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城外玩几天


    城门开了,闻青山他们可以继续往北走,可妖怪们答应了香烛店掌柜的要多干几天活。本来他们行程就不急,多耽误几天也不碍事。


    葛东他们忙着回苍梧派准备英雄会的事,城门开的那天下午就离开天宁城了。


    盛雄本来打算和闻青山他们一起走。可又听坨坨说他们干完活还要在城外玩几天,于是就和葛东他们一块离开了。


    天宁城里人少了一半,显得有些冷清。闻青山和小柳两人又不敢去城外,就怕邪教里还有丧心病狂的人没被抓到,再搞些什麽事情。两人合计一番,索性就在季文礼家附近找空地练武。等兜明傍晚回来,再叫兜明给他们指点。


    闻青山和小柳现在每天和云善一块打拳,再一块扎马步。连季文礼家的小儿子都跟着学。一大清早,季文礼家墙头下就蹲了一排扎马步的。


    钢蛋不会扎马步,它瞧着人多也去凑热闹。别人在墙边扎马步,它只靠着墙站着,还东张西望地看。


    坨坨走过去在钢蛋肚子上拍了一下,“向前看!”钢蛋立马抬头挺胸,目视前方,这指令它还记得。


    “扎马步头不能乱动。”


    原先和香烛店掌柜搭档扛马那个小孙,后来和兜明一起干了两天,实在是干不动了。掌柜只好替了小孙的位置,又跟着出去扛马。倒是兜明没叫一声苦和累,让掌柜的刮目相看。


    李家兄妹天天都跑来城里跟着一块上工。他俩岁数小,胆子大,又加上家里也没人和他们说,兄妹俩个一点也不怕在香烛店工作。他俩不偷懒,人很勤快。不过掌柜的没提给他俩涨工钱的事。


    后面几天,店里的生意慢慢就少了。兜明回来也不再是和掌柜一起扛了马就走。而是得呆在院子里劈一会儿竹条,前面的小夥计才会来喊,“要马了。”


    妖怪们又干了五天,院子里已经堆了二十多匹大马。掌柜的给他们结了工钱,说明天不用来了。


    李元宝高兴地领了钱,李杏花赶紧问坨坨,“你们什麽时候去我家玩?”坨坨早就和他们说好的,等不干活就去他们家玩几天。


    “收拾了东西,明天就去。”坨坨说。


    李元宝,“东西多吗?明天我们来帮你们拿。”


    “我们有马车。”坨坨说。


    “大马车?”李杏花笑起来,“大纸马吗?”她这几天光和纸马打交道了。


    李元宝在她脑袋上扇了一下,“你是不是傻,纸马是给死人用的。”


    李杏花捂着脑袋,无辜地说,“我,我就说一下。”


    “以后这话不许说。”李元宝看着她说,“你说这话出去被人打了,我可不帮你。”


    妖怪们其实没什麽要收拾的。只是李家兄妹屋子里一股子霉味,还有老鼠,坨坨不想睡在他家。等明天早上去收拾过一遍再去他家住。


    在季文礼家又睡了一觉,早上吃了一顿饭,妖怪们和闻青山就告辞了。


    季文礼一家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口。


    “坨坨,看,这就是神使的画像。”小柳带着妖怪们去城门口看张贴在城墙上的众生教神使画像。


    画像上的人左边额头点了一个大大的黑点,左边嘴角那也点了个大大的黑点。两颗痣在脸上十分醒目,和小柳说的一样。


    坨坨说,“神使长成这样可太好认了。”那麽大的两颗痣呢。


    “听说好几个城都在搜这个人。”闻青山小声说,“我听那些兵说,其他城里也有众生教的人。”


    “也有?”坨坨说,“那不是得死很多人?”


    “那些人没犯事,应该不用死。也不是所有城里都搞祭祀。”闻青山说,“这个众生教骗了老百姓很多钱。”


    画像旁边还有悬赏的告示。坨坨艰难地辨认着那些复杂的字,看到最后,人都兴奋了,“赏银五百两?”


    “他这麽值钱!”


    兜明听到这话,开始换算这个神使能换多少头驴。算完了发现,要是拿神使去换驴,差不多够他吃三年的。还真值钱呢。


    看完了告示,兜明拉着马往城外走,边走边到处瞧人。希望能找到那个值钱的神使。


    天宁城最近发生的事大,又死了那麽多人,进出城的人十分少。兜明都没在城门口看到几个人。


    坨坨早就把李家兄妹是孤儿的事告诉闻青山了。闻青山很同情这两个小孩,只是不知道坨坨他们为什麽要去人家玩几天。遇到这种事,一般给些钱就算了。而且现在他们刚好不缺钱。


    闻青山本来以为花旗他们是要把钱留着买驴,不舍得给那兄妹俩。这想法刚出来他就笑了。他知道花旗他们不是那样人。花旗他们啊,根本就不在乎钱,也不在乎吃不吃亏的。


    这些人就像空谷幽兰,不染俗尘。不过这麽想也不对,他们每天也会为二百文钱兢兢业业地去上工。闻青山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兜明走在旁边,奇怪地看了闻青山两眼,好奇地问,“你笑什麽?”


    “我笑空谷幽兰也不是不染俗尘。”闻青山回他。


    兜明一听,听不懂。他也不问,扭头继续看向前面。


    坨坨也听不懂,但是他会问一句,“你说什麽呀?”


    闻青山就笑,不给他们解释。


    云善举着他的小木剑在路边砍草。砍几下就跑一段路,然后停下来再砍几下。


    草丛里突然跳出来一只大□□,正好落在云善脚上。云善拿着小木剑往□□身上敲,嘴里发出驱赶声,“走!走!”


    那□□被打得一边呱呱叫,一边乱跳,要往云善腿上蹦。


    铁蛋走过去一巴掌把大□□掀下来。钢蛋认得□□,难得没蹦过去闻味道。


    云善蹲下来拎起□□后退,使劲地把□□往草里甩。


    闻青山和小柳看了,在后面一个劲笑。


    云善扔完□□,小手在草里抹了一下,听到后面的笑声,他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麽事,他拎着小木剑又跑去前面砍草玩。


    妖怪们到李家村的时候,太阳正是毒的时候。


    李杏花就蹲在村口的树下等人,瞧见云善跑了过来,欢喜地喊,“云善。”


    “唉。”云善高高兴兴地回一句。


    李杏花瞧着拉着的大马,兴奋地说,“这马可真大呀。”


    “它咬不咬人?”


    “不咬。”小柳笑着回答。


    大家顺着树荫往李家兄妹家走。李杏花开心地说,“我哥哥去隔壁村子买肉了。”


    “今天要买好多肉吃。”


    他哥哥把他们俩这六天赚的工钱都带走了,能割六斤肉呢。李杏花只在上回坨坨他们来的时候吃过那麽多肉。没想到这麽快,又能吃到好多肉了。


    “今天母鸡还下了三个蛋。”李杏花说,“我们都攒下来了。中午也炒了吃。”


    到院子门口,坨坨瞧见院子里又堆了些东西。左一堆干树枝,右一堆草的。三只母鸡正在院子里觅食。


    李杏花看到母鸡就想起来了,“今早我去三婶家赔钱,三婶不要。”之前三叔和三婶一直没回来。最近几天他们兄妹都是早出晚归,今天才有空去三婶家赔那只小鸡崽。


    “钱在我哥哥那,等会给你们。”


    “不用了。”花旗说。


    坨坨撅撅嘴。其实他想要。但他不敢说。


    李杏花开了屋门,坨坨瞧见屋里比他们上回来好一些,但是还乱七八糟地堆东西。


    “我们住哪屋?”坨坨问。


    李杏花又开了一间屋,“这间。”


    坨坨走进去,屋子里的霉味很大。他把窗户支起来,拖炕上的草席。这一拖就瞧见了上面一颗一颗的老鼠屎。


    “咦——”坨坨嫌弃。


    “嫌弃什麽呢?”闻青山走进来看,看见那些老鼠屎。他眨眨眼。说起来,这地方也不算比他们露天睡觉好。露天睡觉起码没有老鼠呀。


    好在席子上只有老鼠屎,没有被老鼠啃坏。坨坨把席子拖出来,叫兜明使劲抖席子,把老鼠屎给抖掉。


    李杏花瞧见那些老鼠屎,脸一下子红了。那屋子已经有一年没打开过了。“要不,你们睡我们屋。我们屋干净。”


    坨坨没吱声。李杏花兄妹两个之前头上都长虱子了,他俩睡的床能有多干净?


    李杏花见坨坨没吱声,她就没说话。


    坨坨勤快呀,打了水蹲在那认真地刷席子。一边刷席子一边还让李杏花去他们屋里把席子找来一块刷。“席子也得经常刷,经常晒。”


    李杏花本来不想刷的,被坨坨说了好几遍,她才跑回屋里去把席子拖出来了。


    那常睡人的席子比那没睡人的席子还脏,有一处都发黑了。草席边上已经磨出了些口子。席子背面还长霉了。


    坨坨刷完席子,把席子架在板凳上晒。然后就带着李杏花,教她怎麽刷席子,“晒完太阳的席子有太阳的味道。”


    李杏花问,“太阳是什麽味道。”


    “你今晚睡觉的时候趴在席子上闻一闻就知道是什麽味道了。”坨坨说。


    云善和铁蛋、钢蛋站在院子外,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云善时不时地就笑几声。


    小柳把马从车上解下来,牵着马栓到院子前面的大树下让它吃草。瞧见云善正往一棵小树下呲尿。


    那小树差不多有两指粗,上面分了三根杈,长了些小叶子。


    小柳瞧见云善尿完了。铁蛋站到树前面,屁股对着树,从后面呲出一股尿。


    小柳还是头一回见铁蛋尿尿。铁蛋尿尿和一般的动物不一样,它是站着往后呲尿。人都是站着往前呲。


    铁蛋呲完小树,钢蛋跳过去,也尿在小树边。


    “你们三关系真好。”小柳感慨道,“尿尿还要往一个地方尿。”


    云善嘿嘿笑两声,提上裤子跑了。他也不回院子里,带着铁蛋和钢蛋顺着小路往前面跑。小丛和兜明赶紧跟上他。


    席子没刷完,李元宝提着肉回来了,后面还追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


    李元宝把肉放在厨房里就关上了厨房的破木门。跟着李元宝的两小孩说,“元宝哥,我俩能在你家吃饭吗?”


    “不行。”李元宝说,“我家这几天有客人。”


    “等以后你们再来吃。”


    “你家啥时候再炒肉?”有个小孩问,明显是馋肉的。


    李杏花拿着刷子说,“不知道。”


    “等下次炒肉再叫你们。”


    那两小孩瞧见院子里有生人,赖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坨坨瞧着李杏花兄妹两个对他俩的态度还不错,平时关系应该也是不错的。不然人家小孩也不能追到李杏花家要肉吃。


    小柳也不闲着,跑进跑出地把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那屋子里要是不打扫,根本住不了人。


    李元宝瞧着不好意思,跟着小柳一块搬东西。


    云善兴奋地跑回来,一路大叫着,“花花,花花。”


    在厨房切肉的花旗拿着刀探出半个身子。


    云善举起手里的小猫,开心地说,“小猫。”


    那小猫一点大,是只小狸花猫。此时睁着一双大眼睛,张着嘴巴长叫了一声,“喵——”


    “哪来的?”花旗问。


    “我抓的。”兜明说。


    花旗挑眉,“这不是山里。”村子里的猫狗都是人类饲养的。


    “人家说给我们的。”小丛赶紧说。


    云善刚刚瞧见大猫带着两只小猫在树荫下玩,人就往那跑,被兜明拽着领子提起来。


    “小猫。”云善指着地上玩耍的两只小猫。


    兜明把他放下来,“等着,我去给你捉。”兜明想着,把猫的幼崽捉来让云善玩一会儿再放了。


    兜明在大猫的注视下往前走,靠近后慢慢地弯下腰。大猫翻身站起来,盯着兜明哈了一声,兜明也盯着它。


    大猫突然转头,叼起一只小猫就跑。跑远了还回头看。


    剩下那只小猫要跟上,被兜明抄了起来。


    “小猫。”云善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把小猫接过来搂在怀里。


    旁边院子里有个妇人坐在棚子下摘菜,看他们捉了小猫就笑着说,“是不是想养猫?”


    小丛想到李家兄妹家有老鼠,就说,“想养。”


    “想养就拿去吧。”妇人又问了他们是那里人。听说是来找李家兄妹的,她还很吃惊。因为那俩兄妹两个只有一个姑姑了,还不常来。


    又听说是李家兄妹的朋友,那妇人笑起来,不当回事。小孩子的朋友也就一帮小孩子。


    李杏花和坨坨两人晒好席子,也跑过来瞧小猫。


    云善把小猫放在地上。大家围在一起,看着小猫在地上走路。铁蛋的大头从坨坨和云善中间挤进来,瞧着中间那个小不点。


    铁蛋往前挤,云善被它挤趴在地上,坨坨被挤得人往前扑,脑门和李元宝的脑门撞到一起,发出“咚”地一声。


    坨坨捂着脑门怒视铁蛋,“铁蛋!”


    铁蛋走过去叼走小猫,跑到一边去了。


    坨坨追过去,“你别把小猫咬死了。那点肉都不塞牙缝。”


    云善刚刚搂了小猫一路,铁蛋都没抢。现在云善把小猫放下来,铁蛋才来找小猫。


    铁蛋显然不想咬死小猫,走到阴凉地卧下,就把小猫放下了。只是伸着大爪子轻轻拨弄。


    小猫身上的毛已经被铁蛋叼湿了,一撮一撮地。它在铁蛋爪子下发出脆弱的“喵喵”地叫声。


    院子外突然传来几声“喵”,“喵”,“喵”的大猫叫声。


    兜明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是大猫。”


    小猫要往外走,铁蛋一爪子就把它弄得翻了个跟头。


    云善按住铁蛋的大爪子,“不打小猫。”铁蛋用大脑袋轻轻拱了拱云善,然后把脑袋搁在地上。


    外面大猫还在叫,李元宝跑出去把猫赶走。他听到厨房里,肉下油锅“滋啦”的响声。云善和铁蛋的说话声。


    坨坨、杏花、小丛、兜明还有那个少爷在看小猫。院子另一边晾着两张草席。小柳哥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原本只有他们兄妹俩的冷清小院一下子就有了人气,热闹起来了。


    “云善,扒点葱。”花旗在厨房里喊。


    “唉。”云善站起来往小菜园跑。


    兜明说小猫现在能抓老鼠,李杏花不相信,说小猫长大了才能捉老鼠。


    小柳搬完屋里的东西,找了凳子坐在堂屋门口歇下来。李元宝给他倒了一碗水。


    “这家可得好好收拾了。”小柳喝完了水对李元宝说,“再过三五年,你就要议亲了。家里要这样乱,姑娘都要被吓跑了。”


    “现在可得把自己收拾好。勤快些,把日子过利落了。人家姑娘才敢跟着你。”


    李元宝听他说到议亲的事,脸都红了。


    闻青山怪叫着“哟哟”了两声,“元宝,快和你小柳哥取取经。你小柳哥刚议了一门亲事。”


    这下轮到小柳红了脸,捧着碗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小柳,你什麽时候成亲?”坨坨跑来凑热闹。


    “早着呢。”小柳红着脸说,“还得等三年。”


    “快看,小柳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哈哈。”闻青山大声笑起来。


    小柳被他越笑脸越红,干脆站起身,进屋又给自己倒了碗水。一碗水又喝完了,还听见闻青山在那笑。


    小柳无奈地叫一声,“少爷!”


    “这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闻青山说,“谁都得走那一步。”


    小柳听他想得这麽开,就说,“少爷,老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也说想给你找亲事呢。”


    “啊?”闻青山脸突然也红了起来,又些慌乱又有些害羞地说,“找,找什麽亲事?”


    “你脸怎麽也红了?”坨坨听闻青山结巴,转身就瞧见闻青山连耳朵都红了。


    小丛笑起来,“闻青山也没想开呢。”


    闻青山逃也似的转头往厨房走,“我看看什麽时候吃饭。”


    第62章 另一种捉鱼方式


    花旗把肉炒好就喊了李元宝进去炒小葱和鸡蛋。


    上回他们教了李元宝怎麽炒菜,这次要看看李元宝有没有学会。


    坨坨掐着一大把小葱跑进厨房。


    李元宝接过葱,拿起刀慢慢地把葱切碎,装在另一个盘子里。然后他把洗过的鸡蛋打进两个深碗中,拿着筷子在碗里顺时针快速搅拌。


    把两个碗中的鸡蛋都搅匀后,李元宝往锅里倒油。


    瞧着李元宝像模像样地炒鸡蛋,坨坨站在旁边高兴地说,“你现在会炒菜了呀!”


    李元宝笑起来,带着得意道,“会了。”


    “这几天我炒过好些菜了。”


    李家兄妹两个不会种菜。院子的菜园里只有葱,没有其他的菜。他们俩吃的菜都是去外面挖的野菜。


    看到家里满满的油壶,李元宝腼腆地说,“上回你们给我们打了那麽多油,够用很多天。”


    上次兜明他们打了一壶油回来,李元宝看到后很吃惊。而且,花旗他们都没问他要钱。李元宝本来很不好意思,回屋里看了下藏钱的罐子,里面就剩七八个铜板了,肯定不够一壶油钱。


    李元宝私下把没钱的事和坨坨说了。坨坨说不要钱,他们吃就好。他不明白,花旗他们为什麽对他们兄妹俩这样好。心里忐忑又庆幸。觉得自己遇上好人了。


    李家兄妹一点都不担心花旗他们是坏人。因为花旗他们是把他们兄妹俩个从邪教手里救出来的人。能救他们的人怎麽会是坏人呢?


    等李元宝盛出菜,坨坨不顾刚出锅的菜烫手,捏了一块鸡蛋快速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肚。吃完了,他咂咂嘴,“稍微有点咸。”


    “我拿不准放盐的量,不是多了就是少了。”李元宝担心地问,“很咸吗?”


    “还行。”坨坨说,“就着大米饭就不咸了。”


    李元宝还有些担心,把菜端到堂屋,自己赶紧吃了一块鸡蛋尝味。确认只是有点咸后,他才放心。


    “云善,吃饭了。”坨坨站在厨房门口喊。


    云善蹲在那摸小猫呢。听到坨坨喊吃饭,他站起来跑去洗了手往堂屋跑,一边往凳子上爬一边问花旗,“小猫,吃什麽?”


    “和云善一样。”花旗说。


    云善听到小猫和他吃的一样,顿时高兴起来。


    铁蛋叼着小猫跟着一起进屋。坨坨在它和钢蛋的饭盆里装了满满一小盆米饭。每个盆里都还有些肉和鸡蛋。


    铁蛋用大爪子把小猫往饭盆边推。小猫喵喵叫着,半个身子踩进饭盆里,伸着鼻子闻了闻,咬住了一块鸡蛋。铁蛋卧在旁边,挡在钢蛋和饭盆之间。


    云善吃着饭,一直往那边小猫那边瞧。看到小猫真的和他吃的一样后,他高兴得晃了晃腿。


    小猫没吃完,钢蛋先吃完饭了。钢蛋嘴边粘着米粒,瞧见铁蛋没吃饭,盆里只有个小猫,它伸着爪子在铁蛋身上拍了一下。


    铁蛋转回头看了一眼,又趴了回去。


    钢蛋一跳,铁蛋立马站起来,盯着钢蛋看。


    钢蛋这次没想抢食,它跳去云善那边,等着云善给它喂东西吃。


    小猫吃饱饭,从盆里出来。铁蛋这才过去吃东西。小猫不大,吃的东西也不多。剩下的饭足够铁蛋吃饱。


    午饭吃完,坨坨喊李家兄妹刷碗。


    两个孩子蹲在水井边,使劲地搓着碗。要是放在平时,他俩自己刷碗不会多费劲。一般把碗放在盆里泡半天,然后再清水冲冲就行。


    可是坨坨在这,李元宝想表现一下,就努力地搓着带油的碗。


    “有油。”坨坨说,“得放皂角洗。”


    “哦哦。我去拿。”李杏花站起来跑进屋,很快就拿了皂角来。


    李家兄妹两个洗好碗,坨坨伸出手在碗里抹了几下,“没洗干净呢。还有油。”


    李家兄妹抱着碗,又去洗了一遍。坨坨摸了第二回才说干净了。


    李家兄妹把碗抱进厨房,坨坨也抱了碗跟进去,跟在后面唠叨,“碗得刷干净再吃饭。不然摸着多难受。”


    “知道。”李元宝应下来。


    李杏花倒是不觉得难受,“有油就有油呗。油洗掉了多浪费,花钱买的呢。”


    坨坨:……他都没想到李杏花会这麽想。“油乎乎的多脏呀。炒完菜的油就没用了,这还能返嘴再吃吗?”


    闻青山和小柳两个铺着草席就睡在厨房外的阴凉处,把洗碗的事都看了一遍。


    “坨坨。”闻青山盘腿坐在草席上喊。


    “干吗?”坨坨跑过去问。


    闻青山问,“你干嘛?我看你像地主老爷似的,总盯着人家小兄妹俩干活。”平时这些事都是坨坨自己做的,不管是在山上还是路上。可今天坨坨明显异常。


    “我这是在教他们呀。”坨坨说,“他们得学这些过日子呀。”


    “他俩好些都不会。”就比他们当初下山的时候好上一些。


    “这是没爹娘教。”小柳小声说,“坨坨这样教他们是对的。”


    “以后日子还是靠他们自己过。”


    闻青山没想到这些,他从小一直有人伺候,收拾东西、做饭这些事情他从来不需要自己做。听了小柳的话,他才明白为什麽妖怪们要来住几天,还帮着收拾屋子。原来这是想教会这对兄妹怎麽生活。


    屋子西边,云善站在草席上看着兜明拎着小猫后颈皮把小猫拿远。“嘟嘟。”


    云善现在正稀罕小猫呢,想搂着小猫一起睡。兜明不让小猫上席子和他们一起睡觉。


    “小猫和铁蛋一起睡。”花旗说。


    小猫和铁蛋相处得很好,到了铁蛋身边,不再喵喵叫了。


    坨坨说完话就往屋子西边跑,脚一蹭,蹭掉鞋子,踩上草席。“睡觉了,睡觉了。”


    看云善还站在那,坨坨走过去在云善挺着的肚子上戳了一下,“云善,你不睡觉?”


    “睡。”云善说完就去花旗身边躺下了。


    坨坨也跟着躺下。没一会儿这两人就没了动静,很快就睡着了。


    现在天热,中午时的空气都是热的。兜明睡着觉,突然听到吱吱的尖叫声,是老鼠的声音。声音是从他们要住的那间屋子里传来的。


    兜明快速站起来,捡起自己的鞋子拿在手里,赤着脚快步往屋里走。他速度虽然快,但是脚步声很轻。


    到屋里,兜明寻着味道看去,在炕下一处角落看到小纸正缠在一只大老鼠身上。


    这儿老鼠多,花旗特意让小纸在这屋抓老鼠。谁也不想睡觉的时候遇到老鼠。


    兜明想起坨坨总说老鼠脏的事,他站在屋门口对小纸说,“坨坨说老鼠身上脏,你洗干净再找云善。”


    小纸答应下来,费劲地把大老鼠往门口拖。它没吃抓到的老鼠,而是摆是把死老鼠摆在门口。


    兜明回去继续睡觉。小纸继续在屋里抓老鼠。


    两刻钟后,大家都醒了。西觉把草席子卷起来放回车上。这些草席都是他们路上编的。西觉准备再编张草席,把李家兄妹现在睡的那张发霉的草席换掉。


    下午,坨坨又指挥李家兄妹开始收拾屋子。说收拾屋子,他俩根本不会收拾,只会把东西往一起堆。只有一处乱,其他地方空着看起来就不乱了。


    坨坨就一点一点教他们收拾,边收拾边给他们讲。


    闻青山进来看过两回。坨坨真和大人似的,像模像样地带着两个小孩。坨坨真的比一般小孩懂事太多。


    闻青山想,为什麽闻铭朗和坨坨差不多大,怎麽每天只知道调皮捣蛋,和坨坨一点都不一样。


    云善跟着收拾了会儿东西就不愿意再跟着玩了,和花旗说要玩玩具。


    花旗把玩具从车上搬下来,又把席子拿出来。席子铺在阴凉地,装玩具的筐子放在旁边。云善要玩什麽玩具会自己翻。


    这次出门,妖怪们还带了一筐云善的玩具。闻青山第一次瞧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妖怪们带的东西都和吃食有关,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给云善带了一大筐玩具。闻青山再次看出来,掌门的地位果然是不一样的。


    闻青山对云善的玩具很感兴趣。因为云善的大部分玩具他都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看到云善站在那翻玩具筐,闻青山坐到席子上笑着问云善,“云善,我能玩你的玩具吗?”


    “嗯。”云善头也没抬。


    闻青山等他抱了玩具到旁边玩,他才过去,从筐里找自己没见过的东西拿出来看。


    云善这次不是自己玩玩具,他把小猫抓来和他一起玩玩具,还和小猫说话。小猫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只偶尔叫两声。但是云善好像和它玩得很好,闻青山听到云善说着说着话就笑起来,明显是高兴的。


    上午跟李元宝来要肉吃的那两个小孩又来了。一进院子就喊,“元宝哥,杏花,去玩啊。”


    云善一听“玩”这个字立马就站起来了,快步走到席子边,拎着自己的鞋子拿给闻青山。


    “穿。”云善自己坐下来。


    闻青山笑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过鞋子给云善穿上。他长这麽大,也就给自己穿过鞋,这还是第一回给别人穿鞋。


    云善眼睛一直看着那两个小孩。


    屋里的小孩都跑出来了,李元宝本来想说他们现在有事,不出去玩。没想到,坨坨先问,“去哪玩?”


    闻青山第一回儿给人穿鞋,穿得慢。云善看坨坨都出来了,有点急,转过头看闻青山,催道,“快。”


    闻青山:……


    他给云善套好鞋子,云善爬起来就往坨坨身边跑。


    那边已经说好了,去村子边上一处小沟边。说李大个儿已经在那边拦坝了,要把水舀干捉鱼。


    李大个儿这人捉鱼自有一套。他都是在小沟边用泥拦住一块。然后用瓢一点点把那他拦的那截水坑里的水舀出去。


    妖怪们没见过这样捉鱼的,都要跟去看。


    坨坨和小丛赶紧把云善的玩具装进筐里放到车上。李元宝把小猫放在屋里锁了门,带上家里所有的瓢,大家一起去瞧李大个儿捉鱼。瓢的数量不多,不够每人分一个。闻青山他们拎的是木桶。


    李元宝把小猫锁屋里是担心大猫会趁着他们不在,把小猫叼走。


    李元宝说村里小孩去帮忙舀水,李大个儿会给他们分些小鱼。


    路上,妖怪们知道了那两个小孩的名字,壮一点的那个孩子叫木头,个子小一点的叫石头。两人平时经常和李家兄妹玩在一起。


    看到铁蛋和钢蛋跟来,两个小孩还好奇。不过铁蛋一呲牙,他俩就不敢靠近了,只跟在李元宝身边,问一下铁蛋和钢蛋的事。


    花旗他们到小沟边,看到李大个儿已经拦好了水。好些小孩站在水沟里,舀水往外泼。


    李大个儿真的个很高,还粗壮,看起来比西觉还高似的。怪不得得了这个绰号。


    水淹到李大个腰那。但是孩子们个头都小,坨坨看到好些小孩被淹得只剩个头了,还拿着瓢瞎折腾。还有更小的小孩站在岸边看。这些小孩更小,不能下水。


    云善拿着李元宝给他的小瓢,开心地拉坨坨的手,“脱衣服。”他知道要下水的。


    这还没到岸边呢,坨坨就把云善脱光了。


    到岸边,云善就往水里跳。花旗站在岸上看着云善露出个脑袋,小手扑腾着,小瓢飘在一边。显然,云善属于那类更小的小孩。他在水里踩不着底。


    花旗拍一下铁蛋,“云善,骑着铁蛋。”


    铁蛋跳下水,把水里的人都吓坏了。好些小孩,还有李大个都往外跑。


    “铁蛋不咬人。”坨坨赶紧说。他脱光了,拿着瓢也下了水。


    这边好多小孩都光着,只有几个大一点的穿着裤子。


    “真不咬人?”李大个怀疑地问。


    “不咬。”坨坨说,“就是给云善垫脚。”


    云善骑在铁蛋身上,就不用自己扑腾了。他舀了水往外泼,由于胳膊短,力气小,水基本还都泼在小沟里。


    闻青山没见过这事,跟着一块下了水玩。


    李大个儿围的那一截不大。装了这麽多人,看着都挤。


    西觉也下了水。花旗没去凑热闹,找了个阴凉地坐着。


    大部分小孩都是瞎折腾,人小力气小,水基本都没泼出去,和云善一样,还都泼在小沟里。


    不过有几个大人在,小沟里的水位下降得很快。


    这麽热的天,那些小孩也不嫌热。都围在水沟边,被太阳晒着,盼望早点把水沟里的水舀干,好下去捉鱼。


    一会儿过后,好些小孩干不动了。在河里瞎泼水的小孩们爬到岸上歇息。


    云善胳膊也累。他让铁蛋把他驮上岸。云善看到花旗了,光着脚跑去花旗那,浑身还滴水就往花旗腿上坐,“累了。”


    “歇会儿。”花旗说。他刚刚看到了,云善是真的一刻不停地舀水,是真下了功夫。


    花旗坐起来,让云善靠在他怀里。他轻轻捏着云善的肉胳膊。小胳膊上肉滚滚的。


    “膀子,累。”云善对花旗说。


    “干活了就累。”花旗说。


    “捉鱼呐。”云善竟然懂他们舀水是为了捉鱼。


    云善这次可能真累了,歇了好一会儿才跑去小沟边。等他跑过去的时候,沟里的水已经降了一大截。现在水只到坨坨的胸口。云善这次跳下去终于能踩实了。


    又干了一个多时辰,水沟里的水越来越少,刚没过云善的小腿。坨坨已经能看见好些鱼在水里摆动了。


    “好了。”李大个儿把手里的瓢放在岸上,“捉鱼吧。”


    小孩子们欢呼地弯下腰摸鱼。云善站在那也学着人家弯腰在水里摸,一摸摸出来一手黑淤泥。他瞧着手里的黑淤泥,听到旁边传来李杏花的惊呼声,“兜明哥,你捉到鱼了。”


    兜明逮到一条两指长的小鱼。


    还有其他小孩也逮到鱼了。但是云善没逮到。他走到兜明那,伸着两只沾满黑淤泥的小手,“嘟嘟,我拿。”


    “搂好了。”兜明把小鱼放他怀里。


    小鱼很滑,云善刚搂了一下,鱼就从他怀里跳了出去。云善连忙蹲下来按鱼。但是他手上有很滑的黑泥,根本按不住鱼。


    兜明蹲下来把鱼抓起来,对着鱼脑袋扇了两下。原本挣扎着乱甩尾巴的鱼突然就安静了,一动也不动。


    闻青山问,“扇死了?”他可是知道兜明力气有多大的。


    “没。”兜明把鱼给云善,“晕了。”


    云善这次搂得很紧。他光着身子搂着鱼站在那咧着小嘴笑,瞧着别人摸鱼。


    岸上的小孩都蹿下来了。小沟里人挤着人。


    坨坨很快也摸到了一条鱼,比云善抱着的那条大一点,直接丢上了岸。视线随着鱼落地,坨坨瞧见钢蛋背对着他们蹲在那。


    坨坨脸上的笑意一僵,他爬上岸,慢慢走过去,伸头一看,钢蛋果然在偷吃鱼!


    不知道是谁扔上岸的大鱼,已经被钢蛋吃了大半条了,只剩下鱼头和一点肉。


    “钢蛋!”坨坨大叫,“那是别人的鱼!”


    钢蛋偷吃被发现,看了坨坨一眼,加快了咀嚼速度。钢蛋并不怕坨坨。


    坨坨一看钢蛋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扭身就喊,“兜明!”


    钢蛋抖了一下,捧着鱼,这才看向坨坨,没敢转身看兜明。


    “干吗?”兜明问。


    “钢蛋偷吃鱼!”坨坨喊完,钢蛋直接把鱼扔掉,快速跳去铁蛋身边蹲着,垂着脑袋看着地。


    “你再偷吃,我还喊兜明。”坨坨跑过去拽着钢蛋耳朵说,“那是人家的鱼。你偷吃是要赔钱的。花旗要是知道你乱花钱,真的会打你。”


    钢蛋身子抖了抖,一副受欺负的老实巴交模样。他也怕花旗。


    兜明没管钢蛋,继续摸鱼往岸上扔。


    小柳站在那笑话钢蛋敢偷东西吃又怕挨打,不如不干。要是其他事,坨坨他们不让干,钢蛋一定不干。可钢蛋别的地方都聪明,一到吃的上面总犯迷糊。这一路上,小柳经常瞧见钢蛋因为吃东西的事被训。


    钢蛋这下不敢再偷吃了,和铁蛋一起趴在树荫下。


    花旗睡醒一觉的时候,水沟边正在分鱼。兜明他们是出大力的,李大个本来要给他们分六条鱼。但是钢蛋偷吃了一条,就给分了五条鱼。


    大家都很高兴。云善被西觉带到旁边小水沟里洗了一遍。兜明用草扣着鱼鳃,坨坨他们几个小的人手一条鱼。


    李大个儿把鱼丢在扁担里,挑着扁担往村里走。小孩们都说李大个儿要去卖鱼了。好些小孩都跟在李大个儿身后瞧热闹。


    李元宝带着坨坨他们,大家拎着鱼,也都跟着李大个走。


    看到屋子,不用李大个吆喝,后面跟着的那帮小孩扯着嗓子喊起来,“卖鱼了——卖鱼了——刚捞的鱼——”


    人家小孩喊了两回,云善就学会了,拖着鱼跟着人家一起喊,“卖鱼了——”他小嘛,鱼也重,提不了多长时间。云善就把鱼放在地上拖着走。


    李大个儿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筐子里的鱼基本都卖出去了。没有热闹看,小孩子们也就散了。


    李金宝换了只手提着鱼,带着坨坨他们往家跑。


    鱼收拾完就可以下锅。小丛看到云善拖着的那条鱼,尾巴那鱼皮都被磨掉了一些,鱼鳞更是直接磨掉了。


    小丛拿着小刀一边收拾鱼一边给李家兄妹讲注意点。他收拾了一条鱼后,剩下几条都让李元宝收拾。小丛蹲在一边看。有四条鱼练手,李元宝已经能熟练地自己收拾鱼了。


    西觉从车上提了一袋米下来,倒进厨房的米缸中。他们车上自带着粮食。不过剩得也不多。明天得去村里打听打听谁家愿意卖米。


    为了给李元宝练手,五条鱼是一条一条烧出来的。坨坨烧一条做示范,让元宝烧剩下的四条。


    闻青山站在厨房门口瞧着。坨坨他们真的很尽心尽力地教这两个孩子生活方面的事。这里长期生活在山里的人是很热心、善良的。


    “哪来这麽多死老鼠?”小柳抱着坨坨今天刷干净的席子准备铺到炕上,一进屋就瞧见门口躺着七八只老鼠。


    “小纸抓的。”坨坨也跑来门口看。


    小柳迈过死老鼠走进屋里,把席子铺上炕,“小纸这麽厉害?它那麽小,竟然能抓这麽大的老鼠。”


    “它本来就很厉害啊。”坨坨说。小纸个头确实小,筷子粗细,长得特别特别慢。不过再小也是妖怪,对付老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小柳拿工具把死老鼠一只只铲到院子前面丢掉。他往回走的时候想到钢蛋管不住嘴,可能会来吃死老鼠。于是小柳就挖了坑,把那几只死老鼠都埋了。


    虽然收拾鱼、烧鱼花了很长时间,但今天做饭早,他们还是赶在太阳落山后吃上了饭。


    李元宝炒菜不那麽熟练,四条鱼里有的盐放的少,有的放的多。还有一条炸的时间过长了。不过已经比他第一回给妖怪们做的那条鱼好吃太多了。坨坨把李元宝好一通夸,夸得李元宝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饭,云善玩了一会儿就被坨坨叫去洗澡。


    坨坨还叫李家兄妹也洗澡。


    “今天下午不是洗过了吗?”李元宝笑着说,“不用再洗了。”


    坨坨说,“从小沟里回来后你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收拾了鱼,炒了菜。身上肯定流汗了。夏天澡要一天洗一回,不然有味。”


    “去洗。”


    李元宝虽然不太想洗,但是他听坨坨说得也对。于是端了盆水,让李杏花自己去屋里擦。他就和云善一块在外面洗。


    洗完了,李元宝还想穿今天的衣服。坨坨不让。


    李元宝觉得今天的衣服才刚穿一天,不脏。“我今早刚穿的呢。”


    “夏天的衣服就是要一天一换。”坨坨说,“夏天流汗,汗都沾在衣服上。穿脏衣服也不舒服。”李元宝下午怎麽玩的,他可是都看着,那衣服绝对不干净。


    坨坨强烈要求,李元宝只好拿脏衣服围着下身,站在院子里喊李杏花洗完澡给他拿衣服。


    他后来看花旗他们,小柳哥还有那个少爷也都洗澡换衣服了,李元宝想,坨坨这样做应该是对的。人家少爷也是这样的呢。


    闻青山在李家兄妹眼里和坨坨他们不一样。因为小柳哥一直叫他少爷。李元宝知道什麽是少爷,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少爷两个字就让闻青山显得不朴素。


    李元宝跟着小柳一块叫闻青山少爷,对他并不像对坨坨他们那麽亲近。


    炕不够这麽多人睡,西觉和兜明、小丛铺了些干草在地上睡。闻青山怕老鼠夜里出来窜,不敢在地上睡。于是就挨着小丛睡在炕上。小柳也睡在炕上。


    听到“嘶嘶”的声音,闻青山一下子跳了起来,“老鼠!”


    “没有老鼠。”小丛说。


    “我听到动静了。”闻青山紧张地说。


    小丛根本就没闻到老鼠味。


    闻青山怕,小柳就点起了蜡烛,看了一圈没瞧见炕上有老鼠。倒是看到小纸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了,盘在云善脑袋边。


    闻青山松了一口气。刚刚嘶嘶声应该是小纸发出来的。


    坨坨问小纸,【洗干净了。】


    小纸,【洗干净了。】


    坨坨轻轻拍云善的肚子。云善之前都已经不怎麽动弹,快要睡着了,被闻青山刚刚叫那一声吵醒了。现在半阖着眼皮躺在那。


    “云善睡觉吧,睡觉吧。”坨坨说,“没有老鼠。”


    小丛说,“小纸已经把这屋的老鼠抓干净了。你别怕了。”


    闻青山坐在炕上没说话。小柳吹了蜡烛,摸着黑爬上炕。闻青山也很快躺了下来。


    第63章 洗衣服


    天刚亮,妖怪们就醒了,开始新的一天。云善被西觉抱下来穿上鞋子,带着钢带、铁蛋出去尿尿。


    小柳去茅坑前瞧见云善他们又对着昨天那棵小树呲,笑着说,“云善,你换棵树。”


    “逮着一棵树呲,过几天会把树呲死。”


    坨坨站在院子里喊,“云善,去远一点尿尿。”


    “尿完啦。”云善已经在提裤子了。


    李元宝兄妹两个听到声音,也都起床了。


    小猫站在菜地边上喵喵喵地叫,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云善跑回来洗漱。坨坨等他洗漱完,拿出一把桃木梳子给他梳头。做这把桃木梳子的桃木是重山给的,西觉在梳子上雕了几朵桃花,还用染料把花染了。这把桃木梳子特别好看。


    李杏花看见云善梳头,回屋也拿了梳子,站在云善旁边,和云善一块梳头。


    云善头发软,又不出油,也不打结,一梳就顺。坨坨给云善绑发绳的时候,李杏花使劲地拽着梳子,她头发打结。


    “你这麽使劲,头皮不疼?”坨坨看着都疼。


    “有点疼。”李杏花使劲地拽,那一撮头发梳通是梳通了,崩掉了一根梳齿,还掉了些头发。


    几天不见那只梳子,坨坨瞧见梳子已经掉了好些梳齿。


    “是不是该洗头了?”坨坨看着李杏花头发上明显的油问,“你上次洗头是什麽时候?”


    “你们上回来的时候。”李杏花还在和头发搏斗。她把梳子咬在嘴里,拿手拽头发。


    “我们上回来?”坨坨惊讶地说,“那都五天了。”


    “云善都洗过两回头了。”


    “五天不洗头还好吧。”李杏花头发散在前面挡着脸,从打结的地方拽下一些头发后,她嘶了一声。


    “我现在烧水给你洗头。”坨坨说,“洗干净头发就不打结了。”


    “我再给你弄点淘米水顺顺头发。”


    “行。”李杏花也不想和头发斗争,把头发掀到后面,跟着坨坨进厨房。


    云善、闻青山和小柳跟着兜明在院子里打拳,李元宝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看。


    小柳跟不上趟,他才学两三天,打的拳头有一大半都是错的。错就错着打,反正也强身健体。他每天跟着学一点,慢慢地就能学全。


    坨坨把淘米水单独攒在一个桶里。又烧了一锅水,给李元宝和李杏花洗头。


    因为这次头上没有虱子,两人洗头发时间比上次短得多,李杏花没再喊弯腰时间长腰酸。


    李杏花头上裹着毛巾,跑到鸡窝那摸出了两颗蛋。她有些失望,“今天怎麽只有两个了?”


    “可能还没下。”小丛说。


    云善瞧见李杏花从鸡窝里拿出蛋,他也跑去鸡窝那看。除了两个稻草做的窝,鸡笼里啥也没有。


    坨坨带着李家兄妹俩收拾了会儿屋子,从屋里找了好些衣服出来。有大人的衣服,也有小孩的衣服。那些大人衣服有的是那天他们从城里捡回来的,还有些瞧着更旧,被老鼠咬出好些窟窿眼,上面还有老鼠屎。


    坨坨把小纸叫进屋里,让他帮忙抓老鼠。


    “这些衣服都不能要了吧。”坨坨指着那些旧衣服说。衣服本来就破旧,又被咬出那麽多窟窿眼,补着都费劲。


    李元宝摸摸那些衣服,眼里带着怀念,“这还是爹娘的衣服。”


    “怎麽被老鼠糟蹋成这样?”


    坨坨,“等小猫长大就可以抓老鼠。以后就不用担心衣服被咬坏了。”


    “这些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坨坨问李元宝,“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李元宝说,“本来想留给杏花穿的。上回从城里捡了好些好衣裳,不要这个了。”


    “不要就做鞋底吧。”小丛说。


    “脏衣服一会儿都拿去洗了。”坨坨说,“衣服穿得干干净净才漂亮。”


    “都洗啊?”李元宝看着那堆了满炕的衣服,想想就不想洗。这些得洗到什麽时候?


    “都洗。”坨坨说,“衣服换下来就要洗。尤其是夏天,脏衣服扔在那容易有味。”


    只有两个鸡蛋不够吃,花旗拿钱去村里买了些鸡蛋。妖怪们吃早饭,鸡蛋都是一妖一个,绝对不会短了谁。


    西觉爬上屋顶,看了上面瓦的情况。瓦都还是好的,不用换。他还是想起上回看到梁文忠换瓦,这才上屋顶查看。


    云善在屋子西边练画符、学写字。他有专门写字的小桌子和小凳子,是西觉昨天才给他做的。闻青山坐在一旁看书,等云善写完了字,他拿起纸看。


    小丛一下子教两种字给云善。有一种字闻青山没见过,和坨坨他们那些从“宝藏”里得到的书上字一样。闻青山觉得那是古字,又觉得奇怪。古字多由象形演变,在历史中不断变化,字慢慢变得简单。而这些字过于简化,比他们现在用的字要简化得多,根本不像古字。


    为了读那些“宝藏”里的书,闻青山现在每天都和云善一块学认字。不过西觉没给他做桌子,他等云善写完字,蹲在那用云善的桌子和笔写字。


    昨天钢蛋让小猫先吃饭,今天坨坨让李元宝找个碗给小猫当饭碗。李元宝在厨房找了一会儿,找了个缺口的破碗给小猫做饭碗。


    破碗和铁蛋、钢蛋的不锈钢饭盆并排放着,瞧着有些寒酸。坨坨挨个给三个碗里都打了粥。钢蛋和铁蛋的碗里还有剥了壳的鸡蛋。花旗没给小猫准备鸡蛋。


    坨坨估摸着,就那一大勺粥,小猫也不一定能吃得完。不过也不担心,小猫吃不完钢蛋会去收拾。


    果然,小猫没吃完那麽多粥。不过没等钢蛋来收拾剩饭,挨着小猫的铁蛋先把饭给吃了。


    李家兄妹头发干了,两人好好地梳了头,梳得也算板正。那把缺了许多齿的木梳实在是没法看。坨坨让西觉做把木梳给李元宝他们用。


    兜明背着比他人宽了三倍的大包裹,跟着去了河边。李元宝拿着洗衣服的棒槌在前面带路。


    快到河边的时候遇到了端着盆的李三婶。李三婶瞧见坨坨他们没惊讶。昨天她就见过坨坨他们跟着李大个儿卖鱼。没想到今天会在河边看到他们。


    “来洗衣服?”李三婶笑着问。


    “嗯。”坨坨手里拿着妖怪们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小柳也跟着来洗衣服,他洗自己和闻青山的。小柳不怎麽会洗衣服,这一路上都在跟坨坨他们学。


    他们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妇人蹲在树荫下,边捶打衣服边聊天。看到李三婶来,那两个妇人赶紧招呼,“三婶,来这边洗。”


    有个妇人还问,“元宝,这些是谁呀?”


    “是我朋友。”李元宝自豪地说。


    河边蹲着的三个妇人都笑起来。


    “你们笑什麽?”坨坨奇怪地问,“我们就是元宝的朋友。”


    李杏花在旁边说,“就是。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


    “坨坨他们还要在我家住好几天呢。”


    胖一点的妇人笑着问,“在你家住给不给钱?”


    那妇人瞟了小柳一眼,“他们家就剩兄妹两个,可别占人兄妹俩便宜。”这妇人把坨坨他们当成白住宿的人,也担心这兄妹俩岁数小,识人不清,被人占便宜。


    李三婶伸着胳膊拐了那妇人一下,“说的什麽话。”


    “他们上回在我家买了五只鸡在元宝家烧菜吃。”


    “和元宝、杏花关系好着呢。”


    小柳自然听出来那妇人话里的意思,不过没理会,蹲在河边开始洗衣服。


    兜明把包裹放下来,抓出许多衣服丢在旁边地上。


    李三婶伸头看了一眼,“洗这麽多衣服呢?”


    李杏花说,“坨坨说都得洗。”


    李三婶笑着说,“洗洗好。衣服穿干净的好。”旁边两个妇人跟着附和。


    云善自己脱了鞋,扶着小柳要往河里走。小柳可不敢让他下去,抱着他的手臂把他抱上岸,“云善要下水。”


    “让他下去。”小丛说,“云善会游泳。”


    小柳觉得坨坨他们有时候照顾云善精细,但是大多数时候很糙。他也知道云善会游泳,也见过好多次,但是他真不敢让这麽小的小孩自己下水。不都说淹死的是会游泳的,更何况这麽小的孩子。


    三个妇人在旁边也说,别让小孩下水。但是云善想下水玩,小丛就给他脱了裤子,让他自己下去。


    早上还没那麽热,云善没下河游泳,站在没到小腿的地方撩水玩。


    李元宝和李杏花蹲在地上,一下下地捶着衣服。兜明不会洗衣服,但是他会捶,在他眼里这就是体力活。他拿着棍子,给衣服上裹上些草木灰,也跟着一下一下捶打。


    这麽多衣服,光指望李家兄妹两个不知道要洗到什麽时候。


    坨坨不用棒槌,他有洗衣板。夏天的衣服也不用怎麽洗。搓一搓,在水里揉一揉,提上来让兜明拧干晾在树上。


    洗衣板让三婶他们稀奇了一会儿,还借去用了用,还问在哪买的。得知是西觉做的,三婶说想拿菜和小鸡崽换。她知道花旗他们在村里买菜吃。她说花旗他们住几天,她包几天菜,还答应给两只小鸡崽。


    坨坨觉得划算极了。小鸡崽养大了就是大鸡。大鸡就能杀了吃肉了。


    云善瞧着人家砸衣服,自己上岸捡了个小树枝,问坨坨要了一件衣服。他把衣服在水里过一遍,丢在岸上,学着别人的样子拿着小树枝也往衣服上敲打。兜明看他捡的那根树枝太细,还给云善掰了一截稍微粗点的树枝。


    树枝粗了点,云善改成两只手一起拿树枝。小丛说,“云善你停一停,我给衣服上抹些灰。”


    云善停下来,看着小丛给衣服上抹了些灰,把衣服对折铺在岸边。


    小丛站在旁边看着云善捶了会儿衣服,“云善,你敲累了就上来踩衣服,也能把衣服踩干净。”云善现在都四十斤了。


    “嗯。”云善答应着。


    小丛想到了让云善踩衣服,很快就想到钢蛋和铁蛋。他弄了一件衣服放在河边,让钢蛋踩着衣服跳。钢蛋跳几下就停下来歇一歇,然后再蹦几下。


    小丛让铁蛋也来踩衣服。铁蛋踩几下就不愿意了,趴在树下凉快。


    李元宝和李杏花捶一会儿衣服胳膊累得很。坨坨让他们歇歇,歇好了再来捶。


    光洗衣服就洗了足足一上午。


    兜明尽量把衣服拧干,又背着一包湿衣服回去。


    花旗上午去了一趟城外的山,抓了一头小野猪和一只鹰回来。


    闻青山稀罕了好一会那死鹰。


    没等闻青山稀罕够,坨坨他们就回来了。


    李家兄妹和小柳也很稀罕那老鹰,看了好一会儿就被花旗催着收拾鹰。


    在花旗的指导下,李元宝像是给鸡脱毛似的给鹰扒了毛。鹰鈎子太长,得剁下来,花旗本来要扔,被闻青山和小柳要了去。李元宝也留了一个,李杏花也要一个。


    闻青山还挑了些鹰毛,说要把鹰鈎子和鹰毛一块寄回家,让他爹瞧瞧。


    西觉在院子里搭了好些晾衣服的架子。那麽些衣服,晾了整整一个院子。


    除了杀猪之外,妖怪们基本没动手,午饭是李家兄妹俩做的,已经很像模像样。


    坨坨带着云善去三婶家要鸡和菜。三婶给捉了两只小鸡崽。坨坨说要两只母的小鸡崽,三婶笑道,“一窝里也没几只母的,我还要养呢。”


    “抓到哪个就哪个。”


    三婶随手抓了一只小鸡崽给坨坨,云善伸着小手要。三婶把小鸡崽放在云善手里,叮嘱他,“小点劲抓,别把小鸡捏死。”


    云善点点头,可开心了,一手抓着一只小鸡跟着坨坨跑回去。


    美美地吃了一顿后,忙活了一上午的李家兄妹两个吃完饭躺上炕就睡着了。他们今天也是干了很多活。捶了一上午衣服,回来又做了饭菜。


    闻青山躺在席子上,看到坨坨坐在那掰着手指好像在算什麽东西。他问,“坨坨,你还有账算呢?”坨坨一文也没有,也不管钱,闻青山好奇他有什麽账要算。


    “我在想还有什麽事要告诉元宝和杏花。”坨坨问闻青山,“你们帮我想想,有没有漏的。”


    “等衣服干了,要给他们做衣服做鞋。”小丛说。李家兄妹的衣服都小了,鞋子也破了。他们在城里捡来的衣服料子不错,但是衣服大都是坏的,也都是大人衣服,他俩穿不了。


    “对。”坨坨说,“我刚还想到的呢。”


    闻青山看着蓝蓝的天空,叹了口气。“坨坨你这麽小的人,还怪操心的。”


    小柳躺在一旁笑着说,“坨坨以后找媳妇儿不用愁。能干。”


    坨坨:……人类总是会谈到嫁娶的话题。


    第64章 出发去娇儿山


    小丛花了两天时间给李家兄妹一人做了两身衣服,都是用他们在城里捡来的衣服改的。


    云善已经和小猫混熟,每天领着它跟在两只小鸡崽后面转悠。


    李杏花又从鸡窝里摸出两颗鸡蛋,云善赶紧跑过去蹲在鸡窝旁边看。鸡窝里什麽都没有。


    李杏花把手里的鸡蛋放回鸡窝里给云善看,“一只鸡一天下一颗蛋。我们家一天有三颗蛋。”


    云善伸着小手柄鸡蛋拿出来,高高兴兴地拿着鸡蛋往厨房跑。他知道鸡蛋都收在厨房的篮子里。


    云善轻轻地把鸡蛋放在篮子里。那个篮子里面刚攒了三颗鸡蛋,是昨天早上李杏花拿来的。加上云善放的三颗,篮子里现在有六颗蛋了。


    云善伸出手指挨个点着鸡蛋数数。数完了他跑出厨房,站在院子里伸着手挨个点人头。他现在知道点数的时候要把自己点进去。点完发现,篮子里的鸡蛋不够吃。


    他小声说了一句,“再攒。”


    小猫一只小爪子踩在云善脚上,抬着头冲着云善叫了一声。


    云善缩回脚,跑了几步回头看,小猫就跟在他后面。他哈哈笑着跑到西觉身后躲着。


    等小猫找到他,云善又笑哈哈地跑开。


    西觉昨天做好两块洗衣板。一块给三婶,还剩一块留给李家兄妹俩用。


    坨坨跑过来拿起洗衣板顶在脑袋上遮太阳,“云善,我要给三婶送洗衣板,你去不去?”


    “去。”云善喊一声,追着坨坨跑出院子。


    小猫追到院子门口,看到云善已经走远,喵喵地叫了好几声。兜明用脚把它一点点往院子里拨。


    那只老母猫最近总来李元宝家院子附近转悠。因为喵喵叫过两回都被李元宝拿棍子赶走,老母猫最近来这边都不吱声,只站在路上往院子里看。


    李家兄妹俩个拿着针在旧衣服上练习缝补。


    小丛在旁边纳鞋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那两人缝得怎麽样。缝东西如果不讲究美丑的话,只做到不开线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多些耐心,把针脚缝小些就行。


    李家兄妹两个练了一下午,缝出来的补丁已经很像样子。


    妖怪们只在李家呆几天。几天时间根本不够李家兄妹学习做衣服,小丛只让他们学习怎麽打补丁。以后衣服破了这兄妹俩就能自己补。


    西觉在打磨梳子,小柳跟在旁边学。


    闻青山躺在一旁席子上看云善的故事书。最近他跟着云善一起学简化字,自己连蒙带猜地已经能开始读故事。


    要是遇到不认识的字,闻青山会问云善。每次云善说出来那是什麽字,闻青山总要笑着夸夸他。云善很乐意告诉闻青山,书上都是什麽字。


    只要看到闻青山看书,云善都会跑过来瞧一瞧,看看闻青山有没有要问他的。


    闻青山看完故事合上书,看着小柳拿着小刻刀神情专注地往梳子上刻东西。


    “小柳,刻什麽呢?”


    小柳难得在闻青山面前腼腆,“在梳子上刻桃花。和云善的梳子一样,那样好看。”


    “送给小霞啊?”闻青山打趣地问。要在梳子上刻桃花肯定不是小柳自己用。


    “嗯。”小柳小声地回。


    小霞就是小柳定亲的女孩,闻青山听小柳说过两回。


    小柳掩饰地没话找话,“闲着也是闲着。”


    闻青山笑出声。什麽闲着也是闲着,小柳明明是专门给小霞做的梳子,还要掩饰。啧,口是心非。


    小柳在闻青山的笑声中红了脸。


    坨坨和云善一直到太阳西落的时候才回来,两人都光着身子,手里各自抱着自己的衣服。


    闻青山拿着把扇子站在院子里扇风,故意大声说,“哟。两光腚的回来了。”


    坨坨本来没不好意思,被闻青山这麽一喊,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在河里洗澡,身上没干就没穿衣服。”


    云善还不知道不好意思,把衣服抱给花旗。花旗瞧着上面还有不少干硬的泥点,不知道坨坨和云善之前玩什麽了。


    坨坨把脏衣服丢进盆里,跑进屋子里找了身干净衣服穿上。又给云善拿了身干净衣服。


    又过了两天,坨坨觉得生活上的事情都已经告诉李家兄妹,妖怪决定明天离开。


    李家兄妹这几天被坨坨管着,东西都没乱放,用完就放到该放的位置。不然坨坨会跟着他们念叨。


    每天早上李元宝起床都要拿着扫把扫一遍院子。李杏花从外面捡了柴火也不再到处扔,而是抱到厨房里规整地放着。


    “你们还会过来吗?”李元宝不舍地问。


    “当然了。”坨坨说,“等我们参加完英雄会就回来。”


    “我回来要检查你们有没有好好收拾屋子。”


    李元宝笑起来,“我们一定好好收拾。”


    坨坨,“勤洗头,勤换衣服。”


    李元宝点头。坨坨看向李杏花。李杏花比李元宝更不爱干净,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李杏花也赶紧点了点头,“我会经常洗头的。”


    李元宝说,“我盯着杏花。”


    闻青山给了李元宝二两碎银子,叮嘱道,“钱收好。别被其他人看见。出去也不能说家里有钱。”


    李元宝重重地点头。


    小柳给他们塞了五百文,“吃点好的,把自己养好。”


    “嗯。”李元宝点头。


    小柳拍拍他肩膀,“带着杏花好好过日子。”


    李家兄妹两个送了很远,跟了半上午,被小柳给撵回去了,“别送了。再送就走远了。”


    “过两个月还能见着。”


    坨坨冲着他们挥手,“你们要好好生活呀。”


    李元宝兄妹两个今天都穿着新衣服新鞋,头发也干净整齐。兄妹两个站在路上看了好久,直到大马车都变成小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


    回到村子里,村里人瞧见李元宝兄妹俩大变了样,十分惊讶。这几天倒是没怎麽见到这两孩子在村子里疯玩。原本邋里邋遢的小孩怎麽突然变得这样干净了?身上衣服还都是好料子呢。


    村里人好奇,问李家兄妹,“你大姑来了。”


    “没有。”李元宝说,“衣服和鞋子是我朋友给我们做的。”


    “什麽朋友那麽大方?”村里人不信。无亲无故地,外人就给李元宝兄妹两个送衣服鞋子?


    李杏花骄傲地大声说,“是我们在城里认识的朋友。还救过我们。”


    “他们从云灵山来,要去很远的地方参加英雄大会。”这些都是听坨坨说的。李杏花最远只去过城里,不知道云灵山在哪,也不知道哪里有英雄大会。可她的朋友们要去,这让她觉得骄傲。


    “兜明还要去打擂台。以后就是英雄。”这话是李杏花自己想的。她听坨坨说参加英雄会要打擂台。李杏花就觉得上去打擂台的就是英雄了。不然干嘛叫英雄会呢?


    也有人说李元宝兄妹运气好,遇到好心人了。


    村里人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讨论着这几天住在村子里的外地人。那几个外地人总拿钱在村里买东西。一买鸡都买好几只,鸡蛋都是一篮子一篮子地买。前天还买了五袋米,两袋面呢。在村里人眼里,能这样花钱买东西的那是有钱人。


    有人问李元宝,“他们买米面是不是给你们的?”


    李元宝诚实地说,“给我们留了一袋米一袋面。”


    “给没给你们钱呀?”又有人问。


    李元宝摇头,“没给。”


    “真没给?”好些村里人竖着耳朵听。大部分人都不馋他们钱,就是爱瞎打听。不过也不保证有那心思不好的。


    “没给。”李杏花也说。


    不管村里人怎麽问,李元宝和李杏花都咬死了说,“没给我们钱。”不管谁来打听,兄妹俩都这麽说。


    李元宝和李杏花回到家,看到三婶站在他家院子前面的树荫下,手里挎个篮子。


    “你们干什麽去了?”三婶问。


    “送坨坨他们。”李元宝说,“他们今早走了。”


    “走了呀?”三婶说,“早知道我也去送送了。”


    “你俩现在大变样了,都好看呢。”三婶夸道。“我看你家院子里收拾得也很干净,花旗他们帮着收拾的?”


    “嗯。”李元宝打开院门。


    三婶又把院子好好瞧了一遍。以前这两兄妹家里乱糟糟的,哪哪都堆了东西。现在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都好好放着,瞧着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了。


    三婶把篮子里的菜倒在地上,“坨坨昨天找我说,让我教你们种菜。”


    “是该种点菜。”三婶看着菜园子说,“省得你们出去挖菜。”


    “明天上午我带点菜籽来教你们。现在我得回去做饭了。”


    李元宝和李杏花把三婶送出门,两人一块把三婶给的菜摘干净。


    三婶挎着篮子边走边想。村里人都同情李元宝兄妹,但是谁都有自己的日子。平日里,有不少人少来给李元宝他们送菜。不过也就送菜了,谁家日子都不宽裕,也不会有人来给两个孩子收拾。


    没想到花旗他们竟然把这两个孩子从头到脚,家里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尽管三婶没进屋看过,她觉得屋里肯定收拾干干净净的。就冲坨坨能把元宝家那麽多衣服带到河边洗,三婶就知道屋子里肯定收拾过的。


    李元宝炒菜的时候,李杏花蹲在厨房门口摸小猫,“哥,我不想坨坨他们走。”


    “你说什麽?”李元宝忙着炒菜,没听清李杏花的话。


    李杏花站起身,大声说,“我说,我不想坨坨他们走。”


    “我也不想。”李元宝说。


    被李杏花兄妹两个念着的坨坨他们也正在做午饭。


    小柳还在刻桃花,刻得十分仔细。云善还来瞧过,还把自己的桃花梳子拿出来给小柳看。


    西觉先用刻刀在木头上画上桃花模样的浅印子,小柳照着那印子刻。


    小柳吹掉梳子上的木屑问云善,“好不好看?”


    云善摇摇头。


    “我看着还挺好看的。”小柳说。


    云善把他那把好看的桃花梳子拿到小柳眼前,“这个好看。”


    “这个当然好看了。”小柳说,“还上色了呢。”


    小柳端详自己做的梳子,没觉得不好看。他觉得云善是小小孩,没眼光。他喊坨坨过来看。


    坨坨举着锅铲跑过来,“还行吧,不算很难看。”


    小柳皱起眉毛,“不算很难看?那算难看?”


    坨坨拿着锅铲,嘿嘿笑着跑了。


    小柳又喊花旗他们来看。大家都不说难看,也不说好看。小柳就知道了,他做得确实不好看。


    “明明照着西觉给我画的刻出来的花,怎麽不好看呢?”小柳看着梳子嘀咕。


    坐在一旁看地图的闻青山说,“你是照着西觉刻的印子刻的吗?西觉会给你画三个瓣儿的桃花?”


    小柳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看着怎麽还有点奇怪。原来少花瓣了。”他就仔细看了看梳子,是自己刻的时候太用力,又来回刻把线刻粗了。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后,小柳越看越觉得梳子刻得丑,难怪大家都觉得不好看。


    这把梳子小柳决定留下来自己用。他准备再做一把好看的梳子给小霞。


    闻青山看着地图说,“我们往西绕一点去娇儿山看看吧。”


    “娇儿山上的秋水先生才名传遍大江南北。我很想去就见识一番。”好不容易能出一趟远门,闻青山想多看些地方。再说,哪个读书人不想认识秋水先生?


    妖怪们早就听陆虞说过秋水先生。好多人想拜秋水先生为师,秋水先生一个徒弟也没收。


    妖怪们还没见过隐士是什麽样呢。闻青山说要去看,他们欣然同意。


    吃完午饭睡了觉,他们换了一条往南走的路。


    第65章 打晕情郎


    往西走了两日,妖怪们到了娇儿山山脚下。


    和云灵山一样,娇儿山山脚也有个村子。村子里的屋子很有特色,一半是砖瓦房子,一半是带了篱笆的茅草屋。


    树下乘凉的村人见有陌生人来,纷纷热情地跑来询问他们要不要住宿。


    “不要。”坨坨一口回绝。住宿要花钱,他们在山里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就行。


    花旗买了三斤猪肉包饺子吃。


    兜明寻到河边,脱了上衣跳进河里,每次浮出水面都往岸上丢一条鱼。


    小丛拿出小刀,提着鱼在河边杀鱼。西觉和花旗在树下垒了个简单的竈台。


    村里的小孩跑过来瞧热闹,站在岸边看着小丛刮鱼鳞。


    兜明又往岸上丢了一条大鱼,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跑去按鱼。


    有个小孩贼兮兮地抱着条大鱼要跑,被坨坨看见了,大喊,“我们的鱼。”


    那小孩回头看了一眼,做贼似的赶紧往路上跑。没跑几步,就被铁蛋堵住了。


    铁蛋个头比那个偷鱼的小孩高,又是大脑袋、大爪子,小孩看着害怕,哇地哭出声。


    骑在铁蛋身上的云善看着那小孩问,“哭什麽?”


    “我害怕。”小孩放下鱼,“我不拿鱼了。你叫你家狗别咬我。”


    “不是狗。”云善认真说,“是狮子。”


    “它叫石狮子?”小孩哭着说,“你叫石狮子你别咬我。”


    坨坨跑过来,见这小孩哭得惨,也是好奇地站在那问,“你哭什麽?”


    “铁蛋没咬。”云善对坨坨说。


    鱼在地上跳了一下,把紧张的小孩吓得一抖,“我不拿你们鱼了。让你家石狮子让开。我要回家——”


    “这是活狮子,不是石狮子。”坨坨说。他知道这小孩怕铁蛋,让铁蛋走到后面。那小孩撒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


    坨坨抱起地上的鱼,带云善回去。


    兜明已经从水里出来了,站在太阳地里拧裤子上的水。


    好几个小孩蹲在岸边看小丛杀鱼,时不时地惊叫一声。


    前面小道走来一个老头,看着岸边喊,“三宝,吃饭了。”


    他又说,“赶紧都上来。不然我去告诉你们爹娘你们来河边玩。”


    小孩子们听了这话,全都跑了。谁都不想被爹娘骂。


    闻青山和小柳一人拿着一根小的擀面杖擀饺皮。跟着妖怪们出门,饭都是自己做,闻青山和小柳两人都学会了擀饺皮、包饺子、包馄饨,还会做花卷。


    云善看小孩们都跑了,他没人玩。走盆边洗干净小手,然后去桌边一起包饺子。


    西觉在另一张桌边剁鱼肉,要给云善做鱼丸吃。


    兜明瞧着四下没人,拿着裤子背过身快速换了。换完了一转身,看到云善坐在那冲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大屁股。”


    兜明:……他走过来,故意揪了两下云善的辫子。云善沾着面粉的小手在兜明手上拍了一下,“不弄,不弄。”


    兜明笑了一声,挑了根能晒到太阳的树枝,把裤子挂上去晾着。


    走回来的时候,又揪了两下云善的辫子。烦得云善拿擀面杖要敲他。兜明快走几步,去车上拿下草席,铺在树下,悠闲地躺在上面。


    躺着躺着他就迷糊了。迷迷糊糊地听见坨坨在憋笑,兜明心想坨坨肯定没干好事。


    然后他脸上就被巴掌拍了两下。


    兜明以为是坨坨,跳起来想把坨坨揍一顿。没想到看到云善转身往后跑,坨坨坐在桌边包饺子。刚刚不是坨坨打他,是云善打的。


    “哈哈哈。”坨坨这回没憋笑,笑得很大声,“兜明,云善在你脸上抹面粉了。哈哈哈。”


    兜明摸摸脸,手上果然沾着面粉。云善站在花旗身边,看着兜明笑。


    把脸上的面粉掸干净,兜明假装不看云善,路过花旗身边的时候,手一抓,把云善提起来。


    云善在空中蹬着腿,大声喊,“花花,花花。”


    兜明一手提着他,一手拿着云善的小手往云善自己脸上抹面粉。


    云善扭着脸不让抹。


    花旗一般不管他们打闹。云善见花旗不理他,又喊,“西西。”


    西觉正在掐丸子,抬头看了一眼,笑着没说话。


    兜明把云善放下来,云善抱着兜明的腿,把脸往他裤子上蹭。蹭完撒腿就跑。


    没跑几步,人就摔了。云善趴在地上没出声,也没爬起来。


    兜明走过去蹲下来看,云善趴在那正看着一颗小石头。兜明从他身上迈过去,回席子上继续打盹。迷迷糊糊地又要睡着时,听见有人说话,“你们不是村里人吧?”


    坨坨说,“不是。”


    “你们是哪里人?”


    兜明睁开眼,瞧见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林子边。


    云善终于地上爬起来了,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人。


    书生坐在树下和他们聊天,“你们知不知道前面娇儿山上有位厉害的隐士?”


    “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见秋水先生。”闻青山说。


    “秋水先生脾气大,不怎麽见人。”书生说,“我在山下住了几天,还没见过他呢。”


    “有好些人被他从山上撵下来。”


    “半山腰上还插了许多一人高的竹篱笆。秋水先生显然不想有人山上打扰他。”


    “那怎麽还有人要上山?”坨坨说,“难怪被撵下来。”


    “他们被撵下来不是因为擅自上山。”书生说。


    小柳好奇地问,“那是为什麽被撵下山了?”


    “因为他们学问不行呗。”书生说,“凡是上山的,秋水先生都会考教他们。若是学问不好的,秋生先生会毫不客气地撵人下山。若是遇到学问好的,秋水先生会把人留下说话。”


    坨坨看向闻青山,“咱们上山会不会被撵下来?”


    “说不准。”闻青山虽然是秀才。可秀才放到秋水先生这种大家面前可就不够看了。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学识不够用。


    “怪不得陆虞拜不了师。”坨坨嘀咕。


    闻青山看向书生,“你上过山吗?”


    “去过。”书生说,“娇儿山很大,我去山上寻过几回,都没见到秋水先生。”


    “不过我听住在隔壁院子的张兄说他在山里见到秋水先生了。”


    “那他是被秋水先生留下来说话了,还是被撵下来了?”闻青山问。


    “被撵下来的。”书生笑了一下,“他今天又去山上了。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再去找秋水先生讨教。”


    “你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书生问。瞧着花旗他们自己带锅在外面做饭,而不是在院子里做饭,书生觉得他们应该没找到住的地方。“我住的院子里空了一间房。你们可以租着住。”


    “不用。”坨坨说,“我们睡外面就行。”


    书生说,“秋水先生不好寻,也不知道要花几天才能见到人。”


    “村里有专门租给外地人的房子,很便宜。一间房一个晚上才收十文钱。”


    “我们不呆那麽多天。”坨坨说。


    “你说的租房的地方是不是那片茅草屋?”闻青山问。


    书生点头,“那是村里人专门盖来租给外地人的。每天都有人来寻秋水先生。”


    花旗把饺子下锅。


    小丛见云善前面衣服上粘了些土,走过去替他拍衣服。


    书生又说,“我替你们付房钱。你们去我租的院子里住吧。”


    “嗯?”闻青山觉得这人有些过分热情了。


    “和我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今早搬出去了。”书生说,“昨晚他被女流氓打了。”


    “女流氓?”闻青山诧异地问,“晚上?”


    “什麽样的女流氓夜里能打男子?”


    “莫不是那人耍流氓才挨揍?”


    “不是……”书生“唉”了一声,“也不只他一个人挨过打。有七八个人被那女流氓打了。”


    “这话我听不懂了。”闻青山说,“茅草屋那边住的都是读书人,怎麽去非礼人家女子?”


    “也不算非礼。”书生说。


    “那是什麽?”坨坨好奇地问。


    书生说,“那女子很奇怪。”


    “她夜晚会在窗外喊人,叫‘情郎’。”


    “有些人听到了,就出门看。只要出了门,就会被打晕,甚至都没人看到过那女子长得什麽模样。”


    “昨天夜里,她来我们院子里喊人。我没出门。住在我隔壁的人出去了。今早我一打开门就见他躺在院子里。”


    “他说刚出门就被打晕,没瞧见人长什麽模样。”


    “财物可少了?”闻青山问。他第一反应那是贼。


    “没少。”书生说,“什麽也没少。只是人挨了一下打。”


    “我们也去村子里问了。村里人说夜里不可能有女子在外。”


    “有人说那是女鬼,夜里出来找男人吸阳气。也有人说就是村子里的女人干的。”


    “那些男子可被……”闻青山话只说了半截,后面的话不太好意思说。


    书生迷茫地问,“什麽?”


    闻青山犹豫了一下,吐出两个字,“非礼。”


    “那倒没有。”书生红着脸说,“衣服穿得好好的。”


    “我在屋里也没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人不曾受伤,也没有疲累。就是被打晕了。”


    小柳听完这个故事,立马指着云善说,“找我们你可是找对了。这是个小道长。”


    “要是女鬼,我们云善道长可以问问她为什麽要打人。”


    书生觉得小柳在打趣他,“这麽点的小孩?”


    “再小也是道长。”小柳笑着说,“你别不信。”


    “他们可厉害了。”


    书生笑笑没说话,只觉得小柳说趣。这麽点的小孩,又白白胖胖的,他去找女鬼,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花旗把饺子盛出来,那书生还不走。


    妖怪们没管他,闻青山只是奇怪地看他一眼,也没说话。


    坨坨把饺子端上桌。


    书生见没人和他客气,叫他一起吃饭。于是厚着脸皮问,“什麽馅儿的饺子?”


    “小葱猪肉。”坨坨说。


    书生坐在那看着坨坨往地上两个奇怪的小盆里倒饺子。


    突然响起长长的“咕——”的一声,书生瞬间红透了脸,是他的肚子叫了。


    “来吃点?”闻青山说。


    “嗯。”书生红着脸走到桌边坐下。看到另一边走来两只野兽吃地上小盆里的饺子。


    小柳心想,这书生是个厚脸皮的。怕是一开始就打算来蹭饭。


    吃完饭,书生高兴地带妖怪们去他租的院子休息。


    一路走过来,妖怪们瞧见这儿的茅草屋建得都差不多。一间小院子,篱笆前面栽了一排竹子。里面有两间茅屋,还有个小厨房。院子也小,马车停进去就占了一半的地方。


    院子小是小,瞧着倒是有些雅致。


    书生让他们先进他住的屋里坐着,他去找房子主人拿钥匙。


    一会儿后,从隔壁走过来一个男子,笑着同花旗他们打招呼。


    “可是张兄?”闻青山问。


    “愈之和你们提到我了?”


    “是。”闻青山把张兄夸了一通。然后说起了最近读的书。两人聊了会儿关于学问方面的事。


    闻青山确定自己的学问不如张兄。他想到明天如果上山,肯定会被秋水先生赶下来,心理不禁有些惭愧。从小到大他都被人夸学识好,功课好,真到大家面前,他什麽都不是。


    很快,闻青山心里就敞亮了。赶下来就赶下来吧。要是能和秋水先生聊一番,也不枉他们绕了几天路专程走过来。


    云善和坨坨一人夸了一个篮子往外跑。


    闻青山扬声问,“你俩干什麽去?”


    “薅些草喂马。”坨坨说。


    秦愈之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云善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红肚兜拿草喂钢蛋。


    “和房子主人多说了会儿话,天就黑了。”秦愈之把钥匙给闻青山。


    门打开,秦愈之跟着一起进屋。本来就不大的屋子里一下子塞进九个人,显得十分拥挤。


    “如果晚上有人在窗户外喊你们,千万别出去。”秦愈之不放心地叮嘱,“这儿好多人和我说,只要夜里不出门就不会挨打。”


    “没听说那女流氓进屋。”


    “行。”闻青山应下来。


    秦愈之在屋子里磨磨蹭蹭地不走。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给云善、花旗和坨坨睡,其他人都得打地铺。兜明把屋子里的桌子搬到院子里,几张席子几乎把屋里都铺满了。


    “你们打地铺啊。”秦愈之眼里放光地说,“要不我和你们一起睡吧?”


    “不要。”兜明拒绝。


    小柳说,“你别害怕。我们这的道长厉害,有女鬼也不用怕。”经过阿昌的事,小柳现在十分相信云善他们法力高强。


    “你们抓女鬼不用布阵?”秦愈之问。他还是不相信小柳的话。


    “不用。”坨坨说,“没那麽麻烦。”


    秦愈之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半夜,外面虫子唧唧叫着,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进屋里。


    突然一声娇俏喊叫声从窗外传来,唤的正是,“情郎~”


    除了坨坨外,其他妖怪都醒了。外面喊人的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一只法力低微的妖怪。


    “情郎~”


    外面一声一声地唤,声音娇娇柔柔。若是只听声音,窗外应该是个娇媚的女子。


    小柳和闻青山也都被叫醒了。两人没动弹,看向旁边的地铺。兜明和西觉就睡在旁边。


    兜明站起身,越过闻青山和小柳打开门。


    闻青山和小柳立马坐起来,谁知兜明竟然反手就把门给带上了。两人坐在席子上好奇地看着门。


    小柳转头看见西觉也坐起来了,于是问,“是不是鬼?”


    西觉思索片刻,“是。”比起妖怪,人类好像更能接受鬼。


    小柳谨慎地看着门,支起耳朵听动静。可外面只有虫子叫声,兜明没说话,也没有女人的声音。小柳用气音说,“西觉,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兜明不会被打晕了吧?”


    第66章 见到秋水先生


    随着兜明带上门,一个结界从门上展开,隔绝了门里门外的声音。


    兜明迈着大步走到院子中央。


    在他背后,土里钻出一个举着粗木棍的小孩,嘴边挂着得逞的笑容,悄无声息地靠近兜明。


    就在小孩举着棍子敲下去的时候,兜明突然转身抓住了木棍。


    小孩诧异地瞪大眼睛,察觉到兜明身上散出的妖气后,他直接松开手,慌张地跳起来头朝下往土里钻。


    兜明拽着那小妖怪的脚将他从土里薅了出来。


    “你干什麽?!”小妖怪慌张地大叫。


    这小妖怪是个竹笋精,穿着鲜嫩的绿色肚兜,脑袋两边用绿布包着两个头发包。因为被兜明提起来,肚兜边缘往下滑,兜明清楚地看见小妖怪有小鸡儿。这还不是一个女妖怪,是个男!妖!怪!


    被兜明提着脚倒吊在半空中的小竹笋精挣扎着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土里钻的都这打扮?”这小妖怪和坨坨钻进土里的姿势一样,也都穿着肚兜,还都白胖白胖的,就是发型和肚兜颜色不一样。


    “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小竹笋精喊,“我伯伯就住在前面山上。他很厉害的。”小妖怪能察觉到兜明很厉害,但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反正他伯伯很厉害。这妖怪一定打不过他伯伯!


    兜明谨慎地问,“有多厉害?”


    “我伯伯可是有二百年的修为!”小竹笋精十分自豪地说。“快发放了我,不然有你好看!”


    兜明:……昨天他们就察觉的到娇儿山上有妖怪。因为那妖怪不强,所以他们便没在意。


    “你们山里最厉害的妖怪有多少年修为?”兜明问。


    “我伯伯就是山里最厉害的妖怪。”小竹笋精骄傲地说。


    兜明心想,二百年修为那就好办了。他们不怕有两百年修为的妖怪呀。就连坨坨都有三百年修为。


    “你为什麽要来山下打人?”兜明好奇地问,“你是个男妖怪为什麽要喊装女人喊别人情郎?”


    小竹笋精倒挂着,双手抱臂,哼了一声,“那些书生不是好人。”


    “他们怎麽你了?”兜明问。


    “没怎麽我。”小竹笋精说,“我听他们说的故事里,好些书生都是负心汉。”


    书生们偶尔晚间闲聊会说些故事,被下山玩的小竹笋精听到了。这小竹笋精为故事里的女人和女妖怪们可惜,决定惩罚这些书生。


    叫“情郎”也是从那些书生那听来的。


    小竹笋精的惩罚就是把那些被夜里叫出来的书生都给打晕。


    兜明听完,觉得这小竹笋精纯属闲的。“这些书生又不是故事里的书生,也不是都坏的。你打他们干什麽?”


    “谁让他们是书生。”小竹笋已经不抱手臂了,“你把我放下来呀!”


    兜明,“你是山里的妖怪。知道秋水先生在哪吧?”


    小竹笋精面色古怪地看了兜明一眼,“你也来找秋水先生?”


    “嗯。”


    小竹笋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憋住脸上的笑,把秋水先生在山里住的位置告诉了兜明。


    “以后不要来敲书生了。”兜明说完松开手。


    小竹笋精落了地就往土里钻,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兜明想,这小竹笋精还和坨坨一样喜欢哼。钻土的妖怪们都这样吗?


    小竹笋精跑了,只留下根粗木棍。地面的土都是平的,看起来没有异常。兜明把粗木棍捡起来丢进厨房里,准备明天把这木棍当柴火烧了。


    “怎麽样?”兜明刚打开门,闻青山赶紧问。


    兜明关上门,“走了。以后不来了。”


    “不用烧纸吗?”小柳问。


    不等兜明说话,西觉先说了,“不用。”


    兜明躺下后,闻青山精神奕奕地问,“这女鬼为什麽要来敲人?”


    兜明,“闲的。”


    闻青山和小柳同时发出惊讶地一声,“啊?”


    “闲了来敲人?”小柳很小声地嘀咕,“这也不是什麽好鬼。”


    闻青山和小柳躺下睡觉。兜明传音给妖怪们,讲了小竹笋精的事情。重点讲了小竹笋精和坨坨很像,听得花旗一阵无语。其他妖怪都警觉地醒了,只有那人参猪还在睡觉。小竹笋精和这人参猪一样,都是不警醒的。


    次日清晨,坨坨早早醒来,屋子里的其他人还都在睡。他小心地从打地铺的人身上岔过去,打开门跑进院子里。


    他昨天注意到厨房里快没柴火了,坨坨背上篓子,决定出去捡些柴火。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秦愈之挂着黑眼圈走出来。


    “早。”坨坨热情地和秦愈之打招呼。


    “早。”秦愈之问,“昨天有人被打晕吗?”


    “昨晚我听到有人喊情郎,你们那屋有人开门。”


    坨坨说,“他们都在屋里好好睡着呢。”


    “真有人喊情郎?我怎麽没听见。”


    “有。”秦愈之肯定地说,“我听得真切。就是前天晚上那女人。”


    “等他们起床了,我问问。”坨坨说完,背着篓子准备离开。


    “你干吗去?”秦愈之问。


    “我去捡柴火。”坨坨说,“今早得做饭呢。”


    秦愈之一听这个,又想蹭饭吃,立马道,“我同你一起去。”


    院子里没其他篓子,坨坨从马车上拿了两根草绳放进背篓里,和秦愈之一起出了院子。


    云善醒来时,瞧见西觉正从小柳身上迈过去。他爬到床边看了看,觉得床不高,自己伸着腿从床上爬下来。


    经过闻青山时,他伸着腿想学兜明一样迈过去。可他人矮,腿短,腿岔过去够不着地,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闻青山肚子上。


    闻青山直接被压醒。一睁眼看到云善坐在他肚子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云善,你坐我肚子上干吗?”


    云善从闻青山身上挪下来,站起身,“我走路。”


    说着抬起腿往小柳身上迈步,闻青山眼看着他把小柳坐醒,明白了云善说的“走路”是什麽意思。他确实是在走路,只是没迈过去!


    小柳等着云善从他身上挪下来后才坐起身,“云善可真敦实。”小胳膊小腿都圆滚滚的。


    云善快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鞋穿。他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人。


    “西西——”


    铁蛋听到云善的声音,轻轻地撞开门,走进屋里。


    云善爬到铁蛋身上,被铁蛋驮着走出去。


    小丛正好走过来,把云善抱回屋子里给他穿衣服。


    小柳勤快地把地上的草席卷起来抱去外面放到马车上,又把马牵出去,找了个草多的地方让马吃草。


    云善带着铁蛋和钢蛋在院子附近转了一圈。小柳喊他去洗漱,云善领着铁蛋和钢蛋跑回院子里。


    只要给云善打好水,放好毛巾,云善洗漱一点都不用人操心。他洗完了还知道把毛巾给小柳,让小柳帮他晾起来。


    闻青山、小柳和云善跟着兜明走完一趟拳,坨坨和秦愈之一起回来了。


    秦愈之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火,放下后,气喘吁吁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院子里喝。


    坨坨放下篓子,从里面拿出挖的野菜一边摘野菜,一边问昨晚上的事。


    “就是个女鬼。”西觉说。


    小丛给坨坨传音说了昨晚的事,坨坨听了就没多问。


    倒是秦愈之有很多问题,“什麽样的女鬼?”


    “敲人干什麽?”


    “她是不是想吃人?”


    “吸阳气吗?”


    “就是一个很闲的女鬼。”兜明把小竹笋精为什麽要敲人的事说了。听得秦愈之也很无奈。原来女鬼敲人竟然是听了那些故事。


    听说女鬼只是为了惩罚他们这些书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秦愈之心里的害怕少了一大半。转念想了想,“这女鬼是个性情中鬼。”


    闻青山很赞同,“没有害人,不是坏的。只是有些偏激。想来岁数不大。”


    兜明,“是不大。”才化形没多久,还不到一年。


    妖怪们:……那就是个闲得无聊的小妖怪捉弄人类!说什麽性情中鬼。


    可惜不能告诉人类真相。


    早饭只有咸菜粥。因为没有其他吃的,云善喝了两小碗咸菜粥,吃饱后的小肚子更鼓了。


    秦愈之早上跟着坨坨捡柴火,这顿饭蹭得理直气壮。喝了两碗粥,吃得饱饱的。他开口说,“平时为了省钱,我都自己做饭吃。”


    “我做的饭太难吃了。还是你们做的饭好吃。”


    秦愈之觉得最近吃自己做得饭,人都吃瘦了。每天都按三餐吃饭,可嘴里淡淡的没味道。


    坨坨说,“你可以去做得好吃的人那买饭。人多一起吃,更省钱呢。”


    秦愈之却说,“我脸皮薄,不好意思。”


    小柳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愈之。你脸皮薄?蹭饭的时候怎麽没看见你脸皮薄?


    小丛刷好碗筷和锅,小柳把马牵进院子里,妖怪们要去山上找秋水先生。


    秦愈之昨晚半夜没睡,现在吃饱了犯困,便没和他们一起走。而是留在家里补觉。大白天的,他不担心女鬼会出来。


    秦愈之在院子里正好可以帮忙看马。小柳让他注意点院子里的动静。


    妖怪们出了院子往东走,拐上一条往南的小道一直往山上走。


    小竹笋精昨晚上告诉了兜明秋水先生的地址,兜明打算带着他们直接去秋水先生的住处。


    走到半山腰,果然见四周围着一人高的竹篱笆。竹篱笆密得很,有多处修补的痕迹。就像一件旧衣服,打着许多新新旧旧的补丁。


    而在这些“补丁”中,有一个可容人钻过去的大洞。


    “难怪那些人可以上山。”闻青山感慨一句。看来秋水防人防得很辛苦。


    坨坨先从篱笆上的洞钻了进去。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个小孩。


    小孩穿着纯色的绿肚兜,头上扎着两个小绿包。看见坨坨后,他眯起眼睛。他知道这也是个妖怪。


    坨坨堵在洞口,云善推着他喊,“坨坨,让让。”


    坨坨往旁边让了让,云善从洞里走了出来。看到山上有个小孩,他好奇地看过去。


    看到兜明从洞里钻出来,小竹笋精高兴得站起来,什麽话也没说就跑了。


    “小孩。”小柳大声喊,“你知道秋水先生在哪吗?”


    小竹笋精停下来,指着一条往东的路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小溪后再沿着小溪往上走。”说完他就跑进竹林里不见了。


    闻青山和小柳十分高兴,没想到在山上遇到个小孩给他们指路。


    妖怪们终于明白,为什麽兜明说那个小竹笋精和坨坨很像。确实像!个头瞧着也和坨坨差不多高。


    他们顺着小孩指出的路往东走,看到小溪后再沿着小溪往上,快走到山顶的时候瞧见一大片竹林。


    竹林里铺着一条石板路。


    妖怪们顺着石板路往前走,看到几间茅草屋藏在竹林里。那个穿着绿肚兜的小竹笋精正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来人了,小竹笋精冲着屋子大喊,“伯伯,伯伯。”


    一个穿着翠绿色外衫的青年拿着本书快步走出来。瞧见有人站在院子外,青年突然面色一变,皱着眉头紧张地看向妖怪们。


    小竹笋精得意地看了兜明一眼,跑到青年身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话。青年拿着书恨恨地敲小竹笋精的脑袋,“我不是说了不让你下山玩?”


    小竹笋精捂着脑袋退开两步远,一转脸瞪了兜明一眼。


    这把闻青山和小柳看得莫名其妙。


    青年快步走出来,冲着花旗他们赶紧道歉,“前辈,青芽儿岁数小,不懂事,冲撞了前辈,还请海涵。”


    “我一定好好教导他。”


    原来这青年是个两百年的竹子精。


    小竹笋精青芽儿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伯伯,他们欺负我。”他是来找伯伯给他撑腰的,没想到伯伯却喊那些人前辈。伯伯怎麽不打他们替他报仇?


    “你不要说话。”青年厉声说,“去墙边站着。”


    青芽儿撇了撇嘴,又瞪了兜明一眼,不情不愿地跑到墙边,对着茅草屋面壁思过。


    闻青山看看花旗他们,又看向面前的青年,奇怪地问花旗,“你们认识?”


    妖怪们:……


    花旗肯定地说,“不认识。认错人了吧。”他同时给面前站着的竹子精传音,【别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


    青年笑笑,也道,“确实不认识。”


    “只是看着模样像前辈。”


    “什麽模样?”小柳好奇地问,“花旗和西觉也不显老啊。”


    青年道,“几位犹如芝兰玉树,风流倜傥,令我心生仰慕。由衷感觉各位是我前辈。”


    青年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一下,让闻青山他们很是莫名其妙。实在是花旗他们和“芝兰玉树”、“风流倜傥”这两个词相差甚远。


    不说云善、小丛、坨坨和兜明,那四个都是小孩。只说花旗和西觉。


    西觉长得精壮,眼神锐利,面容坚毅,像是行兵打仗的将军。


    花旗看着比西觉瘦些,平时不苟言笑,总冷着一张脸。不经常发脾气,确是个狠厉的性子,瞧着有些邪性。


    这两人外貌都不错,只是算不上芝兰玉树,也不是风流倜傥。真不知道青年是怎麽看出来的。


    小竹笋精青芽儿面壁思过还不老实,时不时地转头看过来。看到坨坨看他,青芽儿精立马瞪坨坨一眼,赶紧转过脸继续看墙。


    坨坨知道这小竹笋精就是半夜里装女人打晕书生的罪魁祸首。见他总瞪自己这边,坨坨指着青芽儿,冲着青年告状,“他总转头。”


    “青芽儿!”青年转身,声音严厉,“好好站着。想想为什麽罚你站。”


    青芽儿不敢动了,自己对着墙不高兴地噘嘴、撇嘴,还小小地哼了一声。


    “我们来找秋水先生。”坨坨问青年,“你知道秋水先生在哪吗?”


    青年笑道,“我便是秋水。”


    “前辈也爱读书?”


    坨坨赶紧摆手,他可不爱读书。他指着闻青山说,“闻青山爱读书,说要和你聊聊。”


    闻青山一听青年就是秋水先生,心里又紧张又惊讶。他以前一直以为秋水先生是个中年人或者老年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秋水先生,我是闻青山,家住……”闻青山激动地事无巨细地介绍着自己。


    一通话说完,反应过来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不会说完就被撵下山吧?


    可秋水先生只是看着他笑。等他停下来后,才问了几个关于学识的问题。


    一共问了三个,闻青山只答出来一个。剩下两个问题,秋水先生耐心地讲给他听。闻青山对秋水先生的崇拜之情更盛。原来,这就是大家的风采!果真学识渊博。


    在他们讲话时,云善跑到青芽儿身边笑着问,“干什麽呐?”


    青芽儿扭头冲着云善吐舌头。


    坨坨站在旁边,对着青芽儿扮了个鬼脸。


    青芽儿愣了一下。他才成精几个月,这个月才背着伯伯在夜里偷偷下山,他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扮鬼脸。他学得很快,对着坨坨也做了鬼脸。做完后又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云善伸出舌头,想学青芽儿。结果只会吐舌头,含着短短的小舌头看着青芽儿,惹得青芽儿笑起来。


    坨坨倒是会,对青芽儿一边“略略略”一边两只拇指按在太阳xue那,四只手指一齐上下拨弄。


    青芽儿玩不过他,哼了一声把脸转向另一边。


    很快,他又好奇地转过脸,发现旁边没有人。院子里也没有人,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青芽儿挪动脚步,跑到屋子门口,探着脑袋往屋里看。伯伯正在给那些人倒茶喝。


    坨坨看到他了,立马对着他吐舌头。青芽儿缩回头,怕坨坨再和伯伯告状。


    趁着秋水不注意,青芽儿跑出院子,钻进了竹林里。他不明白,为什麽伯伯对那些人很客气。难道那些人的学识很高吗?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闻青山。他只回答出了一个问题,秋水先生十分客气地招待他们进屋喝茶,竟然没有把他们赶下山去。


    难道,沾了花旗他们的光?秋水先生对待花旗他们明显比对待他热情太多了。可秋水先生都没问花旗他们关于学识的问题。


    闻青山狐疑地打量西觉和花旗。难道是灯下黑,他没看出来花旗和西觉的“风流倜傥”?


    可等花旗他们介绍完自己,秋水竟然也管坨坨他们几个小的叫前辈。听说云善是个掌门,秋水先生恭恭敬敬地喊云善,“云善掌门”。闻青山和小柳更加迷茫。到底为什麽会这样???坨坨他们更是和风流倜傥不沾边啊。


    闻青山倒是不怀疑花旗他们认识秋水先生。若是认识,花旗他们没必要隐瞒,也不会隐瞒。


    认识完人之后,秋水冲着外面喊,“青芽儿。”


    屋子外没人应声。秋水走出去看,青芽儿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摇摇头,走回来抱歉地说,“青芽儿顽皮不懂事。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各位前辈莫要见怪。”


    有人类在,有些话不方便说。妖怪们暗下里和秋水传音说话。


    坨坨把青芽儿在山下干的事告诉秋水。


    秋水惊讶地说,【我不让他下山,他自己总会偷偷跑下去玩。这些事他没和我说过。】


    青芽儿才刚成精,正是对人类和外面世界好奇的时候。秋水知道管不住他,给他立了些规矩,平时看他并不怎麽严。


    花旗,【得好好管着小妖怪。要是因为无意中犯错妨碍修行,以后后悔莫及。】


    秋水立马一副受教的语气说,【是是是,前辈说的是。】


    就今早这一会儿,谁都看得出来,青芽儿是个调皮的小妖怪。


    云善在屋里坐不住,要去外面玩。他喜欢山里。


    秋水和闻青山说的话,除了小丛之外,其他妖怪也听不懂。西觉、兜明和花旗也都出门了,他们要去山里打猎。走了好几天没见着山,他们都想在山里跑跑。


    因为今天要上山,所以花旗早上只做了咸菜粥。等中午捕猎,再吃得丰盛些。


    铁蛋也跟去捕猎了。钢蛋跟着坨坨和云善去外面玩。


    娇儿山上又很多竹子,风吹过来,竹叶撞在一起“沙沙沙”地响。


    云善拍拍这根竹子,再拍拍那根竹子。竹林的竹子大多碗口粗,拍起来邦邦地响。


    坨坨走在云善后面,“一会儿让西觉砍根竹子,我做竹筒饭吃。”


    “嗯。”云善应一声。


    “啊——”坨坨突然大叫一声,从头上抓下一只翠绿色的小蛇甩在地上。头顶上载来得意地“哈哈哈”的大笑声。


    云善肩膀上的小纸立马立起身子,冲着地上的小蛇发出威胁地“嘶嘶”声。翠绿色小蛇转身游走,并不看云善他们。


    坨坨一抬头,看到青芽儿抱着竹子冲着他们得意地笑。他气道,“你丢的蛇?”


    “就是我丢的。”青芽儿俯视他们,“谁让你们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坨坨仰着头说,“你不要不讲理。”


    “就是你们欺负我。”青芽儿说,“你今天和我伯伯告状了。”


    “谁让你瞪我了。”坨坨说,“我又没惹你。”


    青芽儿折了竹子往坨坨脑袋上丢,“你们是一夥的。”


    坨坨指着青芽儿叫道,“你下来,别往我头上丢东西。”


    “我不下去。”青芽儿得意地说,“有本事你上来。”


    坨坨一听这话,抱着竹子,使劲地晃,还用了法力。


    竹子被晃得左摇右摆,青芽儿抱着竹子咬牙切齿,“你这个卑鄙的妖。”


    “你才卑鄙。”坨坨喊,“别以为你不下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青芽儿被晃得快抓不住竹子,他索性放了手,直直地往地上栽去。快落地时,青芽儿转了个方向,拽住云善一起钻进了土里。


    “放开云善。”坨坨大叫一声跟着一块往土里钻。


    钢蛋跳到云善消失的地方,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用爪子挖出了个小坑。小坑里没有云善。他又跳到坨坨消失的地方,在竹子下使劲挖了挖。也没看到坨坨。


    钢蛋站在那想了想,然后站起身开始吃竹子上的竹叶,并没有再去想云善和坨坨。以前在云灵山里,它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第67章 不想你和我玩


    坨坨在地下紧追不舍,眼见着要被追上了,青芽儿带着云善破土钻出来,拉着云善在地上跑。


    “等等坨坨。”云善不想跑,拽着青芽儿的手不让他跑。


    “等他干什麽?”青芽儿说,“我带你去玩。”


    “去哪玩?”云善一听“玩”这个字,脚就跟着走了。


    “去好玩的地方玩。”青芽儿拉着云善跑到山顶,被西觉堵住了。妖怪们收到坨坨的信,都来找云善。


    青芽儿撇嘴,对云善说,“你们妖怪们真多。”


    “我们娇儿山只有我和伯伯两只妖怪。”


    他刚说起秋水,就听到秋水暴躁的声音,“青芽儿!”


    青芽儿面色一僵,转过身子,乖巧地叫一声,“伯伯。”


    秋水跑过来,拉住青芽儿,严肃地说,“前辈们过来,你老实些。”


    “不要得罪了前辈们。”


    “什麽前辈?”青芽儿说,“伯伯你不是不认识他们吗?”


    秋水拎着青芽儿的耳朵,小声说,“我是不认识他们。他们可比我法力高多了。你要是惹了他们,小心被捉去炖菜吃。大妖怪可不是好惹的。”


    青芽儿捂着耳朵,焉焉地说,“知道了。”原来伯伯打不过这些妖怪。怪不得会对他们这样客气。


    坨坨终于追了过来,“云善,小竹笋没欺负你吧?”


    “没。”云善高兴地说,“青丫带我玩。”因为青芽儿说带他去玩,云善觉得他和青芽儿已经是朋友了。他不会说带着儿化音的芽,把三个字简化成了两个字,“青丫”。


    云善看向青芽儿,“走玩啊。”


    秋水松开手,青芽儿揉了揉耳朵,“走,我带你去看小兔子。”


    云善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拉着青芽儿,坨坨也要跟着一起去。


    “青芽儿,和云善掌门好好玩。”秋水叮嘱道,“别捉弄人。”


    “知道了。”青芽儿头也没回地拉着云善往前跑。


    跑了好远之后,青芽儿问,“你叫云善吗?”


    “嗯。”云善点头。


    青芽儿看向坨坨,一脸不满,“我带云善玩,你来干什麽?”


    “我和你们一起玩。”坨坨说。


    “我不想和你一起玩。”青芽儿显然对坨坨有意见。


    云善说,“坨坨好,和坨坨一起玩。”


    青芽儿哼了一声,“你觉得他好,我不觉得他好。”


    “他上午还告我状,是个告状精。”


    “你才是告状精。”坨坨拉着云善说,“不和我玩就不和我玩。我也不和你玩。”


    “云善,走,我带你去玩。”


    “云善你别走,我带你玩。”青芽儿赶紧拉住云善另一只手。


    两人一边一个拉着云善。


    “一起玩。”云善说。


    坨坨说,“他不让我一起。”


    青芽儿喊,“就不要你。”


    “要坨坨。”云善对着青芽儿说。


    “哼。”青芽儿松开手,“你和他玩,我就不和你玩了。”


    “一起。”云善伸手拉着青芽儿。


    青芽儿甩开云善的手跑了。


    坨坨也哼了一声,“不和我玩拉倒。”


    青芽儿跑了,云善就和坨坨在山顶玩。这儿和云灵山不一样,石头、树木都不一样,还有云灵山没有的花。云善摘了一朵好看的黄花让坨坨帮他别在辫子上。


    青芽儿躲在石头后面,远远地看着云善和坨坨玩乐,他不开心地瘪嘴。他其实很想和云善一起玩,但是不想和那个也会钻土的告状精一起玩。


    娇儿山只有他和伯伯两只妖怪。伯伯整天都在看那些青芽儿看不懂的书。青芽儿有时候会觉得孤单。要是山里有个像云善一样的妖怪和自己一起玩就好了。


    兜明好些天没在山里跑了,这次撒欢地在山里跑了好几圈,和铁蛋一起分了半头猪,又站在山崖边畅快地吼了一通。


    隐隐的虎啸声传到闻青山和小柳耳朵里,两人吓了一大跳。


    “秋水先生,这山里有老虎?”闻青山担忧地问。


    秋水眨眨眼。山里原先是没有老虎的,今天刚来了一头。他脸上变了又变,最后只说,“山里的老虎不吃人。不用担心。”


    “还有不吃人的老虎?我还是去西觉他们说说。省得他们撞上老虎。”闻青山不放心地走出秋水的院子。


    秋水也没拦着,他和闻青山一起上山。他有些担心青芽儿。青芽儿才刚化形,十分顽皮。因山里除了他就只有这麽一个小妖怪,秋水很疼青芽儿。青芽儿也时常捉弄来上山的人。


    路上遇到扛着猎物下来的兜明。


    “兜明,这山里有老虎。”闻青山说。


    兜明淡淡地“哦”了一声。刚刚喊的声音有点大,没想到闻青山他们也听见了。


    “看到西觉和花旗了吗?”小柳说,“咱们去把他们找回来吧。”


    “不去。”兜明说,“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云善手里抓着一把花和坨坨一起跑下来,“嘟嘟。”


    兜明看向坨坨,“今天炸丸子吃吧?好些天没吃丸子了。”


    “你中午还要吃饭?”坨坨怀疑地看向兜明。兜明应该吃饱了呀。


    “我少吃点。”兜明说,“想吃丸子了。”


    秋水没看到青芽儿,问道,“青芽儿呢?”


    “他……”坨坨本来想告诉秋水,青芽儿不和他一起玩。想到青芽儿说他是告状精,坨坨憋住了话。“他没和我们一起玩。”


    兜明拎起云善,让云善坐在他肩膀上。云善俯下脸对秋水说,“青丫走了。”


    等花旗他们带着猎物回来,秋水客气地要留花旗他们吃饭。坨坨去厨房转了一圈跑出来,“咱们还是下山吃吧。”厨房里面结了不少蜘蛛网,一看就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两个竹子精平时应该不吃饭。


    闻青山还想和秋水说说话,看到花旗他们都走了,也只好和秋水告辞。


    秋水一直把他们送到半山腰才回去。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听到门口有动静。青芽儿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瞧。


    “青芽儿,来。”秋水招手。


    青芽儿跑进屋子,“他们走了?”


    “嗯。”秋水板着脸说,“以后少去山下。”


    “山外有吃妖怪的妖怪。今天遇到的要是一群坏妖怪,不一定会放过你。大妖怪不是好相与的。”


    “故事里真真假假的,你不要听了些故事就觉得那些书生是坏人。”


    “有些坏人,表面和你好。一转头就能背后捅一刀。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青芽儿睁圆了眼睛听着训。


    秋水讲完一番话,怜爱地摸了摸青芽儿的脑袋,“青芽儿乖些。”


    山下小院里,花旗在厨房炒菜,坨坨站在小丛身边看着小丛绣牡丹。这几朵牡丹很大,占了半个肚兜。


    坨坨捏着红布一角,想到穿着纯色绿肚兜的青芽儿,他心里得意起来。“我的牡丹红肚兜多好看呀。”比那纯绿色的肚兜好看太多了。


    小柳在一旁嗤嗤笑出声。


    云善走过来摸了一下,“好看。”说完就举着小木剑跑去马车后面。


    很快用小木剑挑着他的红肚兜走回来,“穿。”


    “现在穿?”坨坨说,“晚上睡觉再穿肚兜。”


    云善摇头,“现在穿。”


    “青丫穿的,绿的。”


    “绿的没红的好看。”坨坨给云善解衣服,换上绣着五个妖怪们原型的红肚兜。


    “绿的也好看。”云善说。云善喜欢红肚兜,他也喜欢绿色。只是在坨坨的审美引导下,云善的肚兜也全都是大红色的。


    坨坨知道云善喜欢绿色,没和他扯这个话题,而是小声说,“咱们的肚兜比青芽儿的好看。”


    这次云善很赞同点了点头。他喜欢带图案的肚兜。


    秦愈之起床后得知他们见到了秋水先生,激动地拉着闻青山,让他讲讲遇到秋水先生的事。


    闻青山坐在墙根下把秋水先生夸了一遍又一遍。听得秦愈之十分后悔,今早就该和他们一起上山。“你们下午还去不去山上了?”


    闻青山看向西觉,“下午再去趟山上吧?”闻青山知道自己大概沾了西觉他们的光才没被秋水先生赶下山。他还想听秋水先生讲学。


    兜明也同意。他下午还想去山里转转呢。


    肉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秦愈之惊喜地问,“你们还买肉了?”


    “山里抓的猎物。”坨坨说。


    吃完午饭,秦愈之回了一趟屋里。出来后往坨坨他们四个小的手中一人塞了三个铜板,说是给几个孩子零花钱。已经蹭了两顿饭,秦愈之不好意思再白蹭。


    除了云善之外,小妖怪们都自觉地把钱交给花旗。当着花旗的面,谁也不敢收了这钱。


    云善瞧见坨坨他们都把钱给花旗,他也把自己的三个铜板给了花旗。看到花旗把钱收在钱袋里,云善满意地说,“收着。”


    “嗯,收着。”花旗说,“回去买驴。”


    在屋子里睡完午觉,花旗他们又去了山上。钻过篱笆上的洞,坨坨看见青芽儿还坐在早上的那块石头上。


    青芽儿和坨坨看向对方,同时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脑袋。


    花旗在坨坨头上拍了一下,“好好的哼唧什麽?”


    “青芽儿也哼了。”坨坨不满地嘀咕,“怎麽只打我。”


    “云善。”青芽儿对着云善招手,“你来,我给个好玩的。”


    云善跑过去,青芽儿交给他一根草绳。草绳的另一边拴在一只小兔子腰上。白白的小兔子毛茸茸的,瞧着还没成年人的巴掌大。


    云善喜欢这些小动物,把小兔子抱起来搂在怀里。当即就要就找草喂小兔子吃。他高高兴兴地和青芽儿一起去薅草。


    坨坨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问小丛,“我的牡丹红肚兜今天下午能绣好吗?”


    “快一点就能。”小丛回。这个问题坨坨中午的时候问过他了。


    “那你快点。”坨坨催道。


    第68章 红绿肚兜之战


    青芽儿摸了摸云善的红肚兜,“你也穿肚兜啊?”


    “嗯。”云善说,“睡觉穿。”


    “这个是什麽?”青芽儿指着肚兜上的穿山甲问。


    云善低下头,“小丛。”


    “这是那个坨坨吗?”青芽儿指着人参图案问。


    “嗯。”云善说,“坨坨是人参。”


    青芽儿撇撇嘴,怪不得它会钻土。


    坨坨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云善和青芽儿薅草喂兔子。他心想小兔子有什麽好玩的?云灵山上多着呢。


    坨坨扭头看向坐在远处树荫下的小丛,期待着小丛能早点绣完红牡丹。下一条肚兜上绣什麽呢?坨坨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决定绣个太空人和月亮的图案。他的月亮一定要是又圆又亮的满月。


    想好这些,坨坨准备告诉小丛。就见青芽儿拉着云善往走开。坨坨立马跟了过去。


    青芽儿和云善牵着小兔子跑回竹林的院子里。屋里只有秋水的说话声。


    青芽儿趴在云善耳朵边再次叮嘱,“你不要说话。”


    “我拿了东西咱们就走。”


    “嗯。”云善刚出声,青芽儿捂住他的嘴,小声道,“都说了别说话。”


    云善点了点头。


    等青芽儿跑进另一间屋,坨坨才问云善,“青芽儿要干什麽?”


    “钓鱼。”云善声音很小地说。


    青芽儿从屋里扛出一根鱼竿快跑出来,小声喊,“云善,快走。”


    坨坨和云善不知道他为什麽这麽急,跟着一起往外跑。跑出竹林,青芽儿才停下,立马回头查看秋水有没有追出来。


    “为什麽要跑?”坨坨问。


    青芽儿看在云善的面子上和坨坨说,“伯伯不让我玩鱼竿。”和云善玩了一会儿,青芽儿觉得这个小夥伴很好。云善一直和坨坨在一起,要是让云善在他和坨坨之间选,想都不用想,云善肯定选坨坨。青芽儿心里有数,和云善玩,就得带着坨坨。


    “不让你玩你还玩?”坨坨问,“小心挨打。”


    “伯伯才不会打我。”青芽儿说,“伯伯只会给我讲道理。”


    三人到溪边,青芽儿把鱼竿丢在岸边,带云善和坨坨他们先去挖蚯蚓。


    河边地里随便挖挖就能挖到好些蚯蚓。


    钢蛋给云善刨了个坑,云善从土里捏起一根极细的红色蚯蚓给青芽儿看,“青丫。”


    “这个太细了,不能用。”青芽儿说,“还没鱼鈎粗,穿不上去。”


    “选大的抓。”


    抓来的蚯蚓都被放在一个粗竹筒里。装了十几条后,青芽儿说可以钓鱼了。


    青芽儿站在岸边,腿夹着竹竿,让云善从竹筒里给他拿一条蚯蚓。蚯蚓放在手里,“啪”地一下拍扁,然后扯成两截。他拿了一截蚯蚓,剩下一截让云善拿着。


    坨坨有些嫌弃那半截蚯蚓,“为什麽还要把蚯蚓扯开?”


    “一根太长了,浪费。”青芽儿把拍扁的蚯蚓穿到骨头磨成的鱼鈎上。他慢慢地把鱼竿从腿中间抽出来,拿在手里举着。浮标是一根拴在绳子上的草,草飘在水面上。


    云善和坨坨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坨坨还知道看浮标,云善就只看青芽儿。


    “钓到鱼啦?”云善问。


    “没有。”青芽儿说,“钓鱼要耐心。”


    云善又等了一会儿。青芽儿显然也没多少耐心,“云善,你要不要钓?”


    云善高兴地从青芽儿手里接过鱼竿,费劲地举起来。


    鱼竿是一根不到两指粗的竹子做成的,底端粗,绑线的那头细。坨坨目测这根鱼竿有两米长。


    “兔子呢?”青芽儿看到云善腰上扣着的绳子末端是空的。


    云善转回头,也瞧见兔子没了。“没了。”


    青芽儿怀疑地看向铁蛋,“是不是被它吃了?”


    “不会。”云善说,“铁蛋没吃。”


    坨坨说,“铁蛋和钢蛋都不会乱吃云善的小动物。”


    “小兔子肯定是跑了。”


    云善拿鱼竿手累,不想要鱼竿,就把鱼竿给了坨坨。


    坨坨第一回钓鱼,很兴奋。站在那举着鱼竿盯着水面的草。好一会儿也不见草有动静。


    “这儿真能钓到鱼?”坨坨怀疑地看向青芽儿。


    “能。”青芽儿肯定地说,“伯伯经常在这钓鱼。”


    坨坨,“你们不做饭,钓上来的鱼怎麽处理?”


    青芽儿说,“喂给山里的野兽。”


    “有时候还会有狐狸到溪边等着。”


    坨坨四下看了看。现在岸边没有狐狸。


    又举了一会儿鱼竿,坨坨也失去耐心了。“我不想钓鱼了。”


    坨坨把鱼竿提上来,穿在鈎子上的蚯蚓已经没了。


    坨坨惊奇地喊,“有鱼咬过鈎。”


    “可是我没看到草动。”


    三个孩子都不想再钓鱼。青芽儿把竹筒里的蚯蚓倒在地上,扛起鱼竿往回走。


    刚走到院子里,就瞧见秋水走出屋子。


    “青芽儿!”秋水皱着眉头快步走来,接过鱼竿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曲起手指敲在青芽儿的脑袋上敲了两下,“不是让你别拿鱼竿吗?”


    “我就玩一会儿。”青芽儿说,“都没钓上来鱼。”


    秋水笑着摇摇头。青芽儿根本没有静下来钓鱼的耐心。


    他之前给青芽儿做过鱼竿,带着青芽儿一块钓鱼。青芽儿站在溪水边,一刻不停地讲话。秋水不让他讲,他就拿着鱼竿在岸边跑。第一天钓鱼就丢了鱼鈎。


    秋水重新给青芽儿装了一个鱼鈎,不等用两回,鱼竿又被青芽儿给敲断了。秋水知道他没那个耐心,后来也不再叫他一起钓鱼。


    坨坨说,“穿在鱼上的蚯蚓被鱼吃了。但是没见到草动。”


    “许是动了你们没看到。”秋水说,“也可能是蚯蚓滑掉了。”


    “闻青山、小柳和秦愈之呢?”坨坨问。


    “在屋里看书。”秋水说。


    比起闻青山那三个人类,秋水对坨坨他们这几个妖怪更感兴趣。


    趁着花旗和西觉不在,秋水和坨坨打听关于他们的事,“你们是偷跑下山的吗?”


    “啊?”坨坨说,“不是。”


    “怎麽会让你们带着这麽小的人类掌门。”秋水问,“没有人类跟着你们?”


    “除了云善,云灵观没有其他人类了,只有妖怪。”坨坨说,“云善是我们几个一起养大的。”


    “从云善满月的时候就是我们带的。”坨坨比划了一个长度,“刚开始的时候只有这麽大。”


    秋水十分惊讶。妖怪养育人类幼崽,这很少见。“我听说过云灵观。听说里面的道长很厉害。”


    坨坨点头,“是很厉害。云善以后也会很厉害。”


    秋水听说云善的功课都是小丛教的,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不读书。”


    “有很多妖怪生活在深山里,不和人类接触。也不认识字。”


    “我们都读过书。”说起这个,坨坨现在有些微自豪。当初不愿意读书学字,现在读过书倒让成了一件让他自豪的事。坨坨心里觉得扫盲果然是没错的。


    “小丛读的书最多。他看过很多很多书。”


    “那我得请教请教。”秋水笑道。他对于有学识的人类很有好感,对于有学识的妖怪就更有好感了。


    坨坨说了他们要去看英雄会,说了上次经历过的邪教事件。青芽儿没想到,坨坨竟然经历过这麽多故事。这让他很羡慕山下的生活,转头央求秋水,“伯伯,我们也下山看看吧。我也想参加英雄会。”


    秋水是个爱游历的人。他认为做学问不能闭门造车,得多学多看。除了最开始二十年的求学之路,每隔二十年,秋水都要下山游历一趟,看看人类的变化。


    算来,距离上次下山游历差不多也快二十年了。便答应了下来,“我们跟着一起去看看。”他想带青芽儿见识人类的生活,省得青芽儿总自己往山下跑。


    “真的吗?”青芽儿高兴地抱着秋水的腿,仰着头开心地问,“伯伯,我们真的下山吗?”


    秋水点点头。


    青芽儿高兴地蹦了又蹦,还拉着云善一起蹦,“我要下山了——我要下山了——”


    云善被青芽儿的快乐感染,和青芽儿在竹林里蹦蹦跳跳。


    听坨坨说云灵山上还有其他一些妖怪,秋水心里暗想,云灵山是不是灵气足所以有那麽多妖怪。不像娇儿山,几百年来只有他和青芽儿两只妖怪。


    小丛绣好牡丹红肚兜拿来找坨坨。


    坨坨摸了摸红肚兜上的红牡丹,脸上笑开了花,当场就把衣服脱了,换上了红肚兜。故意到青芽儿跟前晃了晃,“云善,我的新肚兜好看吗?”


    云善笑嘻嘻地摸了摸坨坨的肚子,“好看。”


    青芽儿扭头看了一眼坨坨带花的肚兜,低下头又看看自己纯色的绿肚兜,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手在肚兜上抹了一把。那肚兜上出现了一朵红红的大牡丹,比坨坨肚兜上的牡丹颜色还红。


    坨坨一直都注意着青芽儿,看他变了肚兜,得意地说,“我的肚兜都是小丛一针一线绣的。”说着就从乾坤袋里往外掏肚兜。一掏掏了二十多条挂在两边手臂上,十分富有的模样。


    坨坨晃了晃手臂,“这条带荷花的是我去人贩子窝点卧底立功得到的红布。”


    坨坨又指着身上穿的红牡丹肚兜,“这是我去邪教卧底,花旗给我买的。有三块红布,还要再做两个肚兜。”


    青芽儿看着坨坨的得意样子,拉着秋水的手说,“伯伯,我也要肚兜。我要绿肚兜。”


    “红肚兜好看。”坨坨说。


    青芽儿不同意,“绿的好看。”


    坨坨知道云善喜欢绿色,不找云善,找旁边的小丛问,“小丛,你说哪个好看。”


    坨坨和青芽儿都挺了挺肚子,想让小丛选自己。


    “都好看。”小丛说。


    云善摸摸青芽儿的肚子,又摸摸坨坨的肚子,“都好看。”


    “选一个最好看的。”青芽儿说。


    云善纠结的来回看,觉得左边的好看,右边的也好看。


    秋水没让云善为难,“红的好看,绿的也好看。不同妖怪喜欢不同颜色。”


    “给你们讲些故事吧。”他岔开话题。


    坨坨和小丛很高兴,他们喜欢听故事。


    “故事要说到二百年前。”秋水笑着回忆。


    二百年,在秋水还是个竹笋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个人类孩子在窗户里读书。他一点点地长高,那个人类孩子也在慢慢长高。


    十年过后,人类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娶了妻子。


    不变的是,每天都有读书声从窗户里传出来。那个人类会读很多书。


    起初,秋水听到读书声觉得很枯燥。后来听着听着就开始琢磨书里的事。也从书里听到了关于外面世界的事。


    他是竹子精,根扎在泥里,还没化形,不能走动,无法见识更多的东西。他变得好奇,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模样。


    于是,屋里的人读书,秋水就跟着默念。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渐渐地,秋水喜欢上了读书。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书房里换了一个又一个人。秋水已经想不起来,窗户后的读书的人换了多少个。


    在一个寂静的雪夜,窗户里泄出黄色烛光,秋水听着屋子里少年的读书声。忽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再睁眼,发现自己竟然长了手脚。他化形成人了。


    秋水最想做的是就是读书。他变成人,成了窗户里少年郎的同窗。和少年一起四处求学。


    故事讲了一下午,不知道不觉,太阳已经往山下落。


    花旗、西觉和兜明来到竹林。


    “这麽快就傍晚了呀。”坨坨看到竹林里已经暗下来了。


    “回去吃饭了。”兜明说。


    回到小院,叫上闻青山、小柳和秦愈之,大家一起下山。青芽儿拉着秋水要一块跟下去。


    秋水说,“马上就天黑了,今天他们肯定不走。”


    青芽儿扭头看向坨坨。


    坨坨点头,“晚上我们不走。”


    想到今晚没交租房钱,坨坨说,“一会儿我们可能还上来。”


    “你们现在下去干什麽?”青芽儿问。


    “吃饭呀。”坨坨说,“我们要吃饭的。”


    秋水没下去,青芽儿跟着他们一起下了山。


    青芽儿白天很少下山,趁着天还亮,他兴致勃勃地拉着云善,和坨坨一起把茅草屋附近都逛了一遍。


    逛完一遍天已经黑了,青芽儿有些遗憾,“我还没去村里看呢。”


    “明天早上再去呗。”坨坨说,“回去吃饭了。”


    房屋的主人下午来找秦愈之要钥匙,没见到人,现在又来了。秦愈之说要再租一个晚上,房屋主人拿了钱,高兴地离开。


    晚饭是在屋里点了蜡烛吃的。


    青芽儿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吃得很小心。他不会用筷子,和云善一起用勺子吃饭。


    “好吃吧?”云善笑眯眯地问青芽儿。


    “好吃。”青芽儿点头。


    秦愈之吃完一碗饭,问西觉,“女鬼今晚真不来了?”


    “不来了。”西觉说,“以后都不来了。”


    青芽儿撇嘴,不知道人类为什麽把他认成女鬼。


    吃完饭,云善和青芽儿又在院子里玩了一通你追我赶的游戏,跑了一身汗。


    坨坨喊云善洗澡,青芽儿拉着云善说,“云善,跟我去山上,我带你去小溪里洗澡。”


    “云善洗完澡要睡觉。”坨坨说。


    “小溪里洗澡好玩。”青芽儿拉着云善就要走,“咱们去山上玩。”


    云善也好些天没在小溪里洗过澡了,跟着青芽儿就要走。


    被花旗提着衣服逮了回来,“下次再去小溪里洗。”


    云善听花旗的话,说不让去小溪那就不去呗。他让花旗给解开肚兜,自己坐进盆里洗澡。


    青芽儿看着云善洗完澡,自己跑走了。


    小柳站在后面担心地喊,“青芽儿你别走,天黑不好走路。你现在山下住一晚,等天亮再上山。”


    青芽儿脚步没停,跑走了。


    西觉说,“不用担心,他自己能回去。”


    小柳还是有些担心。青芽儿瞧着也就比云善大一点。“他真能找到?”


    西觉肯定地说,“能。”


    小柳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才回屋,回屋躺着还是有些担心。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妖怪们就听到了喊人的声音。


    青芽儿在窗户边伸着脑袋喊,“云善,云善。”


    “云善还在睡觉。”坨坨说。


    青芽儿从窗户爬进来,避开地上的闻青山和小柳,想爬上床看云善。花旗撩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下床出门了。


    青芽儿趴在云善身边,用手戳云善的脸,小声地喊,“云善,云善,云善。”


    “云善还没睡醒。你把他弄醒,他起来会哭。”坨坨小声说。


    青芽儿无所谓云善哭不哭,捏着云善的鼻子想让他醒。


    坨坨拿开青芽儿的手,不让他再碰云善。


    青芽儿非要伸手弄。


    “你手拿开。”坨坨护着云善不让青芽儿碰。


    青芽儿就从各个角度伸手摸云善,“我想云善起来和我玩。”


    “云善要睡觉。”坨坨说。


    青芽儿,“他已经睡了一夜了。该起来了。”


    两只小妖怪在云善身边一左一右地吵了起来。把一屋子人和妖怪全都吵醒了。


    小柳见到青芽儿,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他想着西觉还是靠谱。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结果总是靠谱的。


    云善迷蒙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云善,你醒啦。”青芽儿欣喜地说。


    坨坨下床去给云善拿衣服,云善推拒着不穿。摸摸身上的肚兜,“穿这个。”青芽儿穿肚兜,他也想穿肚兜。


    “今天要走路,穿肚兜会被晒。”坨坨说,“穿衣服好。”


    云善不懂那些啊,就是要穿肚兜。


    青芽儿坐在旁边对云善说,“穿肚兜方便。你就穿兜肚。”


    “太阳大,只穿肚兜在外面时间长会被晒坏的。”坨坨大声说。“云善和我们不一样。”


    兜明听见他们在屋里吵,站在屋子门口看热闹。


    小丛准备画太空人的花样,听着屋里吵来吵去,无奈地走进屋里,“云善,还是穿长衣长裤吧。太阳会晒人疼。”


    青芽儿听小丛也这麽说,不和坨坨吵嘴了。人类小孩和妖怪应该有很多不一样,或许云善真得穿长衣长裤。


    闻青山知道秋水先生要和他们一起前往苍梧派参加英雄会,昨晚上兴奋到半夜才睡。今早被坨坨和青芽儿吵醒,却不见疲倦,还是兴奋的。


    醒来后,闻青山洗漱完,和小柳、秦愈之一块去山下迎接秋水先生,连今早的拳都没练。


    云善打拳的时候,青芽儿就在一旁跟着看。等云善练完拳,他拉着云善往外跑,要去村里逛。


    花旗听他们在外面喊着要去村里,快步走出厨房喊,“等等,买点鸡蛋回来。”


    坨坨站在那没动。花旗一向不把钱给他。小丛坐在走廊下在红布上描花样,显然没打算跟他们一起去村里玩。


    花旗抓了一把铜钱装在钱袋里,看向坨坨。“坨坨。”


    坨坨跑过来,“干吗?”


    “带上篮子去买鸡蛋。”花旗把钱袋递给坨坨。


    坨坨一脸不思议地看向花旗,“给我?”花旗竟然给他钱买东西?


    花旗说,“赶紧去买。一会儿回来吃饭。”


    坨坨拿着钱袋,想来想去不明白花旗今天怎麽突然转性了?以往臭黑蛇不是不放心给他钱吗?


    坨坨把钱抓出来数了一遍,算下来差不多能买三十颗鸡蛋。


    青芽儿没见过钱,问坨坨要了一个铜板拿在手里玩。


    “回去要给花旗。”坨坨说,“要不然花旗会以为是我拿的。”


    “花旗不让我们拿钱。”


    “为什麽?”青芽儿把铜板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出有什麽奇特的地方。


    “不知道。”坨坨说,“反正不让我们有钱。”


    坨坨在村里买了三十个鸡蛋,还剩下三文钱。因为买得多,他讲了价,这三文钱是额外省出来的。


    除了青芽儿手里玩的一文钱,坨坨攥着两文钱。他起了小心思。拿一个铜板,花旗应该不会知道。上次在听宁城,他的钱被人偷了。现在可是一文都没有了呢。


    坨坨又担心花旗留看什麽后手。要是被花旗知道,最少也得挨顿骂。


    坨坨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花旗今天很反常。他不能让花旗抓到把柄。


    回去后,坨坨从青芽儿那要回一文钱,把三文钱一起交给花旗。


    花旗什麽也没说,只把钱收起来,拎了鸡蛋进厨房。


    坨坨扒在厨房门口,探着脑袋看花旗洗干净鸡蛋下锅煮。真奇怪,花旗竟然一句话也没问。


    花旗挑眉看向坨坨,“干什麽?”


    “没什麽。”坨坨说,“我就看看。”说完就跑了。


    花旗嘴角勾了起来。青芽儿和坨坨不对付,坨坨今天要是藏钱,肯定会被告发。花旗一点都不担心坨坨做小动作。


    第69章 第一课


    秋水到小院的时候,青芽儿正拿着鸡蛋和云善一起撞鸡蛋玩。两人站在桌子边,一人拿一颗鸡蛋往一起磕。


    一声脆响后,青芽儿和云善各自查看手里的鸡蛋。


    云善高兴地笑,“没坏。”


    青芽儿看到自己的鸡蛋上裂开了缝,“你的鸡蛋厉害。”


    “青芽儿。”秋水手里拎着一身孩童的衣服,“穿衣服。”


    秋水知道人类的习俗,青芽儿下山后若是还整日穿着绿肚兜会显得突兀。


    青芽儿转头看了一眼,看出那衣服是竹叶变的。他走过去,秋水蹲下身耐心地教他穿衣服。


    “伯伯。”青芽儿说,“我要新衣服,要绿肚兜。”


    秋水给他套上裤子,“看到了就给你买。”


    青芽儿高兴起来,穿好了衣服,新鲜了一会儿,继续和云善磕鸡蛋。


    两人把盘子里的鸡蛋都磕了一遍,剩下最后一个没磕坏的,被云善磕在桌子上也磕碎了。


    与秋水同桌,秦愈之、闻青山和小柳三人很是拘谨。


    秋水长时间不吃人类食物,突然尝到味,一连吃了三碗粥。吃完了坐在凳子上回味。上一次吃米饭得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云善吃完饭和青芽儿一块在厨房里玩。


    坨坨忙着刷锅洗碗。小丛、西觉和小柳在收拾东西。


    秋水的行李不多,只背了一个书箱。兜明把书箱往马车上装时,注意到书箱比他想象的沉。


    坨坨正蹲在水盆边洗碗,听到小柳在厨房里说话,“生鸡蛋你们也磕?”


    云善还懂点事,和青芽儿一起把磕坏的鸡蛋扒开,蛋黄和蛋清倒在大碗里。还没全都糟蹋。


    碗边稀稀拉拉地淌出好些蛋清,两人衣服上也沾了许多蛋清。


    “生鸡蛋磕了会淌水。”小柳无奈地笑,“以后不能磕生鸡蛋。”


    花旗走进厨房把云善拎出来,直接给他换了身衣服。小丛进厨房,把碗里的鸡蛋搅匀炒了,留着中午吃。


    “鸡蛋坏了。”云善对花旗说。


    花旗,“你不磕那能坏吗?”


    “生鸡蛋和熟鸡蛋不一样。熟鸡蛋磕了不淌水,生鸡蛋磕了要淌水。”


    “云善下次别磕生鸡蛋。”


    “嗯。”云善一贯都应着。


    青芽儿衣服也脏了,他不想穿竹叶变的衣服,来问花旗要衣服穿。说要穿云善的衣服。


    坨坨拿着碗抬头,“云善的衣服你穿着小了,会撑坏。”


    “我穿你的。”青芽儿说,“你比我大。”


    “我就两身衣服。”坨坨说,“给你穿一身,我就没得换了。”


    青芽儿不相信地看着坨坨,“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穿?”昨天明明还和他炫耀攒了两百年的肚兜。两百年就只攒肚兜,没攒衣服?


    “我没有。”坨坨说,“我真的就两身衣服。不信,你问小丛。”


    青芽儿立马看向小丛。小丛点头,“真的。坨坨夏天就两身衣服。”


    “你呢?”青芽儿问小丛。


    “我也两身。”小丛回他。


    只有他们三身材相近,别人的衣服青芽儿穿着就太大了。他不死心地问花旗要云善的衣服。


    花旗只有两个字,“不给。”


    花旗总冷脸,青芽儿知道他不好惹,也不惹他。嘀咕了一句小气鬼就跑了。还是换了一件秋水给他变出来的衣服。


    坨坨想着做竹筒饭吃。离开之前叫兜明去山上砍一根竹子,剁成几截装进马车里。


    收拾完,花旗他们一行便离开了。秦愈之本想跟着一起去,能和秋水先生一同出行,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奈何囊中羞涩,支撑不了长途远行。只是秋水先生离开,他也没理由留在山下,当天便也收拾了东西回家。


    日头晒人,花旗他们都拿出了斗笠戴在头上遮阳。青芽儿瞧着别人都有斗笠,他和秋水没有,便问云善斗笠是哪里来的。


    “西西编的。”云善说。


    青芽儿找上西觉,“我想要个斗笠。”


    西觉说,“给你编一个。”


    青芽儿高兴得笑起来,“我伯伯也要。”


    西觉说,“再编一个。”


    天气炎热,道上的树少。遇到些树荫,妖怪们就停下来歇脚。他们并赶行程。


    原本该是从天宁城一直往北走,经过白下城,再到苍梧派所在的炎阳城。他们现在从娇儿山往北走,再过白下城。途中没有其他的大城,只有些零散的小镇子。


    闻青山看了地图后,把要经过哪些小镇告诉大家。


    秋水眼带笑意地小声说,“和以前差不多。”


    坨坨小声问,“你以前往北走过?”


    “东南西北都走过。”秋水指着前面的路说,“往前走十几里路有个小镇。再往前走二十里,有一处桂花谷,谷里满是桂花。秋天的时候香味能飘到小镇上。”


    “真的假的?”坨坨不信,“能飘那麽远?”


    秋水笑着说,“我原本也是不信的。”


    “走过一遭,才知道是真的。桂花开的时候,镇子上隐隐有些香气。刮风的时候,香气更浓,实实在在是桂花的香味。”


    “是不是镇子上种了桂花?”小丛问。


    “不是。”秋水说,“那镇子上没多少桂花。”


    歇好后,大家继续走路。按照现在的速度,中午之前他们肯定到不了小镇。见到村子后,花旗拿钱去村子里买吃的。大家找了个阴凉地,中午便在这歇息了。


    花旗买了肥猪肉回来。青芽儿皮劲儿大,非要背着那一大块猪肉回来。惹得云善也跟着学。花旗从农户那里借了刀,切下一块小点的猪肉,裹上些大叶子,给云善背着。剩下的一大块都让青芽儿扛回来了。


    坨坨拎着一篮子菜,跟在旁边说,“炼猪油吃。”


    “炸油渣。”


    “还要做竹筒饭。”他刚刚还专门买了些糯米。


    兜明已经按照坨坨说的,把竹筒劈成一小段。小丛把调制好的米塞进竹筒里。


    云善骑在铁蛋身上,然后再爬进马车里,找到放书的箱子,拿了故事出来。中午别人做饭,他就在一旁读故事书。


    青芽儿张开手站在车下,“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小柳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刚站起身。就见云善一点没犹豫,拿着故事书张开手就对着青芽儿跳了下去。


    青芽儿没想到云善会这麽重,一个没防备,被云善撞得向后倒。


    “摔没摔着?”小柳快步走过来问。


    青芽儿躺在地上,云善正压在他身上。


    “摔了啊?”云善拿着故事书站起来。


    “嗯。”青芽儿爬起来,摸了摸后脑勺,跟着云善一块去树荫下坐着。


    小柳心想,青芽儿是真的皮实。这麽磕了一下,愣是一点没喊疼。云善是真敦实,他昨天体验过了,被云善砸一下可不清。


    云善打开故事书,从头开始念。山里的妖怪没见过世面,都爱听故事。青芽儿更没见过世面,尤其爱听故事。


    两个小的挨着坐在一块,云善把书给青芽儿看,手指头戳着书上的字慢慢地念。


    青芽儿听得认真,把书上的图画都看了一遍。


    云善读得也很高兴,念了两页还要和青芽儿一块讨论讨论。他俩心理年纪都小,懂得也少,两人叽叽咕咕地很能说到一块,聊得很起劲。


    兜明喊吃饭,云善的故事只读了三分之一。云善把书放在草地上,带着青芽儿一块洗手,两人连吃饭都要挨在一起吃。吃几口玩两下,嘻嘻哈哈地。


    云善左边位置原本是坨坨,现在被青芽儿占了。坨坨看他俩玩得高兴,心里有点吃味。云善要被敌人攻克了。


    坨坨隔着青芽儿给云善夹了块鸡蛋,看着青芽儿说,“云善和我最好了。”


    青芽儿赶紧站起来,用勺子舀了鸡蛋也放在云善碗里,“云善现在和我最好。”


    云善正从竹筒里掏饭吃。花旗本来要把竹筒里的饭弄到碗里让他吃,云善看到兜明直接用筷子掏着吃,他就也要自己从竹筒里掏饭吃。


    他聪明得很,勺子掏不着饭了。就要花旗手里的筷子,用筷子把饭往外弄。


    云善正专心致志地掏饭,青芽儿拍了他一下,“你和谁最好?”


    云善嘴边粘着一颗米粒,茫然地转过头。


    “云善,是不是咱俩最好?”坨坨问他。


    “嗯。”云善点点头。


    “那我呢?”青芽儿问,“你跟我好不好?”


    云善立马说,“好。”


    “好也不是最好。”坨坨说,“云善和我最好。”他故意把那“最”字咬的重重的。


    “云善,你和我最好吗?”青芽儿又问。


    花旗撩起眼皮看了看坨坨和青芽儿,温声对云善说,“云善,竹筒里饭吃完了吗?”


    “没。”云善把筷子放在竹筒里乱搅,“掏不出来。”


    花旗拿过竹筒,把饭都弄出来放在碗里。云善拿着小勺子舀米饭吃。


    坨坨老实地扒饭,青芽儿看了花旗一眼,又问云善,“云善,你和我是不是最好?”


    花旗放下竹筒,不咸不淡地开口,“话这麽多,你和坨坨该是最好。吃饭都堵不住你俩的嘴。”


    “青芽儿,好好吃饭。”秋水警告地看了青芽儿一眼。


    坨坨偷偷瞥花旗,看到青芽儿瞪他,他也瞪了青芽儿一眼。两只小妖怪互相看不顺眼,同时哼了一句,别开脑袋。


    “你不要学我。”青芽儿不满地小声说。


    “你才别学我。”坨坨不高兴地说。


    花旗站起来,对着他俩脑袋上一妖给了一下,“想说话就去旁边说。”


    青芽儿愤愤地怒视花旗。花旗撩着眼皮子看他,在他脑袋上又拍了一下。


    秋水说,“青芽儿,昨天我和你怎麽说的。”


    青芽儿不开心地瘪着嘴。昨天晚上伯伯叮嘱过,不要去惹黑蛇精,他说黑蛇精看起来脾气不好。伯伯说得果然没错,黑蛇精的脾气真的不好。还打人,怪不得坨坨会怕他。


    吃完饭,收拾完东西,坨坨凑到青芽儿跟前小声说,“你不要惹花旗。花旗下手可狠了。以前我屁股都被他抽肿过。”


    “他经常打你们?”青芽儿小声问。


    “也不经常。”坨坨含糊地说,“有时候是因为遇到事情。”


    “为什麽遇到事情就打你们?”


    坨坨瞥他一眼,“打听这麽多干什麽。”


    青芽儿中午想和云善一起睡,但是云善贴着花旗睡。青芽儿不想靠近花旗,就去了秋水身边睡。


    秋水捏着他的耳朵,小声叮嘱,“不要惹花旗不高兴,知不知道?”


    “他们几个里当家的是花旗。花旗可是千年大妖。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青芽儿这下子真知道,惹花旗要挨打。


    半下午,太阳被云层遮住,突然凉爽起来。


    他们来到一个以桂花命名的小镇。镇子里当地有名的特产都和桂花相关,桂花糕、桂花酒……就连路边小摊贩的茶壶上都有桂花花样。


    花旗买了些桂花糕,大家分着尝了尝。这家桂花糕做得甜,云善喜欢吃。自己吃了三块,给铁蛋、钢蛋又喂了两块。


    青芽儿自己吃了一块,拿了一块桂花糕逗钢蛋。等钢蛋站在那伸头的时,他笑嘻嘻地拿着桂花糕跑开。这样逗弄了几回后,钢蛋不再理会他。


    不管青芽儿怎麽喊,“钢蛋,给你桂花糕吃。”“钢蛋,来吃东西。”“钢蛋,你来吃啊。”钢蛋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珠转都不转向青芽儿。这让妖怪们十分惊讶。


    钢蛋能为了口吃的经常和铁蛋打架,也经常因为偷东西吃不长记性被花旗打骂。没想到青芽儿骗了它之后,它竟然能看也不看青芽儿手里的食物。


    为此,花旗还奖励了钢蛋一块桂花糕。钢蛋也不是为了吃的就没骨气的嘛。


    青芽儿讨了没趣,自己把桂花糕吃了。然后催着秋水给他买人类的衣服。


    一行人走进布庄,坨坨带着云善往人家柜台前跑去看红布。只要到布庄里,坨坨总要去欣赏一番红布。


    青芽儿瞥了一眼红布,看向店里由深到浅地摆着的绿布。青芽儿每个颜色都仔细地看了看。有的颜色像初春的竹笋一样,嫩绿中泛着一点白。有的像破土的竹笋,只有嫩绿色。颜色再深一点的像是长成的挺拔小竹子的颜色。


    青芽儿来回扫了两遍,指着柜台后的布说,“伯伯,每个绿色我都要。都要做肚兜。”以后他可以早春穿早春绿色色的肚兜,夏天穿夏天绿色的肚兜。


    秋水从身上摸出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些铜板。他和青芽儿商量道,“我们买不了那麽多。”


    “为什麽?”青芽儿仰着头问。


    “伯伯没有那麽多钱。”秋水慢吞吞地说。


    闻青山一听这话,立马道,“小柳,青芽儿瞧上什麽都包起来。”


    他笑着对秋水说,“承蒙先生教诲,青山近日收获颇多。先生注于诗书,隐居多年,乍然出山,定会多有不适。不如这一路上花费让青山来出。以表青山谢意。”


    秋水客气地笑起来,“如此,便牢青山费心。”


    闻青山激动道,“不费心,不费心。”


    青芽儿听明白了,指着后面的绿布,手指头一滑,“这些都要。要做肚兜,还要做衣服。”


    做衣服的事情就得问小丛。买多长的布得听小丛的。


    店里有成衣,价格卖得贵。小丛只让小柳扯布,他来给青芽儿做衣服。


    一通买下来,竟然花了八两银子。


    闻青山上回得的八十两银子都寄回家给闻老爷稀罕去了。他手里现在也就六两多银钱。剩下二两银子还是找小柳借的钱。


    闻青山靠近小柳说,“记着账,回去都还你。”


    小柳笑道,“记着呢。”


    闻青山笑着撞小柳肩膀,“现在出门得仰仗小柳哥。”


    小柳抿唇笑,“小柳会照顾好少爷。”


    那边,青芽儿拿着布,一块一块地往身上试,“云善,这个好不好看?”


    “好看。”不管青芽儿拿哪块布,云善都笑眯眯地说好看。


    坨坨很羡慕,秋水一下子给青芽儿买这麽多块布。花旗从来没对他这麽大方过。他眼睛骨碌转了下,跑到闻青山面前,“你给青芽儿买那麽多块布,给我也扯两块红的呗?”


    “扯。”闻青山让坨坨也去挑两块。坨坨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指着布让夥计给他裁。现在他也不想青芽儿有多少布,白得两块布让坨坨心里美得冒泡。又可以多做两件肚兜了。


    青芽儿手里拎着一块布对小丛说,“我也要个大花。”


    “什麽时候能弄好?”


    “得等几天。”小丛说。


    出了店里,瞧着外面天有些阴沉沉的。


    “要下雨。”花旗看了眼天色说。


    要下雨,今晚就不能睡外面,他们得花钱住客栈。马车放在院子里让店里的夥计照看。花旗他们带着斗笠去街上吃晚饭。


    到了镇子上,他们总要吃些当地的菜食。每当这时候坨坨也不会心疼钱,看到有什麽特别的菜会十分积极地尝试。


    他们正在吃着饭呢,外面“哗哗”地下起雨。大雨没一点缓冲地从天上泄下来。


    兜明走到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外面乌云黑压压的,估计得下一阵子。这顿晚饭得慢慢吃。


    细嚼慢咽地吃完饭,雨迟迟不见小。天色已经黑。


    西觉把云善抱在怀里,快步往客栈走。


    到客栈时,小柳的裤子都已经被雨淋透了,“这雨下得可真大。”他裹着湿裤子问客栈的夥计要热水。


    白天的燥热被雨水冲走,晚上竟然还有些凉。


    云善一进屋就被脱光了。他光溜溜扒着门喊“青丫”。


    青芽儿和秋水就住他们对门。


    青芽儿打开门,露出个脑袋,看到云善光着身子,嘿嘿直笑,“你怎麽不穿衣服。”


    云善,“湿了。”


    兜明从楼下端来热水,“云善把门打开。”


    云善开了门,别在门口。等兜明进门后,他大喇喇地光着身子站在门口,正准备和青芽儿说话,听到坨坨在里面喊,“云善,快点来洗澡。”


    云善转身跑进屋,“来啦~”


    云善洗完澡,坨坨、小丛和兜明三只小妖怪就着云善温热的洗澡水用毛巾擦了擦身子。


    今天晚上冷些,花旗不让云善穿肚兜,给他穿了蓝色棉麻的长衣长裤。


    云善坐在床上,不知道怎麽想起今天在布庄的事。和妖怪们说话,“青丫做衣服。”


    “绿的布。”


    花旗在旁边应着,“嗯。”


    云善说,“绿的也好看。”


    “和坨坨好。”白天的事他还能想起来呢。


    坨坨听了这话,高高兴兴地跑到床边说,“我就知道咱俩好。”


    小兄弟两个哈哈笑起来,闹到一起去。


    晚上睡觉时,雨才稍微小了下去。第二天早上又下起来了。


    云善和坨坨、小丛一起挤在窗户口看了会儿雨。下面路上开了许多伞花,大部分是黄色和白色的,只有个别几个伞面上带着画。


    “啪”“啪”“啪”“云善。”青芽儿拍着门喊。


    云善从凳子上快速挪下来,跑去打开门,欢快地喊,“青丫。”


    青芽儿扛着把伞,兴奋地站在门口,“云善,咱们出去玩。”


    “走。”云善跟着就出门。


    坨坨也跟着跑下去。


    青芽儿撑开伞,拉着云善往外走。坨坨站在客栈门口看着,伞面下没他的位置。


    云灵山没有雨伞。妖怪们遇到下雨天一般都在屋里躲雨。出门就带斗笠,蓑衣都很少穿。


    云善乍一看到雨伞,觉得十分有意思。和青芽儿换着扛雨伞在客栈门前的路上玩。


    兜明来叫人吃饭时,云善的鞋子已经湿透了,从外面跑进来,踩着一串水印子。


    花旗带云善回屋换了鞋,又把他带下去吃饭。青芽儿坐在凳子上,晃着两只光脚丫,他的湿鞋子脱在地上。


    秋水先生坐在桌前问,“青芽儿你哪来的伞?”


    “买的。”青芽儿拿起勺子喝了口粥。


    “你有钱?”秋水惊讶地问。他没给过青芽儿钱。


    “从你那拿的。”青芽儿说,“钱袋里的钱不够,人家还免了我十文钱。”


    “什麽?”秋水拿起地上滴水的雨伞看,“什麽雨伞那麽贵?”


    小柳也看向雨伞,“青芽儿,你叫人骗了。”这分明是最普通的雨伞。


    “嗯?”青芽儿歪过脑袋看向小柳,“哪里被骗了?”


    “这伞不值那麽多钱。”小柳说,“那人哄你呢。”


    青芽儿瞪圆了眼,“他骗我!”


    “我要去找他!”


    秋水拉住他,“人肯定走了。你去找也没用。”


    “下回打听好价钱再买东西。”


    青芽儿愤怒道,“他怎麽能骗我?”


    秋水说,“世上有坏人也有好人。”


    “青芽儿,这是你下山的第一课。”


    第70章 负债


    云善练习画符,青芽儿凑在一旁看。边看边和云善说话,“画得什麽?”


    “画符啊。”云善回他。


    “怎麽这样画?”青芽儿又问。


    云善把书翻出来指给青芽儿看,“就这样啊。”


    青芽儿看看书上的符,又看看云善画在纸上的符。画得真的和书上差不多。“原来符纸是这样啊。”


    花旗觉得青芽儿太吵了,耽误云善学习。他拎起青芽儿,把他丢出屋子。青芽儿不敢惹花旗,趴在门口听了下里面的动静,里面什麽声音都没有。他愤愤地跑回房间。


    “伯伯。”


    秋水放下书,看向青芽儿。


    “花旗把我赶出来了。”


    “花旗为什麽赶你?”秋水问。他观察过,花旗虽然瞧着脾气不好,可也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青芽儿。除非青芽儿惹得花旗不快。


    “我就和云善说说话。”青芽儿坐在凳子上说,“他就把我丢出来了。”


    “云善没来找你?”秋水问。这两个小的最近好得很,总在一块玩。


    “他在画符。”青芽儿说,“伯伯你知道吗?画符很复杂。开始我还以为云善在乱画,没想到和书上的一样。”


    秋水轻轻叹了口气,他算是知道青芽儿为什麽会被花旗丢出来了。一定是花旗嫌青芽儿打扰云善做功课了。


    “青芽儿,我教你学字吧。”秋水说,“以后你可以和云善一起做功课。”


    青芽儿想了想,答应下来。


    秋水本打算今年让青芽儿好好玩乐,等过完年再教他学习。他见青芽儿现在愿意学习,立刻就拿了纸笔,写了最简单的字教青芽儿认。


    青芽儿认了五个字,拿着秋水写的字跑出门,又趴在花旗他们房间门口听动静。还是什麽也没听见。青芽儿不敢擅自进屋,怕花旗又把他丢出来。于是回了屋里。


    秋水坐在桌边看书,青芽儿就摆弄那张写了五个字的纸。学着云善读故事书的样子,伸着手指头戳一个字,念一个字。很快就把这五个字牢牢地记住了。


    秋水见他无聊,又教了他五个字。


    “青丫,青丫。”门外传来云善的喊声。青芽儿腿一动,从凳子上滑下去,开心地打开门,“云善。”


    “你不画符了?”


    “画完了。”云善说。


    青芽儿把手里的纸拿给云善看,高兴地说,“伯伯教我认字呢。”他指着纸上的字念给云善听。


    兜明站在他们屋子门口,看着青芽儿和云善两人说了会儿话。他听到有人踩着楼梯上楼的脚步声。


    “咱们下去玩吧。”青芽儿把纸随后往屋里一丢,带着云善往走廊前面跑。兜明跟在后面。


    坨坨在屋里琢磨他另外三条红肚兜要绣什麽花样,啃着毛笔深思熟虑。纸上涂了好些个墨团。


    云善追着青芽儿往前跑。


    迎面走来几个人,青芽儿一侧身从墙边溜了过去,云善也想挤过去的时候,前面抱着大盒子的人正好往墙边侧身和后面的人说话。


    那人被云善挤了一下,脚下没站稳,人往墙边跌,盒子也脱手而出。


    兜明快走过去将云善抱了起来。


    “啊呀!”被撞那人赶紧把盒子打开查看。兜明看到里面有个碎了的浅青色瓶子。


    “啊呀!”那人又叫了一声,“碎了。”


    “碎了?”跟来的几人都凑过来看。纷纷可惜道,“怎麽碎了。”


    青芽儿从前面“咚咚咚”地跑回来,挤在人群里,看到盒子里碎着的瓶子。


    “这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怎麽就碎了。”听起来语气十分可惜。


    “这是哪家的皮猴子,怎麽这般不小心。”抱盒子的那人看向兜明和云善,生气道,“叫你家大人来。”


    “就是个瓶子,有什麽好嚷嚷的?”青芽儿站在兜明面前。


    抱盒子那人大声道,“你这个小孩,你懂什麽。”


    这边说话的动静大,好些人在屋里听到声音打开门来瞧热闹。


    小柳也把门打开了,看到兜明和云善站在前面,走过来问,“这是怎麽了?”


    “我抱着盒子走,这小孩跑过来撞到我了。我的瓶子碎了。”抱盒子的人竖着眉毛问小柳,“你是他家大人?”


    “得赔钱。三百两。”


    “三百两!”打开房间门看热闹的众人都是一惊。三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兜明听得皱起眉毛。三百两银子?他们到现在不过攒下来二百多两银子留着回去买驴。现在都要赔出去?恐怕还不够。兜明不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钱,大概也知道没有三百两。


    “是你们撞的?”小柳问兜明。


    “云善撞的。”兜明说。


    小柳看了眼盒子里的碎瓷片,不知道这人是想讹人,还是瓶子就值这麽多钱。于是回去把闻青山、花旗去、秋水他们都叫了来。


    闻青山拿起碎瓷片仔细看了看,小声对花旗说,“应该值这个钱。”


    云善被西觉抱着,忽闪着大眼睛,指着盒子里的瓶子说,“坏了。”他听出来自己做错事了。


    西觉说,“摔坏了。”


    闻青山也说值这个价,原本就是云善撞到了人,错在他们。妖怪们也认,只是赔三百两实在有太多。他们手里的钱不够,得问小柳借钱。


    坨坨看着抱盒子的人,笑着打商量,“能不能少点?三百银子太多了吧。”


    “不能。”那人板着脸说,“我才刚得的瓶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呢。为这瓶子我可等了一个多月。准备送给我父亲做生辰贺礼,现在瓶子碎了,我拿什麽东西送他?”


    “不能少,一文钱也不能少。你们现在没钱,就给我打欠条。”


    这人实在也是气到了。这瓶子费了他不少心思,刚拿到手,还没捂热呢,瓶子就碎了。


    花旗看向小柳,“小柳,麻烦借些钱。我们钱不够。”


    两人回房拿钱。花旗那一共有二百五十八两银子。问小柳借了四十二两,凑够三百两。


    花旗把钱拿给那人。那人哼了一声,没再说什麽,带着人进了靠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什麽瓶子那麽贵。”坨坨嘀咕。在他看来,那就是个只能插几朵花的瓶子,插得还不多,就是好看些,还不如西觉烧的黄瓶子实用。


    青芽儿说,“不就是个瓶子吗。”


    “这瓶子不是拿来用的。”秋水说,“是拿来欣赏的。做工考究,自然贵些。”


    山里的小妖怪欣赏不来瓶子。青芽儿撇嘴,“竹筒比瓶子还好用,不会碎。”


    “驴全没了。”兜明十分苦恼。


    云善看懂了一点,问坨坨,“赔钱啊?”上次在李家村赔过一次钱,坨坨和他讲过,他知道赔钱是什麽。


    “我们把他们的瓶子弄破了,要赔钱的。”坨坨说。


    “赔多少钱?”云善问。


    坨坨说,“三百两。”


    云善不知道三百两是多少。他现在只会数一百个铜板。三百是三个一百。云善想了想,觉得那是很多钱了。


    坨坨问花旗,“咱们还有钱吗?”


    “没了。”花旗说,“问小柳借了四十二两。”


    坨坨没心思回屋想花样,便和云善、青芽儿、兜明一起下了楼,看着他们在客栈门口玩。


    兜明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本来打算回去就买驴,现在什麽也没了。


    青芽儿和云善两个不懂事的小孩一点没受影响。外面雨下得小了,他俩一人顶着一个斗笠,在门口跑着玩。


    坨坨在思考路上要怎麽挣钱。别的不说,他们现在可是欠债的人。怎麽都得先还了小柳的钱,再想着买驴的事。


    雨下到中午才停。大家吃完饭睡了觉,出来街上转。


    闻青山说要寄信回去。上回在天宁城得了钱,闻青山在信里告诉他爹,不用寄钱给他。他本想着先借用小柳和花旗他们的钱,等回去再还。


    现在花旗他们的钱都赔了,小柳这儿只剩了十九两。这些钱定然不够用。闻青山写了信,让他爹再把钱寄到白下城宋传芳那去。还好,再过两日,他们便能到白下城。


    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买了些小玩意,花了一两多银子。


    现在没出太阳,被雨水浇透了的泥土十分潮湿,行路必然有些艰难。妖怪们决定明天一早再出发。今晚还得在客栈住一晚。


    坨坨很是惆怅,小声和小丛商量着怎麽挣钱。


    “路上卖些吃食吧。”小丛说。之前他们靠着卖饭挣过些钱。只是挣得不多。


    “你可以编些篮子。如果卖不出去就拿来换菜吃,一样也是当钱使。”


    坨坨点头,“可是这些挣得不多。咱们还欠了小柳的钱呢。”


    小丛说,“得空了,我绣些帕子,看能不能卖出去。”歇下来的时候小丛才能得空绣帕子。他们大多时间还是要走路的。


    想来想去,钱怎麽都得慢慢挣。根本就没来钱快的法子。


    转天吃完早饭,等云善学习完,太阳出来后,大家牵上马车,继续往北出发。


    出镇子前,坨坨瞧见有人在路边支了个小摊替人写信。他立马决定把这个纳入挣钱计划里。


    早上泥地还有些松软,到中午时已经被太阳晒硬。


    看到个村子,小柳拉住缰绳,把马拴在树下。坨坨从车上拿出毛笔、纸张和砚台抱在怀里,叫上小丛,和花旗、云善、青芽儿一起往村子里走。


    “坨坨。”闻青山好奇地问,“你拿纸笔干什麽?”


    “给人写信,挣钱。”坨坨说。


    闻青山笑道,“哪里就用这麽挣钱了?小柳那儿不还有银子吗?到了白下城,我爹就寄钱来了。”


    “我们欠小柳钱呢。”坨坨说,“得抓紧还钱,我们还要买驴呢。”


    听到买驴,闻青山笑起来。


    秋水听说能挣钱,跟着一起去村里。他也想挣些钱,能靠自己就靠自己,总不能什麽都指望闻青山。


    坨坨从村头开始,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人家要写信。问了十几户人家后,终于遇到一个老头,说要给在外的儿子写信。


    坨坨带着小丛进屋,站在桌边磨墨。


    老头站在旁边,一脸怀疑,“这麽大的小娃子认全字了吗?”


    “认全了。”坨坨说,“他都会写呢。小丛可厉害了。”


    老头明显不相信,指着秋水问,“你会不会写?”


    秋水点头,“老人家,我会写字。”


    “那你写。”老头说,“我不要小娃子写。”


    “写错了我也不知道。后生,你来写。”


    坨坨:……他和小丛又因为年龄受到“歧视”!


    秋水走到桌边,拿了毛笔蘸些墨,微微笑道,“老人家,你说。”


    老头又问,“写信要多少钱?”


    “写一张纸五文钱。”坨坨赶紧道。他听镇上写信的人说一张纸六文钱。坨坨就想着少一文,便宜点生意好做。


    老头咂摸了下嘴,叮嘱秋水,“你字写小些。我有好多话说。”


    秋水笑着道,“你放心。”


    老人家扯了条凳子坐在那,说了好些话,不见秋水动笔。老人家问他,“你怎麽不写?”


    秋水说,“你说什麽我写什麽,五六张纸也不够用。”


    “你都说完,我再看看怎麽写。”


    老人家点点头,又说了起来。大都是家长里短的话,还有对儿子的思念。


    秋水等他说完,才动笔写了起来。写了两张纸后。他拿起纸读给老人家听。


    “还有要补充的吗?”秋水问。


    “没有,没有。”老人家很高兴,“这样好,这样好。”


    “还是你懂。要是按我自己说的那得写很多张纸,花很多钱。这样好,就两张好。”


    老人家高高兴兴地回屋数了钱来给秋水,小心地捏着纸。看着纸上那些小字,老人家把纸往眼前凑了凑,满意地说,“写得真小。”


    “你们住哪?下回我还找你写信。”


    “我们路过此地,写信赚些盘缠。”秋水笑。


    老人家可惜地啊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把坨坨他们送出门。


    坨坨抱着纸张,觉得写信挣钱这事他们走不通。人类总是不相信小孩。


    “以后都给你写吧。”坨坨对秋水说。


    秋水拿了五文钱给坨坨,“多亏前辈领着。”


    秋水自认为没有挨家挨户敲门询问要不要写信的闲心,便道,“前辈负责找写信的人,我来写信。挣的钱,咱们五五分。”


    “我不好意思挨家挨户地询问。”


    坨坨听了这话,立马高兴地说,“我好意思挨家挨户问。以后都我来问,你来写。”


    坨坨抱着纸,继续去敲门询问。又问了五十几户人家,再也没人需要写信。


    他们回到村子外,花旗刚好做好饭。


    得知坨坨他们真的挣到钱了,闻青山真心佩服,“你们真厉害。”说挣钱竟然真就挣来了。


    小柳说,“我的钱不急着还。”


    兜明说,“我想早点吃驴。”


    闻青山和小柳一起笑起来。


    坨坨吃着饭,不断张望前面的路,希望能看到行路人,这样说不定能卖出些饭。


    可惜他们这一整个下午都没遇到需要吃饭的行路人。大家都带着干粮。


    傍晚时分,兜明问秋水,“桂花谷离这还有多远?”


    秋水四处张望,指着往西的方向说,“往那走,应该很快就能到。”


    “我们要去桂花谷?”小柳问。


    “对啊。”坨坨说,“山谷里肯定有猎物,不用花钱买菜了。”


    夕阳西下,迎面晃过来一个扛着锄头,带着草帽的农人。农人盯着他们瞧,见着人往西边走,喊道,“你们去哪?”


    “前面没村子了。”


    “去桂花谷。”坨坨说。


    “桂花谷?”农人问,“你们去那干什麽?”


    “那儿十几年前就不能去了。”


    “为什麽不能去?”兜明问。


    农人说,“听说走进去就迷路,根本走不出来。得靠住在山谷里的人送出来。”


    “要是遇不见人,就得在山谷里呆几天。保不准就被野兽吃了。”


    桂花谷听起来有些古怪。


    “我们就别去了吧。”小柳说,“万一走不出来怎麽办?”


    “我先去看看。”西觉往西边快速走去。走到山谷边,没察觉出有异常。他给其他妖怪传音说了这边没什麽事,先进山谷里捕猎。


    “走吧,走吧。”坨坨说,“天快黑了,我们快过去做饭吃。”


    “西觉还没回来。”小柳问,“我们不用等他回来吗?”


    “我们先往前走着嘛。”坨坨说,“说不定西觉已经在山谷中抓猎物了。”


    花旗他们过来时,西觉已经捉到了猎物。


    天色已经昏暗,大家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捡了些柴火,点起火堆。


    闻青山问西觉,“你刚刚可有迷路?”


    “没有。”西觉说,“不过这山谷里确实有些奇怪。我没来得及往里面走。”


    “哪里奇怪?”闻青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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