢想沈惜枝抬高了腿跨栏的模样。


    想到便有些好笑。


    但不能笑,不然媳妇儿还以为她不心疼她了。


    宋渝归皱着眉,一脸愤愤不平,“果然是一群无礼之徒,早知道就该让他们赔了栅栏的钱再走!”


    沈惜枝跟着愤愤不平点头,握紧了拳头,“就是就是。”


    宋渝归大步从外面跨进来,揉着沈惜枝后背哄她,“好了,别生气了,气大伤身,为他们生气,不值得,我给你买了果脯,进来吃一点,日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不必理会旁人,想来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沈惜枝扭扭捏捏,缓缓依靠进妻子怀里,被人带着往屋里走,又抱在怀中哄了好一会儿,见人不哄眼睛了,才道,“我的拉肉车丢村口了,我去拿一下,这是给你买的果脯,你先吃会儿,很快就回来。”


    沈惜枝听见车丢村口了,一愣,正想说怎么能随便丢呢,万一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可很快,她脑子便转过弯来,啊……


    八成是为了我,为了来护着我,才会急急忙忙把车子扔了跑过来的。


    沈惜枝脸颊霎时如上了一层胭脂般红润,握着妻子的手,嘴巴张张合合,眼眸水润,好一会儿才说,“那,那你快去吧,我在家中等你。”


    宋渝归应了一声,摸摸惜枝的小脑袋,快步离去,腰间的荷包跟着长裙翻飞。


    然而离开家门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车,而是沉着脸又去了一趟镇上,天都要黑了才回来将车拉回去,与妻子说路上扶老奶奶回家了,故而晚了一些。


    沈惜枝没有起疑心。


    过了几日,李大娘来隔壁闲话时,忽然压低声音道,“哎,你知道吗,你娘家那几个男人,出门的时候被人打嘞。”


    沈惜枝侧眸惊诧,“什么?”


    李大娘见她还不知道,高兴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听她说八卦的人,连忙坐过去兴冲冲,“那沈家男人恐怕在外面得罪了谁,昨儿出门被人套麻袋打了呢,打的鼻青脸肿的扔在外面,还是咱们村的人发现的。”


    “真的吗,可知是谁动的手?”


    “这哪能知道啊,沈家因为那个沈耀祖,一向眼睛是长天上的,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就算想找怕也找不出是谁干的。”


    乡下的事官府一向是不大管的。


    呵,沈惜枝不可否认,自己心里微妙的爽了。


    该,让他们惦记渝归姐姐的钱。


    至于后头李大娘说有人怀疑这事是渝归姐姐做的,沈惜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妻子遵纪守法,性子极好极和善,那日气成那般都没有动手打人,怎会事后让人去套麻袋,必是他们瞎猜的!


    第50章  倔强委屈招人疼


    当日,宋渝归从镇上卖完肉回来,才走到小土坡中间,沈惜枝送走李大娘,便瞧见了她,漆黑的眼睛霎时一亮,唇角勾了勾,小跑过去,


    “渝归姐姐,我都想你了~”


    声音腻的人发慌。


    自从那日沈家的事后,她本就缠人的性子愈发缠人了,到哪都要跟着,还喜欢和她拉拉抱抱,她不许她去镇上,她便每日在家里翘首以盼,等她一回来就冲过来抱抱她。


    “嗯,今日在家好好吃早饭了吗?”


    她有时候会给惜枝留早饭,但有时候睡晚了便直接走了,她留早饭时惜枝基本都会吃,但若不留……


    那就是时而吃时而不吃了,有一回小姑娘说漏嘴她才知道这件事,现在每回归家都要问一遍。


    沈惜枝埋在妻子胸口使劲儿蹭了蹭,自上次忘了吃早饭,渝归姐姐不高兴,整整一个时辰故意不与她说话后,她哪还敢不吃饭啊。


    小脑袋连忙点了点,神色也带着一股可爱的认真,“吃了吃了,我会注意身体的。”


    虽不知胃病是什么,但妻子说的很严重,她也听进去了。


    “嗯,真乖。”


    宋渝归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两人手拉着手走进去,她被拉到床头坐下,沈惜枝兴冲冲,“你知道吗,我娘家爹和兄弟都被打了!”


    ……


    宋渝归默默垂眸,尽量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心虚,语气里还装出了几分惊讶,“啊,是吗,怎么回事啊,谁打的?”


    沈惜枝摇摇头,“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很高兴!”


    屋外的风渐渐温柔下来,只轻微吹动木门,宋渝归嘴角也便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眉眼弯了弯,那不亏。


    “是他们活该,平日里在外头得罪的人多了才会被找上门的。”


    “嗯嗯,我也这么说呢,村里还有人说是你去打的沈家人,怎么可能,你早就不打人了,我叫大娘不要乱说了,大娘会出去帮你澄清的!”


    宋渝归:汗流浃背了媳妇儿。


    她面上并不表露出任何异样,还歪头笑了笑,附和道,“就是,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已经不打人了。”


    若知道她找人去给沈家人套麻袋……惜枝一定会害怕吧,惜枝对这种事有心理阴影的,别人都能做,但她绝对不能做。


    “嗯!”


    听她认可,沈惜枝也弯了弯眉眼,又往她怀里钻了一下。


    宋渝归一边伸手护着她,免得她没坐稳一头栽地上,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想,也太亲近了些,晚上都不像以前乖乖的窝怀里了,而是腿抬得高高的,锁在她腰上,有时高的她都颇觉尴尬,那最软处也压在她腰上,她甚至觉得……透过单薄里衣,连娇嫩脆弱的芯儿也十分明显,湿意稍稍浸透里衣,可小姑娘还恍若未察,也不知是真迟钝还是太笨了。


    因那日村里许多人都有帮过她们,宋渝归心中感谢,想着她和惜枝两个女子碰上了那群人确实不好打发,所以她每日回村时便会特意留些猪肉,给村里人一一送过去,算是谢谢他们帮忙。


    如此一来,宋渝归与村里人的隔阂更是消失无踪了。


    从前还难免记得她之前做的坏事,有些疏远,平日里也不怎来往交流,现在不一样了,家里偶尔得些果子,腌了咸菜,也会往宋渝归家送一些。


    ……


    今日宋渝归谢完那日告知自己沈家人过来的堂叔,拎着一小包袱,推着车回去。


    路上碰见宋心雨,她不知是在看风景还是咋的,反正站在路中间,宋渝归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将车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个位置。


    却不想被对方开口唤住,“宋渝归。”


    她停车,“嗯?宋姑娘?”


    宋心雨因和池厢月的关系,经常被拉到她们面前刷脸,互相也能说上几句话,不再是以前见面就要骂起来的样子了。


    宋渝归竭尽全力在她面前与媳妇儿亲昵,就是为了告诉她,你爹的老娘真的不喜欢你了,别再说我跟踪你!!


    这样几次后,效果非常显著,她再也没听过有关于自己喜欢村花那些闲话了。


    宋心雨叫停她,面上挂着娇俏笑容,跳了两步走近,“哎,你又给你媳妇儿买了什么东西呀。”


    她听池厢月说,宋渝归日日都要给沈惜枝买东西回去,有一日忽而没买,沈惜枝还闹了脾气,不搭理她了,宋渝归哄了好久才哄好的。


    不知是真是假。


    宋渝归听她问这个,笑笑,“啊,这是我给惜枝买的衣服,入春了,该穿稍微薄一点的衣服了。”


    她前头给沈惜枝买的都是冬装,厚厚的,透不进风,穿出去可暖和了。


    但天气不冷了,穿冬装就有点臃肿,所以她买了稍微薄一点的衣裳。


    宋心雨视线落在包袱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笑着说,“我见你时常给她买衣服。”


    宋渝归诧异,“你发现了啊,那是自然,她是我妻子,从前不懂事薄待了她,现在肯定要弥补回来。”


    虽然所谓薄待就是她纯纯背黑锅。


    “原来是这样,你待她倒是好。”


    宋渝归闻言顿时十分骄傲,都看出来了?都看出来我对我家反派好了?


    看出来就对了!


    “嘿,肯定是我待她最好的,我先走了,如果回去晚了惜枝还要生气的。”


    “嗯,那你快回去吧。”


    宋渝归拉着推车便走远了,宋心雨在后面看了她一会儿,也沉默的离开。


    沈惜枝就在家中剪裁着衣裳等人,知道她想做衣服后,渝归姐姐给她买了可多做衣裳的东西,她日夜都做,姐姐还让她慢慢做,不必着急。


    她哪能不急呀,宋渝归都给她买好几身衣服了,可她还一件都没做出来呢……


    沈惜枝脸红。


    宋渝归走到门口唤了一声,“惜枝?”


    沈惜枝眼眸一亮,立马起身了,“渝归姐姐,你回来了。”


    “嗯,给你买了件衣裳,快过来试试。”


    沈惜枝听见她又买衣裳,小脸红到不行了,扭扭捏捏凑近,“你,你别给我买了呀,我衣服很多,都穿不过来了。”


    她从来没有过那么多衣服,所有旧衣服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可以一天天不重样的穿。


    “怎会,我就不觉得多,而且这件是春衫,不一样的,穿上透气些,颜色也好看,你要不要试一试?”


    沈惜枝上前抱着妻子的手臂,湖蓝耳坠晃了晃,与她撒娇,“可是我要给你做的衣服还一件都没做好呢,那你要没衣服穿了,明天我陪你去镇上,我们买几身吧,好不好~”


    宋渝归被媳妇儿缠的不行,她娇娇俏俏的央她,全是为了她好的事,自然没有犹豫便应了,“好,但是你不许早起了,你睡醒再过来也来得及,等我卖完肉我们就去买。”


    她也没衣服穿了,一直等着惜枝手里那身呢,但原来做衣裳这般麻烦,惜枝晚上时常点灯努力的做,也才做了大半。


    买一身吧,又说,“就算我买了衣服,最期待的还是你亲手做的,等你做好,我肯定天天穿!”


    沈惜枝被哄的眉开眼笑,赖在她怀里,声音绵软拉长,“天天穿都臭了。”


    “臭了我也喜欢。”


    宋渝归哄人时向来不带脑子,什么好听就说什么,有时连逻辑也不管的。


    沈惜枝笑的愈加开心,将小脸埋在妻子的脖颈里。


    肌肤相贴蹭了蹭,故意嘟着嘴嫌弃一般,“那可不行,你穿了臭臭的衣服,可不许再上床抱着我睡了。”


    “嘿,你还嫌弃我了,我就要上去,你能怎么着?”


    宋渝归两只手握着沈惜枝纤细的腰肢,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沈惜枝嘟着嘴,仔细想了想,她好像确实拿妻子没办法,那好吧,只要是渝归姐姐,臭臭的她也喜欢。


    ……


    自沈家那事过后,她就感觉与渝归姐姐心愈发贴近了。


    视线总在不知不觉中落在她身上,无论是她坐着发呆,还是去喂鸡喂猪,她就想看着她。


    两人玩闹了会儿,开始做晚饭,宋渝归又从包袱里取出衣服和糕点来,“一会儿吃完了你得穿给我看看。”


    今晚预备做一道红烧肉,她家已经不缺肉吃了,现在攒钱只是为了修房子。


    沈惜枝乖乖应了一声,“好。”


    红烧肉被煸炒出油脂来,里头又放了一点酱去炒制上色,不一会儿喷香的味道就出来了。


    池厢月走出家门,远远闻到,就在栅栏外忙不迭要进来,“好香好香。”


    坏掉的栅栏已经被修好了,但她也懒得开栅栏,而是纵身一跃,便跳进来了。


    眼巴巴的去讨好沈惜枝,“惜枝,好惜枝,你就让我留下来吃吧,太香了,我要不行了,吃不到这顿饭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QAQ。”


    她看得很明白,宋家仿佛是渝归在做主,但若是惜枝不同意,渝归多半也不能答应,所以蹭饭什么的,直接求惜枝就好了,只要惜枝答应,这顿饭她就能吃上嘴。


    沈惜枝无奈极了,那日池厢月帮了她,她心中感恩,留了池厢月吃饭,哪成想,后头她每日都蹲着饭点过来,一顿饭也不肯落下。


    渐渐沈惜枝便烦她了,不是为她吃的这点子菜肉,而是她每日都盯着她与妻子亲热!


    还总是言语调侃她们。


    面对好友的哀求,沈惜枝没忍住,凶巴巴的望了她一下,“那你就睡不着吧!”


    说出口的话也异常冷酷无情。


    池厢月一颗心都碎了,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不——你就让我吃吧,你知道的,我从小生活在京城里,循规蹈矩,不敢踏错一步,平日里连个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交往了你们两个,你们忍心这样对我吗?”


    “忍心。”


    这次是宋渝归在后面笑着说了一句,她气呼呼瞪过去,又转而与沈惜枝保证,“我这次一定不会再笑话你们了,无论你们再怎么亲热,我只当我瞎了!”


    她举起三根指头发誓。


    沈惜枝听她还敢提这个,更是气的满脸通红。


    “你快闭嘴吧,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话!”


    池厢月噤声,却没有完全噤声,过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那我能留下来吃饭不?”


    被凶巴巴瞪了一眼,但没有继续被赶,她心里就有数了,欢欣雀跃的去后面找宋渝归。


    宋渝归对这些是全然不管的,若她答应了池厢月留下来,回头媳妇儿生她气了,哄人的还是她。


    她没有为旁人冷落妻子,不顾妻子的想法。


    池厢月抬着下巴,高傲的哼哼坐下,也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见桌上放了个油纸包,伸手就要去拿,“这是什么,你又给惜枝买宝月阁的糕点了?”


    宝月阁的糕点精致好看,没那么甜,也不容易叫人腻味,味道不错,她也很喜欢吃!


    宋渝归低头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堂前凶巴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许动我的糕点,那是我妻君给我买的,你要吃自己买去!”


    沈惜枝站在灶台前,握着大锅勺,气势汹汹的看过来,池厢月立马老实了,只敢小声嘟囔,“不就是糕点嘛,不给吃就不给吃,我自己买。”


    红烧肉很快做好,沈惜枝端了满满一盆过来,一粒粒装点在盘子里,晶莹剔透,极其诱人。


    上头挂着浓厚的酱汁,叫人望一眼便食指大动。


    宋渝归坐直了,池厢月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好香,看起来好香!


    真是不枉我求了一通!


    沈惜枝见两人如此嘴馋的样子便有些无语,又不是第一回吃了。


    “我去给你们盛饭。”


    “哎,不用,我去,我去就是了,哪能一直叫你辛苦啊。”


    宋渝归愈发会说甜言蜜语了,小姑娘脸颊泛上一抹红晕,低下头,咬了咬唇角,软声道,“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你每日早起贪黑在外头忙碌,才叫辛苦呢。”


    每日起的那样早,她还在睡就已经起了,沈惜枝心疼极了,总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大鱼大肉,好补一补。


    两人互相心疼,对视了一会儿,池厢月就懒洋洋捧着三碗米饭回来了。


    都要饿死了,她可等不了半点。


    一人一碗米饭的塞进怀里,宋渝归尴尬收回视线,之前惜枝生病那段时日,她嘴甜习惯了。


    沈惜枝却有些不满,心里后悔留下了池厢月,又打扰她们!


    哼。


    她将自己往妻子怀里嵌了嵌,看着宋渝归着急忙慌把冒热气的碗拿远了免得烫着她,唇角勾起微微上扬的弧度。


    贴了贴她的脸,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池厢月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她教养好,主人没吃饭自己不好意思先吃,即便是同龄的朋友。


    宋渝归有时都不知道她这样的女生怎么会爱和她们玩,难道是对她们太好奇了?


    “吃吧吃吧,赶紧吃完回去,你不是说你爹叫你每天练字吗,今天的练完了?”


    宋渝归给沈惜枝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自己也夹了,捣碎混在饭里,池厢月见她们都吃,连忙去夹,一口下去,满足的眼尾微微眯起。


    这也太好吃了吧!


    “惜枝,我感觉你做饭做的那么好吃,可以去开酒楼了,就算在京城我也很少能吃到这样的手艺。”


    沈惜枝头也不抬,“不去,我要和我妻君在一起。”


    “啧”


    池厢月露出被甜的牙疼的神情。


    “你们俩每天黏在一起,都不腻吗。”


    “自然不腻,妻君,你会腻吗?”


    沈惜枝温柔回首看人,不知道为什么,宋渝归觉得她要是敢说腻,今日就会被闹的不得安生。


    一脸认真,“腻?怎么会腻,我和惜枝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天天待在一起也不会腻,你休要胡说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宋渝归义正言辞,却不想沈惜枝听完后,身子僵硬片刻,紧接着,一张艳丽娇俏的脸蛋,一点一点,一点点沉下来。


    宋渝归说完就转头看向沈惜枝,不知是想探究什么,还是想寻求她的肯定,总之……被沈惜枝冷脸的模样吓了一跳。


    即使她字字句句偏向她,可沈惜枝也并没有很高兴,甚至一股怒意直直的冲出来,她阴沉沉望了宋渝归一眼,片刻扭头,竟是直接不理她了。


    那一眼,恍惚间让宋渝归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黑化后的大反派。


    这一世有她在,枝儿极少露出这幅模样,几乎全身都在告诉她,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宋渝归心下微颤,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敢深思。


    这和她预设的结局不一样,她一时还有点不能接受。


    池厢月方才刚好埋头猛猛吃饭,错过了一场好戏,此时努力咽下嘴里的饭,方才开口,“什么朋友,你俩不是妻妻吗,你这么说小心惜枝生气不理你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一语道破真相。


    宋渝归坐立不安,不敢瞪老婆,遂瞪了池厢月一眼,“快吃吧你就话多!”


    池厢月:?


    “哼,你们俩妻妻就仗着自己做饭的手艺好欺负我!”


    没办法,谁让她馋人家饭呢,被骂也舍不得负气离开,就算要负气,也得把饭吃完了再负气!


    宋渝归不说话,说她欺负人也没错,但她现在心里正乱着呢,哪能顾得上别人。


    “你别光吃菜,吃点肉。”


    为了解腻,沈惜枝炒了脆爽的小白菜,现在也不理人不说话,低头吃着小白菜就米饭。


    宋渝归怎忍心她这样,忙就给夹了肥少瘦多的肉过去,又给她舀了一勺汤汁。


    惜枝做红烧肉汤汁总收的比较浓,也没有十分油润的感觉,浇上汤汁拌米饭也十分好吃。


    然而沈惜枝却半点不领情,不由分说就将那块肉夹出来,扔回宋渝归自己的碗里。


    赌气的样子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这回池厢月是看的真真的了,一下就笑出声来,幸灾乐祸,“还真生气了,让你胡乱说话。”


    宋渝归:……


    媳妇儿生气了,她只能低声哄着,“别生气啊,是我说错话了,我与你道歉,成不成?”


    沈惜枝咬着唇,平日里软乎乎的样子全然不见了,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瞪她一眼,“你能有什么错,错都在我身上,怪我不好,怎么就嫁了你。”


    嫁了你这木头,半点都不懂我心意,都娶了我了,每日对我这样好,还朋友朋友的,谁是你朋友,你个,你个登徒女!


    我身上哪一处你没摸过,怎敢说出朋友二字的?!


    沈惜枝越想越气,连饭都吃不下了,最后劈手夺了宋渝归面前的碗,在她与池厢月呆愣的眼神中凶悍道,“吃什么吃,不许吃了!”


    宋渝归:……


    池厢月:低头猛猛吃,一会儿别连我的碗也给收了。


    吃完饭后,她着急忙慌往外跑,没看人家妻妻都吵架了吗,再留下来,指不定连她都得挨两下,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没了旁人,屋里就她们两个,宋渝归还坐在桌子前呆呆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从身后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回过神,嘴角僵硬的勾了勾,决定先将复杂心绪扔到一边,哄人要紧。


    她忙从凳子上起身,一转头,妻子正将双手浸入冷水中,洗碗呢。


    她连忙走过去,态度殷勤,“我帮你洗吧。”


    沈惜枝冷冷望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又重重哼一声走了。


    小鼻子都皱皱的,气的厉害。


    宋渝归一面心慌,一面又情不自禁觉得她可爱。


    很卖力的将碗筷洗完后,寻出去,便见妻子蹲在院子里一点一点的撕白菜叶子。


    她也蹲在她身边,温声问,“看什么呢。”


    沈惜枝不理她。


    “我不小心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是无意的吗。”


    沈惜枝盯了一会儿菜叶,忽而问。


    声音冷的与寒冬腊月的河水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宋渝归身形一僵,心里却难免自豪,不愧是大反派,不愧是我媳妇儿,如此敏锐,自豪完了又无助的抱紧茫然的自己,她该怎么回?


    身边人寂静无声,不必多说什么,沈惜枝便明白了。


    “呵。”


    她冷笑一声,起身离去。


    宋渝归连忙追上去,结果定睛一看,媳妇儿竟然在收拾衣服!


    离家出走?回娘家?


    宋渝归脑子一片空白,此时已全然忘了,对方根本无处可去,只真怕她走了,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夺过那衣裳,藏在身后,不敢置信,“我就说错一句话,你就要离家出走?”


    沈惜枝:……


    “我收拾的是你的衣服!!!今日刚洗的,混蛋,又要重新叠了,你净添乱!”


    沈惜枝气的包裹在衣裳里的娇弱身躯微微发颤,却又深知她不能真的生气,不能发火,不能闹的太大,这样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最后死死咬着牙,只骂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句。


    宋渝归心放下一半,僵硬的脸上重新笑起来,不是要离家出走就好。


    “是我莽撞了,我帮你叠嘛,你别生气,你在旁边坐一会儿,消消火气,你也知道没有你聪明,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你别和我计较啊,好枝儿。”


    这回轮到她抱着沈惜枝的手臂温声撒娇了。


    沈惜枝咬紧娇嫩的唇瓣,心里真是气得慌,可偏偏又不能将火气撒出去。


    眼眶泛上湿热,长而卷翘的眼睫濡湿,一簇一簇黏在一起,她忍着泪不想落下来,却不知自己这般模样有多招人心疼。


    是倔强委屈又可怜的大反派。

【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